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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重写)

    她下完车时温简已经绕过了房子后,邱梦琪急急追上前,温简已经没了踪影。


    一排过去三栋楼三个电梯入口,邱梦琪不知道温简是进了其中一个,还是从前面小道去了前排的单元楼。


    她试着一一进去找,没找到人,也没能从电梯里看出端倪,刚才那一瞥快得像幻觉。


    江承父亲也已下车追了上来,看她正一脸深思地看着前方,拍了拍她肩:“找什么?怎么慌慌张张的?”


    邱梦琪微微摇头,扭头看他:“刚那个女孩我怎么觉得看着挺像当年躲在江承房间里的女孩,我想过来看看是不是。”


    江承父亲眉心当下拧起,抬头往空无一人的空地望去。


    “是不是看错了?”他问,有些忧心。


    邱梦琪摇头,她也不敢确定,既希望是温简,又担心是她,她心情有些矛盾。


    “应该不会这么凑巧,你也别太担心了。”江承父亲宽慰她。


    邱梦琪点点头,还是有些忧心:“你说,我要不要和江承提一下?”


    话音刚落便被江承父亲轻斥了声:“提什么,不看看江承这几年为了她都变成什么样了?就算真的是她,她家当年出事时的那个情况,父亲又是个贩毒的,也不知道还招惹什么人没有,以后再惹出什么祸端呢?”


    邱梦琪没敢吭声了,当年林景余贩毒被通缉,之后又意外死亡的事上了新闻,外人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她却是知道的,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安全和面子上的顾虑都有。


    江承父亲看她不吭声,语气缓和了下来,拍了拍她肩:“兴许只是认错了,没必要特地去和江承提起这个事,他好不容易才心定下来了,再提起来怕他又乱了心思。”


    “他爷爷上次托人说的那女孩不挺好的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他们赶紧定下来,省得以后节外生枝他这人责任心重,定下来就好了。”


    邱梦琪点点头,没再吭声,只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先回去吧。”她说,“可能真的只是我认错了,如果真是她江承不可能不知道的,江承一直没提起过或许真的只是我们多想了。”


    说话间人已经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两人上了车,车子远去。


    隐身在暗处的温简直到完全听不到车轮声才缓缓走了出来。


    刚她是有察觉到有人跟踪才躲了起来,却没想到跟踪的人是江承父母。


    温简盯着远去的车子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回了屋里。


    房间有些清冷,冷风穿堂而过,温简打了个冷颤,换了拖鞋,没开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抚着手腕上的表链,突然就想起了幼时她爸爸送她的红绳手链。


    温简已经很久没想起她爸爸了,可能是江承爸爸刚才的话触到了她,在这样清冷孤独的夜里,许多和她爸爸有关的记忆也跟着纷沓而来,但她身上现在连一件缅怀他的东西都没有,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纪念物。


    他送她的礼物不算多,一直被她宝贝着的只有那条红绳手链和布丁。手链她送了人,布丁为了救她死了,这个世界与他有关的痕迹越来越少,他背着的恶名却至今除不掉。


    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嘀”了声,手机屏幕亮起,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醒目。


    温简将它拿起,点开,是一条微信加友信息:我是贺之远。


    温简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点通过,也没有点忽略,直接退了出来,盯着手机静默了会儿,改而给温司屏拨了个电话过去。


    “简简?”电话那头的温司屏有些意外,为着温简的安全考虑,她从不会给温简打电话和发任何信息,都是等她主动打给她。


    温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点想哭,人虽克制着,但声音里还是带了点微哽。


    “怎么了?”温司屏担心问。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想你。”温简轻声应,脸埋在了屈起的双膝间,“你最近怎么样?”


    温司屏:“挺好的,刚和你陈姨约了去西北走走,过两天就走了。”


    温简不觉微笑:“你们玩得开心。”


    温司屏:“你呢,最近怎么样?”


    温简:“我也挺好的。工作挺顺利的。”


    温司屏:“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多找汪思宇和黎叔商量。”


    温简轻“嗯”了声,听着她在电话那头细心叮嘱,闷堵的情绪消散了不少,快挂电话时,她突然叫住了她:“妈。”


    温司屏动作顿住:“怎么了?”


    温简想和她聊聊她爸,但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了下来,怕挑起了她的难过情绪。


    “没事。”温简轻声回,“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温简看着手机屏幕从通话状态慢慢切回屏保状态,指腹抚着手机边角不语,大门处在这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温简下意识回头,门被推开一道缝,走廊的灯光从门缝泄入,江承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手还握着门把,平静的黑眸正往屋里看。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温简怔了下,手忙脚乱地抬起手擦了擦脸。


    江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江承已经进屋。


    “回到了怎么也不开灯?”他问,“信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温简:“刚在和我妈打电话呢,屋里挺亮的,就没想着要开灯了。”


    江承没接话,也没开灯,朝她走了过来,在沙发面前站定,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在她面前蹲下身,与她目光平视,盯着她静默了会儿,突然出声:“怎么哭了?”


    声线很轻,低沉而带着些微的磁哑,温简眼泪一下就被勾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又觉得有些狼狈,强忍着没让它们掉下来。


    “没有啊。”她低声回,“就刚和我妈打了个电话,有点想家了。”


    又转开了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江承:“我看你一直没亮灯,电话也没打通,过来看看。”


    抬起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温简坐着没动。


    江承擦完眼泪才缓缓看向她:“发生什么事了?”


    温简微微摇头:“真的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我爸,有点想他。”


    江承动作微顿,看着她,轻声问她:“怎么突然想他了?”


    “可能……刚打完电话的缘故吧。”她低声回。


    江承没应,手掌从她发顶轻轻滑下:“工作太累了吧,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站起身,刚要转身去开灯时温简突然拉住了他手臂。


    他回头看她,眼眸微诧。


    她微湿的眼眸睁得圆大,有些无助,又带着几分窘迫,抓着他手臂的手看似要松开,又不管不顾地收紧,她抱住了他,脸紧紧贴着他后背。


    他微微偏头:“怎么了?”


    温简只是微微摇头,没说话,带着温度的濡湿感慢慢从后背弥漫开来,穿过薄薄的衬衫,一点点地扩散入肌肤中。


    江承转过身抱住了她,很紧。


    这一夜江承是在温简家过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和他说了许多与她爸爸有关的事。


    她说她的爸爸从来就不受她爷爷奶奶待见,亲戚朋友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都嫌他丢了他们的脸,所有人都在指责他谩骂他,至今如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说起十年前,她跟着黎止翔去认领林景余的尸体,她不断和黎止翔强调,那不是她爸爸,并不是因为她认定他真的不是她爸爸,只是不愿相信,他会那样走了。


    她不知道黎止翔给她的dna鉴定报告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抚她。


    那年的温司屏重伤昏迷,命在旦夕,对着那具疑似林景余的尸体,那份报告是16岁的她撑下去的唯一理由,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安抚她才给他弄了那样一份报告,让她至少存着一份希望。


    如果是真的,如果林景余还活着,又怎么会十年间音讯全无。


    她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实,但是又担心给他恢复的身份和荣誉会彻底抹杀了他那万分之一还活着的可能。只要没彻底确定他的生死,林景余通缉犯的身份就不能动,不管外人怎么误解谩骂,林景余在外人眼中就只能是毒贩。


    她说终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她的父亲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


    十年来从未与任何人吐露过的话语全随着失控的情绪倒了出来,从最初的失控到慢慢平静,她的呼吸随着渐转渐低的声音变得绵长平缓,人已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江承没有出声,没有安慰也没有劝诫,只是抱紧她,微微低头,轻吻她的头发,久久没动。


    温简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但并不会说梦话,只是在他起身欲走时会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手指头紧紧攥着不放,像害怕被抛弃的幼时般,不管他怎么摆臭脸,总是亦步亦趋可怜兮兮地跟在他屁股后不放。


    江承看着她睡了一夜。


    天将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再醒来时她已经没有了暗夜里的低落,只是带着几分清晨乍醒的迷糊,人没舍得睁开眼,大概是还想赖会儿床,嘤咛着翻了个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腰,将他当成她床上那只半人高的布偶,使劲往她身上拽,人也不自觉地蹭过来,边拉扯边蹭,大腿更是直接屈勾起,一把搭在了他大腿上,膝盖刚好落在两腿间的敏感地方。


    “……”江承身体微绷紧,垂眸看了眼那条不安分的腿,一声不吭地将那条腿拉下,推开,她又本能蹭了过来,腿刚抬到一半便倏然顿住。


    温简紧闭了一晚的眼眸惊恐睁开,从被揉得凌乱的黑色衬衫一点点往上,落在江承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一下僵住,眼眸瞪得又圆又大,滴溜乱转的眼珠子不自觉地沿着他胸膛往下,快移到他腿间时肩上突然落了只手掌,温简被掀得翻了个身,整个人脸朝下地趴在了棉被上,身侧被压陷下去的床板微微弹起,江承下了床,被对床铺。


    “……”温简埋在棉被下的双眼窘迫地闭成一条线,热气从面皮下一点点窜起,她趴在棉被上一动也不敢动,昨夜的记忆也跟着蜂拥而入,她想就这么埋进棉被里,再也不醒来。


    江承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有多余的牙刷吗?”


    声线微哑。


    温简略迟疑地点点头,手抓着头发坐起身,手指了指对面洗手间。


    “洗手间储物柜里有。”细弱的声音从披散而下的长发里低低传来。


    江承回头看她。


    她正挪下床,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得到的小半张脸里,懊恼地皱成了个包子。


    他伸手拨开她头发。


    温简不大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手胡乱指了指门口:“我……我去给你取。”


    话完就要下床,被江承按住了肩。


    他半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黑眸是一片不见底的深邃。


    温简心跳得有些乱,眼睛几乎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手抓着他的手想要拉下时,他的脸已经慢慢朝她俯倾而来,气息逼近,温简微缩着脖子想后退,他逼近,唇压下,微张,将她的唇、她的气息一并吞噬。


    “林简简。”好一会儿,他亲吻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微敛的眼眸缓缓对上她的,哑声对她说,“你害我一夜未归,你得对我负责。”


    温简:“……”


    床头柜旁的手机“嘀”了一声,新进的微信加友信息。


    江承瞥了眼,伸手拿过,解开,一点开便看到了“我是贺之远”的加友信息,还有一条昨晚发过来的加友记录。


    江承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将手机递给她,站起身。


    “我先去洗漱。”


    温简往他背影看了眼,慢慢移回手机屏幕,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点了“通过”。


    温简换完衣服时江承已经洗漱完,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刚洗漱完便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江承,身上还穿着那套微皱的黑色衬衫,袖子被挽起,正在煎蛋,面向她的侧脸异常好看又专注。


    温简想起昨晚的情绪失控,想起他爸妈的顾虑,想起自己面临的种种问题,以及他对她的种种好,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人站在原地没动。


    似是感应到她的注视,江承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顿,将刚煎好的鸡蛋朝她平举了一下,示意她端出去。


    吃饭时,温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对他道:“昨晚我情绪不太对,胡说八道了很多,你别往心里去。”


    江承切面包片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她:“哪些?”


    温简:“所有。”


    江承:“回去时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情绪低落起来了?”


    温简偏头想了想:“可能就是刚回到屋里的刹那太冷清了,一下子有点伤感吧。”


    江承放下刀叉:“这是在暗示我搬过来吗?”


    “……”温简一下胀红了脸,着急解释,“你别曲解,我没这个意思。”


    看着她的黑眸隐隐带了笑,江承手臂横过桌面,轻拍了记她脑袋,也没说话,慢慢敛下的黑眸里,眼中笑意也慢慢褪尽。


    餐后依然是江承送温简上的班。


    温简刚到办公室便看到了贺之远给她发的信息:“吃过早餐了吗?”


    温简盯着那几个字沉默了会儿,回了一句:“嗯,吃过了。”


    贺之远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这么久才回,刚在上班路上?”


    温简微微抿唇,隔了一会儿才回过去:“贺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戒慎的样子让贺之远一下想起机场见到她时的样子,眉头微微拧起,沉吟着。


    何建离就坐在他对面,看他神色不太对,问他道:“贺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事。”贺之远将手机收入口袋中,往对面楼下的财务部看了眼,站起身:“我先随便逛逛,何总您先忙。”


    贺之远直接去了财务部,透过透明玻璃墙,他一眼便看到办公室里的温简,电脑开着,面前桌上一沓报表,其中一份正打开着,她的视线不时在报表和电脑屏幕间来回移动,手指也不时跟着敲键盘,分外认真,完全没有理会正在闲聊的其他人。


    他直接走了进去。


    财务部里多是老员工,大都认得他。


    他人一走进,“贺总”“贺总”的招呼声跟着响起,正在忙碌的温简也困惑地跟着回头,看到朝她走来的贺之远时略怔了下,而后也客气地冲他打了声招呼:“贺总。”


    贺之远微微点头,在她电脑前站定,目光移向她电脑屏幕。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不自觉看向温简,尤其坐她对面的叫“田佳曼”的女孩,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忐忑、戒备和困惑全藏在了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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