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第一章:玉连城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青年穿着贴身的黑色衣衫,佩着一柄乌鞘古剑,整躺在马背上。 马背并不宽,小路也并不平坦,但他整个人却安稳得很,怎么也掉不下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春天的太阳刚刚升起,照的他身上暖洋洋的。远处的春山一碧如洗,微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 青年心里实在愉快极了,仿佛一只飞出囚笼的鸟。 “五年了……” 青年嘴角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笑意。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的事,许多的人。 五年前,他是另一个世界的扑街写手。 在某一天,他回老家打扫卫生,发现储物间中多出了一道古朴的石门,上面刻着玄妙的痕迹。 在碰触到石门的那一刹那,眼前一团白光晃动,他晕了过去。 等再恢复清明,他却来到了一个类似古代的世界,成了“罗刹教”的少教主。 他将原身的记忆接收后,就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古代世界。 比如他的父亲唤作玉罗刹,创立罗刹教,权势熏天,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为人更是神秘至极。便是在他儿子的记忆中,印象也极为模糊,甚至连什么相貌都不甚清楚。 比如教中三大护法,号称“岁寒三友”的孤松、枯竹、寒梅。据说他们的武功修为早已臻至当世绝顶,落叶飞花,皆可伤人。 又比如,他记忆中有关中原的几个零星名字,陆小凤、西门吹雪、司空摘星、木道人……据说都是中原风云人物。 种种景象表明,这里是“陆小凤传奇”的世界。 在确定了自己身份,以及目前所处的世界后,他慌了。 如果没有记错,他就是原路线中活在台词里的罗刹教少教主玉天宝。 他可不想成为玉罗刹的棋子,死的不明不白。 更何况,这是有武功的世界。 试问男儿少年时,谁又不曾有过轻衣快马、仗剑天涯的梦想? 学武! 他要学武! 这是个充满阴谋诡计的世界,人均老硬币。但若没有一身高超的武艺作为支撑,纵然才智无双,却也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都有坍塌倾覆之危。 他的身份是少教主,常人视若珍宝的秘籍,对他来说可谓唾手可得。便是镇教之宝“大光明宝典”,也可随时翻阅。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他原身的武学天赋寻常,年龄偏大。想要成为二流高手不难,一流高手也有可能,但若与顶尖高手争锋,尤其是他的便宜父亲“玉罗刹”,无异是难于登天。 但或许是穿越的缘故,原本天资平平的少教主,忽的成了百年一遇的天才。 非但过目不忘,而且对于武学有着惊人的理解,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门武功修炼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就连需水磨工夫的内功,也进展惊人,远超想象。 五年时间匆匆过去,虽然他几乎没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真实功夫。 他看过“岁寒三友”的剑法,只有三处破绽。 可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只要一处,就足以致命。 但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的交手经验太少了。 而“岁寒三友”则真正称得上身经百战,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他需要实战。 唯有在生与死的厮杀间,他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数日前,玉罗刹闭关,这是三年一次的生死关。若非宗门覆灭之大事,绝不能打扰。 他的机会来了。 他离开了关外,离开了罗刹教的范围。 毕竟,罗刹教的势力就盘踞在关外,势力日炽。罗刹教要对付一个人,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 毕竟,他只是玉罗刹的的一颗棋子,而非亲生儿子。玉罗刹真正的儿子,在出生后的第七天,就交给了最信任的人去管教。 一旦玉罗刹发现了他的真正武功修为,便随时可能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而他只要进入中原,便是天地广阔任鸟飞。 就算玉罗刹亲赴中原,没了罗刹教的帮助,想要对付他也不太容易。 “既已脱离了罗刹教,我便不再是少教主,名字也换一个,毕竟现在这个名字总是让人联想到某个天使宝贝。” “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是玉天宝。” “只是,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眯着眼睛,晒着暖阳,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已经飞了起来,飞到了云端,飞到了繁华的中原。 …… 一个半月后。 中原。 朱停不是商贾,也不是掌柜。但他懂得享受,而且对什么都看的很开,所以肉长的很快,看起来像是很有福气的老板。 再加上他还有一双神奇的手,这双手能让木头走路,让铁鸟腾空,能让一切不可思议都化作可能,所以就有了“妙手老板”。 因为这一双灵巧的手,有许多人都曾找过朱停,让他帮忙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天,暮风和软,朱停正躺在柔软的太师椅上晒太阳,又有人招来了。 来的是一个黑衫青年,残阳如血,一抹红光正照在他的英俊的面庞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双眸澄澈如秋月下的湖水。 朱停双眸微凝道:“不知有何贵干?” 他武功并不高,但见过的人很多,只看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绝对是个高手,顶尖高手。 黑衫青年道:“兵器,我来找兵器。” 朱停将目光放在了黑山青年手中的乌鞘长剑上,似乎是在疑惑,利剑在手,何须再寻兵器。 一声龙吟,剑光闪烁。 随着青年拔剑出鞘,朱停很快明白了原因。 这原是一柄好剑,无论淬炼的材质和蕴含的技艺足以证明。但现已崩出一条裂口,剑光晦暗。 朱停道:“你需要什么兵器?依旧是剑?” 黑衫青年道:“不错。” 朱停道:“有什么要求?” 黑衫青年沉吟片刻:“坚硬、锋利、沉重。” 沉重……朱停心里暗自疑惑,前两个要求还理解,可剑走轻盈,第三点倒是有些意外。 “走吧,和我去仓库看看,或许有你适合的。对了,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黑衫青年跟在朱停后面,淡淡道:“玉连城。” 朱停身形一震:“原来是‘玉面神剑’玉连城当面,倒是朱停眼拙了。” …… 第二章:夺情剑 朱停很少外出,但他的消息却很灵通,知道的秘密也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更何况,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玉面神剑”玉连城了。 据闻,在一个多月前,有一青年自关外而来,一剑转战千里,挑战各大名家,大小五十余战,无一败绩,震动江湖。 此人的轻功、掌法、腿法、指法都已臻至江湖一流。尤其是一手精妙剑法,迅疾绝伦,天下少有。 因他相貌英俊,为人潇洒,剑法高超脱俗,故而有“玉面神剑”之称。 这人自然就是玉天宝了。 只是他现在已换了个名字。 ——玉连城。 与一个多月前相比,玉连城如今可谓脱胎换骨。 不单是武功更上一层楼,还因他已经熟悉各种偷袭、下毒、暗算的手段,勉强算是半个老江湖了。 而这一柄乌鞘长剑,也是在这过程中损坏。 很快,玉连城跟着朱停来到了一间仓库前,打开库门,顿时一股精铁锋锐之气迫面而来。 触目所及,便是如垃圾般堆放的各种兵器。 刀、枪、棍、棒、鞭、斧、钺……各式武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许多奇门兵器,杀人暗器。 “这里是我扔兵器的地方,从小到大,我所铸的兵器,便都在此地了。” 朱停挺着胸口,面上微笑。在这一刻,他仿佛是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疆域,接着又叹了声:“只可惜,一些奇门暗器尚无法构造成功,浪费了许多珍贵材料。” 他想法过于天马行空,不少兵器只是初具模型,目前根本无法制造得出。 比如,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并远距离发射暗器的铁皮飞鸟。 比如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美丽不可方物的孔雀翎。 好在,他年少时也曾制作过想许多普通武器,算不上神兵,却也是利器。 在仓库中转悠了一圈,玉连城的目光定在了一柄剑上。 狭长、古朴、漆黑,看起来很不起眼。 他将此剑取入掌心,出乎意料的沉重,比寻常的剑沉重了数倍有余。 “此剑乃我十四岁所铸。我原是想打造一双‘子母连环剑’,内藏五十二枚‘追魂针’。可惜,当时手艺不到家,最后就只剩下这一柄母剑。”朱停摇了摇头,神情惋惜。 只听“呛啷”一声,剑作龙吟,森寒的剑气,直迫眉睫而来。 玉连城眼前一亮,他右手持剑,左手泛着莹玉色光辉,屈指一弹。 只听“叮”的一阵颤鸣,剑身微晃。 “好剑!” 他这一记“破空神指”用了七成功力,洞金裂石直如等闲,可这把剑却没有留下半点印记。 朱停道:“这是自然,此剑是混玄铁所铸,沉硬锋利。我这仓库中,应该就属此物最符合你的要求了。” “好,我便选择此剑了,不知此剑可有名字?”玉连城面露微笑,剑光一折,收剑回鞘。 朱停笑道:“这却没有,如今你是他主人,不如你取一个吧。” 玉连城思忖片刻:“便叫‘夺情’吧。” 朱停疑惑道:“夺情剑?” 玉连城笑道:“人被剑杀,纵有万般情仇成空,岂不是被夺走了情?” 朱停哑然。 这柄“夺情剑”花了玉连城一千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在两人刚走出仓库不久,忽的听见外面蹄声马嘶,两个威风凛凛的青衣大汉已经闯了进来。一个紫面虬髯,另一个则是刀疤脸。 紫面虬髯的壮汉叫道:“朱停,老板娘在哪里?” 朱停淡淡道:“你要找老板娘,就应该到对面杂货铺去,那里才有老板娘。” 刀疤大汉道:“你是妙手老板,你的老婆就是老板娘。” 朱停笑了笑道:“老板娘若是知道有青衣楼的人特地来找她,定也觉得幸运。” 青衣楼是个秘密组织,有一百零八座楼,每楼一百零八人。不但人多势力大,而且组织严密,很少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眼前着两人,在青衣楼第一楼上有画像,也是江湖中颇为出名的人物。 刀疤脸叫做“铁面判官”,据说别人一刀砍在他的脸上,连刀锋都砍了个缺口,故而有这个称呼。 另一个叫“勾魂手”,他的一双银钩也的确钩过许多人的魂。 朱停接着道:“只可惜她现在要陪朋友喝酒,没时间见你们。” “那个朋友叫陆小凤?” “不错。” “在哪里喝酒?” “好像是在青云客栈里。” 听得他们的对话,玉连城若有所思,忽的露出一抹微笑,也不管朱停和两个青衣汉子,径直朝门外走去。 但两个青衣大汉却已注意到他,纵身拦在他面前。 铁面判官冷冷道:“你也要找陆小凤?” 玉连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那就去死吧!” 青衣楼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找陆小凤,也并不想讲道理。或者说,他们的道理,就是手里的兵器。 铁面判官手里多出了一双黑铁判官笔,在破风声中点向玉连城的“天突”、“迎香”两处大穴。 他用的招式并不花哨,但却非常准确,迅疾,有效。 忽的,一道剑光闪过,血花飞溅,铁面判官已经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而他全身上下,只有眉心一点伤口,只有一点。 玉连城若有所思道:“看来铁面的脸,似乎并不是很铁啊。” 勾魂手面容惨白,后退两步:“你、你竟敢向青衣楼出手,可知有何后果?” 玉连城淡淡望了他一眼:“你们青衣楼敢向我出手,可知有何后果?” “你、你……”勾魂手忽的一声大喝,面容狰狞,仿佛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双银钩赫然向玉连城钩去,仿佛两条毒蛇。 然而,招未过半,一双明晃晃的银钩忽脱手而飞,而勾魂手却朝窗户外掠了过去,身形迅疾,轻功居然很不错。 在一双银钩即将钩中玉连城的刹那,他的衣袖如云般将银钩一卷,银钩竟倒飞而回,速度比先前更快。 一声短促的惨叫中,勾魂手已从半空跌了下来。 他最后也只能勾走自己的魂。 留下一千两的银票,玉连城飘然离开。 望着玉连城离开的背影,朱停苦摇了摇头:“那只小鸡只怕有麻烦了,不过……关我何事?” 他又悠闲的躺在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陆小凤安全,也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屋子里的两具尸体。 …… 第三章:那一剑的风情 青云客栈并不远,店小二瞧见了银子也不太会为客人保密,所以玉连城很快看到了陆小凤。 他的眉毛很浓,睫毛很长,嘴上留着两撇胡子,修剪的很整齐。 难怪别人说他是有四条眉毛的人,他这两撇胡子,看起来的确和眉毛一模一样。 “你们说,我来的正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玉连城笑着走入厢房中。 厢房内除了陆小凤,还有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朱停的老婆,朱停相貌不敢恭维,但老板娘却是个很美的女人,更何况还有一股成熟的风韵,足以令九成的男人为之垂涎。 许多人都认为陆小凤和她有一腿,但陆小凤却从来没有碰过她,连一根手指都没有。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陆小凤和朱停闹了矛盾,但为了保护朱停,故意放出去的传言。 “不管是不是时候,我都已该走了。”老板娘已经站起了身子。 玉连城笑道:“我似乎比这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还要年轻一些,还要英俊一些。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 “这倒与你无关,只是我毕竟是有夫之妇,如今天色已晚,再待下去总是不好的。更何况,来找酒鬼的人,岂非也是酒鬼?如今一个酒鬼已经够臭了,现在又多一个。” 老板娘说走就走,走出门后,还顺手将门给带上。 陆小凤没有挽留,他依旧躺在床上,胸口放着满满一大杯酒,酒液却没有溅出来。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总是很准,我的确作个酒鬼。”玉连城走过去,提起桌上的酒壶,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赞叹道:“果然好酒。” 淡淡的酒,入口软绵绵的,后劲却很足,几口酒下肚,他已有陶陶然的感觉了。 陆小凤忍不住道:“那好像是我的酒。” 玉连城不答反问:“那你是谁?” 陆小凤怔了下,用手抹了抹两撇胡子,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就是陆小凤。” 玉连城摇头道:“我不信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奇道:“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 玉连城道:“试一试就知道了?” 陆小凤道:“怎么试?” 这是一句废话,因为陆小凤在问出来的那一刻,一道森寒的剑意,已经将他浑身上下都笼罩住了。 剑未出鞘,剑气却已充盈整个厢房。 而剑气的源头,正是玉连城。 唯有绝世剑客,才能蕴出这等剑气。 陆小凤一下就跳了起来,汗毛直立,他感觉随时都可能被刺个透明窟窿一般,全身冰凉。 “呛啷”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剑光已如匹练般刺了过来,辉煌而迅疾,更带着一种庞然大势,仿佛是一座城池,一座神山碾压而下。 好可怕的一剑。 那森寒的剑气,似乎连骨髓都能冷透。 那清冷的剑光,似乎比月色都要皎洁。 陆小凤见过很多剑客,西门吹雪、木道人……就连他自己,也能使出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可在这一剑面前,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身后就是墙壁,不能退,也来不及躲。 只能去接。 若接不下这一剑,他只有死。 而这样可怕的一剑,是绝难接下。 但陆小凤究竟是陆小凤。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陆小凤已经出手! 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普普通通的一夹,赫然夹住了剑锋!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夹的巧妙和速度,若不是亲眼看见的人,根本无法相信。 大家都说陆小凤的手指头跟他的心是想通的,能够夹住任何兵器,所以被称为“灵犀一指”。 这两根手指从未让他失望。 今天似乎也是一样。 “灵犀一指”已经夹住了剑锋。 但却没有完全夹住。 因为这一剑本就比寻常的剑沉,因为它所蕴含的力量更是难以想象。 如山崩,如海啸。 在这可怖的力量面前,陆小凤竟完全不能把持,被剑锋一带,整个人赫然撞入墙壁之中。 在“轰隆”声中,半面墙壁已经坍塌下来,陆小凤已被掩埋其中。 “咳咳。” 在一阵咳嗽声中,陆小凤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只怕谁也想不到,风流浪子陆小凤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刻。 玉连城收剑入鞘,忽的笑了,容笑容就像是冰上的阳光,显得分外灿烂,分外辉煌:“看来你的确是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道:“哦,我怎么又成了陆小凤?” 玉连城道:“因为看过我剑的人都说,只有陆小凤才接的下这一剑。” 陆小凤苦笑道:“陆小凤也可能接不住你那一剑的。” 玉连城道:“若接不住那一剑,陆小凤现在便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接不住那一剑,陆小凤现已经是个死人。” 玉连城道:“不错,死人是没有名字的。” 陆小凤沉凝道:“其实……你并不想杀我?” 先前那一剑,陆小凤几乎没有接下。 剑走轻盈,很少有人会用重剑。至少在陆小凤所见识到的剑法高手中,尚无一人以重剑攀登至剑术高峰。 就算偶有使重剑的剑客,却也沉凝稳重,出手并不快。 玉连城的剑很快,快如闪电。 有此剑速,当世似乎也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寥寥无几。 偏偏剑还很重,其中所蕴的力量更是惊人。 即使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却依旧被步步逼退,若非玉连城最后收了两分力,这世上就已没有陆小凤这个人了。 玉连城缓缓道:“你我并无恩怨,更何况,世上要是少了你这样的人,也会少许多乐趣。” 陆小凤耸了耸肩:“看来做人还是得活泼一些,这样别人才舍不得杀你。” 玉连城道:“听说你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陆小凤道:“不错。” 玉连城道:“那在你看来,我与西门吹雪的剑法究竟谁更高明一些?” 陆小凤苦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个问题。你们这些用剑的人,每个都想试试我的手指夹不夹得住你们的剑,每个都想知道究竟是西门吹雪厉害还是自己厉害。” 玉连城道:“那你现在对此有何看法?” …… 第四章:勉强不得 西门吹雪、叶孤城为当世两大剑客,宛如两颗照耀夜空上的明星,其余剑客与他们一比,便如萤火般黯淡。 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况身为剑客,又有谁不带着三分傲气。 只是让他们去万梅山庄或海外飞仙岛与两位剑客决斗,却没有这份胆气。一旦输了,便要丢掉性命。 陆小凤驰名中原,有两根天下无双的手指,又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自然许多剑客便将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似今天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了,他已见怪不怪。 陆小凤思忖片刻,苦笑道:“似你们这般人物,皆已攀登剑术顶峰。心态、环境、兵器……任何一个微小的误差,都可能是胜负的关键,我又怎敢妄下结论。” 玉连城摇头道:“虽是实话,也是废话。” 陆小凤道:“不过我唯一肯定的是,你对剑没有西门吹雪那般虔诚。他从不喝酒,更从不做有碍剑道的事。他将剑视为生命,为剑而生,为剑而死。”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这倒不错。” 实际上,他对习武有碍的东西,都很喜欢。 譬如赌钱、喝酒、美人…… 特别是到了中原后,这个花花世界实在令他着迷得很。 好在,他对武功同样有极大的兴趣。 更何况,他也知道武功是立足江湖的根本,是故少有懈怠。 如今,灵犀一指已经见过,玉连城对陆小凤便没有多少兴趣,正要转身离开。怦然碎裂声响起,窗户破碎,大门洞开,又有三个人到来。 这三个人都很有名气,陆小凤和玉连城也都认得。 他们一个是“玉面郎君”柳余恨,一个是“断肠剑客”萧秋雨,还有一个叫“千里独行”独孤方。 这三人就算不是江湖上最孤僻,最古怪的人,也差不多了,今天竟然同时出现。 他们看了陆小凤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又各自站在门、窗口等位置,一言不发。 玉连城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是来找你的。” 陆小凤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玉连城道:“想必你有麻烦了。” 陆小凤道:“哦?” 玉连城点了点头:“这三人的武功都很不错,都有些名气。可他们却联手找上了你,那自然是有事要拜托你。而且这件事一定麻烦得很,棘手的很。” “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无论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不答应。”陆小凤摇了摇头。 “呵呵。”玉连城笑了笑。 他知道陆小凤喜欢麻烦事,而且越麻烦越好。就算麻烦事不找他,他也会像狗嗅着屎一样去找麻烦事。 玉连城暂时不想去管这件事,拔腿就向门口走去。 厢房的大门已经破碎,“玉面判官”柳余恨守在门口。 玉连城绕过他,正要离开时,柳余恨忽然右手一展,将玉连城拦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刀刮铁锈般的声音:“公主来之前,谁也不准走。” 玉连城笑道:“我若非要走又如何?” 玉面郎君在玉连城的面上一扫,忽然眼睛中闪过一丝异芒:“我认出你了,你是江湖中风头正盛的‘玉面神剑’玉连城?” “如果没有其他的‘玉面神剑’,那我便是了。”玉连城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在玉面郎君全身上下扫了一扫:“好像你的绰号中也有‘玉面’两个字,只是现在似乎不太合适了。” 这位玉面郎君的左面脸颊被人削去一半,伤口干瘪收缩,把他的鼻子眼睛歪歪斜斜的扯了过来。右眼只剩下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额角被人用刀锋划出一个大大的“十”字,双手齐腕砍断。现在右腕装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腕上装着的却是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 就算是刀疤从左耳直划到右嘴角,左耳缺了半边的‘铁面判官’,也要比他英俊潇洒,比他更像“玉面郎君”。 “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烟不堪提。如今的‘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有柳余恨还活着。”玉面郎君叹息了一声,他一说话,被削掉的半边脸就在不停的抽动,仿佛是在哭,又仿佛是在笑。 他忽然抬起头,面上流露出狰狞、恶毒的表情:“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张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玉连城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想。” 柳余恨却露出比恶鬼还要可怖的笑容:“可你马上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了”字说完,他右腕上的铁钩,已经闪电般朝玉连城的面上钩了过来。 勾魂手的银钩已经很快了,可和柳余恨的银钩一比,却仿佛蜗牛爬一样。 柳余恨脸上犹自带着狞笑,独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他似乎已经看到玉连城脸被勾的血肉淋漓的景象。 许多人跌入坑里,第一时间并不是考虑如何从坑里爬出来,而是将其他人也拉入坑里,仿佛这样心里才好受。 忽的,一只手掌已忽的按在柳余恨胸口。 真气一吐,他脸色煞白,吐血到飞,整个人直接从二楼跌了下去,引得楼下一片惊呼。 “我说了不想知道,为何偏要勉强,有时候太过固执,可不太好。”在叹息声中,玉连城袍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 就在此时,原本面无表情的‘断肠剑客’萧秋雨目光一厉,剑光闪动,掌中短剑忽的朝玉连城的后背刺了过来。 去势又急又快,偏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衣袂破风的声音也没有。 萧秋雨本和柳余恨是朋友,也因柳余恨的缘故才参与此事中。 他与柳余恨的实力相差无几,而玉连城一掌便败了柳余恨。 萧秋雨本没有机会报仇,但偏偏玉连城直接离开,将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出来,空门大显。 所以,萧秋雨果断刺出了一剑。 玉连城背后没有长眼睛,这一剑也几乎没有任何风声。 这一剑不说十拿九稳,也差不多了。 “住手。” 就在这时,晚风中传来清脆如黄莺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是有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一般,顿时摄住了萧秋雨,让他身形停了下来,杀意顿消。 鲜花从窗外飘进来,满屋子都充满了浓郁的花香,令人沉醉。 一个女子慢慢踩着鲜花铺就的地毯,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 …… 第五章:霍休的阴谋 一个十八九岁,美丽而高贵如云霞般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漆黑的长发如流云般披在肩上,一双脸蛋精致而美艳,双眸发亮。身上穿着纯黑的柔软丝袍,长长的拖在地上,拖在鲜花上。 她向玉连城施了一礼:“金鹏国上官丹凤见过玉公子。” 玉连城笑道:“我似乎刚刚才伤了你的手下。” 上官丹凤嫣然一笑,仿佛若百花簇放:“他对公子无礼,公子没取他性命,已该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玉连城道:“只因我知道,死了对他反而是种解脱,这种人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 上官丹凤道:“无论如何,总是活着要好一些。”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上官丹凤美眸流转,柔声道:“他们惊扰了公子,万望公子能随丹凤去金鹏王朝做客,陪酒谢罪。” 玉连城道:“金鹏王朝?” 上官丹凤道:“一个很古老的王朝。” 玉连城思忖片刻,道:“那地方有美酒吗?” 上官丹凤道:“珍藏了数十年的波斯葡萄酒。” 玉连城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那地方有美人吗?” 上官丹凤眨了眨眼,娇艳美丽中带着活泼,嫣然道:“当然,我有两个表妹,一个青春靓丽,一个机灵可爱。” 她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轻抚着自己的长发,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更何况,我似乎也不太难看。” 岂止是不太难看,简直是天下少有的美人。这一点,就连阅女无数的陆小凤也不得不承认。 “好好好。”玉连城笑容更加灿烂了。 上官丹凤笑靥如花道:“那玉公子去吗?” “不去!” 话语中带着戏谑之意,在说完这句话后,玉连城身影飘忽,几个纵掠间已经消失不见。 其轻功之高,竟也是天下少有。 上官丹凤怔住了。 她从来以为天下男人任她拿捏,给点好处就为她卖命,乃是天生的贱骨头。眼下还是头一遭被人拒绝,拒绝前还戏弄了他一番。 陆小凤看着玉连城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这家伙的剑法、掌法、轻功具是绝顶,若真是和西门吹雪交手,那西门吹雪的确有危险了。 陆小凤已不能多想,因为那位又高贵,又漂亮的丹凤公主已向他走了过来,然后跪了下来。 陆小凤跳了起来,“砰”的将屋顶撞破。 月光从他撞开的洞里照进来,他的人却已不见。 对方显然有事求他,而且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只有笨蛋才会去惹这种麻烦。 显然,陆小凤不是。 至少他认为自己不是。 ……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月光洒落。 玉连城的身形从空中缓落,宛若一朵乌云从天穹飘落人间。 “上官丹凤……陆小凤……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他当然知道,上官丹凤并不是上官丹凤,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 而无论上官丹凤还是上官飞燕,都来自金鹏王朝。 这是一个古老的王朝,不但田产丰收,而且藏有数不尽的金沙和珠宝。 但也因他们的富足,而引起邻国垂涎,在铁蹄中沦陷。 为了保存一部分实力,以谋求日后中兴,金鹏王将国库的财富分为四份,分别交给四位心腹重臣,带到中土来。 这四人分别是内务府总管严立本、大将军平独鹤、以及皇亲上官木、上官瑾。 如今数十年过去,跟随在金鹏王身边的上官瑾已死,而严立本、平独鹤、上官木则有了别名,各自打拼出一番偌大的事业。 严立本化名阎铁珊,一手创立珠光宝气阁,乃是关中巨富。 平独鹤化名独孤一鹤,乃峨眉派当代掌门人,武功深不可测。 上官木化名霍休,是天下第一富豪,同时也是青衣楼楼主。 在这三人里,霍休最不老实。 虽然他已经很有钱了,但他对财富依旧热衷得很,更何况他大半钱财已被一只神秘之手卷走。 所以,霍休打起另外几份财宝的主意。 但无论是阎铁珊,亦或者独孤一鹤,背后都有庞大势力撑腰,而且具是高手。 尤其是独孤一鹤,非但内功深厚,一手“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更是精妙绝伦。放眼整个武林,能与他争锋的也不超过十个。 于是,霍休布下了计谋,操控上官飞燕和青衣楼,使陆小凤上钩,让他来做这件事。谁让他好管闲事,偏偏武功和人脉都很不错。 上官飞燕见玉连城武功高明,便也想将他也牵扯进这件事里,任其驱使。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亦稀少起来。 玉连城找了一间酒楼,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刚吃喝片刻。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闯入客栈中,面上露出惊惶之色,面容煞白,连呼“救命”。 紧接着,又有一个独眼狰狞的壮汉闯入客栈中。 “不想死的就少管闲事。”独眼壮汉恶耍了个刀花,独眼在客栈中横扫一遍,恶狠狠道:“老子‘一刀毙命’张一刀,一刀就送你们见阎王。” 瞧他这凶狠的模样,老板和伙计都吓得躲在柜子后,其余客人也噤若寒蝉,是以绝不敢管这闲事。 玉连城也没有管,他只是在喝酒吃菜。 “受死吧!”独眼壮汉狞笑声中挥动长刀,谁知那富商看起来虽然胖,身子竟然颇为灵敏,连连躲过独眼大汉的几刀。 想来也是,如果没有这份身手,只怕早就被独眼壮汉跺成肉酱。 但商贾的处境却越发危险,仿佛随时都可以被一刀捅死。商贾一边逃一边躲,忽的圆润一滚,滚到了玉连城的桌子下。 独眼大汉狂吼连连,一刀就朝桌子劈下。 若这一刀落实,能不能劈到富商不好说,但这张桌子只怕就要一分为二,酒菜也要洒的满地都是。 于是玉连城伸出两根手指,就轻轻夹住了张一刀的刀。 这一刀就仿佛是生了根一般,独眼大汉用尽全力,竟也没法子将刀拔出来。 “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砍我的桌子,浪费酒菜是不对的。”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指一动,只听“叮”的脆响,刀身已然断成两片。 独眼大汉冷汗涔涔,终于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冲出客栈,出去的速度竟然比进来的速度还要快,快得多。 …… 第六章:落水狗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富商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感激连连:“当初我白手起家,做生意时与哪人结仇。今儿不知从哪得了我消息,一路追杀。若非大侠出手相助,今日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玉连城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人浪费一桌酒菜。” “不管如何,总是少侠救了我性命,这点小意思还请笑纳。”富商从怀里取出五张银票,竟都是一千两的面额,出手阔绰至极。 那富商又寒暄了一会,就借故离开。 “站住!”玉连城忽然伸手一探,与电光石火间抓住富商的手腕。。 “不知少侠还有何事?”富商诧异道。 “司空摘星,你小子皮又痒了,敢偷我的东西。”玉连城冷笑一声。 富商满面疑惑道:“司空摘星?那位名满天下的‘偷王之王’,少侠你是否认错人了?” 玉连城道:“你这次倒是聪明一些,知道人们对于受过自己帮助的人,总是要信任一些。认为自己帮了他,总不至于来害自己,却不知农夫与蛇的故事已是屡见不鲜。但你这局至少有两处破绽,实是有失水准。” 那富商依旧满面疑惑:“少侠,你说的话,我实在听不太懂。” 玉连城自顾自道:“第一,你雇来的独眼汉子未免蠢了一些,一进客栈就往我这里瞟,我有不是瞎子,怎么能看不见。第二,你扮演的是白手起家得富商,这样的人最明白赚钱的辛苦,出手总是不会太大方。只有来钱容易的人,才会一掷千金,比如纨绔子弟,又比如你这样的小偷。” 那富商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好你个玉连城,简直奸的像个鬼一样,这次又没有骗过你。” 玉连城道:“把戏已经拆穿,把玉牌还我,或能从轻发落。” 富商的手腕突然一缩、一滑,竟从玉连城掌中抽了出去,身影闪掠间,已经出现在客栈门口。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块玉牌,笑道:“玉小鬼,你虽拆穿了我,却没有捉住我,这牌子却仍在我手里。” 原来,这富商便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易容而成。 而他手中的玉牌,正是传闻中的“罗刹牌”。 这块玉牌不但本身已价值连城,还是西主魔教之宝。遍布天下的魔教弟子,看见这面玉牌,就如同看见教主亲临。 在玉连城转战千里的过程中,偶尔显露过这块牌子,被司空摘星瞧见了。 司空摘星虽不知罗刹牌所代表的重大意义,但看得出价值不菲。他动了贼心,出手去偷。可惜当场被玉连城识破,狼狈逃走。却贼心不死,还想要偷第二次。 司空摘星贼笑道:“你的剑法很厉害,就连陆小鸡的灵犀一指也接不下,但还好我有对付你的法子。” 这家伙先前也瞧见了玉连城向陆小凤刺出的一剑,对玉连城的评价已是和西门吹雪、叶孤城媲美的绝代剑客。只论武功而言,他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 玉连城竟也不急:“哦,什么法子。”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衣袂破风声中,司空摘星的身形已经远去。 若问江湖中最实用的功夫,毫无疑问是轻功。 拳脚剑法弱一些无妨,但轻功若太差,一般都活不长。 而当世名声显赫的高手中,都有一身卓绝的轻功。 若论谁是当世第一轻功高手,众说纷纭,没有统一说法。 有人说是“白云城主”叶孤城,他那一式天外飞仙本就需要高明的轻功才能施展。 还有人说是陆小凤,毕竟这家伙管了许多闲事,但现在都还没有死,显然逃命的本领是绝对不差。 而更多的人,则认为是司空摘星。但凡做小偷的,无一不是腿脚灵便,更何况是“偷王之王”,轻功若不好,早就被人打断两条腿了。 事实上,司空摘星的轻功的确很高明,纵掠之间,周围景物飞速倒退,皆成侧影。其身法之迅捷,飞鸟也要望尘莫及。 片刻功夫,他已掠出上百丈距离。 司他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就听见身后有声音道:“司空摘星,就是不知你的轻功是否能摘星拿月。若是不能,今日只怕就是插翅难逃。” 司空摘星自然听得出这是玉连城的声音。 玉连城竟一直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一两丈的距离,呼吸间就可以赶上。 这位以剑法闻名的玉面神剑,轻功比常人想象中的还要高明得多。他的身法飘逸灵动,翩然潇洒,整个人仿佛仙人谪世一般,速度还快的不可思议。 玉连城的剑法太高了,常人连在他手里逃走的机会没有,故而很少施展过轻功,给人一种似乎并不怎样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在轻功方面的造诣,同样当世绝顶。 玉连城使得轻功唤作“缥缈纵仙步”,源自罗刹教的“大光明宝典”,是天下最顶尖的轻功之一,兼顾速度和飘逸。 司空摘星大吃一惊,全力展开身法,但他无论往哪里掠走,都甩不掉玉连城,对方仿佛影子般吊在他身后。 前面水波粼粼,他已来到了一片水塘前。 玉连城忽然道:“就算你跳到水里,变成一条鱼,一条泥鳅,我也要捉住你,你跑不掉的。” 司空摘星本是不打算跳水,但一听玉连城这句话,他一个“鱼鹰入水式”,就已跃入湖里。在许多时候,一个人越是怕什么,那他反而会越强调什么。 玉连城若不是怕他跳入水里,是不会这样说的,司空摘星很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他一跳入水里,上面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家伙不通水性。 司空摘星觉得自己发现了秘密,他在水中窃窃偷笑着。 他又等了半天,才敢伸出头换气,立刻就发现玉连城坐在池塘边的一方青石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酒壶酒杯,自斟自饮。 淡淡的月色洒在玉连城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悠闲洒脱。 “明月几时有,把酒捉小偷。司空不择路,变成落水狗。” …… 第七章:认输 司空摘星简直要气破肚皮。 他堂堂一个“偷王之王”,竟然变成了落水狗。 但他偏偏又不能跳出水面,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因为那柄“夺情”就放在玉连城手边。 司空摘星沉了下去,待将消耗的真气完全恢复时,就准备跑路。 等他第二次出水换气的时候,玉连城不但在喝酒,手里还拿着筷子,旁边放在一尾清蒸鱼,烧野鸭。神情悠闲,仿佛是在野外郊游的公子哥。 司空摘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变得烦躁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一尾清蒸鱼,最后也逃不脱被人蒸吃的下场。 但偏偏,他不是鱼,不能像鱼一样在水里呼吸。 等司空摘星第三次出水换气时,玉连城正持铜琶唱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瞧他兴致,只怕就算再守三天三夜也不会疲惫。 司空摘星深深呼吸一口,正准备施展轻功时,突然铜琶“铮”的一响,他只觉脑袋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头晕脑胀。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已经斜斜的飞泄过来,清冷也似天际挥洒下的月光。 司空摘星究竟还是“偷王之王”,天下一流高手,在关键时刻,身形一掠而起,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剑光紧随而至,无论司空摘星人到哪里,闪动飞舞的剑光也跟着到那里,而玉连城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仿佛已彻底融入剑光一般。 剑光如惊鸿掣电,就连天上的明月,也仿佛被这森寒的剑光逼的失去了色彩。 树叶草木被剑气所催,飘飘扬扬,转瞬间已被剑光搅碎,司空摘星已被逼出浑身冷汗,这玉小鬼绝对是当世最可怕的剑客之一。 “司空小贼,你认不认输。”玉连城的声音从剑光中传出,语气还是很从容,带着淡淡笑意。 司空摘星又是一惊,显然对方还留有余力。如果全力施展,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这家伙却不肯认输,叫嚣着道:“我两手空空,你却依仗神兵之利,胜了也不体面。” 这句话本是歪理,让一个剑术高手弃剑,无异于是自缚双手。 但漫天的剑光却忽然消失,森寒的剑气也消弭无形。 “好,我不用剑。” 玉连城收剑入鞘,双拳却已连环轰出。 他出拳并不精妙,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但拳劲滚荡席卷,竟好似风雷狂飙一般。每一拳轰出,都是势大力沉,携风裹雷。 这一套拳法唤作“风雷八十一式”,亦是《大光明宝典》中收录的功夫,是至刚至猛的拳法,由玉连城施展,当真是风狂雨暴,雷霆万钧。 司空摘星甫一交手,顿时叫苦不迭。对方双拳狂猛至极。稍微抵挡两下,就觉虎口发麻,经脉都要被打爆一般。 对付这种武功,往往是需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可“风雷八十一式”的简单,并非寻常意义的简单,而是到了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层次。每一招均是千锤百炼,奥妙无穷,否则也不会被收入《大光明宝典》中。 纵然是有一两处破绽,也不过是流水中的缝隙。当发现缝隙,再用手深入缝隙时,缝隙已经不再是缝隙,反而可能是致命杀机。 砰! 劲气炸裂,司徒摘星身形一颤,踉跄倒退数步,眼见玉连城又要攻来,忙喊道:“你不过是双手厉害,有本事就不要用手。” 这已经不但是歪理,根本一点理也不讲。 但偏偏玉连城要同他将这个理。 “好,我不用手。” 激荡的拳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腿风朝司空摘星横扫过来。 他伸手抵挡化解,劲风袭面。感觉仿佛是双刀横劈,沿途任何阻挡,皆被拦腰而断。 司空摘星已在心里骂出来声,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剑法、拳法、腿法、轻功都修炼到绝顶。 玉连城的腿势已经完全展开,变化莫测,时而迅疾如风,时而霸道狂猛,时而灵动多变,时而诡秘难测,却都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机。 这不像是一双腿,反而是一双随时可比变化的神兵。 ——神锋无影腿! 同样是记载与《大光明宝典》中的绝学,据说是某位精通十八般兵器的前辈在双手残疾后所创,将诸般兵器的精妙融入腿势之中,双腿为兵,神锋并行。 玉连城身影飘忽无形,腿影连环踢出,快的肉眼难及。 司空摘星节节败退,冷汗直流。 若只凭“神锋无影腿”是无法击败这“偷王之王”,但他在先前已经消耗了不少精气神,再加上连连败阵,已丢了信心,故而如此。 忽的,玉连城身形飘掠,右腿一扫,向司空摘星劈去。这一劈刚猛沉闷,空气郁郁作响,竟仿佛是一柄上百斤的大铁锤砸出。 司空摘星双掌徐飘飘的一挡,整个人好似被火车头撞中一般,猛地后退五六丈的距离堪堪停下来。 “你、你有本事不用……” 昂! 不待司空摘星说完,玉连城负手飘落,双唇开合间,发出一声轻吟,由低沉道高亢,宛如龙吟虎啸,似带着某种玄妙至极的力量。 这是《大光明宝典》中唯一一门音波武学。 唤作“碎龙吟”。 在先前的打斗中,玉连城的剑气、拳劲、腿劲已侵入司空摘星的身体中。随着这一声“碎龙吟”响起,重重劲力被牵引,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他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仰天倒地。 玉连城缓缓踱步向前,笑道:“司空小贼,现在怎么说。” “我认输,我认输。”司空摘星有气无力。 “你这家伙竟偷我东西,我是不是该赏你两剑?” “犯不着,犯不着!”司空摘星连忙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偷,从不做害人性命这种事,就算偷了珍贵物品,过几天也会还回去,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的确犯不着,可若没有一点惩罚,江湖高手只怕就要看轻我‘玉面神剑了’。”玉连城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说应该怎么解决?” …… 第八章:大智大通 翌日。 青石板的街道已刚刚被太阳晒得发烫,两旁的店铺还有几家未曾开门。 一辆缀满鲜花马车驶入城里,四条胡子的陆小凤从马车上走下,与他一起的还有位气度翩翩的贵公子。这人面容俊秀,神态儒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唯独一双眸子似乎不太灵活,仿佛是一潭死水。 花满楼。 江南花家七公子。 在请陆小凤前,上官飞燕就已经将花满楼忽悠到了金鹏王朝中。 一晚时间过去,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几乎已相信了上官飞燕等人精心编制的谎言,准备替金鹏王向阎铁珊、独孤一鹤、霍休讨回一个公道,要回当年的宝藏。 但这三人的武功不凡,身旁更有不弱的势力,单凭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很难办到这件事,所以他们要去请几个帮手,其中一个就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道:“西门吹雪似乎并不住在这里?” 陆小凤道:“他不在这里,我要找的是别人。” 花满楼道:“你找谁?” 陆小凤道:“我要找两个很古怪的老头子,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点。另一个本事更大,无论你提出多奇怪苦难的问题,他都有法子替你解决。” 花满楼道:“你说的是大智大通?” 陆小凤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他们。” 花满楼淡淡道:“我虽是个瞎子,但一点也不聋。” 陆小凤苦笑道:“有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聋一点好。” 他根本想不出用什么法子能请动西门吹雪出手,所以只能去找这两个老怪物。 大智大通一向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能找到他们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孙老爷,全名龟孙子大爷。 幸好龟孙子大爷并不难找,只是费钱了一些,需要将他从青楼里捞出来。 在龟孙子大爷的指引下,花满楼和陆小凤来到了大智大通藏身的山窟中。 山窟阴森而黑暗,洞口很小,无论是谁都只有爬着进去,孙老爷就是爬进去的。 两人等了很久,山窟里传来沉闷的声音:“可以开始问了。” 第一块五十两重的银子抛进去,陆小凤的第一个问题是:“五十年前,世上是不是有个金鹏王朝。” 一个问题五十两,要十足十的元宝,也必须站在外面问,这是大智大通的规矩。 片刻后,山窟里就传出低沉而苍老的声音:“金鹏王朝在极南一个很小的国度里,同姓为婚,当权的大多复姓上官,在五十年前已经覆没,王族的后代,据说已经流亡到中土来。” 陆小凤吐出口气,仿佛对着答案很满意,于是又抛了锭银子进去,开始第二个问题。 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都是关于金鹏王朝的,从大智大通的口中求证这件事的真伪,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被人拿去当枪使。 虽然他还是免不了被人拿来当枪使的下场。 第四个问题又很快抛出:“若有件极困难的事,定要西门吹雪出手,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他?” 这次山窟里沉默了很久,才说出四个字的回道:“没有法子。” 虽然早有预料,但陆小凤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有法子算是什么法子,一桌上好的酒菜也只要五两银子,可这四个字就值五十两银子,简直比抢钱来的还快。 他叹了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近在中江湖声名鹊起的‘玉面神剑’玉连城究竟有何来历?” 山窟里又沉默了片刻,那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有可能是西方罗刹教少主玉天宝。” 陆小凤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含糊不清的回答:“有可能?” “‘玉面神剑’自一个多月入关以来,连续击败‘追风剑’赵如风,‘纵横狂刀’叶墨,‘十二连环坞’罗飞等数十位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剑法境界之高,直追西门吹雪、叶孤城,已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而他所使的武功中,许多都源自罗刹教‘大光明典’,比如‘缥缈纵仙步’、‘玉罗轻烟掌’等等。” “而在一个多月前,罗刹教少教主玉天宝消失不见,似已进关。” 陆小凤扬眉道:“有这么多证据,岂非已证明玉天宝就是玉连城?” 那低沉的声音道:“一个人如果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无论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周围全是阿谀奉承之辈,唯一能管教他的父亲还常年在外,那么这人会成为纨绔子弟,还是绝顶高手?” 陆小凤道:“只怕是前者的可能要大得多。” 那低沉的声音道:“不错,玉天宝的确是个纨绔子弟,狂嫖滥赌,夜宿青楼,凡是有碍武学的事,他都喜欢的很。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是一剑转战千里的‘玉面神剑’玉连城。” 花满楼忍不住道:“难道不可能是他伪装的吗?” 那低沉的声音道:“一个人如果能从小伪装到大,而且还能瞒过‘岁寒三友’、‘修罗四煞’、玉罗刹等高手,那也未必不可能。只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是啊,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对于罗刹教来说,一个武功绝顶的继承人,岂不比一个纨绔弟子更有利于势力的安稳。 只怕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玉天宝被夺舍了,而且本身就不是玉罗刹的亲生儿子。 “如果他不是玉天宝,那他又是谁?”陆小凤皱眉。 花满楼“看着”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怎对他这么感兴趣?你见过他?”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见过一面,而且还给了我一剑。” 花满楼笑道:“但你的两根手指却接下了。” 陆小凤摸了摸喉咙,仿佛依旧能够感到冰冷森寒的剑锋,心有余悸道:“接下了,但也差一点死。” 花满楼的面容凝重:“他的剑法真如此高明?” 陆小凤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本以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是世上最可怕的剑客,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 第九章: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 盆里的水还是温的,还带些茉莉花的香气。 西门吹雪刚洗了澡,洗过头,他已将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洗的彻底干净。 指甲修理了一遍,衣服也是崭新的,从内衣和袜子都是白的,雪一样白。 他已斋戒一日。 今天,他要做一件神圣的事。 在做这件事前,山庄忽然有人拜访,还说是他的朋友。 西门吹雪已将整个人奉献于剑,不沾凡尘俗事,断情绝欲,朋友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 但来的人一直都是他朋友。 陆小凤正斜倚在一张软椅上,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的衣裳轻而柔软。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陆小凤道:“你这人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你从来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要做的事,根本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来都一样。” 陆小凤坐起身子,面容严厉:“可现在我要求你一件事,你若不答应,我就烧了你的山庄。” 西门吹雪笑了。 他很少笑,所以他笑的笑容看来仿佛总有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凝视他:“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可以。” 陆小凤怔住了。 他知道,这个人孤傲高绝,是从不屑于说谎。 西门吹雪道:“当然,如果你能过了今晚再烧是最好不过了,因为我还打算接待另一位客人。” 陆小凤道:“你也有客人?谁?” 西门吹雪从怀里取出一张雪白的纸笺,摇摇送出。 陆小凤接过,目光一扫,上面只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明日黄昏,拜庄一会。” 一句话,八个字,很简单的八个字,甚至连署名都没有。 但陆小凤面容已经凝重起来,只因他能看出,这八个字不但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更似蕴含一股锋锐的剑意,字字如剑。仿佛随时都可能跃纸而出,伤人心神。 能写出这幅拜帖的人,剑法只怕已登峰造极,天下少有。 “是他,绝对是他!” 陆小凤眉头一皱,以笔作剑,能有如此造诣的,天下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白云城主叶孤城远在南海,木道人淡漠名利,也就只有那家伙了。 陆小凤又抬头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他忽然发现,这平日里冷得仿佛冰块一样的家伙,眼中不知何时已有狂热的光芒,仿佛有两团炽热的火焰在跳动着。 西门吹雪是个很骄傲的人,所以几乎没有朋友,但他并不在乎,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对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寂寞。 以前,他以为只有叶孤城配做他的对手。可不曾想到,如今竟又多出一个。 陆小凤揉了揉眉头,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在开放,开在山坡上。 花满楼正在领略着满山遍野的鲜花,他安详宁静的脸上,泛着无法描绘的温柔与光彩,仿佛初恋少女看见自己的情人一般。 他并未和陆小凤一起请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是远离凡尘,虽然将杀人视为神圣的事情,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同样漠视生命,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绝代剑神。 而花满楼却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热爱,对生命充满感激。 他们的理念截然相反,又如何能做朋友。 暮风和软,夕阳西下。花满楼转过身子,抱了抱拳,面带微笑:“西门庄主?” 他分明是个瞎子,身后分明一丝声音都没有,怎么就知道有人来了?又怎么知道来者就是西门吹雪? 后面的确有人,只可惜不是西门吹雪。黑衣青年姿态淡然,微笑道:“不是西门庄主,是玉连城。” 花满楼恍然,用略带歉意的声音道:“是花满楼失礼了,还望见谅。” 玉连城笑道:“果然花家七童吗,想来陆小鸡也已到了万梅山庄。” 花满楼道:“不错。” 玉连城的凝视在他身上,忽然道:“你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道:“只恨在下身带残疾,不能一睹当代剑客风采。” 玉连城道:“你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他对于轻功和剑法都很自负。 当然,他的轻功和剑法也是在值得他自负。 花满楼笑道:“据在下所知,当今天下,最多只有五六人行动时不能完全发出声音,阁下就是其中之一。” 玉连城道:“但你却知道有人来了。” 花满楼笑道:“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只是在下愚笨了一下,不曾想阁下也来了万梅山庄,理所应当的认为如此剑气,当西门庄主无疑。” 玉连城摇头道:“看来是我的修行尚不到家,竟连剑气也无法完全收敛。” 花满楼道:“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有,阁下若能领略冷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之中。” 玉连城笑道:“饮酒赏花的确是一大乐事,不过我已与人有约,实在不能耽搁。花公子,告辞了。” 他正要离开,花满楼忽道:“等等,与阁下有约的莫非就是西门庄主。”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我便同阁下一起拜庄。” 玉连城饶有兴趣道:“哦,怎有此意?” 花满楼道:“两位绝代剑客的交手,我这个瞎子虽然看不见,但所幸耳朵还听得着。如果错过,只恐遗恨终生。” 他虽眼盲,但人却是极聪慧的。 西门吹雪为当代两大绝世剑客,对手难寻。 而玉连城一剑转战千里,败尽各路名家好手。 若他们二人聚在一起,若只是吃酒喝茶,交流心得,花满楼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今日一战,或许是中原近十年来,最精彩的一次交手了。 但凡习武之人,就不愿错过,花满楼亦是如此。 只是,今日一战后,两柄神兵,或许就有一柄要折损了,可惜可叹。 很快,两人就进入了万梅山庄,也看到了西门吹雪。 …… 第十章:与西门吹雪交手 进了万梅山庄,玉连城就看见了西门吹雪。 苍白的脸,苍白的手,雪白的衣裳,腰旁的剑却是漆黑的。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萦绕不散的寒气,冷的人心尖打颤。 除了西门吹雪外,世上还有谁具有如此纯粹的剑气,如此纯粹的杀气。 西门吹雪也已看见了玉连城。 他长身而立,黑衣泼墨,面上的浅笑仿佛春风拂过绿水是泛起的涟漪,温柔和令人行动。 只是整个人却仿佛是一口出鞘的长剑,泛着湛然冷芒,冷人望而生畏,以目视之,甚至能令双眸生出刺疼的感觉。 这不像是两个人,反倒像是两柄神兵。 两柄削铁如泥、锋芒毕露的绝代神兵。 当他们双眼对视的那一刻,更仿佛神兵交击,火花四溅。 西门吹雪道:“你来了。”他语气清冷,同样泛起寒意,没有丝毫感情,不似人声。 玉连城道:“我来了。” 他平日并非话多的人,但无论三教九流,都能交谈几句。可在西门吹雪的面前,却一句无用的话也不能多说,这人实在太冷了。 西门吹雪道:“拔剑吧。” 玉连城道:“好,西门吹雪的剑术,我早想领教。” 他的目光放在了西门吹雪的手上,这一双手惨白、修长,指甲也修剪的很好。可一旦这双手握在剑上,必然是石破天惊。 西门吹雪道:“为何还不拔剑。”他的目光,同样放在玉连城的手上,一眨不眨。对于高手来说,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决出生死。 玉连城道:“该拔剑的时候,我自然会拔。” 凌厉肃杀之气,已经布满每一个角落,这一份沉重的压力,竟让一旁的陆小凤、花满楼都感到压抑。 但玉连城和西门吹雪谁也不肯率先动手。 他们僵持着,试图寻找对方的一点破绽。 可像这样的高手,又怎么会轻易显露出破绽来。 陆小凤摇头叹道:“像这样的剑客,一个就已经够了。可偏偏却有三个,还让他们遇着一起。” 花满楼站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是叶孤城?” 陆小凤点了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玉连城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当今天下,最出名的剑客虽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尤其是那叶孤城,一式“天外飞仙”更尊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技。 但真正的剑道高手,却远不止于此。 武当名宿木道人无论内功还是剑术都已臻至巅峰,实力深不可测,并不亚于后期西门吹雪。 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也是天下无双的绝技,而这门武功本就需要极其明的剑法。 还有海外无名岛的宫九,剑法造诣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 这个世界的剑术高手,实在不少。 当然,走到最后的,的确仅是西门吹雪一人。 难怪前世有人说西门吹雪才是真主角,一出场就是当世两大剑客之一,全程高光。 在剑道上一路高歌猛进,不断超越自我,最终成为一代剑神。 而那些剑法修为分明比他高的人,却成了他的垫脚石,为他剑神美誉增添一份谈资罢了。 甚至还娶妻生子,家庭圆满。 至于表面主角陆小凤,他武功、智慧都是当世绝顶,但吃瘪不在少数。自诩朋友满天下,可几乎每起大案背后,都有他的朋友牵连其中。就连喜欢的女子,也很少会有好下场。 就在此时,“呛啷”一响,西门吹雪掌中的宝剑已然出鞘,剑气冲霄,光华耀眼,连天上的一轮圆月都似已失去了颜色。 他出手了。 西门吹雪自然看的出,玉连城虽然依旧没有破绽,但他微微有些走神,未曾全神贯注与这次交手中。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西门吹雪已不能再等下去了。 剑光如长虹经天,迅疾、辉煌、灿烂,有着说不出的惊心动魄。刹那间已跨越数丈的距离,飞刺而来。 好快的剑,好快的出手。 自入关以来,与玉连城交手的剑客也不知凡几。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以剑法而闻名,但他们的剑与西门吹雪一比,却慢了不止一筹不止。 而很多时候,只慢一点,就足以决胜负,分生死。 西门吹雪的剑不但快,而且犀利凌厉。剑破长空,就连空气也发出锐利的尖啸声,威势不同寻常。 陆小凤、花满楼虽只是站在一旁,未曾直面锋芒,却亦觉浑身一寒,面上失了颜色。 至于剑锋所指的玉连城,剑光所至,浑身上下都已被森寒无匹的剑气笼罩,冷入骨髓。 天上天下,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实在不多。 但玉连城终究是玉连城。 他终于动了。 “夺情剑”倏然出鞘,手腕一转,长剑刺出。剑势凝重,剑光飘忽,分明是两种极致的矛盾,却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叮! 两口长剑瞬间在虚空中交击,剑尖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劲气横飞。 玉连城整个人不动如山,只是脚下地面微微沉了一沉。而西门吹雪却已变了脸色,足尖突点地面,身形飘忽倒退。 陆小凤瞳孔微缩,他自是知道,西门吹雪主动出击的一剑,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吃了个暗亏。 玉连城的剑法未必胜过西门吹雪,但他的剑看似轻灵飘忽,实际沉厚凝重。任何一个与他首次交手的人,都很难习惯他的剑路。 陆小凤看着“夺情剑”,他已调查出这柄剑出自朱停之手,比起寻常的剑要重不少,至少三四十斤,甚至更重,根本不适合剑客所用。 但偏偏,这把剑在玉连城手中轻的就仿佛是一根羽毛。 要么这家伙天生神力,要么就是修炼了某种外家功夫。 外家功夫一般都会将人炼成大块头,浑身肌肉。可玉连城却并未如此,他长得斯斯文文。如果真的修炼外家功夫,只怕已将这门功夫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西门吹雪身形一进,剑光展开,化作一团飞旋耀目的寒光,朝玉连城周身上下笼罩而去。 …… 第十一章:绝无余地 虽吃了个暗亏,但西门吹雪目光越发明亮,亮如天星,锐如剑芒。 而他掌中的剑,也比变得更加森寒,更加冰冷。剑光再次舞动,化作一团飞旋耀目的寒光,凌空穿刺,好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玉连城神容不变,他身形并不算高大,整个人却宛如万丈山岳,散发出磅礴的气势,巍峨不动。而掌中的“夺情剑”赫然向西门吹雪迎了上去,挥舞间发出沉重的嗡鸣。 只听“叮”的一响,火花四溅,两柄长剑已然开始交锋。剑光流转,仿佛是两条蛟龙一般纠缠在一起,飞舞盘旋,变化无穷。 眨眼间,双方就已交手数十招。但剑锋碰撞的次数,似乎并不太多。而且大多时候,都是西门吹雪进攻,玉连城抵挡。 陆小凤的面色已越发凝重起来。 他从来都对西门吹雪很有信心,认为西门吹雪是天下间最了不起的剑客之一。但随着两人交手,这份信心已开始动摇。 玉连城的剑法雄浑,内功深厚,兼修外家功夫,最擅持久。交手时间越长,西门吹雪的胜率越低。 西门吹雪当然也明白这点,故而一开始他便展开了疾风暴雨一般的快攻。在这种快攻下,无论多么森严都防御都会流露出破绽。 而只要有一点破绽,他便能轻松击败对方。 但玉连城的防守竟也密不透风,仿佛万丈山岳,竟无法撼动半点。 而一旦再过三十招不能分出胜负,西门吹雪气势一失,加之内力消耗,此战必败。 花满楼忽然道:“你听过罗刹教的‘大光明宝典’没有?” 陆小凤心情虽然急躁,但还是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据说是玉罗刹在创建罗刹教,击败无数关外高手后,整理各派武学典籍,去芜存菁,花费无数心血编著而成,乃是罗刹教的镇教宝典,其中记录了许多神奇的武功。” 花满楼道:“我听说在宝典中记录了一门剑法,唤作‘无瑕三式’。” 陆小凤道:“无瑕三式?” 花满楼点了点头道:“据说这三式剑法是从无数剑术秘籍中提炼而出,千锤百炼,无瑕无疵,是近乎完美的绝技。想来纵然比不过叶城主的那一式‘天外飞仙’,想来也不会太差。” 陆小凤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花满楼道:“我听说这三式剑法的名字,分别叫做无定、不动、倾城。第二式‘不动’据说据说用来防御的招式,不动如山。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又怎么能撼动万丈山岳?” 陆小凤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究竟你是瞎子,还是我是瞎子。” 花满楼笑道:“只是恰好知道一点。” 陆小凤的目光再次看向玉连城,果真是守势如山,无论西门吹雪的剑如何迅疾变化,也自屹立不动。 “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玉天宝,但至少和罗刹教绝对脱不了关系。” 当! 双剑交击在一起。 而这一次是玉连城主动进攻,攻势如电,攻势如山。 劲气次第炸裂,宣泄的剑气推动着空气四面八方激荡,方圆数丈都好似一瞬间刮起狂飙,周遭的落叶、花草尽数被搅成了粉碎。 西门吹雪身形剧颤,身形连连后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玉连城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形飞掠,手中长剑一振,剑光飞泄,化作一道无匹惊艳的长虹。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闪避,同样刺出一剑。也许是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剑不管是变化还是速度,都已臻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剑光大盛,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已彻底融入剑光之中,肆意驰骋。他们的变化和速度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若非对手是彼此,只怕早已分出胜负。 陆小凤的脸色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手上也沁出了冷汗。 他忽然发现,西门吹雪剑势变化虽然灵活,但已呆滞,至少比不上玉连城的剑那么轻灵流动。 这一点变化虽然很细微,但对于绝顶高手来说,就足以致命。 而像他这样的高手,剑法变得呆滞,无外乎两种原因。 一是心乱了,二是内力已不济。 只怕西门吹雪这两点都有。 最多再过三招,西门吹雪必会死在玉连城的剑下。 三招的功夫,转瞬即逝。 两柄可怕的剑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一剑,也是决出胜负的一剑。 但胜负已显露出来。 无论谁都看得出,玉连城的剑辉煌而可怕,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而西门吹雪的剑,已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 陆小凤已准备动手,他要插手这一场战斗,救下他朋友的性命。 哪怕西门吹雪并不会领情,认为他妨碍了这场战斗的神圣性,甚至可能转身就向他刺出一剑,他也毫不在乎。 但已不必陆小凤出手,玉连城的剑势已收了五成。 这是一个极好的对手,未来更有成为剑神的可能。若是少了这么一个精彩的对手,世上岂不寂寥许多。 陆小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决定这件事后,请玉连城去“醉云仙”大醉一顿,这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人。 然而,下一刻,陆小凤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只因他发现,西门吹雪的剑出现了细微的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的距离,也是生与死的距离。 西门吹雪整个人就好似久未相见的情人,扑入“夺情剑”的怀抱。 冰冷的剑锋,划破血肉,已刺入西门吹雪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剑尖触及他的心。 玉连城露出惊愕的神色,他也实在想不到西门吹雪会主动求死。 西门吹雪胸口的血如红珍珠般散落,他艰难的抬起头来,那冰雪般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就仿佛冰雪下的一抹灿烂阳光。 玉连城忽然明白了,对于这种将生命完全奉献给剑的人来说,胜就是生,败就是死,这期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这次西门吹雪吹不了别人的血,但却可以吹自己的血。 这绝世无双的剑客,慢慢倒了下去,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 第十二章:两条胡子的陆小凤 西门吹雪并没有死。 因为玉连城不但武功高明,医术和下毒的手段同样很高明。 如果他肯去行医,名声绝不必现在小,说不定还会得个“赛华佗”的绰号。 更何况,在见西门吹雪主动求死的刹那,他的剑势又收了几分。 对手难寻,高处不胜寒,这本是每个绝代高手都该明白的事情。 西门吹雪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床上,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他的眼睛睁开,双眸依旧如同剑锋般犀利。虽早已觉得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受伤的时候,他想到了很多事。 七岁学剑,七年有成,在遇到玉连城前未逢敌手,是当世声名最为显赫的两大剑客之一。但在这期间的辛酸痛楚,却是书尽三天三夜也无法写完。 而在成名的路途中,总是少不了剑下亡魂。 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个无情的刽子手,杀人无算。 但对西门吹雪来说,杀人是一件神圣的事,必须严肃、认真的对待。每次杀人前,他都会沐浴熏香,斋戒三天。 而他所杀的人,也几乎都是该死之人。 诚于人,更诚与剑。 ——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剑从喉咙拔出来时,剑上犹自带着血花。 轻轻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滴落,宛若红梅,鲜艳而凄美。 可这一次,他只能吹自己的血。 西门吹雪忽然紧了紧被子。 他觉得有些发冷。 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客,本就是注定了与世隔绝,正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样,尘世间一切欢乐都与他无关。 没有享受、没有妻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在他的一生中,寂寞就仿佛如同冬夜的寒意,无孔不入的侵入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可他忽然无法忍受这种寂寞。 因为以前的日子虽然孤独,却充满了骄傲和荣耀。 而现在……所有的骄傲和荣耀,都被玉连城的那一剑刺的粉碎。 他虽是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却感觉自己像一条受伤的野狗躲在狗洞里,舔舐伤口。这种折磨和痛苦,对于他这样骄傲的人来说,是宁愿死也不肯忍受的。 可他一定要忍受。 “我等你,等你向我挑战,等你再一次输在我手里。” 这是玉连城对他说的话。 每当想起这句话,就仿佛有无数根鞭子在抽打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他决不能死,也决不能再输。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陆小凤推门走了进来,正在向他微笑:“今天我听到别人在唱一首很有趣的歌,你想不想听?” 西门吹雪忽然觉得温暖了许多,他并不是一个人,他不曾完全孤独,他还有朋友:“什么歌?” 陆小凤笑道:“明月几时有,把酒捉小偷。司空不择路,变成落水狗。” 西门吹雪道:“司空?司空摘星?” 陆小凤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摇头道:“这是谁编出来的,也不怕司空摘星去找他的麻烦。” 司空摘星并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但他是偷王之王。当他决心要找一个人麻烦时,那人绝没有好下场。 陆小凤笑道:“司空摘星找不了那人的麻烦。” 西门吹雪到:“哦。” 陆小凤笑道:“因为这一首歌本是司空摘星自己唱出来的,而且还一边唱,一边翻跟斗。足足翻了一个时辰的跟斗,也足足唱了一个时辰。” 西门吹雪眉头一挑:“他莫非疯了不成。” 陆小凤笑道:“他不是疯了,而是偷东西被主人抓住了。主人虽然没有打算杀他,却也没有轻易放过他。”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是玉连城。” 陆小凤耸了耸肩:“除了这小子,还能说做的出这种事。” 西门吹雪又沉默了,忽然道:“我可以和你走一趟。” 陆小凤皱眉道:“可你的伤?” 西门吹雪道:“只是外伤,并不严重,而且我的医术也很不错。” 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在与玉连城的交手中颇受打击,他想要通过战斗,重塑信心,也借此攀登剑道的更高境界。 西门吹雪忽然又笑了笑,看向陆小凤:“不过,请我做事,当然也需要付出代价。” 陆小凤道:“什么代价?” 西门吹雪道:“你的胡子,只要你把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 疏星刚升起,一弯娥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远的树梢。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玉连城是和陆小凤、花满楼一起离开的。 西门吹雪并未同行,他和陆小凤另外约定了地点,独自离去。这人生来孤僻,并不习惯和人一起赶路。 此时,三人正在一片山村野店中歇脚。 陆小凤摸了摸原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已变得光溜溜的。这个感觉并不舒服,就像是一个头发茂密的人突然被剃成了光头。 但偏偏,玉连城还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略显古怪的笑容。 就连花满楼似乎也在“看”他,显然对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很有兴趣。 陆小凤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道:“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你们有什么怪癖。” 花满楼笑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大家都见过,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却没有几个人见过,自然好奇得很。只可惜,我是个瞎子。” 玉连城笑道:“陆小鸡,只盼你以后千万不要有事求我。” 陆小凤道:“哦?” 玉连城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两条眉毛的陆小凤我已见过,没有眉毛的陆小凤我却好奇得很。你若要求我,就记得把上面的眉毛也刮得干干净净。” 陆小凤“哼”了一声,冷冷道:“我陆小凤就算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求你一件事。” 玉连城饮了一口茶,悠悠道:“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没有胡子的陆小凤了。” …… 第十三章:上官雪儿 陆小凤忽然道:“玉兄,你可愿和我们一同替大金鹏王朝讨回公道?” 玉连城笑道:“西门吹雪已经答应出手,再加上你们两位,天下间焉能有办不到的事?” 陆小凤摇头苦笑道:“我常说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达到巅峰的,只有五六个人,霍休和独孤一鹤就完全包括其中。” 玉连城道:“还有三四个人是谁?” 陆小凤道:“少林方丈大悲禅师、武当长老木道人,内外功都已臻至化境。‘白云城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剑法都犀利灵妙,是当世两大剑客。” 他的话锋一转:“当然,那只是以前的说法。玉兄的剑法、外功或许都还在他们之上。以前总听人说,天下藏龙卧虎,高手不知几何。见着玉兄,方知此言不差。” 玉连城瞥了陆小凤一眼,似笑非笑:“你想知道我的身份?” 陆小凤笑道:“略有好奇。” 玉连城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你们放心,西门吹雪已足以应付大金鹏王朝事件。” “霍休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但太过神秘,我只知他修炼的是童子功。但独孤一鹤乃是峨眉掌门,内功深厚,刀剑双杀,不但攻势凌厉,防守更加严密,交手经验之丰富,更不是西门吹雪能比得上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更何况西门吹雪剑法犀利,出手无情,不但对别人不留余地,也不肯为自己留余地。如果三十招不能得手,就必定死在独孤的剑下。” 花满楼道:“你认为他三十招不能得手。” 陆小凤道:“没有人能在三十招内制独孤一鹤于死地,西门吹雪也一样。” 玉连城脸上忽然露出某种神秘的微笑:“放心吧,西门吹雪一定会遇上独孤一鹤,而且死的也一定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正要问为什么,忽听一人道:“哪位是陆小凤大少爷?” 天色已晚,这山村野店,本不会有人再来,不会有人再找陆小凤。 但偏偏有人来了,偏偏找的是陆小凤。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一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道:“你找陆小凤做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陆小凤一怔:“我的姑妈?” 猎户道:“你就是陆小凤大少爷?” 陆小凤点了点头:“我是陆小凤不假,但我没有姑妈。” 猎户搔了搔头道:“那姑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何要花几两银子买下山鸡,还不忘让我送过来。” 玉连城没有理会他们间的交谈,毫无顾忌的扯下一个鸡腿,品尝起来。 他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第一流的武功、第一流的美酒、第一流的美人……他都是来者不拒。 他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但在这么一个山村野店,吃着味道不错的烤鸡,再喝上两口烧喉烈酒,欣赏山野夜色,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另一边,陆小凤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将一个穿着五色彩衣,样子很乖,眼睛很大的小女孩揪了出来。 陆小凤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拉了进来,没好气道:“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妖怪,一天到晚就会装长辈。可你却不知道,只有小女孩,才总是把自己年龄说的很大。对于真正的女人,她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年龄越小越好。” 这小女孩叫上官雪儿,是上官飞燕的妹妹,是一个很调皮的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却喜欢装成二三十岁。 花满楼微笑道:“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何况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你就算不感激,最少也要对人家客气一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侄孙子有良心,说了句公道话。” 陆小凤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要比没良心的人晚一辈。说吧,你这小丫头找我们又想做什么?” 上官雪儿那又大又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道:“我才不是来找你们两个晚辈的。” 陆小凤道:“不是找晚辈,难道还能是找长辈?” 雪儿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那你的长辈在哪里?” 上官雪儿小手一抬,指向本在看戏的玉连城:“人家是来找他的。” 陆小凤道:“你认识他?” 上官雪儿点了点头:“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师父。” 陆小凤将目光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笑道:“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看见你。” 上官雪儿点了点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你,但我已从公主那里知道你的很厉害,连她都拿你没办法。” 玉连城道:“可我却不记得我是你的师父。” 上官雪儿一双亮灿灿的眸子看着他:“像我这样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只要不是傻子,都一定会愿意收为徒弟。你看起来不像是傻子,反而是个很聪明的男人。” 玉连城笑道:“但真正聪明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傻一点,比如现在。” 上官雪儿跺了跺脚:“可你……可你已经收了我的拜师礼。” 玉连城道:“哦?” 上官雪儿指着那一盘烤鸡。 玉连城摸出一锭银子,道:“我可以还你十只,一百只。” 上官雪儿噘着嘴道:“你真的不想收我做徒弟。” 玉连城点了点头:“实际上,我本身也只是初出茅庐而已,现在实在没有收人为徒的心思。” 上官雪儿气呼呼道:“我不管,反正我们的师徒关系成了一半,你是我的半个师父。”本来她只是开开玩笑,但没想到玉连城坚持不肯收她为徒,但她颇受打击,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花满楼笑道:“怎么半个师父?” 上官雪儿道:“我和他结为师徒关系,我愿意当他徒弟了,就已成了一半。现在只要‘半个师父’同意,另一半也就成了。” 三个大男人齐齐哑然,花满楼叹道:“这的确是我见过最机灵的小姑娘。” 玉连城笑道:“也是脸皮最厚的小姑娘。” 上官雪儿气呼呼道:“你才脸皮厚,半个师父的脸皮最厚了,比城墙都厚。” …… 第十四章:一剑倾城 玉连城和陆小凤、花满楼分开了,他们本不是一路人。 当然,大金鹏王朝一案,玉连城并不打算袖手旁观。 无论是金鹏王朝的巨额财富,亦或者青衣楼这庞大的势力,他都想要接管。 玉罗刹之所以可怕,不单是因为他一身高明的武学修为,还因那雄踞关外的罗刹教。 但目前玉连城暂时不会插手,得等陆小凤一行人彻底将水搅浑才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在第五层。 “半个师父,我们已连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天都已经晚了,休息一下吧。” 上官雪儿跟在玉连城身后,别看这丫头又乖又可爱,一幅天真纯良的模样。但实际上骗死人不偿命,说慌话的时候眼皮也不眨一下。陆小凤、花满楼何等精明人物,之前也被她骗的团团转。 玉连城笑道:“当师父的都还没有说累,做徒弟的就想着休息,我看你永远都是半个徒弟。” 上官雪儿撅了噘嘴:“可人家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几点寒芒突然就从屋顶突的打了过来,这手“满天星”的暗器手法并不罕见,但却十分有效,将两人周身上下都已笼罩,一不小心就要被扎成刺猬。 上官雪儿已经尖叫起来。 玉连城神容不变,衣袖挥舞,好似一团乌云卷动,漫天的暗器就已“叮叮当当”的掉在了地上。 “我离开一下,你自己小心。” 等上官雪儿回过神来时,玉连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天色已晚,路边已瞧不见几个行人。上官雪儿看着地上淬毒的“铁梨花”,忽然感觉一股寒意刺骨,黑夜中似乎有猛兽在盯着她,磨牙吮血。 “半个师父,等等我。” …… 玉连城的身形何其之快,身影一晃,就已是数丈开外。 但他并没有发现凶手,只因那凶手的轻功也是当世一流,而那人本就打算撒一把暗器就逃走。 就在玉连城将要展开身法,继续追赶时,前方拐角的甬道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很老的老太婆,穿着身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背上就仿佛压着快大石头,好像已将她的腰从中间压断了。 “糖炒栗子!”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 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生命垂危之际,还要用她那几乎已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着糖炒栗子,这不得不说是一分让凄凉伤感的画面。 玉连城虽来自罗刹教,但毫无疑问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他招了招手:“老婆婆,你过来一下。” “公子爷,你要买栗子吗?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老婆婆掀开棉布的一角,栗子果然又香又热,而且正是刚上市的。 玉连城道:“你说十文钱一斤?” 老婆婆点点头,还是弯着腰,仿佛一直在看玉连城的脚,因为她的腰已直不起来。 玉连城道:“十文钱果然很便宜,可我是个穷人,连十文钱也付不起。” 老太婆用吃惊的语气道:“像你这样的公子爷,怎么可能连十文钱都付不起。” 玉连城叹息一声,也似无限唏嘘:“别看有的人表面风光,但实际上可能已欠了一屁股债。不如这样,你请我吃栗子,我也请你吃东西,咱们两不相欠。” 老太婆迟疑道:“吃什么?” “吃我一掌!”玉连城突然出手,探手拍出,劲风嗤的一响,已朝老太婆笼罩了过去。 掌势缥缈如烟,灵动多变。而在拍出去的过程中,手中竟泛着莹莹玉色,仿佛是用白玉雕琢而成,没有一丝杂色。 ——玉罗轻烟掌。 这一掌已将老太婆全身上下都已笼罩,放眼整个江湖,只怕九成九的高手都要被这一掌放倒。 但这老太婆却偏偏不在其中。 一只干枯手掌已闪电般迎了上来,在“砰”的一声交击后,老太太接力向后飘掠,已没有半点佝偻姿态,其身法灵动轻盈,变化之快,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名震江湖的‘玉面神剑’,竟然向一个老太婆出手,也不嫌丢人。”就连她的声音也变了,笑声如银铃,比银铃更动听。 “若是世上少了个像公孙大娘的老太婆,只怕不道多少人会拍手称快。”玉连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呵,你已请过我了,现在该我请你。” 老婆婆的手腕一抖,一颗颗糖炒栗子就已如雨点般激射过来。这满天星简直和先前扔“铁梨花”的暗器手法一模一样:“请你吃糖炒栗子。” “公孙大娘的糖炒栗子我可不敢吃,还是你自己吃吧。” 玉连城手掌一晃,青烟般的掌势将糖炒栗子笼罩,气劲再轻轻一吐,糖炒栗子立时倒飞出去,劈头盖脸的向老太婆打了过去。 “婆婆的糖炒栗子你都敢拒绝,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孙大娘一声轻叹,已从篮子里抽出双短剑,剑上系着鲜红的绸缎,剑光舞动间,栗子已经掉落在地,每颗都被劈成两半,几乎毫无二致。 剑光再闪,如惊鸿掣电。木叶被森寒的剑气所催,一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光绞碎。这剑光之辉煌灿烂,惊心动魄。已不是取人性命的剑术,而是一种瑰丽绚烂的剑术。 公孙大娘名为公孙兰,乃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的传人。其剑法之瑰丽,就连杜甫也为之称赞。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玉连城已能感受到冰冷而辉煌的剑光,但他身形不动,安稳如山岳。 “呛”的一声龙吟,夺情剑倏然出鞘。 剑光漫天,剑势飘忽,却有一种优美的意境。 仿佛桃花满天,纷纷飘落。 仿佛火树银花,灿烂夺目。 又仿佛月下美人舞,倾国、倾城…… 一切优美的意境,在这一剑下缓缓展开。 但在极致美丽下,却又藏着惊人的杀机。 “叮”的一响,公孙大娘踉跄后退,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喷出,美眸圆睁:“这是什么剑法?” 玉连城淡淡道:“倾城,一剑倾城。” …… 第十五章:老夫老妻 公孙兰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她的剑法同样值得她自负。 在她看来,她甚至可以与西门吹雪、叶孤城这两位剑客媲美。可玉连城只是一剑,就让她狼狈不堪。 公孙兰不可置信,剑光再舞,两口短剑疏忽来去。一如既往的绚烂辉煌,剑光森然,就连天上的明月,似也被这摄人的剑光逼的失去了色彩。 玉连城反手一剑,剑势催到极致,空气嗡嗡作响,仿佛是一个大力士在舞动铁锤。然而剑光却肆意纵横,如夭矫神龙,携风裹雷,变化万千。 只听两声脆响,公孙兰顿觉两口短剑上传来一阵浩瀚无匹的可怕力量,虎口一震,再也把持不住,短剑已脱手飞出,又“夺”、“夺”两声钉在一旁的大树上。 公孙大娘面露惊愕之色,不可置信。反应却是极快,自知不敌,轻盈的身子已凌空飘起,绰约凌波仙子,长裙飘飞间,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双红鞋子。 明月当空,红鞋子在月光一现,她的人已掠出五丈外。 玉连城当然不肯让她这样离开,手臂一振,身形如一朵青云般冉冉升起,已朝公孙大娘的身影追了过去。 公孙大娘的轻功竟出乎意外的高明,一点也不比她的剑法差。花木园林,亭台楼阁,飞一般的从她脚下倒退出去。就算比不过“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但她却已发现要甩掉后面这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纵然她早玉连城一步,但双方差距已越来越近,已不过一丈距离。 而且他还似游刃有余,目光中带着戏谑的笑意,仿佛是猫在吃掉老鼠前,总是会将它好好戏弄一番,在老鼠精疲力尽时,才慢吞吞的吞入腹中, 公孙大娘自然不是老鼠,她比老鼠要可怕得多。她衣袖忽似流云般卷出,哗啦啦啦的一阵狂响中,房顶瓦片宛如被台风卷起,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玉连城一拳轰出,宛如风雷卷动,空间蓦然一颤,狂暴的拳风四面八方席卷,瓦面纷纷震碎。 前面的一条街上,灯火辉煌,现在时候还不算太晚,而这条街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街上不但有酒馆茶楼,街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有卖针线花粉,有卖鱼生粥和烧鹅。 公孙大娘甚至突然下坠,人已落在街上,立刻放声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她大叫着,奔入一间酒楼中。 试想一下,一个老太婆呼喊救命,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在后面追,这是谁也看不惯的。 在这一间酒楼里,公孙大娘就看到了好几个佩刀带剑的年轻人。这种年轻人喜欢出风头,他们是绝不会不管不顾。还有一些市井好汉,最好打抱不平,也见不得这种事。 这些人当然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但只要他们能稍微阻挡片刻就足矣。 只是,让公孙兰意外的是,酒楼里众人的目光的确看了过来,却没有义愤填膺的冲下来,而是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让些莫名其妙。 现在人心已经冷漠至此了吗? “老太婆,我不过就是说你两句,让你不要整天絮絮叨叨的说人家闲话,你就跑出来撒泼卖疯,快跟我回去,别丢人现眼的。” 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公孙兰的后面响起,她不禁回头一看,入眼是一个驼背弯腰的老大爷,满面皱纹,须发斑白,脸上露出无可奈何之色。 若非眉眼间与玉连城依稀有几分相似,公孙兰只怕都要被骗过去。 “这么大的年龄,脾气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也不臊皮。”公孙兰察觉到不对,正要继续逃走。那老太爷手掌已向她抓了过来,速度分明不快,却怎么也躲不过。 那一张干枯的手刚碰上公孙兰的手,五指一搭、一按、一勾。 这三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包含了三种不同的武学。 他手指在碰到公孙兰的那一刹那,就使出类似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无论是谁被沾上,都很难再甩开。 接着,他手指微微用力一按,十分巧妙的用了某种擒拿手扣住脉门。脉门一被扣住,不但真气使不出来,就连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 最后那一勾。让公孙兰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脚步向客栈外走去,这是某种外家功夫,看似不起眼,却让公孙兰任由摆布,别人看不出一点猫腻。 那老太爷拉着公孙兰,很快走出了客栈,没有一个人阻拦。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老夫老妻闹矛盾。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是没有一个好汉愿意沾上的,搞不好还惹出一堆麻烦来。 公孙兰浑身软绵绵的,不自觉的跟玉连城离开。 她虽能够开口,但她知这并没有用,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认为是夫妻吵架,妻子撒泼。 更何况,她的脉门已经被扣住,生死系于他人之手,真惹怒了对方,她便可能香消玉殒,呜呼哀哉。 玉连城将公孙兰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半个师父,原来你在这里。”还未说话,雪儿也找了过来,好奇的看了看公孙兰:“这就是偷袭我们的人吗?一个老太婆竟然都有这样的功夫。” “是她,也不是她。”玉连城淡淡道。 “半个师父,你在打什么哑谜?”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公孙兰那一双灵动活泼的眸子闪了闪,却没有多说。 “她只是偷袭我们的人之一,而真正发暗器的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不错。” “那是谁呀?” “你!” 玉连城手掌一探,忽的向上官雪儿抓了过去。 上官雪儿惊呼一声,这一爪抓出,看似平平无奇,却已精妙到了极点,气势迫人,变化穷尽,气机涵盖四方,就算她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也始终躲不过去。 但这一爪并未伤害上官雪儿的性命,只是在她面上一抹,她整个人却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变成了个容貌精致,笑靥甜美,骨肉匀称,身材高挑的少女。 “半个徒儿,你也出来吧,都学会和我玩做迷藏了。” …… 第十六章:隐形人 玉连城的话说完,雪儿就从暗处钻了出来,笑嘻嘻道:“半个师父,你好聪明呀,一下就猜出来了。” 玉连城冷哼一声道:“现在你还不是我徒弟,就干出欺骗师父的事,将来若真收入门下,岂不是要欺师灭祖?” 雪儿摇了摇玉连城的手臂,撒娇道:“才不会呢,人家会好好孝敬你。再说了,她是我表姐,又是公主,我怎么能不听她的。” 原来,假扮成雪儿的女子,就是玉连城曾在客栈中遇到的“上官丹凤”。 先前打出“满天星”偷袭雪儿和玉连城的也是她。 打了暗器后她便躲起来,再由公孙兰化作熊婆婆出面。 玉连城去追公孙兰时,她在雪儿面前现身,和雪儿商量着易容,捉弄玉连城。 但雪儿毕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纵然“上官丹凤”易容功夫相当不错,但还是被玉连城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可不是公主。”玉连城伸手再次向“上官丹凤”一抓,她的面容竟又是一变,容貌精致如云中仙女,一张略带惊愕之色的脸蛋找不出丝毫瑕疵。 “姐姐,怎么是你?”上官雪儿吃了一惊。 她一直以为姐姐被丹凤公主杀害,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她姐姐上官飞燕杀了上官丹凤,再假装成丹凤公主到处搞事。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你这丫头,一条到晚尽给我添乱。”上官飞燕道。 姐妹两再次相遇,气氛却并不和谐。 玉连城也懒得理会,目光转向公孙大娘:“公孙兰,我知你是红鞋子组织首领,还有很多绰号,比如桃花蜂、五毒娘子、熊姥姥、销魂婆婆……” 公孙兰盈盈妙目流露出惊讶之色:“玉公子消息当真灵通,这些事大智大通都未必知道。” 玉连城道:“你肯承认?” 公孙大娘轻轻一叹,有着说不出的哀怨婉转:“我这弱女子已落在公子手中,公子要我怎样,我就只能怎样,更何况只是承认几个不打紧的绰号。” 玉连城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这么听话,那不妨再把易容术解除了再说。” 一个皱纹可以将蚊子都夹死的老太婆,却用比黄莺出谷更动听的声音说话,时不时的轻笑薄嗔,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公孙兰娇笑一声,从容解除易容。 很快,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子般的美丽女子,便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论容貌之美,她丝毫不在上官飞燕之下。更何况那高贵的气质,更是任何女子能够比拟的。明明只是一身打满补丁的灰色衣裙,穿着她身上,却仿佛是七彩霓裳,华丽唯美,夺目耀眼。 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叹道:“我实在想不通,一个想你这样的美人,为什么要扮成老太婆。如果是别人,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肯的。” 公孙兰咯咯娇笑着:“实际上,一个女人只要肯打扮,都不会太丑。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 玉连城点头道:“这点没有说错。” 公孙兰美眸流转:“我已按你说的做了,现在我也求你一件事。” “不能。”玉连城似乎知道公孙兰要说什么,笑了笑道:“我已看见了你的相貌,若还放开你的手,只怕就是天下第一傻瓜。” 公孙兰轻叹道:“这就是我喜欢易容的原因了,总有一些不知好歹的臭男人纠缠不休。幸好公子并不讨人厌,反而让人喜欢得很,只是不知公子想要怎么发落小女子。” 玉连城道:“发落倒也不急,我且问你,你知道‘隐形人’吗?” “隐形人?”公孙兰峨眉微蹙,摇了摇头:“不知。” 瞧她的神色,并不像是说谎。 “果然不知道。”玉连城眉头微皱。 在这世上,除了便宜老爹玉罗刹外,另一个让他感到忌惮的人,也就小老头了。 小老头是不世出的奇才,武功、才学都深不可测。他一手创建了“隐形人组织”,利用隐形人设计了许多劫案,籍此逐渐获取大量财富。 玉连城本怀疑公孙兰便是隐形人的一员,但仔细一想,她并不符合隐形人的条件。 隐形人并非是真正隐形,而是即使犯下大案,也不会被人怀疑…… 比如老实和尚,身为四大神僧之三,从不说谎,在外人眼中,他就是老实的象征。 比如金九龄,他是六扇门第一名捕,即使绣花大盗一案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样也少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至于公孙兰,她的名声狼藉,在江湖中口碑极差。这也是金九龄在绣花大盗一案上,会栽赃到她身上的缘故。 玉连城道:“我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公孙兰道:“这样你就愿意放我走。” 玉连城道:“不错。” 公孙兰道:“什么事?” 玉连城道:“第一,让你的人去调查一下,独孤一鹤什么时候到关西。” …… 独孤一鹤已经到了山西。 他就站在阎铁珊的棺木前,在接到阎铁珊死亡的消息后,他就已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见这位老朋友最后一面。 此时,这位峨眉派掌门,武林泰山北斗,被陆小凤誉为当世武功最高的五六人的顶尖高手,却是冷汗涔涔而落。 他双手拍出,正与珠光宝气阁总管霍天青比拼内功。 这位看起来很年轻、很斯文的霍总管,一身修为深厚雄浑,短短时间,已消耗了他一半的真气。 就在他右脚踢出,右手握在剑柄,准备施展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时,霍天青竟借着他的掌力,轻飘飘的飞出,已掠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独孤一鹤吐出口气,突然觉得很疲倦,他毕竟是个老人。 他慢慢的走出去,黑暗中竟似有双发亮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他。 独孤一鹤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院子的白杨树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形式奇鼓的乌鞘长剑,浑身散发出森寒的剑气。 这一身装扮,再加上那森寒的剑气,他不用问,便知来者身份。 ——西门吹雪! 第十七章:独孤一鹤与西门吹雪 夜色已深。 肃杀之意已遍布整个院落,让人全身发寒。 独孤一鹤看向白衣人,道:“西门吹雪?”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白衣人冷冷道:“是的。” 独孤一鹤道:“你杀了苏少英?”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苏少英,但该死的是严独鹤。” 独孤一鹤道:“世上已没有严独鹤,但却有独孤一鹤。” 西门吹雪道:“无论你是严独鹤,还是独孤一鹤,我都要杀你。” 独孤一鹤冷笑道:“无论你要杀的是严独鹤,还是独孤一鹤,都已不妨拔剑。” 西门吹雪道:“很好,好极了。”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剑已在手,已将出鞘。 独孤一鹤面容凝重,他面对的是当世最出名的两大剑客之一,没有人有完全把握能胜过西门吹雪,更何况他只剩一半功力。 但身为峨眉派掌门和一个剑客的高傲,是绝不容他低头。 而西门吹雪在逼人出手时,也不会给人太多的说话机会。 呛! 呛! 两声龙吟中,剑气冲霄,剑光已交织在一起,刹那间便描绘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败给玉连城一次后,西门吹雪的剑法竟然更上一层楼,肃杀的气机铺天盖地,剑光更如狂飙、如骇浪、如极光,惊人到了极点。 独孤一鹤掌中宝剑已连环出击,他的剑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一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 非同寻常的剑法,自然需要非同寻常的剑配合。 独孤一鹤的剑法飘逸,却又似带着刀法大开大阖的刚烈之势,与这柄剑正好相得益彰。 他使的正是他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他在投入峨眉门下时,刀法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经过三十年的苦修,竟将刀法的刚烈沉猛,溶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 他这七七四十九式的绝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西门吹雪已然沁出冷汗,他和独孤一鹤弟子苏少英曾有过交手。苏少英在使出第二十一招时,他已看出三处破绽。 他认为自己有三次机会杀死独孤一鹤。 通常来说,一次机会已经足够。 但直到他与独孤一鹤交手,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独孤一鹤剑法虽有破绽,但他自己却知道破绽所在,而且还能将破绽补上。 西门吹雪出手三次,三次被封死。 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人,也就必死无疑。 但三十招后,独孤一鹤的剑法却乱了。 他心没有乱,内力已经不济。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本就是极消耗内力的武功,与西门吹雪对决时,更是半点不能马虎,但他在交手前就已被霍天青消耗了一半的内力。 而西门吹雪也已发现了这情况,但他的剑却已不能停下。他的剑一向不给人留后路,也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样的剑,出鞘就是一条毒龙,见血方归。 可以是别人的,也可以是自己的。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独孤一鹤的胸口时,一道乌光忽然打来,精准无误的撞在了剑身上。长剑微偏,在独孤一鹤的肋下刺出一条长口,鲜血淋漓,但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谁!?” 西门吹雪目光一凝,能以一颗石子撞偏长剑,不但要石子上蕴含了惊人的劲力,还要对剑法有很深的造诣。 独孤一鹤捂着伤口,喘着粗气,有着劫后余生的侥幸。 自杀的多是年轻人,人越老反而越是怕死,就连这位峨眉掌门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顺着扔出石子的方向看去,想要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的性命。 “西门,数日不见,你的剑法比在万梅山庄更甚一筹了,可喜可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条影子,他面带微笑,穿着比夜色更浓稠的黑衣,手中携着一柄不起眼的黑色长剑,整个人仿佛完全溶入夜色一般。 “是你。”西门吹雪瞳孔一缩,胸膛的伤口忽然泛起一阵刺疼。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敢问高姓大名,日后独孤一鹤必有所报。”独孤一鹤本是一个很高傲的人,忽然却很有礼貌了。 “却也不必,刚才那一颗石子算是我的学费。”玉连城笑道。 “学费?” “不错。”玉连城缓缓拔出“夺情剑”,望向西门吹雪,英俊的面庞变得严肃起来:“西门,观战中我有所收获,还请一品。” 西门吹雪并不言语,只是剑尖斜指地面,神情凝重。 玉连城双眸神光大盛,猛地朝前踏出数步,剑光冲摄,剑气狂溢。这一剑充满的堂皇大势,更有一种猛烈之意。 西门吹雪手腕一振,剑光缥缈迅疾,剑势连绵。破空席卷而出,化作一式险绝天下的杀招,正面迎上。 两道剑光交缠在一起,剑芒飘忽,吞吐剑气。长剑相互撞击,阵阵惊雷之声如敲天鼓。转眼间,已不知交击数十次。 独孤一鹤惊讶的发现,玉连城的剑法中,竟有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影子。而在刚烈时更加霸道,轻灵时更加缥缈。 “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可怕的功力?亦或者,已将外家功夫臻至化境?” 独孤一鹤突然有些唏嘘。 今天连续出现的三个年轻人,都是天下顶尖高手,每一位都有与他争锋的实力。 岁月不饶人,似他们这般老人,或真该退隐了,尚能保名声不坠。 两人展开激战,西门吹雪虽处下风,但却没有一败涂地。似他这样的高手,就算不会赢,也不会败的太容易。 当! 长剑交击声作响,剑光一闪,朝上掠去,一条黑影宛如蛟龙般飞腾而出,凌空一点,人已在五六丈开外。 玉连城反手一转,夺情剑入鞘。 “你与独孤一鹤一战,不管体力、内力都有损耗,再打下去,必死无疑。”玉连城打了个招呼,身影已消失在黑夜中:“我们择日再战。” 西门吹雪伫立良久,身影掠出,人也完全不见。 独孤一鹤长叹一声,整个平日看起来总是挺直背脊,容光焕发的老人,显得越发衰老起来。 …… 第十八章:霍天青 柔软的草地已被露水打湿,夜已更深了。 霍天青慢慢的穿过庭院,远处小楼的灯光,罩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他显得孤独而疲倦。但那薄薄的嘴唇却是微微上扬,笑容像是在嘲讽,又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无论是谁,算计到了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都应该很得意。 霍天青也不例外, 他虽没有看到这一战的结果,但已能料到独孤一鹤必死的下场。 没有人能在只有五成功力的情况下,胜过西门吹雪。 而西门吹雪的剑,往往是不会留情的。 霍天青很满意。 他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才生下的儿子,他一出生,就成了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师弟,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他的武功很高,他想要闯出自己的事业,想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愿一辈子都活在天禽老人的阴影之下。 等这一桩事完成后,他一定可以名震天下。 扑棱棱~ 一只信鸽飞入院子中。 青色身影一掠,足尖轻点假山,身形扶摇而上,刹那间已拔升三四丈,探手遥遥一抓,信鸽扑腾腾的落入手心。 霍天青轻盈坠地,自鸽子腿取下捆绑着的短笺,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竟有着说不出的温暖,仿佛游子回到故乡,又仿佛情分隔两地的情郎看到了他的情人。 霍天青双手一振,腾空而起。他的轻功也是一流,而且透露出一股野性的气息,宛如一只苍鹰掠空,景物飞速流逝。 …… ………… 陆小凤刚遇到了“峨眉四秀”,那是四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而他一向是个很风流的人,但这一次他却完全没有谈论女人的兴趣。 因为“峨眉四秀”已经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消息,独孤一鹤也已到了珠光宝气阁。 他和独孤一鹤虽然不太熟,但见过独孤一鹤的剑法内功不止一次,虽从未经过全力,但已极为惊人。 西门吹雪遇到这样的高手,是绝不会错过的。 但独孤一鹤剑法犀利,防守更是森严,西门吹雪很可能不是对手。 现在,他只希望西门吹雪不要遇到独孤一鹤,不然西门吹雪这次就要吹自己的血了。 陆小凤展开身法,人如飞凤,向珠光宝气阁掠去。 好在他已不用担心,在穿过一片浓荫密林后,陆小凤就在大路旁的酒馆中瞧见了西门吹雪。 说是酒馆,其实也不过是间四面有窗户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 在西门吹雪找到这里来时,主人本已快睡了,可是谁又能拒绝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万梅山庄的荣华富贵,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西门吹雪向来不缺钱财。 西门吹雪就随便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着一碟青菜,一叠白煮豆腐,两个白煮蛋,一碗素面。他不喝酒,也不吃太油腻的东西。 一心求剑的人,本就孤独,本就不能享受。 漆黑的宝剑就放在旁边,离他的手很近,随时都可以出剑,随时都可以杀人。 陆小凤笑了。 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也是被他请出山庄,他自然不愿见到对方遭遇不测,否则可能内疚一辈子。 “我并没有死。”西门吹雪似乎早料到陆小凤的到来,也似乎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三十招后,独孤一鹤的剑忽然乱了。像他这样的高手,本是绝不会发生这样的错误。”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道:“所以他死了?” 他知道,西门吹雪的剑是绝不会留情,也留不了情。 西门吹雪冷冷道:“有人救了他。” 陆小凤惊讶道:“谁能从西门吹雪手里救人?” 西门吹雪停顿了片刻,一字一顿道:“玉、连、城!” 陆小凤道:“果然是他!” …… ………… 一间别院修建在山林深处,被浓密树林遮挡,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院墙或是屋顶一角。 一道人影在树枝上轻点,人已飘入院子中。 霍天青看着别院中一间灯光明亮的房间,他的心头忽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涌现。 “霍兄,请进。”清朗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霍天青的身形顿时凝住,原本沉稳的神情也一扫而空,阴云满布,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雷霆怒火。 远游归家的丈夫,忽然在家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声音,大概都会是这种神情。 他飞步上前,推开大门,便看到了一身黑衣,旁边摆着“夺情剑”的玉连城。 除了他外,上官飞燕、上官雪儿两姐妹也在房间了。一个给他捶背,一个给他捏腿,就仿佛是婢女一般。 “霍兄,请坐。”玉连城摆了摆手,今晚连赶两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霍天青没有坐,他就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将那鹰一般锋利的目光凝视在上官飞燕身上。 上官飞燕正在用粉拳给玉连城捶背,她那精致的脸颊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一双美眸完全凝视在玉连城身上,充满了少女般的仰慕和崇拜,仿佛能够给他捶背,是一件值得荣耀和称赞的事。 至于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值得放在眼中。 包括霍天青。 霍天青的面色却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爱慕、怨恨、嫉妒、疯狂……种种糅杂在一起,不一而足。 玉连城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霍兄,听说你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这一句话蕴含了真力,声音并不大,但却在整个房间中回荡不绝, 霍天青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玉连城身上,冷冷道:“不错。” 玉连城道:“珠光宝气阁的主人阎铁珊已经死了,所以这部分财产就落在你手中。” 霍天青冷冷道:“不错。” 玉连城道:“据我所知,阎铁珊原名叫做阎立本,是大金鹏王朝的重臣,而他的财产也原是金鹏王朝国库的财富,用以做复兴之用。” 霍天青道:“不错。” 玉连城指了指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道:“金鹏王朝的嫡系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只剩下她们两姐妹,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了?” … 第十九章:扭曲 简易棚子搭成的酒馆中,花满楼也出现了,加入陆小凤、西门吹雪的讨论中。 陆小凤道:“独孤一鹤的剑乱了,显然是真气不济,你知是谁耗去了他的真气。” 西门吹雪冷冷的摇了摇头。 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话,他则是安静的填饱肚子。 花满楼道:“这附近能耗走独孤一鹤至少四成真气,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并不多。” 陆小凤露出思索之色道:“你、我、霍休、西门吹雪还有霍天青。” 花满楼道:“当时是在珠光宝气阁里,而霍天青是珠光宝气阁的官家,只怕他的嫌疑最大。” 陆小凤思索道:“我曾以为独孤一鹤是青衣楼主,也是幕后主使,但这一次若不是玉连城出现,或许他已经死了。” 花满楼道:“既不是独孤一鹤,还能是谁?” 陆小凤道:“有三个人嫌疑最大,玉连城、霍休、霍天青。而且……玉连城的嫌疑很大,他曾就说过,西门会遇上独孤,并且独孤会死在西门手中。若非一切是他在布局,他又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花满楼点了点头:“不错,以他的武功,已足够能坐上青衣楼主的位置。” 陆小凤道:“更何况,他还和西方罗刹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罗刹教也参与其中。” 玉连城的嫌疑的确不小,但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指出他就是青衣楼主。无论陆小凤和花满楼怎么讨论,都定不了他的罪,也都无法得出真相。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问个清楚?” 陆小凤道:“嗯?” 西门吹雪冷冷道:“既然不确定,为什么不直接去询问他。我看的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而这样的人,并不喜欢撒谎。”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一时竟然无言。 花满楼笑道:“这的确是一个办法,而且我知道他一定愿意回答。” “哦?”西门吹雪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因为他听得出,花满楼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花满楼“看”向陆小凤,笑道:“因为玉连城说过,他想要看看没有眉毛的陆小凤,一条眉毛也没有。” 西门吹雪眼中也似在闪着光,嘴角也似有了笑意,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想看。” 陆小凤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和眉毛,只有苦笑。 “胡子啊胡子,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人人都想要你们离我而去。” …… ………… 霍天青冷冷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上官姐妹显然被玉连城控制了,把财产交给上官姐妹,无异于交给玉连城。 玉连城笑道:“正因你不是傻子,才应该乖乖把这笔财产交出来。无论如何,性命总是要重要一些。” 霍天青冷笑道:“谁死还不一定。” “不如我和你做个交换,我知你喜欢上官飞燕。我将上官飞燕交给你,你把珠光宝气阁交给我。” 玉连城将上官飞燕一拉,她立即“嘤咛”一声跌入玉连城怀中, 上官飞燕一张精致的容颜上也似染上一抹红晕,柔声道:“飞燕现已是公子的人,无论公子要将我送给谁,都是公子的事。但飞燕的心,永远是公子的。” 霍天青脸色铁青,浑身都似在颤抖。 咔嚓!脚下坚硬的青石也在他的盛怒之下,怦然破碎。 玉连城挑起上官飞燕的下颌:“你的确是一个很令男人心动的女人,不管是花满楼,还是霍天青,都已陷入你编织的情网中,不可自拔。” 上官飞燕痴痴的看着他,眸光轻柔,充满了柔情蜜意,仿佛是要将玉连城融入进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但人家现在只喜欢你,只爱你一个人。” 玉连城忽然反手一巴掌掴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是一踉跄:“不,你是个婊子,一个只爱钱的婊子,你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你喜欢我只因为我有钱,只因为我武功够高。” “半个师父,不准你打我姐姐。”上官雪儿连忙护住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娇嫩的脸蛋已有鲜红的巴掌印,可她非但不害怕,反而笑的更甜了,吃吃笑道:“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武功,又没有钱,凭什么又要我这样的女人喜欢他。而像你这样的男人,不但武功高钱也很多,你越是打我,我就越是喜欢。” “真是个扭曲的女人。”玉连城摇了摇头。 他霍然长身,看向霍天青:“现在你已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也该明白她选我而不是你,不但因为我的钱比你多,武功也比你更高。你不是傻子,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霍天青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但眸子中却似燃烧着两团火焰,冷冷道:“我只知道,你马上就要死。” “雪儿,接下来是男人的事,我们该出去了。”上官飞燕吃吃的笑着,抱起上官雪儿,身子轻盈的从窗户外掠出。 砰砰砰! 就在这时,玉连城与霍天青终于交上了手,碰撞声沉闷如雷,劲气四下激荡席卷,引得窗框阵阵颤动。 “那霍天青好像有点本事,不知道半个师父打不打得赢他。”雪儿流露出担忧之色。 “放心吧,‘玉面神剑’转战千里,无一败绩,是绝不会输的。” 上官飞燕轻抚着流苏般长发,实际上玉连城的赢面很大,但霍天青身为天禽老人之子,能耗了独孤一鹤五成功力后全身而退,也是顶尖高手,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雪儿,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为我打架?”上官飞燕忽然道。 上官雪儿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原因,但霍天青和玉连城交手也的确是与上官飞燕有关:“应该是的。” 上官飞燕闻言吃吃的笑了起来,开心的像是一个刚偷了糖吃,却没有被大人发觉的孩子。 她喜欢男人为她打架,还是两个很有本事的男人。 想到玉连城的“夺情剑”穿透霍天青胸口的情况,她眼睛就发了光。想到霍天青的手将玉连城头颅击碎时的情况,她就全身都兴奋得发抖。 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姐姐,你的脑子不会有病吧?” 第二十章:报复 天禽老人乃是江湖不世出的奇才,一身武功已臻至化境,闯荡江湖之际,更是学贯百家,无论何门何派的武功都能信手拈来。 而他所创的“六禽经天法”,乃是江湖顶尖武学,曾凭此纵横江湖,败尽高手,打出赫赫威名,让天禽门的名头响彻整个武林。 而霍天青是天禽老人之子,一身武学造诣也深的其真传,虽然名声不显,但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 此时,霍天青一掠而起,身形与半空中一转,就听锐啸破风,他整个人也似化作一只神鹰,从天而降。十指弯曲成爪,招法却于未发间,气机吞吐不定,但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随时都能爆发出雷霆一击。 玉连城手臂一振,风雷八十一式滚荡而出,双拳疾若狂飙,拳风震荡,分明是以下击伤,却打出了披靡无敌的气势。 两人交手极快,在一瞬间就已碰撞了数十次,拳爪交击,劲气不断炸开,在整个房间中掀起阵阵狂飙。房间中的座椅板凳,也悉数被摧毁。 轰! 又是一声巨响,霍天青身形颤动,踉跄后退,而在他脚下坚硬的青石咔嚓咔嚓的碎裂开来。 他的面上露出惊愕之色,对方不但内力雄浑,而肉身力量也极其惊人,每一拳都仿佛是要将他打爆一般。 这是他出江湖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大敌。 玉连城乘胜追击,化拳为掌,掌势飘忽不定,忽左忽右,难以捕捉轨迹,简直如同鬼魅一般。 霍天青爪摄长空,空气不断嗤嗤作响,幻化出数十道爪影,隐隐间有鹰唳长空的声音,爪势铺天盖地的向玉连城笼罩过去。 掌爪一经交击,便又是一轮精彩绝伦的交手。 掌势飘忽不定,却又喷吐着可怕的真气,不断突破爪网。眼看就要就要轰在霍天青的胸口,他的手腕靠拢,十指极为巧妙的一抓,竟将玉连城的手臂抓在掌中。 擒下双臂,还不待霍天青高兴,玉连城右腿陡然踢出,一股锋锐的气机已铺面而来,仿佛是一柄神刀横空,要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霍天青踉跄再退,虽躲过一记神锋无影腿,但胸口却被拍了一掌,只是残余气劲,也让他一阵胸闷气短,几欲吐血。 玉连城身形一凝,微笑道:“我很看好你,所以你现在改变想法还不迟。” “可我却打定主要要取你性命。” 霍天青突然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宛如凤凰展翅,予人一种华美的感觉,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身形一晃,错手出击,疾风般点向玉连城颈后的天突。 玉连城右掌斜飞,如刀似剑,划向他的手腕。 谁知霍天青脚步轻轻一划,忽然划出四尺,人已到了玉连城右肩后,以右手的凤啄,点向玉连城背后的大穴。 这一招变化看似简单,但其中的巧妙,却已妙到了巅峰,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玉连城眉头微皱,身形后掠,堪堪躲过一击,惊讶道:“这莫非是昔年天禽老人与峨眉掌门胡道人金顶斗掌,大败胡道人的‘凤双飞’。” “你倒是有些眼力,不错,这招正是凤双飞。” 在说话间,霍天青双臂一振,宛如凤凰般飞掠而出,身形一扭,又是一记凤双飞向玉连城要穴打来。 “呵呵,好一记凤双飞。却不知能不能破得了我的‘不动’。”玉连城的身形一凝,散发出宛如山岳般厚重的气机,以指做剑,展开密不透风的剑势。 只听“砰”的一声,剑指已将“凤双飞”挡住。 霍天青的心一沉,反手就是一记小天星掌力劈出。 玉连城神色不变,手掌泛起莹莹玉光,狂暴的掌力喷涌而出。 轰! 一记掌力对碰,气流狂涌,地板寸寸碎裂。 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再次展开激斗,霍天青越斗越心惊,这“六禽经天法”乃是天禽老人一身之精粹,将爪法、刀法、剑法、掌法、拳法等武学精要融汇而成,往往一经使出,便能定出胜负。 可与玉连城一番交手,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就算使出六禽经天法最精妙的“凤双飞”,也只能压制片刻。一旦对方不动如山,便也无可奈何。 在这一番激战中,霍天青的体力、真气乃至心神都在飞速消耗,可玉连城却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喷涌而出,毫无疲倦之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天青越发吃力起来。 “看来你的火候究竟还是要差了一些。”玉连城一声长叹,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血雨腥风,鬼哭狼嚎的惨烈气机,向他心口抓摄而来。 ——摄心幽冥爪 霍天青面色一沉,掌爪翻飞,将功力催到极致。却感觉自己仿佛坠入陷阱的苍鹰,无论如何扑腾,也只有任人宰杀的下场。 劲气碰撞,玉连城的五指已突破掌爪防御,嗤嗤声响,霍天青胸口青衣碎裂,五道血痕淋漓。 玉连城从怀里掏出手帕,将血迹擦干,向门外走去:“你虽然火候不够,但再过几年。修为更进一步,定然是一个极好的对手,我不杀你。” 霍天青脸色铁青,就仿佛带了一个铁青的面具。 他本是一个高傲的人,情场、武场两场连败,几乎是要将他整个人击垮。 “你多少岁?” 玉连城正要推开大门,霍天青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十八、还是十九来着,这种事我向来很少关注。” “我已二十六了。”霍天青长叹一声,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可你现在才十八九岁,将来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多了。” 玉连城淡淡道:“或许吧。” 除了他外,很少有人知道玉罗刹和小老头的可怕。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忽然响起。 玉连城转过头去,霍天青赫然七窍流血。 他刚刚朝自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布满真力的一掌。 “你、你这是做什么?”玉连城脸色阴沉的可怕。 霍天青气息渐渐衰弱,面容变得扭曲:“我在报复你。” 玉连城惊讶道:“报复我?” “十年、二十年后,你别无对手可寻时,一定会觉得很寂寞,很难受……”霍天青露出奇怪的笑容,人已倒了下去。 …… 第二十一章:石门 “十年、二十年后,你别无对手可寻时,一定会觉得很寂寞,很难受……” 这是霍天青对玉连城的诅咒,也是对他的报复。 当玉连城回想这句话时,他已经觉得很寂寞、很难受了…… 对手难寻,高处不胜寒,的确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或许他现在还达不到这种境界,但再过五年、十年,只怕他就真的找不到对手了。 玉连城在武学一途的进步太快了,仅仅五年时间,他就成了武功练到顶尖的一小撮人,绝顶高手。 而真正让他感到忌惮的只有玉罗刹、小老头两人。 但这两人,也都已算是老人。 玉连城还远没到巅峰时刻,就算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修为会越来越高。 相反,玉罗刹和小老头在岁月的洗礼下,心和肉体却会衰老。总有一日,他会胜过这两人。 这一天,并不会太晚。 而一旦真正天下无敌,岂不就只剩下无尽的萧索和寂寞。 玉连城忽的想起来石门。 石门既然能将他带来这方世界,又是否能将他带去其他世界,亦或者回归现实世界中? 他心念一动,一方厚重古朴,透着苍老气息的门户就悬挂在他的意识中。 意识如潮水,涌向石门,“嘎吱”一声,他忽然发现自己竟能将石门推开一些。 在以前,玉连城也曾有过不少次的尝试,但石门却波澜不动,几能撼动半点。 石门的缝隙是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顿时,他的心情有些激动。 或许将石门完全推开,他就能前往另一个世界。 不过,为什么石门忽然就能推动了? 是实力提升?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现在知道的信息不够,玉连城也不能妄下判断。 意识回归,玉连城将大门推开,门外有三人正看着他,除了上官姐妹外,公孙兰也来了。 公孙兰看到了霍天青的尸体,轻轻叹了一声:“实际上,霍天青是一个很有用的人才,你完全可以将他掌握在手中。” 玉连城淡淡道“你是说利用上官飞燕控制他,任我驱使?” 公孙兰点了点头道:“不错。” “像霍天青这样的人,不可能完全听令一个女人。他是一只鹰,搏击长空,可我并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熬鹰。”玉连城摇头道:“对了,让你打听到的消息怎么样了?” 公孙兰道:“已经打听到霍休的消息了。” …… 珠光宝气阁后面有一座山,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挺秀。 山林中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风中的寒意虽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 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嚣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之外。 树林中忽然飘入一道人影。 这是一个老头。 他矮小、干劲、硬朗,看就像是被风干了的硬壳果。 他就是霍休。 江湖中但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只怕算是霍休。 霍休是一个极富有传奇性的人,赤手空拳的闯天下,忽然奇迹般的成了天下第一富豪。 实际上,在中原几十年里,他不但成了天下第一富豪,而且还组织了庞大的“青衣一百零八楼”,自任总瓢把子。 非但财力和势力,都已大得可怕,自己又有一门身深不可测的武功。 做人做到他这一步,也是应该满足了。 但知足的人,是没办法做到这一步的。 于是,霍休策划了金鹏王朝一案。 在他看来,这计划虽非天衣无缝,却也差不多了。 一切情况都按他计划的进行,陆小凤入局,请出西门吹雪,杀死阎铁珊…… 可随后的情况,却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独孤一鹤没死、霍天青遭遇不测、上官飞燕消失不见…… 一切的事,仿佛笼罩在迷雾中。哪怕他亲自动手调查,也没有得出结果。 他感觉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而最终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他。 穿过树林,霍休已经来到了一座小楼前。 实际上,这一座小楼就是青衣第一楼,青衣楼的总舵。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里就是霍休的家。 他喜欢待在第一楼中,这里藏有无数美酒,还有数不清的机关暗器,没有人能在这座楼里伤害他,这里已安全到了极点。 霍休进入小楼中。 小楼只是遮掩,实际山腹已经被挖空。沿着石阶,仿佛通向地底。 霍休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条甬道中,甬道的尽头有一扇门。还未等他将门推开,房间里有声音传出。 “我听说你和西门吹雪动过手。”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不错。”又一把清朗的男声传出。 “你们谁赢了?”女声说道。 “当然是我赢了。”男声平淡得很,仿佛击败这样一个名闻天下的剑客,对他来说只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你赢西门吹雪用了多少招?”女声又说道。 “不清楚了,大概一两百招吧。”男声淡淡说道。 “我的剑法比西门吹雪怎么样?”女声道。 “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男声道。 “可是……你一剑就击败了我。”女声似乎带着不甘。 男声沉默了片刻:“只因你的剑还有破绽,破绽只有一点,但对于真正的剑道高手来说,一点足矣。” “一点破绽……一点破绽……”女声似乎在呢喃,若非霍休内功深厚,耳朵很灵,是绝对听不清楚的。 男声忽然道:“飞燕,你了解霍休吗?” “他是一个怪人,我也不能说有多了解。”又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甜腻妩媚。霍休听得出来,这是上官飞燕的声音。 男声道:“哦?展开说说。” 上官飞燕道:“他是个很孤僻,很古怪的人。他讨厌应酬,也讨厌女人,所以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男声道:“可是一个人多多少少总该有些嗜好。” 上官飞燕道:“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而且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各样的美酒。” 男声忽然笑了笑,声音也变大了一些:“外面姓霍的客人进来吧,我这里别的不管,酒却管够。” …… 第二十二章:如意天魔功 霍休觉得有些滑稽,又觉得有些好笑,还隐隐有些觉得凄凉。 就像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家,家里被不知哪里来的小偷占据了。那小偷知道主人回来了,非但没有夹着尾巴逃走,反而还热情的邀请主人做客。 “反客为主”这个成语被展示的淋漓尽致。 霍休推开门,便看见了四个人。 在这间房间里,遍地都是鲜花。一个相貌英俊的黑衣男子,正坐在一张金碧辉煌的王座上。 除了黑衣男子外,还有三个女人。 一个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带着华贵气质的女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眉头微凝,似陷入沉思之中。 霍休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看了看这女子修长有力的手掌,就已肯定这是一位剑客,一位剑法极其高明的女剑客。 还有一个少女,正在为黑衣男子揉腿,身影甚是熟悉。 最后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眉眼灵动狡黠,只是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正噘着嘴,用红泥小火炉温酒。 好香的酒。 空气里充满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竟压过了花香。红泥小火炉并不大,却恰好能使这阴森寒冷的山窟,变得温暖舒服起来。 霍休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来的很巧。” 黑衣男子笑道:“不错,你来的正是时候。先介绍一下,我叫玉连城。” 霍休眉头一挑道:“原是一剑转战千里的‘玉面神剑’玉连城,失敬失敬。只是我原以为,你这样的剑客,总是应该很骄傲的,不至于做出小偷的举动,不想是我猜错了。” 玉连城笑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是小偷?” 霍休点了点头,道:“这青衣第一楼本是我建的,炉里的酒本也是我买下来的。你在我的楼里,用我买下来的酒宴请我,不知是算小偷还是强盗?” 玉连城笑道:“有钱人的脸皮总是很厚,在颠倒黑白这方面,也很有经验。” 霍休道:“你的意思是我在颠倒黑白?” 给玉连城捶背的女孩忽然展颜笑道:“你是金鹏王托孤重臣,却卷走国库中四分之一财产逃走。这青衣楼本也是用国库的钱所建,自然是属于金鹏王朝的。现在金鹏王朝只剩我和妹妹两人,但我们两一个是公子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婢女……” 这个女人自然是上官飞燕,知道青衣第一楼位置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她恰巧就是其中一位。 “所以在她们拥有独立能力前,我有权替她们保管这一部分财产。”玉连城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 霍休沉默了半晌,叹息似的摇了摇头:“你如果早十年做生意,这天下第一富人的名头就该落在你的头上。” “钱是王八蛋,我对钱没有兴趣,我从来没碰过钱。”玉连城笑道:“但我对你的童子功却很感兴趣。” 霍休目光一厉,道:“正巧,我对你的剑也很感兴趣。”小小的房间中,忽然充斥着令人发寒的杀机。 玉连城神容不变,淡淡道:“半个徒儿,酒好没有?” 上官雪儿琼鼻皱了皱,没好气道:“还要等一等。”跟着玉连城以后,天天被当跑腿的使唤,小姑娘自然不乐意。 玉连城笑道:“你若不急,等喝杯酒暖暖身子再动手也不迟。” “放心,等我取你性命后,酒方温好。”霍休身形一掠,已如闪电般向玉连城袭来。他左手捏拳,轰向玉连城面门。右手竖掌,仿佛如一柄刀向胸口砍来。 招式很简单,却狂暴刚猛,掀起猎猎罡风,竟让人生出面如刀割的感觉。 霍休修炼的是童子功,这是一门笨功夫,需要很大的毅力。尤其对他这种有钱、有权、武功还很高的男人来说。 但这门武功一旦大成,也就绝不逊色当世任何一门武学。 陆小凤认为霍休是当世武功最高的五六人之一,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霍休虽然很少动手,但一旦动手就是雷霆万钧,无人可挡。 可他此刻面对的是玉连城。 转战千里,无一败绩的玉连城。 就连西门吹雪、霍天青这种绝顶高手都陆续败在玉连城手中,已让他有了坚不可摧的信心。在这种信心的加持下,他十成功力能发挥出十二成来。 玉连城低喝一声,一拳轰出,宛如火山爆发,风雷交击。气流层层塌陷,在他面前的空间就仿佛是被打穿了一般。 这一拳竟是不管不顾的袭向霍休胸口,任由对方的拳掌袭击,似是抱着要玉石俱焚的想法。 可无论谁也瞧得出来,这一拳雄浑霸道。一旦霍休中拳,不死也要重伤。 霍休眉头一皱,人越老越是怕死,这一点放在他身上也一点不错。 他的拳向下击,掌向上合,与间不容发至极,将玉连城的手腕封住。 本来玉连城的拳头被扣住,要差一点才能轰在霍休的胸口。那知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忽然凭空长出一截来,拳头结结实实的轰在霍休胸口。 砰! 霍休身形倒飞三丈,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双脚往下一沉,足足塌陷地面尺许,树皮般的老脸上涨的通红,霍然吐出五个字:“如意天魔功!” “好,果然好眼力。”玉连城赞了一声,双腿抡出,仿佛两柄铁锤,虎虎生风,轰然朝霍休砸了过去。 “如意天魔功?!”公孙兰峨眉微凝。 她知道这门功夫,据说是一门外家功夫,习成之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全身肌肉骨骼如意驱使。至于更多的,却是不太了解。 百年前曾有一位高手凭借这门外家功夫横行天下,败尽各派高手,冠绝天下。只是“如意天魔功”对修炼的要求太高了,以至于渐渐失传,只是一些书籍中有模糊记载。 公孙兰与玉连城有过交手,知道对方修炼了某种外家功夫。 同样,她也调查到,玉连城很可能就是西方罗刹教少教主玉天宝。 毕竟玉连城所使的武功多是源自《大光明宝典》,其中几门功夫十分出名,并不难认,而江湖上也不乏见多识广之辈。 莫非,如意天魔功也被收录到了《大光明宝典》中,而玉连城也正是修炼的这门外家功夫? …… 第二十三章:气晕了 霍休一身童子功已臻至化境,真气精纯,招式凶猛凌厉。 若论实力之强,他绝不在西门吹雪、独孤一鹤等人之下。 玉连城本已将霍休看的很高明,但真正交手时,才发现还是小瞧了对方。 霍休凌空而起,又是一拳轰出,劲气狂飙,随时都能掀起一轮狂风暴雨。 玉连城反手一拳轰出,拳风郁郁,仿佛风雷狂鸣,威势也绝不容小觑。 双拳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只听“砰”然猛响,仿佛闷雷,周遭劲气炸开。 玉连城被迫向后蹬蹬退了两步,这还是他出道以来,首次被人从正面逼退。 他虽未全力出手,但霍休同样如此。 如果照现在这情况斗下去,至少要两百招开外才可能分出胜负。 然而在八十招后,衣袂破风声大作,霍休逃了。 逃的很快。 他毕竟是老了。 不但人老了,就连心也老了。 一旦玉连城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霍休就只能退。 连续三次后,他几乎被玉连城逼入绝境。 最后玉连城一掌拍在胸口上,纵然霍休奋力抵抗,让这一掌的掌力溃散大半,真力只剩下两三成了,但也够他难受了。 加之霍休先前就中了一掌,伤上加伤之下,霍休果断选择退走。 一点也不犹豫。 这青衣第一楼本就是他的老巢,他对这里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只见他掠至墙壁,打开一道暗门,很快消失不见。 玉连城竟也不着急去追,他伸手一招,将红泥火炉上的酒取来,连饮三口,长笑:“酒方温好,敌已败逃。” 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酒不是都已快煮沸了吗?半个师父,你真的不怕烫?” 玉连城拍了拍上官雪儿的脑袋,叹息道:“你这丫头,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又笨得很,该向你姐姐学学,但千万不要完全学。”说罢,身影一掠,与公孙兰一同追击霍休去了。 上官雪儿将黝黑灵动的眼睛看向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嫣然道:“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所以他有时候为了面子而撒谎,你不应该揭穿他,要帮忙附和。当然,如果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你就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沉默也是一种诉说方式。” 上官雪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霍休的轻功很高,但玉连城的轻功更高,他有信心追到对方,虽然可能要花些时间。 但出乎意料的是,玉连城很快就追到了霍休。 或者说,霍休正坐在一个石台上等着玉连城。 他竟然很有很有闲情的从旁取下了酒杯酒壶,自饮自斟。 玉连城放慢脚步,道:“你不逃了?” 霍休冷笑一声:“为什么要逃?” 玉连城道:“因为你不是我对手,而我要杀你。” 霍休饮了一杯酒,话题忽然一转的:“你身上有钱吗?” 玉连城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不多,也应该有两三千两。” 霍休道:“死人是不需要这么多钱的,等你死了后,我一定替你将银票拿出来。” 玉连城道:“如果我死了,银票自然是你的,可我还没有死,死的只会是你。”他的眼睛里,已经发出刀锋般的光芒。 霍休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已吃定我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 他一个人就足以吃定霍休,更何况一旁还有个女剑客公孙兰。 “实际上,刚才的交手我并未使出全力,真正厮杀起来,我不见得会输给你。” 霍休道:“可我是一个商人,商人总是喜欢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润。既然我有更好杀死你的法子,我为什么还要和你拼命。” 玉连城道:“哦?不知道这个法子是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霍休的手轻轻在石台上一按,突然“轰”的一响,上面落下个巨大铁笼来,罩住了石台。 玉连城眉头一挑:“你莫非疯了不成?” 霍休道:“我没有疯,但你们却要疯,活活被饿疯。” 玉连城道:“哦?” 霍休冷冷道:“外面的大门已经被我封死,而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石台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走了后,一定不会忘记将这条路封死。原本我是打算用它来对付陆小凤的,可惜你们这几只小老鼠提前闯了进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大娘忽然身形一动,两柄短剑倏然出现,化作两道匹练剑光,倏然斩向铁笼子。 叮、叮两响,火花四溅,而铁笼子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印记。 霍休淡淡道:“我一向是个很吝啬的人,但在和自己性命相关的事情上,总是会下很多功夫。这百炼精钢铸的铁笼,就算削铁如泥的刀剑,也未必能削的断。” 公孙大娘冷哼一声,又是一把银针打出。 霍休没有闪,也没有动,只等这银针穿过铁笼,他才招了招手,这十来枚泛着乌光的银针已经全跌入他的掌心,他的手上不知何时竟还戴了薄薄的蚕丝手套。 这老人手上功夫之妙,连公孙大娘也忍不住惊叹。 “虽然银针并不稀奇,但好歹淬了毒,怎么也值几两银子,看来我今天又赚了一点。” 霍休的连上露出笑容,取出手帕,将银针抱了起来:“好了,我要走了。我至少要等一个月后才来,祝你们好运。” 玉连城似乎一点也不慌,微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霍休微笑着伸出手:“你们一定会想念我的,因为我的手按下去,我的人就不见了,你们却要永远留在这里,活活饿疯、饿死。” 他的手按了下去,但他的人却并没有不见,脸上的笑容却已不见。 他人本是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台上面,现在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台上面,只是一张脸却变得非常难看,像是被人突然在鼻子上打了一拳。 玉连城笑道:“你怎么还不走?这里可没有人留你吃饭。” 一粒粒黄豆还大的珠子,忽然从霍休的额头冒出来,他握紧双拳,道:“你……你……”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珠子一翻,已经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尾声 公孙兰走到铁笼边缘,仔细看了下,不可置信道:“这老头竟真的晕了。” 玉连城从旁边的石壁上取下一坛酒,拍开泥封,仰头咕噜噜喝了两口,人已微醺。 霍休喜欢喝酒,也喜欢收集天下各地的美酒,因此青衣第一楼随处都能看到美酒。 “他本来想困死我们,却不想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笼中鸟。怒火攻心,晕过去也是自然。” 公孙兰道:“可他好歹是一代枭雄,无论武功、智慧、权势都是天下少有达到巅峰的几人,心性怎么如此差?” 玉连城笑道:“只因为他不但人老了,心也老了,而且修炼了童子功。” 公孙兰道:“我知道童子功很难修炼,这世上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并不多,甚至不超过十个,可这岂不证明他的毅力、心性都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 玉连城摇头道:“大多数人修炼童子功,都是迫不得已,别无选择。可他一出生就是金鹏王族,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只要他招招手,天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可他偏偏将童子功修炼到了最高深的境界,这样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 公孙兰道:“而且他的胆子还很小。” 玉连城笑道:“说不定他的胆子还没有普通人的大。” “现在天下第一富人的财产已全流落到你手中,你就是新的天下第一富人。对了,还有青衣一百零八楼,这是一个遍布中原的庞大组织。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成为青衣楼主。” 公孙兰妙眸流转:“就是不知道,‘天下第一富豪’、‘青衣楼主’、‘玉面神剑’这三个绰号你更喜欢哪一个?” 玉连城摇了摇头:“霍休的财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已经被一只无形大手卷走了大半。而青衣楼正因为是遍布中原的庞大组织,所以需要花费巨额钱财,这个楼主可不好当。” 公孙兰疑惑的皱了皱眉。 玉连城道:“好了,这件事从后再议吧。让人宴请陆小凤到青衣第一楼来,是时候将这件事做个了结。” 他转身离开,公孙兰忙喊道:“玉连城,我已替你做了好几件事,是不是该放我离开了。” 玉连城笑了笑:“你已知道我这么多秘密,若你觉得我能放心让你离开,大可以一走了之。” 公孙兰柳眉微竖,骂了一句:“玉连城你个死人头。” 玉连城的声音远远传来:“下次你最好在心里骂,不然我听了可能会不开心。我不开心,就要拿你寻开心了。” 公孙兰气的跺脚,当真不敢再骂了。 …… 陆小凤是个很聪明的人,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所以有许多人请他去破案。 但从他破第一起案子开始,就没有哪一件能像“大金鹏王朝”事件这样令他头疼。 不但因为这件事本身牵着了许多风云人物,还因它足够的诡异离奇…… 特别最近两天,与这件事相关的人,不是离奇失踪,就是离奇死亡,让他连调查的方向都没有,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一封信的送来。 信中告诉他,如果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就到山里的青楼去。 山上有着点点灯光,在黑暗中分外明亮。 那灯光就是从一座青楼中透出,陆小凤、花满楼两人已站在楼前。 这一座小楼陆小凤并不陌生,小楼的主人是霍休,而霍休正是陆小凤的朋友。 陆小凤忽然道:“请我们的人,绝不是霍休。” 花满楼道:“哦?” 陆小凤道:“他虽然是天下第一富人,但并不大方。每一次都是我上门去蹭他的酒喝,他从来没有主动请过我。” 花满楼微笑道:“他是富人,也是商人。商人在利益面前,总是会大方一些,或许他是有事要求你。” 陆小凤道:“求我?” 花满楼直言不讳道:“求你不要再调查下去。” 虽然整件事笼罩在迷雾中,但霍休无疑是有很大的嫌疑。这一点,花满楼清楚,陆小凤更清楚,只是霍休是他朋友,他并不想怀疑在朋友头上。 陆小凤沉默半晌,道:“进去了再说。” 朱红色的大门是闭着的,门口却有大大的“推”! 陆小凤一推,门就开了。 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就有个大字:“转”。 陆小凤转了过去,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一个大字“停”。 陆小凤就停下来了,花满楼自然也停了下来,他忍不住道:“你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陆小凤道:“因为这里有一个停字。” 花满楼道:“叫你停,你就停?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陆小凤微笑道:“据说这里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每一处都足以要人性命。而我的性命只有一条,倒不如听话一些,他们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我都这么听话了,别人又怎么好意思来对付我。” 果然,他们没有遇到机关埋伏,一面石壁却缓缓推开,露出一道暗门。门后有几十级台阶,仿佛通向地底。 很快,陆小凤看到了两个熟人。 霍休和上官雪儿。 霍休被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瞪大眼睛,恨恨的看着笼子外的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手里拿三个包子和一碗豆浆,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正在和霍休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也不知是在说什么,霍休气的脸红脖子粗,忽然跳起来,用力去撞笼子。 但这笼子本是他特地打造的,自然是谁也撞不开。 雪儿笑吟吟的看着他,霍休长忽然长叹一声,在一张纸上画押,用这张纸,换了雪儿的包子和豆浆,立刻就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乖侄儿,乖侄孙,你们来了。”上官雪儿也看到了陆小凤他们,变戏法的变出一个包子啃起来。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是不是又想被揪辫子了?”陆小凤笑道。 “才不要。”上官雪儿身形轻盈一掠。 “咦,你这丫头轻功似乎变得很不错了。”陆小凤惊讶道。 “嘻嘻,是半个师父教的。”上官雪儿笑嘻嘻道。 陆小凤神色一动:“所以说,今天在这里请我们的,是玉连城那小子。” …… 第二十五章:一条眉毛都没有的陆小凤 “果然是他。”陆小凤的目光闪了闪,忽然身子一掠,出现在上官雪儿旁边,一把揪住她的辫子,笑道:“小姑妈,你的轻功在我面前还是不够看。” “我才没有学几天当然不是你对手,你现在最好放开我,不然等我学了半个师父的剑法,就往你身上戳三个洞,让你喝了酒就流出来。” 雪儿撅了噘嘴:“不过你现在要是放开我辫子,我不但不在你身上戳三个洞,还请你吃三个包子。” “我现在身上的洞正好不多不少,你千万不要戳。我的肚子也正好有点饿了,快把包子拿来吧。”陆小凤已经松开了小辫子。 雪儿嘻嘻一笑,又变戏法般变出三个包子。 陆小凤一口一个包子,不满道:“上次你请我吃烤鸡,这次却只吃三个包子,小姑妈你可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小气?”雪儿瞪大眼睛:“你刚刚吃了我至少三千两银子,却还说我小气。” 陆小凤睁大眼睛,几乎要跳起来了:“三千两银子?!你该不会是说你三个包子就要三千两银子?” 雪儿眨了眨眼睛,很认真道:“说的不错。” 陆小凤道:“你这包子就算是金子做的,也绝值不了这么多钱。” “我可以作证,三千两银子绝对不多。我买了三个包子,一碗豆浆,加起来花了足足五千两银子。”霍休已经将包子豆浆吃完喝完,犹自舔着手指头上的油,露出享受的神色。 任是谁也想不到,天下第一富豪竟然会如此容易满足。 陆小凤哑然,他越来越不懂眼下的情况了。 花满楼突然道:“对于一个肚子空空的人来说,无论多贵的价格,只要包子能填饱肚子,都是能够接受的。” 霍休看向陆小凤:“陆小凤,我们是不是朋友?” 陆小凤点了点头。 霍休道:“那你下次来看朋友时,总是要记得带礼物。最好是食物,我不挑食,无论是包子还是馒头都可以。” 陆小凤苦笑道:“好,我答应你。”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头雾水,自然不会轻易出手。更何况,他也看的出来,那铁笼子牢不可破,想要把霍休救出来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门推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陆小凤看见这个少女,眉头微皱,总觉她得有些眼熟。 花满楼怔了怔,失声道:“飞燕?” 少女嫣然道:“你这人虽是个瞎子,但实在一点也不瞎。” 陆小凤皱起眉头:“你究竟是上官飞燕,还是上官丹凤?” “陆小凤你很想要知道这一切?”上官飞燕道。 “当然。”陆小凤点了点头。 上官飞燕道:“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先把胡子刮了,一条都不剩。” 陆小凤怔住了,彻底的怔住了。 上官飞燕笑道:“玉公子就在里面等你,如果你刮了胡子,他就肯告诉你一切。” 玉公子?玉连城! 一定是这小子。 陆小凤咬牙切齿,他已经想到玉连城曾在一间山村野店说过的话。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两条眉毛的陆小凤我已见过,没有眉毛的陆小凤我却好奇得很。你若要求我,就记得把上面的眉毛也刮的干干净净。” …… ………… 陆小凤是一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 他喜欢别人将目光注视在他身上,羡慕也好,嫉妒也好,怨恨也好,都已证明他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陆小凤。 但现在,包括花满楼那个瞎子在内,房间内几人都已将目光注视在陆小凤身上,他却恨不得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 陆小凤不是陆小凤,是滑稽的丑角,是一只搞怪的猴子。除了惹人发笑外,没有一点多余的价值。 花满楼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有我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但我最近却已难受了两次。一次是你还剩两条眉毛,一次是你一条眉毛都没有。” 陆小凤板着一张脸:“不管我剩几条胡子,我都是很年轻,很英俊的样子。” 花满楼笑道:“那你以前为什么要留胡子。” 陆小凤没好气道:“因为我已足够英俊,只怕世上都女人都被我一个个迷死。” 一旁雪儿看着陆小凤,吃吃的笑道:“可她们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子,只怕要被活活笑死。” “玉连城,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了。”陆小凤索性不理上官雪儿,直接看向玉连城。 “当然。”坐在上方的玉连城带着淡淡的笑意:“金鹏王朝一案都是青衣楼主策划的,而青衣楼主就是霍休。只是他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却被我攫取了成果。” 他言简意赅,两句话就将最近发生的一切说明。 陆小凤震了震:“你说霍休就是青衣楼主,有何凭证?” 玉连城淡淡道:“实际上,陆小凤并不是蠢人,反而一等一的聪明。这些事你想得明白,何必问我。” “我不明白。”陆小凤面容一肃,只可惜他脸上一条眉毛都没有,看起来只觉令人捧腹。 “青衣楼一共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人,这是已经人逾上万的组织。而这样庞大的组织,光是衣食住行就要花费庞大的金钱,更何况要它完全的运行起来。 玉连城淡淡道:“而天下出名的有钱人或者势力中,江南花家、万梅山庄都参与其中,但他们根本没有动机,而这一切背后真正能够得利的,只有霍休一人。” 陆小凤脸色变了变。 他其实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最重朋友义气,若没有关键证据,是不肯怀疑到朋友头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后续好几起大案,都与他朋友脱不了关系。 陆小凤拿别人当朋友,但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一个不算太笨的工具人。 玉连城淡淡道:“如果你想要证据,我也可以给你找很多的证据来,毕竟我现在已接管了半个青衣楼。” 陆小凤的面容冰冷,一双眼睛也像是刀锋一般的光芒:“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要付出代价。” 第二十六章:公道? 玉连城笑道:“始作俑者霍休就关在外面的笼子中,还是他自己关的自己。如果你们想要杀他,也简单得很,我绝不会阻止。” 陆小凤道:“外面关的并不是霍休,只是一个忍饥挨饿的穷酸老头。真正的霍休,还坐在椅子上,还在喝酒。” 玉连城已将酒杯放下,原本和煦的表情,已变得冰冷起来:“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陆小凤冷冷道:“谁得了最终的利益,谁就是霍休。” 在这一刻,两人已仿佛成了彼此不共戴天的仇人,目光交击间有火花碰撞,充满肃杀之意。 只怕谁也想不到,在不久前,两人曾一起喝酒聊天,相谈甚欢。 玉连城淡淡道:“实际上,霍休的财宝并不多。他的财富已经被一只神秘之手卷走。你若要报仇,也应该是去找他。” 陆小凤眉头一皱:“神秘之手?除了你,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卷走霍休的财富。” 玉连城淡淡:“我已猜出这人是谁,但我并不会告诉你。你也不必担心,以你陆小凤的名望和武功,只要你不死,他们总会找上你的。” 陆小凤冷笑一声:“莫非你真以为我相信了你杜撰的神秘之手。” 玉连城道:“信不信全在于你,动不动手也全在于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也是霍休的一枚棋子,若没有你。阎铁珊、苏少英他们根本不会死。而正因为我,独孤一鹤才能活下来,你也是凶手。若你真是大公无私,一心讨公道,首先就该砍自己三刀,才对得起阎铁珊、苏少英。” 陆小凤原本沉稳冰冷的神情一扫而空,胸口就仿佛是被人用千钧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被砸的粉碎。 “两个大男人,废话却这么多,婆婆我早就想看看灵犀一指是否真如江湖传说那般神奇。” 原本坐在一旁的老太婆,忽然轻盈的飞掠而起,从袖口飞出两柄系着鲜红彩锻的短剑,宛如两道匹练向陆小凤刺了过去。 好快的出手,快的剑。 在陆小凤看见这双短剑的时候,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他的喉咙一尺处。剑还未至,森寒的剑气,甚至能让他的喉咙感到一阵刺疼。 他的双指已蠢蠢欲动。 这一剑虽然可怕,但他相信,他的灵犀一指能够夹住剑锋。 但他不敢伸手去接,因为这个老太婆让他想到了一个栗子能毒死三十个人的熊婆婆,他怕剑锋上有毒。 平时他也许是一个很大意、很马虎的人,可到了这种生死关头,陆小凤就会变得很谨慎小心。 他人已如游鱼般滑了出去,不但反应快,动作更快。可剑光却宛如附骨之疽,无论他到哪里,剑光都紧随而至。 公孙的剑法似已更上一层楼,剑光辉煌灿烂,就连一旁的花满楼也不禁称赞道:“好剑法,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公孙剑舞?” “花满楼啊花满楼,别人都说你是瞎子,但如果真把你当瞎子的人,那才真是瞎子。”玉连城拊掌长叹。 这花满楼的“眼力”实在不俗,而他的心灵境界,只怕也已到了凡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比起名誉满天下的陆小凤,玉连城更重视这位从不显山露水的花家七童。 他赫然站起身子,袍袖鼓荡,放在一旁的“夺情剑”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牵引,挣脱出鞘。 剑气化作龙吟,宝剑已经落入玉连城的手掌之中。 “花兄,请。” 花满楼笑了笑:“不必动剑,我只想说两个字。” 玉连城道:“那两个字?” 花满楼道:“再见。” 他从容转身,带着陆小凤一起离开。 夜色正浓,天上半颗星也没有,山风中充满了寒意,一两声林鸟啼鸣打破了寂静。 花满楼悠悠道:“你应该明白,玉连城并没有错,错的是霍休,错的是我们。” 陆小凤冷冷道:“我明白。” 花满楼道:“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两个加起来,很可能不是玉连城和那老婆婆的对手。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同归于尽。” 陆小凤冷冷道:“我也明白。” 花满楼笑道:“我们是朋友,我救了你的性命,可你却握紧拳头,是不是不太好。” 陆小凤长长吐出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是不太好。” 花满楼叹道:“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所以应该做一些让心情好的事,比如喝酒,比如吃肉。” 陆小凤点了点头,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我请你喝酒,请你吃狗肉。” 花满楼又笑了:“不过在吃狗肉前,你还可以画两条眉毛,也可以四条,这样才不会让狗肉店老板笑的连勺子都拿不稳。” …… ………… 青衣第一楼中。 陆小凤两人刚离开,公孙大娘身形一转,手中双剑倏然向玉连城刺了过来,又疾又快,更充满了辉煌灿烂的意味。 玉连城也不意外,手腕一探,夺情剑宛如蛟龙覆海,神山倾倒,直面迎了上去。只是叮、叮两响,火花飞溅,公孙大娘的剑势已被尽数化解。 “还没有完呢。”公孙大娘身形一旋,面上的易容解除,再次显露出那一张高贵而美艳的脸庞来。破旧灰袍脱落,在灰袍下的竟是一件七彩霓裳,绚烂华美到了极点。 剑光再次闪动,公孙兰的霓裳也开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片灿烂辉煌的朝霞,在灯光、剑光的映衬下,照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能辨认得出人在哪里?剑又在哪里? 若是连她的人影都分辨不轻,又怎么能向她出手。 实际上,公孙大娘那华丽绚烂的剑法,本就需要这样一件七彩霓裳烘托,也只有这样绝代美人,才能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这种剑法不但绚烂,而且奇诡繁复,一发出来,就如漫天彻地,无孔不入。 只要对手露出半点破绽,就很有可能立毙与剑下。 公孙大娘对自己的剑法向来很有信心。 玉连城却看的直摇头:“花里胡哨。” 第二十七章:最出风头的三个人 公孙兰双剑击出,化作一片璀璨辉煌的剑光,她整个人也似融入剑光之中,人剑相合。 这样的剑,已足以让她踏入顶尖剑客的行列。 能接下她全力一剑的人,已不算太多。 玉连城动了。 剑作长吟,半空中犹似电光炸开。上官姐妹只觉眼前一道电光破空裂出,耀目的光芒迫的人眼睛也无法睁开。 原本不明算明亮的房间,也似随着剑光闪动,银挥升腾,白了一白。 下一刻,银白的剑光与那一团灿烂辉煌的朝霞撞击在一起。 兵器交击声不绝,仿佛在一瞬间就有数十次碰撞。 而在碰撞中,朝霞在寸寸湮灭,银白色的剑光越发惊艳起来。 当!! 又是一道清越的交击声,公孙兰踉跄倒退,就连手中双剑也把持不住,脱手而飞。 玉连城摇了摇头:“你的剑法的确进了一步,但破绽仍在,遇上顶尖的剑客,或许一个照面就能让你丢掉性命。” 在原路线中,公孙兰的剑法让陆小凤都为之棘手,觉得她是足以与西门吹雪、叶孤城媲美的剑客。 但当公孙兰遇到叶孤城时,却是悄无声息的就被杀死,实在令人诧异。 这并非说明两者有着天堑般的差距,而是她剑法中存在破绽。 而这种破绽极为隐秘,唯有同样将剑法修到顶尖的一小撮人才能看出,比如叶孤城、比如玉连城…… “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玉连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公孙兰的面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在想什么。 …… ………… 山。 绿色的山。 在黄昏时看来,就仿佛变成了一种奇幻瑰丽的淡紫色。 现在正是黄昏,山坡上开满了月季和蔷薇。两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正在山坡上摘花。 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男人走上山坡。 两个大辫子姑娘歌声忽然停顿,一起瞪大眼睛,盯着四条眉毛的男人。 幸好四条眉毛的男人时常被女人盯着,所以他的脸并没有红,反而笑了。 “这人的胡子和眉毛长的一模一样,莫非他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鼻子上有几粒淡淡的雀斑,看起来更显得俏皮可爱。 “不错,应该就是他了,难怪笑起来就像是贼一样。”另一个女孩子圆圆的脸,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又温柔、有甜蜜。 陆小凤笑道:“那你们有没有听说,陆小凤的偷术,比天下第一小偷司空摘星更加厉害。因为他喜欢偷心,专偷小女孩的心,特别是那种又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 长雀斑的姑娘吃吃的笑着:“你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心,而且这个心现在还被另一个男人偷走了。” 陆小凤笑道:“可我还是能够再偷过来的。” 圆脸姑娘吃吃笑道:“你永远也偷不过来,因为他比你更年轻、更英俊、更风趣。” 陆小凤摇了摇头,两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看见个歪瓜裂枣就当成宝贝,他并不打算与她们计较。 “我找你们小姐和你们老夫人,烦请两位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他这次来金针山庄,自然是有要事。 现在距离大金鹏王朝一案已有段时间,而在江湖中最出风头的一共有三人。 第一个自然就是玉连城,毕竟大金鹏王朝一案牵扯的高手实在不少,本就轰动江湖。 再加上他让司空摘星唱歌翻跟斗、让陆小凤四条眉毛剃掉……这任何一件,都能让人名震江湖。 第二个便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常年待在万梅山庄,每年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绝代剑客,但他实力究竟多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而在被玉连城击败后,西门吹雪竟也学起了他,转战千里,挑战江路各大名家,以战养战,以血洗剑。 也是因此,江湖上的高手,终于见识到这位绝代剑客的风采。 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家,竟挡不住他轻轻一剑。 同时,也让玉连城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因为,西门吹雪直言不讳自己曾败在玉连城剑下。 据说,西门吹雪的剑法又有精进,至少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不至于一剑出鞘,不伤人就伤己。 第三个人是一个会绣花的男人。 这人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 用他的绣花针绣,两针绣一个,最近至少绣了七八十个瞎子,里面也不少是武林中出名好手。 绣瞎子也就算了,关键他还绣走了平南王府十八斛明珠、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 短短一个月里,这人已做下六七十起大案,每一起案件放在寻常时候,都可轰动一时。偏偏这人手段高超,就连六扇门第一神捕金九龄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到如今,这个会绣花的男人,已经将玉连城和西门吹雪的风头抢了七七八八,无论是谁都在关注这一件案子。再加上平南王府施加的压力,六扇门不得不尽快解决这案。 金九龄是少林名宿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苦瓜大师又是陆小凤的朋友,偏偏陆小凤又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管闲事的人…… 于是,这件案子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陆小凤身上。 而现在,这起大案唯一的线索,就是一块绣花的帕子,陆小凤想要请教神针薛夫人,看看上面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对了,神针薛夫人的孙女薛冰,是“江湖四大母老虎”之一,也是他的红颜知己,这次正好过来看她。 圆脸姑娘道:“老夫人不随便见外人,小姐正在陪玉公子,只怕也是没有时间理你。” 陆小凤心头突的一跳:“玉公子?你们说的莫不是玉连城那小子?” 雀斑姑娘点了点头,吃吃的笑道:“正是玉公子了,我们的心被他偷走了,小姐也差不多,下次你再来,只怕就要吃小姐的喜酒了。” 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放屁。” “谁在放屁。”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 第二十八章:静极思动 “谁在放屁!” 这话虽然粗俗,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清脆悦耳。 而在山坡上,忽然就多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件雪白的衣服,又轻又软,俏生生的站在山坡上,就像是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一样。 她似乎也知道女孩子说这句话不太好,脸已红了,红的就仿佛远山的夕阳一样。 在女子的旁边,还站在一个黑衣青年,青年的相貌实在很英俊,脸上温柔的微笑也实在能令任何一个女人心动。 当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觉得他们很般配,仿佛天生一对。谁要是敢反对,谁就是妖魔鬼怪。 陆小凤就是妖魔鬼怪。 当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时,陆小凤几乎就要跳起来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两个人他自然都认识,一个是他的红颜知己薛冰,另一个是“玉面神剑”玉连城。 “原来放屁的是陆兄啊。”玉连城风度翩翩,满面微笑:“神针薛家的暗器手法闻名天下,薛姑娘更是绝色美人,我岂有不来之理。” 薛冰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眸光流转:“我和你似乎没有关系,和谁在一起,也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陆小凤道:“可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薛冰就已截断:“我们以前关系虽然还算不错,可你要知道,人总是会变心的。” 陆小凤忍不住道:“就算是变心,也要有原因吧。” 薛冰轻抚着自己如流云般的秀发:“男人会挑漂亮女人,女人同样也会挑男人。你虽然武功还行,长得也蛮有趣的,但年龄未免大了一些,都已有三十来岁了,而且一点家产都没有,有时候穷的都要讨饭。” 她嫣然一笑,看了玉连城一眼,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看起来更楚楚动人:“可玉公子不但武功比你高,相貌得比你英俊,而且年龄和我差不多,还有青衣楼这偌大的势力。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我如果选你,我简直就是个瞎子。” 陆小凤嘴角抽了抽,平日里他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可此时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 因为薛冰说的本就是实话,实话总是很难反驳。 实话也总是很伤人,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往陆小凤的身上扎了一针。 薛冰的话竟然还没有说完:“再说了,一个成天在外和女人厮混的无良浪子,和一个一心一意陪伴的翩翩公子,只要是个女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陆小凤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他很久没来看薛冰,以及江湖中不时流传有关他的风流情事,让薛冰生气了。 再加上玉连城这小子不知为何会来了神针山庄,所以就演了这么一出戏。 陆小凤只能苦笑,拱了拱手道:“薛大女侠,薛大美人,我大老远跑来,你至少应该让我进庄向向薛老夫人问好。” 薛冰眨了眨眼道:“可是奶奶现在并不想见其他人。” 玉连城笑道:“但如果这人肯一直翻跟斗,翻到老夫人面前。那老夫人说不定会认为这人很有趣,说不定就愿意见他。” 薛冰那大大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的仿佛星辰:“不错,奶奶很喜欢看人翻跟斗。” 陆小凤苦笑,摸了摸鼻子,忽然大喊一声:“好,我翻。” 于是,他就开始翻跟斗了,一路翻到神针山庄,翻到薛老夫人面前。 …… ………… 陆小凤还是从薛老夫人得到了几条很有用的信息。 缎子是京城福瑞祥的货,丝线是福记卖出来的。两家店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且绣花的还是女人。 薛冰也跟着陆小凤离开了,绣花大盗这么有趣的案子,既然已遇见,她这样的女孩子怎么甘心错过。 更何况,她并不是真正生陆小凤的气。 陆小凤哄女孩子的手段,也实在不错。 玉连城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两人离去。 就在这时,又有个人来了。她是一个很美丽、很高贵的女人。娇艳万状,不可方物。 公孙兰道:“红鞋子里出现亏空,我们姐妹里出现了叛徒。”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才让薛冰加入红鞋子组织,就是因为想要在剔除叛徒后,不至于出现人手不济的情况。” 公孙兰点了点头。 玉连城道:“你查出谁是叛徒了吗?” 公孙兰摇了摇头:“叛徒藏的很深,手脚也很干净,一时是查不出来。” 玉连城道:“是二娘。” 公孙兰一怔:“当真?” 玉连城道:“爱信不信。” 公孙兰皱着眉头:“可有证据。” 玉连城道:“没有。” 公孙兰沉默了。 红鞋子组织虽然主要成员并不多,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她就算是大姐也不能随意对其他成员动手手。 玉连城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二娘之所以亏空,是给她的相好挥霍了。” 公孙兰道:“她的相好是谁?竟能挥霍如此多的金银。” 玉连城淡淡吐出三个字:“金九龄!” “什么!!”公孙兰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惊愕之色。 金九龄是六扇门里最出名的一个,而红鞋子做的事大多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兵和贼竟然搞在了一起。 玉连城呵呵笑道:“前些时日,你还因为钱的问题而发愁,要维持青衣楼这么一个庞大组织,实在不容易,但现在你已不必担心。” “为什么?莫非与二妹和金九龄有关?”话题虽然跳的很快,但公孙兰也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一下子就猜到了玉连城的意思。 “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短短九个字,却给公孙兰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绣花大盗做的案子太多了,他卷走的财富不可想象,短时间内无法销赃,现在一定还在某个隐秘之地藏着。” 玉连城道:“这一批财富实在不少,金九龄一个人根本无法取走。你家二妹,还有金九龄的一些心腹也参与其中。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利用一切手段,去调查到这一笔财富。” 公孙兰点了点头:“那你呢?” 玉连城伸了个懒腰:“静极思动,我也是时候该在江湖上走一走了。” 第二十九章:老实和尚 怡情园。 这是一个青楼的名字。 欧阳情,怡情园花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她。 据说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对什么人都一样,不管你是和尚也好,是秃子和好,只要你有钱,她就会将你当做世上最可爱的人。 干她这行的,只要有着一样本事,就已足够。 更何况,欧阳情虽称不上绝色,但也一点都不丑。 白生生的脸蛋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秀发如瀑,一双眸子充满了柔情蜜意,只要被这双眼睛看见,总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已成为天下最幸运的男人。 当然,不但人要飘起来,就连口袋里的钱也要飘出来。 像她这样的头牌,总是不会缺客人的。 现在欧阳情的房间里就有一个客人,只是这个客人却有些特殊。 他的头上竟然是光的,光的发亮。 世上的秃头也并不少,但这个秃头的头上还有结疤,还在一声声的念着阿弥陀佛的却不多。 这是个和尚。 是个穿着破破烂烂袈裟,趿着破破烂烂草鞋。长得方面大耳,颇有福相的和尚。 和尚逛青楼实在荒谬。 或许也就只比太监逛青楼好一些。 偏偏,这个和尚看起来还很胆小,根本就不敢看斜躺在床上的欧阳情,只是闭着眼,低着脑袋。 欧阳情实在觉得有趣,掩嘴笑道:“大师,你是神仙吗?” 那和尚连忙摇了摇头:“我只是和尚,不是神仙。” 欧阳情嫣然道:“在我这里过夜钱可并不低,而大师你每次来我这里什么都不做,难道不是特地来给我送钱是神仙吗?” 和尚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上话:“我……我……和尚……” “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我了。”欧阳情掩嘴轻笑,道:“但一方面还不了俗,另一方面又喜欢吃醋,不肯让别的男人让我这里过夜,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蠢法子。” 和尚窘迫至极,满面臊红,眼睛死死的盯在地面上,仿佛是想要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看着这和尚这幅模样,欧阳情也没了心情调戏,只是摇了摇头:“哎,和尚逛青楼,真是有够荒诞的,怎么偏偏让我遇上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这就说错了。”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英俊公子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 “哦,怎么错了?” 鸨子爱钞,姐儿爱俏。这虽然不是至理名言,但多多少少也有些道理。所以当欧阳情看见黑衣青年时,一双美眸忽然亮了起来。 玉连城笑道:“和尚逛青楼,并不是罕见的事,一些佛子佛孙就喜欢给失足的女菩萨们开光呢。” “呸,你这人真是坏死了。”女菩萨欧阳倩吃吃的笑着,白皙的脸蛋上飘起两朵红晕。 那和尚又羞又气,可又不与玉连城争辩,只是一口一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仿佛这样就能免除一切烦恼。 玉连城又道:“你们知道,高僧和这种佛子佛孙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知道这黑衣男子可能又要说荤话了,但欧阳倩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关系。” 玉连城悠然道:“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这种佛子佛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菩萨。这其中区别,岂非巧妙得很。” 他的话还未说完,欧阳倩俏脸已一片绯红,人却忍不住笑的直不起腰,银铃般的笑声,洒满整个房间,让人心痒痒的。 那和尚却已气的发呆,呆呆的怔了半天,才叹息着,喃喃道:“我佛慈悲,和尚我为什么偏偏遇到了这位施主,实在……实在要把和尚气个半死,要早登极乐。” “幸好这个和尚不是你说的佛子佛孙,他是个是神仙。因为他来了我这里,什么都不做。”欧阳倩娇笑着,风情万种的瞥了玉连城一眼:“这一点,你千万不要学他。” 玉连城道:“我本不是神仙。” 欧阳倩缓缓起身,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 她莲步轻移,附在玉连城耳旁,轻咬着他的耳朵,吃吃的笑道:“做神仙也没什么好处,只要你让这和尚出去,我保证让你觉得比神仙的快活。” 玉连城也咬着耳朵道:“只怕你的大姐、八妹就要生气了,小心她们惩罚你这只喜欢偷腥的猫。” 欧阳情自然认识玉连城,而且还很熟,因为她也是红鞋子组织成员之一,排名老四。 她的目光变得朦胧而多情,一只纤纤玉手已抚上了玉连城的胸膛:“有你这青衣楼主保护我,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了,你都已来了怡情园,难道还能是为了这个古怪的和尚?” 玉连城抓住了欧阳情的手,笑道:“猜对了,我就是为了这个和尚而来。” 欧阳情忍不住道:“这和尚究竟是谁。” 玉连城笑道:“一个不会说谎的和尚。” 欧阳情道:“老实和尚?” “不错,正是四大神僧排名第三,号称‘平生从不说谎’的老实和尚。”玉连城的目光渐渐转向一旁擦冷汗的和尚:“不过我听人说,老实和尚似乎并不老实。” 老实和尚辩解道:“老实和尚是最老实的,” 玉连城道:“如果真的老实,那怎么还会来青楼找欧阳。” 老实和尚的脸又已涨红,就像是小媳妇般低垂脑袋,看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草鞋。 玉连城笑道:“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相信你是老实人。” 老实和尚道:“施主请说。” 玉连城笑道:“你……是隐形人吗?” 欧阳倩忍不住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隐形人?”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但老实和尚神情凝滞了片刻,忽然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说。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玉连城道:“你果然很老实,我已知道你是隐形人。” 老实和尚叹息一声:“有时候,太老实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同样不是一件好事。” 说话间,袍袖拂动,和尚宽大的手掌已向玉连城胸口按了过来。 第三十章:和尚认输 老实和尚很老实,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几乎从未撒谎。 老实和尚也并不老实,因为已有人发现,欺负过老实和尚的人,过几天总会倒霉,倒血光之灾的霉。 现在,老实和尚想要玉连城也倒霉。 他的一只手掌拍出,在这过程中竟又粗大了几分,隐隐泛着赤色,带着灼热感。在呼啸的掌风中,就连空气也似变得燥热起来,水分蒸发,仿佛沙漠一般。 “来得好!” 玉连城五指倏然握紧成拳,一拳挥出,势如长空闪电。 砰! 两人的招式都很刚猛,但拳掌交击的声音却很轻。 玉连城甚至感觉像是打在棉花中一般,轻飘飘的不受力。 而老实和尚的身形忽然向后飘了起来,身法灵动迅疾。尤其是这一手轻身提纵之术,甚至比起陆小凤也毫不逊色。 眨眼间,他已撞破窗户,向外飞掠而出。 原来,老实和尚刚才那一掌并非真要玉连城倒霉,而是接力遁走。 “好身法。”玉连城拊掌称赞,他身形一纵,势如飞仙,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已紧随老实和尚的身影追了过去。 “呸,两个臭男人,本姑娘难道就这么没有魅力?真是睁眼瞎子。”看着玉连城和老实和尚的背影,一向脾气很好的欧阳情气的直跺脚。 对于女人来说,忽视本就是一种无礼,何况是对于欧阳情这种又骄傲、又漂亮的女人。 …… …………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弄丢小命,所以每个成名已久的高手轻功都不差。 老实和尚的身法并不算优美,但实在是很快。 他的草鞋一点屋顶,整个人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一射而出。等速度稍微缓下来时,再一点屋顶,如此循环往复。 幸好玉连城的轻功也不差,虽然身形稍显落后,与老实和尚有一两丈的距离,但却在迅速拉近。最多十个呼吸,玉连城就有把握追得上老实和尚。 而就在这时,老实和尚的足尖在屋脊上一点,身形却凌空一折,如闪电般倒卷而回。 他的飞出去的速度本已很快,此刻倒卷而回,却更快一筹。 就像是一条闪电,一道乌色闪电。 老实和尚的手臂探出,双手却拢入袍袖中。 袍袖拂动,仿佛是两片乌云,遮蔽了日月光明,向玉连城笼罩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换做一般的高手,或许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要被老实和尚攻中。 但玉连城没有,他还是很从容,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遭。 昂! 忽然,一道龙吟也似的声音从玉连城口中发出。 这声音凝聚成线,毒虫般钻入老实和尚耳中,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流转不息的真气却是忽然一滞。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一双手掌向两片乌云拍了过去。 他的手掌本就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极为好看。 而此时推出手掌时,竟生出晶莹玉光。使得这一双手仿佛是美玉雕琢而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完美到了极点,如艺术品一般。 砰砰! 只听两声闷响,乌云被撕裂,日月光辉重现。 老实和尚宽大的双袖裂帛般蹦碎开来,四散飘落。 而玉连城的手掌在攻破了两只衣袖后,残余掌劲往前推进,结结实实的轰在老实和尚胸口。 顿时,老实和尚如同流星一般从空中下斜斜坠落,口中溢出口鲜血,脸色苍白。 眼看他就要坠落在地,双手在虚空中一拍,就像是一只大肥鸟拍打翅膀,凭空生出一股劲风来,虚托着他的身子,下坠之势放缓。 他足尖轻轻点地,整个人再次如箭射一般掠走。 可老实和尚才刚刚掠出,玉连城已攻了上来。 玉连城的左腿微曲,气势内敛。仿佛入鞘神剑,一旦拔出,便是剑气冲霄,光华赫赫。 右腿笔直举起,往下一砸,空气轰隆作响,不但力量大的惊人,而且还带着一股锋锐之意,就像是一把天斧劈下。 老实和尚双手拍出,堪堪接住右腿的攻击,身形猛地向下坠落间,玉连城左腿倏然弹出,如神剑般向他胸口刺来。 砰! 足尖点在老实和尚胸口,哪怕他已尽力化解,但仍然被一股锋锐的劲力侵入体内,让他又喷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玉连城双腿卷动,好似没有骨骼一般扭曲,化作一条条残影,铺天盖地般向老实和尚鞭打过去。 这一番攻击迅疾至极,老实和尚连喘口气求饶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忙的挥动双手,像是生出无数只手臂般去接下漫天鞭影。 砰砰砰! 气劲不断炸开,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老实和尚被玉连城的双腿牢牢压制在地面,这让他又惊又惧。 这老实和尚平日里虽不显山露水,但实际上他的武功相当不俗。除了无名岛主小老头外,无论对上任何一人,哪怕是用剑如邪的宫九,他自信也有取胜之机。 可面对玉连城,他却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更何况,就算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都知道,“玉面神剑”一剑转战千里,剑法无双,而腿法只不过是他旁门修行的一种武功罢了。 他的腿法已尚且如此凌厉,如果动用“夺情剑”,那自己能坚持几招? 昂!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龙吟。 老实和尚不由身形一滞,原本他在交手时被玉连城打入体内的劲气,此时一股脑的爆发开来。 而玉连城的右腿已如天刀断空劈了下来,气势不可阻挡。 老实和尚虽气息不畅,但好在能够口开口,身形急退间,大喝道:“等等,等等,我认输,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你。” 和尚也是怕死的,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和尚,死了去不了极乐世界,只能下地狱。 玉连城的腿势收了五分,却依旧“砰”的踹在和尚身上,使其如破布娃娃般倒飞,将一面墙壁撞她,整个人也深深陷入其中。 “抱歉,我学艺不精,还不能收发自如。” 玉连城从空中如谪仙般缓缓飘落而下,脸上还是待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第三十一章:再遇司空摘星 五羊城。 正午,阳光灿烂。 街道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客栈、酒馆…… 五羊城本是个卧虎藏龙之地,而随着绣花大盗案卷起,更是风起云涌。 被盗走十八斛明珠的南王府就在五羊城里,绝代剑客叶孤城是南王府世子的师父,花满楼也在南王府做客,再加上六扇门第一神捕金九龄和不久前赶来查案的陆小凤、薛冰…… 五羊城实在热闹极了。 所以玉连城也忍不住跑来凑热闹。 “这里就是五羊城?”半个徒弟上官雪儿也像是条尾巴跟在玉连城身后,原本他是想把这丫头随便打发了的。但她却坚持得很,还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我是你的半个徒弟,没有学到你一半的本事,怎么好意思出师。” “再说了,我们上官家的财产都已交给了你,你自然是要对我们负责。” 好在这是个很聪明的丫头,虽然有时候叽叽喳喳烦了一些,但带在身边也能解闷,打个下手,玉连城也没有拒绝。 “不错,这里就是五羊城。”玉连城点头。 “听说这里的吃最有名。” “你吃过?” “没有吃过,可是我听姐姐说过,这里有几样东西最好吃了。” “你说来听听?” “大三元的大裙翅、文园的百花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南园的白灼螺片……” 上官雪儿只说了三四样,就已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口水已经快流了出来。她虽是大金鹏王朝皇室,但金鹏王朝已经败落,从小的日子并不富裕。 玉连城笑道:“好,今天就先吃个痛快。” 毫无疑问,他也是个喜欢吃的人。 第一流的美食,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幸运的是,他是个有钱人,无论想要吃什么,就算是皇宫里的御膳,都能轻易吃到。 上官雪儿究竟还是个小孩子,还没有吃到大桾翅、花鸡、鼎湖上素、白灼螺片前,她已被耍猴戏的人吸引过去。 小孩子都喜欢看这种猴戏,当耍猴戏的人敲了敲锣鼓后,整条街的孩子都围了过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住着根拐杖,步履蹒跚着从一家药材铺走进去,险些被两个孩子撞倒。 玉连城虽不算好人,但伸出手就能帮人一把的事,他也不会拒绝,立刻扶起了老人,微笑道:“老先生,你走好。” 白发老人弯着腰,喘着气。忽然抬头向玉连城挤了挤眼睛,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几乎将玉连城看呆了。 虽然世上不乏爱玩闹、很有童心的老头子,但眼前这人显然不是。 玉连城已认出了他。 ——司空摘星! 这老头原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扮成的。 玉连城伸手一探,势如闪电霹雳,已抓住了他的肩膀:“好小子,你倒是有耐心,又来偷我的玉牌。”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玉连城道:“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只说对了一半?” 玉连城道:“哦?” 司空摘星道:“我的确是来偷你牌子的,但原因却是为了你好。” 玉连城来了一丝兴趣:“为了我好?” “不错!”司空摘星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道:“玉小子你破了大金鹏王朝一案,打败了西门吹雪,刮了陆小凤的胡子,一连做成几件大事,你一定得意极了。而人越是得意,就越容易吃亏。我偷了你的牌子,让你上当受挫,你就不会骄傲自大,也就不会吃亏了。” 玉连城几乎被气笑了:“想不到一段时间没见你,你这胡扯八道的本事倒是变得厉害了。” 司空摘星摇头晃脑道:“因为我本是说的实话。” 玉连城道:“可你这次的偷盗计划未免简单了一些,易容成老头子就凑了上来。” 司空摘星道:“前两次偷玉牌的计划都失败了,这让我明白了一点。计划越多,漏洞越多,所以我这次计划很简单,自然也就没有漏洞。” “不错,这种突发的事情,往往才是最意想不到的。”玉连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你为什么最后又要故意露馅?” 司空摘星道:“我说过,这一次不是为了偷你的玉牌,只是让你不要志满意得,如今已提醒了你,自然没必要再偷你的玉牌。” “这么说你倒还真是为了我好。”玉连城的手已不由松开了一些。 “当然……”司空摘星忽然睁开玉连城的手,连翻三个跟斗,人已掠上屋脊:“是骗你的。” 这句话说完,向玉连城招了招手,手中赫然拿着一块玉牌,人又一闪,就已消失不见,仿佛变戏法一般。 “半个师父,刚刚那人是谁?”雪儿见情况不对,人已凑了过来。 玉连城淡淡笑道:“是个偷玉牌的小偷。” “司空摘星?他偷到你牌子没有?”上官雪儿立即反应过来,司空摘星两度输在玉连城手中,在江湖上本就不是秘密。 玉连城点点头:“偷到了。” 上官雪儿忙道:“那我们还不去追。” “不急不急。”玉连城微笑道:“那小子之前在我手里栽了两次,这一次明目张胆的找上来,一定是为逃走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算能追到他,只怕也要大费周章,平白浪费时间。更何况,他虽然偷到了玉牌,但没有真正偷到。” “啊?”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小脑袋瓜完全没有理解半个师父的意思。 玉连城道:“你还看猴戏吗?” 上官雪儿摇了摇头:“不看了,天下猴戏都差不多,看多了也没意思。” “是啊,天下间的把戏其实也就那么多,耍来耍去也着实无聊。”玉连城转身就走:“有这时间,不如去尝尝大三元的大裙翅。” “好呀!”上官雪儿蹦蹦跳跳的跟着玉连城屁股后面。 她对半个师父充满了信心,既然他对玉牌被偷的事毫不在意,证明他要么有法子可以轻易将罗刹牌取回来,要么证明罗刹牌……是假的。 第三十二章: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咦,那臭小子竟然没有追过来,莫非知道我设下了十八道埋伏。” 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司空摘星疑惑的向后瞧了瞧。他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设置了十八道埋伏,特地用来对付玉连城。 当然,对玉连城这等高手而言,就算是天罗地网,只怕实际效果也不会太大。 但司空摘星的埋伏本就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让玉连城出糗狼狈。就算能躲过去,也要恶心一番这家伙。 只是不曾料到,他竟然没有跟过来。 “算了,我已偷到了传说中的‘罗刹牌’,传出去同样能挽回我偷王之王的美誉。”司空摘星将罗刹牌放在手里抛来抛去:“对了,不知道陆小鸡那小子怎么样了?” 司空摘星这次到五羊城了,除了想找玉连城的麻烦外,实际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受金九龄的指派,偷走陆小凤手中绣花大盗留下绣花帕,放在一间庵堂里。 庵堂是红鞋子五妹江轻霞的住处,南王府的前总管江重威也暂居此地。 金九龄正是要借此让陆小凤以为红鞋子组织也参与其中,从而将“绣花大盗”这口黑锅扔在公孙兰身上。 而司空摘星之所以乖乖听金九龄的话,则因为他是贼,有把柄被金九龄掌握。 “我又坑了陆小鸡一次,希望这家伙倒大霉,大不了下次比翻跟斗,让他少挖一百根蚯蚓。” 实际上,这已非司空摘星第一次坑陆小凤了。 他是偷王之王,有时受人花钱偷东西,其中好几次都偷到了陆小凤这个朋友身上,让陆小凤十分头疼。 回想起与陆小凤的恩怨情仇,司空摘星有些走神,抛在空中的罗刹牌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等他再捡起来时,发现玉牌竟然被摔出了一条裂痕。 “这下倒霉了……等等,罗刹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摔出裂口。” 司空摘星眉头一皱,他早已调查了罗刹牌的来历。 这作为罗刹教的信物,不可能如此脆才对,否则在玉连城转战千里,与人交手时,只怕早就碎了。再联想到玉连城那家伙明明丢了玉牌,却没有追过来,司空摘星心头已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但他还是没有妄下结论,仔细观察起这一块玉牌,忽然发现这玉牌上雕刻的七十二天魔,其中一个跪伏在地的天魔,相貌竟然与他上次客栈的扮相十分相似。 “这臭小子,简直就是一头老狐狸。” 司空摘星气的肚子疼,握玉牌的手也不由用了用力,整个玉牌彻底碎裂开来。 而在玉牌中,竟然还藏着一张纸条。 司空摘星明白纸条上肯定是玉连城留下来的,上面的话也一定是来气他的,但还是忍不住打开纸条看了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 “空空,你又调皮了。” …… ………… 南王府。 五羊城本是卧虎藏龙之地,高手辈出,但几乎没有人敢来冒犯南王府的威严。 所有人都知道,王府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并收拢了一大批武林高手。 就连南王世子也自小拜入叶孤城门下,剑法精绝,已跻身当世一流高手行列。 但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在十几天前,王府的十八斛明珠消失无踪,被风头正盛的绣花大盗卷走。 王府威严大损,责令六扇门尽快追回明珠,缉拿绣花大盗归案。 王府的一条长廊,一个玉冠束发、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向大堂走去。 此人就是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了,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看来不像令黑道上朋友闻名丧胆的武林高手,却像是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 实际上,这人也的确如此,他身边总是少不了莺莺燕燕、美酒佳人。 幸亏他是一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在这方面上总是有优待。再加上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因此一直过着花花公子般的生活。 金九龄已来到大厅中。 大厅里有三个人正在交谈。 一人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又像是两柄剑。虽然是坐在凳子上,却给人一种缥缈的气机,如在云端,天上飞仙。 ——白云城主叶孤城。 在叶孤城旁还有一英俊少年,同样一身白衣,同样身携宝剑,就连风度神态也与叶孤城有几分相似,却绝没有叶孤城那么冷,那么傲。 金九龄向这人拱手施了一礼:“金九龄参见世子。” 这人就是南王世子,也是叶孤城的弟子。 至于最后一人,笑容如沐春风,只是双眼似乎不太有神,便是来南王府做客的花家七童花满楼了。 “金九龄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绣花大盗的案情。”南王世子淡淡道:“绣花大盗一案你们六扇门也调查了一些日子,进展如何了?” 金九龄面带苦笑道:“那贼子动手干净利落,实在狡猾得很,目前尚未找到关键线索。不过我已私下邀请了陆小凤出手,正要向世子汇报。” “陆小凤?传闻中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南王世子挑了挑眉,似乎来了一丝兴趣。 “不错。” “据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天下无双,世上没有他不能夹住的兵器,当真如此?”叶孤城忽然开口,他的声音竟也似充满了冰冷缥缈之意。 “灵犀一指的确是绝世无双的绝技,但也有接不住的时候。”花满楼面带微笑的说道。 “哦,还有他不能接住的?”南王世子道。 他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好友,说出的话更加可靠。 “有,他给我说过,玉连城曾给了他一剑。若非对方没有杀意,或许现在就没有陆小凤这个人了。” “玉连城。”叶孤城的眸光一闪,露出令人心悸的锋芒来。 这个名字,他已听了太多次。 从前,他只讲西门吹雪当做对手。可玉连城的横空出世,又让他多了一份期待。 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配得上他出剑,才配得上那一式“天外飞仙”。 就在此时,一道缥缈的歌声传入四人耳中。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 ps:求推荐票,求追读,现在推荐都是按追读来的呀! 第三十三章:玉连城与叶孤城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道飘飘渺渺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传入四人的耳中。 这是唐人王之涣的名句,也是白云城主叶孤城最喜欢的诗。 当这声音从众人耳中响起时,他们仿佛看到了气势磅礴的黄河自天上的白云中奔涌而来,玉门关孤独的耸立在险不可攀的万丈山岳间。 隐隐中,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索意境,萦绕在众人心头,久久不绝。 “好一个隔空传音,好一个黄河远上白云间。” 在称赞中,白影闪掠,一片无垢白云已冉冉飘出。飘的很快,飘的很远,仿佛要至人间飘向天穹。 “叶城主的轻功果然不俗。”花满楼面带微笑,衣袂破风声中,已随叶孤城飞掠而去,他的身法灵动迅疾,几乎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叫人绝不敢相信他竟是个瞎子。 “都说花满楼瞎眼如蝙蝠,我本不信,但今天却不得不信。” 南王世子也已飘出,他的轻功身法是叶孤城传授,也好似一朵白云飘出,只是这片白云与先前那片相比,不够飘逸灵动,速度也要逊色一些,但一点也不慢。 “哈哈,世子的轻功,也已臻至江湖一流,年轻一辈中,能比得过的人只怕寥寥无几。”最后一人自然是金九龄。 他的身法并不灵动优美,但迅疾、简洁、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紧紧跟在南王世子身后,游刃有余,却绝不逾过半点。 世子长笑道:“我们还是别互相拍马屁了,寻到那人才是正理。” “世子说的不错。” 王府侍卫惊异的看着四人,完全不明白世子等人的举动。但四人的轻功极高,衣袂飘飞间,人也已消失不见。 原来,刚刚那声音是凝聚成线,只在他四人耳中响起,其余人自然听不到。 而能从远处将这声音遥遥送来,还能一分为四,那人的修为只怕已是登峰造极,当世绝顶。 王府的消息自是灵通无比,知晓“玉面神剑”玉连城已经入城,能传出这声音的人,有九成都是他。 玉连城喜好与人交手,转战千里,败尽各派高手。 而叶孤城孤高寂寞,一剑飞仙,对手难求。 这两人相遇,不难想象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但凡是一个武人,又有谁愿意错过?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 那声音又忽的响起,同样有着萧索之意,让人愁肠百结,郁郁难平。这已不是内功深厚能够办到,隐隐包含了神秘莫测的精神异力。 叶孤城也已看到那人,他身穿黑衣,坐在一片林间,旁边放着一个了不起眼的长剑,正拿着筷子敲击酒坛,放声高歌。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眉眼灵动,拿着酒坛,不时给黑衣青年添酒。 小姑娘看到了花满楼,嫣然道:“小侄儿,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笑道:“上一次我还是小侄孙,这一次就变成小侄儿。那不知我是该喊小姑婆,还是小姑妈?” 雪儿笑道:“你比陆小凤听话多了,所以以后他是侄孙,你是侄儿。你要是再听话一些,就是我的小表弟了。” 花满楼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要是让陆小凤听见,他又要揪你辫子了。” 雪儿轻哼一声:“我跟半个师父学了剑法,他揪我头发,我就给他戳几个透明窟窿。” 南王世子也已轻飘飘的落下,笑道:“花公子,你认识这他们?还请介绍一番。” “当然。”花满楼笑道:“这位看起来很可爱的小姑娘,叫做上官雪儿。另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 “玉连城。” 这三个字,是从叶孤城嘴里说出来的,他那寒星般的眼睛里,也似闪着光。 玉连城也抬头看向叶孤城,吐出三个字来:“叶孤城。” 两人目光对视在一起,在这一刻,众人却感觉仿佛是两柄无匹的剑在争锋相对,散发出锐利的剑气,直让人浑身发凉。 玉连城看着叶孤城,他忽然发现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有许多相同的地方。 他们喜欢穿白衣,他们都是非常孤独、非常骄傲的人。 他们冷的就仿佛远山上的冰雪。 他们也几乎没有朋友。 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练出那种孤高绝世的剑法。 “很好,今天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值得当浮三大白。但我知道,你和西门吹雪一样,从不饮酒,所以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喝了。” 玉连城已经在饮酒。他饮一杯,雪儿倒一杯。他饮一杯,雪儿倒一杯……连续饮了三杯。 叶孤城看着他,仿佛觉得很惊讶:“你喝酒,喝的很多?” 玉连城道:“而且喝的很快。” 叶孤城道:“所以我觉得奇怪,酒能伤身,也能乱性,对于我们这样的剑客来说,饮酒本是大忌。” 西门吹雪、叶孤城他们都只喝白水,因为对他们来说,酒是能伤身乱性的毒药。 喝了酒,肉体和精神就会出现差池。 而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剑就是半点尘埃也不能沾染。 玉连城闭着眼,露出惬意享受的神色,人已微醺:“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人生的意义便是为了攀登剑道的更高峰,人已奉献给了剑。而对我来说,不断攀登武学高途,不过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只是它可以让我过的更逍遥自在。彼此追求有着本质的区别,倒也不必强求。” 叶孤城忽然变得很落寞,很孤寂,那一双发亮的眼睛也似微微黯淡:“你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剑客,或许这天下除了我与西门吹雪外,已没有一个纯粹的剑客。” 天下学剑的人不知凡几,在他的眼中,能称得上剑客的人,也似只有他和西门吹雪。 这未尝不是一种孤寂。 “呵呵。”玉连城忽然笑了笑,笑声中也似有着说不出的讥讽,忽然向世子看了一眼:“或许,真正的剑客,只有西门吹雪一个。” 第三十四章:名垂后世的一战 玉连城似乎并不太认可叶孤城作为一个纯粹剑客的说法,只有西门吹雪才配。 与此同时,还不忘向南王世子看了一眼。 他的目中透露出极为深邃的光彩,南王世子只觉被他看透了一般,一切事无所遁藏,包括那最大的一个秘密。 在这一瞬间,他的后背竟已被全被冷汗打湿。 只因那件事实在太过严重,一旦泄露,满门抄斩都算是圣上开恩。 叶孤城目光一厉:“你似乎知道很多事。” 玉连城淡淡道:“我本身就知道很多事,更何况我还已接手青衣楼。它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各地,乃至王城皇宫。” 原本叶孤城还只是怀疑,但当“王城皇宫”这四个字说出,他就已确信无疑。 这家伙知道他们的谋划。 或许并不是全盘,但只是任意一点,已足以致命。 叶孤城凝视着他:“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玉连城饮了一杯酒,淡淡道:“不久前,就有一个光头同我说过类似的话,然后被我揍了一顿,变得服服帖帖。” 花满楼、金九龄隐隐察觉他们是在说一件极为重大、极为隐秘的事情。 但双方都是谜语人,再加上叶孤城和南王世子谋划的事情实在过于离奇,因此他们听得满头雾水,不得其解。 叶孤城忽然道:“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接不下你的一剑?” 玉连城道:“至少夹住了剑锋。” 叶孤城道:“霍休一身童子功精纯深厚,败在了你的手中。” 玉连城道:“同样也是败在他自己的胆小和算计之下。” 叶孤城道:“可赢得是你。” 玉连城道:“赢得是我。” 叶孤城道:“就连西门吹雪也不是你的对手,甚至差点被你杀死。” 玉连城道:“我不想杀他,是他自己想要求死。” 叶孤城冷冷道:“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败在了你的手上。” 玉连城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不错。” 叶孤城苍白而镇静的面容上,忽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寒星似的双眸中流露出炙热的战意:“很好,能与你这样的顶尖高手一决高下,实在是令人兴奋。” 玉连城已经站起身子,那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夺情剑也已到了手中。 在这一刻,他整个人也似散发出一种锋锐之意,直冲云霄:“很好,我一直也想见识传闻中的天外飞仙,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招。” 这片林间本来还有鸟兽的声音,但在刹那间却安静下来。 仿佛被两股无形剑意摄住,根本不敢出声。 安静,绝对的安静。 南王世子、花满楼等人已能感受到这两个绝世剑客剑的凌厉肃杀的气机,不由屏住呼吸,神情凝重。 这两人虽然尚未出手,宝剑尚在鞘中,但一股压抑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使得每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两人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一瞬不瞬。 肃杀之气似已化作实质,树叶簌簌落下。 呛啷。 忽然间,两道剑吟大作,仿佛龙吟。 飞腾的剑光也直如神龙出海,划破长空。 这片天地被剑光照耀,在这一刹那剑变得无比璀璨。 叶孤城拔剑而飞,剑气如气浪狂飙,剑光如飞鸿匹,又如高山积雪。一时间,他这一身白衣与明晃晃的剑光交汇,竟似融合为一,化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玉连城手腕向前一探,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光华夺目,妙若天成的赫赫寒光,空气却在郁郁作响,仿佛不堪这一剑的力量。 叮! 两口长剑瞬间在虚空交击,剑锋一撞,引起道道震颤,破碎的剑气四下宣泄,将他们四周的落叶花草,尽数绞成粉碎。 叶孤城足尖在地面上一点,脚下印出一个三寸深坑。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已浮现出一句话。 “玉面神剑,剑势沉重。天穹倾塌,神山崩裂,巧力周旋。” 在得西门吹雪落败在玉连城后,叶孤城便遣人打听过有关玉连城的消息。而上面这句话,就是一位曾与玉连城交手的一位剑法名宿所说。 叶孤城的第一剑只是试探,但已无疑证明这句话属实。 而与这样的高手交战,需速战速决,否则耗时太久,其力必竭。 而且尽量不要比拼力气,否则也唯有败亡一途。 心念一动,叶孤城的剑已入雷霆闪电般击出。 好快的剑。 好快的出手。 剑光一闪,仿佛已超越时间空间的距离,突然已刺到距玉连城胸口不过一尺之地。 虽只是一剑,但实在比寻常剑客的十剑,百剑都还要可怕。剑光所至,玉连城浑身上下都已被寒意铺面罩来! 玉连城身形如山,散发出雄浑的气势。剑势展开,剑光一闪,带着一股厚重的气机,已将这一剑截住。手臂一展,反守为攻,向叶孤城刺出。 刹那间,两条剑光交织在一起,肆意纵横,腾挪变化,不断溅出火星。 这两口剑的变化和速度都似已到了人间极致,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们所流露的剑法修为,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直令人叹为观止。 在这时。 在这两人的心目中。 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天地间唯一的存在,仿佛只剩彼此手中的剑。 茂密的丛林,在他们眼力也不过是坦途平地。 他们的剑要到哪里,就到哪里。 世上绝没有人能够阻挡着两个人,也没有人能阻挡这两柄剑。 坚实的树木,被他们的剑锋一划,立时就断成了两截,树叶笼罩入剑气中,顷刻间就被绞的粉碎,簌簌飘洒。坚硬的青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同样也被剑光撕碎。 两口长剑极尽变化,相互纠缠,每一剑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仿佛那已不是剑光,而是两道撕裂长空的闪电,划破幽暗的极光。其光彩夺目,已非人间之物,就连昭昭天日,也似黯淡下来,被这两口长剑夺去了光华。 而观战的众人,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滞,手心捏了把冷汗。 他们知道,这一战虽然观者寥寥,但如果流传出去,非但要名动江湖,甚至名垂后世。 第三十五章:倾城再现 “好精彩的剑法,这两人的剑道修为,只怕已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金九龄忍不住称赞出声,他是少林名宿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更被誉为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为人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犯下七八十七起巨案,让绣花大盗的名头响彻天下。 可若将他置身于玉连城或叶孤城任何一位,只怕早已败下阵来,性命堪忧。 “不错,这两人的剑法,实已到了当世巅峰。”花满楼面容凝重,微微点了点头。他虽是瞎子,但能“看”到的,实在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我听说西门吹雪转战江湖,剑法也已更上一层,或许也只有他,才能有资格与这两人在剑道上争锋。”金九龄说道。 “只是不知,今日一战,究竟谁胜谁负?”花满楼道。 “哼,当然是半个师父了,这还用说。”作为玉连城的半个徒弟,上官雪儿对玉连城的信心实在比任何人都要足,即使她只能看到两团飞旋变化、夭矫如龙的剑光。 而身为叶孤城的徒弟,南王世子却已目眩神迷,震惊失语。 他原以为,自己的剑法已经大成,除师父和西门吹雪外,遍寻天下也找不到几个对手,但此时才知道距离真正的剑道高手差距多远。 他原以为,世上觉没有人会是师父叶孤城的对手,但此时才知还有一个丝毫不逊与他师父的剑道高手。 忽然,南王世子发现他叶孤城的剑势忽然有些呆滞,不复先前的飘逸。 这只有一点变化,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南王世子身为叶孤城的徒弟,又怎么会看不出。 南王世子疑惑又惊异。 以师父的剑术修为,本不该出现这种错误才对,可偏偏出现了。 他只是在一旁观战,是无法体验叶孤城此时的感受。 玉连城的剑太重了,而且攻势迅疾,守势更是如山如岳。 纵然叶孤城剑法要胜当初的西门吹雪一筹,但依旧无法做到速战速决。反而真气、体力随着快速交手而不断消耗,剑法自是不如先前灵动。 只要玉连城愿意,凭借“如意天魔功”赋予的肉体力量以及他自身超凡卓绝的剑术,他甚至可以将叶孤城的真气、体力消磨干净,再一剑穿喉。 叶孤城人若飞仙,长剑嗖的刺出,不但快的不可思议,剑势也缥缈莫测,难以琢磨。 当! 玉连城一剑刺出,却分化出九道光影,忽又在半空中融合归一,再次将叶孤城的必杀之剑封死。 他却不追击,持剑而立:“叶城主的剑果然精妙至极,但却并非你剑中真正的神髓,我要看你的天外飞仙。” “好,我满足你” 叶孤城人已掠起,像是一片冉冉升起的青天白云。忽地朝下一俯,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剑光如匹练,如飞鸿,剑气来无踪影,缥缈不可方物。 他人似已与剑合二为一,剑光辉煌而迅疾,没有变化,甚至连后着都没有,他竟已将全身的劲力都融入这一剑里。 这就是天外飞仙。 这已非人间的剑法,而是由天外降临下来。 它果然如青天白云般无瑕无垢,似乎已接近完美,没有破绽,没有瑕疵,浑然天成,无瑕无缺。 像这样的剑法,已经是不可破的招式,堪称剑招中的“神”,江湖上对它的赞誉并不过分。 幸好,玉连城并不是要破这一剑。 而胜负的关键,也并不在于能不能破了对方的剑。 就在这时,玉连城周身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心悸的美感,优雅到了极点。 长剑刺空。 剑招果然也是极美,似春风吹动湖面泛起的涟漪。 剑气也似极为温柔,似情人般温柔的手轻抚面颊。 剑光映照下,仿佛烟雨朦胧、仿佛素月分辉、仿佛花树堆雪……种种优美的意境,顷刻间展示在众人面前,使人如痴如醉,似要沉浸其中,不得自拔。 但就在这时,玉连城手腕一抖,那剑势再生变化,那无数优美的意境陡然融合起来,化作一式厚重沉闷,却险绝天下的杀招。 这一剑充满了堂皇霸道,势如泰山压顶,携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量,让整个空气都郁郁作响,仿佛难以承受,顷刻间已轰然降临。 半空中。 两道剑光交错碰撞,发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兵器交击之声,在整个林间回荡不绝。 在一瞬间的凝滞后,狂暴的劲气四下席卷,顿时一片飞沙走石,劲风猎猎,如刀割面。就连金九龄、花满楼等人也不得不后退数步。 等了好片刻后,两人的身形重新才重新显露出来。 众人瞪大眼睛,想要看清两人谁胜谁负。 玉连城姿态从容闲适,仿佛不是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而是在郊外踏青赏花。手中的夺情剑,也仿佛只是一只随时准备赋诗挥墨的毛笔。 叶孤城的脸色很白,他以前的脸也很白,但以前是莹白,而现在则是惨白。面容冷冷清清,手却在微微颤抖,胸口一抹鲜红,仿佛寒梅初开。 他缓缓的道:“刚刚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玉连城道:“倾城。” 叶孤城道:“传闻中记录在《大光明宝典》中的三式剑法?” 玉连城点了点头。 叶孤城称赞道:“好!好!好!好一招倾城。不但美的倾城,而且还有倾城之力。” 玉连城道:“这正是此剑的精妙所在。” “倾城”一式,美不胜收,似把一切美妙的意境都包含进去,融为一体。杀气却风轻云淡,毫无烟火气息,稍有不慎,便死在这一剑之下。 而这一剑不但美,而且还蕴含了倾城般的力量。单单只是剑势倾轧下去,能接着这一剑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更何况玉连城还修炼了外家功夫。 这两者相辅相成,所爆发的力量已非常人能够想象。 一力降十会,莫约就是如此。 唯一可惜的是,玉连城还未将这两种精妙彻底的融入在一起。 叶孤城低头看着雪白衣服上的一抹鲜红,忽的长叹一声:“我输了。” 玉连城也点了点头:“不错,你输了。” 第三十六章:赌局 叶孤城输了。 他那雪白的衣衫上,多出了一道血迹。 如果玉连城的剑再入一寸,或许这位孤高绝世的剑客,已是孤魂野鬼。 “半个师父,你赢啦,我就知道你会赢得,你是天下第一。”这一战落下帷幕,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雪儿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就走了过来。 “天下第一啊。”玉连城低低呢喃了一声:“天下第一未免太孤独、太寂寞了。” “恭喜玉兄,剑法已更上一层楼。”花满楼向玉连城抱了抱拳,面色有些复杂。 他对玉连城倒也没有多少恶感,或者说,对于这样的花满楼来讲,只要不是以杀人为乐的穷凶极恶之辈,都是可亲可爱的。 但稍显尴尬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是陆小凤,而陆小凤与玉连城关系却不太好。 自金鹏王朝一案后,陆小凤便不喜玉连城这幕后黑手,更希望有朝一日武功能够超过玉连城,一旦玉连城犯案,他就立刻将其擒下,而不至于当初青衣第一楼的无力感。 关于这一点,花满楼是持悲观态度的。 陆小凤的武功的确高明,但与玉连城总是差了一截。 这一截并不太少,也绝不太多。 以陆小凤的天资,若潜心修炼,未尝不能超越。 但陆小凤生来就是浪子,整日留恋酒色之中,他能保持现在的武学修为已算不错。 但玉连城却是不断的进步,他现在的剑法和当初决战西门吹雪相比,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者间的差距在不断拉大。 “哈哈,小花谬赞了。”玉连城笑了笑:“不知旁边这位是……” 金九龄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六扇门金九龄。” “原来是六扇门第一名捕。”玉连城也抱了抱拳,忽然手掌飘忽,散发莹莹玉光,向金九龄拍了过去。 金九龄竟也一点都不惊讶,双掌开阖,掌影重重,仿佛惊涛骇浪,连绵不绝的迎了上去。 两人以一双肉掌互相拆招碰撞,变化万千,忽如清风流云,忽如雷霆万钧,皆是天下一等一的妙招。 除了不知情的雪儿有些意外这花花公子似的中年男人,竟然能在师父手下坚持这么多招外,其余人都不以为意。 好歹也是号称“六扇门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若无这般武功修为,又如何服众。 “又是一个老银币。” 两人交手看似平分秋色,玉连城却如何不明白,金九龄看似惊涛骇浪的掌势,实际却始终藏了三分力,未用全功。 这个世界的出名高手,有不少都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若非最紧要关头,他们是绝不肯拿出全部实力。 陆小凤在与金九龄最后决斗时,认为金九龄的武功深不可测,连木道人、古松居士、苦瓜大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古松居士、苦瓜大师另说,但木道人却又是另一个老银币。 其实力已然不逊后期剑神西门吹雪,无论内功还是计谋都稳压陆小凤一头。 “不愧是金神捕,武功果然了得。”两人斗了四十来招,不分上下,玉连城身形向后一飘,主动罢手。 金九龄笑了笑道:“玉公子说笑了,若夺情剑出鞘,在下也只能束手就死。” 互相客套了两句,玉连城忽然话题一转:“最近绣花大盗闹得沸沸扬扬,不知六扇门调查的如何了?” 金九龄叹了一声:“是我无能,至今也没找到关键线索。不过我已请了陆小凤出手,相信很快就能调查出真相。” 花满楼道:“玉兄对绣花大盗很有兴趣?” “绣花大盗在几个月内,就连续做下几十起大案,罪孽深重。这等伤人害命的大盗,我辈正义之士,自然人人喊打。” 玉连城义正严词,转口又道:“我听说华玉轩、镇远、镇东两大镖局、金沙河……数十家势力开出赏金,累积巨额财富,悬赏绣花大盗,不论死活,不知是真是假?” 花满楼怔了怔,随即点头。 “好,这等罪孽深重的大盗,合该被我这种正气凛然的侠士擒杀。”玉连城面容严肃。 花满楼等人无言以对。 只有金九龄目光闪了闪,道:“有玉兄出手,看来擒下绣花大盗已是指日可待。” “这是自然。”玉连城笑着点了点头,毫不谦虚,又道:“你刚刚说陆小凤也在调查这件案子?” 金九龄道:“不错,是我委托给陆小凤的。” 玉连城看向花满楼,道:“我知道那小子很不满意我,但如果打架又不是我对手,所以一直在生我的闷气,想找机会修理我,让我出丑。” 花满楼只能点头。 玉连城笑道:“你和陆小凤是朋友,你去告诉他,我们不妨就绣花大盗来做一场赌局。” 花满楼问道:“什么赌局?” 其余人也将耳朵竖起来,想要听听玉连城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连城道:“就赌谁能先破绣花大盗一案,如果陆小凤先抓到绣花大盗,就算我输。他可以让我做一件很丢人的事,比如挖几百条蚯蚓,比如脱了衣服翻跟斗。” 花满楼忍不住道:“那陆小凤输了怎么说?”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两条眉毛的陆小凤、没有眉毛的陆小凤我都已见过。” 玉连城脸上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可既没有眉毛,又没有头发的陆小凤,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所以这次他输了,就要将眉毛头发一起剃掉。” 上官雪儿拍手笑道:“那他岂不就成了一个光头,像是颗大卤蛋。” 玉连城哈哈笑道:“不错,一定有趣得很。” 花满楼只能苦笑:“好,我会把这话带给陆小凤。只是他答不答应,就是他的事了。”但花满楼知道,陆小凤一定会答应的,求之不得。 “哈哈哈,我已有了线索,为了公平一些,你再带给陆小凤带三个字。” “那三个字。” “隐形人。” 说完这句话后,玉连城和上官雪儿飘然离去,留下神情各异的众人。 花满楼苦笑。 叶孤城冷漠。 世子眉头紧皱,因为玉连城似已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金九龄表情也似有些不自然,因为他就是绣花大盗。 …… p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现在已经有近三十章存稿了,等上架爆发。 第三十七章:入伙 夜。 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清辉月色笼罩着羊城,让这一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层浪漫的纱衣。 一个人的剑法如果也像是月光一样温柔,那么还有谁能够抵挡。 这是一间幽静的院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院子中,似在赏月,似在沉思。晚风吹在他身上,长袖飘然,仿佛就要驾风而去一般。 他自然就是玉连城。 这座院子是青衣楼在羊城的一处地产,他便暂据此地。 一条淡淡的人影飘入进院子中,淡的就像是一片薄雾,悄无声息,轻功已然当世绝顶。 “你来了。”玉连城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我来了。”他的声音很清冷,穿着白衣如雪的衣服。惨白的手、惨白的脸,只是一双眼睛却如寒星明亮。 玉连城道:“你们都已布置好了?” 叶孤城冷冷道:“三百个弓弩手,数十个江湖一流好手,还有世子和……我。” 玉连城道:“那为何还不动手?” “只因我觉得,我们和玉先生还可以谈谈,尚不到动刀动枪的时候。”一个人从树荫中走出来,同样的白衣如雪,却显得温和许多:“更何况,以玉先生的武功造诣,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能对付得了先生。” “你叫我先生?”玉连城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玉先生教会我机事不密的害处,我大受益处,自然尊为先生。”南王世子拱了拱手。 不管如何,这位南王世子情商还是很高。 玉连城道:“哦,我已知道了你们打算密谋造反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南王世子道:“我们想要邀请玉先生一同某事,事成之后,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小王都愿全力支持。” 玉连城笑了笑:“那我如果不答应怎么说?” 南王世子沉默半晌:“此事实在不能再出半点差错,若先生不肯答应,那小王也只能奋力一搏,与先生拼杀个你死我活。” “很好,你很诚实,诚实是一项很好的品格。”玉连城看向叶孤城,略带疑惑:“我实在不明白,像你谪仙般的人物,怎么自甘堕入凡尘,参与到这种阴谋诡计之中。” 叶孤城轻轻一叹:“理由有很多,比如南王对叶家有恩,比如世子是我的徒弟,又比如……人生实在太过无趣,我总是要找一点事来打发剩余的人生。或许你说的不错,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比不上西门吹雪,的确不是纯粹的剑客。” 玉连城也微微沉默,道:“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危险。更何况,就算事成,世子只怕就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叶孤城冷冷道:“我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而且我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他不是多嘴的人,世子自然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 他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只要一次不成,那么这个秘密就会公诸于世,世子无论如何也要掂量清楚。 玉连城笑道:“看来你们彼此都很清醒。” “这是自然,不清醒的人也没资格参与这件事中。”南王世子道:“那么,先生的答案是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漫天上下却忽然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如果玉连城拒绝,那么这院子中接下来就将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这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的厮杀,而绝非是剑客间公平的决斗。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玉连城还没说话,叶孤城忽然笑了。 他几乎从不笑,这一笑就仿佛是冰山消融一般,充满了温暖之意,但却隐隐又似有着说不出的讥讽:“正因你想参与这件事中,所以才会故意将消息泄露给我们。” 玉连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是在极其巧合的情况下得到这一消息。就算将这消息公布出去,我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多。但如果我帮世子成为天子,收益就会大大增加。虽然危险,可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若南王世子能篡位成功,登临皇位,对他实在有不少的好处,起码青衣楼能发展壮大,他也能随意阅读宫内藏本。就连便宜父亲玉罗刹,也不再是威胁。 世子面露喜色:“玉先生答应了?” 玉连城道:“我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南王世子大喜过望,又拱了拱手:“得先生相助,此事已是十拿九稳。” 玉连城的修为不在叶孤城之下,两人联手,已是天下无敌。他们两人或许无法匹敌千军万马,但也绝对拥有辟易千军的威势。 叶孤城忽然道:“难道你就不怕被灭口吗?” 这原是玉连城问他的问题。 玉连城笑道:“我不是一个容易杀的人,更何况,这过程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南王世子苦笑道:“两位先生何必把小王看成薄情寡恩之辈,大可不必有此忧虑。小王可以保证,一旦事成,绝不忘记两位恩情,也绝不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如此最好。” …… 叶孤城、南王世子等人已经离开。 玉连城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尤其是叶孤城,目光露出思索之色。 他之前认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很相似,一样的白衣胜雪,一样的孤高寂寞。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两者间有很大的差异。 西门吹雪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是叶孤城。 对西门吹雪来说,剑的精义在与诚,不诚的人根本不足以论剑。 上官丹凤用剑在背后偷袭阎铁珊,被西门吹雪责令她“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剑不是用来背后伤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西门吹雪所杀之人,也几乎都是该死的人。 对于他来说,杀人与被杀,都是神圣的事。 诚于人,诚于剑。 这就是西门吹雪。 至于叶孤城,对他来说。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而并不必诚于人。 所以,他才会参与进这件事中,杀人也几乎不挑剔,凡是妨碍了他做事的人,无论正邪善恶,都要死。 这是两个绝不相同的理念,也造成了看似相同,实则完全不同的两个绝代剑客。 第三十八章:蛇王、黑巷 陆小凤在从花满楼得到赌约的消息后,欣然同意。 经他手处理的案子,不知凡几,他对破案有着绝对的信心,这种信心比他在武功上的更足。 纵然那绣花大盗奸诈狡猾,但只要人做的案子,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就一定会被他揪出来。 陆小凤很兴奋,等这件案子过去,他就要玉连城脱了上衣,围这羊城翻三圈跟斗,每翻一次,就要喊一次“玉连城是猪”。 一想到这里,陆小凤几乎兴奋的发抖。 不过,这一件案子实在扑所迷离。 目前为止,他虽掌握了一些零碎的线索,但始终无法串联起来,更无法查出幕后真凶。 都说王府守卫森严,但绣花大盗却能潜入王府,这其中或许藏着极为重要的线索。 于是,陆小凤决定亲自潜入王府,一探究竟。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取得王府地形图。 他找到了蛇王。 蛇王是他的好朋友,掌控着羊城的地下势力。 陆小凤不但要地形图,还要详细备注守卫暗卡的所在,和他们换班的时间。 这当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蛇王既没有面露难色,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这样一张图。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好。” 陆小凤没有谢,他们的交情已用不着说这个字。 等到了黄昏时,地形图就已弄到了手中。 “王府守卫森严,更有叶孤城这样的绝代剑客坐镇。纵然你有地形图,可依旧危险的很,一旦被发现,九死一生。” 蛇王靠在一张软塌上,塌上铺着虎皮,身上还穿着一件长袍。 他一双手正握着陆小凤的手,这一双手很瘦,很苍白。就像是他的脸一样瘦,一样苍白。只怕没人能想到,这位叱咤黑道的蛇王,竟是这幅模样。 但陆小凤从他的手上分明感受到一种力量。 ——友情的力量。 这让陆小凤的心很温暖,即使是将要面对天罗地网,可也并不觉得恐惧。 “你放心,王府虽然很危险,但我的武功你也是了解的。天下间,从来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够困得住陆小凤。” 陆小凤也紧紧握着蛇王的手。 他已看过地形图,他也知道王府中有叶孤城这样的绝代高手,实在一点信心都没有,可他却不愿让朋友担心。 穿这件又轻又软衣服的薛冰就在旁边,这总是羞答答的小姑娘,已是冷若冰霜:“你一定要去。” 陆小凤点点头。 薛冰道:“你一定不让我跟你去?” 陆小凤又点了点头,薛冰却扭过头去,因为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她不愿让陆小凤看见。 陆小凤轻叹一声:“若我们两个去,能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一半。” 薛冰咬着嘴唇:“可是……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你,你叫我怎么受得了。” 陆小凤道:“你可以找人聊聊天,喝喝酒。有舌头说话的人很多,有嘴喝酒的人也是在不少,你都可以去找。”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别的男人。”薛冰霍然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踢了他一脚:“你去死吧,万箭穿心而死,被叶孤城一剑杀死。” 陆小凤苦笑,目光转向蛇王。 他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所以陆小凤没有说话,蛇王就已懂了他的意思。 蛇王沉声道:“你放心,薛姑娘只要还在我的地盘,就没有人能动她一根汗毛。” 陆小凤点了点头。 他相信蛇王,相信朋友。 对朋友间的信任,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多一些。 更何况,像蛇王这种人,既已许下这种承诺,必定会不惜一切的完成,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 而无论是谁,想要在蛇王的老巢伤害一个蛇王要保护的人,都不太容易。 所以陆小凤对薛冰安危放心极了。 衣袂破空声作响,他展开身法,已向王府的方向掠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输给玉连城。 这一局,他要赢!! 陆小凤离开了良久,薛冰就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就仿佛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你应该知道,陆小凤是为了你好。”蛇王轻轻一叹。 薛冰还是一动不动。 蛇王起身,从一个暗格取出一壶酒,给薛冰倒了一杯:“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饮酒。还是十几年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竹叶青。如果你想喝,我可以陪你喝两杯。但千万不能喝的太多,否则第二天头会很疼。” 薛冰一把夺过酒壶,仰着修长洁白的脖颈,朝着红润的小嘴中咕噜噜的灌了几口。 然后,她捂着头,感到一阵眩晕。 她是一个很警觉的姑娘,立时发现不对,但人却晕了过去。 蛇王看着薛冰,紧紧咬着牙,五指握紧成拳头,人似在颤抖。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吐出一口气:“陆小凤,我对不起你。” …… ………… 这是一条很窄的巷子。 巷子很阴暗,地上还有两天前雨水后的泥泞。 巷底有家很小的店铺,门口摆着个大炉子,炉子里正炖着一大锅东西,一阵诱人的香气从锅里散发出来。 这是一条黑街,黑街里多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可突然就来了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光彩照人,绝不像是做下九流的人。可她们偏偏来到黑街上,站在店铺前,点了两碗从大锅中散发出香气的肉羹。 上官雪儿吃了三碗,小肚子吃的饱饱的,这小巷中的肉羹,竟要比姐姐说的百花鸡、鼎湖上素更美味。 等两人已付了账,玉连城才笑道:“半个徒儿,这肉羹味道怎样?” 上官雪儿嫣然道:“实在是很好吃,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玉连城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若知道那是什么肉做的,就一定更忘不了。” 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什么肉?” 玉连城道:“蛇肉和猫肉。” 上官雪儿顿时一阵反胃干呕。 即使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终究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玉连城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吐吧,吐吧,吐完了我们就正好去救你的薛冰姐姐。” 第三十九章:以一敌百 上官雪儿吐了两次,用满怀怨念的目光看着玉连城。 这混蛋师父,有时候就喜欢看人出糗,性脾气子实在恶劣至极。 不过谁让他是半个师父,她目前也没实力“欺师灭祖”,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上官雪儿道:“薛冰姐姐不是和我的陆侄孙在一起吗?” 玉连城冷笑一声:“正是和陆小凤在一起,所以才危险。” 上官雪儿不解道:“我的小侄孙虽然武功比不过师父,但也很厉害,人也不笨,薛冰姐姐跟着他,怎么会遇到危险?” 玉连城冷冷道:“因为陆小凤太相信自己所谓的朋友,在探入王府时,竟让蛇王照看薛冰。” 蛇王就是这条黑街的王,用陆小凤的话说,这里至少有十个官府在追捕的逃犯,二十个手脚最快的小偷,三十个专替人在暗巷中打架杀人的杀手。 可以想象,如果手底下全是这种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直流的恶棍,那么蛇王又会是什么好人? 或许他的确讲义气,但绝不可能是善男信女。对于这样的人,就算和他有交情,也要多加提防才对。 可陆小凤却偏偏将薛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交到蛇王手里。 薛冰的悲剧里,蛇王和金九龄纵然是罪不可赦,但陆小凤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他太相信所谓的朋友。 他与这些朋友推心置腹,认为自己既然对朋友这么好,那这些朋友自然没理由对不起自己才对。 陆小凤这种心态实在过于理想,过于幼稚。 他若只是自己被朋友坑就算了,却偏偏还把薛冰牵连进去。 上官雪儿不懂玉连城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玉连城却已停在了巷子尽头,这里有扇窄门。 两人推门走进去,是个很大的院子,十来条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在院子里赌钱,赌得全身都在冒汗。 角落里堆着几个竹笼子,有的笼子里装着的是毒蛇,有的笼子里关着野猫,野狗。 一个壮汉正从笼子里提了条黄狗出来,随手往旁边的大水盆里按,竟活生生将这条狗淹死了。显然是个杀狗的行家,一点血都不留,这样吃了才是最补。 上官雪儿又要吐出来了。 “你是什么人,敢闯蛇王的地盘?” 玉连城和上官雪儿出现,这群壮汉就纷纷将目光透射过来。尤其是有两个汉子看到雪儿时,眼睛就在发亮,就仿佛是饿极了的野狗看到肉骨头。 “不管是谁?未经通传,就擅自闯入这里,已违了蛇王规矩,先拿下再说。”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手臂粗壮,肌肉虬结,看起来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而他的一双手掌尤其宽大有力,蒲团大小,一看就已练过手上功夫,而且造诣不浅。 玉连城淡淡的看来雪儿一眼:“你今天已经吐的够多了,不妨出去等一等。” 雪儿脸色微微苍白,却固执道:“不要,我要和半个师父一起。” “嘿,找死!”铁塔壮汉狞笑一声,粗大的手掌已然朝玉连城抓了过来。 玉连城屈指一弹,一缕气劲激荡空气。 那壮汉身形忽然一滞,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胸口不知何时多了是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人已硬挺挺的倒了下去。 当这人倒下去时,其余汉子已拿出各种兵器,大叫着朝玉连城冲了过来。 玉连城衣袖轻轻一荡,像是一片流云拂动。五六个壮汉已经横空飞出,砸出数丈的距离,痛呼不绝。 衣袖又是一卷,将迎面而来的七八柄刀剑被卷住,叮叮当当一阵碰撞,便碎裂为上百道碎片。 手臂轻振,衣袖展开,碎片就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空气呜呜作响,其威力绝不在任何一位任何一位暗器高手之下。 顿时,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 有的人被碎片钉在了喉咙、胸口等要害,呻吟几句就没了气息。 还有的人伤在不打紧的地方,但心神已经被骇破,他们何时见过这等高手。只觉全身发软,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人裆下听调不听宣,一阵污秽恶臭。 玉连城并未修炼与袍袖相关的武功,但武功到了他这一步,各种武学招式任意拈来,绝不会有半点突兀。 而这里是蛇王的老巢,自然不止这么一点人。 现在动静闹大,终于惊动了更多的人,身影不断晃动,人数近乎上百,一片呼喊喝骂声中,乌压压的堆了过来。 “一群乌合之众。” 玉连城摇了摇头,他足尖一点,地面寸寸龟裂,他整个人竟似一刻炮弹般,携裹着千钧之力,轰然砸如人群之中。 他的双手还背在身后,根本没有动。但肉身所携带的力量,却惊人到了极点,稍微与他一经碰触,立时筋骨断折,在惨叫声中横飞出去。 刀剑劈来,还未接近玉连城,就被空气中激荡的气流迫开,反而砍向同伴,自相残杀。 面对这群人,玉连城虽未放手杀戮,可也实在没怎么留情。 他们几乎都是干下九流的勾当,死了也活该。 当然,若有无辜,那也合该算他倒霉。 这般迅疾清场,玉连城却还嫌慢,右腿一动,爆发出一股凌厉的刀气,横空席卷而出,在地面上都留下一道浅长的刀痕。而凡是与这刀气接触的人,立时喷血倒飞,浑身仿佛撕裂。 很快,这院子除了玉连城外,就没有一个还站在的人了,呻吟哀嚎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人直欲呕吐。 上官雪儿就在吐。 她究竟还是一个小女孩,虽然眼前的情况尚不算惨烈,但也已超出她承受的极限。 “都说了让你出去等偏不信,今天吃的只怕都吐出来了。” 玉连城拍了拍雪儿的肩,将一股温暖的真气灌入体内,让她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雪儿下意识的要反驳,却又是一阵干呕。 “该走了。” 片刻后,玉连城两人走上了条很窄的楼梯,将一道很窄的门推开,就看到了薛冰、看到了蛇王。 第四十章:救薛冰 屋子里和外面竟完全是两个天地。 在这又脏又臭,又窄又小的巷子里,谁也想不到竟还有一个如此奢华的房间。 这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喝茶的杯子是用整块白玉雕成。 装果品蜜饯的盘子,是波斯运来的水晶盘。 在墙壁上有两副书画,竟也是吴道子的真迹。 薛冰正趴在桌子上,长而密的睫毛合在一起,就仿佛蒲扇一般。樱红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沉浸在一场甜美的梦境里面。 “薛冰姐姐。”上官雪儿跑了过去,摇了摇薛冰,她却依旧在沉睡中。 蛇王坐在软塌上,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已经似白纸一般,还冒着虚汗。 这个纵横羊城黑道的大人物,在见到玉连城的手段后,也实在无法保持平静:“敢问客人高姓大名,为何闯入蛇窝,杀我的蛇子蛇孙。” 玉连城淡淡道:“蛇王,不必装糊涂,你应该认识我的。”蛇王是金九龄的傀儡,也是他的眼线,若说他没看过玉连城的画像,纯粹就是骗鬼的。 蛇王面容一沉:“不管你是谁,你也不该杀我这么多蛇子蛇孙,可是我对你有得罪之处?” “我实在有些好奇,你好歹也算个人物,怎么会像是狗一样听金九龄的话,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 玉连城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像是在看着一个滑稽的丑角在表演一场滑稽的戏,他随即摇了摇头:“不对,就算是狗,也不该这么听话。” “你……”蛇王的脸色已变。 “更何况,你混迹黑道多年,也该明白杀人灭口这个道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做了这件事后,金九龄必然会要你性命。与其帮金九龄,不如与陆小凤合作,揭穿金九龄的真面目,才不会永远只是提线傀儡。” 玉连城眼中的嘲讽越来越重,道:还是说,你已没了年轻时打拼江湖的魄力,越老越蠢,越老越胆小。” “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话还没有说完,蛇王的身子突的一沉。 紧接着,自他躺着的软塌上,忽然射出道道寒星,竟是一枚枚闪烁着寒星的透骨针,成百上千,以铺天盖地的姿态向玉连城、上官雪儿罩了过来。 身为蛇王,他自然也有保命的手段。 雪儿已经发出惊呼。 透骨针与他们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数量太多,寻常一流高手只怕瞬间就要被打成筛子。 玉连城却连半点表情都欠奉,右手探出,轻飘飘的拍出一掌,但随着这看似无力的一掌,面前的空气忽然抖动起来。 那一根根激射而来的透骨针,忽的停滞下来,接着全部“叮叮叮”的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 蛇王几乎已经惊掉了下巴。 玉连城这一手非但需要极其高明的内功,对真气的修为也至少要做当刚柔并济,阴阳结合的地步。 可这小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这般功力。 蛇王虽吃惊,但他反应实在一点也不慢。 整个人蓦然暴起,手掌往腰带一抹,掌中忽然多了一柄剑。 一柄非常细、非常窄的剑,使用上好缅铁百炼而成,平时可以当做腰带围在身上。 这正是蛇王的成名利器——灵蛇剑。 剑光也仿佛和这剑的名字一般,化作一条毒蛇,吐着蛇信子,以一种诡异而迅疾的方式,陡然向玉连城咬了过来。 这位掌控羊城地下势力的蛇王,并不像是他看起来那般枯瘦无力,反而算得上是位一流剑客。 玉连城面容依旧平平淡淡,只见他屈指一弹,剑光陡然崩碎。 而蛇王同时浑身一震,竟被震的有些气血翻腾,掌中的长剑也把持不住,陡然飞出,“夺”的钉在了一旁的房梁上。 玉连城屈指再探,“嗤”的一响,破空劲气打在蛇王的身上,使其胸口一阵钻通疼痛,整个人忍不住向后退了了两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蛇王整个人都因恐惧而颤抖着,对方武功之高,实在远超他的想象。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薛冰是红鞋子组织的人,红鞋子的大娘是青衣楼的人,我是青衣楼主。你动了我的人,竟还有脸说怎么得罪了我。”玉连城淡淡道。 “我……薛姑娘只是喝了酒……睡着了……”蛇王的气息越发虚弱起来。 “自己做过的事,竟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我原以为你能掌控羊城的黑道势力,就算卑鄙阴险了一些,也至少是个人物,却没想到是这般胆小而愚蠢。” 玉连城叹了一声,又取出一颗丹药,让雪儿喂到薛冰嘴里。 不多时,“唔”的一声轻吟,薛冰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一只素手捂着额头,扔自感到一阵眩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蛇王害我!”薛冰霍然起身,身上泛起一缕杀意,脸上陡然笼上一层寒冰。 “薛冰姐,你没事吧?”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拉着下薛冰的衣袖。 “雪儿,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薛冰很快发现了薛冰,也看到了玉连城和瘫倒在地的蛇王。 “你中了暗算,被人迷晕了,是我和半个师父救了你。”上官雪儿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仿佛自己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谢谢你救了我。”薛冰先向玉连城道了声谢,又恨恨的看着蛇王:“蛇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这难道也是陆小凤吩咐你做的?” 蛇王听到“陆小凤”这三个字,心中忽的一阵刺疼,让他面容扭曲,越发痛苦起来。 背叛信任自己的人,而那人还恰好是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没有脸说吗?那我来说吧。” 玉连城冷笑一声:“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蛇王是金九龄的狗,他听了主人的命令,打算把你迷晕,然后再送他金九龄的床上去。” “什么!!” 第四十一章:喝酒聊天 玉连城稍微解释一番前因后果。 蛇王露出痛苦的表情,双眼通红。 薛冰已完全怔住。 她虽已知是蛇王迷晕了自己,但却绝没有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她本不该相信这件事,可看蛇王的表情,却怎么能不信。 在这一瞬间,她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蛇王身为陆小凤的朋友,竟要把她迷晕,然后送给金九龄,送给绣花大盗。 那自己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她已是不寒而栗,却连想也不敢多想。 “金九龄!”薛冰咬着贝齿咯咯作响,忽然看向冷冷的盯着蛇王,冷笑道:“好好好,你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 唰! 忽然,从薛冰衣袖中划出一柄短刀,刀光舞动,惨蛇王的右臂已被斩下,鲜血泉涌。 蛇王惨叫起来,额头冷汗如雨下。 就是这只手将酒拿出来的,所以她要将这只手斩断,稍泄心中愤怒。 玉连城淡淡道:“他已完全交给了你,你也完全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不,他还不能死,我还要他指证金九龄。我还想知道陆小凤在看了他朋友真面目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薛冰在提到陆小凤三个字时,已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上官雪儿看着薛冰,冷冷的打了个寒颤,她忽然觉得这平日里总是害羞的薛冰姐姐,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事实上,能进入红鞋子的女人,绝没有一个小白兔。 “不……我对不起陆小凤,我不要见他,我不能见他……”蛇王眼中闪烁出痛苦之色,凝起浑身最后的力量,脑袋已向墙壁撞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蛇王顿时头破血流。 “你不准死,你不能死!!”薛冰一下冲了过去,但蛇王却气息奄奄,只呢喃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陆小凤。”脑袋一歪,已经没有气息。 “你以为这样死了就算了结,我一定会把你的蛇子蛇孙都杀个一干二净。”薛冰咬牙切齿,气的全身发抖。 “死就死了,一个小人物而已。”玉连城淡淡道。 “可他死了,谁来指证金九龄。”蛇王一死,这条线索就断了。而金九龄作为六扇门第一神捕,没有证据前,绝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薛冰对金九龄的恨意已难以想象,动用红鞋子组织的能力,自然能将他暗杀。 可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受尽折磨惩罚,这样才能将她的愤怒、仇恨完全的宣泄出去。 “放心,只要我愿意,金九龄就算不是绣花大盗,也一定是绣花大盗。”玉连城看向蛇王的尸体,面上忽然又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更何况,尸体也是也是可以做文章的。” 片刻后,三人走出了房间。 薛冰忽然道:“我们去喝酒,去聊天。” 玉连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情喝酒聊天?” “心情不好的时候,更要喝酒聊天。更何况,你救了我性命,你还是个很英俊、很风趣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找你喝酒聊天。”薛冰的脸还是很冷,话语却有一丝暖意。 玉连城知道,薛冰现在的心情不太平静,于是微笑道:“喝酒聊天当然可以,但千万不要找我上床,至少今天不行。” 薛冰冷哼一声,跺了跺脚:“难道我是一个很丑的女人,丑到你不肯和我上床。” 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发现“上床”这种词实在不该出自她这样女孩子的口中,不由得脸红了红。 玉连城淡淡道:“只因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需要找个依靠。但你现在做出什么举动,都是冲动的。如果今天和我上了床,说不定第二天就要后悔。” 薛冰啐了一口,哼哼道:“天下男人死绝了,我都不会和你上床。” 玉连城笑道:“这样最好。” 薛冰道:“好了,现在我们去喝酒吧?” 玉连城道:“当然。” 雪儿大眼睛眨啊眨,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嘻嘻,今天的事有趣极了,一定要给姐姐她们说。” …… ………… 南王府。 陆小凤的探查并不太顺利,因为他在即将离开时,看到了一个白面微须,身穿白衣的剑客。 唰! 匹练般的剑光刺下,陆小凤整个人都在剑气的笼罩范围,一种可以令人骨髓都冷透的剑气。 这一剑竟比西门吹雪的剑还要可怕。 也已完全不在玉连城给他的那一剑之下。 在这一剑的追杀下,陆小凤已被逼入绝境。 幸好他还有两根手指。 手指向前一探。 没有人能形容这两指的精妙和速度,这两指赫然夹住了剑锋。 陆小凤看着那人,忽然道:“白云城主。” 白衣人冷冷道:“是我。” 陆小凤道:“你早知道我在这里?” 叶孤城点了点头。 陆小凤道:“可你为何知晓我回来王府?” 这句话已不用回答,因为他已看到金九龄和花满楼。 少倾,众人已到了大厅。 陆小凤冷着脸道:“你们两明知白云城主在等着我,随时准备给我一剑,可你们却在一边看热闹,这还是朋友吗?” 花满楼笑道:“因为我们也想知道,陆小凤的手指夹不夹得住白云城主的神剑。更何况,白云城主也并没有杀意。” 金九龄道:“你已亲自探了王府宝库,可发现了什么?” 陆小凤摇了摇头:“宝库守护的实在森严,就算没有白云城主出手,我也绝不能悄无声息的溜入宝库之中。” 几人正在聊案情,忽悠侍卫匆匆进入道:“外面有人找陆大侠。” “有人找我?”陆小凤眉头一皱,他今日潜入王府的事,除了大厅中的众人,应该就只有薛冰和蛇王才知道才对。 莫非是蛇王的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蛇王会特地派人来找他。 很快,一个壮汉走了进来,他似乎受了伤,还杵着拐杖。脸色苍白,泛这难以形容的恐惧之意。 陆小凤恰好认得这人。 这是蛇王的心腹。 “陆大爷,蛇王……蛇王他老人家死了……” 关于加更 新书期间,本打算两更存稿,不过好像慢了一点。收藏虽然多了,但推荐票反而少了,追读拉不起来,就没有后续推荐。 既然这样,那就加更吧。 推荐票每500加一更,打赏2000加一更(可以零散打赏,加起来算) 目前一千多推荐票(两更),2000打赏(一更) 现在欠三更,每天多更一章,在下午六点。 就这样了。 求推荐票、追读,各种求。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关于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请柬 陆小凤大惊失色,霍然起身:“蛇王死了?” “是……蛇王他老人家……被杀了……” “薛冰,薛冰呢?”陆小凤忽然出现在那汉子面前,双手抓着他手臂,双手的力量不自觉用大了一些。 “薛姑娘和……和玉连城走了。”那汉子被陆小凤抓的龇牙咧嘴,陆小凤也发现不妥,松开了手,又忙的追问道:“什么!?这事和玉连城有什么关系?” 汉子露出恐惧之色:“就是他……就是他杀死的蛇王……就是他让我们兄弟死伤大半!” “什么!!” 不但是陆小凤,在场所有人众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是……是……” 当说起玉连城时,这汉子整个人都似被恐惧的阴影笼罩,浑身发颤,冷汗直流,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 在他的描述中中,玉连城已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半点道理都不讲。一进院子,就对他们的兄弟展开血腥屠杀。最后闯入蛇王所在的屋子,杀死蛇王,带走薛冰。 陆小凤等人自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纷纷施展身法,向黑街方向掠去。 这几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不多时就到了院子中。 院子里还有人在进进出出的清理尸体,血腥之气依旧浓郁,有着令人恶心欲吐的味道。随处可见坑洞和被破坏的墙壁,狼藉不堪。 蛇王的房间中并没有人进出,他们要等陆小凤调查完才能清理。 所以陆小凤等人一进房间,就看到了蛇王,看到了蛇王的尸体。 他似乎是面门中了一掌,整张脸鲜血横流,模糊不清。但金九龄和陆小凤都认得出,这就是蛇王,绝不会有错。 陆小凤没有找到薛冰。 薛冰被带走了,但陆小凤知道薛冰和玉连城有些关系,倒也不太担心。 “好大的胆子,玉连城虽是绝世高手,可如此大张旗鼓的杀人,未免太不将六扇门放在眼里。”金九龄面色一沉:“哼,等我查出他的下落,调齐六扇门高手,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法网难逃!” 金九龄自然知晓玉连城的武功修为,但他不知蛇王在临死之前说过什么。可若让陆小凤知道蛇王是受他指示迷晕薛冰,恐怕他难以解释。 他转身就要离开,玉连城虽厉害,可难道能敌得过整个六扇门? 一道白衣忽然飘了进来:“金九龄你要去做什么?” 金九龄拱了拱手:“见过小王爷,那玉连城实在胆大包天,一日之内杀伤这么多人,犯下滔天大罪,气焰熏天。我正要去遣人调查他的下落,再缉拿归案。” 南王世子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黑街。” 金九龄怔了下:“正是黑街。” “黑街上的这群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而那蛇王更是不知犯下多少条大罪,死十次,一百次都不能抵他的罪过。你们六扇门玩忽职守,始终不能铲除蛇王一伙人,简直废物。” 南王世子冷冷道:“而玉先生惩奸除恶,为民除害。你却要缉拿他,这是不是说你早已和蛇王勾结在一起,否则怎会如此?” “世子误会,我和蛇王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金九龄彻底怔住,他实在想不到,小王爷会替玉连城说话。 “既然没有和蛇王勾结,那就不必多说。”南王世子摆了摆手,冷冷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六扇门就不必插手了。” “是。”金九龄嘴角抽了抽,世子虽然地位高,但对六扇门也不能指指点点。 但世子实在说的有理。 蛇王和他的手下就是一群人渣,如果打着替蛇王报仇的幌子,反倒可能将自己牵扯进去,授人把柄。 金九龄心思电转,忽然道:“对了,我最近调查到一个人,或许她和绣花大盗有关?” “是谁?”陆小凤追问道。 金九龄道:“公孙大娘!” 陆小凤皱眉:“公孙大娘?” “不错!”金九龄道:“女屠夫、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实际都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公孙大娘。她的剑法高绝,一双短剑犀利无双,她还掌控了一个名为“红鞋子”的组织。红鞋子其中一成员,唤作江轻霞……” “江轻霞,江重威的妹妹。”陆小凤失声道。 “不错,也只有她才能轻易盗取宝库钥匙。”金九龄斩钉截铁道。 “原来你就是绣花大盗,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此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玉连城不知何时立在旁边的树枝上。那树枝只是微微向下压了压,仿佛他还不及一只鸟重。 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个既高贵,又美丽的女人。这女人同样俏立在枝头,显示出高超卓绝的轻功,只是树枝下压的幅度比玉连城微微明显了一些。 “莫说你不知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公孙兰咯咯笑着,那声音清脆悦耳,有着说不出的勾魂夺魄。 众人不禁瞪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像这样的女子,就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公孙大娘。 “玉小子,薛冰在哪里?”陆小凤眼睛一瞪。 “她喝醉了,而且现在不太想见你。”玉连城微微一笑:“不过在两天后的卧云楼,你一定可以看到她。” 陆小凤眉头微皱道:“两天后,卧云楼?” “不错。”玉连城从怀里摸出数张请柬,请柬无风自动,仿佛被数只无形大手掌控,轻飘飘的托到了陆小凤、花满楼、叶孤城等人面前。 “两天后,我将在卧云楼上,亲自揭开绣花大盗的真面目,到时欢迎各位光临。” 玉连城的目光再次转到陆小凤身上,嘴角也似泛起了笑意。 “陆小鸡,这两天时间就是我特地留给你的。你要是还找不到绣花大盗,两天后就准备把眉毛头发一起剃光去当和尚吧。如果实在没有线索,不妨仔细想一想我之前给你的提示。” 说罢,他拦着公孙兰的纤腰,身影一掠,宛如月下飞仙般飘飞离去。 第四十四章:手段(第三更,五百推荐票加更) 从蛇王的地盘回到南王府后,金九龄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自十九岁开始,金九龄就觉得那些被人抓住的强盗都是笨猪。 他之所以用绣花大盗的身份犯下大案,不但想要席卷海量的财富,还因他要做一件完美的罪案出来。 这案子前期进行的十分顺利,那被无数人赞誉的陆小凤就也不过是一头聪明的猪,乖乖投入他设下的陷阱中,直到玉连城的出现。 他不知道玉连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蛇王的地盘,他也不知道蛇王在临死前是否透露出对他不好的消息。 但金九龄已经感到不安。 玉连城说要在两日后揭开绣花大盗的真面目,是否已经知道他就是绣花大盗,是否已经找到了关键线索? 虽然他自诩计划天衣无缝,但越精密的计划越容易出现破绽,这种事他自然也明白。或许一个不经意的行动,就遗留下了关键的证据。 金九龄很想派遣高手直接将玉连城干掉。 实际上,在他当“天下第一神捕”期间,已收集了许多武林高手的把柄。只要他愿意,可轻易令这些人身败名裂,被无数人唾弃,一生经营付诸流水。 这些人不得不替他办事。 但金九龄不敢。 一来,只有两天时间,被他掌握把柄的高手里,许多根本不能在短时间内赶来。 二来,玉连城和叶孤城的交手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这种顶尖高手如果一心想要逃走,并不太难。反而可能被他擒下他派去的杀手,露出更多的破绽。 金九龄的目光忽然一冷。 玉连城并不一定知道他就是绣花大盗,否则早就说了出来。 更何况,以他“六扇门第一神捕”的身份,在没有绝对的证据前,谁也没办法动他。 所以,只要绣花大盗案中遗下的后患统统清理掉,一切自然就万无一失。 这些后患本就要清理,现在这是提前而已。 而且这件事只能自己去做,决不能假手于人。 …… ………… 孟伟被江湖好汉称作“三头蛇”,他睡觉很向来很警惕。 一旦发生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要惊醒。 刀就在他的枕头下,随时可以抽出。 他不得不如此警惕。 因为他是六扇门的人,是九大神捕之一,而且手段狠辣,最擅长刑讯逼供的事,平日黑道中得罪了太多的高手。 可就在他今天晚上醒来时,已有一个人站在他床头,用一双锐利而阴冷的眼睛看着他。 瞬间,孟伟的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他也不动,鼻子里故意发出鼾声。 突然出手,想去抽枕下的刀。 “是我。”那人忽然冷冷开口。 孟伟长长吐出一口气:“金老大这玩笑实在有趣,却几乎吓掉我半条命。” 金九龄冷冷道:“我急事让你做。” 孟伟一边穿衣,一边道:“你只管吩咐,你让我做的事,不要命也给你完成。” “很好,我要让你……”金九龄右掌忽然一动,以雷霆万钧之势拍向孟伟的胸口,孟伟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掌就已毫无花假的拍中他胸口,顿时鲜血狂喷:“让你去死!” “你……你……”孟伟眼睛死死瞪大,人已仰面倒了下去。 …… ………… 草地上凝着露珠,一个白发鹰鼻男正在晨练。 他使得兵器是一条黝黑的鞭子,在他的手上,鞭子运转自如,心随意动,空气被抽的噼里啪啦作响,仿佛是一条活过来的毒蛇一般。 “你的鞭法虽然不错,可破绽却也不少,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最多不过十招就能取你性命。”薄雾中走出一人,他虽已年近中年,却十分英俊风流,就仿佛纨绔子弟一般。 “见过金总捕。” “白头鹰”鲁少华对着来人拱了拱手,恭敬道:“这是小人家传鞭法,虽然差了一些,但也已够用了。”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虽然来者是他的上司,但无论谁侮辱他引以为傲的家传绝学,总是不会太客气的。 “看来你并不太信。” 金九龄手掌弯曲成爪,指尖喷薄这锋锐的气劲,倏然向鲁少华抓了过来。 鲁少华眼前一亮,手中长鞭抖的更急,仿佛漫天上下都是鞭子。 他知道金九龄是想要试一试他的武功,两人很久前也有过切磋。 只可惜,就如金九龄所说,当鲁少华第六招时,金九龄五指一探,只听“啪”的一响,就已将鞭法破解,手指停在鲁少华喉咙处。 鲁少华冷汗涔涔,他从未想过鞭法中竟还有如此破绽:“多谢金总捕指点。” “有时候,一点破绽就足以致命,而你这鞭法破绽实在太多了。” 金九龄手指向前一探,已抓住鲁少华的喉咙,在对方惊异恐惧的表情中,“咯”的一声脆响,喉咙已被捏断:“武功差到你这地步,竟也有脸活在世上。” …… ………… 六扇门最近两天死了三、四位颇有名气的捕头,但除了六扇门本身,却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像他们那样的捕头,得罪的人太多了,无论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 更何况,如今整个羊城的目光都已被卧云楼吸引过去。 因为卧云楼近日有一场盛会,这盛会不但涉及了江湖中最具轰动的绣花大盗案,还牵扯到了玉连城、陆小凤这两个江湖风云人物。 无论这两人的赌局谁胜谁负,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件极有趣,极有吸引力的事。 卧云楼共有三层,临湖而建,坐上二、三楼靠窗的位置,可将湖光山色收入眼底,吸引无数文人雅士前来欣赏。 除此外,卧云楼的“卧云醉仙酒”回味悠长,饮则陶陶然,如卧云端,不少酒鬼豪客不远千里而来,便是为了此酒。 而在此时,一二楼已经坐满了宾客,大多都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正不知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三楼的人并不多,甚至寥寥可数,但每一个都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人物。 他们之所以来此,就是为了想要看看究竟谁才是绣花大盗。 当然,也有人是想要看看剃光头的陆小凤,亦或者光着身子翻跟斗的玉连城。 第四十五章:卧云楼 三楼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比如木道人、古松居士、花满楼…… 陆小凤也在三楼上。 他嗅着随着清风而来的淡淡花香,站着在三层窗边,俯瞰湖光山色,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隐形人真的存在吗?” 他手里拿着一樽酒,目光中隐露思索之色,却依旧略显茫然,一口将杯中酒灌入愁肠。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查出绣花大盗的真相。 至于玉连城那谜语般的“隐形人”,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陆小凤听到旁边的花满楼一声轻叹。 花满楼并不是一个喜欢叹息的人,反而对生命充满了热爱。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在叹什么气?” 花满楼道:“我叹气我为何是个瞎子。” 陆小凤的脸冷了下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花满楼的话不必说完,他也已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那小子也未必真知道绣花大盗的身份,我也未必会被剃成一个光头。” “你一定会被剃成光头。”一道白衣人影从二楼走了上来,又冷又傲,仿佛远山上积雪,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他冷冷道:“玉连城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让我们来卧云楼。” “不管你们的赌局谁胜谁负,大家对于剃了光头的陆小凤,可都是很感兴趣的。” 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金九龄也走了上来,面带微笑:“如果你想要出家的话,可以去找我师兄,他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为你做一桌素斋,好好款待你。” 他师兄就是苦瓜大师,四大神僧之一,一手烹制素斋的功夫天下闻名,对陆小凤也总是别有青睐。 不多时,小楼里又来了六个人。 实际上这六人里真正能上三楼的,只有三个人。 只因这是三个瞎了眼的男人,所以他们需要搀扶。 金九龄身体僵了一僵,他当然认得这三人。 这三人的眼睛,就是被他刺瞎的。 他们三人分别是王府前总管江重威、华玉轩主人华一帆和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 随着这三人的到来,气氛为之一滞。 因为他们都成了瞎子,面容愁苦的瞎子。 不是每个瞎子都如花满楼那般乐观。 陆小凤等人并不好在愁苦的瞎子面前笑的很开心。 时间渐渐过去,三楼已有十来个人。 约定的时间已至,身着黑衣,面带微笑的玉连城终于出现了。 “居然真是如此年轻。” 三楼中,有人发出感叹。他们以前并未见过玉连城,已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事迹,每一桩都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但却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真的如此年轻。 陆小凤、西门吹雪一流都是江湖上很有名头的大人物,也都很年轻,可已有三十岁左右。 峨眉派的“三英四秀”算是江湖上最年轻、最出色的一辈人了,可也有二十来岁。玉连城看起来却不过十八九岁。 而且两者的名声却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就算十个“三英四秀”加起来,也绝没有一个“玉面神剑”的更出风头。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剑法已是登峰造极,连西门吹雪也败在他剑下。 还有人说,他和叶孤城也比过一场,略胜一筹。 此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无论谁也知道,他是一位绝世剑客,武功修为也不在任何人之下。 而他还如此年轻。 假以时日,问鼎中原第一高手,也并非不可能。 “两个小侄子,你们好呀。” 半个徒弟雪儿也跟在他屁股后面,笑嘻嘻的同陆小凤、花满楼打了个招呼,不过占人便宜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玉连城坐在凳子上,目光在三楼里扫了扫,拊掌笑道:“该来的人,也都已来了。” 南王世子向玉连城拱了拱手:“玉先生,不知你是否如请柬上所说,已知晓了绣花大盗的身份,并在今日揭示。” “正是。”玉连城点了点头。 南王世子道:“那还请先生直言。” 南平王府也是受害者之一。 王府前总管被刺瞎了双眼,府库内丢失十八斛明珠。 王府财大气粗,这点损失倒也算不上什么,却让王府颜面蒙羞。而且绣花大盗能轻易出入王府,盗走十八斛明珠,岂不是证明王府中有奸细存在。 而他们所谋划的谋篡之事,是否又曾暴露? 不过玉连城也参与到了谋篡之事中,他尚能冷静从容,想来绣花大盗并不知道这件机密要事。 “不急,就算我现在说出谁是绣花大盗,没有证据也是空谈。”玉连城摆了摆手,目光看向金九龄,顿时让他心头一跳。 幸好,玉连城并没有指出他是绣花大盗,只是笑道:“此事本是六扇门负责,我不过是个局外人。若六扇门能调查出真凶,自然不需我在这指手画脚。” 金九龄摇头苦笑道:“这绣花大盗一案,的确是六扇门负责。只可惜,绣花大盗手脚太干净了,我并未调查出什么,已将此事交给了陆小凤处理。” 玉连城笑道:“陆小鸡,别忘了你我的赌局,这已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陆小凤的聪明才智在江湖出名已久,且武功高强,朋友满天下。因此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什么棘手的事,只要交给陆小凤,他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但现在,陆小凤只能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我尚未调查出来,今日且先听你的臭屁。” 玉连城呵呵笑道:“臭屁不臭要闻了才知道,但你的头发、眉毛今天却要一根也不剩。” “等你找到绣花大盗再说。”陆小凤冷哼一声:“薛冰呢?你不是说她今天也会出现吗?” “不急,该她出现时,她自然就会出现。”玉连城淡淡道:“陆小凤,你知道为什么你始终找不到凶手吗?” 陆小凤没好气道:“总不可能他是隐形人吧。” 玉连城让花满楼带给他的“隐形人”三个字,这三个字如同诅咒般困扰着他,但除了分散他的精神心力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那就是隐形人。而这个隐形人,就在你们之中。” 第四十六章:揭露 “隐形人?你莫非是说绣花大盗是隐形人?”陆小凤皱眉道。 玉连城点点头:“王府守卫森严,这一点你不久前已亲自体验过了,是也不是?” 陆小凤眉头微皱:“不错,王府宝库就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去。” 玉连城道:“苍蝇不能,但隐形人却能,因为人们往往能看到嗡嗡乱飞的苍蝇,却看不到隐形人。” “荒谬!人怎么能隐形。”江重威用拐杖重重点地,冷哼一声。 “不错,难道有人能施展隐形的妖术吗?”金九龄也皱了皱眉。 “错了,隐形的法子有很多种,并不是妖术。”玉连城自顾自斟了杯茶:“泡沫没入大海,杯酒倾入酒蹲,就等于已隐形了,因为别人已看不到它,更找不出它,人也是一样。” “这看似复杂的案子,实际很简单,其实你们或许对那凶手已经有了怀疑,但他已经隐形,所以你们不能怀疑,也不敢怀疑。”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他们是江湖中一流人物,不但不蠢,而且聪明的很。虽然玉连城的话是在打哑谜,却让他们隐隐有所明悟。 唯有金九龄,眸光陡然闪了闪。 陆小凤更是兴奋:“好小子,你继续说。” “我已经说了很多,接下来让我半个徒儿来和你们说。”玉连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嘻嘻,这件事实在很简单,小侄儿你太笨啦,现在都没想明白。” 上官雪儿用又可爱又清越的声音道:“我问你,绣花大盗想要进入王府,那这人一定要有王府地形图,也一定要有王府钥匙,你说对不对?” 陆小凤点了点头。 上官雪儿道:“那么这人一定是与江总管亲近的人,所以才能盗走钥匙。也一定是官家的人,而且要手握大权,才能将王府地图弄到手。” 陆小凤又点了点头。 上官雪儿道:“这样的人多不多?” 陆小凤这次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并不多。” 上官雪儿看向江重威,脆声道:“听说你修炼的十三太保横炼和铁砂掌。” 江重威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将十三太保横炼修到很高深的境界,无论任何人都很难伤他。 但他要伤人且并不难,因为他的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以开碑裂石,击石成粉。 上官雪儿道:“你能说说绣花大盗是怎么击败的你么?” 江重威面上露出痛苦和恐惧之色:“当时在宝库里,我用铁砂掌拍向绣花大盗,可掌心一麻,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一样,掌上的力量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一道寒芒闪动,我的一双眼睛就被他废了。” 两招。 一招破了江重威的横炼功夫,一招废了他的眼睛。 在场众人一阵悚然,他们有的人见过江重威出手,自忖就算全力以赴,至少也要三十招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难道绣花大盗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种可怕的境界? 上官雪儿道:“实际上,横练功夫除非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就一定有罩门的存在。掌心的那一处就是你的罩门,这一点细微的罩门,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但绣花大盗却知道,所以他一定和你很熟悉,一定见过了多次出手。” 众人一阵恍然。 不错,正是如此才对。否则在不知罩门的情况下,一招就破掉江重威修炼数十年的横炼功夫,未免太可怖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江重威不停的喃喃自语。 上官雪儿看向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道:“听说华玉轩失窃了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 华一帆面容愁苦,点了点头:“不错。” 上官雪儿道:“这些字画既然价值连城,想来你保管起来一定很小心,很谨慎。” 华一帆又点了点头。 上官雪儿道:“所以你藏字画的地方很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 华一帆苦笑道:“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这些人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上官雪儿最后将目光投向镇远镖局的常漫天:“常镖头,你们镖局当初压八十万两镖银,一定也很小心,很谨慎。除了押镖的镖师外,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 “你错了。”常漫天摇了摇头。 “哪里错了?”上官雪儿一怔。 常漫天苦笑道:“八十万两镖银实在太多了,除了我和师兄少数几人外。就连同行的镖师、趟子手也不知道这趟货究竟是什么。” “原来如此,可有时候越小心的事,越容易出错。” 上官雪儿抿嘴一笑,竟流露出妩媚的风情:“好了,师父让我问的话已经问完了,你们心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我可以再提示你们一句,绣花大盗就在三楼中,就在你们之间。” 这句话说完,整个三楼热闹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隐隐向三楼中某个方向看去。 金九龄放下茶杯,苦笑道:“连我都怀疑我就是绣花大盗了。” 是的,金九龄完美的契合以上所有条件。 他是天下第一神捕,是公门中人,想弄到王府的地形图并不难。 他与江重威相交数十年,无论是从江重威身上偷到宝库的钥匙,亦或者看破江重威横练功夫的罩门,也很有可能。 此外,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是华一帆的老朋友。华一帆每每得了精妙字画,必然会找金九龄鉴赏一二。 镇远镖局押送镖银的事虽然秘密,但金九龄想要知道这消息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甚至镖局大掌柜还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让他帮忙照看一二。 将这几点线索结合在一起,绣花大盗这个身份就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事实上,江湖上的聪明人有很多,或许早已有人看出金九龄身上的端倪。 但金九龄是天下第一神捕,绣花大盗案也是朝廷交给他处理的。 无论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 在这件事上,他本身就是个“隐形人”。 一直在品茶的玉连城将杯子放下,冷冷道:“不错,你就是绣花大盗。” 第四十七章:人证物证俱在(第三更,一千推荐票加更) 金九龄叹息道:“你说的实在有道理极了,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 玉连城道:“承认你是绣花大盗?” “不,我只是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世子便在这里,如果大家认为金某有罪,不妨将我收押。”金九龄冷笑一声,话锋突转:“不过玉公子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嫌疑吗?” “哦,我有何嫌疑?”玉连城不解道。 “你已掌控遍布天下各地的青衣楼,以青衣楼的庞大,想要知道镇远、镇东镖局走镖路线并不难。而你手下还有一个红鞋子组织,红鞋子中的老五江轻霞,便是江总管的妹子。” 金九龄将扇子一合,冷冷道:“金某是因为捕头的职务缘故有嫌疑,那么你呢?” “好好好,说的实在是很好。原来你是绣花大盗,我也是绣花大盗,大家都成了绣花大盗。”玉连城拍了拍手:“幸好你没有证据,我却有许多证据。” “证据?”金九龄冷哼一声:“你若真有证据,不妨拿出来看看,但你若污蔑金某,就算金某同意,六扇门也不会同意,在座的各位武林豪士也不会同意。” “他们不但会同意的,还会拍手叫好。”玉连城的目光忽然看向一个在抽烟枪的老头,笑道:“司空小贼,你既已来了,怎么还假扮其他人的模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老头皱了皱眉,声如雷鸣:“小子,和我这老人家说话小心一些,没有人告诉你应该尊重前辈吗?” 众人将目光投向这老头,许多人都认出了他。 此人是羊城的一位武林名宿,辈分大的惊人,号称“打穴圣手”,一杆烟枪专打人周身大小1穴道,只不过已久未履足江湖。 “呵,你这臭小子在我手里连败三场,还不老实。”玉连城一拍桌子,人已如一片乌云般冉冉升起,身形凌空,一拳如闪电般轰出。拳势凝为一体,拳头前方的空气被排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你这臭小子,对我一个老人家动手,真是丧天良啊。”那老头足尖一点,整个人瞬间就窜了出去,身法变化之迅捷灵动,足可教天下间九成九以上的武林中人瞠目结舌。 “司空摘星,果然是你!”陆小凤忍不住叫道。 “嘿嘿,陆小鸡,就是让你挖了几百条蚯蚓的司空爷爷。”那老头的声音也变了,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今天这里这么热闹,我怎能错过。” 玉连城扭腰、旋转,人已重新回到座位上:“陆小凤,司空摘星是不是曾在你手中偷走过绣花大盗遗留下的绣花帕。” 陆小凤道:“不错,这小子实在讨人厌得很。” “司空,让你偷帕的人究竟是谁?”玉连城淡淡道:“这人就算不是绣花大盗,也和绣花大盗脱不了关系。” 司空摘星笑道:“玉小子,你难道不知‘盗亦有道’四个字,你觉得我会说吗?” “你本不是坏人,但却帮着绣花大盗做事,显然你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玉连城却不着急,只是淡淡道:“你只管说,如果是江湖上的把柄,我动用青衣楼的力量替你摆平。如果是朝廷上的把柄,世子就在这里,他也愿意替你斡旋一二。” 世子适当开口道:“不错,你只要说出是指使你,小王愿意帮你。” 司空摘星的笑脸逐渐凝滞,他的确是有把柄被金九龄拿捏住了,玉连城给出的加码也实在令他心动。 金九龄忽然开口:“不错,司空摘星你的确要仔细想想。有世子和玉公子帮你,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上的事,他们都可以轻易摆平。” 司空摘星面容一僵,忽然大叫一声:“我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说完,人已飞射出去,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这小子……”玉连城摇了摇头。 他自然能看出来,司空摘星的把柄既不在江湖,也不在朝堂。 “玉兄,还有什么证据都尽快拿出来吧。”金九龄饮了一杯茶,神态从容。或许已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但他“天下第一神捕”这一层皮还在,没有证据就谁也不能动他。 “好,如你所愿。”玉连城拍了拍手,一个驼着腰的老太婆走了上来,干枯的手掌中捧着数张短笺。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绣花大盗犯下了七八十起案子。其中不乏劫掠镇远镖局八十万两镖银这样的大案。就算他的武功造诣相当不俗,却也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所以他也需要帮手。” 玉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金九龄:“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你已将孟伟、鲁少华等同党灭口。但你却不知,孟伟生性警惕,知道你喜欢过河拆桥。所以你们飞鸽传书的密信,他并未烧毁,而是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专用来要挟你,只可惜你下手太快、太狠。” 短笺已经传了下去,其中好几张可以直接指证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金九龄的面色终于变了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冷哼道:“模仿笔迹而已,算的什么了不起的事。” “这笔迹是不是模仿的,自然是有你们六扇门的高手负责鉴定。”玉连城面上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道:“更何况,我不但有物证,还有人证。” 说完,他又拍了拍手。 在两个少女的搀扶下,一个很瘦、很苍白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蛇王!!” 金九龄、陆小凤同时变色。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本来已经死了的人,竟还能死而复活。只是看起来十分虚弱而已,像是遭受了酷刑。 “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假蛇王,我让你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玉连城呵呵笑道:“两天前,薛冰被蛇王下毒迷晕。若非我当天正好有事要找她,只怕就要酿成惨案了。蛇王,现在你可以告诉大家,究竟是谁指使的你迷晕薛冰,谁才是真正的绣花大盗!” 蛇王抬起干枯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人。 ——金九龄! 第四十八章:无瑕三式,无定 玉连城目光灼灼,冷声道:“如今人证物证聚在,金九龄,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金九龄。 所有人也已将他看座了凶手。 这天下第一神捕,原来是天下第一大盗,这的确是件很讽刺的事。 三个瞎子尤其觉得讽刺。 他们曾经和金九龄的关系都很不错,都把金九龄当做了知己好友。 江重威脸色铁青,恨恨道:“我与你相交数十年,想不到你竟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常漫天叹息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身为天下第一名捕,为什么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华一帆气的全身发抖,想说话,却说不出。 “哈哈哈。”金九龄的脸本已冷得像块冰,却忽然发出大笑,近乎癫狂的笑容:“好!好!好!好你个玉连城,倒是有些手段。笔迹可以伪造,蛇王也可以屈打成招。但我却有你绝无法反驳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绣花大盗。” “哦,是吗?不妨拿出来看看。”玉连城淡淡道。 “好,我拿给你们看。” 他的手向怀里伸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他伸进怀里的那只手。心头不禁怀疑,难道金九龄不是绣花大盗,难道这事还有反转? “你们看仔细了,这就是我的证据。” 金九龄的手忽然变得很快,将从怀里摸出的东西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泛起七彩烟雾,将整个三楼淹没,伸手不见五指。 “不好,是唐门的七彩霹雳弹,金九龄要逃!” “屏住呼吸,小心有毒。” 众人屏住呼吸,真气鼓荡之下,不多时就将这七彩烟雾吹散。 但金九龄却早已逃之夭夭。 与金九龄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玉连城。 …… ………… 金九龄的身影急掠,他的身法简单而迅疾,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在第一次遇到玉连城时,他轻轻松的的就跟在了南王世子身后。而现在全速施展,简直快的就像是一条闪电。 他也听说玉连城的轻功相当不错。 但现在也明白玉连城的轻功竟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他率先掠出,占了先机,可七八个起落后,玉连城竟似已快追了上来。 他们的距离本来至少有十丈,现在已缩短到两三丈。这距离实在太近,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被追上。 而金九龄本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一旦展开交手,他必败无疑,但他却并不太显得恐慌。 两人快速飞掠,一个追,一个逃。 前面是一片园林,亭台楼阁,花木扶疏。 就在这时,金九龄忽然吹了一口哨子。 哨音未绝,园中已有六条影子飞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拿着发光的武器……吴钩剑、雁翎刀、峨眉刺、三节棍、判官笔、子午鸳鸯钺。 六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人,若不是嫌死的不够快,那就一定有些本事。 “杀了他!” 金九龄一声厉喝,而他自己却再次施展轻功,朝远处飞掠而去。 这六人是他养的死士,可以随时为他付出性命。而这六人武功都很不错,更学过奇门阵法,一旦联手,威力倍增。就算是那些武林名宿,也很可能死在这六人手中。 但金九龄知道,他们绝不是玉连城的对手。 所以他只希望这六人能多拖延一会。 吴钩剑连刺十三道剑花、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光、峨眉刺横空刺出、三节棍如狂风席卷、判官笔直打大穴、子午鸳鸯钺划出一片水银般的光华。 他们有人的兵器刚烈、有人的轻灵、有人的奇诡,招式却都很犀利,配合的很好。只在一瞬间,就已攻向玉连城的周身上下。 在金九龄看来,这六人合击,本是完美无缺,就算是玉连城面对如此阵仗,也势必会花一番功夫才能破解。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一招。 只是一剑。 “呛”的一声龙吟,夺情剑出鞘。 剑光一闪,当这一剑使出时漫天遍地都是剑光,无处不在的剑光,每一寸空气都似被剑光割裂。 这一剑虽然短暂,却仿佛流星划过天际。它的璀璨和风采,已非任何言语、图画所能描述,是如此惊心动魄。 在漫天遍地的剑光下,这六人的犀利的攻势立已经瓦解,兵器被削成两段,喉咙上也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当兵器掉在地上时,人也掉在了地上。 这是无瑕无疵的一剑,几乎找不到破绽。已足以与不动、倾城媲美。 这一剑名为——无定。 这六人死的实在太快,也只是阻挡了玉连城片刻的时间。 所以金九龄并未走远,所以他也看到了这一幕,骇的肝胆俱裂。 玉连城再次施展轻功,很快追上金九龄。 “我告诉你我藏宝所在,你放……” 金九龄很识相的开口求饶。 但为时已晚,玉连城的剑携裹无匹巨力,如天倾一般刺来,剑光厚重如山岳。 金九龄不敢接,他身法旋动,分光化影一般闪掠而去,虽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剑锋。但狂暴犀利的剑气,宛若实质,已将他腰间衣裳划破,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刷刷刷! 剑光大盛,玉连城乘胜追击,连续刺出三剑,无论剑势还是剑速都已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携裹闪电风雷,肆意狂飙。 金九龄指尖寒芒闪动,不知何时绣花针已出现在他掌中。 锋锐的气劲刺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锐啸声,无论谁也不敢相信,区区绣花针居然能引发如此威势。 然而,想要用轻巧绣花针与沉重的夺情剑争锋,无疑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 只听“叮叮叮”的三道脆响,绣花针已被磕飞,金九龄从空中跌下,人已被逼入墙角,脸上一片煞白。 如果玉连城愿意,最多五剑,就能取金九龄的性命。 但他没有。 “呛”的一声,夺情剑入鞘,玉连城宽大的袍袖卷动,一手抓向半空中,拈住一根被磕飞的绣花针。 “你既说我是绣花大盗,那我今天就绣个瞎子出来,两针就是一个。” …… ps:新的一周,新的一月,求推荐,求月票,各种求。 第四十九章:这一巴掌轻了 玉连城拈住一枚细细的绣花针,朝金九龄重重的刺了出去。 金九龄使出的绣花针已是十分惊人,如若不然,也绝无法绣出这么多瞎子。 但和玉连城这一刺相比,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在玉连城手里已变成了一把剑,一把锋锐沉重的神剑。 剑势方起,已足让天下九成九的学剑之人为之骇然失色。“剑锋”与气流碰撞,绽出声声宛如龙吟的声音,直震的园林嗡嗡颤鸣,砖瓦抖落,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金九龄不由为之色变,只觉一股摄人的剑意已朝他的左眼而来。 他催动浑身雄浑的真气,“嗡”的形成一道略带金光的气罩,如有实质。 然而金色气罩与绣花针一劲碰撞,立刻溃散开来,化作无形劲气滚荡四面八方。 金九龄只觉一股森寒狂暴的气息迎面而来,电光一闪,左眼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已然被刺破、炸开,鲜血汩汩流出。 实际上,这一针本已能取金九龄的性命,但若就这么要他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不……” 金九龄一只手捂着左眼,脸皮因疼痛在不断抽动着。 而他此时也顾不得痛楚了,抽身飞逃,绝境之下,竟比先前还快了两分。 就在这时,陆小凤、花满楼等人也已从卧云楼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这一幕,心下充满惊骇。 虽早已料定金九龄绝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但金九龄号称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不该败的这么快才对。 蛇王被公孙大娘也带了过来。 就在这时,蛇王身形忽然一振,摆脱了公孙大娘的控制,身形也变得迅捷起来,好似完全没有受伤。 “金捕头,我来助你!” 众人不禁怔了一怔,这蛇王难道不是已背叛了金九龄吗? 群雄已至,金九龄几乎已踏入必死之局,为何还要救他? 以蛇王的武功,不过是多搭条性命而已。 金九龄连遭重创,更因左眼被挑破,疼痛有些神智模糊。 听到蛇王的声音,他竟没多做分辨,已飞掠过去。 蛇王与金九龄的距离不断拉进。 忽然,蛇王手指中也多出了一枚绣花针。 咻! 寒光一闪。 金九龄原本在空中飞掠的身子,顿时重重的跌了下来。 他发出变了腔调,尖细无比的惨叫声。脸色也在不断变化,先是转白,飞速变红,最后成紫,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打颤。 而如果仔细看去,可以瞧见金九龄胯下是一滩血迹。 原来,刚刚那一针是直奔金九龄的下体而来,且蕴满真气,在刺中的瞬间爆发开来。 或许那一针不具穿金透石的威力,但也不是凡胎肉体能遭得住。 现在的金九龄,已具备了修炼葵花宝典的前置条件。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好汉,有的人就算是被砍下一只手,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胯下一缩。 玉连城身形飘飘落下,看了看浑身打颤的金九龄,忍不住道:“金兄,你下辈子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惹漂亮女人,她们一向很记仇,报复的手段也很狠辣。” “哼。”蛇王闻言,冷哼了一声,竟流露出一丝女子家的娇嗔妩媚。 一个苍白、枯瘦的黑道老大,竟做出这幅姿态。 无论是谁见了都觉得恶心,都有点想吐。 但陆小凤没有,他死死的盯着蛇王,眼中有惊喜、有怀疑、有不可思议。 “看来你已发现了。我说过,你今天可以看到薛冰。”玉连城直言道:“不错,蛇王就是薛冰。” 蛇王从容的解除易容,众人的面前也多出了个秀秀气气、冷冷清清的美人,正是“冷罗刹”薛冰。 “好啊……你们……你们……”金九龄渐渐恢复清明,也终于发现自己被骗了,浑身发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蛇王的确是死了,但玉连城在他面上补了一掌,几乎让他毁容。 而再由薛冰易容成蛇王,指出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这计划本本不是天衣无缝,只要金九龄细心一些,未必不能发现破绽。 但司空摘星和传信的短笺却都是真的,让金九龄也下意识的相信蛇王没死也是真的。 “对了,刚才差点忘了你,我可不是一个喜欢食言的人。”玉连城屈指一弹,绣花针飞出,将金九龄右眼刺瞎。 接着,他一脚踢出,金九龄浑身又是一颤,气海顿时破裂开来,一身深厚的功力付诸流水。整个人再也遭受不住打击,已晕了过去。 “玉兄,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一些。更何况金九龄已经伏法,该受到怎样的处罚,自有朝廷处理。”陆小凤忍不住道。 他和金九龄总算还是朋友,实在不太忍心见对方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我喜欢。” 陆小凤苦笑,又看向薛冰:“这两天你到哪去了?我到处都没找到你,你至少应该给我说一下。” “啪”的一声。 薛冰干脆利落一个耳光掴在陆小凤脸上。 这就是她的回答。 打完这个耳光后,薛冰一脸冷漠,没有一丝表情的离开了。 陆小凤怔住了。 “我在卧云楼上说的话都是真的。”玉连城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淡淡道:“蛇王原本是想要将薛冰迷晕,然后送到金九龄的床上去。” 陆小凤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 他无法想象,若非玉连城救下了薛冰,那薛冰落在了金九龄手上会是什么下场,自己又该如何向薛老夫人交代。 他觉得薛冰那一巴掌轻了。 啪! 忽然,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就要重的多,几乎将他整个人打的七荤八素。 “你刚才一定很后悔,很痛苦。觉得薛冰那一巴掌轻了,所以我再送你一巴掌。” 玉连城看着自己修剪得很干净的手,笑道:“我一向助人为乐,不必谢我。记得我们的赌约,我想很多人都想看看没有头发的陆小凤会是什么样子。” 第五十章:绣花大盗案了结(第三更,1500推荐票加更) 绣花大盗在短短两个月内,连续做下数十起大案,劫掠的财富难以计量。就连禁卫森严的平南王府,也被盗走了十八斛明珠,王府总管江重威眼睛被刺瞎,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这段时间中,绣花大盗的名声已传至整个五湖四海。但凡江湖人士,就算是个聋子、瞎子,也该知道怎么一个人物。 镇东、镇远、华玉轩等数十家悬赏绣花大盗,无论死活。赏额巨大,足以让一个人挥霍的过上十辈子。 正是因此,江湖不知有多少高手出动,想要擒下绣花大盗。 不但可以获得难以数计的财富,还能一举成名天下知。 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闯荡江湖,岂非时为了名利二字? 可即使如此,绣花大盗依旧逍遥法外。 反倒是一些追逐巨额悬赏的人,死于非命,让绣花大盗的名气越发响亮起来。 神捕金九龄就是负责的此案。 在此之前,金九龄和绣花大盗截然不同的两面。 一个是猫,一个是耗子。 一个是公门第一神捕,一个是天下第一大盗。 可随着绣花大盗伏诛的消息传出,众人惊骇的发现,绣花大盗竟是金九龄。 那公门第一神捕,竟然是天下第一大盗。 一时间不知惊掉多少眼球,许多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反应。 相当于后世经常看动漫的小孩子,发现黑猫警长竟然是一只耳假扮的。 但无论如何,金九龄是绣花大盗的的事实已确信无疑,绝无人能更改。 而揭穿并活捉金九龄的“玉面神剑”玉连城,也再次名传天下,将他的名声推上风头浪尖。 他本就是武林风云人物,继破大金鹏王朝一案后,又添了一桩生擒绣花盗的传奇故事。 不过玉连城的风头并没有持续多久,人们就被另一件事吸引。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八月十五,三百年来,武林中曾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就要在紫金山决斗。 这一战不但势必轰动天下,也必将永垂不朽。 原本这战不该这么轰动,西门吹雪曾败在玉连城剑下一次,已非不败神话。 但西门吹雪学玉连城一剑转战千里,却再一次让人们见识了当世神剑之犀利迅疾,声名大振,剑道修为也更上一层楼。 至于叶孤城,他的一式天外飞仙,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技。 也是因此,不知多少高手前往紫金山,一睹两位剑客的绝世风采。 玉连城没有去。 因为他知道,八月十五的紫金山一战,会改成九月十五的紫禁之巅。 而现在,距离九月十五,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并不急。 但陆小凤却很急。 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 而且像这样的盛事,他是万万不能错过。 但在此之前,他需先将薛冰送回神针山庄,这是他对神针薛夫人的承诺。 他顶个光头出现了,一路上也不知引得多少人侧目。 光头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个光头不但没有头发,连胡子、眉毛都没有。 而且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和尚,反倒像是个花花公子。 好在这些天陆小凤已经熟悉了这种目光,已能将其忽视,完全不为所动。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薛冰就和玉连城等人住在一起,所以他要见薛冰,首先就要找到玉连城。 院子中,雪儿掌中握着一口宝剑,缓缓舞着,姿态优美,宛如飞天之舞。 “小侄孙,看剑。” 当陆小凤一踏入院子中,轻盈流转的剑光突然凌厉起来,剑锋刺破长空,剑势已然将陆小凤笼罩。 不得不说,上官雪儿是一个极聪明、极有武学天赋的小姑娘。 这一剑刺出,已有几分曼妙意境。 这一剑名为——倾城。 不过剑才舞到半空,剑光倏然崩散,“鹅鹅鹅”的笑声洒满整个院子,上官雪儿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侄孙,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脑袋实在像是一颗刚被剥了壳的煮鸡蛋。”上官雪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你现在一定是天下第一高手了,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陆小凤板着脸,却忍不住道:“哦,为什么?” “因为能做你对手的瞎子,只有花满楼。但他又是你的朋友,一定不会同你动手。” 上官雪儿笑道:“而换做其他人,一看到你的光头,招还未出,人已笑的跌倒在地,你岂不天下第一。” 陆小凤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以前他喜欢摸鼻子,现在他却喜欢摸这一根头发都没有的脑袋。 一天要至少要摸三十四次,司空摘星还笑话过他,如果在这样摸下去,说不定就要摸包浆了。 “笑够了的话,就带我去找你薛冰姐姐吧。” “嘻嘻,看你今天让我这么开心,我就不为难你了,跟我来吧。” 说罢便走,陆小凤跟在她身后,曲折数转,忽听男女笑声,两人已到一间大门前,门房大开,内有屏风遮挡。 忽听屏风后一女子娇笑道:“玉公子,这盘我若赢了你,给我什么好处。”这声音陆小凤并不陌生,是上官飞燕的。 一男子接口道:“飞燕你掌管财物,每日过手银子上万,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何苦来算我。”这是玉连城的声音。 却又听另一个女子脆生生的道:“这混蛋最好耍赖,八妹你切忌不能饶他。” 陆小凤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尤其是对女人。 漂亮女人。 虽只见过一面,虽已过了一段时间,他竟然还记得这女子的声音,怡情园的头牌欧阳情。 “要我说,他若输了,就罚他做小狗,学三声狗叫。”这声音陆小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薛冰无疑。 玉连城笑道:“好你个九姑娘,我救了你性命,你却不肯帮我说话。” 欧阳情的声音咯咯笑道:“我看九妹分明就是在替你说话,像你这么厚的脸皮,学三声狗叫实在太容易了。” 里面似有打情骂俏的趋势,陆小凤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两声:“玉楼主,陆小凤来拜访了。” 第五十一章:老实和尚出现 陆小凤转过屏风,就见玉连城身着黑绸长袍,神采俊逸,更甚从前。 他坐着的一张桌几前,正与上官飞燕下围棋。 上官飞燕着黑子,玉连城执白棋,白棋几乎已被堵死,找不到翻盘的可能。 他们旁边还坐着两位丽人,正是薛冰和欧阳情。 陆小凤心头已经明白,欧阳情、薛冰也都是红鞋子组织的成员。 “陆兄,不知你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玉连城笑道。 “我是来找薛冰的。玉小子,不管如何,你总是救了薛冰,这一点我很感谢你,有空一定请你喝酒。”陆小凤先是朝玉连城拱了拱手,又看向薛冰:“我打算去紫金山一趟,你是同我一起去,还是让我先送你回薛家。” 陆小凤进屋的速度很快。 但他走出屋子的速度更快。 因为他才说一两句话,就已被薛冰噼里啪啦的一席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手脚俱全,何须你送,你又是我什么人?” “我们曾经关系虽然不错,但你要知道,人总是会变心的。” “男人会挑漂亮女人,女人也会挑男人。你虽武功还行,长得也蛮有趣,但年龄未免大了一些。而且一点家产都没有,有时候穷的都要讨饭。” “可玉公子不但武功比你高,相貌比你英俊,而且年龄和我差不多,还有青衣楼这偌大的实力。要钱有钱,有权有权。我如果选你,我简直是个瞎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一旦生气就会变得不可理喻,尤其是漂亮女人。 薛冰就是这样的漂亮女人。 更何况,这次本就是陆小凤不对。 陆小凤只能离开。 离开时带着浑身的酸味和不自在。 每走一步,他的心也似跟着在绞痛,几乎就要让他晕厥。 刚才的话,在他进入神针山庄时,薛冰就已同他说过,几乎一字不差。 那时薛冰虽然也很冷,虽然也是在生他的气。 可那时他们虽然站的很远,但却感觉很近,仿佛自己随时都可以拉住她的手一般。 而这一次,两人虽然就在一个屋子里,相隔不到一丈,但陆小凤却感觉和薛冰隔着天堑。 出了院子,花满楼就已在门外等他了。 “你怎么来了?”陆小凤面无表情道。 “本来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紫金山,我知道这场武林盛事你一定不会错过。”花满楼面上依旧带着温暖的笑容:“但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也很生气,所以你一定很想喝酒。” “我为什么伤心?我开心得很。”陆小凤几乎跳起来。 “原来我说错话了。”花满楼微笑道:“我明白了,你的红颜知有很多,扔掉薛姑娘这个包袱,就有时间找更多的女人。所以你一点都不伤心,而且开心得很。” “你这家伙……”陆小凤嘴角抽了抽:“至少我没有生气,这件事本就是我做错了,险些害了薛冰,我没有理由生气。” “可你的确很生气,你气薛冰的话都是真的,你的确比不上玉连城。不管是年龄、武功、还是其他方面。” “花满楼,你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忍不住道:“你对别人都很温和,为什么却总要挑我的刺。” 花满楼面容一肃道:“因为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朋友本身就是一面镜子,让你能更好的看清自己。” 陆小凤苦笑:“你说话总是头头是道,实在有道理极了。” 花满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实话自然有道理。” 他已算是陆小凤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但他也知道,陆小凤平日备受推崇,以至于太过志得意满,总有一天会出事。 就比如这次薛冰的事。 如果自己这一番话,能让陆小凤清醒一些,就算他生自己的气,那么也是值得的。 但陆小凤现在只想喝醉,喝的酩酊大醉。 每个情场失意的男人,岂非都喜欢用酒来麻醉自己? 真的醉了时,既不痛苦,也不愉快,因为脑子了已是一片空白。 …… ………… 房间中。 欧阳情掩嘴浅笑道:“英雄救美果然是最俘获人心的手段,我先前说得对吧,九妹已移情别恋,喜欢上了玉公子。” 薛冰咬着嘴唇道:“我不过是气气那小子,你昨天还和玉连城关在屋子里一晚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欧阳情嫣然道:“我只是和他在讨论诗词,下下棋。” 旁边的上官飞燕用欧阳情的语气,娇声娇气道:“好哥哥,你轻……唔唔。”话还没说完,就已被满脸羞红的欧阳情捂着了嘴。 玉连城笑呵呵的坐在一边,也不争辩。 无他,只因他喜欢看漂亮女人打架。 可惜,还未进入互撕衣服的环节,外面已有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玉施主,和尚来找你了,你交代和尚的事已经办妥。” “晦气,这和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玉连城已站起身子,对三女打了个招呼,朝着门外走去。 老实和尚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僧衣,趿着破破烂烂的拖鞋,看起来还是很有福相:“玉施主,恭喜你最近又办了件大事,小老头他老人家认为你实在是一个人才,所有他想见一见你。” 玉连城眉头挑了挑:“哦,什么时间?” 老实和尚摇了摇头:“每一个想见他老人家的人,一定要经过考验。虽然他很看好你,但这规矩不能丢掉。” 玉连城道:“所以我的考验是什么?” “跟我来。”老实和尚身影一掠,如离弦之箭。玉连城足尖一点,人已轻飘飘的跟了上去。 两人的轻功也都到了极高明的地步,不多时就已来到了一栋很高大的屋子外。高脊飞檐,像是庙宇殿堂,又像是很气派的大衙门。 这里实在很偏僻,不应该有衙门。老实和尚忽然一个飞燕投林,身形陡然变快,已窜入这庙宇中。 玉连城没有多想,也追了进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玉连城正要走入大殿,一个穿着唐时一品服饰,腰缠白玉带,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八个手捧酒坛的力士。 “小子,站住。” 那中年人身子一晃,看是要跌倒,却已拦在了玉连城面前。 第五十二章:贺知章 “不知有何见教?”玉连城面带微笑,向中年人拱了拱手。 “你为何要擅闯我的府邸?看你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也不像是个小偷。”那中年人打了个酒嗝,身上带着酒气。 “哦,这你的府邸?”玉连城道:“我原以为没有主人。” “原本的确没有,但我来了,这便是我的府邸。”中年人拍了拍手,已有两个下人走过来,抬着一块匾额,匾额上是“贺府”两个烫金大字。 玉连城道:“你姓贺?” 中年人道:“贺知章。” 玉连城不禁道:“‘四明狂客’贺知章。” 中年人脸上已经带起了笑意:“你这年轻人总算是有些见识。” 玉连城身形一动,如浮光掠影动了动,一个力士的手里酒坛已经不见了,而他的手里已多出个酒坛。 玉连城提起酒壶,咕噜咕噜的灌了小半壶酒,抹了抹嘴:“果然好酒!” 贺知章不由奇道:“你这般鲸吸牛饮,也能分辨出好坏。” “倒也不太能分辨,只是酒中八仙贺知章喝的酒,总归不会太差。”玉连城道。 贺知章拊掌笑道:“说的实在妙极了,可这好像是我的酒,你不问自取,是不是不太对?” 玉连城道:“一个酒鬼遇到另一个酒鬼,一定很愿意请他喝酒。因为两个人喝酒,总是要比一个人喝酒愉快。更何况你还是酒中八仙,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贺知章就连眼睛也有了笑意:“这道理实在有趣极了,当浮三大白。”他伸手一探,另一个力士手中酒坛仿佛被无形之力抓摄,飘飘落入掌中。 咕噜噜。 贺知章当然会喝酒,而且喝的一定不比任何一个人慢。 玉连城也在喝酒,大半瓶酒已入他的肚子,打了一个酒嗝:“你这主人,实在小气,怎么只请人喝酒,不请人吃菜。” 贺知章又点了点头:“不错,好酒好菜才是待客之道,我已备好酒菜,只是不知客人敢不敢赴宴。” “有何不敢?” “请!” 大堂中已摆了两桌子的酒菜。 其中一桌很很丰盛,荤素搭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而且一看就知是大厨做的,色香味俱全。 另一桌全是素菜,老实和尚就桌子前,就一碗白米饭狼吞虎咽,像是饿死鬼投胎。 他居然还有空暇时间向玉连城、贺知章打招呼:“你们吃你们的,不必管我。” 实际上,也的确没人管他。 玉连城斟满一杯酒,直言不讳:“你就是来考核我的人?” 贺知章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 玉连城道:“你想怎么考核?” “当该你知道时,你就会知道。”贺知章举杯饮尽:“喝酒的时候,不该谈论这些俗事。” 玉连城笑道:“这句话一点不错。” 两人坐了下来,大口吃喝。不时举起酒杯,碰杯对饮。 他们吃的很快,喝的也很快。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已是杯盘狼藉。 玉连城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但贺知章却已醉醺醺的模样,他忽然眼睛一瞪:“你为何还不醉倒?” 玉连城道:“我为何要醉?” 贺知章道:“因为我已快要醉了,可我堂堂一个酒仙,怎么能比你区区凡人先醉。” 玉连城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这酒仙的名头就让给我了。” 事实上,他们饮下去的酒,已可以灌醉十个酒鬼了。 但玉连城是内力深厚,还修炼了外家功夫。就算再来二十坛酒,他也清醒的很。 但贺知章却已恼怒了。 他堂堂一个酒仙,怎么能连一个凡人都喝不过。 他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只要把这凡人打到在地,他岂不就还是酒仙。 贺知章挥了挥手。 原本站在一旁的八个力士立时发出呼喝声,气势汹汹的玉连城冲了过来。 有人捏拳、有人劈掌、有人拔剑、有人挥刀……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八个力士,竟然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更何况,他们八个人使出的武功也都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功夫。每一门放到江湖中,都能引起一片动荡。 在一瞬间,八人联手出击,刀光剑影、拳风掌劲水银泻地一般朝玉连城倾泻过去,直如雷霆震动。 “饮酒分明是一件雅事,为何要动刀动枪。”玉连城手里拿着一只酒杯,身法却灵动一变,如飘絮,如落叶,充满了从容姿态,轻易避过一道道杀招。 这八人拼尽全力,竟连他的衣衫都沾不上。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玉连城曼声长歌,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似缥缈轻烟般拍出。 每一次拍出,便能使一个高手昏迷到底。 当最后的“人间”两个字落下,除了他便没有一个还站着的人了,而杯中酒竟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大胆!”贺知章面容一肃,他虽是醉醺醺的模样,但却已平添几分威严,如同执掌一方权柄的大臣。 “玉连城,你已犯下大错,还不乖乖下跪认罚。”他以酒杯做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酒疯?” 贺知章怒道:“你到了刑部大堂,还敢如此放肆!” 玉连城道:“你说着是刑部大堂?” 贺知章道:“不错。” 玉连城道:“你是贺知章?” 贺知章道:“也不错!” 玉连城摇头道:“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贺知章道:“错在哪里?” 玉连城道:“贺知章是礼部尚书,怎么会坐到刑部大堂。有时候坐错位置,可是要被砍脑袋的。” 他对贺知章的事迹并不太清楚,却歪打正着,贺知章半生沉浮官场,却是在死后被追赠礼部尚书,一生未曾入过刑部更是事实。 而冒牌的贺知章已然有些尴尬,恼羞成怒道:“我这礼部尚书就偏要坐在刑部大堂,偏要审问你。你这先是擅闯民宅,又打伤官差,咆哮公堂。如今三罪齐发,本官要打一百板子。” 第五十三章:醉卧流云七杀手(2000打赏加更) 玉连城道:“你要打我板子?” “不错。”贺知章点头:“我不但要打你板子,还要罚你三十年苦役,我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呵,你给我定了三大罪,我也给你定三大罪。明明是个稀里糊涂的酒鬼,却装作酒仙,这是第一大罪。指使仆从故意伤人,这是第二大罪。” 玉连城面容一肃:“实际这两大罪也算不得什么,但你竟敢对我无礼,冲撞了本座,这就是你第三大罪。而这一罪,罪不可赦。” “好胆,区区一个平民,还敢对本官无礼,该死!实在该死!” 贺知章一拍桌子,整个人已飘掠而起。他似乎已真的喝醉了,仿佛随时都要跌下来一般,但偏偏很快,快的离奇。 他的右手已经探出,食指、中指、拇指虚握,像是虚握着酒杯,又仿佛是要握着别人的喉咙,攻势处于虚实之间,诡秘莫测。 他这一手正是当年名传一时的“醉中七杀手”,似醉非醉,似梦非梦,变化诡异,一击必杀。 “你想要喝酒?好,我给你。” 玉连城手腕一扬,他手中酒杯倏然激射而出,飞星寒石板朝贺知章激射而去,滂湃的气息喷吐而出。仿佛扔出的不是酒杯,而是一块大石头。 贺知章面色微变,却不后退闪避。右臂一长,猛地将酒杯抓在手中。 可雄浑狂暴的气劲轰然从酒杯中爆发出来,让他手臂一颤,整个人不由从空中跌下,连续退了数步,才将这股可怕的气劲化解。 而酒杯已不知不觉被他捏碎,酒液顺着手掌流下。 玉连城摇头道:“亏你还自称酒中仙,却连一个酒杯都接不住。” “好好好,你竟公然敢拘捕。”贺知章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越发醉眼朦胧。随即双掌猛一发力,重重推在杯盘狼藉的桌上,翻转着朝玉连城当头砸下。 玉连城冷笑一声,身形凌空一旋,右脚已飞踢,仿佛重锤一般砸将桌子砸成两半,酒菜四下飞溅,满地都是。 桌子破开的一刹那,贺知章衣袖鼓荡,内气充盈,人仿佛醉酒般跌跌撞撞向玉连城而来,双手连环拍出。看似普通的招式,却包含了三十来种变化,每一种都让人捉摸不定,每一种都蕴含了致命杀机。 “阿弥陀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偏偏要打架。这事和和尚无关,你们关上门慢慢打。” 老实和尚手臂一环,抱着他的那张桌子,连人带桌飞退出门外:“和尚平时清贫得很,好不容易能吃一顿好的,可不能被你们破坏了。” 另一边,玉连城虽将贺知章的攻势化解,却也不禁赞道:“醉卧流云七杀手,惟有饮者留其名得真传,果然是一门了不起的绝学。” 贺知章打了个酒嗝:“好,很好。不管如何,你总算是有一些眼力见识。” 玉连城却摇了摇头:“不好,一点也不好。” 贺知章疑惑道:“怎么不好?” 玉连城道:“你使得一点也不好,招法戾气太重。醉卧流云七杀手,你只领悟到了“杀”的意思,醉卧流云的缥缈洒脱,放荡不羁,却都只流于表面。” 贺知章面容一沉:“好好好,本尚书原本惜才,处处留手。既然如此,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 他人再次跌出,无论招式还是身法,都像是不会武功的醉汉在发酒疯。东一下,西一下,叫人完全琢磨不透。 但玉连城偏偏就看透了,不但看透了,而且每次都能在毫厘之间躲过去。 二十来招过去,贺知章额头已有冷汗。因为他就和先前那八个大汉一样,无论如何出手,却连玉连城的衣袖都没有摸到。 但偏偏,玉连城还一招未发。 “好,你的醉卧流云七杀手我已见过,现在该你看看我的玉罗轻烟掌。” 又过了十招,玉连城一声轻喝,双臂忽然一动,一双泛着玉光的手掌,已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直如清风流云,虚无莫测。实已到了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地步。 屋外,老实和尚将最后一片锅贴豆腐吃下,露出满意神色。 就在这时,屋内一声闷响,整个房间都仿佛一颤。 一道人影已从窗子中跌出,满面苍白,束发玉冠破碎,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不是贺知章还是谁。 又有一道身影如黑色闪电般射出,贺知章才刚站起身子,对方已如乳燕投林般撞入他的怀中,顿时整个人被撞的横飞出去,隐隐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已说了,你的‘醉卧流云七杀手’练的太差,你怎就不信。醉的是神意,而非身体。‘杀’领悟倒是有模有样,可也远不到一击绝杀的地步。好好一门绝学,你最多只发挥了一半的威力,可惜可惜。” 玉连城缓缓渡步到贺知章面前,一把将他提起。 贺知章想要挣扎,玉连城的掌劲一吐,顿时脸色发白,身体一阵颤抖,嘴角溢出鲜血,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虽然想打我一百板子,让我服三十年苦役。可我却没这个时间,也不想收一个大男人当仆人。” 玉连城探手摄来一坛酒,往贺知章嘴里咕咕咕的灌去,将整坛酒灌完才罢休:“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你已喝了这么多酒,该休息了。” 只听“咚”的一声,他已将贺知章扔到了一口枯井中。 “我不但不罚你,还让你好好喝酒,好好睡觉,我实在是个大好人。” 这贺知章浑身提不起真气,再加上之前和玉连城交手已受了重伤。这一摔只怕是七荤八素,要是脑袋先着地,就算不丢掉性命,只怕也是脑震荡。 玉连城忽的心念一动,喃喃自语。 “这家伙好像是来考核我的,不知我这算是通过考核,还是没通过。” 他目光向老实和尚看了过去,老实和尚顿时一个激灵:“过了,绝对已经通过。小老头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少年英豪,你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第五十四章:宫九 玉连城随着老实和尚来到了船只往来频繁的通商口岸,坐上了一条又大又稳的海船。 这一艘海船表面像是普通的货运商船,船上装满了各种常见的货物。但玉连城已发现,货船藏着不少金银珍宝,而无论船员还是其他客人,也都神神秘秘。 当然,这和他没多大关系。 第一线阳光破云而出,海面金光灿烂,壮阔辉煌。 玉连城站在甲板上,这已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般景象了,但每一次看到,都能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撼感。 “和尚,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最多还有两日。” 老实和尚也已起床,就站在玉连城身旁。 这个和尚的确很老实,至少玉连城从来没有听他说谎话。 但老实和尚也绝不是一个老实人。 除了玉连城外,几乎所有稍微得罪了他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更何况,很多时候真话只说一半,往往比谎言更加可怕。 老实和尚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去哪里?” 玉连城不假思索道:“因为那里高手实在很多,武功绝学也实在不少,还有小老头这么一个很有趣的人。” 他早已将小老头视作对手,无论如何是要见一见他的。 小老头是一位奇人,精通天文地理,甚至能够预测海上的风暴潮汐,使得天地伟力化为己用。从而做出一件件惊人的大案,但无论谁都以为是意外,而查不到他头上。 当然,真正让玉连城在意的,是小老头在武学上的惊人造诣。前人耗尽心血也无法修成的绝学,他往往几个月就能练成,随手拈来,妙用无穷。 当年如意仙子是武林中不世的才女,修炼绝学“如意兰花手”用了三年功夫,她女儿却整整炼了三十年,最后竟心力交瘁,呕血而死。 小老头女儿牛肉汤好逸恶劳,练了五年时间。 而小老头却只用了三个月。 这等武学天赋,或许已不在玉连城之下。 小老土一人身兼多种失传已久的绝技,并能融为一炉,武功实在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或许已是当世第一人。 他的格局奇高,如果这方世界有“破碎虚空”的理念,或许已到了更高的世界。 当然,小老头具体究竟有多厉害,还需见一见再说。 两天后,玉连城和老实和尚离开了大船,乘着一艘快船离开。 老实和尚手掌船桨,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岛上了,我不知你为何会知道我们隐形人的存在,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岛上的高手很多,只论武功而言,除了小老头外,你还要小心一个人。” 玉连城道:“什么人?” 老实和尚道:“宫九!他在岛上的地位十分尊贵,仅次于小老头。他的剑法也很高,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输给叶孤城或西门吹雪。所以遇到他,你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要激怒他。” 玉连城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老实和尚,看的他心头发毛。 “好好好,好一个老实和尚,你果然很老实,一个字的谎话都没有。”玉连城冷笑。 无名岛很大,宫九也不一定在岛上, 老实和尚看似提醒玉连城。 但像玉连城这样的人,只要知道岛上有这么一个高手,就绝不愿意错过。 而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老实和尚依旧没有说一句谎话,甚至都没有将话只说一半,但已经比最恶毒的谎言更可怕了。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淡淡道:“老实和尚当然老实。” “我知道你算计我,无妨,这一笔账我们以后再算一次的。”玉连城呵呵冷笑一声。 玉连城当然知道宫九。 他也知道宫九的确是个顶尖高手,不过比起宫九的武功,他更在意的是宫九神奇的恢复力。 原路线中,陆小凤与宫九谈判,正巧撞见宫九自虐症发作,为了让陆小凤出手用鞭子抽他,甚至侮辱沙曼。 陆小凤大怒,用鞭子狠狠抽了宫九一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如果换做寻常人,免不了伤筋动骨,躺上十天半个月,可宫九只是换衣服的时间,身上的伤口竟已全部愈合,肌肤光滑如玉。 不过玉连城并不清楚,这究竟是宫九本身体质异常,还是他修炼了某种特殊的武功。 如果是某种奇门武功,那价值就实在太大了。 小舟徐徐前行,玉连城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座岛屿。 船靠了岸,两人登上了岛。 就在这时,有一道人影从远处飞来。 飞的实在很快,起初还是一个白色的小点。眨了几次眼,那人就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九公子!” 老实和尚已失声变色。 “宫九?!”玉连城心意一动,定睛向那人看去。 只见这人轮廓美如雕刻,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锋。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衫上连一道皱纹都没有。 “你是……老实和尚?”宫九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老实和尚好几遍,总算是认出来了。实际上他们此前见过数次,不能算是陌生。 “老实和尚见过九公子。”老实和尚礼了一礼。 “嗯,你来的正好,我迷路了,跟你一起回去。”九公子冷冷淡淡的说道。 “好。”老实和尚点了点头,他并不感到意外。 宫九无疑是一个很聪明,很自负的人。 但宫九会发呆、会迷路、有时候甚至连十以内的算数都不会。 这人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宫九就好似没看到玉连城,只是跟着老实和尚朝某个方向走去。 玉连城也仿佛没有看到宫九,老老实实的跟着老实和尚。 他们走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 啪! 老实和尚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很重,脸上立时出现五指红印。 宫九好奇道:“你怎么会打自己。” 老实和尚苦着脸,讷讷道:“因为和尚刚刚有不好的想法,这实在不是一个出家人该有的想法。” 宫九好奇道:“什么想法?” 老实和尚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草鞋,声音更低了。 “和尚在想,你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不知道谁会被打死。” 第五十五章:口天吴,日月明 “和尚在想,你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不知道谁会被打死。” 啪!! 说完这句话后,老实和尚又打了自己一巴掌,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身为一个和尚,竟然去想这种事。我真该死,菩萨应该罚我爬回去。” 他念着念着,忽然伏在地上,手足并用,竟然真的在爬。 而宫九的眼睛忽然看向玉连城。 这一双竟带着纯真的好奇、兴奋,仿佛是小孩子看见了心爱的玩具。 他知道老实和尚不会说谎,也知道老实和尚的眼力一向很不错。 如果这黑衣青年的武功并不高明,那老实和尚绝不会说这种话,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在老实和尚的看来,自己和这黑衣青年武学修为相差无几,才会有这种疑问。 毫无疑问,宫九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真正能让他生出自愧不如想法的人,也只有小老头一个。 这还是因为小老头痴长几十岁,无论内力还是阅历都是他不能比的。 而现在,宫九引以为傲的武学上,忽然出现一个比他更年轻,却能与他相提并论的高手,他自然免不了升腾战意,想要一较高下。 宫九冷冷道:“你是谁?” 老实和尚爬在地上:“他是小老头的客人,或许也会成为隐形人。” 宫九道:“好,很好,快点带路吧。” 老实和尚怔了下:“好。” 他真的在地上爬起来。 爬的速度还很快,很娴熟。 如果老实和尚每次做一次亏心事,就要在地上爬一次,那他一定做了很多的亏心事。 玉连城看了宫九一眼,有些意外道:“你不出手?” 宫九道:“我已经迷路三天了。” 玉连城道:“所以?” 宫九冷冷道:“我已三天没有洗澡,三天没有吃饭。” 玉连城已明白,三天没洗澡,三天没吃饭的人。现在一定是想要好好洗一次热水澡,再美美的饱餐一顿。 此外,宫九的体质十分特殊 据说小老头曾因为一件事发怒,把宫九捆住,装进棺材里,然后埋进土地下。 三天后把他挖出来,他看起来竟一点事也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无论如何,三天不吃饭,总是处于低谷。 这时候与一个高手决斗,显然是不智的抉择。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比如宫九已看穿了老实和尚的想法,并不想成全他的计谋。 又比如玉连城是小老头的客人,宫九对小老头总归还是要忌惮一些。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是打不起来。 三人大约在荒岛上行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到一处山崖前。 崖上青藤密布,将青藤掀开,立时显出可供一人同通行的洞口。 穿过长长的通道后,眼前霍然开朗,飞瀑自山崖出流泻而下,古树参天,果然别有洞天。 不过这里并非目的地,又行了莫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山势陡然拔高,一座山谷已在面前。 山谷里翠绿芬芳,就像是个好大的花园,其间还点缀着一片亭台楼阁。修建得极为精美,雕栏玉砌,匠心独具。就算中原繁华之地,只怕也找不出几座像这样的庄园。 而想要在海外孤岛上修建这么一个庄园,所花费的财力、物力,简直想象。 “我记起来了,我住的地方在这一边。”宫九目中精光大盛,忽然哈哈大笑,声音里充满了神经质,让他看起来有种癫狂的意味。 他双臂一振,展开身形,人已向远处掠去,几个起落就已消失不见。 老实和尚与玉连城已进入山谷中,不时可以看到奴仆打扮的下人。个个步伐轻灵,呼吸绵长,在内功与轻功上都十分不俗。仿佛这里任意一个仆从,放在江湖上,都能横扫一片高手。 “好了,和尚的任务就是将你带到这里,我该走了。”老实和尚在地上爬来爬去,可这里的仆人竟没有一个多看一眼。 “无论如何,总是应该谢你把我带到这里。”玉连城淡淡道。 “不谢,再见。”老实和尚爬了一段距离,忽然手掌在地上一拍,身形倒卷,一双手掌以雷霆般的攻势向玉连城的后背印了过来。 原本玉连城在欣赏山谷中的景物,心神放松。再加上偷袭的又是后背空门,老实和尚已有七成的把握将对方重伤。 他今日已彻底得罪玉连城,索性狠下杀手。 “住手。”一个很平淡的声音响起。 老实和尚本已蓄势待发,宛如满月弓弦。如果此时收手,汹涌的真气定然会反噬自身。 但他想也不想,就将掌势一收,身子猛地往下一沉。 砰! 破烂草鞋轰然爆成粉末,老实和尚的大脚在地面印出深深的印记,他的脸色更是一白,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来。 “贵客光临,你这样岂是待客之道。” 花径的尽头是花,一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五色缤纷的花丛中。 圆圆的脸,头顶已半秃,脸上带着很和气的笑容,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质料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个花匠。 “阿弥陀佛,和尚又犯了戒,真是该死,真是该死。”和尚爬在地上,一步步往后爬,花径两旁也是花。他爬入花丛中,身形一转,忽然就消失无踪。 那和和气气的小老头却慢慢走了上来:“他的佛法不到家,无法消除心中戾气,客人千万莫要见怪。” 玉连城微笑道:“放心,我的确一点也不见怪。” 他有时候很大度,特别是对于将死之人。 小老头笑道:“如果我没记错,阁下就是‘玉面神剑’玉连城。” 玉连城点了点头。 小老头笑道:“我听过你的很多事,实在久仰的很。” 他嘴里说着久仰,但话语却平淡得很,一点久仰的意思也没有。 玉连城一剑转战千里,做出了许多轰动江湖的事,可在小老头眼中,却也和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差不多。 玉连城笑道:“尚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 小老头开怀大笑道:“我姓吴,叫吴明。” 玉连城道:“无名还是吴明。” 小老头道:“口天吴,日月明。” 第五十六章:岛上的高手(2000推荐票加更) 玉连城拍掌道:“口天吴,日月明。好名字,好名字,这名字实在好得很。” 小老头笑道:“其实我最多不过是有一张多嘴又好吃的口而已,说到日月之明,是连一点也没有。” “怕是未必,像老先生你这样的人,如果愿意,放在整个中原武林,只怕也是口含天宪,日月同辉。”玉连城笑道:“当然,吴明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如果有一天能无名,才是真的了不起。” “吴明简单,无名却实在不容易。小老头若能从吴明到无名,那时或许已到达另一片天地。”小老头轻轻一叹,竟是有无限的唏嘘之意。 两人打着机锋,这看似稀里糊涂的一番话,却蕴含着武学上的一种至高理念。而能听懂这几句话的人,当世屈指可数。 “客人乘船劳顿,房间已备好,我也已遣人准备晚宴。”小老头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经过先前的一番话,看玉连城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同:“不知客人是想休息休息,还是同小老头到处走走看看,岛上的风景还很不错。” 玉连城道:“我倒也并不疲乏,海上航行数日,只觉无聊,不如现在随主人参观一二。” 小老头大笑,拱手揖客。 两人缓步前行,不时交谈一二。 话语平淡,也似是在说一些平常事,但每一句却又似蕴含着武道真理。 如果学武之人旁听,但只要将他们的话领悟个三五句,就已能在江湖横行一时了。 玉连城心头不禁感叹,这小老头武功所学之杂,见识之深,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他的武道修为,只怕也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所以看起来才是如此的“普通”,一点不凡之处也没有。 他却不知,小老头对他的惊叹,一点也不比他少。 小老头虽然自负,但在玉连城这个年龄时,绝没有这般武学修为和思想境界。 走出花径又是条花径,穿过花丛还是花丛,四面山峰滴翠,晴空一碧如洗,前面荷塘上的九曲桥头,有个朱栏绿瓦的水阁。 当两人进入水阁的时候,已有十来个人。 有的站着、有的坐着。男女老少皆有,服饰装扮也各不相同,有的穿着状束华丽的上古衣冠,有的却只不过随随便便披了一件宽袍。 他们看起来都很轻松,神情也很愉快,仿佛红尘中所有烦恼和忧伤,都早已被隔绝在四面青山外。 “你看他们如何?”小老头指了指水阁中众人。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沉吟道:“他们的武功放在江湖上,都已能算得上高手。” 小老头笑道:“和江湖上那群庸人相比,当然算是高手。可和你这‘玉面神剑’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 玉连城道:“倒也不必这么说,其中几位还是很有看头。” 小老头道:“哦?是哪几位?” 玉连城道:“比如那个看起来很年轻,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人。他好像是修炼的化骨绵掌,而且已经有了几分火候。” 小老头道:“除了他呢?” “旁边坐着那位老学究,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只怕修炼的是和一阳指、弹指神通并称的指刀,这门功夫也很不简单。” 玉连城侃侃而谈:“坐庄的那位酸秀才,气息混元一体,应该是修的混元气功。还有那睡袍美人,只看她那一双手,就知道剑法不差。”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也没有丝毫避讳。在场的又是高手,自然没有听不见的道理。一个个虽仍在赌钱,但却已在凝神细听,目光也不似瞟来。 被玉连城点着名的那几位,脸上也微露得意之色,胸口都不自觉的挺了挺。 “好好好。”小老头拊掌称赞道:“想不到你年纪虽轻,但眼力却一点不差。” 玉连城笑道:“恰好知道罢了。” 小老头又道:“那你和他们交手,是谁的赢面更大。” 玉连城笑道:“他们所修的武功,都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绝技。无论任何一门,都很难对付。只可惜,他们修行的似乎都不到家。……” 有些话,根本不必说完,别人就已能明白话的意思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面色却都是一冷。 好猖狂的年轻人。 除了小老头外,只怕是九公子面对他们几人,也不能说出如此诳语。 小老头也看了他一眼:“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玉连城道:“我对自己从来都很有信心。” “好好好,你实在令人惊喜得很。”小老头面上笑意更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进去和他们赌两把?” 玉连城耸了耸肩:“可惜我走得急,没有带多少银票。” 小老头道:“我借给你。” 说完,已从怀摸出一叠银票,估计有几万两银子。 “好,我待会就还给你。” 桌上堆满了金银珠宝,他们赌的果然很简单痛快,只用三粒骰子,点数相同的“豹子六”当然通吃,“四五六”也不小,“幺二三”几乎输定了。 玉连城的手已有些痒了。 在关外当纨绔子弟时,他时常流连赌坊青楼,这其中的技巧,他已熟的不能再熟。 普普通通的骰子,到了他手里,就好像变成活的,而且很听话,他若要全红,骰子绝不会出现一个黑点来。 坐庄的酸秀才看了玉连城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快下注,下的越大越好。” “我压一万两。”玉连城抽了一万两银子压下。 酸秀才道:“你是新人,所以这一万两只能算作一千两。” 无论对于谁来说,一万两变成一千两,都是很难以接受的事。 玉连城却并不太在意,微笑点了点头道:“好,就算一千两。” 众人都压了注,庄家低喝一声:“通杀。” 骰子掷在碗里,两个是六点,还有一个是三点。 几人轮流掷出去,有的赢,有的输。 等睡袍美人掷出后,就该玉连城了。 他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随手一扔。叮当一声响,骰子落在碗里,两粒骰子已停下,第三粒偏偏还在碗里打转。 第五十七章:掀桌子 第三粒骰子很快停了下来,上面恰好四个红点。 四点当然比三点大,于是玉连城便赢了一千两银子。 对于玉连城来说,一千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实际上,对于普通人,这的的确却是一笔巨额财富,可以让一个人快快活活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赌局重新开始,玉连城又压了一万两银子。 当然,他是新人,一万两银子也只能当做一千两银子。 玉连城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每一把扔出,都恰好比庄家大一点。 并不太多,也并不太少。 所以哪怕他每次只赌“一千两”,现在也赢了不少。 坐庄的酸秀才竟然出奇镇定,虽然输了不少,但居然面色不改,连汗珠都没有一滴。 玉连城也已发现,这群人虽然赌的很大,但却并不太精,既不会找门子,更不会用手法。 别说像他这样的老手,只有懂得最起码的一点技巧,到这里来赌,就一定可以满载而归。 那很年轻、留着两撇小胡子忽然凑过来,笑着道:“朋友,你的手气实在很好。” 玉连城点了点头:“的确很不错。” 小胡子笑道:“既然这样,不如你把所有的钱都一齐压下,一把赢个大的。” 玉连城摇头道:“做人还是谨慎一些好,输了也有挽回的余地。” “这可是赢钱的好机会,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要抓住时机啊。”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不过几万两银子而已,朋友不会不敢吧。” 说到这里,旁边的睡袍美人一双妙眸已流转过来。 实际上,一进入水阁,玉连城就已注意到了这睡袍美人。 值得他注意的女人,通常都不会太难看。 她比一般的男子都要高一些,修长的身材,线条柔和,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一双猫一般的眼睛中闪动着海水般的碧光,显得冷酷而聪明,却又带着中说不出的懒散之意,仿佛对生命已经厌倦。 被这样一个女人看着,无论是什么男人,都不敢承认自己胆小,因为这比杀了他们都难。在漂亮女人面前,大多数男人都会变得很豪放,很大方。 玉连城也是这样的男人,呵呵了笑,果然将一叠银票统统堆了上去。 这次庄家开出的竟然又是“六六三”,玉连城随随手扔出,前面两粒都是六,最后一粒还在旋转。 玉连城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只要他愿意骰子是几点停下,骰子就是几点。 他还是想要一个四点。 四点大过三点。 并不太多,也不太少。 “兄弟,看样子这一局你又要赢了。”小胡子又凑了过来,面上带着笑容,他似乎和玉连城很亲近,右手已亲近的向玉连城的肩膀轻飘飘拍了过来。 但玉连城却一点也不敢让他拍。 因为小胡子修炼的是传闻中的化骨绵掌,他拍过来的这一掌中,蕴含了化骨绵掌的掌力。 这种掌力阴毒可怕,而且非常难炼。练成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被打的人浑然不觉,可是等掌力发作,全身骨骼就会变得其软如绵,生不如死。 玉连城的“如意天魔功”虽已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却也不愿轻易硬接这歹毒可怕的化骨绵掌。他的身子一偏,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 而就在他闪躲的那一刹那,满面白发,看起来就像是饱读诗书的老学究忽然弹出一缕指风,“嗤”的打在骰子上。 骰子停了下来,点数是二。 两点本来就比三点小。 ——所以玉连城输了。 当庄家的酸秀才露出一抹带着讥讽的笑容,冷冷的拦着玉连城:“你输了。” 这本是他们四人共同做局,先让玉连城赢几把,让他掉以轻心。再用激将法,让他把所有的银票都压出来,最后赢得干干净净。 他们成功了。 本来以为黑衣青年是小老头带进来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他们准备几个方案,却没想到很轻易就让对方钻入了套。 玉连城道:“哦?” 众人呆了一呆,他们以为玉连城就算不会暴跳如雷,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平静,简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酸秀才沉吟片刻,道“愿赌服输,这些银票便是我的了。” 说完,已将他的银票扫了过去。 玉连城也不阻止,却忽然一叹。 “你们难道不明白,赌局从来都不是看骰子的大小。我愿意给你们赌,那是你们的荣幸。我不愿意给你们赌,那你们的桌子就要翻了,人也要倒大霉了。” 语罢,玉连城一脚踢在木桌上,上百斤的坚实桌子呼啸而出,以无比恐怖的速度和声势,向坐庄的酸秀才砸了过去,珠宝银票洒落一地。 酸秀才心中大骇,发出炸雷一般的厉喝声,混元气劲激荡,袍袖变得鼓涨起来,与此同时一拳轰击而出。 砰! 刹那间,整个木桌四分五裂。 酸秀才脸色一红,连连倒退,沉闷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咔嚓咔嚓碎裂声音不绝。 他的混元气功已有八九分火候,看似坚硬的石桌,实际在他手下和一块豆腐也差不了多少。 但桌子上所携带了一股锋锐而庞大的气劲,却让他有些错不及防。 好不容易才将气血平息下去,酸秀才目光已变得刀般锋利:“怎么,这位客人是输不起吗?” “为了这点银子都要大动干戈,实在不应该。”老学究站在一旁,隐露忌惮之色。 他自然是知道酸秀才的实力,但还没真正开打,就已吃瘪,这黑衣青年武功修为绝不可小觑。 小胡子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不错,你要是实在缺钱,我可以借给你,毕竟我们可是朋友。” “不好意思,你们理解错了。” 玉连城霍然长身,庞大的气机毫无遮盖的宣泄而出,仿佛是一座大山高岳,高耸入云,险绝天下。又仿佛是一柄出鞘神剑,剑气冲霄,光华赫赫。 “我是来打劫的,银子、银票统统交出来,不然我可就要撕票了。” 第五十八章:三大高手 不管是下棋、打赌这类活动。只要玉连城愿意,就基本不会输。 管你棋力了得,还是赌术无双,直接掀翻了棋盘,往头上砸就是了。 大家的实力差距这么远,和你赌是看得起你。不和你赌,你也只能乖乖受着。 此时,玉连城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目光睥睨,将一众高手视若无物。 而隐形人是小老头亲手培养,实力非同寻常,更看不起中原群豪,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眼前水阁中情况越发混乱,大战一触即发,但小老头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酸秀才瞧着玉连城,用惊异的语气道:“打劫?你一个人,打劫我们十几个人?” 玉连城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酸秀才摇了摇头,环视四周:“诸位,此人便是江湖中最近风头正盛的‘玉面神剑’玉连城。据说一手剑法精妙绝伦,掌法、拳法、腿法也都是一流水准,不知谁想上去试试他的武功?” 他们这些隐形人虽常年隐居在无名岛上,但知道的确一点也不少。 更何况,“玉面神剑”的名声之盛,就算是聋子也是该知道的。 当然,岛上的高手也骄傲得很。 他们将江湖人士看的一文不名,自忖只要他们任何一人履足江湖,闯出的名头就不会逊色西门吹雪、陆小凤一流。 他们已有人拔刀抽剑,面露兴奋之色,想要看看着玉面神剑的厉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玉连城先前那一踢的精妙。 “像这样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单打独斗未免太看不起别人了。” 老学究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声音却仿佛惊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的手枯瘦蜡黄,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十根指甲都是卷起来的。 唰! 他的手指一弹,卷成一圈的指甲突然变得笔直,晶莹洁白,闪闪发光,吞吐着锋锐的气机,就仿佛是刀锋一般。 “说的不错,想来‘玉面神剑’一定不会在意我们联手的。”小胡子笑呵呵的,一双手掌已满布化骨真气,轻轻一按,就足以要人性命。 “这样做虽然会很丢脸面,但还好我们是隐形人。连身份都没有,何谈脸面?”酸秀才宽袍大袖缓缓鼓荡起来,宛如充满了劲气,波浪般随波流动。 三人已准备联手,一起对付玉连城。 其余人不自觉向后退了退,虽然同为隐形人,但彼此同样也有差距。 不但是武功上的差距,还有身份上的差距。 场中唯有睡袍美人的地位和武功与他们相仿,但睡袍美人整个人却慵懒的很,打了个哈欠,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一般,一点也不想动手。 “莫说是你们三人一起出手,就算十三人,二十三人我也也并不在意。”玉连城笑了笑道:“放心吧,看着小老头的份上,我不会取你们性命的,顶多在床上躺几个月。” 小老头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多谢。” “混账,我们三人对付你,就已足够。” “年纪轻轻,武功不知如何,口气倒一点也不小。” 如此被人轻视,三人显然气的不轻,尤其是小老头竟笑呵呵的应着玉连城的话,仿佛认为他们三人本就不敌玉连城一般。 瞬息间,老学究、酸秀才、小胡子三人身形飞掠而起,各施绝技,向玉连城杀来。 老学究的攻击最先到来,只因他在飞掠之际,寸长指甲连连弹动,数道劲风飙射而来,“嗤嗤”声不断作响。 可以想象,这劲风打在人身上,绝对能在人身上打出个血洞来。 玉连城面带微笑,五指轮弹,如莲花绽放,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无形指劲破空击出,非但将老学究的攻击化解无形,残余劲气还使老学究不得不停手化解,慢了另外两人一拍。 酸秀才和小胡子几乎同时杀至,两人显然并非第一次联手,默契十足。 其中小胡子身形凌空,双掌拍击而出,掌势阴冷,掌风阵阵,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瞬间笼罩玉连城周身上下。 酸秀才衣袍鼓涨,口中发出惊雷般的叱喝声。他一拳击穿空气,气息近乎浑圆一体。随着这一拳击出,他整个人都显得狂暴无比,仿佛一拳能打死头牛。 两人联手一击,势不可挡。 只可惜少了个老学究,威势弱了不少。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有信心在第一时间给玉连城造成重创。 “来得好。” 玉连城五指倏然握紧成拳,双拳狂轰而出,迎上小胡子的化骨绵掌。这两拳刚猛狂暴,雄浑凌厉,当真有着惊天动地之力。 只听砰砰两响,小胡子人已倒掠而出,面上一阵潮红。 化骨绵掌自然不是走刚猛一路,而玉连城的“风雷八十一式”又是在过于凶猛凌厉。他只接了两拳,就感觉这手臂的经脉窍穴要被人打爆了般。 玉连城双手一抖,将化骨绵掌的阴柔劲气抖出,身形一旋,于毫厘间躲过了酸秀才的一拳。 而老学究化解了“破空神指”后,十指如刀似剑,喷吐着锐利的气息,割裂空气,已向玉连城袭来。 酸秀才身形一动,双拳化作两道闪电,掀起烈烈拳风,轰然打向玉连城左肋。 而小胡子这一次学聪明了,身形轻掠,变化莫测。双掌飘忽不定,更是叫人不知他会从何处发起进攻。 霎时间,这三人形成交泰之势,对玉连城发起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面对三大高手的全力围击,玉连城的神色动也不动,只是冷哼一声,身形微震,散发出如山如岳的气机。 恍惚中,众人仿佛看到一座万丈山岳横贯而起,遮天蔽日,散发出巍峨恢弘的气势,骇人至极。 而三大高手在山岳面前显得渺小无比,仿佛是蝼蚁一般。 蝼蚁如何撼山? “好,我知你们很有傲气。今日我便将你们打服,叫你们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 玉连城的双掌挥动,如山如岳,密不透风,眨眼间已然将三大高手的杀招纷纷化解。 第五十九章:弱的出乎意料(2500推荐票加更) 水阁中,玉连城与酸秀才、老学究、小胡子三人展开激斗。 闷雷般的碰撞时不时传出,碎乱的气劲四面激散,轰碎周遭桌椅等物。 小老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也不阻止,只对一旁的睡袍美人招了招手。 “沙曼,你怎么不出手。”小老头笑着问道。 即使是面对小老头,睡袍美人的脸也依旧冷得像冰一样,反问道:“他和我有仇吗?” 小老头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不过他似乎想要抢你们的钱,他是强盗。” 沙曼冷冷道:“他想要抢钱,那就给他,无论要多少,尽管拿走就是。” “你呀,你呀。”小老头看像沙曼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怜悯之意:“你的武功和眼力也很不错,但你能看出那一方会赢?” 沙曼摇了摇头。 若单打独斗,老学究他们只怕没有一人能在玉连城手里坚持三十招。 但三人联手,契合互补,使他们陡然拔升到另一个高度。 小老头笑道:“实际上,一开始输赢就已注定。” 沙曼还未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听玉连城忽然传出一声长叹:“我原以为你们三人联手,也能与我一战。可惜,是我高估你们了。你们受到小老头的庇护,不但武功都未练到大成,就连顶尖高手的素养也没有。” 老学究三人不由为之一惊。 他们的交手已到了白热化,三人需的全神贯注,全力应付。但玉连城却还游刃有余,甚至能开口说话。 “好了,今天的活动也已足够,你们该躺下了。” 玉连城的气机一泄,天地“轰隆”,仿佛神山倾倒。酸秀才三人的呼吸一滞,却面露喜色。 先前玉连城不动如山,防御的滴水不漏,且厚重万分,让他们无从下手。 而现在,这种神妙的气机已经消失,他们的机会来了。 酸秀才猛地吸气,面前的气流滚荡起来,仿佛空气都被抽空,而他的胸腹猛然膨胀起来,陡然吐气开声,同时身形电掠,拳头已狂轰而来。 玉连城冷哼一声,同样一拳狂轰而出,毫无花假的与酸秀才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酸秀才这一击,是调动周身混元气功凝聚而出,拳如重炮,便是铜墙铁壁,也要被这一拳轰穿。 但双拳只一交击,“砰”的一声闷雷炸响,他整个人就仿佛断线风筝一般,倒跌而出,口中鲜血狂喷。 小胡子的化骨绵掌、老学究的指刀,已从左右同时袭来。 玉连城双掌推出,分别迎向两人。 小胡子和老学究心头一动,玉连城这一掌又快又疾,却并没有太多变化,想要以这样的掌法同时对付他们两人,无疑是痴人说梦。 难道这家伙击败了酸秀才,就变得自大轻狂起来?以至于招式也出现了疏漏。 哪知就在此时,玉连城轻吸一口气,陡然发出一声长吟。 这声长吟也似蕴含着某种力量,在水阁中连绵不息的震颤滚荡,而小胡子和老学究在交手中被玉连城打入体内的残余劲气忽然爆发,让他们的身形、真气忽然一滞。 而在高手较量中,往往一瞬间就已能决出胜负。 砰、砰两响,老学究和小胡子好似散架般飞了出去,当空吐血。 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能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被打破,三道高手惨遭大败。 场中除了吴明外,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 他们这里每一个人看似平庸,却都是罕见的高手。 而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名宿,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徒有其名,难以入眼。 玉连城虽然名动江湖,也未必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可在此时此刻,他们方才明白,眼前这人武功已臻至天下绝顶。 就算是在岛上,能胜过他的人,唯有九公子和小老头两人,前者甚至还不确定。 “好好好,你的表现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小老头叹道。 玉连城也叹了叹:“这三位的表现也出乎我的意料。” 小老头道:“他们的武功本来都不差的,我本来以为他们能在你手下多坚持几招。” 玉连城道:“可惜我发现了他们的破绽。” 小老头道:“哦?” “混元气功是一本笨功夫,看似高深莫测,威不可当,实际缺乏灵动变化。指刀需的是一击必杀,久战必有破绽疏漏。” 玉连城取来一坛没被打破的酒,仰头灌了几口:“至于化骨绵掌,阴柔连绵,和指刀相反。遇修炼了指刀或醉卧流云七杀手这类武功的高手,很可能被人一击毙命。” 小老头道:“这些应是在你意料中。”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这几门功夫只要没有臻至化境,都会有我上面说的缺点。而真正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虽有一身绝技神功,却缺乏了作为顶尖高手的素养。” 小老头似乎有些疑惑:“哦?这是为什么?” 玉连城道:“你每次布置的计划,是否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小老头微笑道:“或许不是,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便是了,你的计划安排的太好了,每次都是让他们对付比自己弱上不少的高手,这样虽十拿九稳,却让他们没有与顶尖高手较量的经验。” 玉连城道:“傲气虽然有了,但一旦遇到比他们厉害的人,十成功力最多不过发挥出八成。而且一旦久拿不下对手,心头就会越发焦灼,从而怀疑自身,必败无疑。” 小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玉连城道:“我说的本就很有道理。” 他衣袖忽的一拂,场中掀起一股无形的劲风,卷裹一张张银票,飞到了玉连城的手掌中。 既然说了打劫,总不能半途而废。 他抽了十万两银子给小老头。 小老头眉开眼笑,道:“一下子就赚了五万两,这种生意下次还可以做。” 玉连城又将目光转向沙曼,笑道:“美人,有兴趣一起我吃饭吗?我请你。”说罢,扬了扬手里的银票。 “无聊。”沙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第六十章:与小老头的较量 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布置得静雅而优美。 小老头带着玉连城走了进去,从壁柜中取出水晶酒樽,悠然道:“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是我特地让人从波斯带来的葡萄酒,你喝一点。” 他又拿出平底方樽,里面装着一种暗黑色的酱:“这是我上次到扶桑带回来的蝶鲨卵,在昆仑以北,有很多人都称之为‘卡维亚’,意思就是用鱼子做成的酱,用来佐酒,风味绝佳。” 玉连城对这东西并不太感冒,出于礼貌尝了尝,果然满口腥咸,并不符合他的胃口。 小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再尝尝就知道了,除了腥咸,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风味,鲜美绝伦。” 玉连城点了点头,却没再下筷。 小老头道:“我听老实和尚说,你是主动来找我的。”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 小老头道:“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的隐形人存在?” 玉连城笑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隐形人虽神秘莫测,但也会留下痕迹,比如霍休消失的巨大财产,又比如那看似无所不知的大智大通。” 能够将霍休庞大财产卷走,自然是小老头做下的手笔。 虽然惊人,却无声无息。 除了霍休本人外,其余人根本就不知这一消息。 还有那无所不知,堪称“搜索引擎”的大智大通,也应是小老头在中原布置的棋子。否则仅是以“龟孙子大爷”的本事,是绝无法收集到这么多隐秘信息。 小老头轻轻一叹:“不错,吴明容易,无名却实在不太容易。我听说过你擒下绣花大盗的过程,想来你对隐形人一定很了解。” “隐形的法子无外乎两种,一种就是普通,就像你一样普通,平平凡凡,从面前走过也没人在意。” 玉连城道:“而另一种法子,则是用一个身份去掩盖另一个身份,如果一个人是天下第一神捕,那别人自然看不出他就是绣花大盗。” 小老头拍手道:“不错,你简直就是个天才。怎么样,你想不想成为隐形人?” 玉连城笑道:“哦,有什么好处?” 小老头道:“对于你这个有权有势的青衣楼主来说,或许只有武功秘籍对你才有吸引力。比如混元气功、指刀、醉卧流云七杀手……虽然你不一定要修炼,但却可以相互印证,借此更上一层楼。”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这的确对我很有吸引力,我之所以上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老头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玉连城道:“我若不答应,你会把这些秘籍赠给我吗?” 小老头笑着点了点头:“会。” 玉连城道:“为什么?” 小老头叹息一声:“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你现在虽和我差了不少,但总算还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对手,更何况,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是真正的天纵之才,如果愿意,在十六岁就能名动天下。 他虽一手创建了隐形人组织,手下高手无数。一手栽培了太平王世子宫九,甚至还助宫九拟定刺皇篡位的计谋。 但他本身却并不在意,是一种超凡的姿态面对一切事、一切物。 原路线中,陆小凤杀了宫九,坏了篡国的计划,小老头也不曾报复。 因为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罢了,能否成功都是一种乐趣。 他的心态类似于“风云”中的徐福,但却更加超然。 而如今小老头终于遇到了一个算是对手的人,虽然和他还差了一截,但却很年轻。若能在有生之年让他一尝失败的滋味,也算了却一桩人生憾事。 玉连城呵呵一笑:“好,我答应你。” 这如果是换成陆小凤、西门吹雪一流,是绝不会答应。但对于玉连城来说,却未尝不可,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小老头呵呵笑了笑,并不意外,也不觉得怎么开心:“好,从今以后,你就是隐形人组织的一员。待我百年之后,说不定隐形人就要交到你的手中。” 玉连城道:“我现在已是隐形人组织一员,那是否应该向你这老大倒酒?” 小老头道:“好,你敬酒吧。” 不知为何,两人这一段对话说完,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而沉闷起来。 玉连城拿起酒壶,缓缓的向小老头手上的酒杯靠近,动作很慢,手却很稳。 小老头拿着水晶酒樽,停在半空中,面上带着饶有兴趣的微笑。 他已经很少会对一件事感兴趣。 但这件事却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玉连城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忽然微微翘了翘,一股凌厉的气机吞吐待发。 小老头拿酒樽的手向下压了压,小拇指微翘起。他那干枯的手掌,却充满了一种奇美的意蕴,仿佛盛开的兰花。 酒壶慢慢靠近酒杯。 玉连城的中指配合这另外两根手指动了动,小老头的无名指和小指也动了动。他们动的很快,也都很轻微,而且一动之后就已停止。 片刻后,玉连城终于吐出一口气,将酒给小老头满上。 “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小老头笑道:“小老头不过是痴长你几十岁,相信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在招式运用方面,一定是远胜于我。” 原来,刚刚两人已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玉连城的手指每次微微动作,其实都蕴含了一门绝技,蓄势待发。但小老头却将他的攻势完全封死,不留丝毫破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玉连城转身准备离开。 小老头忽然道:“昨晚上你是睡在沙曼的房间里?” 玉连城笑道:“你老人家还关心这种事情?” 小老头道:“宫九会很生气。” 玉连城道:“你要帮他?” 小老头笑了笑道:“谁也不帮,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玉连城呵呵道:“更何况,我也早想会会用剑如邪的九公子了。” 说罢,推门离去。 小老头浅浅的啜了口酒,又尝了点鱼子酱,自言自语道:“年轻人真是有活力,真好啊。” 第六十一章:女人与女人 百花盛开,在阳光下看来更艳丽。沙曼就站在花丛中,穿着件轻轻飘飘的长袍,脸上不着粉黛,百花在她身边却已失去了颜色。 她实在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很美的女人往往对男人都很有诱惑力,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胸脯很高,腰肢很细,年轻很轻的女孩子也已来到了这片花丛中。她看起来很高贵,表情冷冷清清,穿着也很华丽,无论谁看到她,都会把她当做公主。 但她却有一个并不太符合身份的名字,牛肉汤。 ——又香又烫的牛肉汤。 “他昨晚上就待在你的房间里。”牛肉汤的表情很冷。 沙曼的回答也很冷:“不错。” 牛肉汤道:“所以你们上床了?” 沙曼的脸似乎红了红:“虽然没有你说的那种上床,但也的确是躺在一张床上。” 牛肉汤冷笑道:“你长得并不丑,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中,他竟能把持得住,莫不是太监不成。” 沙曼“噗嗤”的笑了,她冷着脸本已很美,笑起来更美,百花在这一刻都仿佛失去了色彩:“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比任何男人都要男人。” 牛肉汤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碰你?” 沙曼的俏脸又恢复了冰冷:“因为他喜欢我,我恰好也喜欢他。” 牛肉汤道:“我就更不明白了。” “为他喜欢我,所以他尊重我的决定。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让他碰我。” 沙曼眼睛微微眯起,带着慵懒的气息,就像是一只小猫:“男人都是贱骨头,得到的东西就不会太喜欢了,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该知道的道理。” 牛肉汤厉喝道:“可你不能喜欢他!绝对不能!” 沙曼冷哼一声,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是一个很风流英俊的男人,对我温柔体贴,武功不比任何人差,更何况他并没有自虐……不良癖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牛肉汤的脸色冷若冰霜:“因为你是他九哥未过门的妻子!” 沙曼的脸色忽然苍白,咬牙道:“可我和他还没有结婚,就算结了婚,也能够分开。” 牛肉汤几乎气笑了:“婊子,你这个婊子,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婊子。” 沙曼本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笑容,但无论是那个女人,都受不了这个词。 “我知道你一向喜欢宫九,所以仇视我。但即使没有我,宫九也不会喜欢你。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婊子,只要你愿意,无论那个男人都能上床,你才是真正的婊子,不折不扣的婊子。” 当人生气时,往往会用最恶毒的词去伤害别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 “你去死吧!” 牛肉汤气的全身发抖,娇躯一拧,人已如闪电般向沙曼掠去,纤长柔美的手指兰花般轻拂。 沙曼身形后掠,云袖间寒光一闪,一柄又细又长的短剑陡然刺出,寒光四射,疏忽来去,她的剑法果然不弱。 很快,两女就已展开了激斗,招招致命。 她们的武功相差无几,对彼此武功也并不陌生,想要分出胜负,起码要等到百招之后。 嗤! 忽然,剑光一闪,牛肉汤肩膀处的衣衫已被刺破,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 只不过三十招,牛肉汤就已挂彩。 原因倒也简单,牛肉汤怒火攻心,招法一乱,自然就有破绽。若非沙曼手下留情,否则这一剑已不只是浅浅的剑痕,而是直接将她的肩膀贯穿了。 不过这一剑也让牛肉汤清醒过来,沉心静气,招式越发严谨。 但她右臂受伤,出手不免慢了一拍,接下来的交手中明显处于下风。 牛肉汤忽然看向沙曼身后,面露喜色:“九哥,你来了。” 沙曼闻言,不由剑势一滞。 而牛肉汤的一只兰花般的纤纤玉手,已经向沙曼的左肩拂了过去。 她使得武功正是“如意兰花手”,这名字虽美,却是武林中最难炼、最可怕的几种功夫之一,分筋错骨,伤人于无形。 如果右肩被拂中,那这条手臂就要立刻垂下去,连动也不能动,永远废掉。待一个对时后伤势发作,更是疼痛不堪,除了把这条手臂砍掉,几乎没有第二种解决方式。 就在这时,“嗤”的一响,一道乌光激射而来。 这道乌光来的太快、太的太猛,空气呜呜作响。 牛肉汤脸色一变,于半空一拧身子,躲过这道乌光。 咻咻咻!! 又是三道乌光奔射而来,一道快过一道,呈“品”字形,将她的退路封死。 牛肉汤勉强躲过第一道、第二道,当第三道正好已打在她的肩头。 “啊!” 一声惨叫,牛肉汤的肩头鲜血迸溅,竟被打出了一个血洞。而她也终于看清了刚刚的夺命暗器,却不过只是几颗石头罢了。 “是谁!?”牛肉汤的声音凄厉,娇美的面容因痛苦而显得扭曲,用另一只手捂着正流血的肩膀。 一道穿黑衣的身影徐徐从远处走来,面带微笑,表情淡然。 “玉连城,你竟伤我。”牛肉汤的眼睛瞪得很大,瞪得很圆。 玉连城淡然一笑:“你既然伤人,就要做好被人伤的准备。” “你可知……” “若你想说小老头是你父亲,便大可不必。你即使死了,对他来说,也不比一粒尘埃来的更重要。”玉连城淡淡的说道。 “好好好!!”牛肉汤气的咬牙切齿。 “好了,你可以滚了,今天我心情很好,并不想杀人。”玉连城挥了挥手。 “你们等着,等九哥过来,要你们生不如死。”牛肉汤的带着恶毒的语气,人却已飘走了。 玉连城走到沙曼面前,用手抚摸着她白皙的脸蛋,温柔道:“没事吧?” 沙曼摇了摇头,漆黑柔软的长发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脸上虽没有表情,但白皙的脸蛋上已多了两抹红晕,略显担忧道:“他……要来了。” 玉连城笑道:“他若不来,我便要去找他。不过,先进屋吧,外面风冷。” “嗯。” 第六十二章:男人与男人(4000打赏加更) 铺满朱石的花径忽然多出了一个白衣人。 他的面容冷峻如大理石雕塑,穿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很得体,很斯文,无论是谁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只是冷了一些,傲了一些。 当然,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多冷,无论多傲,也是理所应当。 牛肉汤就跟在宫九身后,肩上的伤口虽已过处理,但依旧隐隐作痛。而她甜美俏丽的脸蛋上,却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仿佛已看到九哥将那对奸1夫淫夫碎尸万段。 花径的尽头,月季花掩映中有栋小小的屋子。 当看到这屋子时,宫九冰冷的脸上忽然冰雪消融,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就像是阳光穿破乌云。让一旁的牛肉汤竟有些目眩神迷,随之而来便是难以掩饰的嫉妒,咬牙切齿。 宫九缓缓渡步到屋子前,正打算敲门,突然听到一道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他的身形顿时呆住,像是一块冰雕,动也不动。 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也在顷刻间冰冷下来,冷的吓人,冷的像是带了张冰铸面具。 牛肉汤不由娇躯一颤,她很少看见宫九这幅表情,但无疑证明宫九很生气、很愤怒。 宫九咬牙,抬起手臂,似乎是要推开大门,但生生的止住了。 他退了几步,表情已恢复了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眼中波澜不惊。 这的确是一个很会忍耐的人。 牛肉汤的心却变得冷了起来。 她知道宫九素来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就算被小老头活埋,就算是迷路三天三夜,他的表情依旧冷冰冰的,仿佛不会触动半点。 可那是沙曼啊。 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可面对此情此景,却只是在暴怒的瞬间,就恢复冷静。 他简直不是人。 面对沙曼已经这样,如果里面的人是自己,只怕九哥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等目光再转移到宫九那雕塑般的面庞时,牛肉汤的心态与之前隐隐有了变化。 良久之后,大门“嘎吱”一声推开,身穿玄衣的青年缓步走了出来,整理了整理衣服,面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站在宫九面前。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海风虽被四面山峰所阻,气候还是很凉爽宜人。 牛肉汤却越发觉得冷了。 黑衣、白衣相对而立。 两位绝世剑客虽未拔剑,已有刺人的剑意遍布四周,让人浑身发寒,骨髓发冷。 宫九面色冰冷,语气依旧显得很冷静,没有多少起伏:“你出来了?” 玉连城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来我不愿出来,但外面毕竟是有烦人两只苍蝇,还是要打发走了。” 沙曼是一个很孤独、很可怜的女孩。只要给予她少许的温暖,她就会如藤蔓般攀爬缠绕过来。 宫九的确对她很好,无论沙曼想要什么。无论花费多少心力金钱,他都会替她办到。 但宫九自身的性格过于怪异,几乎脱离了人的范畴,实在叫人亲近不起来。 沙曼对宫九更多的是畏惧。 宫九冷冷道:“她在里面?”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过她现在并不想见你。” 在这一瞬间,宫九眼中燃起嫉妒和愤怒的火焰,但转身间就已恢复清明,这人实在冷静的可怕,仿佛世上已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够触动他。 他的手一扬,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朵花。 一朵冰花。 “这是我让人从极北之地带来的,今日方到,既然她不愿见我,烦你替我带给她。” 现在并非盛夏,但气温一点也不低,这朵花却是用冰雕成的,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可见其中蕴含着的柔情爱心。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将这朵冰花送给她?” 宫九点头。 “好。”玉连城接过冰花,劲力微微一催,顿时化作冰屑四面溅射。 宫九衣袖飘荡,将冰屑挡下,面庞却越发冰冷。 玉连城耸了耸肩:“沙曼对我说,她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既然是我的东西,随我怎么处理都行。” 沙曼虽然没说过这句话。 但玉连城却很明白她的心意,他一向很善解人意。 “好,你很好。”宫九脸色阴沉了些。 “我当然很好,无论谁能得到沙曼那样美人的青睐,都一定好得很。”玉连城面带微笑,他今天的话,似乎每句都能气死一个人。 但宫九却已彻底的冷静下来了:“小老头今天见过你?”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他很看好我,以后说不定就由我接手隐形人组织。” 宫九道:“很好,我看得出,他对你的评价很高。” 玉连城道:“他的眼力一向不错。” 宫九道:“所以,现在其余的话已是多余。” 玉连城衣袖一卷,夺情剑已出现在他手中:“请。” 宫九手按剑柄,冷冷道:“请。” 他的一个“请”字出口,目中精光大盛,灿灿神光,一双眼睛锋锐如刀剑。 与此同时,剑作龙吟,一抹寒光已飞出,直刺玉连城喉咙。 他的剑很快,已不在西门吹雪、叶孤城之下。 但他的剑不够纯粹。 若说西门吹雪的剑法就像冰山上的积雪,没有丝毫杂质。 那么宫九的剑就充满了邪意,仿佛是一条毒龙,张开血盆大口,吞吐着腥臭的气息,随时准备将对手撕的鲜血淋漓,再一口吞入腹中。 玉连城没有拔剑,足尖轻点地面,人如飞仙,在空中轻灵飘逸的一旋,向另一个方向掠去。 并非他不敢和宫九交手,而是沙曼的小屋就在他身后。 两个绝世剑客的交手,那间小屋恐怕连片刻时间都坚持不到,就要坍塌垮掉。 玉连城的轻功自是不必多说,但无论他退到哪里,宫九的剑就追至那里,如若附骨之疽。 剑离玉连城的喉咙越来越近。 他已被一股森寒的剑意笼罩。 呛! 又是一声龙吟。 夺情剑终于出鞘,以迅疾狂猛的姿态迎向宫九,宛如山倾。 当!! 火花四溅。 随即两柄剑展开交锋。 瞬间剑光交织在一片,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也似融入尽剑光中一般。 第六十三章:一个很可怕的人 小屋中。 沙曼站在窗口,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披在香肩上,纤细的腰肢伸展为丰盈的臀部,双腿修长笔直。 她的确是一个令任何男人都足以疯狂的女子。 现在似乎就有两个男人为她疯狂。 沙曼的目光看向窗口,隐隐流露出担忧之色。 她很了解宫九,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不但是因为他的计谋多端,性格怪异,而且一身武功也绝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用剑如邪。 纵然玉连城有曾连续击败老学究、小胡子、穷书生三人的战绩,但仍不免让人为他担心。 但很快,沙曼眼中流光溢彩,忧虑尽去。 既然玉连城能从容迎战宫九,岂不证明他很有信心。 既然自己的男人已有信心,那么身为他的女人,在这时候又怎能不去信任自己的男人? 两人的交手也动静也实在不小,再加上岛上也多是五感灵敏的高手,不多时就有一道道人影从远处飘掠而来,一睹此战盛况。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约战已传至整个江湖,不但轰动当代,更要名垂千古。 可玉连城与宫九的交手的精彩,却绝不逊色于紫禁之巅,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两人在战至一片花丛中,身形仿佛消失不见,化作两团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剑光。 当当当!! 剑光交击,剑气激荡,鲜花如雨洒落,纷纷扬扬。 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每一次交鸣都仿佛是敲击在铿锵大鼓上,也仿佛是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弦之上,让人心惊胆战。 剑光夭矫如龙,不断有火花炸开,就仿佛是一轮轮盛开的火莲花,璀璨动人,同样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魅力。 岛上的隐形人呆呆望去,仿佛看傻了一般。尤其是一些所谓的剑术高手,自诩剑法高绝,何曾见过如此惊艳绝伦的剑法? 酸秀才、老学究、小胡子等人也被人搀扶了过来,当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变。到了这时,他们方才明白,当初玉连城根本没和他们认真。 否则掌中长剑一出,纵然三人联手,又能坚持几招? “好,实在很好。”小老头也在看着这一场交手,只是他虽然在称赞,但神情实在平淡的很。这一场斗剑很精彩,却还不足以打动他。 实际上,在场高手众多,但真正能瞧清玉连城、宫九剑势的人。除了小老头外,也的确也没有几人了。 玉连城的剑术刚猛霸道,大开大合。攻如霹雳,守如山岳。攻守之间,天衣无缝。在激战中,剑势隐隐有所升华,予人磅礴大气,浩瀚无边的感觉。 而宫九的剑却是邪意十足,招式凶恶异常,如毒蛟出海。稍有不慎,就会别人连皮带骨一起吞了进去。 两者看似势均力敌,但以小老头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宫九是处于下风。宫九剑势又邪又奇,往往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决出胜负。 以邪致胜。 这本是宫九的剑中精髓。 玉连城初时略显下风,他被那奇诡的剑法杀个措手不及。但随着时间推移,已渐渐能够适应。 宫九的优势在不断丧失,而且体力、内力却都在玉连城的重剑急攻下快速消耗。 “如意天魔功!” 小老头喃喃自语,这一门外家功夫他自然听过,也相当清楚它的威力。 他可以保证,战至如今,玉连城尚未将“如意天魔功”完全发挥出来,还保有后手。 一旦双方战至人穷力竭,宫九真力耗损过巨,就算他的剑法能够胜过玉连城一招半式,也难伤这样一位横炼功夫大成的高手。 当然,宫九也并非没有胜算。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往往会使出意想不到的招式。而且他本身体质特殊,再加上那一门武功,让他的恢复力惊人。 当当当!! 两道剑光纠缠在一起,在剑气狂溢之中,已不知交击多少次。 忽然一声巨响传出,震荡虚空,两道剑光陡然崩散,而玉连城和宫九的身影却已显露出来。 玉连城手持夺情剑,长身而立,从空中缓缓飘落,仿佛谪仙。 宫九的身影从空中跌下,在即将坠地的那一刻,身形凭空一旋,安稳落在地上,却是脸色苍白,衣襟染红,左肩出现了一道伤口。 但让人诡异的是,这一道伤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玉连城看着这一幕,目光也略显凝重。 他已从小老头口中得知,宫九之所以有如此变态的恢复力,主要源自两点。 第一,是宫九修炼了一门奇功,唤作“日月丽天真诀”,日月悬天,永恒不变,使得身体可以长久保持巅峰状态。 当然,这门武功立意虽高,但这毕竟只是武侠世界,就算能够修成,对绝大部分人实际作用也并不算明显。 第二,则是宫九体质特殊,本身就有很强的恢复力,十分契合这一门武功,竟能将推进到了意想不到的高度。 想要杀死宫九,也并非没有办法。 一击毙命就是了,不给他恢复的机会。 比如原著中的陆小凤用鞭如枪,直接刺穿宫九的心脏。 心脏击穿,哪怕再强大的恢复力,也无可奈何。 念及此处,玉连城目光一凛,气势越发厚重起来。 而宫九在恢复后,冷冷的看了玉连城一眼:“你等着,我一定会杀死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足尖一点,已展开轻功,几个飞掠就已消失不见。 “这家伙竟然走了!”玉连城有些始料不及。 他与宫九有“夺妻之仇”,这无论对于哪个男人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本以为今日两人会不死不休,可他竟就这般逃走了。 “你很意外吗?”沙曼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美眸闪了闪:“实际上,他对于一切都并不在意,包括我!” 玉连城已明白了沙曼的意思,若有所思道:“宫九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自己。而我已能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走了,毫不犹豫的走了。他需要在有绝对的把握前,再来对付我。” 沙曼点了点头:“不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很可怕的人。 第六十四章:逃命耗子 一晃三日过去。 这一天,一艘快船乘风破浪,驶离无名岛。船上除了少许水手,便只有返航的玉连城、老实和尚两人。 这三天里,小老头没有藏私,玉连城已尽得无名岛绝学。 包括化骨绵掌、醉卧流云七杀手、混元气功……这些都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武功,任意一门流传出去,都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当然,玉连城无法兼修所有奇功绝学,但却如小老头所说,可以相互印证借鉴,使得自身武功更上一层楼。 《日月丽天真诀》同样也被他收入囊中,他花了一番功夫钻研这门绝学。很可惜,他并非宫九那样的特殊体质,收获寥寥。 不过却也给玉连城提供了一个方向,或许可以自己钻研出一门类似《日月丽天真诀》的武功来,并将其融入到如意天魔功里。 沙曼没有同他一起回中原。 一想起沙曼,玉连城便不由苦笑着摸了摸面颊,那女人听说他在中原还有相好的,非但不跟他回去,还差点抓花他的脸。 女人岂非天生就会吃醋。 吃醋的女人虽然麻烦,但一个女人若完全不吃醋,那才是真正应该担心的。 最后沙曼留在了无名岛上,她认为这样才会让玉连城更加挂念。 沙曼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宫九已出岛,还有小老头在,玉连城对她并不担心。 无名岛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玉连城负手站在甲班上,阵阵海风扑面袭来,黑衣猎猎,目光渐渐转向老实和尚,嘴角已擒起一丝冷笑。 老实和尚也似感觉到玉连城的目光,忽的一个激灵,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面露苦笑,他又如何不明白玉连城此时的想法。 他本是打算一直待在无名岛,躲一段时间来说。 可玉连城却不知用什么法子,找到了他,拉着他一起上船。 又过了三日,码头已遥遥可见。 老实和尚忽然跳了起来,冲上船头。 船头上摆着块木板,这是船到岸时搭桥用的。 老实和尚抓起这块木板,轻轻一拍,三寸厚的木板就碎成了五六块。 他将第一块木板抛飞出去,木板刚落在水面上,他的人已飞出,脚尖在这块木板上轻轻一点,第二块木板已跟着抛出。 他的人忽然变成了一只点水蜻蜓,在水面上接连几个起落,已跳到了码头上。 码头上已有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这种轻功他们非但连看都没有看过,简直连听也没有听过。 像这样一个邋遢和尚,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实在叫人跌掉下巴。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和尚看起来竟很惊慌。 只在码头停留一个呼吸不到,稍微换气后,人再次掠出,仿佛背后有什么人在追杀他一般,很快就已没了踪影。 可像这样的高手,还有谁能追杀他? 有。 当然有。 老实和尚飞掠着,四周景物飞速后退,他向后看了看,仿佛看到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在看着他。 与此同时,老实和尚脑海也不由回忆起一天前晚上的情形。 玉连城走到他身旁,冷笑一声:“在上岛前你想要算计我,那么死在我手中,也是理所应当。明日上岸后,我便要取你性命。你可以提前逃,无论怎么逃,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就算是变成幽魂,我都要取你性命。” 在那一刻,老实和尚就好似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一下子由颅顶凉到脚底,遍体生寒。 在半个时辰前,老实和尚就已感到玉连城身上泛起杀意。 杀意随着船只接近码头越来越重,直透骨髓。 老实和尚终于承受不住,以木板渡海逃走。 海船上,玉连城眼见老实和尚的身影消失不见,却并不着急去追,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好,逃的好,逃的越远越好。” …… ………… 如今江湖中最热闹的事情依旧是两位绝代剑客的决斗,不过已由紫金山,改成了紫禁之巅。 这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几件事备受关注。 比如“玉面神剑”玉连城追杀四大神僧之三的老实和尚。 玉面神剑自是不用多作赘述,是绝不逊色西门吹雪、叶孤城的绝代剑客,做过好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而老实和尚也一点都不简单,除了他很老实,从来说谎外,还因武功高明,神秘莫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跟脚。 老实和尚和玉面神剑本无太多交集,据说是因为他知道了玉连城的一个秘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所以才不得已踏上了逃命之旅。 老实和尚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欺负的人,他的武功很高,欺负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有时候陆小凤看到他都很头疼。 但追杀他的是“玉面神剑”玉连城,所以他只能逃。 …… ………… 夜已深,山中雾正浓。 老实和尚并不是一个不能忍耐的人。 但他现在已经快不能忍耐了。 他的肚子在叫。 这本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之意,可是和口渴比起来,饥饿就变成了一种比较容易忍受的事。 他的嘴唇已干裂,破旧的僧袍已越发不堪,胸膛上的伤口已开始红肿。 他现在还是在一片穷山恶谷间,雾气弥漫,四周都是树木,连泉水也找不到。 他没把握能走出去。但他只能往前走,不停的前走。 因为玉连城就在后面盯着他。 他虽然看不见,但已能感受到那种冷入骨髓的杀气。 逃往是痛苦的。 饥渴、恐惧、疲倦……无数负面的情绪袭来,就像是无数鞭子在抽他着他。 更可靠,他身上还有剑伤。 夺情剑。 人已死,多情自无用。 剑光是如此迅疾璀璨,好似裂破长空的闪电。 他本以为会死在那一剑下,可他没有。 这并非是因为老实和尚已有本事从玉面神剑手下逃生,而是因为猫在吃掉耗子前,总会戏弄老鼠一番,让它精疲力尽,绝望到了极点,再慢慢享用。 现在,他就是只耗子。 一只拼命逃亡的耗子。 老实和尚吐出一口气,振作精神。 “只要……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第六十五章:幽灵(3000推荐票加更) 老实和尚是隐形人组织一员,他被玉连城追杀,按理说隐形人组织应该帮助他才对。 但对小老头来说,就算整个隐形人覆灭,也没有一勺鱼子酱更重要。 或许有天小老头突发奇想,觉得隐形人组织很无聊,想要亲手将所有隐形人杀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老实和尚虽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但幸好,他知道江湖上许多的秘密。 比如——幽灵山庄。 顾名思义,自然是幽灵住的地方。 但幽灵并不是死人,幽灵只是不见天日。 而成为幽灵自然是要比死人好一些。 人在面对绝境之下,总是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老实和尚终于走出了那一片可以吃人的树林,前面是一片青天,旭日刚刚从青翠的远山外升起,微风中带着远山新发木叶的芬芳,露珠在阳光下闪亮的就仿佛初恋情人的眼睛。 一颗孤松孤零零的矗立在不远处的岩石间,松树下有块大青石。 青石桌面大小,石质纯美,柔润如玉。 老实和尚靠着青石休息片刻,又搬开树根下较小的青石,下面竟有口箱子。 一口柳条编成的箱子,里面还有一块熟肉,一只风鸡、一瓶酒、一包刀伤药,还有一只哨子和一封信。 哨子的形式很奇特,信纸和信封颜色也很奇特,看来就像是死人的皮肤。 信纸上只写着十个字:吹哨子,听回声,循声而行。 老实和尚看了看风鸡,又看了看熟肉,面上露出犹豫、挣扎之色。 ——他毕竟是个和尚 片刻后,他忽然扑了过去,开始拿起风鸡啃了起来,满脸油腻。 ——他毕竟是个人。 肚子不再咕咕叫时,老实和尚又拿起哨子吹了吹,尖锐奇特的哨声响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远处已有同样的一声哨音传出,方向在正西。 空山寂寥,想要分辨哨声并不困难。 老实和尚展开轻功,循声而行,渐行渐高,四面白云缥缈,他的人已白云中。 喝了大半瓶酒,吃了熟肉和半只鸡,老实和尚自觉精力健壮,人也恢复了精神。他走的更快,眼前霍然开朗。 只见青天如洗,远山如画。 老实和尚的心却忽然沉了下去,沉的很深。 他面前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那图画般的远山虽就在眼前,却无路可走。 他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却连一点回声都听不见。 他心念一动,又吹了吹哨子。尖锐的哨声划破沉寂,也划破了白云。 白云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青天上有白云,绝壑也有白云,这个人就在白云间,就仿佛凌空站在那里的。 世上竟有如此轻功,御风而行。 还是说……这就是幽灵? 这“人”本已可怕,但他这张脸却更加可怕。 他的脸就像是黑漆漆的平板一般,除了一双眼睛,整张脸的轮廓都被削去。 平常人看到这张脸,只怕都要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就算老实和尚见多识广,此刻腿仿佛也在打颤。 “我就是勾魂使者,特来接你到幽灵山庄。” 那“幽灵”也在盯着老实和尚,一双眼睛看来就像刚刚喷出熔岩的火山口,灼热而危险。当他看见半只鸡和剩余的熟肉时,这双眼中竟流露出怪异的嘲讽:“原来和尚也是会吃荤的。” 说话的声音缓慢、怪异而艰涩,因为他没有嘴唇。 没见过他的人,或许永远也想不到没有嘴唇的人是怎么说话。 老实和尚连忙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祖知道我快要饿死了,吃一点肉也没什么关系。” 勾魂使者冷笑:“你要真是和尚,现在就应该上西天了,而不是变成幽灵亡魂,进入山庄。”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道:“和尚一身罪孽颇多,死了只怕也是要下地狱,还不如变成一条幽灵,在世间游荡。” 勾魂使者冷哼一声:“你这和尚总算说了句老实话。” 老实和尚道:“老实和尚当然老实。” 勾魂使者道:“既然如此,就跟我来吧,过了这里,你就是一条幽灵了。” 没有人能凌空站在白云间,也没有人能真正御风而行。 勾魂使者也是人,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 老实和尚走过去以后,才看出白云里有条刚锁,贯穿两旁的山崖。 勾魂使者道:“刚锁很滑,山里的风很大,无论轻功多么好的人,随时可能跌下去。你如果害怕,可以等一等再过去,等另一面的篮子放下来。” 老实和尚道:“不,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变成一条幽灵了。” “不错,你是该变成一条幽灵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实和尚背脊已立刻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剑气,他霍然回头,正好看到了一个人,一柄剑。 剑未出鞘,森寒的剑气,就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这个人的本身,就似比剑更锋利。 这里的云气很浓,这个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冷冷清清的云雾中,仿佛只亘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可以站到世界毁灭。 老实和尚并未看清他的脸,却已看见一身黑衣如夜。 漆黑的夜。 没有一丝光芒的夜。 就仿佛现在的老实和尚一样。 “你……你……你竟还是找来了……”老实和尚脸色煞白。 幽魂目光一凝,他当然知道来者是谁,手已不由握紧了剑柄。 他同样也是一位剑客,虽然见不得光,但一身剑法高超卓绝,值得他自负。 而像他这样的剑客,又有几个不想和传闻中的“玉面神剑”交手。 “我说过,你可以逃,无论怎么逃,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就算是变成幽魂,我都要取你性命。”黑衣人的身影渐渐显露:“所以,你现在可以死了。” 剑已出鞘。 剑光已经飞起。 人影乍合又分。 云雾更冷,更浓。 夺情剑在滴血,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滑落。 老实和尚看了看自己已染后的胸口,又的看着玉连城。 他带着不甘倒了下去。 现在他果然成了幽灵亡魂,也成了一具尸体。 第六十六章:勾魂、石鹤 玉连城拿起“夺情剑”,轻轻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的从剑上滴落。 动作很优雅,很血腥,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他仿佛已明白了西门吹雪的感受。 勾魂使者忽然道:“你杀了老实和尚?” 玉连城道:“这件事应该不需要多做赘述。” 勾魂冷冷道:“可你杀的太快了。” 玉连城淡淡道:“他的武功或许还可以,但距离我却差了不少。更何况,他不但身体很疲倦,心神也很疲倦,对我的恐惧更已刻入骨髓。” 勾魂道:“你如果真的要杀他,他早就死了,可你偏偏这时候杀他。” 玉连城点了点头,毫不掩饰道:“不错,我的确是为了你们幽灵山庄而来,他不过是一颗引路的棋子。” 勾魂冷冷道:“你也知道幽灵山庄?” 玉连城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就算你们是隐形人,也会留下痕迹线索,更何况你们是一群幽灵。” 勾魂眼中闪烁着冷光,道:“你虽知道幽灵山庄的存在,但知道的很有限,所以你才策划了这一场刺杀。” 玉连城到:“实际除了幽灵山庄的具体所在,我知道许多有关你们幽灵山庄的秘密。” 这句话的确一点也不假。 他的确知道很多幽灵山庄的秘密。 比如眼前的勾魂使者,其真名唤作石鹤。 石鹤是木道人的徒弟,与当今武当掌门人石雁是同一辈分。 二十年前,石鹤的名声还在石雁真人之上,本最有希望继承武当道统,可惜一场变故后,他不得不自毁面目,假死隐退。 “勾魂使者”石鹤冷笑道:“知道的多,并不一定是好事,也可能死的很快。” 话毕,“呛啷”一声长鸣,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刺出,如惊鸿掣电,快的不可思议。眨眼间,森寒的剑气已迫在玉连城的眉睫。 毫无疑问,石鹤是一位顶尖的剑客。 这一剑虽然比不过西门吹雪、叶孤城,但也足以让他纵横江湖,称霸群雄,尽享人间的欢乐与荣誉。 可也就是这样的高手,却不得不自毁面目,以人不人、鬼不鬼的姿态生存下去,何其可悲。 玉连城冷哼一声,手腕轻抬,剑光如龙,剑势如山,以无可披靡的姿态迎了过去。 当! 漫天剑气激荡,云雾被震的四下流泻。 石鹤已向后退了两步,虎口生疼,手臂止不住的发颤。 玉连城的重剑他早有耳闻,但乍一接触,却依旧感到震撼惊讶。 旋即,石鹤的手腕一探,电光狂闪,自四面八方向玉连城激射过去。 激射的当然不是闪电,而是剑光。 剑光竟比闪电还要可怕。 这任意一剑,都能取走一名剑术高手的性命。 但玉连城脚步也不曾移动半步,只是举重若轻的挥动夺情剑,在一阵“当当”兵器交击声中,已将石鹤的攻击全部化解。 唰!! 玉连城一剑刺出,反守为攻,剑上满布真力,剑势磅礴稳重。勾魂被这一剑逼的连连后退,几乎快要退至沟壑中。 可就在这时,剑光一折,夺情剑已入鞘。 “你的剑法实在很高。”玉连城称赞道。 勾魂使者一声冷哼,他几乎被玉连城逼的跳崖,可对方却称赞他的剑法很高,这无疑是一种嘲讽,对于一位剑客来说,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玉连城又笑道:“你之所以败的这么快,是因为你根本不敢用你最擅长的剑法。只因为你一旦用了,不出十招,我就能看出你的跟脚来历。” 勾魂使者已闭上了嘴,只是紧紧攥着剑柄,手臂青筋暴起。 玉连城道:“你宁愿死,宁愿把脸削掉,也不愿意让别人认出来,你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 勾魂使者沉默了好半晌,终于道:“你究竟想要干嘛?” 玉连城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闲的无聊,想要去幽灵山庄逛逛,见见老刀把子,你会相信吗?” 勾魂使者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冷笑道:“既然你想要逛,那就尽管来吧。” 语罢,他的身影突然掠出,快如鬼魅。 这人的轻功不但快,而且怪,很怪。 就像是他的脸那样怪。 若非亲眼所见,绝没有人相信竟还有这样的轻功。 他仿佛是一头僵尸,双脚离地三尺,平平飘掠而出,待气力衰竭后,再轻轻一点,复又飘出。 但无疑,这是一门很可怕的轻功,江湖上能赶得上他的人,也已不多了。 幸好玉连城就是一个。 他足尖一点,人就仿佛谪仙般掠出,飘逸灵动。他所修的“缥缈纵仙步”,也绝不逊色世上任何一门轻功。 两人都已踏上铁索,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另一侧飞掠过去。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吓得魂都要出来。 沟壑万丈,而铁索非但不粗,还很滑,山风很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下去。 而一旦掉下去,任由轻功通天,也要摔成肉酱。 恰好。 石鹤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在距离另一侧还有四五丈的距离时,他忽然扭身向后刺出一剑。 他的出手看起来并不奇突,招式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实在太快,快得令人无法思议。 这一剑似乎也很出乎玉连城的预料,他只能退,向后退。 他一向后退,石鹤就向山崖的另一边飘出。 以他的轻功,这四五丈距离也并不算太远,一掠而至。而在即将到达时,他的长剑朝着悬挂铁索的崖壁又是一刺。 只听“咯”的一响,剑尖仿佛是出动了什么机关,铁索的这一侧忽然断掉,划向深不可测的沟壑。 “玉面神剑的剑法果然厉害,只可惜今日……”石鹤轻叹一声,一双可怕的眼睛中,却已有了笑意,阴谋得逞的笑意。 “今日怎么了?”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石鹤眼睛忽然瞪大,转过头去,就见玉连城站在一旁,正疑惑的看着他。 第六十七章:小叶子,叶灵 “真是活见鬼了。” 勾魂使者在说出这句话后,人已飘掠而飞。 他当鬼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鬼,但这一次却是撞上了真鬼了。 “真是一点待客之道也没有,我这客人来了,他自己却跑个没影。”玉连城摇了摇头,他正觉腹中有些空空,想让勾魂使者接待一番来着。 他随意行走着,目光四扫,打量着传闻中幽灵的居住之地。行了一小会,忽隐隐闻道木叶清香中夹杂着的酒香味。 “是陈年的竹叶青。”玉连城眼神一亮,身为酒鬼,他一向对自己的鼻子很有信心。身影轻掠间,已能看到一间灰色小木屋,在这迷雾般的白云中,一定要很认真才能看到。 “你好,有人吗?”玉连城敲了敲门,但并没有人应声。 他一把将门推开,闯入了屋子中。 在外面看着屋子已小的可怜,走进去后更像是一间鸽子笼。 可是鸽子虽小,五脏俱全,这屋子里也一样,别人家有什么,这屋子里就有什么,而且萦绕着一股少女的气息,很是好闻。 小小的木桌上,还摆着一坛酒、一对筷子、一个瓦罐,一个大汤勺、四五个馒头。 酒是陈年的竹叶青、瓦罐里是原汁炖鸡、馒头刚出笼的,还冒着腾腾热气。 玉连城从来都不知客气是何物,已伸手向竹叶青抓了过去。 很快,酒已到了他的肚子里,馒头消失不见、炖鸡少了大半,桌子上却多了许多鸡骨架。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小门被推开,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生的却是娇俏可人,甜美无比,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等着玉连城,红润的小嘴张开,带着惊讶的语气道:“你是谁?你怎么在我这里?” 玉连城轻笑道:“我是新来的,我饿了。” 小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好奇道:“我听说勾魂今天去接的是一个和尚,一个只会说实话的老实和尚,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和尚,也一点都不老实。” 玉连城笑道:“和尚已经成了真正的幽灵,而我就恰好顶替了他的名额,不过我却要比那和尚老实的多。” 小姑娘峨眉微蹙道:“可是勾魂他怎么会同意?这是老刀把子订下的规矩,没有人能冒犯。” 玉连城耸了耸肩:“很简单,他拿我没办法,只有放我进来了。” “怎么可能?以勾魂的武功竟然拿你没办法。”小姑娘清脆的语音中透出一丝不可置信:“你能胜过勾魂,你在江湖上一定不是无名人物。” 玉连城笑道:“实际上我的名头的确不小。” 小姑娘道:“所以你究竟是谁?” 玉连城摩挲了下放在一旁的长剑,微笑道:“这柄剑叫做‘夺情剑’,剑出人亡情成空。” 小姑娘又大又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脆声道:“原来你就是玉连城,‘玉面神剑’玉连城,据说你的剑法已是当世绝顶,连西门吹雪都败在你的剑下。” 玉连城道:“不像吗?” 小姑娘道:“不,我早应该想到你是玉连城的。” 玉连城道:“哦?” 小姑娘咯咯娇笑道:“像你这么年轻,这么英俊的人,实在少见,担得起‘玉面’两个字。更何况你还有一把剑,让幽魂无可奈何。江湖上的高手,能让他无可奈何的也并不太多,‘神剑’两个字一点也不为过,所以你一定就是‘玉面神剑’玉连城。” 玉连城拊掌笑道:“你真是好聪明的一个小姑娘呀。” “我本来就很聪明。”小姑娘露出甜甜的笑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的黯然下来:“玉连城,美玉无垢,价值连城。而我只不过是片小叶子,随处可见,随风飘零的小叶子。” 玉连城笑道:“可每一片叶子都绝不相同,都是独一无二。金叶子、银叶子就已很值钱,更何况你还是一片很有灵气的叶子。” “你知道我叫叶灵?”小姑娘的眼睛忽然亮了,亮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辰。 玉连城点头。 “你知道的不少,你真会说话。” 叶灵嫣然道:“我很喜欢你,这一栋小屋本来是我的,但我现在送给你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玉连城也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古怪。 叶灵噘着嘴:“你是不是在嫌弃,嫌弃我送给你的房子很小。” 玉连城摇了摇头:“不,我是在笑我自己,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家。” “我送给了你房子,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要送东西给我。” “你想要什么?我看起来虽并不像有钱人,但实际上真的很阔。”对于刚见面巨送给他一个家的小女孩,玉连城表现得很大方。 “我要你……把自己送给我。”叶灵吃吃的笑了起来,笑的蜂蜜一样甜,像花一样美:“世上的女人经常为了银子、房子把自己卖给男人,男人也同样能卖给女人、现在你收了我的房子,所以你人就是我的了。” 玉连城不由苦笑道:“原来名动江湖的‘玉面神剑’竟这么便宜,只值这么一间小屋子。” “这里可不只是一个小屋子,还是你的家。”叶灵甜甜笑道:“而且我是这里的元老,你是新人,新人就得听元老的。” 玉连城道:“好,既然我已卖给了你,但你至少要将我养活,我现在肚子还很饿。” “你真能吃。”小姑娘咯咯笑了笑,忽然像风一样掠了过来,轻功果然不弱。 “你……” 玉连城已没法在说下去了,因为叶灵也封住了他的嘴。 用自己的嘴封住了他的嘴。 以玉连城武功,当然可以很轻易的躲过。 可是,他为什么要躲呢? 她的嘴唇冰凉而柔软。 两个人的嘴唇只不过轻轻一触,叶灵忽然一拳向玉连城肚子打来。 这一下玉连城立刻就躲过去了。 “乖小孩,躲得真快,我去给你找吃的了。”她吃吃的笑着,人已溜到门外:“记住,千万不能让人溜进来,尤其是花寡妇和大叶子。” 第六十八章:叶雪 玉连城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 这张床实在很小,他的腿必须要曲着才能完全躺上去。幸好,这上面充满了一股馨香的气息,让他原本略显浮躁的心神沉静下来 就这样躺了一会,玉连城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忽然,他的眼睛陡然睁开。 他听到了许多奇怪的声音。 像是大型动物的肉垫踩在落叶的声音、还有慌不择路的喘息声、以及很轻的人类脚步声…… 他脑中已勾勒出一幅画面。 一个高手在追杀虎豹一类动物,这是个老练成熟的猎人,他将猎物逼的四处窜逃,耗尽猎物最后一分体力,再出手毫不费力的击杀。 玉连城的好奇心实在不轻,于是打开门朝外看了看。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头豹子,一头受了伤拼命奔跑的豹子。 而猎捕豹子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 她的容貌冰冷而美丽,穿着一身白衣,身材高挑挺拔,带着一种伺机而动的侵略性。 她那纤细的手掌中,正拿着一柄剑,剑上带血,豹子的血。 ——而她也简直就像是一只母豹子,美丽、敏捷、冷静而残酷。 那豹子也仿佛是慌不择路般,竟向玉连城奔了过来。 片刻间,豹子距离玉连城不过半丈的距离。 玉连城的手掌动了动。 又仿佛根本没动。 那豹子却仿佛是喝醉了酒般,已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女子停下来,冷冷的看着玉连城。狭长的双眸中寒光闪动,总让人觉得被她看一眼,就仿佛变成了瑟瑟发抖,随时准备逃亡的猎物。 “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也很冷,很凌厉。 这是个很熟悉的问题,玉连城耸了耸肩,很老实的回答:“我是新人,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就在这里。” 那女子峨眉一蹙:“这里是叶灵的地盘。” 玉连城道:“她送给我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很英俊,也很会说话。”玉连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的实在很愉快。 那女子冷哼一声:“我看得出。” “看得出什么?” “看得出你脸皮很硬,就连剑也刺不穿。”那女子冷冷的说道,她竟然也会开玩笑。 “不准你看她。”就在这时,手里端着木质托盘的叶灵儿已出现,托盘上有一壶酒和几个精致的小菜。 在看到玉连城和那豹一样的女子时,叶灵儿脸色一变,陡然展开轻功,轻飘飘的落在玉连城面前,咬着牙道:“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别人溜进来,尤其是花寡妇和大叶子,她就是大叶子。” 大叶子就是小叶子的姐姐,叫做叶雪。 不过看样子这对姐妹关系一点也不好,势如水火。 玉连城道:“她并没有进来,更何况,这已经是我的家了,我想请谁进来,就请谁进来。” “哼,我给你的家,也能随时收回来。还有,你除了看我,不能看任何女人,尤其是大叶子。” 她垫着脚,忽然朝玉连城的耳朵咬了过来。 可修为到了玉连城这一步,不说内外一体的“如意天魔功”,单只是护体真气因激而出,就已震的她牙疼。 “叶灵,你给我过来。”叶雪峨眉微蹙,用命令的语气道:“这人是哪里来的?没有老刀把子的命令,无论谁也不能进庄,擅入者死。” “我才不要过去,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姐姐,你就可以命令我。”叶灵冷哼一声道。 叶雪冷叱道:“难道你想死,你想背叛老刀把子?” “我凭什么不能?” 说到这里,叶灵儿的语气突然带着一种恨恨的味道,咬牙切齿道:“我们分明都是他的干女儿,可他从来只向着你,从来只帮你说话。他既然不喜欢我这个干女儿,我为什么要遵守他的规矩。” 叶雪面色越发冰冷,道:“叶灵,违抗老刀把子的命令,是会死的。” “我才不会死,我已经有了男人,一个武功很高的男人。” 叶灵儿的脸上却忽又充满了甜美而迷人的笑容:“以前有老刀把子帮你,你样样比我强,样样压着我。可现在我总算有一件是胜过你了,我已有了一个男人。可你却没有,你永远都只能是孤家寡人。” 这话听起来实在幼稚得很,像是小孩子间的赌气。 但玉连城却很理解。 老刀把子的真实身份就是武当名宿木道人,当年因和“神眼”沈三娘结婚生子,违反了武当门规,不得不放弃武当派掌门人的位置。 他的弟子石鹤,就是勾魂使者,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被迫让出掌门之位。所以木道人才化身“老刀靶子”,组建幽灵山庄,随时准备夺回掌门之位。 叶雪就是老刀把子的亲生女儿。 至于叶灵,则是“沈三娘”和木道人弟子叶凌风的所生。 在老刀把子眼中,叶灵就是个孽种,没有将她一剑刺死,已算格外开恩了,又怎会对她太好? 分明是两姐妹,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叶雪甚至被允许外出打猎,可以十来天不回来。 而叶灵几乎没有任何特权,若说她没有半点怨念,那是绝不可能的。 “我的小男人,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带吃的来了。”叶灵儿吃吃的笑着,抬起纤纤玉手,取下一只油炸肉块,放入自己的小嘴中,接着又垫着脚,樱唇向玉连城凑过来。 对于这种事,玉连城显然是学不会拒绝,头也低了下去。 “你们……”叶雪一张俏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姐姐,你也想男人吗?要不要我把他借给你啊。”叶灵笑的格外甜美。 玉连城点了点头,拊掌笑道:“我同意。” “你不准同意!”叶灵瞪了玉连城一眼,又想要咬他的耳朵了。 叶雪气得直跺脚,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道影子飞掠而来,速度奇快无比,显然都是高手,为首之人正是勾魂使者。 至于其他人,不必多说,便是这幽灵山庄中隐匿的高手。 勾魂使者知道自己即使动用最熟练的武当剑法,也未必是玉连城的对手。 但若就这样放任玉连城在山庄中,他实在又不放心。 于是他召集了一帮高手,一起对付玉连城。 第六十九章:叶孤鸿 这一群幽灵的轻功显然都不低,纵掠如电,很快就已到了小木屋前。 “我今天刚有家,就有这么多朋友赶来祝我乔迁之喜,实在让人意外啊。只是来这么多人,我这间小小的屋子实在坐不下,这可怎么办?” 玉连城喃喃自语,面上露出愁苦之色,似乎真是为无法接待客人而担忧,目光却已向这群幽灵扫了过去。 这一行莫约有二十多人,但显然这并非幽灵山庄的全部底蕴,可却也足够惊人。 这些人大多看上去奇形怪状,卖相难看,但却都曾是轰动一时的高手。 他们若是联手出击,江湖上大部分的门派只怕都抵挡不住,只能灭门覆派。 玉连城的见识一向不错,他竟也认出了好几位幽灵。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个苍白的人。 ——苍白的手、苍白的脸、苍白的剑、一身白衣如雪。 在这么一瞬间,玉连城甚至以为他看见了西门吹雪。 这少年也的确像极了那位绝代剑客,冷酷骄傲的表情,雪白的衣服,就连站姿也和西门吹雪完全一样。 他简直就是西门吹雪的影子。 但他并不是西门吹雪,他是“武当小白龙”叶孤鸿,据说和叶孤城也沾点关系,在年轻一辈中已很有名气。 那断了一条手臂,并且在手臂上装着钩子的老者,岂非当年威震七海的“独臂神龙”海奇阔。 当年此人残杀无辜,被西门吹雪追杀,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海上覆舟而死,但他却在幽灵山庄活的好好的。 另一个长着满脸金钱藓的壮汉,身材高大,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有些迟钝,有些滑稽,当他真正出手时,就绝不会有人觉得迟钝滑稽了。 此人正是号称“金钱豹”花魁,江南花家的嫡系弟子,甚至还算是花满楼的叔辈。 江南花家是江湖中是极负盛名的暗器世家,并不比蜀中唐门弱上几分,而他就是花家暗器中的佼佼者。 当年,甚至有人说他的暗器功夫可排名天下前三。 那看似法吏般严肃的人,岂非当年黑道七十二寨的刑堂总堂主“辣手追魂”杜铁心。 那风烛残年,满面皱纹的老太婆应是昔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高手之一的娄老太婆。据说她当年为了一颗传说中延年益寿的蟠桃,割断了她老公“圣手仙猿”娄大圣的脖子。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昔年南海群剑中名声仅次于白云城中的“飞鱼岛主”于还、西方群鬼中最心黑手辣的“大头鬼”司空斗…… 这些凶神恶煞的高手,每个都有一身绝技,每个都有一段精彩的过去,然后每个人都迫不得已,不得不销声匿迹,脱身藏于幽灵山庄中。 “武当小白龙”叶孤鸿也在看着玉连城,他的目光就像剑一样钉在玉连城身上:“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玉面神剑’玉连城。当世剑法最高明的三人之一,你非但胜过西门吹雪,甚至还有人传言叶孤城都不是你的对手。” 玉连城点了点头,微笑道:“这话说的的确一点不错,若纯以剑法而论,我倒真没有遇到过对手,在这方面或许已算天下无敌。” 他的口气也实在不小。 但绝没有人认为他狂妄,因为“玉面神剑”的剑法的确很高明,已有人认为他是当世第一神剑,而持这种观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孤鸿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我。” 玉连城道:“遇见你又怎样?” 叶孤鸿道:“遇见我你就知道失败的滋味了。” 玉连城拊掌称赞道:“好,实在好得很,那你快来击败我吧。” “不,你们谁也不能动手!”叶灵拦在两人面前:“我是元老,我有权带人进来。他现在已是我的人了,不管生死都是我说了算。” “在幽灵山庄,老刀把子说了才算。而老刀把子说过,没有签合约的,擅自闯入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勾魂使者冷冷的说道。 “不错,这里的确是老刀把子说了算。不过,你们难道不觉得可以换个老刀把子吗?”玉连城伸手在叶灵的肩膀上捏了捏,顿时使其浑身发软,接着顺手一扔,就丢了一旁的叶雪。 “我知道想要当老刀把子的条件一定不少,但最重要的一条,一定要武功高,否则怎么能压服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所以,各位一起出手吧,千万莫要客气。” “狂妄!” “找死!” “区区小辈,也敢如此放肆!” 这群幽魂震怒无比,叶孤鸿率先踏出一步:“不必多说,拔剑吧。等杀了你,再找紫禁之巅的胜利者决斗。” 玉连城淡淡道:“不必拔剑。” 叶孤鸿冷冷道:“不拔剑你就死。” 玉连城摇了摇头,叹气道:“西门吹雪的好处你未必学到,但他的坏毛病你就学全了。” “受死吧!” 叶孤鸿也似被激怒了,剑光一闪,直如惊鸿掣电,向玉连城的眉心刺来。 他的出手自然比不上西门吹雪、叶孤城这种绝世剑客,甚至就连勾魂也比不上,但已胜过世上九成九的剑客。许多以剑法闻名的武林名宿,也不如他,远远不如。 难怪他这么骄傲。 难怪他这么自信。 可他的对手是玉连城。 玉连城身形动也不动,只是随意的伸手,随意弹了弹手指。 当! 一声脆香。 惊鸿般的剑光倏然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孤鸿只觉一股庞然大力从剑上传来,顿时脸色狂变,身形在空中连续急旋,像是陀螺一般。连续旋了九次,才终于将这一股庞然劲力化解。 “这圈转的不错,如果有天去了戏班子,我一定给你捧场。”玉连城拊掌称赞道。 叶孤鸿咬了咬牙,剑光一化,再次化作一道惊鸿掣电,向玉连城绞杀而去。 玉连城依旧没有躲,森寒的剑光刺来,他两根手指向前一夹,于是这看似极为惊人的一剑,就被他夹在了两根手指中。 这一夹了无痕迹,妙法天成,就仿佛是叶孤城故意将剑送到这两根手指间一般。 第七十章:斗群鬼(3500推荐票加更) 剑尖已被玉连城的的两根手指夹住。 叶孤鸿脸色已然变得铁青,又开始发红,满头汗珠滚滚而落。他已用全身力气拔剑,但这柄剑却宛如泰山压住,动也不能动。 “这……这是灵犀一指?”他不相信,自己的引以为傲的剑法,竟然被两根手指就夹住了。而如果是传闻中万无一失的“灵犀一指”,至少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惜,玉连城摇了摇头:“我只是随手一夹,像这样的剑法若要胜我,你至少还要修炼五十年的苦功夫,当然,前提是这五十年中我没有丝毫进步。” 叶孤鸿脸色冰冷:“我不用剑,还是可以杀你。” 他的手已离开了剑柄,人已向玉连城扑了过来,双掌齐出。 他的左手用的是武当金丝绵掌,细细绵绵,不可断绝。右手用的是七十二路擒拿手,五指如钩,力贯指尖。 唰!! 忽然,剑光一闪,已刺破了棉掌和擒拿手的攻势,一股锋锐至不可言的气息喷出,刺向他的喉咙。 叶孤鸿瞳孔骤然收缩,只觉浑身汗毛倒立。 剑尖距离他的喉咙已只剩半寸。 只需往前轻轻一送,这位“武当小白龙”的性命就要丢在此地了。 叶孤鸿脸上已全无血色,人似木头一样怔住,过了好半晌,忽然问道:“你胜过西门吹雪使了多少招?” 玉连城淡淡道:“这种事,我向来不怎么记得,大概有几百招吧。” 叶孤鸿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幼学剑,今已有十九年,不分寒暑,昼夜苦练。自信在剑法一道上再无对手。本已决定向紫禁之巅一战的胜者下挑战书,可没想到……” 忽然,他的身形往前一进。 胸口向剑尖撞了过来。 他想要寻死,死在自己的剑下。 砰! 叶孤鸿人没有死成,被玉连城一脚踹了出去。 他人重重的跌在地面上,嘶哑这声音道:“你连死也不让我死?” 对于他来说,死在玉连城这样的剑客手中,既是荣幸,也是解脱。 玉连城冷哼一声:“若输了就要死,天下的剑客只怕已死的差不多了。就算你要死,也请死远一点,莫要在这里脏了我眼睛。” 叶孤鸿面色变了又变:“好好好,这次算你赢了,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的。”说完这句话,他展开身形,消失不见,无颜再待下去。 “想胜我?还是等下辈子吧。”玉连城冷笑一声,又将目光看向众人:“想来你们对我的武功也算有了了解,现在是时候该给我一个回答了。” “这人竟真想要做老刀把子?”大头鬼司空斗在冷笑着:“我看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不管是傻了,还是疯了,今天也决不能让他走出这里。”这是娄老太婆的声音,她说话阴恻恻的,仿佛厉鬼在耳边说话。 “我们是幽灵,也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一旦被人发现,便可能万劫不复。”飞鱼岛主于还的掌中已出现了两截飞鱼刺。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动刑了,想不到今天又要动刑,不知道这人会在我手里坚持多久。” 辣手追魂杜铁心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面露追忆之色。 据说当年许多刀砍在脖子上,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铁骨汉子,一旦落在他手中,就什么事都抖了出来,亲爹老娘都能拿来出卖。 “哎。”玉连城忽然一声叹气。 “你为何而叹气?”独臂神龙海奇阔安装在肩膀上的钩子闪着森寒的青光:“难道是因为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不,我是在为你们叹气。无论如何,当年你们也是令江湖颤动的大人物,如今一个个连动手的胆子都没有了,真是可笑。”玉连城叹息一声。 “我们没有胆子?” “不错,你们如果有胆子,早就杀过来了,而不是在这里唠唠叨叨个没完。无法就是想用言语使我胆怯,从而露出破绽。” 玉连城忽然背过身子,将毫不设防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你们既然都如此胆小了,我不妨借给你们一些胆子。” 霎时间,一片安静。 绝对的安静。 不错,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但今天的话却特别多。 因为他们不但听过玉连城的名声,刚刚也看过他的出手。 他们中许多人都不是叶孤鸿的对手,就算有把握能胜过叶孤鸿,却也绝做不到这样轻松写意。 二十来人联手,也的确有信心杀死这不速之客,但究竟会出现多少死伤,那就另说了。 所以,他们试图用言语使对方胆怯,从而露出破绽。 但却怎么也想不到,玉连城不但看透了他们的想法,而且还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直接将后背空门暴露在众人面前。 简直没将他们这一众叱咤武林的邪道高手放在眼里。 太狂妄了。 唰! 衣袂破风声响起,众人在一瞬间几乎同时出手。 他们一共二十来个高手,对手空门大显,若还没有勇气出手,就算将来能复出江湖,只怕也是人人耻笑的胆小鬼。 “大头鬼”司空斗距离最近,出手也最快,身影在半空中一掠,双爪齐出。 他修炼的是爪法,左手炼的是白骨爪,右手练的是黑鬼爪。每只手上都至少有二十年苦练的功力,如今他已将二十年的功力全都使了出来。 只见他左手已变成了雪白,另一只手却变成了漆黑。但同样的鬼气森森,同样的狰狞可怕。只要被他的指尖一触,就算是石人也得多出十个洞来。 更何况,他的指尖上还带着剧毒,稍微擦伤对手一点皮,便能要了对手的老命。 玉连城还是背对着不动,长袖像是被风吹动,流云般卷出。 只听“咯咯”的两响,如拗断萝卜,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众人根本没看清两人是如何交手,司空斗人已飞了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将那大树撞的拦腰而断。 当他人滑下来时,人已不能动了,双手鲜血淋漓,十根手指都已被拗断。 玉连城叹了口气:“我不收废物,连我一招半式都接不下的废物,还是死了算了。” 第七十一章:震慑山庄 “大头鬼王”司空斗出手最快,死的更快。 其他高手也一点都不慢。 虽然他们已见到了司空斗的惨状,但却一点退意也没有。 他们二十来位高手联手出击,形成天罗地网般的攻势,朝着玉连城罩了过去。 他们相信,就算是老刀把子亲至,面对此情此景,也唯有束手就死。 而如果后退逃命,反而可能被玉连城逐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 “独臂神龙”海奇阔手臂一探,钩子嗤啦一声,划破空气,一道银光在空中闪烁,以一种霸道而诡异的方式钩向玉连城的喉咙。 “金钱豹”花魁双手狂舞,仿佛凭空生出千百条手臂一般,无数暗器闪烁着寒光,以一手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 杜铁心、娄老太婆等人,也纷纷用出各自成名绝技,向玉连城杀来。 世上能挡住这二十来个高手的人并不多。 甚至不包括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武功不够高。 而是因为他们的剑法太绝。 他们从不给人留后路,也从不给自己留后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他们的剑法一旦杀不死人,自己就会陷入不利的局面。 这二十来个高手中,就有几人能稍微牵制住他们几招。 如果换做木道人,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但因为木道人的功力深厚,交手经验丰富,更因为他的剑法留有转圜。 当然,若是木道人背对着众人,空门大开,并让他们提前形成合击之势,也有殒命之危。 但玉连城不会。 只见他嘬口一吸,陡然发出长啸。啸声如龙吟,音波肆虐如飓风,却不向前方冲击,而是向后弥散开来。 这一道“碎龙吟”不但让众幽灵攻势一缓,就连体内的真气也似在刹那间凝滞。 嗡! 紧接着,又是一道颤音忽的响起,玉连城浑身上下劲气喷薄,竟缓缓形成了一个真气虚影。虚影沉重厚实,隐隐透着一股淡红色,如一口大钟般将玉连城深深罩住。 这是玉连城从无名岛上学到的一门绝学,唤作“阴阳无极罩”。 想修炼这门功夫,不但需内力深厚,更要在真气的掌控上达到阴阳并济,圆融自如的地步,施展起来以阴阳二气交织,化作无形气罩,抵御攻击。类似于佛门的金钟罩,同样是一门不败防御武学。 玉连城在追杀老实和尚的这些日子中,对这门武学花了一番心思研究。 以他的修为和天赋,如今不但能施展出来,还将自身庞大的气血之力融入其中,使其更加坚固。 砰砰砰砰!! 众人的攻击如雨般狂轰而下,却被无形气罩所阻。 玉连城修炼“阴阳无极罩”的时间并不长,而这里的高手又实在太多。气罩只坚持了片刻时间,就轰然溃散,气劲四泄。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高手相斗也是同样的道理。 连遭“碎龙吟”和“阴阳无极罩”的阻碍,众人原本天衣无缝的合击之势,已出现了破绽,攻势也远不如初时迅疾刚猛。 而就在这时,玉连城动了。 他手中持着的剑光一化,就像是一团飞旋的光,迎向四面八方的攻击,在“叮叮当当”一阵响动中,他已将所有的攻势化解。 他不但剑在动,人也在动。 整个人影斜掠而出,好似撕裂长空的闪电,又好似一只来在雨中回穿梭的燕子,不管是速度还是灵活,都已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手持剑,剑势如山如岳,剑光辉煌灿烂,几乎每一剑刺出,就有一人被击败。 另一只手化掌为拳,携裹雷霆之势劲气滚荡,沛然如洪流,淹没眼前一切之物。 砰! 杜铁心同玉连城对了一拳,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如遭雷击,整个人连连倒退,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仿佛骨骼都已被尽数打碎。 当!当! 两道脆响,飞鱼岛主于还的飞鱼刺被磕飞,剑势不止,犹自如泰山压顶般向他砸来。 他退的很快,退的很急,但还是被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众人的脸色已变。 他们已经发现,玉连城的武功比他们想象中高得多。 或许比深不可测的老刀把子还要高。 而且不但是剑法高,而且拳、掌、腿、指等各方面造诣都很高。 甚至就连需水磨豆腐的内功,也已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幽灵山庄中的人,当年都是黑道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可此时面对玉连城,能接下他一招的确已并不太多。 数十个呼吸后,地上已躺了二十来个高手,有的已经气息全无,有的在痛苦的呻吟着。 “好,你不是想看我究竟是学的是什么剑法吗?瞧清楚了。”站着的人并不多,勾魂就是其中一个。他也知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怒喝一声,长剑陡然送出。 剑刺到半空,陡然生出漫天剑花,仿佛寒星点点,但每一点寒星,都是致命杀机。他的手腕再轻轻一抖,所有的寒星消失不见,全都融入剑光之中,如银河般倒悬而下。 这一剑曼妙无方,虽比不上天外飞仙,但也是险绝天下的一式绝技,无论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玉连城却并不在意,轻轻送出一剑,没有丝毫烟火气息,仿佛春风吹动柳枝。 双剑交击,“叮”的一声脆响,却显得很平常,很普通,没有想象中的惊艳璀璨,剑光四射。 而勾魂也已倒掠飞出。 飞的很快。 原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接力逃走。 玉连城并非不知他的意图,但一点去追击的心思也没有。 叶雪抱着全身酸软无力的叶灵,冰冷的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与这群幽灵日夜相处,自然知道他们的可怕。 但现在,他们却纷纷倒地不起,死的死,伤的伤。 唰! 就在这时,玉连城已解决了最后一个幽灵,陡然出现在叶灵面前,面上带着春风般笑容:“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动手吗?放心,我出手很轻的。” 叶雪娇躯一颤,踉跄倒退,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连摆。 “不……不要……我才不要和你打……” 她原来也不过是小姑娘罢了,而且还是胆子有点小的那种。 第七十二章:大厅之战 夜色笼罩大地。 也笼罩了这幽灵居住的山庄。 当!当!当! 晚风中忽然响起一阵钟声。 在幽灵山庄里,这叫“晚食钟”,也就是叫大家到厅里吃晚饭的钟声。 当然,这并不是天天去,一个月最多只有四五天。 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或者是有名人到来。 玉连城就坐在厅里。 菜很多,酒却很少,今天是他第一次当老刀把子,他希望每个人都能清醒的听他训话。 当然,在这群幽灵还未到来前,他已用金樽喝了大半瓶竹叶青。 身为老大,自然不必遵循这些规矩。 但很可惜,晚食钟已过了一刻钟,才有四个黑衣老者走进来。 其中一个冷冷的道:“你已不必再等。” 玉连城吃菜喝酒,头也不抬一下,只是淡淡回了个字。 “哦?” 又一个黑衣老人道:“山庄里来了重要的人,都会敲晚食钟,大家一起聚餐。但如果来的人死了,自然就不用来了。” “阿弥陀佛。”另一个老人双手合十,隐露慈悲之色:“更何况,大家都不喜欢看见尸体吃饭。” 玉连城已经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这么说,你们有本事杀了我。” 四个黑衣老人异口同声的道:“这世上不管杀谁,我们四人都有把握。” 这声音并不太大,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感。 只有很有信心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语气的话。 玉连城看着这四人,他已认出了这四个老人的来历,也不得不认同他们说的话的确一点不假。 昔年,有五人纵横江湖,杀人无数,被称“龙、虎、狮、象、豹”五恶兽,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血腥。 后来不知为何,投入少林门下,立地成佛,由恶名昭彰的五恶兽,从此变成了少林寺的五罗汉,无龙、无虎、无狮、无象、无豹,从此放下屠刀,只有一片佛心。 再后来无龙罗汉因喝酒大醉,翻到烛台,险些将藏经阁烧成一片平地,被罚面壁十年,责打二十戒棍,无龙含恨而死。 剩余四大罗汉为无龙报仇,在刺杀掌门失败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却不知他们已投入幽灵山庄,时时刻刻准备报仇。 这四个老和尚武功奇高,就连老刀把子对他们也是恭恭敬敬。在原著中,四个和尚险些和西门吹雪交手。 那已是后期“剑神”西门吹雪,在胜过叶孤城后,澄澈心灵,剑法已了另一片天地,但却仍然没有把握能胜过这四人。 他虽能杀死其中一二人,但自己也不免被杀。 当然,这也和西门吹雪不擅长群战,剑术太绝、太独有关。 但这四人具是当世顶尖高手,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 这四人联手,能胜过他们的人,更是算是屈指可数。 只见其中三人足尖一点,已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将玉连城围住。 轰! 下一刻,劲气炸开。 无狮、无虎、无象、无豹同时向玉连城杀来。 在这一刻,四人的气机忽然一体,精气神互相交融,形成一个圆满无暇的整体,好似化作四种恶兽,向玉连城扑了过来。 无狮面露凝重之色,袍袖鼓荡,可刚可柔,疏忽变化,如一片流云般笼罩玉连城。这一手“袈裟伏魔功”已有八九分神髓,就算是少林寺中的铁肩大师也无这般水准。 无虎和尚与无象和尚一左一右,忽的各自轰出一拳。 竟都是用的以刚猛雄浑著称的伏魔神拳,力发千钧,威不可当,他们没有丝毫留手,双拳威势之盛,已能断金碎石。而区区的血肉之躯,只怕顷刻间就要化作肉酱。 最后的无豹和尚位于玉连城身后,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普通,并无任何精妙,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一掌已变成两掌、两掌变成四掌、四掌变成八掌…… 不消片刻,漫天上下都是掌影,挤压着空气,铺天盖地一般向玉连城后背涌了过来。 这四个黑衣和尚联手,威势之盛,果然不可披靡。 就算面对二十来个幽灵,玉连城也不曾感到这般压力。 但他神容不变,身形如山,散发出一股苍莽浩瀚的气机。一手捏拳,化作雷霆霹雳轰出,拳力掀起真正飓风。另一手化掌轻拍,肌肤玉润晶莹,缥缈灵动。 轰隆隆!! 下一刻,整个大厅中便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手,桌椅板凳被劲气挤压的粉碎。闷雷般的炸响从五人的交手中不断炸开。 厅外。 夜色已完全笼罩。 而在夜色中依稀可以看到二三十条人影,其中就包括叶雪、叶灵、海奇阔等人。 他们虽看不到厅内交手的具体情况,但已能从那闷雷般的碰撞声中,知晓这一战的惊心动魄。 这一战的成败,或许已能决定幽灵山庄的归属。 轰!! 碰撞声不断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响炸开,房顶已被轰出个大洞,整个房间都在颤动,摇摇欲坠。 在这一声巨响后,厅内的声音完全寂静。 整个天地也似安静下来。 就连鸟虫都不敢低语,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都进来吧。”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禁心头一跳,互相望了望,心头已有猜测,但没有人敢逃走,纷纷推门而入。 厅内的情况一片狼藉,四处随处可见坑洞,众人已能想象当时交手之激烈。 但最令人胆战心惊的,却是玉连城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面含微笑。 他绝不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反倒像是踏花归来的王孙公子。 四个黑衣老者竟也没有死。 但绝不好过。 他们竟跪成一排,膝下坚硬的地板寸寸碎裂,双膝已深深陷入石板之中。 他们脸色煞白,嘴角溢血,双眼死死瞪大,满是血丝,身形在颤抖着,似乎想要挣扎站起。 但无奈玉连城的真气已封锁了他们所有的穴位。 众人面带惊异恐惧。 显然,这四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远比四人倒地横死更震撼人心。 “这四人以下犯上,但念在是初犯,罚跪三天。” “另外,让人准备酒菜,今晚所有人大醉一场。” 第七十三张:打蚊子(6000打赏加更) 自从在大厅中将无狮、无虎、无象、无豹四人击败,展示出绝对的武力后,玉连城也几乎坐稳了老刀把子的身份。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上任老刀把子不在山庄中,他一旦得知了这消息,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等到两位老刀把子交手分出胜负,才能确定这幽灵山庄的归属。 夜。 又是夜。 夜已深。 屋里没有点灯,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一丝秋的凉意,仿佛情人的手。 玉连城一个人躺在床上,却还没有入睡,眼睛还瞪得很大,精神也很好。 无论是谁,能在一天内收服山庄中这么多高手,都应该感到兴奋,都应该难以入眠。 但玉连城不会。 幽灵山庄中的人都见不得光,对玉连城实际作用并不算大。 他之所以到幽灵山庄来走一遭,也不过是在为紫禁之巅决战前找一点事做,不至于太无聊。 至于现在。 他在等人。 他知道晚上至少会有一个小捣蛋鬼来的。 夜更静,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枝叶上露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外。 门没有闩,一个人影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又轻轻的将门掩上。 屋子里暗得很,但如果玉连城功聚双眼,未尝不能看清这个人的身形相貌。但他没有,也没有问,好像已知道他是谁了。 脚步声更轻、更慢,慢慢的走到他的床头。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摸着玉连城的脸,似乎是想确认床上是否是玉连城。 她的手冰冷而柔软,还带着鲜花般的芬芳。 紧接着,玉连城听到了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这种声音无疑是很令人愉悦的,无论任何一个男人都该感到愉悦。 或许刚刚应该把灯点燃。 因为看女人脱衣服,也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 当然,得是漂亮女人。 特别是那种很有风姿的女人,一颦一动都仿佛是在挑逗着人。 一个赤果果的身子已钻入玉连城的被窝。 她的身子是冰凉而柔软的,但很快就已发烫,而且还在发抖,就仿佛是一团跳动的火焰。 玉连城想要说什么,就已被堵住了嘴。 被子忽然动了起来。 过了很久,玉连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认识才一天,你还是一个小女孩。” 那女子没有回答。 有时候,不说话已是最好的回答。 “我并非良人,你实在不应该上我的床。” 玉连城道:“我也知道这不对,但我不是应该很禁得起诱惑的人。” 女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柔软的娇躯如藤蔓般缠绕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 脚步很轻,轻的就像是一只猫。 忽然间,房门又被推开,这只猫的胆子要大一些,竟然带了盏油灯,黑暗的房间里立刻亮了起来。 “嘻嘻,我的小男人,我来看你……啊!叶雪,你怎么在这里!!”手里托着灯,笑容甜美的叶灵忽然尖叫起来,一张小脸露出惊讶、愤怒之色。 躺在玉连城怀里的,赫然是母豹子般美丽、矫健的叶雪。 叶雪微微张着红润的嘴唇,脸上的表情也仿佛像是一个正在偷糖吃,恰巧被人撞见的孩子。 只是它雪白脸颊上带着嫣红,也不知是余韵后,还是被妹妹撞破的脸红。 玉连城似乎也似乎很吃惊,手像是触电般缩回去:“叶雪,怎么是你?” 叶雪咬了咬嘴唇,瞪了玉连城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她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面对叶灵儿她有些理亏,但对玉连城却很理直气壮,而且似乎还有些生气。一个女孩子最不能忍受的,岂非就是男人和她亲热时,却把她当做别人。 叶灵却也很生气了,柳眉倒竖:“因为他是我的人,你决不能碰我的东西。” 叶雪美眸中似乎已有泪水:“可他也是老刀把子,是新一任的老刀把子,而且武功很高,我不能看上任的老刀把子被他杀死。” 原来,叶雪今日之所以会来的缘故,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已见识到了玉连城的盖世武功。 木道人是她名义的干爹,而且对她很好。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让玉连城伤了木道人的性命。而除了这一幅曼妙的娇躯,还有什么更能让玉连城心动呢? 当然,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叶灵还是站在那里,瞪着叶雪,跺了跺脚道,语气也似乎带着哭腔:“从小到大,你无论什么都比我好,老刀把子也偏向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你没有的东西,可你却还要来抢。” 叶雪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咬着嘴唇:“可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我也都让着你,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就算他们都偏向我,可我也从没有对不起你一次。” 叶灵厉声道:“可你这一次就对不起我了。” 叶雪声音也似变得尖锐起来:“他又没有娶你做妻子,我为什么对不起你。你可以倾心于他,为什么我就不能。” “不能,我说不能就是不能。”叶灵忽已施展轻功,一双纤纤玉手向叶雪拍了过来:“从小到大,我就想教训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贱女人。” “你……你竟是这样想我,难道真以为我怕了你吗?无论如何,我总是先比你与他上床。”叶雪伸出一双雪臂,平拍而去。 两个女人就在这间狭小的屋子打了起来。 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冰冷美丽。 一个裹着件绿色衣裙,姣好的身姿显露无疑,另一个却是赤裸着娇躯,白花花一片。 玉连城全无半点阻止的意思,甚至接着叶灵带来的灯光欣赏起来。 看两个漂亮女人打架,实际有意思得多,远胜过看两个高手决斗。 叶雪的武功本是要胜过叶灵一筹,但她毕竟光着身子,多有不便,两人斗成了平手。 过了半晌,两女已斗的香汗淋漓,玉连城手臂一振,两女却不约而同的娇呼一声,纷纷跌入他的怀中。 “或许你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比试。” 夏天已经过去,蚊子却还没有离开。 “啪”的一响,像是有人在打蚊子,蚊子却越来越多。 …… ps:求追读呀!现在九百多追读,要一千多追读才能上三江。 第七十四章:木道人现身 幽灵山庄,一片空地中上。 叶灵足尖一点,飞纵而起,五指弯曲,如刀似剑,抓摄而出,气流激荡,空气嗤嗤作响。 叶雪全身都似被爪法笼罩,却只是冷哼一声。清越的剑鸣中,剑光如一道匹练,绞杀过去。 瞬间,这两姐妹展开一场厮杀,招招致命,仿佛不将对方性命夺走,就决不罢休一般。 但无论是叶雪或叶灵,都一般姿态优美,翩若惊鸿,飘若浮云。 幽灵山庄众人瞧见这一幕,并不惊讶,因为这一幕已经上演十数次,见怪不怪了,但心头的疑惑却更甚。 一方面疑惑与两女修为进步神速,短短数日,似是脱胎换骨一般。而且她们所使的武功,也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绝技。 另一方面,两姐妹平日关系虽不太好,但至少明面上还过得去。可这几天却好似吃了火药一般。每天不斗个三五场不罢休。 这些幽灵都曾是名动江湖的黑道高手,他们能活到现在,就绝没有一个蠢人。 已有人目光向某个方向望了望。 新任老刀把子英俊风流,武功高明,而这两姐妹也都是标致的美人儿,两女一男间会发生什么情况,并不难猜。 对了,算算时间,上任老刀把子也该回来了。 不知这两位顶尖高手相斗,谁会更甚一筹。 此时,玉连城正在一间布置精巧的屋子中。 屋子里摆放着许多书籍,还藏着许多暗格。 书籍自然是各门各派的武学,而暗格中的纸笺则是记载了各派武林高手的把柄和武功弱点。 玉连城背对着门,正在翻阅一本书籍,后背空门大开。 但他并不在意。 像他这样的高手,心神沉静之下,方圆十丈都已映照在他心神间,任何风吹草动动觉瞒不过他的耳目,自然也没有人能够从后背偷袭。 可就在这时,一个灰衣人已从门外飘了进来。 不错,的确是飘进来的。 就像是一粒尘埃般飘进来,无声无息,轻功显然已是天下绝顶。 玉连城也似乎的确没有发现,依旧在翻阅着秘籍,神情专注。 一个人又怎么能发现尘埃的飘动呢? 灰衣人渐渐靠近玉连城。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灰衣人拍出一掌。 掌势在视觉中予人极缓的感觉,实在是雷霆一击,力发千钧。便是正面抗衡,天下能接下这一掌的人已是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从后偷袭。 这无声无息的一掌,已要即将按在玉连城后背时,他却突然一拧身,面上带着一抹嘲弄:“来得好。” 在说话的同时,一手捏拳,直如彗星陨落,火山喷涌,带着滂湃汹涌的气机,毫无花假的迎了上去。 砰! 拳掌交击,真气如雷霆般爆开,宣泄的劲气推动着空气向四面八方激荡,整个屋子都似掀起一阵狂飙,书架颤动不已,秘籍哗啦啦的滚落一地。 “不愧是老刀把子,功力雄浑深厚,就算修炼童子功的霍休似也比不过你。”玉连城受到这一拳的冲击,身形向后掠出数尺,堪堪停下。 “江湖都传闻‘玉面神剑’不但剑法无双,拳、掌、腿、指亦是天下少有,今日意见果然名不虚传。”原来,这条灰影正是老刀把子,也就是武当名宿木道人。 他本是在京城中等待九月十五紫禁之巅一战的到来,一接到石鹤消息,就全速向幽灵山庄赶来。 他能否坐上武当掌门的位置,就与幽灵山庄的众人有莫大关系,策划了多年,决不能被人破坏。 木道人本是悄然潜入山庄探查情况,但见玉连城背后空门大开,便忍不住出手,试图一击必杀,解决后患。 他这一掌本有九成把握,却不想玉连城是在故意等他上钩。 “我已经等你好几天,你总算来了。”玉连城微笑道。 木道人眉头微皱:“你在等我?” 玉连城点了点头。 木道人冷哼一声:“等着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玉连城面露微笑。 木道人倒也沉得住气:“不来杀我,那你想做什么?” 玉连城笑道:“我们可以合作。” 木道人眉头一皱:“合作?”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当然,这幽灵山庄看似可怕,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幽灵罢了。更何况,他们大多都已老了,还在幽灵山庄中住了了十几年,与世隔绝。就算放他们出去,也难成大事。我真正看重的人只有一个。” 木道人冷笑一声:“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不错,就是你。”玉连城点了点头:“不但因为你武功高强,计谋多端,还因为你的身份。” 木道人眼眸一凝:“我也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幽灵,能有什么身份?” 玉连城淡淡道:“你的身份可大了,武当第一名宿,武林的泰山北斗、被陆小凤誉为将武功达到最巅峰的五六人之一……” 木道人的神情几乎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冷笑一声:“你莫非将我认作了武当木道人?他本也是我要杀死的对象之一。” 然而,在他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这世上若说有人知道老刀把子的真实身份,那只有他的弟子石鹤了。 难道是石鹤背叛了他! 可若是石鹤背叛他,他与玉连城联手,设下陷阱,自己绝不是敌手,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老刀把子、木道人的身份我都不在乎,我更在意你另一个身份。” 木道人道:“哦?不知我还有什么身份?” 玉连城道:“武当未来掌门人!” 木道人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因为这家伙不但知道他是木道人,还知道他在谋算武当未来掌门人的身份。 玉连城话锋一转,笑道:“像木道人这样的武林名宿,自是见多识广。我最近得了一柄宝剑,想要请你帮忙掌掌眼。” 木道人眉心头一动,忽然有了种猜测:“哦,是什么宝剑?” 说这句话时,他已没有否认木道人的身份了。 或者说,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否认也没有用。 片刻后,一柄剑已被取了出来。 当看到这把剑时,木道人也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七星剑!” 第七十五章:交手 ps:提前发出这章,去广场抢月票红包啊, 一柄剑从暗格中取出来。 剑式形制透着几分古朴典雅,剑身与剑柄连接处浑然天成,剑身碧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气,靠近剑柄的剑脊上用七颗宝石镶嵌出北斗七星图案。 这就是——七星剑。 七星剑不但是一柄神兵利器,而且是武当掌门的佩剑,象征着尊荣与权力。 同时,宝剑中还藏着一些极为重大的秘密,任意一条秘密,都能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 比如木道人违规结婚生子的记录。 “别看了,这是我找妙手朱停打造的假剑,里面没有你想要的秘密。”玉连城淡淡的说道。 木道人神情一凝,目光赫然看着玉连城,锐利如刀剑。 七星剑所藏的秘密,也唯有武当历代掌门人才知道。 可他…… “我擒下绣花大盗,司空摘星欠我一个人情。而且据我所知,石雁已得了不治之症,最多只有半年的性命。” 玉连城淡淡道:“若得我帮助,你已能稳坐武当掌门人的位置。相反,我若与你作对,莫说掌门人的位置,就算是你这木道人多年积累的名声,也会狼藉不堪,你现在觉得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木道人沉默了半晌,方才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玉连城说的话,当真一点不假。 如得玉连城相助,掌门之位不说探囊取物,但也差不多了。相反,他则可能身败名裂。 至于说杀死玉连城,掩埋秘密,经过先前一掌的比拼,木道人已能清晰认识到,或许他自己武功能胜过这位“玉面神剑”,但对方若一心想要逃走,只怕也很难建功,后患无穷。 玉连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道:“实话实说,你也好,幽灵山庄也好,不过是我顺手而为之。目前为止,除了你搜集到的武功秘籍,其他东西对我实在没什么诱惑力。” 木道人又陷入了沉默,目光闪烁,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并不愿屈居人下,而且也知你的武功很高,比陆小凤预料的都还要高。” 玉连城衣袖一卷,夺情剑已飞入掌中,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所以,为了让你不做傻事,能更好的认清自己,我们似乎很有很有必要比上一场,分个高低胜负。你若胜了我,我便任你发落。” 话语一落,他的身法展开,人如飞仙,已向远处掠去。 “好,我倒要看看,江湖第一神剑究竟有多厉害。”木道人沉思片刻,眉头一扬,露出冷笑。 从见到玉连城开始,他就被对方牵着鼻子,几乎没有掌握任何主动权。 他身为一代枭雄,何曾有过如此感受,这使其心头憋屈郁闷。 可木道人虽是绝顶聪明之辈,但玉连城却几乎了解他所有的秘密,每件秘密公布出来,都足让他身败名裂。 他却对玉连城却所知不多,交谈中自然是处处下风。 可若以武功而论,木道人自忖以不在天下任何高手之下。 西门吹雪、叶孤城、陆小凤……这些天下绝顶高手,他都有信心击败。 ——绝对的信心。 而绝对的信心,往往源自绝对的实力。 木道人已掠出,快如闪电,竟丝毫不比玉连城差。 “是老刀把子!两个老刀把子都已出现!!” 幽灵山庄中具是高手,再加上两人并未隐匿身形,所以很快就已被人发现。 呛! 众人面面相觑时,忽的一阵龙吟,一道剑光至天外飞下,如银河倒泄,又仿佛飞星坠落,璀璨夺目,充满了力量感。 “动手了,他们动手了。” “这两人具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不知谁更胜一筹。” “如此精彩的交手,只怕已超过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紫禁之巅的一战,岂能错过。” “废话太多,还不快走。” 他们对两任老刀把子的武功都已很了解,自然知道这一战必然精彩万分。若是错过,未免会遗憾终身。 更何况,这两人的胜负,也与幽灵山庄有关,与他们每个人息息相关。 当即,一众武林高手展开轻功,朝着剑光掠起之处赶去。 当当当!! 似乎只是一瞬间,就有百十次碰撞交击,剑气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去,雾气被冲散。 他们的轻功都很不错。 他们来的也都很快。 但却已有些晚了。 因为这一战已接近尾声。 并非是因为其中一方已显露败相,而是因为玉连城已经斜的刺出了一剑。 当刺出这一剑时,所有人就知道,他们即将分出胜负。 这一剑既没有西门吹雪纯粹如高山积雪,也没有叶孤城缥缈如苍天白云。只是剑势中透露出一种沉厚凝重,仿佛是天外的一颗流星。 而随着他剑势的变化,流星却已化作一座险峰巨岳,磅礴无边,覆盖八方,庞大的存在感充塞视界,只是气势就已让人心惊胆寒。 而这样的一剑刺出,这世上焉能有人抵挡。 木道人已没有退,面对着习武以来最可怕的一剑。他猛地一喝,左脚跺地,身形猛然拔升而起,凌空一剑刺出,剑气洋溢挥洒。 他竟是要正面迎击。 在这一刻,他数十年精修的功力全都灌注在这一剑里,剑身嗡嗡颤鸣,仿佛也是在兴奋着。剑气冲霄,同样是不可抵御的一剑。 当!! 一道巨大的轰鸣响起,仿佛有巨人在敲打着天幕化成的雷鼓,引得闷雷翻滚,周遭十丈之内云雾翻滚,向四面轰散。 “快退!” 有人疾呼一声,但却已迟了,当即就有此前受过伤的高手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在闷哼声中,人已晕了过去。 而就算昏迷在地,脑袋也不自觉偏向先前玉连城、木道人交手之地,似是想要知道这两尊高手究竟谁胜谁负。 退的及时,尚是清醒的幽灵,也朝着同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玉连城脸色略显苍白,缓缓飘下,夺情剑已入鞘。 木道人脸色惨白,直在半空跌落,虽最后勉强稳住身子,站在地上,但踉跄两步,已忍不住仰面跌倒,生死不知。 “输了,输了,老刀把子输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后,也不知是谁轻叹一声。 第七十六章:决战前夕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武林中三百年来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将于九月十五决战紫禁之巅。 自消息传入一来,一波接着一波的武林人士蜂拥而至。短短半个多月,赶到京城的武林豪杰,已有四五百位之多。 而在九月十五之前,至少还有三四百位武林名人会到这里,其中至少有五位掌门、十位帮主、二三十来位总镖头。 甚至就连武当的木道人和少林的护法大师都会赶到。 只要是能抽的开身的,谁又愿意错过这场已注定轰动天下的决战。 实际上,这一战已不但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人的事,还与这天下许多人息息相关,只要他们的胜负一旦分出来,那么注定会有许多人倾家荡产。 因为许多武林人都喜欢赌,豪赌。 已有不少江湖人士将这一战当成场赌局,有人已经赌上了家当,赌上了老婆孩子,甚至赌上了自己的命。 据说现在已有消息传出,叶孤城中了蜀中唐门的毒,性命已危在旦夕。 这下让许多下将血本在叶孤城身上的人慌了,甚至剑走偏锋,试图害死对赌的人或庄家。 只要对赌的人或庄家死了,赌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此事按下不表,却说今日又有一尊风云人物进了京城。 ——“玉面神剑”玉连城。 此人崛起之快,宛如彗星之势,令人难以想象。已有人将他尊为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高手。 但也正是因此,目下已有不少武林高手想要找他,一较高低。 踩在高手的肩膀上,无疑是成名最快的路径。 当初,玉连城也因转战千里,败尽江湖各路名家,方才有今日之名声。 昔日他借别人成名,如今别人借他成名。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 ………… 京城繁华甲天下。 商铺、酒楼、赌坊、客栈分布在长街两旁,人群往来,热闹非凡。当然,时值武林盛会,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也是随眼可见。 而随着武林人士的蜂拥而入,这京畿重地也变得混乱起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弄出了不少流血事件。 朝廷派出重兵巡逻,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祸及无辜,江湖高手间的厮杀自是不管,死的越多越好。 “半个师父,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上官雪儿蹦蹦跳跳的,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古灵精怪。 玉连城淡淡道:“你个做徒弟的,还管到师父头上了?” 上官雪儿委屈道:“人家只是关心你。” 玉连城道:“从见面开始,你这丫头就不安分,是不是红鞋子那帮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上官雪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是人家关心你。” “你要真是关心我,就好好修炼武功,早日出师,不要丢我‘玉面神剑’的面子。”玉连城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呦。”上官雪儿抱着脑袋,不满道:“人家当你徒弟才多长时间啊,你就想着赶我走。” “谁让你这丫头一天古灵精怪,不打好主意。”玉连城没好气道。 上官雪儿忽的左右看了两眼,凑了过来,悄声道:“师父,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玉连城淡淡道:“似你师父我这般人物出行,免不了有几只臭虫跟着。” 忽然,他的衣袖忽然一卷,仿佛一朵乌云将数十点寒星卷住。 这数十点寒星是一个刚刚与两人错身而过的小贩掷出,急如狂风,连绵不绝。但被这云袖一卷,所有暗器已在顷刻间反射而出。 “不!!” 那商贩瞪大眼睛,面上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身形爆退。 但那数十点寒星经由玉连城的真气激发后,速度与力量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眨眼间已扑面而至。 那商贩袍袖挥动,手如闪电,想要抵御下暗器。但很快就听一道凄厉的嘶吼响起,他在眨眼间已被射成筛子。 人已仰面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是‘千面无影手’司徒变。” “想不到此人最终会死在自己的暗器手中。” 凭刚刚那一手暗器手法,已有人认出这小贩的身份。 此人被唤作“千面无影手”,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易容术高超,暗器手法同样是一绝。 他的武功虽无法与真正的一流高手媲美,但在易容和暗器的加持下,死在他手里的高手却实在不少。 而且此人轻功还很不错,就算被人识破,也能从容逃走。 可遇上了‘玉面神剑’,挥袖间就丢了性命,仿佛只是拂下一点尘埃。 “我这人并不霸道,可你们这群苍蝇却未免太烦人了一些。”玉连城负手而立,清朗的声音遥遥送出。 “我数十个数,十个数后,各位若还不肯走,就休怪玉某手下无情。一、二、三……” 方圆四周,似有骚动响起。 没有谁能忽视一位绝顶高手的话,已有人远离这是非之地,性命紧要。 当然也有人自以为潜伏的好,亦或者自忖轻功高明,大可以再等上一等,看看情况。 “八、九、十……”十声数完,玉连城身容依旧很平静,目光却是一沉,叹息着摇了摇头:“五十二人,走了十一个。是江湖中不要命的人又多了?亦或者你们真以为玉某的脾气很好?” 忽然,他的身影一闪,像是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另一个商贩面前,手掌一抬,在惨叫声中,人已抛飞出去。 紧接着他身影又是一掠,出现在一个小孩面前,小孩正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玉连城冷笑一声,翻掌下击…… 很快,惨叫声、交击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但玉连城一旦出手,便不会留情。 这本是要给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警告。 不多时,玉连城又飘到上官雪儿身旁,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飘逸俊朗,但身上却已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走吧,我肚子有些饿了。”玉连城道。 上官雪儿拍手笑道:“去春华楼吧,我知道那里好几样招牌菜。” “好。” 人已走远,只留下惊恐的百姓和四十来具尸体。而官兵也很快赶到,也不多说,只是将现场清理一遍,就再也看不出任何厮杀的痕迹了。 第七十七章:叶孤城再现 春华楼很大,生意很好。 玉连城来的时候,并没有座位。 但很快,一个靠窗的位置就被收拾出来了,这里可以眺望窗外,风景很好,酒菜也上的很快。 “半个师父,你说这一次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谁会赢。”上官雪儿好奇的问道。 玉连城啜了口酒,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对他们这么关心?” 上官雪儿兴奋道:“当然啦,人家还准备大赌一场,赚足嫁妆钱。” 玉连城笑道:“赌博是发不了家的,小心输成穷光蛋。” 上官雪儿一双大眼睛雪亮雪亮的:“所以人家就来找你了,你和他们都交过手,自然也能明白谁的武功更高,谁的武功更低。” “他们原本的确有差距,西门吹雪不如叶孤城。可如今西门吹雪转战江湖,实力更上一层楼,那么究竟谁胜谁负,也不太好说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说道:“更何况,高手相争,只差一线。心态、环境等等都可能是决定的因素,在真正结果没有出来前,没有人能判断出两人的胜负。当然,如果你真要压的话,可以压在西门吹雪身上。” 上官雪儿犹不死心的说道:“他们虽都是绝顶剑客,可叶孤城已中了唐门的毒沙,岂非证明他已必败无疑。” 据传,叶孤城和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在张家口发生冲突,叶孤城以“天外飞仙”重伤唐天仪,可自己也中了唐天仪的一把毒沙。 蜀中唐门的毒药名震天下,除了唐门弟子外,无论谁中了他们的毒,就算当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这是无数武林高手用鲜血证明的一条事实。 从无例外。 当这则消息传到京城,那些买叶孤城胜的人,一个个全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些事机密的很,大部分人都只是雾里看花……” 玉连城正要解释一二,春华楼忽的一阵热闹。 原是有两个人走进来了。 有些人在人丛中就仿佛磁铁在铁钉中,想不吸引人注意也不行,走上来的两人就是。 他们一个是八尺壮汉,魁伟雄壮,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带着近乎残酷的表情,看起来就仿佛是刚从原始森林中窜出来的豹子。 但不知为何,这一只豹子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脚步也很虚浮。 这人就是李燕北了,在十年以前,就是这京城中极有权势的大人物,而春华楼也是他的地盘。 像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 但大部分人,却将目光放在和他同行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有着四条眉毛的英俊男子,这四条眉毛已能令人联想到很多,更何况他还有一头短发。在这个年代,短发往往是代表了还俗的和尚。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 因为他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也只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才能这么让李燕北尊敬。 玉连城看到了陆小凤。 陆小凤尚未看到玉连城,上官雪儿已笑嘻嘻的喊道:“小侄儿,你也来了。” 陆小凤眉头一动,走了过去,先是同上官雪儿打了个招呼,又看向玉连城:“薛冰……她怎么样?” 玉连城笑道:“她很好。” 陆小凤苦笑道:“但我知道,她还是不愿见我。” 玉连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有不自我陶醉的时候。” 陆小凤只有苦笑:“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这么个形象。” 玉连城点了点头:“难道你不知道吗?” 陆小凤摇了摇头,忽的神色一肃:“你也是为了紫禁之巅的决战而来?” 玉连城道:“当然。” 陆小凤沉默片刻:“我想要求你一件事。” “我不会答应。”玉连城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啜了口酒,缓缓道:“更何况,这件事已势在必行,不但关乎他们两人的成败胜负,还与整个天下有关。” 整个天下? 陆小凤心头疑惑了片刻,却只当玉连城用词不当,或者过分夸大,但他们两人引起的赌局的确牵连了大半个武林进去。 他摇了摇头:“我早已知道你不会答应,但还是忍不住……” 说罢,又是一声轻叹。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这家伙,但你的确很会为朋友着想,西门吹雪能成为你的朋友,想来也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一件事之一。” “呵呵,是吗?也可能是人生中最麻烦的一件事。”陆小凤苦笑着,和李燕北寻了另一张桌子坐下。 片刻后,又有一个人走了上来,他是个像是学士的家伙,斯斯文文,和和气气。 但这人却是能与李燕北在京城这块地盘上分庭抗礼的人,唤作杜桐轩,城南老杜。 杜桐轩和李燕北也在紫禁之巅这场决战上下了豪赌,无论谁胜谁负,另一人都再无翻身的余地。 不久前,杜桐轩派人给李燕北下了毒,因为杜桐轩是将堵住压在了叶孤城身上。叶孤城已中毒,如何能胜过西门吹雪? 可杜桐轩现在竟出现在李燕北的地盘上。 竟是来给李燕北送解药的。 竟还要加大赌注。 难道这个人疯了不成? 就连聪明绝顶的陆小凤,一时竟也猜不出杜桐轩的想法。 可陆小凤很快就明白了。 不但陆小凤明白了,连李燕北和春华楼的客人都明白了。 在两人加大赌注后,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蓝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走了上来。 他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润泽的颜色,双眼亮如寒星。 他走的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或许许多人都没有见过他,但无论是谁,都已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孤城。 除了叶孤城,还有谁有这般飘逸的气势? 他并没有死在唐门的毒砂下,甚至看起来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哪一位是唐天容?” 叶孤城说这句话时,眼睛已钉在右面一人身上。 …… ………… ps:重新说下加更规则吧,大家可能都忘了,500推荐票一更,虽然现在客户端看不到推荐票了,但至少让我知道有人在看书呀。2000起点币加一更,零散打赏加起来也算。 每天最多三更,毕竟是在新书期间,不能更太多了。 固定更新时间是凌晨12点,中午12点,加更放在晚上6点。 目前陆小凤传奇已写完,刚好100章。 第七十八章:进步(4000推荐票加更) 唐门不止毒药厉害,暗器也是天下一绝。 每一个唐门弟子都很精通暗器和毒药,也都是寻常江湖人士不敢招惹的存在。 唐天容是唐门二公子,据说他不论是暗器手法还是出手速度,都已超过了大公子唐天仪,除了唐老爷子和最小的弟子唐天纵外,已是唐门中最厉害的一个高手。 但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永远都不再是。 因为叶孤城的剑已穿透了唐天容左右双肩的琵琶骨。 在被穿透的那一瞬间,唐天纵的眼泪也随鲜血同时流下。 他这一生中,都再也没法子发出暗器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唐门第三高手,甚至随便一个小孩的扔出的石子,都比他这一个残废高明。 对于唐门弟子来说,这种事显然比死亡更可怕、更残酷。 春华楼几乎所有人都显得惊骇无比。 他们虽已能猜到结局。 但却没有想到唐天容连暗器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被叶孤城刺伤。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叶孤城那飘逸的身形已离开了许久,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兴奋不已,四下奔走,向武林同道传达着春华楼发生的事。 叶孤城没有中毒。 叶孤城的剑还是是如此的辉煌而迅疾。 杜桐轩看着李燕北,忽然露出残忍的笑容:“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了吧。”他微笑着站起身:“因为我不想你死,死人不能付账——赌账。” 他人也下了楼,只留下失落绝望的李燕北和满面疑惑的陆小凤。 “半个师父,我要把全部身家都压在叶孤城身上。”上官雪儿的眼眸亮晶晶的,却发现玉连城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个师父,半个师父,你在想什么?”上官雪儿凑了过去,用手在玉连城面前晃了晃。 玉连城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上官雪儿,认真道:“你觉得是我的剑法高,还是叶孤城的剑法更厉害?” 上官雪儿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师父你了。” 当初在五羊城两人本就斗过一次,玉连城胜了叶孤城一筹。 更何况,就算半个师父不是叶孤城的对手,那也得说师父的剑法更高啊,不然又要挨揍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你看刚刚叶孤城出场,竟有四个美人撒花成毡,气派十足。所以……” 上官雪儿疑惑道:“所以?” 玉连城郑重道:“所以让你姐姐他们准备好,下次我出行,就要她们红鞋子的人都出来当撒花少女。她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而且有八个,数目正好比叶孤城的人翻一翻。” 上官雪儿也翻了翻。 ——翻了翻白眼。 “我有事要离开一趟,你自己先回去。”玉连城长身而起,身影轻掠,已朝叶孤城先前离去的方向飞了过去。 春华楼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目光闪烁,显然也猜出玉连城是去找叶孤城了。 这两位绝代剑客相遇,或许也会有一番极为精彩的交手。 不过却没人跟过去,一来是玉连城在长街上毫不留情的出手,已震慑住了绝大部分的武林人士。 二来玉连城的轻功实在太高,眨眼间就已不见踪影。 “臭师父,我没带银子。”上官雪儿跺了跺脚,忽然眼波一转,快步走到了陆小凤身上,笑嘻嘻道:“小表弟,话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陆小凤笑道:“先前还是小侄儿,现在就成了小表弟了。” …… ………… 一片林地上,站在一个白衣人,他的衣衫胜雪,孤高冷傲,仿若天边一片无垢白云,正是从春华楼离开的叶孤城。 玉连城已从远处掠了过来,飘逸灵动,人如飞仙。 呛! 忽的一阵龙吟。 叶孤城的手一动,剑光已飞起,向玉连城电刺过来。 这已不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任何言语都无法描绘出这一剑的精彩。 纵然当世高手如云,但能接下这一剑的,也是屈指可数。 玉连城却似早有预料,夺情剑出鞘,如山倾一般迎了上去。 “当”的交击声中,一道火花炸开。 随即,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融入剑光中,展开一番精彩至极的交手。 两口长剑极尽变化,剑光也似化作撕裂长空的闪电,划破幽夜的极光,光彩夺目,天上天下都似已黯淡下来,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在这两柄剑上。 凌厉而破碎的剑气四下散溢开来,在地面划出道道剑痕,四下一片狼藉。 呛! 呛! 两道剑鸣破空,黑白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凌厉的气机消散无形,两柄神剑也已几乎同时入鞘。 叶孤城的脸色微微带着苍白,用惊异的语气道:“你的剑法竟又有精进?”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时惊讶之色却半点都不作假。 剑法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每进一步都变得极为困难。 叶孤城之所以会参与到谋反篡逆之事,其中部分原因则是想要通过完成篡逆大事,试图使心境得到进一步提升,从而由心灵反哺剑道。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这段时间里,我和很多高手交过手,其中包括两位两位顶级剑客。而且我还搜集到了几本奇功绝学,进一步印证自身武学。你若想看这些秘籍,我可以遣人送去给你。” 叶孤城摇了摇头:“你在武学一途上涉猎的范围很广,掌、拳、指、腿都到了很高的境界,所以能够从其他武学上相互印证。而我是一心钻研剑法,若是瞧见了其他精妙的武功秘籍,免不了将心思浮动,现在这关键时刻,半点差错也不能出。” “随你。”玉连城耸了耸肩,问道:“计划进行怎样了?” 叶孤城面容一肃,冷冷道:“小王爷已到了京城,宫里的人也准备好了,一切安排妥当,只待九月十五。” 玉连城点了点头,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九月十五,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第七十九章:四大侍卫 九月十四,凌晨。 秋,西山的枫叶已红。天街的玉露已白。 秋已渐深了。 大街上晨雾弥漫,阳光已升起。 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玉连城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 在来京城前,他听人说张老头家的豆汁、荟仙居的炒肝和瑞明楼的褡裢火烧都是一绝。 今天起一大早,就是为了来这里喝豆汁。 幸好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打着补丁,腰仿佛被石头压弯的老太婆走了过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竹篮,吆喝着:“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只要十文钱一斤。”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每次都是玩这一招花样,无不无聊。而且我实在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美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易容成老太婆。” 那老太婆轻盈的走到玉连城面前,苍老的脸上带着‘甜美动人’的笑容,用银铃般的声音道:“人家的剑法,本就是绚烂辉煌,和我漂亮的脸蛋交相辉映,才能摄人心神。可如果别人时常都看见这张脸,心里已有了准备,我的招式威力自然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剑法之所以比不上西门吹雪、叶孤城一流的高手,就是因为你关注的并不是剑法的本身,而是一些外物。课它们永远无法真正提高你的剑术,反而平白浪费你的心力精神。” 玉连城缓缓道:“你只顾花里胡哨,而非专注剑法本身,像这样永远也成不了与西门他们媲美的顶尖剑客。” 老太婆面对思忖之色,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往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一张华丽绝美的脸蛋。 店里其他客人看见这一幕,几乎都看呆了。 一个几乎行将就木的老太婆,突然变成个倾城美人,能不看呆才怪。 玉连城耸了耸肩,他不明白公孙兰明白了什么,他只是随便说两句罢了。 但这张美丽的脸总是赏心悦目,比看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要顺眼的多,他的口水总算没有白费。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有人要找你。让我代为引荐。”公孙兰说道。 玉连城眉头一扬道:“能找到你头上,想来不是普通人。” 公孙兰点了点头,道:“是大内四大侍卫,如果你肯去见他们,答应他们的事,他们保证会对青衣楼和红鞋子网开一面,尽量不找麻烦。” 青衣楼和红鞋子都属于灰色组织,如果官府只当他们不存在,那么他们的收入将会增加不少。 反之亦然。 朝廷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没有一个武林势力能比得上。 玉连城眉头一扬:“让他们过来吧。” “好。”公孙兰起身离开。 很快,她带着四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一个是面容清癯,气度高贵。 一个面色苍白,面带冷笑。 一个目光如鹰,鼻子也仿佛鹰钩鼻。 最后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和气。 公孙兰一一介绍道:“这四位就是大内四大侍卫了,他们分别是‘潇湘剑客’魏子云魏大爷、‘大漠神鹰’屠方屠二爷、‘富贵神剑’殷羡殷三爷、‘摘星手’丁敖丁四爷。” 玉连城看了看他们,笑着道:“四位要喝豆浆吗?我请客。” “富贵神剑”殷羡笑道:“多谢玉公子款待,只是我等任务要紧,耽搁不得。这次来找公子,是有件事想要拜托。” 玉连城喝了一碗豆浆:“哦,说说看。” “大漠神鹰”屠方突然冷哼一声。 “摘星手”丁敖也面容冷淡的看了玉连城一眼,似乎是对他颇为不满。 四大护卫原是想让玉连城到另一个院子详谈,可玉连城一动不动,反倒让他们走一趟。 而现在四人已到,玉连城依旧坐着喝豆浆,不曾起身相迎,仿佛不将他们四人放在眼里。 这四人在未入职前,已是名动天下的江湖人物。 成了大内侍卫后,更是得了当今圣上看重,常人见了只要巴结恭维。 玉连城并未对他们无礼,只是平常方式对待。 但在他们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无礼。 玉连城看了这两人一眼,笑道:“这两位似乎看我不太满意。” 屠方沉着脸道:“你昨日连杀数十人,伤人性命,莫非还以为我们大内侍卫对你还有好脸色看。” 丁敖冷着脸道:“没有将你投入大牢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似乎决定给玉连城一个下马威。 在京城,朝廷才是说了才算,而不是江湖人士。 “嘶——”玉连城吃惊的看着这两人,仿佛是遇到了极为惊讶的事:“你们脑袋被门夹了?敢和我这么说话。” “你说什么?” “好胆!!” 屠方和丁敖勃然大怒,殷羡和魏子云则是连忙拉住两人:“冷静,冷静,大家有事好商量。” 公孙兰笑吟吟的,只在一旁看热闹。 她虽一身补丁布衣,但那容貌和风韵,已能令绝大部分男人为之倾倒,许多客人都在偷偷的瞧着她。 “哦,看来对我你们不服。” 玉连城好整以暇道,微笑道:“不如这样,只要能在我手下坚持三招,我就收回刚才的话,并且无论你们要我办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们办。” “找死!” 这一下,这句话说出,已彻底将屠方、丁敖激怒了。 殷羡和魏子云虽没动手,却已放开了屠方和丁敖。 霎时间,只见屠方如苍鹰掠空,腰间长剑陡然出鞘,剑光如狂飙闪电。 丁敖双手向前拍出,看似渐渐淡淡的一招,却精妙绝伦,藏着无数后手。 这两人能成为大内侍卫,的确有些本事。 只是这本事,放在玉连城面前,似乎就不太够看了。 清晨的雾,似乎又有些淡了,但却更冷了。 只听“砰”、“砰”两响,两位大内高手口喷鲜血,已如破布娃娃一般横飞而出。 玉连城还是坐着凳子上喝豆浆,脸上露出惬意享受的神色。 没有人看清他出手。 也没有人看清两个大内高手是怎么败的。 但无论谁都知道,玉连城想要取他们两个大内侍卫的性命,如探囊取物。 一时间,没有动手的殷羡和魏子云已冷汗直流。 第八十章:缎带和麻烦 屠方和丁敖已经走了,灰溜溜的离开,互相搀扶着,面色苍白如纸,眼中犹自着畏惧之色。 一招。 一招就败了。 甚至连怎么败的都不清楚。 这位“玉面神剑”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 他们各自中了一掌,这一掌虽不致命,但也足以让他们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掌下,他们的心态信念已被打崩,只怕将来在武学一道上,都难有寸进,玉连城成了他们心中的梦魇。 “官场是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江湖虽也免不了阴谋诡计,但终究是将武力归于自身,武功才是立足的根本。” 玉连城瞥了已有一头冷汗的殷羡和魏子云,淡淡道:“你们在朝廷待的太久了,却连江湖的规矩都给忘了。” “玉公子教训的是,却是我等不对。”殷羡和魏子云连连称是。 玉连城今日虽教训了他们的两个兄弟,但两人却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当然,这绝非是因为他们心性纯善,遵法守纪,而是他们见识到了玉连城堪称可怖的武学修为,以及了解玉连城背后那庞大的青衣楼势力。 报复? 纯粹是找死罢了。 “说吧,你们今天找我什么事?”玉连城淡淡道。 “叶孤城在与西门吹雪都是江湖最顶尖的剑客,他们明夜于紫禁之巅的一战,必然惊天动地,震撼古今。只要是练武的,就绝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一战。” 魏子云沉默半晌,道:“明日就是月圆之夜,我们希望明晚来到人不能太多,最好不要超过八位。” 玉连城点了点头:“想来是以大内侍卫之力,如果来的只有八人,纵然出了事,你们也有力量应付。” “公子明见。”殷羡拱了拱手,道:“除了白云城主和西门吹雪外,其余六个人,我们希望由玉公子出手挑选。” 魏子云道:“我们本来想将这件事交给陆小凤,但比起陆小凤,‘玉面神剑’在江湖中的名声显然更加令人信服。” 殷羡道:“这里有六条缎带,玉公子认为谁能来,就给他一条,请他来的时候系在身上。这种缎子来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市面上绝难仿造。” 魏子云道:“身上没有这种缎带的人,自然是不能踏入紫禁城了。” 说到最后,殷羡又连忙补充道:“当然,玉公子若不愿接手,我等也绝不敢勉强,此事我们自会另想办法。” 他们已将闪闪发光的缎带拿了出来。 这已不算缎带,而是一堆烫手的山芋。 只要接手了这六根缎带,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上身。 魏子云和殷羡同样知道这个道理,没有人会主动招惹麻烦上身,他们原本是想威逼利诱使玉连城答应,但现在却不敢了。 同时,他们已在心头找好另一个人选——陆小凤。 据说那小子一向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那知玉连城微微一笑道:“好,我这人向来通情达理,此事就交给我了。” 他竟已接过了缎带,顺手放在桌子上。 魏子云和殷羡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又忙道:“这件事就拜托玉公子了,我们会令人设法通知各地的武林朋友,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玉连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待魏子云和殷羡走后,公孙兰忍不住问道:“你从不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怎么愿意接手这件事。” 玉连城微笑道:“因为这事对我有好处,我自然愿意接手,你去将上官飞燕找来,说我有事让她做。” “飞燕有事,你若要找他,她可能要中午才能到。”公孙兰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道:“更何况,我是红鞋子的大姐,你有什么事不能找我。”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很回去练剑。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有时候的一点灵感,胜过数年苦修。更何况,就算我现在让你去做事,你亦心不在焉,事倍功半。”玉连城淡淡道。 “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精细心思,这事倒是我的多疑了。”公孙兰巧笑嫣然:“好了,我去找飞燕了。” 她身影一旋,人已惊鸿般飞掠而走,引得屋子里不知多少男人望断了脖子。 …… ………… 玉连城这一趟京城之行,主要是为了参与小王爷的谋反篡逆。 此事机密精要,小王爷、叶孤城早已准备妥当,玉连城只需在月圆之夜与他们一同进入皇宫,以武力防止意外发生。 他没有别的事可做,清闲得很。 而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自然也不能终日沉浸在武学修炼之中。 于是玉连城四处逛逛走走,欣赏着京城的风物。 时值中午,他虽还不怎么饿,却也钻进了一间酒楼中。 “把你们的招牌菜上上来,再外加三斤竹叶青,四样下酒菜。” 招牌菜还未上来,上官雪儿和上官飞燕就已走了进来。 “见过公子。”上官飞燕礼了一礼,动人的身姿显露无疑,美眸如秋水,脉脉的看着玉连城,仿佛已将他看作世上唯一的男子,且充满了崇敬和爱慕。 一段时间没见,这女人勾引男人的本事可一点也没有退步。 “半个师父,你找姐姐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想要做我姐夫了?到时候我们的关系可就难理清了。”上官雪儿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纯真无瑕,但她说的话,却也足以让旁人跌掉下巴。 玉连城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坐下,我有事要让你姐去做。” 而就在这时,又有两人从门外走来。 朝玉连城他们走来。 两人衣着都很考究,眼睛都很亮,两旁的太阳穴隐隐凸起,显然都是高手。 年级较长的一个,气势凌人,身上虽未带兵刃,可是一双手上青筋暴起,骨节峥嵘,显然手上功夫很不戳,有开碑裂石的掌力。 年纪较轻的一个,服饰更加华丽,眉宇间傲气逼人,看起来气派仿佛比年长的更大。 他们已走到玉连城面前,年长的忽然从身上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摆在桌上才然后才道:“敢问阁下可是‘玉面神剑’玉连城。” 第八十一章:要缎子的人(为书友七夜Shiki打赏加更)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是我。” 那壮汉道:“在下卜巨。” 当说这句话时,他已不由将胸口挺起来,露出神气十足的表情。 仿佛这名字很威风。 仿佛只要听到这名字,就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仿佛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该对他表示尊敬。 当然,江湖中没听过此人名字的人,并不太多。 此人唤作“开天掌”卜巨,威震川湘,正是川湘一带三十六帮悍匪的总瓢把子,龙头老大。 玉连城凑到上官飞燕耳旁:“他是谁?” 上官飞燕吐气如兰,也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客气一下总是没错的。” 这句话当然没错。 花花轿子众人抬,伸手不打笑脸人。 玉连城一向也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抱了抱拳笑道:“哦,原来是卜大侠,久仰久仰。” 卜巨眼角已在跳动。 玉连城虽是在和上官飞燕说悄悄话,但并没怎么压低声音。 而卜巨就站在两人旁边,他的武功又很不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罢了,可竟然将一个悍匪的总瓢把子叫做“卜大侠”,实在不知道着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平日里,卜巨的眼角一跳,就要杀人,可现在他只能忍着,沉住了气,道:“‘玉面神剑’是响彻江湖的大人物,不认得我们这种小人物是应该的,但想必你总该认得这匣子里的东西。” 他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摆着三块晶莹圆润,全无瑕疵的玉璧。 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的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上官飞燕,她是个识货的人,当然看得出这三块玉璧,每一块都价值连城。 卜巨冷冷道:“这三块玉璧的价值想来阁下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我就用三块玉璧,换三条缎子。” 三条缎子,自然不是普通绸缎庄的缎子,而是在月圆之夜进入紫禁城的发光缎子。 玉连城微笑道:“玉璧很好,不过缎子现在我还不打算给任何人,两位如果想要,可以稍微等几个时辰。” 卜巨面色一沉,一双手骨节山响,脸上勃然变色。他是三十六匪帮的总瓢把子,或许对兄弟很讲义气,但他绝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可他却并没有出手,因为那年轻人已拉住了他,另一只手也拿了样东西出来,摆在桌上。 一枚毒蒺藜。 蜀中唐门威慑天下,见血封喉的毒蒺藜。 叶瓣中藏着钢针,一旦打在人身上,刚针崩出,无论是钉在骨头上,还是打入血管里,都必死无疑。 那年轻人道:“我姓唐?” 玉连城也似乎听过他的名字:“唐天纵?” 年轻人傲然道:“不错。” 他的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在唐家兄弟中,他年龄虽是最小,可武功却是最高。 唐天纵摆在桌上的手忽然一按,桌上的铁蒺藜凭空弹起,只听“嗤”的一响,已飞起三丈,“夺”的钉在房梁,竟直入木。 这一手暗器功夫,实在是很高明。 “三块玉璧,再加上三条命,换三条缎子,你们换是不换?”唐天纵沉着脸道。 玉连城道:“换谁的命?” 唐天纵冷笑道:“换你们三人的命。” 玉连城已忍不住叹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整天想着杀人,或许你可以和花满楼交交朋友,在他的小楼中住上几天,这样或许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 唐天纵冷哼道:“我从来都是让别人感受生命的可贵。” 卜巨冷笑着:“你现在拿定主意没有?” 玉连城笑道:“实际上,这三块玉璧我也很想要,但我却并不想给你们缎子。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一玩,打个赌好了。” “打赌?” 玉连城看向卜巨的手,这这双手蒲团大小,骨节凸出:“看你的模样,手上功夫应该很不错,掌法也应该很高。” 卜巨又冷笑。 冷笑有很多种含义。 他的冷笑就是在得意,对自己的掌法得意,对自己的武功得意。 玉连城又看向唐天纵:“你的暗器功夫很不错。” 唐天纵冷哼了一声。 冷哼的含义有时候和冷笑差不多。 差不多得意。 玉连城笑道:“恰巧,我认为自己的武功也很不错。不如这样,在我吃完饭前,我不动剑,你们如果能逼的我人离开凳子,我就把所有的缎子给你们。如果办不到,这三块玉璧就送给我了。” “狂妄!” 卜巨勃然变色,唐天纵已有怒气。 他们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何时被人如此轻视。 就算自忖不是玉连城对手,可也绝不至于在对方不动用兵器的情况下,将他逼下凳子都做不到。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江湖人的耻辱,往往是需要用血来洗; 卜巨发出雷霆般的爆喝,身形掠起,如雷神降临,一双手掌向玉连城头顶拍来。此人号称“开天掌”,掌力自是雄浑霸道,沛然难挡。 这一掌劈下,他自信对方就算能够接下,那凳子也要承受不住。 而唐天纵没有出手,他对卜巨也很有信心。 但他整个人却已蓄势待发,暗器早已准备好,一旦卜巨失利,唐门暗器就会激射而出。 “这一掌倒是有些看透。”玉连城笑道。 他嘴里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手中的筷子轻轻往前面一点。 这是一双很普通的竹筷,并不太坚硬。以卜巨的掌力,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断。 筷子在唐天纵右手的手背上轻轻一点。 然而筷子并没有断,还是好好的。 但卜巨却仿佛断了一般,整个人突然从空中坠下,像是一颗陨石重重向地面砸下。 但卜巨不愧是名镇一方的人物,在即将坠地时,身体一抖,竟再次掌控身体,以并不雅观的“王八下水式”伏地,人又已掠,另一只手却倏然向玉连城喉咙探了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连城面色微冷,手指一弹,一根筷子激射而出。 原本只是想给此人一点惩罚,但此人竟然要下狠手,他当然也不再留情。 只听“啵”的一声,像是水泡破裂,那看似可怖的掌势,已被筷子击溃,气劲轰然四散。 而后在一声惨叫中,筷子已将卜巨的一只肉掌洞穿,化作一蓬带血的乌光,向他的喉咙刺去。 第八十二章:缎子的生意 筷子上满布真力,足以洞穿金石。 顷刻间就已击溃掌势,刺穿肉掌,直逼卜巨的喉咙。 卜巨面色大变,身形倒退、狂退。 但立刻就不再退了。 因为筷子已深深插入他的喉咙中。 卜巨双手掩着喉咙,眼睛死死的瞪着玉连城,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鲜血一丝丝从他背缝中溜出来,喉咙“咯咯”作响,脸上一根根筋肉在跳动着。 “我并不太喜欢杀人,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可你偏偏要寻死。”玉连城在叹息着。 他这句话卜巨已听不见了。 已永远也听不到了。 “你还要出手吗?” 玉连城的目光看向唐天纵,微笑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是人,不是一动不动的房梁,而且我这人武功还很高。” 唐天纵咬着牙,冷汗已簌簌滚落。 刚刚那一筷子,实在是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虽然并未用什么暗器手法,但却将快、准、狠三点发挥到极致,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算是唐老爷子亲自出手,也未必能使的出这样一手。 唐天纵在颤抖着。 不但身体在颤抖,就连心也在颤抖。 忽然,他的眼神又是一变,变得凌厉起来。 玉连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被人并称当世三大剑客,若连对玉连城出手的信心也没有,又怎么能杀死叶孤城,为两位兄长报仇? 有时候仇恨的力量,的确可以让人振奋,忘记一切恐惧。 唐天纵的手已扬起,无数暗器如暴风骤雨般向玉连城打了过来,每一件上面都淬了剧毒,都足以杀死十个人的性命。 嗡! 随着一道颤鸣声响起,阴阳无极罩已护住玉连城的周身上下。 大部分的暗器根本无法击溃气罩,纷纷掉落满地。少数几个较为强劲的暗器,险些穿透气罩,却被玉连城用剩下的一根筷子随手点落在地。 “你对我用了四十九种暗器,但我却只用一种。”玉连城依旧面带笑容,屈指一弹。 咻! 另一根筷子已经射出。 快如闪电。 势若流星。 唐天纵到底还是唐门弟子,而唐门弟子不管是发暗器亦或者躲暗器都很有一手。 在最关键的那一刹,他身子猛地一移,躲过了胸口要害,筷子深深的插入他的左肩,其中携带的庞大力量,更是将他整个人都向后带了好几步。 紧接着,唐天纵身形一展,从窗户外窜出。 这时候如果还不逃,那就不是勇气的问题,而是纯粹的傻子。 “半个师父,我要学这一手。”上官雪儿眼睛一亮。 玉连城笑道:“实际上,我对暗器的研究也不多。但如果你的武功够高,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走吧,换个地方再谈。” 才刚刚在这里杀了人,玉连城也没了吃饭的胃口。留下了一张足以将整个酒楼买下来的银票,三人已去了另一家酒楼。 三人坐下,玉连城看向上官飞燕道:“你知道我这次来是找你做什么?” 上官飞燕巧笑嫣然道:“无论公子要飞燕做什么,飞燕就去做什么。” “你正常一点。”玉连城翻了个白眼,又看向上官雪儿:“千万不要学你姐姐,像她这样,永远找不到真心对自己的人。” 上官飞燕的一双美眸闪闪发亮,巧笑嫣然:“没有人会永远对另一个人真心,但银子却会,只要你有银子,你自然就什么都有了。” “你这女人实在没救了。”玉连城也懒得管她:“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我是来找你做什么的。” 上官飞燕俏脸一肃:“公子要我做的事,莫非是与进入紫禁城的六条缎带有关。” “不错。”玉连城点了点头:“六条缎带里面,我留下一条,另外五条我就交给你了。你用以扩大青衣楼的影响力,顺便再赚一笔钱,两全其美。” 上官飞燕疑惑道:“公子,我并不太懂。” 玉连城笑道:“西门吹雪也叶孤城是天下最顶尖的剑客之一,他们两人交手,天下豪杰无不想要一睹为快。但这只有五条缎带。而这五人中,要有选出又武功高的,要有精通剑术的……” 上官飞燕冰雪聪明,美眸一亮:“我明白了,我们可以摆下擂台,让他们进行比试,青衣楼的人就维护秩序。而每一个参加的人,都要交一笔数量不小银子。这样就能显露青衣楼的实力,又能收一笔银子。”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果然很聪明,我相信你办事不会让我失望。” “嗯,请放心交给我吧。” 上官飞燕没有吃饭,匆匆就离开了。 她在钱上的兴趣,比任何事都要大。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也算是很有事业心的女人。 上官雪儿没走,她对银子的兴趣很大,但对这家酒楼的红烧鱼翅兴趣更大,一口气点了七八样东西。 可惜七八样美食还没有来,七八个人却已经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人,锦衣华服,顾盼自雄。 他的两鬓虽已斑白,打扮的却还像是个花花公子,腰上的玉带晶莹圆润,上面还绣着龙眼大的珍珠、比拇指还大的翡翠。 而跟在这人后面的,也都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年轻人,穿着一个比一个花里花哨,眼睛好似全都长在头顶上,可是一个个脚步请健,动作灵活。 “看样子麻烦又来了,想吃个清净都不行。乖徒儿,这次看你的了。”玉连城余光扫了扫,叹息一声。 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又是要缎子的人。 而且敢来他手里要缎子,也一定不是无名小卒,有一两手功夫。 “看我?半个师父,虽然我很想帮你解决麻烦,但徒儿实在有心无力。”上官雪儿怔了怔,模样有些呆萌,旋即皱着一张小脸蛋。 “我的确是个天才,可学武的时间还短,不能对付那些学了几十年的高手。” “附耳过来。” 玉连城没有猜错。 鱼翅煨的正好,酒也温的恰到好处。师徒两拿起筷正子,准备饱餐一顿时,麻烦就来了。 一只见个紫衣佩剑,剑上悬着白玉双鱼的年轻人,已向两师徒走了过来。 玉连城成名太快,如流星崛起。 纵然转战千里,但真正与他见识过他剑法的人,又有多少? 而世上轻狂自大之辈,更是数不胜数。 或许等他名声真正能稳上一年、三年,这种人才会减少。 但一定会有。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缎带这烫手山芋。 所以,现在无论什么人出现找他麻烦,都不足为奇。 第八十三章:玉司马 锦衣少年已走了过来,扶剑而立,道:“阁下想必就是玉连城了,在下胡青,来自姑苏长乐山庄,那边坐着的就是家师,阁下想必是知道的。” 玉连城还没说话,上官雪儿就已抢声道:“我们不知道。” 紫衣少年嘴角抽了抽,又扫了眼一心吃鱼翅的玉连城,沉声道:“家师就是江南虎丘,长乐山庄的主人,人称‘太平剑客’的司马紫衣是也。” “金南宫,银欧阳,玉司马”这句话说的就是武林三大世家。 自古以玉为贵,长乐山庄无疑是其中最富贵的一家。 而司马紫衣除了家传武功外,还是昔日“铁剑先生”唯一传人,少年英俊,文武双全,再加上身世显赫,故而不到二十岁就名满天下。 现在人虽已到了中年,非但英俊不减当年,骄狂也丝毫不减。 像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谦虚”。 “好长的名字啊,你们的名字都这么长么?” 上官雪儿咬着筷子,嘟了嘟嘴道:“你这人真是啰嗦,直接说司马紫衣就是了。” 那紫衣少年似乎呆了呆,旋即面色一沉:“好胆,你区区一个丫头,竟敢直呼家师姓名。” 上官雪儿面色一沉,小手拍了拍桌子:“好胆,你区区一个小子,竟敢直呼家师姓名。”这紫衣少年先前也是直呼的玉连城名字,只是他自己不以为意。 那紫衣少年又呆了呆,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更何况这还是个很小的小姑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很漂亮,已不必多说。”上官雪儿嫣然一笑,虽然她年龄并不大,但整日和红鞋子那群不正当的女人待在一起,笑容竟显得妩媚而多情。 紫衣少年看着这一张脸,原来的话竟不由得咽到了喉咙中,变得失魂落魄。 过了好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这样很丢脸,于是就沉下脸,转向玉连城,冷冷道:“明人不说暗话,家师特地叫我借阁下缎带一用,再请阁下过去喝酒。” 他说得轻松极了,好像认为他既然过来开了口,就已给了玉连城很大的面子。 “你师父以前认识我师父吗?”上官雪儿又道。 紫衣少年愣着脸道:“不认识。” 上官雪儿道:“那你师父是大美人吗?” 紫衣少年嘴角抽了抽,若非这是个看起来很可爱、很天真的小女孩,他现在已经一剑刺了出去,他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师父是个男人!!” 上官雪儿道:“那就请回吧,你师父不是我师父的朋友,又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他是绝不会过去喝酒的。” 紫衣少年实已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道:“既然不肯喝酒,那想来也是不肯借缎带的。” 上官雪儿点了点头,端着鱼翅,一边吃一边道:“你这次总算是聪明了一点,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将东西借给别人。再说了,既然要借东西,至少应该自己过来,你那名字很长的师父,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这么多年的江湖都白混了。” “你……”紫衣少年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反手握住了剑柄。 背后却已有人咳嗽了两声,道:“这个小姑娘说的很对,是老夫的礼节不对了。不过你那‘借’字也是在用的不好,这样的东西,谁也不肯借的。” 司马紫衣居然不惜自己劳动自己的大驾走过来,却又远远停下,仿佛是在等玉连城和上官雪儿的迎接。但玉连城没有动,继续吃菜喝酒,上官雪儿歪着脑袋看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司马紫衣咳咳两声,只好自己走过来,伸出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手,朝桌子点了点。 紫衣少年当然很明白师父的意思,立刻从怀里拿出叠银票,放在桌子上。 司马紫衣又用那只手摸了摸修饰整洁的小胡子,道:“金银无疑是最实惠有用的东西,这里有立刻兑换的五万两,普通人有了这笔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上十辈子。” “半个师父,这是整整五万两银子!!”上官雪儿的眼睛原本就很亮,这时候更是亮若星辰。 玉连城只是不平不淡的“嗯”了一声。 司马紫衣脸上已露出微笑:“五万两银票,只换两条缎带,总是换的过的。” 上官雪儿却露出沮丧之色:“虽然我很想把你这五万两银子骗过来,但半个师父教我做人要老实,我就不骗你了。师父这里只剩下一条缎子了,另外几条拿给了我姐姐。如果你想要,再等一两个时辰,就去她那里里要好了。” 司马紫衣眉头一皱,旋即展开眉头,又露出微笑:“一条也行,像这样的缎子,一条绸缎也值五万两银子。” “可这条缎子我师父要用。”上官雪儿眼珠子一转:“不如这样,我们来比武。你若胜利我,我就去找姐姐替你讨一条缎带过来,一文钱不收。但如果你输了,那只五万两银子就归我,缎带的事就不要再提。” 司马紫衣怔住了,完全怔住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找他比武? 紫衣少年勃然大怒,手臂上青筋颤动:“你胆敢这样侮辱我师父。” 上官雪儿又看了司马紫衣一眼,失望道:“不敢么?那这样好了,我们就以五十招为约,五十招十招我胜不过你,就算我输,其余条件依旧。” “呛”的一声,紫衣少年手中的剑已出鞘。 他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平常不屑对一个小女孩动手,但上官雪儿的话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师父。 而无论是谁侮辱他师父,都要受到该有的惩罚。 他的剑已经刺出。 剑果然很快。 在年轻一辈中,已能算得上是有模有样。 剑光迅疾,剑势却隐隐有几分内敛之意,似乎有意对上官雪儿手下留情。 毕竟这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但完全不需要。 上官雪儿娇躯轻侧,不但躲过了这一剑,手臂一探,两根筷子已点在了紫衣少年胸口两处大穴。 于是紫衣少年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雪儿斗司马 紫衣少年已倒在地上,浑身力气都似被两根筷子敲散,过了半晌才爬起来,羞愧的站在司马紫衣身后,小声道:“师父,我对不起你,徒儿给你丢脸了。” 司马紫衣冷哼一声,面沉如水。 上官雪儿嫣然道:“徒弟已经输了,不知道师父敢不敢。不如我再退让一步,三十招,只要你能坚持我三十招,就算我输。” 司马紫衣大笑。 仰天大笑。 但无论谁都看得出,他这是气极而笑:“好极,好极。想不到我堂堂‘太平剑客’司马紫衣竟被人这样看轻。小姑娘,十招之内,我若不败你。不但这五万两银子给你,我再送你五万两。” 他竟让弟子又拿出五万两银子放在桌上。 上官雪儿拍手笑道:“这下我发达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看姐姐的脸色。” “亮出你的兵器吧,我不会留手。”司马紫衣手已放在那柄形式奇古的剑上,蓄势待发。 “稍等。”上官雪儿轻盈一掠,出现在柜台旁边。 柜台下躲着掌柜和店小二,也不知小姑娘说了什么,店小二一溜烟的向后厨跑了过去,不多时又跑了出来,向上官雪儿递了一样东西。 “这就是我的兵器。” 上官雪儿又出现在司马紫衣面前,手中竟是两根银光铮亮的铁筷子,笑嘻嘻道:“我用木筷子打败了徒弟,你这师父要麻烦一些,索性就用铁筷子。”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司马紫衣听到这番话,脸色涨红,肺都要气炸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受过这般轻视,轻视他的还是一个小姑娘。 “呛”的一声龙吟,双鱼剑已经出鞘。 剑光迅疾沉凝,如惊鸿匹练般刺了过来。 他要在十招之内,结束这场战斗。 他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虽然比不过西门吹雪、叶孤城那种绝顶剑客,但剑法也已臻至一流。对付一个小丫头,岂非手到擒来的事。 这店里不但有玉连城师徒和他们长乐山庄的人,还有一些武林人士,纷纷将目光关注到这里。 唯有在十招之内,干净利落的击败这个丫头,才能挽回颜面。 所以,他一出手就将剑法中最精妙的一部分施展出来。 尤其是一式“铁剑狂花”,更深的铁剑先生真传,不少成名剑客都是败在这一剑之下。 但偏偏上官雪儿没有。 她小小的身子如蝴蝶般翩跹优美,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司马紫衣的杀招。 纵然有时无法避开,手中铁筷探出,十分微妙的影响其剑势,再从容躲开。 司马紫衣掌中的剑越出越快,越出越重,整个客栈都能听到双鱼剑刺空的呜呜声,如抡大锤,但始终无法伤到上官雪儿分毫。 很快,十招已过。 司马紫衣越发急躁,既然十招不能解决这个丫头,但二十招内,一定要让这丫头知道“太平剑客”的厉害。 二十招也很快过去。 司马紫衣额头已有冷汗,因为他非但没有击败上官雪儿,反而在一轮急攻猛刺中,消耗了不少的体力、真气,剑法已不如先前那般连贯无隙。 反倒是上官雪儿,身形小巧,步伐灵动,竟反守为攻,一双铁筷蕴含锋锐气机,竟向他剑法中的破绽刺来。 两人交手至二十五招时,司马紫衣后背衣衫竟已被冷汗打湿。 只因上官雪儿每一剑刺出,竟都是他破绽所在。 他从未想到,自己剑法中有如此多的破绽。 也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逼到如此地步,步步维艰,仿佛随时都可能落败。 “着!” 第二十八招,上官雪儿一声娇喝,手中铁筷倏然弹出,化作一抹银光,打在双鱼剑剑脊上。司马紫衣虎口一震,手中长剑竟脱手而飞。 而下一刻,一股锋锐的气机刺来。上官雪儿手中的另一根铁筷,已抵在了司马紫衣的胸口上。如果这是一柄剑,此时以刺入他的心脏。 “嘻嘻,我赢了。”上官雪儿收回筷子,巧笑嫣然:“差一点就超过三十招了,好险,好险。这下有十万两银子,够我花好久了。” 一个没多少名气的小女孩,用两根铁筷赢了司马紫衣。 众人瞧见这一幕,无论是否是武林中人,都觉得很惊讶。 长乐山庄的弟子更如丧考妣,他们不敢相信,被视为神明般的师父,竟然会输在一个丫头手中。 当然,要说受影响最大的,还属司马紫衣。 只见司马紫衣脸色煞白,苍白如纸,整个人怔怔的站着,就仿佛失了魂一般。 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完完全全的输了。 长乐山庄的人自然没脸在索要缎带,也没脸待在酒楼中,挽着失魂落魄的司马紫衣离开了。 上官雪儿拿着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笑嘻嘻道:“打一架就有十万两银子赚,比敲诈霍休那个老骨头划算得多。” 玉连城用筷子挑起肉片,送到嘴里:“可惜,这种生意并不常有。” 上官雪儿又用大眼睛看向玉连城,带着无限的崇敬:“师父,你真厉害,没有你的指示,我肯定不是那司马紫衣的对手。” “你知道就好,切莫骄傲自大。” 玉连城使的是重剑,自然也关注过江湖上有名的重剑高手。 其中就包括司马紫衣的师父“铁剑先生”,他曾让青衣楼收集过铁剑先生的剑法,自然也就知道此人剑法的破绽。 但就算知道破绽,但若硬碰硬的话,上官雪儿也非司马紫衣的对手。 所以玉连城就让雪儿激怒司马紫衣。 司马紫衣这种高傲的人,受不得气,一出手就是最精妙招式,务必速战速决。 重剑本就很耗体力、真气。 而且如果在十招中,司马紫衣无法胜过雪儿,不但会体力、真气会衰竭,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也会乱。 心乱、剑乱…… 焉有不败之理? 上官雪儿数完了银票,又忍不住道:“司马紫衣输在我手里,只怕要伤心难过很久。” 玉连城淡淡道:“现在伤心难过,总比让他家人朋友伤心难过好得多。” 第八十五章:帷幕 九月十五,黄昏。 夕阳艳丽,彩霞满天。 今日便是两位绝代剑客决战的时候了。 决战的地点在紫禁城中,能有资格观看这一场决战的人并不多。 陆小凤恰巧就是一个。 他踏着夕阳,入东华门、隆宗门,转入龙楼凤阙下的午门,终于到了这禁地中的禁地,城中的城。 一路的巡卒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没有这种能变色的缎带,无论谁想闯进来都很难,就算能进到这里,也休想再雷池一步。 陆小凤已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里是皇宫大内,是天子的居所。 这里传出的一条政令,可使无数人生,也可使无数人死。 就算他是洒脱不羁的江湖浪子,也绝不敢在这放肆。 “陆小凤。”就在这时,一把温润的声音响起。 陆小凤转过头去,不由一喜:“花满楼,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今天可是两大剑客决斗,我怎么能不来?” 陆小凤奇道:“可你怎么拿到缎带的,昨天擂台上我可没有看到你。” 花满楼微笑道:“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不过昨天青衣楼可是大动作啊。摆下擂台,要选出武林高手中武功最高、剑法最好、财富最多、口才最妙、人缘最广的五个人。” 陆小凤哼了一声:“每个参加,都必须交一百两银子,我看玉连城那小子,分明是想钱想疯了。” “可这次举办的很成功,大家也很满意,选出来的五人也很服众。” 花满楼笑道:“我想如果青衣楼的人不傻,只怕每隔三年、五年就会举办一次。不得不说,那位玉公子的确是一位天才。” 陆小凤不禁道:“你对擂台很满意,可你却似乎对我很不满意。每次见面都要把玉小子好好夸一顿,是不是想要把我气死。” 花满楼耸了耸肩,话题一转:“对了,我听说这两日里你四处行动,打探消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陆小凤皱眉,便将这些日子自己调查到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道:“我想,这一次决战,或许藏着阴谋,而且是一场惊天阴谋。” 花满楼思忖片刻,道:“紫禁城守卫森严,无论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很难实现。更何况,这件事本不是你该操的心。” 陆小凤道:“话是这么说……” “你呀,每次没有麻烦都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无论如何,我都是支持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帮助,随时都可以说。” 花满楼摇头笑了笑:“只是不管怎样,我们就这么站在这里,也是没办法破案的,先进去再说。” “好吧,这句话说的很对。” …… ………… 明月已升起。 月很大,月很圆。 月色很美,美的令人心醉。 太和殿就在太和门里,太和门外的金水玉带河,在月光下仿佛金水玉带一样。 一辆马车在宫内缓缓行驶着。 马车中有三个人,两柄剑。 南王世子用手掌摩挲着大腿,有些不安。 这件事虽已谋划了很久,尽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一旦成功,他就是九五之尊,至高无上。 可若要是败了,那不但性命不保,整个南王府都要受到牵连。 他不免有些紧张。 叶孤城白衣胜雪,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神情没有半点波动。 似乎在他看来,他们要做的事,也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掌,微微有些用力,指节发白。 无论如何,他的内心也没有表面那样平等。 他究竟还是个人。 玉连城打了个哈欠,他对于这件事倒也还算平静。 他前期虽未参与进这件事里,但因他的出现,使得这事多多少少有些改变。 陆小凤就算能够猜出事情真相,只怕为时已晚。 就算这件事失败,以他的轻功和剑法,也能轻易逃出皇宫,绝无性命之危,只是青衣楼会受到朝廷打压,从此一蹶不振。 对他来说,这既是一场豪赌,也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南王世子看了玉连城一眼,忍不住道:“先生,难道你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害怕?” “有,虽然不多,但的确有一点。”玉连城微笑道:“只是在别人面前,我总是喜欢装装样子,表现出天塌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 南王世子哑然失笑:“先生……先生真是豁达。” 玉连城看着南王世子,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世子,我装不装样子无所谓,不过是脸面问题。但你一定要学会装样子,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成事之后。” 南王世子道:“哦?” “整件事都是以你为主,你是计划成败的关键。而我与叶城主,不过是来辅佐你的两柄利剑。从某个方面来说,你现在就是我们的老大,老大如果都不自信,下面的人怎么还会有信心。” 玉连城郑重道:“事成之后,你坐上那个位置,就是朝廷的老大,天下人都的看你的脸色。所以……不管你怎么紧张、怎么害怕,至少也要学会装装样子,表面看起来运筹帷幄,绝不惊慌失措。” 南王世子思忖片刻,向玉连城揖了一揖:“先生所言甚是,小王受教了。” 玉连城拿起旁边的酒壶,倒了杯酒:“若你实在紧张,不妨喝杯酒。但大事之前,千万不能喝的太多。” 南王世子将一杯酒饮尽,双手使劲搓了搓,又长长的吸气、吐气。 如此七八个呼吸后,他整个人已能保持稳定,看不出紧张的情绪。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咚咚咚!! 这是禁军的脚步声。 整齐而有威严,宛如潮水一般涌来,不多时又渐渐消散。 马车咕噜噜的走着,窗口遮着厚厚的棉布,无论谁的目光也无法透过棉布,看剑外面的情况。 忽然。 马车停了下来,一只苍老且满是皱纹的手掌掀开帘布。 一个看起来像老太婆,说话也很像老太婆的太监就站在门外,小声道:“殿下、叶城主、玉楼主已经到了。” 大戏帷幕缓缓拉开! 第八十六章:意外(4500推荐票加更) 明月如水。 陆小凤从一扇写着“妄入者死”的门里走出来。 这本是朝廷重地,平日出入的也都是高官重臣。但现在待在房间里的,是一个本绝不该出现的人。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正在房间里休息。 至于原因,也简单得很。 殷羡等四大护卫,也在西门吹雪身上下了重注,自然是对他别有优待,让他养足精神,才能好好去接那一式“天外飞仙”。 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唯一的朋友,所以也被请来见一见西门吹雪,聊聊天,缓解一下紧绷的精神。 据说陆小凤还用手指接过叶城主的一式“天外飞仙”,如果他能再向西门吹雪交流一下心得,那自然再好不过。 当然,陆小凤不会这样做。 因为这不但是对陆小凤的侮辱,也是对西门吹雪的侮辱。 此时,陆小凤双臂一振,人如飞凤,已掠上了太和殿顶。 大殿顶上铺满了黄金琉璃瓦,在月下看来,仿佛是一片黄金世界。 陆小凤才一上来,人就已经怔住。 因为这上面本来应该只有五个人,可他一眼看过去,就已看见十三四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变色缎带。 殷羡又出现了,陆小凤还未开口,他就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疑惑得很。” 陆小凤向殿顶另一侧看去,姿态潇洒的玉连城正坐在屋脊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对月饮酒,好不潇洒。 陆小凤道:“你们问那小子没有?” 殷羡摇了摇头,道:“问了,但他也不知道这事。” 他当然不知道。 因为他是她 她是公孙兰。 公孙兰自然不知道谋反篡逆之事。 她之所以这副打扮,是玉连城让她易容进入太和殿上。 毕竟玉连城也是剑客,且能轻易获得缎带。 他若不出现,只怕会引得不少怀疑。 另外几个大内高手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开始讨论这件事。 “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出来的,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那我们该怎么办。” “加强戒备,以防有变。这个地方的守卫和暗卡全都要增加一倍,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走动。” “老四你也去调集人手,必要时,我们不妨将乾清门侍卫和里面轮休的人调出来。从现在起,无论谁都只能走出去,不准进来。” “好,就这么办。” 看着匆匆离去的四大高手,陆小凤心头微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仿佛有一片阴影,在将整个紫禁城笼罩。 …… ………… 而另一边。 玉连城一行数人已到了皇帝所在的南书房,计划很顺利。 当然,之所以会如此顺利,没出一点差错,和那像老太婆一样的太监有关。 太监叫做王安,是皇宫里的总管,他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 当今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王安当做他的心腹亲信。 而王安之所以会行此险事,是因为他不但喜欢赌钱,还喜欢“嫖”。 他是一个很会“嫖”的太监。 一个又喜欢嫖、又喜欢赌钱的太监,花销自然不会太小,总是要找个来路。 或许人越老,也就越糊涂。 这事他已完全做错。 李代桃僵之计如不成,当今皇帝一定会杀他的头。 而如果成了,南王世子显然也不会放过他。 王安又不是玉连城、西门吹雪这样的绝世高手,想让一个老太监悄无声息的死去,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好好好,你们很好。” 此时,南书房中,皇帝在冷笑着:“你们以两大剑客的决斗为由,将魏子云等人都吸引过去,便是为了好杀我。” 王总管冷笑道:“就像喜欢下棋的人,听见外面有两个大国手在下棋,总是仍不住会跑出去的。” 皇帝冷笑道:“幸好,朕身边还有几个完全不动心的人。” 这句话说完,四面的木柱“咯”的一响,暗门打开,有四个人走出来。 这四人身高不及三尺,容貌、服装、身材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但如果稍微有些见识,就能认出这四人正是——云门山,七星堂,飞鱼堡的鱼家兄弟。 这四兄弟一胎所生,虽长得不高,但四人心意想通,联手使出家传飞鱼七星剑,或许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能破他们这一剑的人不多。 可惜在四柄剑光华流转,星芒闪动时,一道剑光已斜斜飞来,如惊鸿掣电,如长虹经天。 漫天剑光交错,只听“叮、叮、叮、叮”四响,火星四溅,漫天的剑光已经不见。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剑。 这一柄形式奇古的剑。 这当然不是鱼家兄弟的剑。 鱼家兄弟的剑都已断了,鱼家兄弟的人已全部倒下。 出剑的人当然是叶孤城。 在这位绝世剑客之下,所谓的飞鱼七星剑,仿佛不值一提。 “你是叶孤城?” “不错,我是叶孤城。”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成王败寇,败就是贼。” 经过和年轻皇帝的短暂交流后,叶孤城手中的剑再挥,向皇帝刺去。 月满中天。 月更圆。 秋风中拂动的桂子的花香,桂子的花香中却充满了肃杀。 剑更冷。 剑已刺出。 南王世子、王总管都已露出微笑。 今天的一切实在顺利得很。 另一位绝世剑客都还未出手,一切就已结局。 他们仿佛看到了年轻皇帝倒在血泊中的景象,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龙椅或者坐在金山银山上的情形。 可是,意外却总是会到来。 又是一道剑光刺出,剑势诡异奇邪,仿佛一条毒龙,迎向了叶孤城的剑。 世上能接下叶孤城剑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 但突然出现这人就是一个。 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两道剑光同时崩散,房间中也已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也是一身雪白的衣衫。 他那俊美的仿佛雕刻一般,眼神锋锐如刀锋。 嘴角上扬,仿佛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讽。 ——宫九。 宫九竟然出现了。 …… ps:求追读 第八十七章:计谋败露 月已中天。 太和殿的殿梁前后几乎站满了人,除了陆小凤等人外,还有十三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秘人物,以及七位穿着御前带刀侍卫服饰的大内高手,显然也想看看两大剑客的绝世风采。 “白云城主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月光下果然出现条白衣人影,身形飘飘,宛如御风,轻功之高,几不再司空摘星之下。 但却没有人意外。 轻功若不高,又怎么能使出那一着“天外飞仙”。 陆小凤看着叶孤城,总觉得今天的叶城主有些奇怪。 不过他的确是中了毒,在月光下看来,全无血色。 西门吹雪的脸虽苍白,但总算还有些生气。 此时,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相对而立,他们都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脸上也完全没有表情。 在这一刻,他们也变得剑一样,冷酷锋利,已完全没有人的表情。 哪知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忽的掠空而起,一掌向叶孤城劈了过去。 这一掌狂暴霸道,势如雷霆霹雳,显然这人在掌法上有极高的成就。 众人虽有些意外,但并未太吃惊。 叶孤城人如飞仙,但毕竟身处江湖中,自然免不了得罪人,自然也免不了被人寻仇。 所有人都很平静。 他们当然看得出,这一掌并不弱。 但这人出手的对象是叶孤城。 哪怕叶孤城已受了伤,但想要杀死这人,也只是轻轻一剑。 然而,叶孤城那冰山般的面容上竟出现了惊慌之色。 本绝不该出现在他面上的神情。 叶孤城“唰”的刺出一剑,这一剑气势很足,完全不像是受伤中毒的人能使出来的,只是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精妙,那么迅疾。 虽已足以算是一流剑客,但和真正的叶孤城相比,实在差了太远。 那黑衣身影发出一声雷霆怒喝,掌势更增三分,将剑光崩散,手掌按在了叶孤城的胸口,掌力一吐,叶孤城就如破布娃娃般抛飞而出。 众人面露惊骇之色,他们实是不敢相信,传闻中“白云城主”叶孤城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败了。 心思机灵如陆小凤、花满楼之流,已能猜出叶孤城是别人假扮的。 可真正的叶孤城又去了哪里? 陆小凤知道的线索比原路线中要少很多,一时也没有串联起来。 而那一掌拍飞叶孤城的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短笺,手腕一抖,倏然向陆小凤飞了过来,人影一掠,又消失不见。 陆小凤接过短笺,展开一看,顿时脸色立变。 短笺上写了几句话,每句话都是一条线索。 当这几条线索与陆小凤知道的线索连起来时,他已然发现了一起惊天阴谋。 陆小凤飞身找到了殷羡,急道:“南书房在哪里?快带我去。” 殷羡叫了起来:“你是要我们带你去见皇上?你疯了?” 陆小凤大声道:“我没有疯,可你们不带我去,你们就是想疯也疯不成了。因为脑袋搬家的人,只能是一具尸体,而当不了疯子。” …… ………… 南书房。 “你……你是何人?”年轻皇帝忍不住道。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愤怒。 殷羡他们当真是饭桶不成?本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皇宫,可却一拨又一拨的人出现在皇宫里。 宫九拱了拱手道:“太平王世子,见过圣上。小王只因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南王世子等人谋逆造反,故而冒大不韪闯入紫禁城,还望陛下恕罪。” 话谁如此,但他说话的语态中,却半点恭敬也没有,平淡中带着倨傲。 年轻皇帝又怎听不出来,眼睛闪了闪,却只是微笑着挥了挥手:“你救了朕的性命,立下大功,朕赏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处罚你。” “谢陛下开恩,小王先将这群乱臣贼子解决,再……” “呵,乱臣贼子?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南王世子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叶城主,你与玉先生联手,杀了这两个欺君罔上的家伙。” “这人可不好杀啊。”玉连城已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穿着比夜色漆黑的衣裳,手中携着夺情剑。 “的确不好杀。”叶孤城竟也点了点头。 刚才那一剑,他已看出,这人的剑法已不在自己之下。 “玉连城,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你。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宫九的眼睛中闪烁着冷光,嘴角牵扯出一丝邪异的笑容:“我不但要你死,还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玉连城淡淡道:“就凭你还做不到,而我和叶孤城联手,除了那老头外,没有人能坚持五十招。” 实际上,除了小老头外,叶孤城与玉连城联手,最多二十招,就能击败乃至杀死天下任何一位顶尖高手。 但宫九不一样,他用剑如邪,只恐叶孤城一时无法适应。 更重要的是,宫九这家伙恢复力太强。 如非一剑致命,他很快就能恢复。 因此就算玉连城与叶孤城联手,想要杀死宫九,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但你们莫要忘了,陛下也是一位高手。如果陛下履足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中。”宫九冷冷的说道。 皇帝笑了笑:“好眼力。” 只怕谁也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帝,武功也同样深不可测。 南王世子冷哼一声:“即使如此,你们也不过多坚持片刻时间。” 宫九冷冷道:“片刻已够,片刻后就是你们的死期。就算不死,你们也要成为逃犯,天下各处通缉。” “莫非你已让人通知四大护卫?” 玉连城心头一动:“我们若不能在他们到来之前,杀死你们,就已经输了。” 宫九冷笑一声:“不错,你果然很聪明。” 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无论他表现的如何平淡,但只要有希望,总还是不想死的。 “这次便多亏你了,等事情结束,朕要重重赏你。” “多谢陛下。” 宫九不平不淡的回了一句,心头却在冷笑。 他绝非忠君爱国之辈,出现在皇宫中的目的也并不纯粹。 第八十八章:又是倾城 自无名岛一战后,宫九已将玉连城视为毕生大敌。 他说过要取玉连城的性命,就绝不会食言。 ——除非他死。 宫九的耐心很足,比一般想象的人更足。 他对实现诺言的事并不太着急。 而且他知道一个很古老的道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既想要胜过玉连城,那就一定要足够了解他才对。 宫九很聪明,他知道要跟踪玉连城这样的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并未在这方面多费心思,而是调查起与玉连城相关的人和事。 而玉连城的京城之行,宫九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的聪明智慧并不输给陆小凤,而且还掌控着庞大势力。 对于玉连城等人要做的事,宫九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肯定。 而在一次偶然情况,他发现南王府的人和王总管的人接触,而且南王世子竟是和当今圣上一个模样后,他终于看清了这场阴谋的轮廓。 在感到震惊时,宫九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实际上,他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也早有觊觎之意。 这一次,他不但要让玉连城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让自己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所以,宫九并未泄露玉连城等人的计划,而是等他们顺利进入南书房,皇帝命危之际,再缓缓杀出。 另一方面,宫九已让手下的高手揭破玉连城等人的计谋,让一众大内高手杀回。 数十位大内高手,再加上宫九和他手里的隐形人,以及进入紫禁城中的武林高手,已有本钱困杀玉连城和叶孤城这两个绝代高手。 当然,皇帝也要想法子除掉,栽赃给南王世子身上,在徐徐进行自己的大计,最后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和皇帝需坚持到大内高手赶来。 这件事并不轻松。 玉连城和叶孤城都是当世绝顶剑客,就算是千军万马,这两人只怕也能杀穿。 不过宫九却有信心。 这信心源自于他的简繁,源自于“日月丽天真诀”和他的特殊体质。 更何况,当今皇帝也同样是位顶尖高手。 他们两人联手,纵然胜不过玉连城和叶孤城,但也不会输得太快。 玉连城忽然轻叹一声:“宫九,你是不是以为修炼了‘日月丽天真诀’,我就真拿你没办法?” 宫九面容冷如雕塑,只是冷笑一声。 玉连城又道:“实际上,我要胜你的确不容易,但要杀你,却并不算难事。” 宫九在笑,在冷笑。 冷笑中似乎带着癫狂、轻蔑的意味。 “我杀他,你杀另一位。”玉连城看了叶孤城一眼。 叶孤城点了点头,他将气机锁定在皇帝身上,一旦皇帝有何异动,手中长剑立即就会展开攻势。 但他却并不着急,而是将目光却放在了玉连城身上。 叶孤城知道玉连城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但叶孤城也看得出,宫九是一位高手,绝世高手,实力不在他之下。没有人能轻而易举杀死这样一位高手。 呛! 玉连城已在拔剑。 他拔剑的姿势实在优美,整个人也似散发出一种绝美的意境,叫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心为之夺,神为之摇。 剑已拔出。 剑光照彻整个房间。 剑刺的却很慢。 但剑势一展开,却一点也不像是杀人的剑。 很美、很温柔,很华美。 像是仙女翩跹飞天,像是情人盈盈眼波,像是华美仙宫玉阙。 这一剑实在很美,叶孤城也已认出这正是无瑕三式中的“倾城”。 倾城——倾城的美,倾城的力。 可若要只凭这样一剑,似乎还不足以杀死宫九这样的高手。 就在叶孤城心头疑惑间,玉连城手腕一抖,所有的优美被收摄进去,却又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剑光,仿佛能够照见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欲念。 譬如南王世子,他在这一道剑光中看见了自己成了九五之尊,高坐龙椅,俯瞰苍生。 又譬如王总管,他看到了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真本钱去嫖的男人。 叶孤城也陷入了这种欲念中,心中一阵悸动,但很快挣脱出来,额头上却已冷汗涔涔。 高手决斗,有时候瞬息已能分出胜负。 如果和玉连城这样的高手出神,那就必死无疑。 这一剑实在可怕得很。 但很快,叶孤城就已察觉出这一剑的破绽。 ——慢。 这一剑使得实在太慢。 稍微一快,那种欲念编织的剑光就要崩散。 而能迈入顶尖高手一列,心性自然也是拔尖的存在。 就如叶孤城,他很快就能从欲念中挣脱出来。 但这一剑似乎对着太平王世子却很有用。 他并没有挣脱出自己的欲念。 只见宫九的身子在颤抖着,两眼逐渐变红。 他忽然撕开自己的衣服,喘着气道:“打我,打我,快用鞭子打我。” 宫九虽知道这一剑很危险,但一种无法忍受的渴望,已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叶孤城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但这这一刻竟也看呆了。 “求求你们,快……快打我,无论是谁,快用鞭子打我。” 宫九不停的颤抖,面容狰狞而扭曲,眼神里充满了乞怜和哀求,疯狂的般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气息已喘动的像是一头奔跑了数里的公牛。 叶孤城不但看呆了,而且还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喜欢虐待自己,以前叶孤城不了解,看到宫九,却忽然明白了。 ——这种人内心的欲望,只有在虐待自己时,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剑尖已刺破了宫九的衣衫,刺破了他莹润的肌肤,鲜血流了出来,但他的眼睛却亮了,神情露出了满足而愉快的神色,却又隐隐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玉连城的手腕猛地向前一送,直刺心脏。 宫九的表情就已彻底凝滞,脸上似乎还有笑容。 当夺情剑拔除来时,鲜血一滴滴洒落,红如梅花。 “我说过,要杀你并不是一件难事。”玉连城的面上却带着说不出的萧索之意,又看向叶孤城:“该你了,动手吧。” 叶孤城沉默片刻。 “好。” 又是一道剑光飞起,刺向年轻的皇帝。 …… ps:求追读(这一周应该是在竞争三江了,不过书的活跃度不高,估计要凉呀) 第八十九章:紫禁之巅(为舵主龙鬼魂加更) 空气中微泛着血腥的气息。 南书房已有六具尸体,其中四具身材短小,死前还握着剑。他们的容貌、着装、服饰都相差无几,是被人一剑穿喉。 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应该能够看出,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死在同一人的手中。 能使出这样一剑的人,实在可怕得很。 第五具尸体是一个很俊美的男子,胸口中了一剑。 他死前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事,一张脸实在奇怪的很,像是很满足、很愉快,又像是很痛苦、很恐惧。 至于最后一人,不但胸口上有致命剑伤,而且面目还被摧毁,鲜血淋漓,叫人完全不知他长什么模样。 身着黄袍,下摆八宝立水裙的皇帝正端坐在椅子上,他的面上还带着淡淡的恐惧之色,似乎不久前遇到了一场很凶险的事。 一向忠心耿耿的王总管,就在旁边侍候着,他的脸上也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除了这两人外,还立着一个白面微须、身穿白色长袍的人。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却很亮的可怕,就仿佛是两颗寒星。 在他手中还拿着一柄造型奇古的长剑,无论谁都能看出,这是一柄好剑。 可就算他手里没有见,所有人也该知道,这是一个绝代剑客。因为他身上剑气之锋锐,已胜过世上任何神兵利器。 陆小凤等武林人士、大内高手在进入御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皇帝没死?叶孤城他们失败了……不,或许他们已经成功了。”陆小凤的心在颤抖着,身体也在颤抖着,整个人都好似被恐惧笼罩。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权在世上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只在他一言之中。而不管是大内高手,还是武林人士,此时都已跪在地上,露出恭敬之色。 就连陆小凤,也不知是受众人的影响,还是世俗力量的压制,竟也跟着跪了下去,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人很可能不是圣上。 唯一站着的,也只有西门吹雪了。 他手持宝剑,长身而立。 整个人也仿佛是一柄剑。 剑自然是不会向人叩拜,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如果他真会拜,也是因为那人是剑中之皇,而非人中之皇。 “大胆……”王总管正要训斥。 皇帝已挥了挥手,并未怪罪:“念旨吧。” 王总管手捧圣旨,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平王世子密谋造反,已毙与南书房。白云城主护驾有功,不予追究擅闯禁宫之责,明日再予表彰。” 殷羡等大内高手都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到现在为止,整件事都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但无论如何,圣上没有出事就对了。 但这漫长的一夜还未过去。 因为西门吹雪的目光已经看向叶孤城,缓缓道:“今夜是月圆之夕。” 叶孤城冷冷道:“不错。” 西门吹雪道:“你是叶孤城。” 叶孤城道:“不错,” 西门吹雪道:“我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道:“这我也知道。” 西门吹雪道:“你掌中有剑,我也有。” 不但叶孤城明白了,所有人也都已明白了。 大内高手面色已变,“大漠神鹰”屠方厉喝道:“好大的胆子,今日已犯天威,你们还敢……” 他的话忽然说不出下去了。 因为叶孤城的眼睛已经向他看了过来,眸子中的神光就仿佛两柄剑:“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屠方听不懂。 叶孤城冷冷道:“你练刀不成,学剑又不精,却敢对我和西门吹雪无礼,你犯的是死罪。” 屠方的脸色更沉,气氛又凝滞起来,好在这时皇帝已经说话了,他摆了摆手,沉声道:“这一战势在必行,朕也想看看两位绝代剑客的风采,朕允许你们决斗。” 陆小凤一声叹息,紫禁之巅一战,依旧不可避免。 …… ………… 明月虽已西沉,看起来就更圆了。 一轮圆月,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人却已在飞檐上。 陆小凤、殷羡等人都已闭嘴,因为他们已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压力。 “这一战,很有看头。” 玉连城负手卓立,一阵风拂过,他仿佛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此前并没有在南书房中现身。 不过对于这一战,他却颇为期待。 西门吹雪本逊叶孤城一筹,但因为玉连城的出现,他不但和孙秀青没了关联,少了牵挂,还转战千里,剑法更甚一筹。 叶孤城也完成了篡位,不再一心求死。 这一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太和殿上,西门吹雪盯着叶孤城,他忽然一声长叹。 叶孤城道:“你为何而叹。” 西门吹雪道:“为你而叹,也为我而叹。” 叶孤城道:“哦?” 西门吹雪又道:“我叹你不够诚,我叹这世上我毕竟没有一个真正的对手。” 叶孤城的瞳孔突然收缩:“诚?” 西门吹雪冷冷道:“剑的精义在与诚,诚与人,诚与剑,可你不诚。不诚与人,不诚与决斗。” 叶孤城沉默良久,终于道:“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而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已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话的尽头就是剑。 呛!枪! 剑作龙吟。 两柄剑同时出鞘,出剑后就已交汇在一起,剑光璀璨夺目,惊人夺魄。 天上天下,仿佛只剩下只两柄剑了。 殷羡、魏子云等人已经一头冷汗。 好可怕的剑,好可怕的两个人。 当! 剑光又是一闪,两人已交错分开,他们各自站在对方先前的位置,身形一动不动,仿佛凝滞。 片刻后,西门吹雪动了,收剑入鞘。 叶孤城也动了,他半跪着,右手用剑支撑着身体,左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冷汗淋漓。 胜负已分。 西门吹雪又一声轻叹。 他虽然赢了,却满面萧索。 “你的心没有没有静,心不静,剑就要乱。三个月以后,天山再战,希望到时你的心能静,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后,西门吹雪已飞走了。 叶孤城的脸很白。 苍白。 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第九十章:罗刹教的变故 惊世一战已落下了帷幕。 叶孤城输了。 不但叶孤城输了,很多押宝在叶孤城身上的人,也都输得倾家荡产。 有输家,当然就有赢家。 一位大赢家正躺在张样式精巧的躺椅上,暖洋洋的晒着太阳。 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这位赢家面前,小小的脸蛋上带着兴奋,抓起玉连城的手臂摇了摇:“半个师父,你猜猜我们这场赌局赚了多少钱。” 玉连城懒洋洋道:“不猜。” 虽然半个师父很不给面子,但上官雪儿还是很兴奋叫道:“四百万两,整整四百万两,我们发达了。” 玉连城打了个哈欠:“有时候银子太多,也没意思得很。” 这句话倒是不假。 以前为了维持青衣楼,他榨干霍休,寻金九龄的赃物…… 可钱越来越多时,反而觉得无聊了,找不到目标。 “没有银子才没有意思。”上官雪儿笑嘻嘻道:“对啦,半个师父,你怎么知道西门吹雪会赢?” 玉连城道:“我只是觉得他赢面要大一点罢了,就算输给白云城主也正常得很。” 这是实话。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他们只不过是毫厘之差,没有人能真正猜出他们的胜负。 但叶孤城却输的并不冤。 他如愿以偿的杀掉了年轻皇帝。 那是天子,是九五之尊。 在杀死皇帝时,叶孤城斩澄澈灵魂,斩断凡俗枷锁,心灵境界如愿以偿的更上一层楼。 但在这场宫廷之争中,他先杀鱼家兄弟,再与宫九拼了一剑,最后刺皇。 他的杀意、真气、体力乃至心神都有消耗。 尤其是刺皇之时,他的心灵也在遭遇巨大的压迫,压迫之后就是数不尽的疲倦。 而西门吹雪却是满月之弓,蓄势待发,处于巅峰状态。 一点差距,就足以分出两个绝代剑客的胜负。 更何况,叶孤城的心也乱了一点。 至于为什么会乱,玉连城猜测或许和西门吹雪的话有关。 叶孤城虽认为一个剑客只需诚与剑,而不必诚与人。 可剑客与剑客纯粹的决斗,却只是阴谋诡计的一环。 这岂非是对另一个剑客的不尊重。 岂非是对剑的不诚。 对剑都不诚的人,又如何能取得在剑上的胜利? 上官雪儿惊讶道:“啊,那我们输了怎么办?” 玉连城呵呵一笑:“输了就输了,谁敢来青衣楼讨银子?活腻味了不成?” 上官雪儿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想师父这样的人,会说出这种无赖的话,忽的“噗嗤”一笑:“原来我们师徒两是心意相同的。” 她的打算和玉连城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 就在这时,又一道倩影走了过来,华丽而高贵,倾城倾国,正是公孙兰。她已经很久没有戴面具了,剑法也又有了精进。 公孙兰美眸看向玉连城,道:“从关外传来一个消息,很重要的消息。” 玉连城眉头一扬:“不会是我父亲驾鹤西去了吧。” 他的父亲,自然就是玉罗刹了。 公孙兰惊讶道:“你已收到了消息。” “不,是我随便猜的。”玉连城摇了摇头,随即冷笑一声:“我就说至中原后,怎么没听到他的消息,原来他是打算玩这一出。好好好,我可是个孝顺儿子,不妨赔他老人家好好玩玩。” 公孙兰和上官雪儿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着好奇和不解。 她们早已知道玉连城就是玉天宝,玉罗刹之子,西方罗刹教的少教主。 可看玉连城则情形,完全不像是死了父亲的样子。 难道他们父子的感情已淡漠到了这种地步? 还是说另有隐情? 玉连城道:“他死了,现在罗刹教的情况怎么样?” 公孙兰道:“由于罗刹教主仙逝的突然,再加上公子你不在罗刹教中,所以护法长老和堂主执事,已决定在次年正月初七‘人日’那一天,将教中所有重要门徒,聚会于昆仑山的‘大光明镜’。” “谁只要能在那一天,带着‘罗刹牌’赶到该地,谁就是魔教的新教主,那他就立刻可以成为关外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富有的人。” “罗刹牌。”玉连城喃喃自语,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了块玉牌:“想来这消息很快就要传出去,而这块牌子也会成为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公孙兰轻笑一声,娇媚万状:“它既然在你的手中,想要来夺的人也要掂量一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不怕死的。” “呵。”玉连城轻笑一声:“岁寒三友有没有动作?” 公孙兰道:“正要向公子禀报,岁寒三友已经启程,向中原进发,想来正是来寻公子。公子名声响彻天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而以他们的脚程,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赶来京城。”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好,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到深秋之后,百花皆谢,惟有松、竹、梅花不凋,为岁寒三友。 而公孙兰口中的岁寒三友,则是号称孤松、枯竹、寒梅的三位高手。 三人年轻时曾在江湖闯出偌大名声,论武功绝不逊色武林七大派的掌门人。后厌倦江湖,在昆仑绝顶,大光明境,小天龙洞隐居二十年,不问世事,过着世外高人的生活。 后玉罗刹亲上小天龙洞,三请“岁寒三友”,才终于让他们成为罗刹教的护教长老。 罗刹教之所以能发展壮大,称雄关外,与这三人是脱不了关系。 而他们在罗刹教中的地位,同样位高权重,仅次于玉罗刹。 这三人毫无疑问都是高手,在入关前,玉连城虽能发现他们武功的破绽,但没有交手经验,也未见的能胜过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个。 至于现在。 玉连城忽然呵的冷笑一声。 那笑容也似有着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随后,玉连城面色又是一肃,他想到了那个仿佛永远笼罩在迷雾中的人。 他可以很肯定,玉罗刹没死,而是隐藏在阴影中,随时准备将米里的稗子剔出来。 毫无疑问,玉连城就是稗子,而且说不定还是最大的那一颗稗子。 所以,玉连城一定会遇上玉罗刹,两人也一定会有一战。 虽说他现在和入关前相比,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对手是深不可测的玉罗刹,却并无必胜的把握。 “江湖中有人将我和他并列为东西双玉。却不知这双玉交锋,谁会玉碎?” 玉连城平静的面上,并无一点胆怯,反而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他为了这一战,已经等了很久。 我的父亲,不要让我失望啊。 …… ps:求追读 第九十一章:岁寒三友 京城。 数日后。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 当这声长吟响起,玉连城就知道岁寒三友已到了。 紧接着眼前一晃,他面前多出了三个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人。 “参见少教主。” 三个墨绿长袍的老人,齐齐一拜,神情恭敬。 他们就是岁寒三友。 也是罗刹教的三大长老。 玉连城声音很平淡道:“起身吧。” “谢少教主。” 以这三人的身份,本不至于对玉连城如此恭敬。 但他们偏偏就是这么恭敬,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一点刺也挑不出来。 而等他们站直身子,一旁的上官雪儿才看见他们前胸衣裳绣着人首蛇身,鸟爪蝠翼的怪物。 这怪物也似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虽不过是绣在衣服上,可是只要看见它的人,就立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升起,禁不起要打个寒颤。 “很好,我与三位长老一段时间没见。三位长老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身体强健。”玉连城看着岁寒三友,面上也似带着微笑。 “托少教主洪福。”玉连城在打量着岁寒三友,岁寒三友又何尝不是在打量少教主。 罗刹教势力庞大,玉连城则一行也并未隐瞒行踪,所以他们早已知道关于玉连城的消息。 只是教主闭死关,而教中各大长老亦是心思各异,只怕不少人都盼他死在外面才好,故而没有派人将他护送回教,只有探子在打听他的消息。 但探子得来的消息,却让罗刹教内的一众高层跌掉下巴。 那原本狂嫖滥饮、一事无成的少教主,竟是一位顶尖高手,且雄心壮志,一入中原就做出了件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如此一来,在教主没有下命令前,自然就更没有人提将少教主“护送”回教的事了。 毕竟少教主武功高强,应该就是教主亲自传授。 而这一次进入中原,也可能是在下一盘大棋,为将来罗刹教入主中原做好准备。 不过,探子回报的消息虽然惊人,但玉连城那纨绔子弟的形象在教中实在深入人心,短时间内很难扭转观念。 因此,岁寒三友即使早有准备,可见到面带微笑,负手卓立,散发出一股渊渟岳峙大宗师气派的玉连城依旧惊讶。 “罗刹教发生的事,我已知道。” 玉连城姿态淡然,目光中透露出玩味的表情,目光向三人扫了扫:“你们这次来,是否是想取走罗刹牌,顺便再取走我性命?” 岁寒三友不禁一怔,后背生出冷汗。 在这一刻,他们感觉玉连城的目光仿佛一柄利剑,将他们从头到脚划开,一分为二,内里的不堪、秘密统统显露出来。 孤松忙道:“少教主说笑了,老夫三人此行是为迎接少教主继任。” “不用叫我少教主,玉公子就行了,罗刹教本没有少教主。”玉连城呵呵冷笑一声。 玉罗刹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坐上教主位置的打算。 试想一下,如果玉罗刹真的暴毙,“玉天宝”纵然有罗刹牌,但真能平安的将罗刹牌拿到大光明境吗? 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魔教高手吃的骨头渣都没有了。 更何况,就算真坐上那位置,多半也是个提线傀儡,木偶教主,任人摆布。 “这……遵命,少……玉公子。”岁寒三友眉头皱了皱,却依旧很规矩。 “关外苦寒之地,我本不想出关。但你们既来请我,盛情难却。而且罗刹牌就在我手里,不走一趟也是在说不过去。” 玉连城衣袖一拂,长身而起:“我们现在就走,上任罗刹教主。” 他却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师父,师父,我呢,我也要去。”上官雪儿忍不住道。 “你去个屁,这又不是过家家。”玉连城没好气的骂道:“罗刹教的人都是邪魔外道,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我没那么多闲情来保护你。” “我能护得住自己的。”上官雪儿挺了挺胸口。 “你保护得住个屁,等等……”玉连城本想拒绝,忽的眼睛一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你和我一起去。” 玉连城师徒和岁寒三友启程了,一行五人前往关外。 现虽距离正月初七还有段时间,但赶路本就需要时间,而只有充裕的时间,才能欣赏秋冬景色,才能好好游玩一番。 更何况,在正月初七前,玉连城还需亲自收服另外的三个长老、十二位堂主,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此外,玉连城有预感。 或许根本不用到罗刹教中去,他就能见到玉罗刹。 在赶路的途中,玉连城发现“岁寒三友”比想象中的有趣。 比如三人里,只有老大孤松会喝酒,而且喝得很快,喝的很多。距离他上次醉酒,已是三个月前了。 另外两人却不喝酒,滴酒不沾。 实际上,这两人以前的酒量很大,尤其是枯竹。 但他们已有二十多年没有醉过,因为上次他们三人都醉酒时,发生了一件极可怕的事。 这事之后,枯竹和寒梅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了。 又比如,这看似生死之交、情同手足的三人,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寒梅排在第三,实际地位是最低。 一些孤松、枯竹不愿意做的事,就让寒梅去做。 他的武功虽一点都不比两位兄弟低,但谁让他年龄小,谁让他排在第三。 当然,这些事和玉连城无关。 “公子,这一次你继任罗刹教,不但要小心教中高层,还要小心黑虎堂。”在玉连城的要求下,孤松讲解起了关外的情况。 “哦,黑虎堂?”玉连城眉头一挑。 “不错,的确要小心黑虎堂。” 这是枯竹的声音,他略带凝重道:“黑虎堂是近来兴起的一个帮派,虽是在关内,但因地盘的缘故,和我们罗刹教也斗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两败俱伤。” 寒梅接口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黑虎堂能崛起最重要的缘故,就是因为有钱,很有钱。” 玉连城眉头一挑:“黑虎堂竟能和罗刹教分庭抗礼?” 孤松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罗刹教已称雄关外,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比得上。只要教主下令,要对付黑虎堂并不太难。” 枯竹道:“但我们罗刹教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飞天玉虎实在狡猾得很,行踪不定,否则不用教主他老人家,我们三人联手,就足以对付得了他。” 玉连城道:“飞天玉虎就是黑虎堂的堂主?” 寒梅点了点头:“此人之阴险狡猾,委实难以想象。此次教主仙逝,教内大乱,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绝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就选出新教主。” 上官雪儿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半个师父,前面有城镇了。” 第九十二章:银钩赌坊(第三更,为舵主龙鬼魂加更) 越近关外,越是荒凉寒冷。 一行人走了两天的山路,就连玉连城也都已疲惫。 等到了城镇后,天色已晚,几人选了间客栈住下。 月已悬,已完全入夜。 一个小小的身影却从客栈中溜了出来,嘴角带着窃笑。 是上官雪儿。 像她这个年龄,本就活蹦乱跳,精力满满。 就算很疲倦,但很快就能恢复,她现在根本睡不着。 她想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她本以为这边陲小镇没有什么好玩的,但沿着小巷,她很快发现了一间赌坊。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 灯笼下还挂着个发亮的银钩,在秋风中不停摇晃。 秋风也仿佛叹息,叹息着这世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被挂在这银钩上。 这个赌坊就叫做银钩赌坊。 “嘻嘻,不知道里面好不好玩。” 上官雪儿走进了银钩赌坊中。 布置豪华的大厅中,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混合着上等的脂粉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对于一个赌徒来说,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够比得上。 上官雪儿也很喜欢这种声音,她虽然不算赌徒,但她对一切都很好奇,都很有趣。 而且毫无疑问,她和玉连城一样,是个喜欢奢侈玩乐的人。 而银钩赌坊中是个很奢侈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奢侈方式。 最奢侈的一种方式,毫无疑问就是赌——豪赌。 吃喝嫖也很奢侈,但短时间内很难败空家产,而有时候吃喝太多、嫖的太厉害,反而会让人反胃,很空虚。 唯有这个赌。 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也只是寻常。 上官雪儿随手选了中间一台桌,这张桌玩的是骰子,赌大小。 很简单。 但有时越简单的东西越刺激。 第一把她的运气很好,赢了。 第二把也赢了。 第三把输了。 …… 上官雪儿赌的很大,而且赌的很快。 虽然有输有赢,但输的确要多一些。 大概半时辰后,她竟输的一干二净,一文钱也没有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庄家又在叫了,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看着上官雪儿,眼睛在冒光,这一个小小的女孩,在他眼中却像是一头大肥猪。 这头大肥羊已经输了一万两银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上官雪儿还低借了两千两银子。 旁边的赌客也在看着上官雪儿,眼中带着嘲讽、幸灾乐祸的神色。 看见别人输钱,无疑是一间很令人愉快的事,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同样输了钱的赌徒来说。 当然,绝没有人敢笑出声。 当然不是因为素质高,纯粹是不敢。 赌场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先前有人见雪儿可爱,想要调戏一下她。 但被她随手一巴掌打在脸上,几乎将整个人都被扇飞,牙齿也掉了好几颗。 就再也没有人敢在这小姑娘面前放肆了。 上官雪儿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苍白。 苍白的脸上,又在流着汗水,大大的眼睛中多出了数条血丝,小小的身躯在轻轻颤抖着。 现在的她,看起来实在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而像这样的赌徒,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压上。 老婆、孩子、家产、甚至包括他自己。 上官雪儿看着荷官,用哀求的语气道:“再借给我一百两,我一定能够翻本,我一定能翻本。” 荷官摇了摇头,用冷冰冰的语气道:“两千两银子,已经是最高的债额了。客人如果钱不够,可可以回家去取,反正银钩赌坊每天都会开张。” 但显然,没有哪个赌徒能听得进这样的话。 她眼中闪烁着红光,似乎已经打算赌上一切。 上官雪儿贝齿微咬红唇,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断,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不停的摩挲着:“去、去将你们的大老板叫来,我要和他做笔生意。” 那荷官也是识货之人,自然认得上官雪儿手中的玉绝非凡品,可以卖出大价钱,于是他“蹬蹬瞪”的去找大老板了。 所有人都知道,银钩赌坊的大老板是蓝胡子。 而当看到这个人时,已不用别人介绍,所有人就知道他是蓝胡子。 因为他不但青面獠牙,粗眉怒目,还有一嘴的大胡子,黑的发蓝的大胡子。 跟着蓝胡子身边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容,一看就知是个花花公子。 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由看了这个男人两眼。 这人唤作“银鹞子”方玉飞。 他是个很有名的花花公子,样样精通,轻功也不错。像他这样的男人,女人自然忍不住多看两眼。 而他的姐姐方玉香更是个大美人,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男人也不由得多看两眼,似乎是想从这小子身上,看看他姐姐究竟长什么模样。 蓝胡子走到上官雪儿面前,眼睛一瞪,如煞神恶鬼,沉声道:“听说你有一笔买卖找我。可你知不知道,没有超过五万两银子的买卖,我不屑亲自动手。” 上官雪儿似乎已冷静下来,只是大大眼睛还有些泛红,脆声道:“不是五万两,而是五十万两!!” “什么!!” 五十万两!! 整个银钩赌坊都仿佛沸腾了一般,就像是刚烧开的水。 蓝胡子面色一沉:“你莫要骗我,骗我的人都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上官雪儿不说话,只是将那块玉牌又摸了出来。 ——罗刹牌。 第九十三章:交易 上官雪儿冷着脸:“师父说过,赌场,妓院,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是银钩赌坊的大老板,想必是知道这块玉牌的。”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而且带着不耐烦的情绪,仿佛很想拿了钱继续赌博。 当然,每个赌徒也几乎都是这种心态。 蓝胡子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牌子,仿佛比脱光了衣服的美人更加诱人。 上官雪儿脆声道:“我只问你,这块玉牌,值不值五十万两银子。” 值。 当然很值。 别说五十万两银子,就是五百万两银子都值。 只要能拿着罗刹牌,在正月初七那天赶往昆仑大光明境,就能成为新任罗刹教主,雄踞关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岂是区区黄白之物能够衡量的。 蓝胡子眼中闪过贪婪与厉光:“可我听说,罗刹牌是在‘玉面神剑’玉连城手中,就算是‘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也没办法从他手里偷到罗刹牌,你是从何得来?” 上官雪儿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就是玉连城的唯一徒弟。” “我的确看不出,不过却也有办法分辨的出。”蓝胡子打了个眼色,他身旁两个精悍打手跃出,摩拳擦掌,一左一右扑向上官雪儿。 能开赌坊的人,一定是能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蓝胡子也不列外。 他手下养了不少高手,拳脚功夫都颇为了得。 两人左右同出,双拳挥动,虎虎生风。莫说这么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个成年人,挨他们一拳,也要丢掉大半条性命。 上官雪儿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纤长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点在两人身上。两个彪悍十足的大汉已在惨叫声中跌飞出去。 “好好好,果然是‘玉面神剑’的徒弟。”蓝胡子拍手,露出称赞之色,接着略显犹豫道:“可是五十万实在有些多了,即使是银钩赌坊,一时也很难凑齐。” 上官雪儿咬了咬嘴唇,忽的转身:“你不买就算了,我也怕师父问起我来没法交差。” “等等。”蓝胡子叫住了上官雪儿,忽的咧嘴一笑。 他不笑时,显得威严而可怕。而一笑起来,更带着狰狞的意味,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我并没有说不买,只不过你稍微要等一等。” 上官雪儿道:“我最多只等你一炷香,而你现在至少要先拿出一万两银子给我。” 蓝胡子笑道:“因为你还要赌。” 上官雪儿咬着牙道:“对,我还要赌。” 无论是男是女,无论年老年幼,只要深陷赌局中,就难以自拔,他们相信自己能够翻盘。 但却不知道,当他们有这种想法时,脖子上就已被套了个绳子。绳子越勒越紧,最终将他们勒死。 现在上官雪儿岂不就已经被勒住了?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上官雪儿一万两银子就快输了一半,她那原本可爱的脸蛋上,现在却仿佛戴了一个铁青的面具。 幸好,这时蓝胡子又出现了。 当他出现时,赌场中所有人都不由呼吸一滞。 因为他手里有一叠银票,恰好四十九张。 银票的数额都不太小,恰好一万两。 已有人呼吸急促起来,只要干了这一票,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一辈子。 可随着蓝胡子的出现,赌场中已多了二三十个壮汉,目光如鹰,四下扫视着。一旦发现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他们就会使出雷霆般的手段,叫人生不如死。 “这里有四十九万两银子,你可以数一数。”蓝胡子将银票递给上官雪儿,并不怕她赖账。 上官雪儿眼睛一亮,接过银票,数了数,检查真伪,确定好后,她小小的脸上已有灿烂的笑容。将罗刹牌取出来,递给蓝胡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你可要藏好了,我师父或许并不在意这块牌子,但那三个老家伙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三个老家伙?是岁寒三友!”蓝胡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虽然厉害,但银钩赌坊能开遍关内外,又岂是任人宰割的。只要他们到了我的地方,就要遵守我的规矩。” “哦,我们如果不遵守,你又要怎么办?” 当第一个“哦”字响起时,这阴森而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每一个字传出,声音都要比前一个字更近一些,而在最后一个“办”自落下,说话人已经出现在银钩赌坊中。 这是三个绿袍老人,浑身阴森森的。前胸衣裳上绣着人首蛇身的怪物。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三个老人绝不好惹。 “岁寒三友,你们果然来了!来的很及时。”蓝胡子的目光一凛。 孤松冷冷的看着蓝胡子,道:“把罗刹牌交出来,饶你不死。” 枯竹道:“如若不然,我们三人亲自出手。” 寒梅道:“到时你就是想死也难了。” 已有人悄悄的溜了出去。 他们当然知道这三个老头的可怕,他们也知道接下来待在赌坊中是件很危险的事。 当然,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 有的人眼睛泛着光,他们知道接下来有热闹可以瞧了,他们同样知道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或许自己就是这个渔翁。 蓝胡子冷哼一声:“这玉牌是我正正经经买的,难道给为还想要强抢不成?”他挥了挥手,四周的大汉已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上官雪儿点了点头:“是我卖给他的。” 蓝胡子拍掌道:不错,这买卖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厢情愿,实在是很公平的交易,就算你们是岁寒三友,可也不能不讲公平。” 第九十四章:银子与玉牌 银钩赌坊中,随着岁寒三友的出现,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紧张至极。 孤松冷冷的看了上官雪儿一眼:“本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可没想到这么笨。罗刹牌价值连城,又岂是区区金银能够衡量。” 寒梅叹息一声:“是我害了你,我给你说这里有个银钩赌坊,很好玩,很有趣,却没想到你竟然把罗刹牌偷出来卖掉。” 枯竹摇了摇头道:“你偷偷将罗刹牌卖掉,公子如果知道这事,定不饶你。” 他们三人似乎都是在为玉连城考虑,但他们又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又怎么会不告知玉连城一声? “我已知道了这件事。” 就在此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已从赌坊外传来。 岁寒三友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片刻后,一身黑衣的玉连城已进入银钩赌坊里。 当他出现时,所有人都不禁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有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传奇,玉连城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而当众人看到他时,已不用问名字,就知他是玉连城。 名闻天下的玉面神剑。 孤松微微一礼,道:“公子,罗刹牌在那蓝胡子的手中。” 蓝胡子浓密的眉头皱了皱,却并无怯意,只是嘿嘿一笑:“这牌子可不是我偷的抢的,是你徒弟卖给我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厢情愿。” “他说的是真的?”玉连城负手卓立,将目光看向上官雪儿,脸色微沉。 场内顿时生出一片压抑的气息,众人只觉有一口大山横亘在心头,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身边之人急促的呼吸。 偏偏上官雪儿还是很平静:“是真的师父。” “呵,卖了多少钱?”玉连城冷笑一声。 “五十万两。”上官雪儿很老实的回答。 “五十万两,好好好,五十万两银子你就能将牌子卖掉?!”玉连城气极而笑,声音并不大,可每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无由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就在这气氛越发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时,玉连城忽然哈哈大笑,仿佛拨开乌云,重现阳光:“好,你做的实在很好,一千两银子的牌子,卖了五十万两银子,这笔生意实在太划算了。” “要是天天都有这种生意做,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富豪了。”上官雪儿嫣然道。 玉连城摇了摇头:“像这么傻,又这么有钱的人并不太多,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个。” 银钩赌坊的众人几乎傻眼了。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对师徒的意思。 赌客纷纷将目光投向蓝胡子,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同情、嘲讽、幸灾乐祸…… 又傻又有钱的人并不多。 ——蓝胡子就是一个。 像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多看两眼。 “师父,戏演完了,我可以自己行动了吧?”上官雪儿道。 玉连城点了点头:“当然。” 上官雪儿走到荷官面前,用纯洁无瑕的目光看着荷官,嘻嘻一笑。 荷官也已完全怔住:“客人……你……你要作甚?” “本姑娘要揍你。” 上官雪儿一掠,一探,已抓起荷官的衣襟,用力一拽,让他身子不由往下一俯,一只粉拳却已正面迎来,打在他的鼻子上。 “让你出千,让你耍诈。” “这么差劲的手法,也在本姑娘面前丢人现眼。” “开始就想揍你了,一直忍到现在。” 她身为玉连城的徒弟,在赌术上也小有成就,早就发现对方出千耍诈,把她当做傻子般戏弄,心中积攒愤怒,只是到现在才终于把这口气宣泄出去。 “这不是罗刹牌?” 说话之人是蓝胡子,他直勾勾的看着上官雪儿,仿佛是要把她连皮带骨吞进去一般。 这八个字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怒火宛如即将喷涌的火山,无法压抑。 上官雪儿教训完荷官,笑道:“这的确是罗刹牌。不过是假的罗刹牌,花了一千两银子请‘妙手老板’朱停做出来的。” 蓝胡子咬着牙道:“你!骗!我!?” 上官雪儿歪着脑袋,疑惑道:“我难道说过这是真的罗刹牌吗?” 蓝胡子阴沉沉道:“可你却要卖五十万银子。” “卖家当然是希望卖出的价钱越高越好,你自己不砍价,能怪我吗?”上官雪儿眨了眨大眼睛,好奇道:“像你这么笨的人,竟也能开赌坊,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可以告诉我么?” “你找死!!”蓝胡子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发出来。 幸好,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先是一挥手,让手下大汉向玉连城和岁寒三友杀去。 而蓝胡子则如饿虎下山般向上官雪儿扑来,双手弯曲成爪,如虎如豹。 他对这个小女孩已恨之入骨,虽知自己绝非‘玉面神剑’的对手,但已然悍然出手。 大不了在杀了这个女孩,从密道逃走就是了。 蓝胡子身为银钩赌坊的老板,手上自然也是有一两手极可怕的功夫,他这一扑,迅疾如闪电,更带着一股腥风,竟真是下山猛虎,磨牙吮血,随时准备将对方撕咬成碎肉,咀嚼并吞入腹中。 他这一扑一爪看起来很简单,但气机浑然一体,竟一点破绽没有。 至少,上官雪儿发现不了。 她只能躲。 不停的躲。 小巧的身形不停转动。 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对方撕碎。 玉连城正在壮汉中游走,随手轻轻一拂,就使其中一人跌飞出去,闲适惬意,却仿佛没有看到这半个徒弟陷入困境之中。 上官雪儿已被逼入墙角。 她已躲无可躲。 蓝胡子已露出狞笑,但就在这时,一声龙吟,上官雪儿的袖中已飞出一道剑光。 剑光很美,仿佛花树堆雪。 用剑的人更美,娇俏妩媚。 剑光与人面一相映衬,更是仿佛仙女谪凡。 这一幕景象实在太美,蓝胡子不由怔了一怔,那浑然一体的气机在这一刻出现了破绽。 虽然只有一瞬。 却也已足够。 剑光一闪。 额头一点血花飞溅。 不可一世的大胡子已仰天倒下。 第九十五章:飞天玉虎(为书友龙鬼魂加更) 布置豪华的大厅中,依旧很温暖,很辉煌。 空气中残留的脂粉香和酒香依旧让人迷醉。 只是当脂粉香、酒香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就有一种让人呕吐的感觉了。 更何况,还有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更平添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玉连城出手很随意,那些壮汉稍微与他接触,就立刻横飞出去。一小部分是倒了大霉,脑袋不小心撞在墙壁上,肝脑涂地。而大部分虽伤筋动骨,好歹还保全了性命。 但岁寒三友出手却一点也不留情,大部分的打手壮汉都是死在他们手中。对于他们这种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高手来说,寻常人未免太过脆弱。 原本想看热闹或浑水摸鱼的赌客,也已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免得被殃及池鱼。 现在赌坊中,除了玉连城等人,就只有那花花公子似的“银鹞子”方玉飞还站着,他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但玉连城已阻在方玉飞面前,微笑道:“你好。” 方玉飞也微笑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玉连城道:“据说你是蓝胡子的小舅子。” 方玉飞点了点头:“不错。” 玉连城笑道:“我们杀了蓝胡子,所以你不准备为他报仇吗?” 方玉飞道:“我是蓝胡子的小舅子,并不是一个死人的小舅子。” 玉连城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人就是死人。 死人没有名字。 死人也不值得他去拼命复仇,因为这没有半点好处。 玉连城从怀里将一块玉牌取出来,笑道:“这块罗刹牌就是玉罗刹给我的,你是不是很想要?” “银鹞子”方玉飞先是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玉连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等他解释。 方玉飞道:“罗刹牌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只怕江湖中没有人不想得到它。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得了罗刹牌,就意味着麻烦和危险,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我的小命只有一条,所以就算你将罗刹牌送给我,我也不要。”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因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玉连城淡淡道:“但你又不够聪明,因为你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已然打起了罗刹牌的主意。” 方玉飞似乎有些惊讶:“我怎不知道我打起了罗刹牌的主意?” “因为蓝胡子做的事,本就是你促成的。他只是你的一枚棋子,用来试探我。只因这一点你做的极为隐秘,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玉连城淡淡道:“我说的对吗?飞天玉虎!” “飞天玉虎?你说我是‘黑虎堂’的堂主飞天玉虎?”方玉飞睁大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不但是方玉飞本人,就连岁寒三友、上官雪儿也同样吃惊。 在大家的想象中,一个人既然能成立飞虎堂,与罗刹教抗衡,还叫“飞天玉虎”。那么这人不但轻功要高,而且身材很雄伟,说不定还修炼了硬功夫,气吞万里如虎。 与其说着斯斯文文的“银鹞子”方玉飞是飞天玉虎,倒不如说倒在地上的蓝胡子更像是飞天玉虎。 方玉飞摇头道:“我若是飞天玉虎,怎么会没事出现在银钩赌坊中,给人当小舅子。” 玉连城笑道:“你可不是当小舅子,你是当绿头龟。蓝胡子的新夫人并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的情人。” 方玉飞的脸已经沉了下去,勃然怒道:“休要胡说八道!就算你是‘玉面神剑’,也不该如此诋毁我和家姐的声誉。” “我既认了你是飞天玉虎,你不是飞天玉虎,也得是飞天玉虎。” 玉连城已经在冷笑,眼中闪烁着摄人的神光:“你既知我名声,还敢来算计我,简直就是自投死路。” 语罢,他身形凌空一卷,右腿劈下,像是一柄神刀凌空挥斩,斩下一道无形霸道的刀气,向方玉飞飙射而去,就连地面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刀痕。 方玉飞双臂一振,人如鹞子般飞起,轻轻落在一张侧翻的赌桌上。 玉连城也不追击,拍手称赞道:“很好,你这轻功实在不错,也配死在我手中。” 方玉飞的脸色已完全沉了下去,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到了此时,他也只能是飞天玉虎。 玉连城淡淡道:“我对死人一向很大方,只可惜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我不想回答。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可以给你一对一公平对决的机会。” “由你对我?”方玉飞眉头一挑,微露喜色。 他当然明白,如果岁寒三友一起出手,他在十招中必死。 玉连城点头:“不错,我对你,一对一。我若输了,不但我人要死,这块玉牌也要落在你手里,从此以后,你的飞虎堂就连称霸关外关内,说不定还能成为江湖中最庞大的势力。” 方玉飞呵呵冷笑道:“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我从来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方玉飞依旧在冷笑:“所以你甚至连你的‘夺情’都没有带来。” 玉连城又点了点头道:“若用了“夺情”,你最多只能坚持三招,未免无趣了一些。” 一个天下绝顶的剑客,就算心中有剑,掌中无剑,实力免不了也要折损许多。 这对方玉飞来说,是一次机会,但未尝不是一种羞辱。 他可是飞天玉虎,还从未被人如此看轻。 “好好好!!”方玉飞怒极而笑:“你虽不用兵器,可我却准备了一件兵器。这兵器本是给我好朋友陆小凤准备。你若不带兵器,现用到你身上,也合适的很。” 方玉飞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朋友就是拿来算计的。 他本打算引出陆小凤,助他夺取罗刹牌。 当然,既然让陆小凤出手,就需有手段在关键时对付陆小凤。 方玉飞忽然转身,等他转过来时,手上已多了副银光闪闪的手套。 手套不但有针尖般的倒刺,还带着虎爪般的钩子,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隐隐发青,显然是淬了毒的。 第九十六章:笑容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名扬天下,堪称一绝。 从他出道至今,那两根手指无法夹住的兵器几乎没有。 陆小凤也很喜欢自己的两根手指,每次出手时,总是喜欢用手指去夹别人的兵器。 这已成了种习惯,一时间是改变不了,尤其是在遇着险着时。 而只要陆小凤的手指沾着手套一点,保证用不了几个呼吸,就得倒地而死。 这就是方玉飞的杀招。 用来对付陆小凤的杀招。 现在,也成了对付玉连城的杀招。 因为玉连城没有武器,又不能与这双手套碰着半点,掌法、拳法都已无用,就算是腿法也得小心万分。 所以玉连城就只能退,一步步的后退。 方玉飞双手狂舞,使出一招招奇诡的招式,整个赌场中银光闪动,几乎封死了玉连城的出手。 上官雪儿已不由手心捏了一把汗,但见玉连城嘴角始终带着的淡淡笑容,心头又涌现出无穷的信心出来。 纵然现在半个师父处于下风,但她相信师父一旦出手,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机。 枯竹不由道:“公子有危险了,我们是不是要出手。” 孤松瞥了他一眼:“你认为公子要输?” 枯竹道:“方玉飞占尽上风,公子忌惮那双手套,很难出手。而一旦被逼入死角,就已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孤松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放心吧,公子的武功比你想象的高明。方玉飞武功虽然厉害,但终究是有破绽,他只要露出一点破绽,那就是公子出手的时机。” 枯竹略显担忧道:“破绽虽然有,但像方玉飞这样的高手,那必然也是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孤松道:“可公子一定会抓住。” 一直没有说话的寒梅忽然道:“大哥,你做事一向很有把握,一向都算的很准。” 孤松傲然道:“不错,除了我们三次都醉酒那次,我从来没有算错过,你是知道的。” 寒梅眼睛里仿佛带着某种讥讽的笑意,冷笑道:“那你现在又要算错一次了。” 就在他说这句话时,方玉飞已将玉连城逼入他们这边的角落。 寒梅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拔剑。 没有人能形容他拔剑的速度,也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看见剑光一闪。 闪电般的剑光,直刺玉连城的后背。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 玉连城前面的出路已被逼死,正准备出手反击,只怕做梦也想不到,真正致命的一击,竟是从他背后刺来的。 他怎么能闪避? 他能。 因为他是玉连城。 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玉连城。 就在这一刹那,玉连城忽的一拧身,整个人都都好似在突然收缩、变小,好像变成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又仿佛变成了一粒了不起眼的尘埃。 “如意天魔功”是一门最顶尖的外门功夫。 玉连城已将这门功夫修到了极高的境界。 缩骨对他而言,实在是一间很简单的事。 他的身体就这么一缩,在千钧一发之际,不但躲过了寒梅的剑,也躲过了方玉飞的那双可怕手套。 现在,寒梅的剑刺向方玉飞。 方玉飞的手抓向寒梅。 双方似乎就要同归于尽。 但他们都是顶尖高手,招式收发由心,自然是不会这般两败俱伤。 他们正要收手,玉连城已出手了。 他不但能躲避,还能反击。 玉连城左手屈指弹出一道破空指力,打在方玉飞的腿上。 这是方玉飞招式的破绽,也是他劲气转圜的关键。 这是玉连城观察了他近百招得出的结果,是绝不会出错。 方玉飞整个人不受控制,人向前跌出,那一双手套已向寒梅胸口抓来。 玉连城的右手却已捏住了寒梅的手腕。 “如意天魔功”催动,在玉连城恐怖的巨力之下,寒梅整个人同样不受控制,手中长剑斜斜向上刺出。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方玉飞额头上被刺出一剑,鲜血从他的双眉间流出来,他整个人都已冰冷僵硬,却没有倒下去。 寒梅的胸口被抓出几条口子,衣衫破烂,鲜血横流,却是黑色的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果然有毒、剧毒。 玉连城叹息道:“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更改。” 方玉飞茫然的看着他,那锐利如鹰的眼睛,已渐渐变成空洞灰白,嘴角却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你认识陆小凤,帮我带两句话给他。” 玉连城道:“哦?什么话?” 方玉飞喘息着,身形摇晃不稳,却挣扎着说下去道:“你告诉陆小凤,以前我很羡慕他,因为他……他有四条眉毛。但现在该他羡慕我了,因为……因为我有三只眼。” 他忽然大笑,大笑着后退。然后踉跄倒地,笑声停顿,呼吸也跟着停顿。 寒梅的脸色已经在泛黑。 也不知是方玉飞的毒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还是寒梅的功力深厚,能将毒暂时压制着。又或者说,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一定要说出来才肯死。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距离死也不愿了。 孤松和枯竹在看着寒梅,都在叹气。 他们几十年的兄弟,实在想不出寒梅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寒梅也仿佛明白他们的想法,忽然大喊道:“因我不愿意一辈子都受你们的气。” 枯竹叹息道:“难道你就愿意受方玉飞的气。” 寒梅冷冷道:“这事若成了,我就是罗刹教的教主,方玉飞主关内,我主关外,罗刹教与黑虎堂联手,必将无敌天下。” 孤松叹息道:“只可惜你的事没有成。” 寒梅的脸色越来越黑,气息越来越虚弱,却仍是挺着胸膛,冷冷的看着他相交数十年的兄弟。 “无论是成也好,是败也好,我反正都不会再受你们的气,也不会再听你们的使唤了。” 死人当然不会受气。 寒梅已经到了下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已僵硬。 但他的嘴角也和方玉飞一样带着笑容,带着解脱的笑容。 第九十七章:孤松、枯竹的钳子 夜。 黑暗的长巷,凄迷的冷雾。 玉连城和上官雪儿慢慢走出去,孤松、枯竹慢慢跟在他们身后,稀星在沉落。 走出长巷,外面还是一片黑暗。 孤松忽然问道:“公子,你早已算准了背后会有那一剑?” 陆小凤没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上官雪儿的脑袋道:“天已晚了,你还是个小孩,快去睡觉吧。” “可……好吧,我先去睡了,半个师父你也记得要早点睡。”上官雪儿本下意识的顶两句嘴,可看到玉连城略显严肃表情,便不敢再作反驳,展开轻功,向客栈奔去。 玉连城又看了孤松一眼:“我对寒梅本有怀疑。” 孤松恭敬道:“请公子指教。” 玉连城抬头望着星穹,似在呢喃自语:“一个人已到了山穷水尽,随时可能丢掉性命时,本不该像方玉飞那样从容,那样自信,除非他别有后招。”“ 孤松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而当时赌坊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所以后招也一定在我们几个人中。”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而之所以有今天这事,便是因为寒梅曾给雪儿说过此地有间银钩赌坊,是个很好玩的地方,但需要很多的银子。” 枯竹长吐了一口气:“所以公子你虽还不确定,但已经怀疑到寒梅身上,对他有了防备。” 玉连城只是点了点头。 孤松拱了拱手道:“公子果真聪明绝伦,慧眼如炬,孤松佩服。” 玉连城突然笑了笑:“我不但慧眼如炬,而且还懂一点相面术。” “哦。”孤松、枯竹似有疑惑。 他们知道,玉连城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既然这么说了,也一定会有下文。 玉连城忽然转过身子,上上下下的将两人打量了个遍:“我看了你们的面相,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孤松道:“公子请说。” 玉连城很认真的道:“你们要倒霉了。” 枯竹疑惑道:“倒什么霉。” 玉连城道:“倒寒梅的那种霉。” 孤松和枯竹的眉头都不由皱了皱。 每个人都会倒霉,但寒梅的霉每个人一生只能倒一次,没有人愿意倒这种霉。 玉连城叹息着道:“你们对罗刹教劳苦功高,位置已仅次于教主之下,可偏偏还是要做这种事,人心不足啊。而一旦做了这种事,你们也就只能倒寒梅的霉。” 孤松冷冷道:“公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夫并不太明白。” “我本没必要带雪儿来的,但我偏偏把她带来了,你们知道为什么?” 玉连城也不等他们回答,便继续道:“只因我的武功名声都很高,无论谁想要对我出手,都会觉得很困难、很棘手。” “所以我把雪儿带来了,她是我的徒弟,不但懂我的武功,我对她也毫无防备。而且雪儿很会演戏,看起来就仿佛是天真贪玩的小姑娘,很容易被收买,她成了我的破绽。所以不管是寒梅,还是你们两位,都选择从她入手。” “寒梅那么做,是因为不想被你们欺负,是因为不肯服老,不甘寂寞,你们呢?” 孤松、枯竹闭着嘴,脸色已彻底沉了下来,拒绝回答。 “别人都说‘岁寒三友’是淡泊自甘的隐士,在名声最盛的时候归隐,而且一隐居就是二十年。” 玉连城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浓了:“可你们若真是这样的隐士,又怎么会加入罗刹教?你们若真的不想做罗刹教的教主,又怎么会向雪儿打听我的武功路数,寻找破绽所在,还指使她偷偷对我下毒?” 孤松、枯竹的脸已经冷若寒冰。 玉连城叹息道:“现在正是四下无人,恰巧是你们下手的好机会,松竹神剑,双剑合璧,天下间能敌得过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我手中无剑。” 孤松冷冷道:“你实在是一个聪明人,也难怪能骗我们这么多年。” 枯竹也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吃定我们了,但我与大哥联手,就算是玉罗刹也不敢轻视。” 玉连城摆了摆手:“直接动手吧。你们三弟死在我手里,我正好送你们下去团聚,以续兄弟之情。” 孤松、枯竹没有说话了,他们只是冷冷的看着玉连城。 实际上,对于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到了这时,不出手也不行。 两人虽然好像是在随随便便的站着,站的方位却很巧妙,就好像是一双钳子,已将玉连城钳在中间。 现在,钳子虽还未钳起来,却已蓄势待发。 以这两人的实力联手,天下又有几人能敌得过。 不过他们若真有信心,也不必向玉连城使阴招,等到今日被揭穿才敢动手。 玉连城仿佛也站的很随意,但像他这样的绝世剑手,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但只要他的人在,就有剑气逼人眉睫。 而现在,孤松。枯竹已觉有股剑气逼人眉睫。 这股剑气是如此的锋锐,削铁如泥,锋芒毕露。 又仿佛如此的凝重,如山如岳,险不可攀。 两人已不自觉椮出冷汗。 玉连城原比他们想象的可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呛! 呛! 两声龙吟作响。 孤松、枯竹的剑已经出鞘。 孤松的剑,招式似乎很平常,却带着一种坚定不移、坚韧不拔的剑势,正如一颗迎向寒风的远山孤松。 枯竹的剑,剑光一飞十丈,孤峭奇拔,虽不如叶孤城的一式“天外飞仙”,却也是天下最顶尖的剑法。 这两人数十年前,就已是名动天下的好手,而如今联手之下,当真是地破天惊,不同凡响,天下还有谁人能敌? 两人气机交融,两道剑光形成夹击之势。 仿佛是一柄在快速合拢的钳子,钳向玉连城。 玉连城还是没有动,表情还是很平淡。 他身为一个剑手,可现在根本无剑可拔,他的剑在哪里? 就在两把剑即将刺中的那一刹,玉连城忽然动了,动的很快,谁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忽然间,又是“呛”的一声轻吟,剑光乱闪,如电如光,三道人影乍合又分。 雾更浓,更冷。 第九十八章:玉罗刹 雾更浓,更冷, 三个人还是那样站着。 玉连城站在中间,孤松和枯竹依旧像是一把钳子,将玉连城钳在中间。 只是这把钳子却在滴血。 滴孤松的血,滴枯竹的血。 孤松和枯竹的剑,都已不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孤松的剑,插在枯竹的胸口。 枯竹的剑,插在寒梅的胸口 剑由他们的前胸穿入,后背穿出。 他们眼中还带着惊异的神色,仿佛还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玉连城淡淡道:“我掌中虽然没有剑,但幸好你们有,恰好有两把,恰好一人一把。” “你……”话没说完,孤松已倒了下去,重重的倒了下去。 枯竹稍微好一些,未中要害,而且及时用真气护住了心脉,不至于立时毙命。 他想开口,却只能咳嗽。 玉连城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想通过雪儿研究我的武功破绽,却不知你们剑法中的破绽,我却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你们本人还要清楚。” 这句话也一点不假。 他在罗刹教时见过“岁寒三友”出手,而且次数并不算少,早已看出了他们剑法中的破绽。 在入关前,他虽知这三人剑中破绽,可却缺少交手经验,没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现在,只要两人剑法只要有一点破绽。 他就能一击必胜,一击必杀。 更何况,他们的破绽不止一点。 枯竹狂吼,拔剑。 剑锋从他胸膛上拔出来,鲜血也像是箭一般飞激而出。 玉连城没有动。 鲜血飞溅到他面前,就雨点般落下,剑锋到了他面前,也已垂落。 枯竹倒了下去。 可他就仿佛是寒山顶上的一根万年枯竹,有着极为顽强的生命力,胸口竟还在微微喘息着,竟还没有死。 亦或者,这是玉连城故意留手? 因为他还有话要说。 有的话可以自言自语,有的话却需要听众。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没有发现,飞天玉虎并不厉害,不管是计谋,还是武功,都远远比不上我那便宜父亲,但他却能和罗刹门分庭抗礼。” 枯竹当然不能回答,甚至是连喘息也觉得困难。 所以玉连城继续道:“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故意的,当一个组织过于庞大时,内部就会出现矛盾。而想要调和矛盾,最简单的方法,无疑就是树立一个外敌。” 他,自然是玉罗刹。 黑虎堂,就是树立的外敌。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玉罗刹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找我吗?”玉连城微笑道:“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并不在意我的死活。或者说,我死了更好。” “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所以是该考虑下一任教主的事了。但他不敢肯定,他死之后,你们这些人是否会效忠他的子孙后辈。就连最纯的黄金,也会有杂质,更何况是人。” “这些杂质很难分辨,除非等你们对他全无顾忌时,否则绝不会现出原形。只可惜像他这样的人,死实在很不容易,但诈死却很简单。” 枯竹的眼睛忽然瞪大,瞪的很大。 不但是因为玉连城的话,还因为浓雾中忽然多出来的一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仿佛比雾更淡,比雾更虚幻,更不可捉摸。 就算亲眼看见这个人出现,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从大地上出现的。就算明知他绝不是幽灵、鬼魂,也很难想象他真是个人。 枯竹眼睛瞪得很大,在不停的抽搐着,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忽然,他不再抽搐,他也不再动,气息已经完全溃散。 实际上,他若救助得当,未必不能活下来。 但因为他看见这个人,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时,整个人就在崩溃,完全崩溃。 竟活生生的被吓死了。 “诈死是一种很古老的计谋,它能留存到现在,就因为它永远有效。”这人的声音也飘飘渺渺,仿佛与雾融为一体,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你终于来了。”玉连城看见来者,并没有露出一点动容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对方一定会出现。 亦或者,玉连城之所以会对孤松、枯竹动手,就是为了此人。 毕竟和这样的高手决斗时,是不能出一点差池。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西方之玉,永存天地。”这人一声长吟:“我却没有想到,在我眼中一直都是纨绔一般的你,竟有这般本事。” 雾是灰白色的,他人也是灰白色的,烟雾弥漫,他的人看起来迷迷蒙蒙,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一般。 玉连城道:“这岂非是因为你从未真正的关注过我,否则以你的眼力,又怎么不会发现端倪。” 玉罗刹声音冷漠,道:“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武功虽能瞒过我,但为何会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他仿佛在看着玉连城,玉连城也在看着他,看见了他的眼睛。 没有人能形容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 他的眼睛当然是长在脸上,可是脸已溶在雾中,他的眼睛虽然有光,可是这种光却也仿佛与雾融为一体。 玉连城虽然看见了他的眼睛,却好像只是一片雾。 像眼前这般景象,玉连城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吴明。 只要吴明愿意,他仿佛可以融入任何一片环境,就算站在眼前,别人也完全无法注意到他。 玉罗刹似乎要差一些,但仿佛迈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 玉连城淡淡的回到道:“我只是记忆力好一些而已。” “记忆力好一些?”玉罗刹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玉连城却已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双眼如刀似剑般看着玉罗刹:“我实在很感谢你,因为如果没有你,我是绝没有办法学到这一身武功。” 玉罗刹却淡淡道:“这倒也不用,我只是将你当做一枚棋子罢了。而以你的武功天赋,就算没有‘大光明宝典’,也一样能修出一身不俗的武功。” 玉连城双眸一凝,道:“所以……你准备动手了吗?” 第九十九章:尾声 “所以……你准备向我动手了?” “你很想和我动手?”玉罗刹语气中带着疑惑。 “当然!”此时的玉连城,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他渴望与玉罗刹交手。 也渴望拨开从来到这方世界后,就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这片阴云。 “好,我成全你。” 玉罗刹动了。 他身法缥缈如仙,迷梦如雾,纵然是以玉连城的眼力,也不过是瞧见一条淡淡的人影飞掠而来。 眨眼间,淡雾般的人影横跨数丈的距离,出现在玉连城上空,右掌一翻,“轰”的向下击出。这一击不但带着雷霆的威势和速度,更是飘飘渺渺,如烟如雾,仿佛自虚空中发起攻击。 他竟是将“风雷八十一式”和“玉罗轻烟掌”中的精粹融合为一,化作无比精妙的一式。 玉连城战意更浓,他扬天大笑,满头黑发飞扬。 他的右手张开,倏然握紧成拳,这一捏之中空气从指缝间的打出,竟似凝为实质,打在地上,留下四个浅浅的坑洞。 拳头向上一扬,仿佛一座山岳横贯而起。 轰隆!! 顷刻间,在闪电风雷的环绕下,拳掌毫无花假的碰撞在一起。 空间剧震,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如肆虐的飓风,直接将周遭雾气席卷一空。 “好,我本以将你看的很高,却没想到你的武功竟也到了这般境界,” 玉罗刹身形飘飞半空,一双淡漠如雾,近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也似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但我却知道,这还远远不是你的真本事。”玉连城脚下地面寸寸沉降,塌陷大半,而他整个人猛地拔升,一跃而起,宛如怒龙升天。 轰隆!! 两条身影在半空中纠缠起来,拳掌对轰,呼吸间就不知交手几百击。 剧烈的颤鸣声在长街上回荡,小镇居民从睡梦中惊醒,瑟瑟发抖,仿佛心灵在不知不觉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两条人影交手不止,身形划破长空,宛如流星般朝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眨眼间,两人已消失在长街上,唯有连绵不绝的碰撞轰鸣声遥遥传荡而来,不多时也已听不清楚。 “半个师父……” 上官雪儿的身影飘忽而出。 她本已回到客栈,但这两人交手的动静实在惊人,她担心玉连城的安危,便又飞掠过来,掌中颇为吃力的拿着“夺情剑”。 此时,她的面上显露出担忧和犹豫之色。 她担忧的是半个师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犹豫的是自己是否要追上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但以她的武功,和交手的两人相差实在太远。 贸然相助,只怕反倒成为拖累。 “师父先前叫我回客栈,是否已预料到这一场交手。但师父若和对手真只是相差毫厘,我若不去,师父岂不就危险了。” 思忖片刻,上官雪儿心中已有决断:“我只是将‘夺情剑’交给师父,再远远的看着,一旦师父落入下风,再设法帮他,” 小姑娘展开身形,朝玉连城与玉罗刹消失的地方飞掠而去。 在玉连城传她的武功中,她的轻功学的最快、学的最好。 但她拿着夺情剑,这兵器过于沉重,因此即使全力施展轻功,速度也比平时慢的太多。 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赶上两人交手之处。 这是一片林地中,周遭树木摧折,一片狼藉惨烈,宛如天灾过境,很难想象这是两个高手交手造成的。 实际上,一般顶尖高手交手,气劲收束,凝为一体,很少会有这般情景。 但玉连城与玉罗刹都将外家功夫修到极高深的境界,在加上本身浑厚的功力,狂暴霸道,一举一动都破坏力十足,故而造成了眼前这般景象。 上官雪儿踩着大树上,凝目远往,已能看到两道如风如电,快的不可思议的身影。 她即使功聚双目,借着月光,却也只能瞧见两条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尤其是玉罗刹,即使是交手中,他整个人也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似真似幻。 砰! 忽然间,劲气炸开,一道身影倒跌而飞,竟是玉罗刹。 玉罗刹身上的缥缈雾气消散不少,但依旧瞧不清真容,他惊讶道:“你竟真将‘如意天魔功’大成了?” “不错,正是如此。” 玉连城负手卓立与一颗青石上,庞大气血弥漫,冲摄苍穹,方圆十丈被这雄浑气血冲击,气温陡然拔升。隐隐中,似乎还有一股邪念魔意散发出来,扭曲人的心神灵魂。 在这一刻,他终于将“如意天魔功”完全催动,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尊横行无忌的天魔,肆意张扬。 “来吧,让我们全力以赴的斗上一场。” 他的拳头再一次挥动,这一拳的横断山岳,气流如海啸般喷发,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玉罗刹冷哼一声,手掌探出,雄浑的掌劲如同天河倒泄,直迎而上,而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缥缈莫测,仿佛随时都可能溃散成云雾。 “莫要忘了,‘大光明宝典’是我编纂而成。上面每种武功的路数和漏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输定了。” “呵呵,你若真有信心,便不会说出这种话,你已老了。” 两人一次呼吸间,就能爆发出十数次交手。 他们不但是肉体在征战,心灵、气机也在不停的交锋。 人心天象,似乎就连苍天也在关注着这场交手,清风渐渐化作狂风怒号,天地间尽是厉鬼咆哮一般。云层翻卷,染上了墨色,遮蔽了星月光芒,天地一片昏暗。 咔嚓!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划破苍穹,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 上官雪儿全身心仿佛都在颤抖。 她咬着嘴唇,怀中抱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向两人交手出掠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浇湿,终于在一道闪电的照耀下,看到了两团模糊的身影,她正要想法将夺情剑抛给玉连城,却又是听到一声巨响。 一道人影重重的从天空砸向地面,势如流星,让整个地面都似一颤。 另一道身影,也从空中缓缓飘落而下。 ——玉连城。 上官雪儿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狼狈的半个师父。 束发披散,衣衫破裂,嘴角淌血,身子也似在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他毕竟没有倒下。 “师父,你没事吧,这是……夺情剑。”上官雪儿喊了一声。 “你老了,这次闭关,还是没敢将幻雾决突破。你虽已创立罗刹教,但却始终不敢入主中原。甚至还需用阴谋诡计,才能维持罗刹教的运转。心老了,比什么都可怕。” 玉连城看着踉跄从地面缓缓起身的玉罗刹,叹息一声:“我的武功虽是源自‘大光明宝典’,但早已突破樊笼。就算你对我的武功了解,但你仍制不住我。” 看着面容苍老,气息衰弱的玉罗刹,他的中忽然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忧伤,岁月败尽英雄啊。 “好了,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玉连城手一招,上官雪儿怀中的夺情剑已飞出。 呛! 剑出鞘。 剑光如电。 一剑,夺情。 “走好。” 第九十九章:尾声(2) (旧版已被覆盖,重新写了个结局,前面一样,从后面有三排省略号的地方看。) “所以……你准备向我动手了?” “你很想和我动手?”玉罗刹语气中带着疑惑。 “当然!”此时的玉连城,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他渴望与玉罗刹交手。 也渴望拨开从来到这方世界后,就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这片阴云。 “好,我成全你。” 玉罗刹动了。 他身法缥缈如仙,迷梦如雾,纵然是以玉连城的眼力,也不过是瞧见一条淡淡的人影飞掠而来。 眨眼间,淡雾般的人影横跨数丈的距离,出现在玉连城上空,右掌一翻,“轰”的向下击出。这一击不但带着雷霆的威势和速度,更是飘飘渺渺,如烟如雾,仿佛自虚空中发起攻击。 他竟是将“风雷八十一式”和“玉罗轻烟掌”中的精粹融合为一,化作无比精妙的一式。 玉连城战意更浓,他扬天大笑,满头黑发飞扬。 他的右手张开,倏然握紧成拳,这一捏之中空气从指缝间的打出,竟似凝为实质,打在地上,留下四个浅浅的坑洞。 拳头向上一扬,仿佛一座山岳横贯而起。 轰隆!! 顷刻间,在闪电风雷的环绕下,拳掌毫无花假的碰撞在一起。 空间剧震,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如肆虐的飓风,直接将周遭雾气席卷一空。 “好,我本以将你看的很高,却没想到你的武功竟也到了这般境界,” 玉罗刹身形飘飞半空,一双淡漠如雾,近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也似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但我却知道,这还远远不是你的真本事。”玉连城脚下地面寸寸沉降,塌陷大半,而他整个人猛地拔升,一跃而起,宛如怒龙升天。 轰隆!! 两条身影在半空中纠缠起来,拳掌对轰,呼吸间就不知交手几百击。 剧烈的颤鸣声在长街上回荡,小镇居民从睡梦中惊醒,瑟瑟发抖,仿佛心灵在不知不觉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两条人影交手不止,身形划破长空,宛如流星般朝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眨眼间,两人已消失在长街上,唯有连绵不绝的碰撞轰鸣声遥遥传荡而来,不多时也已听不清楚。 “半个师父……” 上官雪儿的身影飘忽而出。 她本已回到客栈,但这两人交手的动静实在惊人,她担心玉连城的安危,便又飞掠过来,掌中颇为吃力的拿着“夺情剑”。 此时,她的面上显露出担忧和犹豫之色。 她担忧的是半个师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犹豫的是自己是否要追上去,助师父一臂之力。 但以她的武功,和交手的两人相差实在太远。 贸然相助,只怕反倒成为拖累。 “师父先前叫我回客栈,是否已预料到这一场交手。但师父若和对手真只是相差毫厘,我若不去,师父岂不就危险了。” 思忖片刻,上官雪儿心中已有决断:“我只是将‘夺情剑’交给师父,再远远的看着,一旦师父落入下风,再设法帮他,” 小姑娘展开身形,朝玉连城与玉罗刹消失的地方飞掠而去。 在玉连城传她的武功中,她的轻功学的最快、学的最好。 但她拿着夺情剑,这兵器过于沉重,因此即使全力施展轻功,速度也比平时慢的太多。 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才赶上两人交手之处。 这是一片林地中,周遭树木摧折,一片狼藉惨烈,宛如天灾过境,很难想象这是两个高手交手造成的。 实际上,一般顶尖高手交手,气劲收束,凝为一体,很少会有这般情景。 但玉连城与玉罗刹都将外家功夫修到极高深的境界,在加上本身浑厚的功力,狂暴霸道,一举一动都破坏力十足,故而造成了眼前这般景象。 上官雪儿踩着大树上,凝目远往,已能看到两道如风如电,快的不可思议的身影。 她即使功聚双目,借着月光,却也只能瞧见两条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尤其是玉罗刹,即使是交手中,他整个人也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似真似幻。 砰! 忽然间,劲气炸开,一道身影倒跌而飞,竟是玉罗刹。 玉罗刹身上的缥缈雾气消散不少,但依旧瞧不清真容,他惊讶道:“你竟真将‘如意天魔功’大成了?” “不错,正是如此。” 玉连城负手卓立与一颗青石上,庞大气血弥漫,冲摄苍穹,方圆十丈被这雄浑气血冲击,气温陡然拔升。隐隐中,似乎还有一股邪念魔意散发出来,扭曲人的心神灵魂。 在这一刻,他终于将“如意天魔功”完全催动,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尊横行无忌的天魔,肆意张扬。 “来吧,让我们全力以赴的斗上一场。” 他的拳头再一次挥动,这一拳的横断山岳,气流如海啸般喷发,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玉罗刹冷哼一声,手掌探出,雄浑的掌劲如同天河倒泄,直迎而上,而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缥缈莫测,仿佛随时都可能溃散成云雾。 “莫要忘了,‘大光明宝典’是我编纂而成。上面每种武功的路数和漏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输定了。” “呵呵,你若真有信心,便不会说出这种话,你已老了。” 两人一次呼吸间,就能爆发出十数次交手。 他们不但是肉体在征战,心灵、气机也在不停的交锋。 人心天象,似乎就连苍天也在关注着这场交手,清风渐渐化作狂风怒号,天地间尽是厉鬼咆哮一般。云层翻卷,染上了墨色,遮蔽了星月光芒,天地一片昏暗。 咔嚓!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划破苍穹,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 上官雪儿全身心仿佛都在颤抖。 她咬着嘴唇,怀中抱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向两人交手出掠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浇湿,终于在一道闪电的照耀下,看到了两团模糊的身影。 …… ………… …………………… 忽然,所有的动静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安静。 乌云遮盖了月光,上官雪儿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功聚双耳,仔细去听。 “你为什么突然停手?”黑暗中,传出玉连城的声音。即使是在漂泊大雨之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自心灵中响起。 “我这次闭关伤了根基,已不是你的对手。再斗下去,只有我死你伤的下场。” 玉罗刹那缥缈如雾的声音也紧随着响起,只是呼吸似乎有些粗,显然这场打斗下来,他并不轻松:“更何况,我们似乎也没有深仇大恨,需一决生死才肯罢休。” 玉连城沉默了片刻:“可你要知道,先前你虽停手。但我若一掌劈实,你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玉罗刹淡淡道:“可你究竟还是没有下手,不是吗?” 玉连城叹息了一声:“你终究算是养了我,对我有恩情。我对仇人都能放过,更何况你。” “不……” 玉罗刹已截然打断道:“你之所以没有对仇人下手,是因为他们已败了,已永远无法对你构成威胁,任何威胁,对我……也是一样。” “恭喜你,你已胜了我,打破了心灵的樊笼,更上一层楼。”玉罗刹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缥缈到几乎已听不见,人也不见:“但我的确老了,是时候放手了。明年开春,你若有空,可来大光明境见证新罗刹教主的继任大典。” 雨渐停,云渐散,月光重散大地。 上官雪儿又看到了她的半个师父。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狼狈的半个师父。 束发披散,衣衫破裂,嘴角淌血,身子也似在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他的眼睛却很亮,似在沉思。 整个人也予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但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上官雪儿却说不出来。 “师……师父……”上官雪儿轻轻唤了一声。 玉连城也回过神来,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这一笑竟带着孩子般的纯真、无暇,又仿佛一缕阳光突破乌云,从空中洒落,让人暖洋洋的,,更照彻一切黑暗。 上官雪儿已看的呆了。 “走吧,关外我们就不去了,那苦寒之地,还是中原待着舒服。”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口气,向关外的方向看了看,大步往回走。 “师父,夺情剑。”上官雪儿忙向玉连城追了过去。 玉连城手又一招,夺情剑就从雪儿怀里飞到他回到手中,轻抚剑身,微笑道:“有时候,也并不一定要夺情,有的情……也实在无法夺走。” 第一百章:石门再开 客栈。 一间上房中。 玉连城盘膝而坐,运转真气,以大光明宝典中的一篇“愈神章”调息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与玉罗刹苦斗一番,甚至还中对方了一掌,虽并无大碍,但若不及时治理,留下暗伤,日后免不了也是一番麻烦,甚至阻碍了武道晋升。 这是“愈神章”是宝典用以调理伤势的武学,玉连城将“日月丽天真诀”一部分精粹融入其中,疗效却要比原版强上一些。 “可惜,我若是有宫九那体质,再加上‘如意天魔功’的强横防御,就算是小老头也未必不能一战。”玉连城叹息一声。 “玉罗刹似乎是上次闭死关出了问题,一身实力不能得到完全发挥。但即使如此,他的武学修为也已十分可怕的境界。” 玉连城回想和便宜父亲的交手,依旧不免一阵心悸。 玉罗刹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即使他全力催动“如意天魔功”,也不能完全占据上风。 不过,玉罗刹本身也受了伤,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镇压伤势。 这或许也是他使用诈死计谋,剔除罗刹教里的稗子,为下一任教主做准备的原由。 除了玉连城外,世上能让玉罗刹受伤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小老头,不过小老头并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另一个就是玉罗刹自己,这次的伤只怕是他自己闭死关造成。 时日无多矣。 玉连城的猜测虽非完全正确,但也已十分接近真相。 他心中也不由感叹,似玉罗刹这般人物,依旧逃不脱成坏往空,生老病死。 而小老头一身功力深厚,但真能抵挡得住岁月侵蚀?到头来也免不了黄土一捧。 玉连城忽然涌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武学之道能长生否? 实际上,武学本就牵扯到了精气神,功力越是深厚高明,越能延缓衰老的速度。 而如果某些高手意外破功后,瞬间就可能衰老数十岁,上一刻还是精神健壮,童颜鹤发。下一刻就可能白发苍苍,气息奄奄。 可只凭武功,想要做到真正的长生久视,却无异于天方夜谭。 至少……在这方世界中,是寻不到长生之道。 但若能如果能进入“风云”中夺取龙元凤血,或是一些仙侠玄幻世界,未必不能活个千秋万载。 念及此处,玉连城心念一动,闭上双眸,意识已来到那扇古朴厚重的石门前。 意识如潮水般滚荡而出,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石门。 嘎吱~ 石门一点点被推开。 推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轰隆!! 莫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玉连城的精神近乎衰竭,石门终于彻底打开。 随着石门开启,竟有雪花随着寒风飘入,使得室内温度骤降。 仿佛石门已连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那一方世界正直寒冬,雪花如鹅毛,寒风冷如刀。 与此同时,一道道隐晦莫名的信息从石门中传来,但玉连城却能够很清楚的理解它的意思。 这一扇石门的确是能带人穿越。 宿主需在降临的世界有一番作为,获得名气声望,方能开启下一个世界。 随着宿主的实力越高,穿越的世界越多,获得的权限也就越高,最终就能够完全掌控石门,成为它的主人。 值得一提的是,穿越过的世界,石门上可以打上一道“岁月之刻”,这样一来,无论离开这个世界多久,时间流速都会变的极缓慢,不用担心沧海桑田的问题。 至于现在,玉连城不能带人穿越,携带的物品也不能太多,随身一柄“夺情剑”似已是极限。同样也不能随意选择将要去的世界,完全由石门运转。 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玉连城兴奋了。 这方世界的高手他已交手大半,奇功绝学也已都见识,正愁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提升修为,石门就已能开启。 岂非正是瞌睡送枕头。 当然,玉连城虽心情激荡,但也并未立时投身入石门之中,进入下一个世界。 毕竟他将面对的是一个未知世界,纵然是有“岁月之刻”,当前世界的时间会流速变得缓慢,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需将当前世界一切安排妥当,再考虑穿越之事。 ……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伤势已恢复的玉连城,先后去了无名岛一趟,同吴明讨教武学。又前往幽灵山庄,策划“天雷行动”,同时和叶雪、叶灵进行交流。 这一日,京城。 玉连城在在嘱托了公孙兰,让她暂管青衣楼后,来到了一间密室中。 他眼中神光一闪,神情流露出一丝兴奋。 一切已准备妥当。 可以离开了。 意念一沉,石门浮现。 随着他的意识涌动,只见光华璀璨,石门再次洞开。 光影流转,玉连城飘入石门之中,在一阵颠倒时空,扭转阴阳的感觉中,他的双脚已踏入一片雪地之里。 呼呼风声大作,夹杂着鹅毛大雪,凄风冷雪飘落天地之间。 “好大雪!” 玉连城一声长叹,他睁开眼睛,已发现自己是在一座积雪遍布的林子里,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空旷,白茫茫一片,竟似渺无人迹。 与此同时,再次沉入他意念世界中的石门,传来一道信息。 ——多情剑客无情剑。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当前世界的名字。 “多情剑客无情剑,人虽多情,剑却无情。” 玉连城身影一掠,化作一片浮光掠影:“小李飞刀、龙凤双环、天机棒、飞剑客……这的确精彩的世界。” “江湖,我来了。” …… ps:三江应该凉了,接下来是一天两更,预估下周混下个月一号上架,到时再将欠的更还了,目前欠八章,抱歉。 第一百零一章:阿飞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 雪花飘飘,天地间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雪花飘落在地面的声音。 玉连城踏雪而行,足下不留一点脚印。 下雪的天气,他总是想要喝酒。 而他运气一向很不错,所以行了一段时间,就看到了间个小小的酒家。 那是建筑在山脚下的几间敞轩,屋外四面有宽阔的走廊,朱红的栏杆,碧绿的纱窗。 玉连城已来到酒家前,白雪上车辙马蹄纵横,屋后马嘶鸣声随风传出,看来这间酒家已有客人了。 酒家门是开着的,里面并没有摆上桌椅,显然这酒家主人也并不想在这种天气做生意。 但这家店里却有客人。 很宽敞的屋子里,只有靠窗摆着一桌菜,但菜大多都没有动过,甚至连杯里的酒都没有喝。 有四个客人在正躺在地上,只可惜也已成了四具尸体。 当看见这四具尸体时,玉连城已没了胃口。 实际上,他见过的尸体实在不少,但这么丑、这么恶心的尸体,却实在少见得很 四具尸体皆是浓眉大眼的壮汉,模样狰狞凶恶,但他们偏偏打扮的像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脚上还系着围裙,旁人看了这一点,只怕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死尸的头向外,足向里,脸上带着狞笑,手腕上的金镯已褪下,落在手边。 他们死因也很简单,一剑穿喉。 从这四人的神情和距离来看,几乎是在一瞬间,一柄快剑连续刺入这四人喉咙中。 角落柱子旁,也倒着一具尸体,是个干枯瘦小,脸上没有四两肉的中年人,他的双手紧握,似乎还抓着满把兵器。 也是被一剑穿喉。 玉连城也不知是惊奇,还是欢喜,心头呢喃了一声:“好快的剑……好快的剑……” 他的心念转动何其之快,再加上知晓这是“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世界,根据这五具尸体特征和致命剑伤,他不但已猜出这几人的身份,还猜出后面马厩旁同样有具尸体。 那四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是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门下,以下毒而著称。 干枯瘦小的老人,则是号称“神影无形”的虞二拐子。此人轻功高绝,踏雪无痕,一手暗器也十分出名。 至于后面马厩旁的尸体,便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金狮镖局总镖头,已成名二十余年的“金狮”查猛。 他们都是被一剑穿喉。 能使出如此快剑的人并不多。 玉连城也已知是谁。 “你看守着这人,待会李探花回来,你将这人交给李探花,若此剑除了什么差错,我就要你性命。” 这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声音很冷。 也很年轻。 玉连城飘到厨房前,厨房里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持剑青年。 一个畏畏缩缩的老人。 还有一个长得很瘦小,被反绑在椅子上的中年人。 这三人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是那青年。 玉连城也在注视这他。 这青年很英俊,很好看。 浓眉大眼,面容冷漠而倔强。 他只穿了一件又薄有旧的衣衫,背脊挺的如标枪,仿佛无论什么都不能令他屈服。 在他手中有一柄剑。 严格来说,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 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也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算是剑柄了。 这柄剑看来实在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就是这样一柄“玩具”,杀了查猛、虞二拐子和四个极乐童子。 这“玩具”也实在危险的很。 现在,这把剑也已成了青年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风雪袭人,不得已叨扰主人,还望见谅。。” 这是玉连城的第一句话。 青年陡然转过头,冷冷的看着玉连城,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双眼眸实在很冷,甚至比外面的风雪还有冷上三分。 而在这冰冷的眸子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青年并不太懂武功,他的剑也只会杀人,但他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方圆数丈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可他竟没有听到玉连城的脚步声,竟没有发现对方。 “这位……这位公子,小老二……现在实在……实在不方便接待客人。” 老人哆哆嗦嗦的说道,声音也有些发抖。 想来他便是这间小店的主人,庸碌过了大半辈子,今日店里阿飞却在他的店里连杀数人,他怎能不怕? “无妨。”玉连城笑着看向青年,拱了拱手:“你好,我叫玉连城,我想像你讨要个一个人。” 青年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玉连城依旧面带笑容,指了指被绑在凳子上的那汉子:“就是这人。” 青年的手已经握住已经握住了剑柄:“我并不认识你。” “但我却认识你,你叫阿飞。”玉连城微笑道:“或许世上有阿这个姓,但你却并不姓阿,你姓应该姓沈,叫沈飞。” 阿飞面上忽然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自卑、痛苦、骄傲、尊崇……重重复杂的表情糅杂在一起,叫谁也猜不出他现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要这人?”他的语气却越发冰冷,像是寒风侵入骨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玉连城眉头皱了皱,旋即一展:“更准确的是,我是想要这人身上的一件东西。” “好!我给你!” 阿飞冷冷的说道。 下一刻,他掌中的剑已刺出。 剑如闪电。 剑如流光。 奇快无比的刺来。 玉连城只觉浑身被剑气笼罩,这剑距离他喉咙也不过咫尺。 好快的剑。 这一剑实在快的出奇,抛去一切繁复的剑招,化作最简单的一刺。 而最简单的招式,也往往是最致命的招式。 不但致别人的命,也很能致自己的命。 一剑击出,不但要别人的性命,连自己性命也顾不得了。 这一剑虽不足以称霸江湖,但就算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也要饮恨九泉。 显然,玉连城不在其中。 第一百零二章:金丝甲 阿飞的剑很快。 一种纯粹的快。 一种没有任何变化的快。 很多时候,没有变化就是最可怕的变化。 但对玉连城来说,想要单独以剑速来胜过他,却还差了太远。 阿飞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绝代剑客,也同样还差很远。 玉连城眼睛也不眨一下,当剑光映在他面庞时,屈指一弹,破空指劲击出,在“叮”的一声脆响中,击在剑身上。 ——破空神指。 这本就是极高明的功夫,更何况还是由玉连城施展,顿时就将剑光崩散。 而阿飞手中的“破铜烂铁”本已经受不住这样一击,但他手腕一抖、一转,非但将这道指劲化解,还更为迅疾的刺出一剑。 玉连城手臂一振,人已后掠飞出。 他也很想看看这位飞剑客的剑法,厨房太小,施展不开。 阿飞的快剑紧随而至,一剑快过一剑。 玉连城神色淡然,等来到主屋时,他已没有再退,右手弯曲成爪,在一片阴风鬼嚎中抓了出去。 只听得嗤啦一声,空气被抓出一道道声响。 而玉连城的右手,也已融入尽阿飞的剑光之中。他的出手凌厉,精妙,十指如钩,每一次划出,都能带起凌厉而阴冷的劲风,正是“摄心幽冥爪”。 阿飞只觉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胸口出更是生出一口凉意,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对方一爪掏心。但他的脸色依旧冰冷的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中双剑不断刺出。 玉连城也不动神色,五指变化,无论阿飞的剑多快,多狠,也总是难逃五指之间,竟仿佛是笼中之鸟,徒做挣扎。 反是指尖与剑脊不断碰撞,其中从剑身上传来的庞然而阴冷的气息,总是让阿飞有种难以应付的感觉。 忽然间,阿飞手腕一振,眼中微凝,再次刺出一剑。 这一剑刺出,不管是剑势还是剑速,都已达到了巅峰。 阿飞仿佛将精气神全都灌注在这一剑之上,剑光迅疾如电。 玉连城也没有去打扰,从容等待着这一剑的剑势达到最盛之际,两根手指遥遥向前一夹。 于是渐渐就已被玉连城夹住,寸进不得。 阿飞冷哼一声,手腕一转,想要抽出剑来,却只听咔的一声,这一剑已断为两截。 这把剑实在是个“玩具”,能坚持到现在,已被不容易了。 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掌一拍,轻拍在阿飞胸口。 阿飞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出,而整个人接着这一股力,破窗而出,眨眼间就已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他逃走的速度也很快,而且并未用什么特殊的身法,只不过他身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条骨骼,每一根神经,甚至每一滴血都完全协调。 而像阿飞这种从小在荒原生活的“野兽”来说,一旦他逃走,那么别人就再难追杀到他。 “逃的倒是挺快。” 当然,玉连城也并没有追杀的意图,只是有些惋惜。 现在的阿飞,到底还是稚嫩了一些。 或许和野兽的交手经验很足,但和真正的高手相比,却还差了一截,还不是与“天下第一快刀”傅红雪交相辉映的那个“飞剑客”。 玉连城又走进厨房中。 那老头已被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金狮”查猛一行人已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但却被阿飞一剑穿喉。 阿飞快剑如飞,但玉连城却连兵器都没有用,就已将其击伤。 这些人个个都是狠茬子。 却一个又比一个狠,他焉能不怕? “老人家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想请你做两件事。” 玉连城面带微笑,手中已递出了一锭份额十足的银子。他很少吝啬钱财之物,虽然他现已非青衣楼主,但只凭他一身高明的武功,天下财物岂非任意索取。 “客人……客人你说。”手中拿着银子,老人家的心也安了几分,钱财是抚慰人心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更何况这位客人还很平易近人,不想金狮查猛那么傲,也像不阿飞那么冷。 “第一,帮我把他衣服下的一件金色马甲剥下来。第二,寻一件干净的屋子,再准备些酒菜,我肚子有些饿了。”玉连城笑了笑,随手弹指,将那被反绑在凳子上,试图逃走的汉子打晕过去。 “是……是……” 不多时,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金色马甲就出现在玉连城手中。 这便是江湖中号称“武林三宝”之一的金丝甲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除了两个势均力敌的高手相争时用得着他外,一般人得到它还是难免送命。 而现在,它却成了人人追逐的香饽饽。 老者将玉连城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在享受了不多时宁静后,老者已叩门而入,手里端着托盘,盘子里则是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客人请慢用,若还有吩咐,只管叫小老二就是了。”老者将托盘放在桌上,正要退走,玉连城却已开口笑道:“一个人赏雪饮酒,虽也别有风情,但未免无聊了一些,老人家不妨留下来,和我喝上两杯。” 老者连连摆手道:“多谢客人抬爱,只是我还要处理……处理那些尸体,不然让其他人看见了,报给官府,小老二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玉连城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 老者离开,玉连城一人坐下喝酒吃菜,欣赏雪景。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敲门声响起:“客官,你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休息,我好给你准备客房。” 他喊了好几声,可惜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门被推开,小老头又走了,就看到玉连城正趴在桌子上,似是沉睡,又似昏迷。 “嘿,养了那肉球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点用,他这毒药倒是厉害得很。”老者已经没有先前的胆小怯懦,嘿嘿一笑,伸手将桌子上的金丝甲抓了过去。 “老人家,你是想过了陪我喝两杯吗?” 老者并没有将金丝甲拿走,因为另一只手已按在了金丝甲上。 这只手修长、有力、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而手的主人,正微笑的看着他。 “来,这人素来大方,我请你喝。” 玉连城的右手端着一只酒杯,已遥遥送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李寻欢 树林间。 积雪厚厚覆盖了一层。 鸟兽绝迹,万籁俱寂,突有一两声咳嗽声打破寂静。 发出咳嗽的人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眼角布满忧患和不幸的皱纹,但一双眼睛竟仿佛是碧绿的,温柔而灵活,充满了令人愉悦的活力。 此人正是“小李飞刀”李寻欢。 李寻欢绝想不到,自己才一入关,就卷入到这一场是非之中。 一进入树林,李寻欢那种懒散、落寞的神情就已完全改变,他忽然变得像条猎犬那么矫健、轻捷。 他行动虽快如脱兔,但看来并不急躁匆忙,就像是是个绝顶的舞蹈者,无论在多么急骤的节奏下,都还是能保持他优美柔和的动作。 他无疑是顶尖的追踪者。 不多时,李寻欢就已找到了那一间小小的酒家。 十年前,他放弃一切,黯然出关的时候,也曾在这酒家喝了几斤酒。 十年过去,酒家依旧,只是栏杆上的红漆已剥落,红花渐被白雪替代。走廊上的地板也已陈旧腐烂,当李寻欢的脚刚踏上去时,就发出“吱”的一声,他立刻就后退了十来尺,神情越发谨慎。 “外面风雪甚急,探花郎若是有意,不妨进来避避风雪。”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李寻欢苦笑一声,推门而入。 既已被人发现,潜行也便没了意义。 出乎他意料的是,屋没并没有“金狮”查猛等人。 “李探花,我在这间屋,还请过来一叙。”那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寻欢也大笑道:“既然主人如此好客,在下岂有推辞之理。” 他循声而去,转过一条长廊,便看到了一具胖女人的尸体。 胖女人的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眉心处有一点血孔,正是致命伤势。 接着李寻欢来到一扇已打开大门前,就见房内有一黑衣青年,正在饮酒赏雪,面露惬意之色。 除此外还有一具老人的尸体,他面色发黑,用手抓着喉咙,眼睛死死瞪大,似乎是被人灌了毒药而死。 李寻欢的记忆一向很好,纵然这老者面色发黑,却也认出他正是这家店的老板。 十年前,还请他喝过几杯酒。 瞬间,李寻欢的眉头皱了皱。 他天生侠肝义胆、悲天悯人,自然是看不惯残杀老弱妇孺的人。 但李寻欢终究是老江湖,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手中的飞刀也绝不会发出。 “李探花你好,我叫玉连城,请坐。”黑衣青年面带微笑,很是和气。 “你好,你认得我?”李寻欢已经坐下。 “当然,兵器谱第三的‘小李飞刀’,天下谁人不识。”玉连城的目光已移到李寻欢的手中。 这一双手很修长、很干净,但却是惨白的,透露着不健康的灰白色。但毫无疑问,它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一只手。 比上官金虹和天机老人更加可怕。 这自然不是因为李寻欢的武功更高,而是“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他出手从无意外,未必能一击制胜,但绝对能命中目标。 他的飞刀之中,已经灌注了某种神之又神的力量。 更何况,“龙凤双环”和“天机棒”都是特制兵器,而小李飞刀却不过是凡铁所铸。 一把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刀,一旦落在李寻欢手中,立时就有了生命和魔力,岂非证明了他的不凡。 李寻欢笑道:“主人既然认得客人,又有酒有菜,可却只顾自己一人吃喝,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我并非小店主人,地上躺着的那位才是。” 玉连城目光向地上老者的尸体瞥了一眼,微笑道:“旁边就有筷子,只要你不怕去和紫面二郎、蔷薇夫人下去作伴,尽管吃喝就是,我绝不阻止。” 李寻欢不由微微变色:“你是说酒菜有毒。” 玉连城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尝尝,这桌酒菜虽是我点的,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 李寻欢道:“可既然有毒,你怎么……” “因为我在下毒方面,也有一定造诣。会下毒的人,自然会解毒。” 李寻欢看了玉连城半晌,终于叹息一声道:“阁下实在不像说谎之人,李寻欢也只有一条性命。” 玉连城耸了耸肩。 李寻欢又将目光看向地上的尸体:“阁下先前说这人是‘紫面二郎’孙逵?” 玉连城浅浅啜了一口酒:“不错。” 李寻欢又道:“那外面的胖女人就是蔷薇夫人?” “也一点不错。” 李寻欢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道:“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但许多时候,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可是出尽风头,因为他居然敢和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蔷薇夫人”私奔。 但孙逵已经成了个了不起眼的老头,而令无数英雄为之神魂颠倒的蔷薇夫人,却已胖的连腰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口并不太小的水缸,装的水最少也可灌一亩半的田。 “只是这两人隐居多年,怎么……怎么会向阁下下毒手?”他自然已经看出,紫面二郎想要毒死玉连城,却反被玉连城灌了一口毒酒。 至于蔷薇夫人,或许是想过来看看他丈夫得手没有,但却被一道隔空劲气刺入眉心,生命力顽强,竟跑了几步路才跌倒在地。 玉连城把金色马甲放在桌面:“就是为了此物,你要追查的东西,也是它。” “金丝甲!”李寻欢皱了皱眉,他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疑惑道:“金丝甲虽然珍贵,但也不足以掀起这番腥风血雨才对。” 玉连城饮了口酒,道:“只因三十年前,横行天下的‘梅花盗’又出现了。” 当“梅花盗”三个字说出来时,李寻欢也不禁为之动容。 三十年前,这位梅花盗可是猖狂至极。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吴问天也死在他手里。 而但凡是死在他手中的人,全身上下一无伤痕,只有胸前多了个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血痕小如针眼,故而有了梅花盗的称呼。 第一百零四章:可怕又无趣的小李飞刀 这梅花盗极为神秘,和他交手的人,没有一个活着。 但大家都认为他一定是个男人,因为他不但劫财,还要劫色。 当年江湖人人对他恨之入骨,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只要有人说出与他作对的话,不出三天,必死无疑,胸前也必定带着梅花标志。 前胸要害,本是练家子防备最严的地方,但梅花盗却偏偏要在此处下手。仿佛若不如此,就不足以显出他的厉害。 李寻欢他见多识广,他对这个梅花盗也颇为了解,思忖着道:“江湖人人都知道,只要穿上金丝甲,就能躲过他前胸致命一击,就能利于不败之地,就能有机会将他制住,从而扬眉吐气,扬名天下。” 玉连城道:“可不止这一点好处。” 李寻欢眉头一挑,道:“愿闻其详。” 玉连城道:“梅花盗自三十年前销声匿迹后,江湖人人都以为他已恶贯满盈,谁知半年多以前,他竟忽然又出现了。短短七八个月里,又做了七八十起大案,连华山派掌门人的女儿,都被他糟蹋了。” 李寻欢又惊又叹:“此人算来已有七十左右,想不到兴趣居然如此浓厚。” “嘿,梅花盗或许是梅花盗,但三十年前的梅花盗,就未必是现在的梅花盗。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梅花盗只有这一个。” 玉连城笑了笑:“自梅花盗再次现身后,江湖稍有资产的人,都已人人自危,稍有姿色的女子,更是寝食难安。所以已有九十余家人在暗中约定,无论谁杀了梅花盗,他们都可以将家产分出一部分送给那人。江湖第一美人,也曾扬言,无论僧俗老少,只要能除去梅花盗,她就嫁给那人。” 李寻欢叹了口气:“财色动人心,也难怪金丝甲会这么炙手可热了。不过我瞧阁下并非俗人,却为何……” “不,我完全就是一个俗人,俗不可耐的那种。”玉连城饮着酒,淡淡笑道:“不过我夺金丝甲,却非是为了梅花盗。” 李寻欢道:“哦?” 玉连城微笑道:“我初履江湖,正是要借金丝甲扬名,顺便和各路高手较量较量,称量天下高手斤两。” 李寻欢已将目光放在了一旁了不起眼的“夺情剑”上,忍不住叹了一声:“此剑一出,江湖只怕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可惜,值得让我拔剑的高手并不算多。”玉连城忽然露出一丝炽热的战意,一双眸子凝住在李寻欢身上:“你知金丝甲我已得手,为什么没有离开这里吗?” 李寻欢道:“总不会是在等在下吧。” 玉连城道:“但我的确是在等你,值得我拔剑的对手并不多,你算一个。” 李寻欢苦笑道:“可我却一点也不想和你动手。”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玉连城的手已缓缓放到剑柄上,气势凝而不发,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神剑。 李寻欢也不在说话,但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玉连城能接着这一柄刀吗? 气势越发凝重,一触即发间,玉连城从桌子上将酒壶取来,一饮而尽:“算了,和你动手也实在无趣得很,我去也。” 语罢,身影展开,人如飞仙,眨眼间已消失在苍茫的雪地中。 其轻功之高,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好高明的轻功,好厉害的少年。” 李寻欢长长吐出一口气,手心竟出了一把冷汗。 他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只觉那积雪也是如此的亲切、美丽。 只有经过死亡恐惧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虽未与那青年动手,但李寻欢却知道,若两者作死斗,那今日大概便是他人生的尽头。 这是他从大小数百次交手中培养出来的直觉,从来从无差错。 李寻欢抬起自己的右手。 手中有一把刀。 一柄飞刀。 这柄飞刀是大冶铁匠,花了三个时辰打好的,百晓生品评天下兵器,小李飞刀排名第三。 即使面对这神秘莫测的黑衣青年,他同样有信心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可对手却可以让他一刀也发不出来。 更何况,有时候即使刺中对方一刀,非但要不了对方的性命,反可能将自己陷入险境。 …… ………… “小李飞刀,真是可怕又无趣。” 雪地上,玉连城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李寻欢的飞刀的确不凡,先前玉连城只觉一股渺渺气机锁定。 只要那飞刀一出,无论玉连城的轻功有多么高明,都难逃那一刀。 但若玉连城率先展开攻势,那屋子本就狭小,李寻欢绝找不到能够出刀的时机。 玉连城又想到了上官金虹。 原路线中,上官金虹本有很多机会能杀李寻欢,甚至可以令李寻欢根本无法还手。 但上官金虹却故意将机会错过,因为他心里始终要赌一把,赌一赌自己能不能躲过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结果他赌输了。 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小李飞刀的可怕,出手一刀,绝不落空。 小李飞刀很可怕,但同样无趣。 因为像玉连城这样的高手,只要能接下一刀,或者逼的李寻欢无法出刀,就已分出胜负。 玉连城若是将“如意天魔功”运到极致,浑身刀枪不入,金刚一体。 小李飞刀或许能伤他,但无法致命。 他却能取走李寻欢的性命。 这样的交手,玉连城实在提不起兴趣,索性一走了之。 但他已下决心。 终有一日,他要接一接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咻咻咻!! 就在这时,数十道暗器已向玉连城飙射而来,笼罩他的全身上下。 玉连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金丝甲一拂,仿佛一片金云舒卷,顷刻就已将暗器全部包裹住。 手腕再一用抖,暗器向一旁的树顶飙射而出。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身着华丽衣服的漂亮女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浑身被打成筛子。 也不必猜,对方定然是为了这件金丝甲而来。 “很好,让我看看这个世界高手的水准如何吧。” 玉连城喃喃自语。 他知道,金丝甲就意味着麻烦。 可有时候,人却偏偏喜欢故意找麻烦。 小李飞刀的三个缺点 上一章有读者不满意,所以解释一下。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是李寻欢的人设,但小李飞刀并非没有缺点。 第一,飞刀的威力。 详情可见原著第四十八章,和大欢喜女菩萨交手。 在交手前,大欢喜女菩萨先让游龙生(藏剑山庄少庄主)刺了她一剑,被大欢喜女菩萨用脖子上的肥肉夹住。 于是李寻欢真正和大欢喜女菩萨交手时,出手的位置是大欢喜女菩萨的眼睛,女菩萨眼睛虽别刺中,但并未造成伤害。 以下是原文。 【他的手突然向后挥出。但见寒光一闪,小李飞刀终于出手! 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鲜血飞泉般自大欢喜女菩萨脸上标出。这一次李寻欢飞刀取的并非她咽喉,而是她的右眼!他的飞刀一出手,就知道绝不会落空。 他有这信心。 但大欢喜女菩萨的笑声却仍未停顿,笑得李寻欢有点毛骨悚然。他忍不住回头,只见大欢喜女菩萨正一步向他走过来,面上鲜血流个不停,飞刀还插在她眼眶里。 但她却丝毫不觉痛苦,格格笑道:李寻欢,我已看上你,你就跑不了的你还有几把飞刀,一齐使出来吧,像这么大的刀,就算有一百把都插在我身上,我也不在乎!” 她忽然反手拔出那把刀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一柄精钢铸成的飞刀,竟被她生生嚼碎。】 飞刀对付修炼肉体的高手有些捉襟见肘,而主角的如意天魔功已经是内外一体,刀枪不入,不太可能一刀致命。 第二,出手的时机。 李寻欢出手虽是绝不落空,但也是需要时机,不是想出手就一定能出手。 详情可见第三十二章知己仇人,和郭嵩阳交手。以及八十八章胜败,和上官金虹交手。 以下是八十八章的原文。 【李寻欢道:“他的确有很多机会能杀我,他甚至可以令我根本无法还手,可是他却故意将机会错过了。” 像上官金虹这样的人,怎会将机会错过?孙小红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李寻欢笑了笑,道:“因为他心里始终想赌一赌。” 孙小红眸子里发出了光道:“他当然不相信’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这句话的。” 李寻欢道:“他不信一一任何人他都不信。”】 李寻欢出手也需要时机,而不管是和上官金虹决斗的密室,还是和上一章的房间,都是很狭小的地方,没有多余可腾挪辗转之处,所面对的又是最顶尖的高手,很难找到出手时机。 第三,飞刀的正义性。 不知道着算不算缺点,且把它缺点之中吧。 李寻欢的刀是正义之刀,贯彻了正道的精神,他所杀的人,也一定是大奸大恶、无可救药之辈。 就连杀人无数,本要取他性命的荆无命,李寻欢都选择放过,并且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话。 前文是荆无命和龙啸云对话,荆无命说李寻欢杀了七十六人,而下面则是李寻欢的回答。 【李寻欢道:“我虽伤了七十六个人,其中却有二十八人并没有死,死的都是实在该死的。” 荆无命默然。 李寻欢低低咳嗽了几声,接着又道:“我这一生,从未杀错这一个人!所以….…我只望你以后在杀人之前,多想想,多考虑考虑。”】 飞刀贯彻了正义的力量。因此就算玉连城敌不过李寻欢,只要他不是恶贯满盈,无可救药之辈。李寻欢也绝不会杀人,最多让其受伤。 玉连城杀死紫面二郎两人算是自卫吧,并不满足这一点。 之所以解释这么多,主要后文还要和李寻欢的两次交手,都是围绕着三点展开。 到时候发出来大家看看,大家要实在不满意,删删改改就是,反正我存稿多,〒▽〒 第一百零五章:六绝狂客,六绝仙客 保定城。 风雪渐停,天放晴了。 阳光冲出阴霾,照着人身上,暖洋洋的。 玉连城人已在醉仙楼上,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醉仙酿”和几样精致的小菜,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时值近午,酒楼中汇聚着三教九流人士,谈论当今武林中发生的一些事。 若说前段时间最轰动的一位人物,非梅花盗莫属。 一出江湖,就犯下数十起大案。 但现在却又有一人,风头却已胜过了梅花盗,却也与梅花盗有关。 江湖人人都知道,梅花盗专挑人前胸要害下手。 而正是因此,武林三宝之一的“金丝甲”便显得炙手可热。 而出风头这人,正是金丝甲的拥有者,玉连城。 有人叫他“六绝仙客”,也有人叫他“六绝仙客”。 “我们江湖中人,大多都是以某种功夫或兵器扬名,但那玉连城却精通剑、拳、掌、指、腿、轻功六门绝技武功,而且每一门都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据说这人还年轻得不像话,就是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此人行踪来历不明,仿佛是天外来客,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查出他的跟脚底细。” “据说此人不但相貌英俊,而且好几门功夫都讲究的是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尤其是那一门轻功,当真缥缈如仙,故而有着‘六绝仙客’的称呼。” “而且此人很狂,旁人若得了金丝甲这种宝物,一定藏着掖着,连亲儿子都不告诉。可他却四处张扬,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不错,其余武林高手得知此事,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抢,掀起腥风血雨。而梅花盗知道了他又金丝甲,也有了防备。” “嘿嘿,但‘六绝狂客’的名声岂是白得来的。这一路前去抢夺金丝甲的,不乏兵器谱上的高手,可哪一个不是铩羽而归。依我看就算不用金丝甲,那梅花盗也未必是玉连城的对手。” “据说这位‘六绝狂客’真正高明的是剑法,但可惜,江湖中能让他出剑的人已是屈指可数。” “百晓生如今在少林寺,若有朝一日,他重排兵器谱,这位‘六绝狂客’绝对能够排进前十名。” “嘿,给你们说个小道消息,据说‘六绝仙客’已向保定城赶来了,说不定就在我们这醉仙楼上喝酒。” “哈哈,哪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去抢金丝甲不成,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我……我难道还怕他不成,他要是敢出现,我‘追魂剑’张九幽必要他知我的厉害。” “你这狗日的,说我名字作甚。你分明是狂风……唔唔……别捂嘴唔唔……” 酒楼内,一群武林人士议论纷纷,许多人眼睛发亮,面红耳热,仿佛自己就是那出尽风头、不可一世的“六绝狂客”一般。 忽然间,所有人都停下来了,落针可闻。 只因所有人都已瞧见。 一道人影缓缓踱步已上了二楼。 这人身形颇为高大,一双眼睛竟闪着油绿的光芒,像是坟墓上飘起的鬼火。最让人在意的,却是他双手戴着的是一双青幽幽的透着渗人光芒的铁手套。 “青魔手!” 当看到这双铁手套时,已有人勃然变色,嘎呼出声。 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 “青魔手”乃是伊哭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了七年而成,可以说是武林中最霸道的兵刃之意。 百晓生作‘兵器谱’,青魔手名列第九。 “不错,正是青魔手。本人邱独,乃是伊师座下首徒。”邱独挺着胸膛,脸上带着得意而狰狞的笑容,缓缓向玉连城走过去:“玉连城,你若识相就乖乖将金丝甲交出来,否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乌光一闪,一根筷子已插在他的喉咙上。 话声戛然而止。 邱独喉咙“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每一根都在跳动,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的瞪着玉连城,长大了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人却已倒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能再说。 “真是扫兴。” 玉连城摇了摇头,已没有胃口,走到柜台前,让哆哆嗦嗦的店小二打了一壶酒,留下张银票,飘然而去。 待他离开后,整个酒楼顿如炸锅一般,吵成一团。 “你们看见没有,是玉连城,‘六绝狂客’玉连城!” “好快的出手,我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 “我听说过邱独的名声,此人一点也不弱,再加上那一双仿制的青魔手,已能与一流高手争锋。却没想到,连话也没有说完……” “嘿,还真被我说中了,‘六绝狂……仙客’玉连城不但已到了保定,而且就在我们酒楼中。” “幸亏我没有说他的坏话,否则此时只怕已脑袋搬家。” “等等,姓李的,你先前用我的名字吹嘘,一定被听见了,我要杀了你!!” “冷静,冷静,像玉连城那样的高手,怎么会注意你这种小人物。” …… ………… 玉连城不知醉仙楼中的动静,他出了酒楼后,又寻了一间客栈休息。 自得了金丝甲以来,他便很少休息,每日都是一波又一波的武林人士袭杀而来。 这些人分明武功不高,但送死的本事却实在厉害得很。 这一下午倒是难得的清闲。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已变得昏暗起来。 玉连城睁开眼睛,他已精神饱满,恢复巅峰状态。 他站起身子,手持‘夺情剑’,人如飞仙般从窗口掠了出去。 不过多时,玉连城已来到了一座官宅前。 只见气象恢弘,宅第连云,庭院林木之胜,更冠于两河。宅子修建的极为广阔,在大门前,还有一副御笔亲书的门联。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昔日的李园,今日的兴云庄,却早已物是人非。 现在兴云庄庄主龙四爷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交游广阔,朋友更是遍布四海,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 当然,这和玉连城没有半点关系。 他足尖一点,宛如片黑云般掠上高墙,无声无息的进入了兴云庄中。 第一百零六章:怜花宝鉴 玉连城已进入兴云庄,身形如风,向某个方向急掠而去。 以他身法之迅捷,放眼天下,也已没有几人能胜得过。 身随心动,如浮光掠影般,轻巧的掠过走廊、阁楼、花园…… 就算有仆从看到他,揉揉眼睛,也只以为是眼花了。 不多时,他已瞧见了一座精致小筑。 冷香小筑。 这是昔年李寻欢住过的地方,等李寻欢远走塞外后,林诗音结识了林仙儿,两人结为姐妹,从此这便成了林仙儿的住所。 玉连城自然不是来偷香窃玉的,对林仙儿也实在提不起那种兴趣,他的目标是冷香小筑不远的一栋小楼。 小楼里是兴云庄的女主人。 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林诗音,据说人长得也很美。 而玉连城找到,则是为了她手里的一样东西。 ——《莲花宝鉴》。 《怜花宝鉴》是上一代武林怪侠王怜花倾尽毕生心血所著,上面不但有他的武功心法,也记载着他的下毒术、易容术、苗人放蛊术、波斯摄心术…… 当年王怜花与名侠沈浪、朱七七、熊猫儿出海前,欲转赠好友之子李寻欢,要李寻欢替他保存,并找个天资好、心性高的徒弟替他传承衣钵。 不料当事李寻欢有事出关,于是交由林诗音保管。 可等李寻欢再回来时,不但自己受了伤,却还同时带回了龙啸云。 接下来就是一场狗血剧,阴差阳错之下,以至于《怜花宝鉴》仍在林诗音手中。 此时,玉连城身法展动,没有惊动任何人,宛如飞仙般向小楼飘去。 小楼里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人。 玉连城飘入其中,环顾四周,寻了个凳子坐下,顺手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佛经,随意翻阅起来,悠然等待林诗音的到来。 像林诗音这样的女人,心思向来小心谨慎。她若藏着一件机密之物,旁人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够找的到。 片刻后,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珠帘卷开。 “你是何人?”伴随着一道略显清冷惊讶的声音,林诗音已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夫人你好,在下玉连城,冒昧到访,若有失礼之处,烦请夫人见谅。” 玉连城起身施了一礼,面带微笑,神情安然自若,同时不忘打量了林诗音一眼。 她的容貌极美,只是脸色稍显苍白,身子也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那双明亮的双眸中,也带着冰一般的冷漠。 但她却有一股别样风采神韵,是任何女子都无可比拟的。无怪李寻欢、龙啸云为之神魂颠倒。 在林诗音的身后还有两个婢女,她们见房间中突的多出一人,自然做不到林诗音那般镇静,正要惊呼出声,玉连城屈指弹出两道劲风,两个婢女眼眸一翻,人已晕倒过去。 玉连城微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在下玉连城,此来只为向夫人讨要一样东西。只要东西到手,绝不会碰夫人一根汗毛。” 林诗音的表情却依旧很淡漠,冷冷道:“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还没说,你就说没有,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玉连城摇了摇头,直言道:“我要的东西就是《怜花宝鉴》,昔日怪侠王怜花让你转交给李寻欢的东西。” 在听到李寻欢三个字时,林诗音那一双淡漠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痛楚、仇恨、爱恋,但转眼便消失不见,只是冷冷道:“我不曾听过什么《怜花宝鉴》,请你出去。否则我便要叫人了。” “那本不是你的东西,何必又要苦苦死守。” 玉连城叹息道:“莫非对于你来说,这东西有着别样的意义。毕竟当年王怜花是将你当做李寻欢的未过门的妻子,所以才要你将《怜花宝鉴》转交给李寻欢。只要这件东西还在,你和李寻欢总是有关系的,你也有理由去想他,我说的对吗?” “你在胡说什么!”林诗音脸色终于变了,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一抹红晕。却非害羞,而是一种秘密被人撕破的难堪与愤怒。 “算了,看样子不动些手段,夫人是不肯说实话的。”玉连城叹了一声,长身而起。 林诗音冷笑,不再说话。 玉连城负手而立,朝林诗音走了过去。 林诗音目光冰冷,在玉连城接近之际,双掌忽然一挥,双掌向他胸膛印了过去。 她的武功不高,但毕竟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也学过一两手功夫,此时发挥全力,看起来也仿佛有几分模样。 玉连城身形也不闪避,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双掌已印在他胸口。他人动也未动,反倒是林诗音被真气反震,忍不住向后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你在里面吗?”就在这时,楼下忽有脚步声响起,轻巧灵便,应该是个小孩子,而且似乎轻功还很不错。 林诗音已听出了来人身份,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忧虑和惊慌。正要开口出生,已被玉连城点住了穴道,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 “娘,你不在房间里面吗……” 片刻后,房间里已多出了个小孩子,圆圆的眼睛,红斗篷上镶着白兔毛的边,看起来仿佛是个粉雕玉琢的红孩儿。 “娘,你怎么了?”那红孩儿已发现了情况不对,他在林诗音身上连点数下,想要解开穴道。但玉连城的手法功力,又岂是他能比的上的,只是无用功罢了。 “你是谁?你对我娘做了什么?”红孩儿自然也看见了玉连城,将身子拦在林诗音面前,双臂张开。 玉连城微笑道:“我是你娘的朋友,这次是来向她讨要个东西。” “你……你要要什么……只要你不要伤害我娘,不管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红孩儿的眼睛眨啊眨,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情。这么可爱的小孩,做出这种表情,只怕谁也不忍心伤他。 “真是个乖孩子。”玉连城面带笑意。 “叔叔你要找什么?” 红孩儿嘴里说着话,忽然一动,袖子中立即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玉连城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第一百零七章:龙小云 三只袖箭,直面而来。 谁也想不到,这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已深谙“笑里藏刀”的神髓。 这么短的距离中,谁能躲过这三只袖箭? 玉连城没有闪躲,他只是一伸手,那三只袖箭就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脸色没有变,甚至还带着赞赏性的微笑:“好,很好,不愧是龙小云。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歹毒本事,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若是成名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前辈。” 龙小云脸色微微变了变,脸上却再次浮现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晚辈他日若能有前辈一半武功成就,就已心满意足,但那也是全得仰仗前辈的提携。” 这孩子实在很会说话,而他在说话时,手中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话才刚刚说完,已闪电般向玉连城刺出七招。 他不但出招快,变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仿佛和对方有着深仇大恨,恨不得将玉连城刺出个大窟窿来。 玉连城身子稳如泰山,面上还是带着笑意,仿佛动也没有动一下,但龙小云所有的招式就都已落空。 这份武功之精妙,龙小云已然变色,他也知自己是万难得手,一招收剑,喘息着道:“这位大叔,你的武功真不错,你在江湖上一定很有名气。” 玉连城笑道:“我叫玉连城。” 龙小云的脸色又变了变:“江湖中风头正盛的‘六绝仙客’玉连城?” 玉连城点头。 龙小云已眼睛发亮,将两柄短剑丢在一旁,用崇敬的眼光看着玉连城:“小云最崇拜江湖豪杰,一直想找一位高手做师父,请一定要收我为徒。” 玉连城仿佛也不惊讶:“收你做徒弟有什么好处?” 龙小云的眼珠子一转:“我是兴云庄的少庄主,师父不管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寻来。而且我还很聪明,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玉连城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收你为徒,实在是一件好事。” 龙小云不等他说完,已拜了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拜’字刚出口,又是三道乌光从他背后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致的‘紧背低头花装弩’。 这种暗器最是歹毒。 当别人向自己低身行礼时,难免以为是在表示尊敬,放松警惕。 可这暗器就是在这时发射出来,使人在措手不及之下中招。 幸好,龙小云拜的不是别人。 是玉连城。 他宽大云袖一甩,已将三道乌光扫落在地。 龙小云脸色又变,忙的展开轻功,向要从窗户逃走。 像他这样歹毒的小孩,自然也是知道轻功的重要,所以他的轻功也从未懈怠过。 但他人才刚刚掠起,腿上忽然一疼,真气不畅,人已从空中跌下来,摔的头晕眼花。 玉连城负手而立,不疾不徐的走到龙小云面前,还未开口,怎料那孩子已挣扎起身,向他怀里撞了过来,手里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玉连城一根手指在匕首上点了一向。 龙小云只觉一股气劲从匕首上窜来,瞬间蔓延至周身上下,“当”的一声,匕首已掉在地上,整个人也好似一滩烂泥,软坐在地。 玉连城挥手解开林诗音的穴道,微笑道:“龙夫人,不知你现在还记不记得《怜花宝鉴》?” 林诗音咬着嘴唇,一双美眸闪烁不定。 “如果是夫人先前不说,这事的确有些棘手。毕竟我和李寻欢有过一面之缘,夫人又是个弱女子,我总不好对夫人动手动脚。”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幸好,龙少爷来了。幸好,龙少爷并不是个好孩子。所以无论我怎么折磨他,那也是理所应当。” 林诗音已失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让帮夫人恢复一下记忆。”玉连城面带微笑,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银针:“前些日子,我误入一间幽灵山庄,山庄是一群孤魂野鬼。” “别看这群孤魂野鬼见不得光,但以前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黑道高手。其中一人,正是黑道七十二寨的刑堂总堂主,人称‘辣手追魂’的杜铁心。” “夫人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你只需明白,此人最擅长刑罚。无论多硬的汉子,只要落在他手里,就是让他把亲娘亲爹出卖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对他颇感兴趣,随意学了一套‘求死针法’。针法一旦施展出来,犯人就又疼又痒,恨不得一心求死,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龙少爷有福了,以前别人都很怕我,我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直到现在,我也不曾施展过刑罚手段,龙少爷还是第一位尝‘求死针法’滋味的人。” 玉连城一弹指,银针已扎在龙小云身上。 原本浑身酸软无力,连说话也费劲的龙小云,忽然哇哇大叫起来,声音凄厉无比,面容抽搐扭曲,一张可爱的小脸也扭曲狰狞如恶鬼,眼泪、鼻涕齐齐的往下掉。 无论是谁,都已看出这龙小云在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就算是个普通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不忍,更何况还是林诗音这个母亲。 她嘶声道:“好,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折磨云儿了。” “看来夫人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玉连城面带笑意,但却没有取针。 林诗音已急出了冷汗,脸色苍白至极:“你快住手,你快住手!” 玉连城微笑道:“既然是第一次施针,自然是要有头有尾,等我把这针法全部施展一次再住手,也是不迟的。你放心,不会害了你儿的性命。”说道这里,他又刺出数针,让龙小云的声音越发凄厉,全身颤抖,却始终没有晕厥过去。 “你……你……”但林诗音几乎要晕厥过去。 “当然,看着夫人的面上,我可以网开一面。夫人什么时候将怜花宝鉴交给我,我就什么时候住手。”玉连城悠然道。 “好,我给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该你。”林诗音已忙不迭的向另个小房间跑了过去。 不多时,玉连城手中已多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小包中的东西自然就是《怜花宝鉴》。 第一百零八章:龙啸云 兴云庄,一片灯火辉煌。 玉连城从小楼中踱步而出,神态悠闲。 他刚做了一次恶客,可非但没逃,反而悠然的在兴云庄中散步,目光在兴云庄中打量着,见这假山园林,飞檐陡壁,不由啧啧赞赏。 自己暂需一个居所,不如就选在此地? 不过这里似乎已有主人,自己身上的银子也买不下这么大一座庄园。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火把涌动,一群人朝他走了过来。 “不知是哪位客人远道而来,龙啸云招呼不周,还望见谅。”当先一人,是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他身着锦衣华服,颌下留着微须,龙行虎步。一看便知是正气凛然,侠肝义胆的大侠。 玉连城微笑道:“不知阁下是?” “在下正是兴云庄庄主龙啸云。” 龙啸云大步而来,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龙小云竟跟在他身后,看向玉连城的目光中闪烁着恶毒、恐惧之色,但很快低下头去,显得又可怜、又委屈、又乖巧。 玉连城真有些佩服龙小云了。 那“求死针法”歹毒凶恶,换做普通人,就算玉连城已拔出了针,现在也是浑身酸疼,动也不能动。 可龙小云不但能动,还能带人能给玉连城找麻烦。 除了龙小云外,龙啸云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英雄好汉,其中有三人尤为不俗,一看就知不是普通龙套。 其中一人颧骨高耸、满面威严,花白胡子并不密,露出一张嘴角下垂的阔口,更觉得威严沉重,平时也带着三分肃杀。 第二人面如重枣,长髯过腹,披着件紫缎团花大氅,顾盼之间,睥睨自雄,显然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物。 最后一人却是一个俊秀少年,此人英气勃勃,态度逼人,目光锐利如剑,手中也携着一柄剑,是个少年剑客。 龙啸云走到近前,面容严肃道:“瞧阁下的打扮,想来也是个江湖人物。” 玉连城点了点头。 龙啸云又道:“那你也该知道,兴云庄最重英雄好汉,阁下如果有本事,就算当梁上君子,翻墙而入,也不是打紧的事。可无论如何,也不该伤我的孩儿。他只是一个小孩。” 龙小云躲在他父亲身后,大大的眼睛中都满是泪水,用手指着玉连城。 “爹爹,他是个淫贼,他偷偷来到梅香小筑中,想要偷窥林姨,被我发现,就要杀我,要不是孩儿机灵,都已见不着爹爹了。” 说话间声泪俱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孩子实在聪明的很。 如果说是在林诗音的房间中撞见玉连城,难免对他母亲的声誉有影响。而且除非请出林诗音来,不然这事很有辩解的余地。 但若说是来偷窥林仙儿的,则是顺理成章得多。 不远处就是冷香小筑,而林仙儿有着“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也的确是能令很多人不惜做出这种举动。 这里还有不少林仙儿的仰慕者,一听到林仙儿几个字就不免热血上涌。 更何况,淫贼的名声可以说是江湖中最令人不耻的了,人人都看不起。只要被扣上这个帽子,一辈子都别想抬头见人。 果然,那满面威严的老者已开口:“哼,好个无礼之徒,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等还能饶你一命。” 第二个面如重枣的老者紧接着道:“你年纪尚轻,气血方刚,犯下这错也能理解,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龙少爷出手。” 最后一个持剑青年面色更冷:“似你这种无耻鼠辈,仙儿姑娘见着你也只怕污了眼睛。” 玉连城拍手笑道:“好好好,诸位说的实在太好了,让在下实在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不知这三位又有什么名堂来头,好让在下久仰久仰。” 龙啸云沉声道:“这三位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听了他们的名字,小心吓破你的贼胆。” 玉连城笑道:“洗耳恭听。” 龙啸云指向满面威严的老者道:“这位正是‘铁面无私’赵正义赵老爷子。他做事一向大公无私,不偏不倚。有他在,无论任何贼人都休想狡辩逃脱。” 赵正义摸了摸胡子,看起来的确是一丝不苟,满面威严。 龙啸云接着介绍那面如重枣的老者:“这位正是‘铁胆震八方’的秦孝仪秦老爷子,非但一身硬功夫了得,手中的铁胆也是武林中了不得的暗器。” 秦孝仪面露威严之色,却带着一丝得意。 龙啸云咳嗽了一声,指着最后一位青年道:“至于这位,他就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游龙生游公子,他不但是藏龙老人的公子,也是当年第一剑客‘天山雪鹰子’的徒弟,若论剑法造诣,天下能胜过他的已不多了。只有这样的英年才俊,才配得上林姑娘。” 游龙生嘴角犹自带着冷笑,但胸膛已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这三人实在来头不小,名声很大。 寻常的江湖人士,听见他们一人的名号,只怕已是屁滚尿流,更何况是三个。 这三人也在冷冷的看着玉连城,仿佛是在等他屁滚尿流。 “嗯,很好,看来各位都不是无名之辈。” 玉连城首先将目光移到赵正义身上:“江湖只有取错的名字,而没有取错的绰号。但这绰号如果和一个人的品格关联上,那往往是适得其反。比如‘君子剑’岳不群,比如以前死在我手里的‘老实和尚’,又比如……铁面无私赵正义。” 赵正义那带着威严的脸上,已经有一丝怒意。 玉连城又看向秦孝仪,微笑道:“还有的人明明本事只有一点,牛皮却能吹破天。比如什么‘翻江龙’、‘下山虎’、‘铁胆震八方’,实际上一只小老鼠也震不到。” 秦孝仪的脸也冷了,冷的仿佛可以杀人。 玉连城的目光最后放在最后一人身上。 游龙生却只是冷笑,目光如剑,仿佛随时都能在玉连城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有还有的人,拿师父、先辈的名声出来说事,岂非是证明自己完全没有本事,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游龙生的剑已发那个在了剑柄上,整个人也似一把剑,散发出锐利的剑意。 第一百九章:夺情和夺情 兴云庄、冷香小筑旁。 杀机四溢,几乎所有人都沉着脸,冷冷的看着玉连城。 即使有人心头很认同玉连城的话,但至少表面也要同大家同仇敌忾。 除了玉连城本人外,大概也就只有龙小云在心头窃笑不已。这些英雄好汉越生气,对这人自然就是越狠辣歹毒,他才方能一泄心头仇恨。 不过,这些英雄好汉一向谨慎得很,未必肯动手。 “这人……这人的武功高的很,小云在他手下一招也没有走过。小云只是受了些轻伤,林姨也不在冷香小筑里,他没有得手,咱们就让他离开吧。” 龙小云眼珠子一转,低着头道:“不然……不然打起来,大家被他伤了就不好,只要这事只要大家都不说出去,外人也不知道。” 他这话看似息事宁人,实则无异于火上浇油。 “铁面无私”赵正义、“铁胆震八方”的秦孝仪是老江湖,还能保持冷静,但游龙生却已再难坐住。 林仙儿就是他的梦中情人,他本人也是想要在江湖上闯出不亚于师父的名声,岂能就这样让玉连城离开。 只见游龙生上前一步,正要拔剑,给眼前着这狂徒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玉连城忽然道:“等等。” 游龙生冷笑道:“现在求饶已经晚了。” 玉连城道:“我听说藏剑山庄有一柄‘夺情剑’?” 游龙生冷冷道:“不错。” 玉连城道:“可否皆剑一观。” “好,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呛”的一声龙吟,游龙生的剑已拔出,剑光迅疾,眨眼间就已刺出十余剑。 只听剑风破空之声呼呼大作,又急又冷,仿佛刮起漫天风雪,使人从脚凉到头顶。 他师承天山雪鹰子,剑法一经使出,也真好似天山上的冰雪,孤高寂寞,寒入骨髓。 然而,他十余剑刺出,玉连城却仿佛动也没动,这一轮剑法就已落空。 “看来我的确说的不错,只借着长辈威风名头的人,多半都是草包。” 在漫天的剑影中,玉连城还能好整以暇的说话。 游龙生气的半死,怎奈剑锋连对方衣袂也沾不到。 旁人看的一头雾水,甚至还以为两人是唱双簧,也唯有游龙是自己才明白其中的蹊跷。 高手相争,讲究观人入微,敌未动,我先动,敌将动,我已动。游龙生出自名家,自然很明白这个道理,眼神非常人能比得上。 但也正是因此,才导致一轮快攻没有得手。 因为他一剑向玉连城心口刺去,但玉连城却已有左偏的趋势。 这幅度很微弱,但却逃不出他的眼睛。于是他的剑锋自然紧随而至,要先发制人,但偏偏玉连城的身子根本未动。 他一剑又刺过来,却瞧见玉连城肩膀微动,要向右偏。 于是游龙生的剑自然又跟了过去,而对方却根本没动,这一招免不了又落空。 转眼间,就有十几剑就都已落空。 “哼,你找死。” 唰! 又是一剑刺出,剑光破空,寒如飞雪。 游龙生下定决心,无论玉连城做出如何动作,他这剑也要一往无前,绝不变招。 谁知这次玉连城竟真的向右一转,游龙生的剑从胸前擦过,他又刺了个空。 等游龙生再想要变招,玉连城屈指在剑脊上一弹,顿时呛的一声龙吟。 游龙生只觉虎口一震,掌中长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坠地,人也不由向后踉跄退了数步,直到被龙啸云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赵正义等人不由面色一变。 他们和游龙生也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对方并非草包纨绔,一手剑法精妙绝伦,就算真同他动起手来,也未必胜得过。 但对面这人仿佛没怎么出手,就已让游龙生大败而归,连手中的剑都顾不上。 玉连城随手将自家的‘夺情剑’插在地面上,欣赏起游龙生的‘夺情剑’。 只见剑光如一泓秋水,散发出逼人的剑气,的确是一柄好剑。 这不但是好剑,而且名气也实在不小,乃是三百年前一代剑豪狄武子的神兵,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典故。 据传狄武子爱剑成痴,直到中年爱上一个女子。 谁知那女子却在他们成亲前夕,和狄武子好友神刀彭琼在暗中约会。 于是狄武子伤心气愤之下,就用此剑杀了彭琼,从此以剑为伴,以剑为命,再也不谈婚娶之事。 玉连城看向游龙生:“你这‘夺情剑’是狄武子夺自己的情,我这里也有一把剑,恰好也叫‘夺情’,不过夺的是别人的情。只是不知夺别人的情厉害,还是夺自己的情更厉害。” 他将自己的夺情剑也抽了出来,森寒的剑气,迫人眉睫。 下一刻,玉连城双手猛地一挥。 当!! 双剑交击,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一柄夺情剑已断成了两截。 断的当然是游龙生的夺情剑。 夺人情,究竟是胜过夺己情。 “你……你……”游龙生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大,用手指着玉连城,身形颤动,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人已晕了过去。 玉连城看向赵正义,微笑道:“你号称‘铁面无私’,你且来说说,是我的夺情剑厉害,还是他的夺情剑厉害。” 赵正义拱了拱手,讪笑道:“当然是少侠的厉害。” 玉连城不由好奇道:“我怎么成了少侠?难道我不是犯了死罪,需要乖乖束手就擒吗?” 赵正义拍了拍胸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是人之天性。少侠只是天性率然,又怎能说是犯了死罪,是小老儿说错话了,少侠千万不要见怪。” 秦孝仪也拱了拱身,义正严词:“不错,像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正是仙儿姑娘最喜欢的,你能来看她,她心里说不定多么高兴,又怎么会怪罪与人。” 玉连城笑道:“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句句都是真理名言。” 赵正义道:“少侠过奖了,不知少侠可否与仙儿姑娘相识?老夫可代为引荐……” 他的话还未说完,龙啸云、赵正义、秦孝仪三人身子忽然向旁边一闪。 而早已准备好的弩箭,就从三人身后向玉连城射了过来,宛如一蓬乌云。 第一百一十章:你不找麻烦怎么能行啊 对于赵正义等人的举动,玉连城实在一点也不意外,“笑里藏刀”是每个大侠都该学会的本事。如果学不会,千万莫要在江湖上行走。 不过赵正义等人也并不傻,他们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身子一闪,在他们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弓弩一抬,只听“咻咻咻”的声音响起,弩箭已朝着玉连城飞射而来。 弩箭才刚一射出,这三人就已紧随着动手。 龙啸云拿过一旁的银枪,一掠而出。当年他正是在关外枪挑了“关外三凶”中的大凶卜霸,救了李寻欢的性命,才有后来一系列的恩怨情仇。 十多年时间过去,他的枪法并没有放下,反而更上一层楼。 此时全力刺出,来势汹汹、刚猛凌厉,宛若一道炸开的银光闪电,别说是一个人了,便是一堵厚厚的墙也能直接刺穿。 赵正义双腿如狂风席卷而出,他的腿法凌厉霸道,非同寻常。这人能四处主张正义,除了嘴皮子利索外,实际武功也并不差,否则早就被人剁了喂狗。 秦孝仪的手中出现了一颗铁胆,手腕一抖,便化作一抹亮光,呼呼破空之声作响,骤然打向玉连城。而他人随胆走,双拳呼呼轰出,倒也有模有样。 这三人都是老江湖了,武功未必是一流,但无论出手时机和方位,都把握的十分巧妙。 那一轮弩箭射出,玉连城定要挥剑抵挡。 那些弩箭都是特制而成,劲道十足,就算能够挡下,招式已用老,处于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这时他们再强攻而上,必能杀个对方措手不及。 可拿弩箭才刚射到玉连城面前,只听“嗡”的一响,一道无形气罩已弥漫而出,挡在他面前。 嗤嗤嗤…… 箭矢射在气罩上面,顿时凝滞不动,难以寸进。 接着玉连城衣袖一拂,箭矢就已通通掉在地上,轻容自如,好似拂去一点尘埃 而这时,龙啸云三人的攻击已至。 玉连城不急不慢的点出一记“破空神指”,“当”的弹在银枪之上。 顿时龙啸云虎口生疼,整个人半边身子都已麻木,手腕一抖,掌中一杆银枪已掉在地上,踉跄后退。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游龙生的感受了。 接着,玉连城轻描淡写的一抓,将接着迎面而来的铁胆抓在掌心。手腕又是一抖,铁胆就朝着赵正义砸了过去,空气更是呜呜作响,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远超秦孝仪。 赵正义连忙变招躲闪,却并不能完全躲开,铁胆擦腿而过,带走一大片血肉,顿时左腿鲜血淋漓。 接着玉连城一腿踢出,后发先至,如长枪般穿过秦孝仪双手间的空隙,踹在他的胸口,使他整个人如稻草人般横飞而出。 三招,这三人就都已败退,而且每个都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蠢蠢欲动,准备和龙小云等人一起冲上的人也冷静下来,不住后退,浑身发颤。 这等高手绝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玉连城将衣服上的皱褶抚平,又抬头看了看三人,微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龙啸云三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逃走,只能低着头走过来。尤其是赵正义,他的腿上有伤,一瘸一拐的过来了。虽已点血止血,但每走一步,嘴角就忍不住“嘶”的一抽,疼入骨髓。 “多谢少侠饶命之恩,刚才是我等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赵正义用略显谄媚的语气道。 玉连城笑道:“你们都说了自己的名号,我若不说我的,想来是不太礼貌。我叫玉连城,有人叫我‘六绝狂客’,也有人叫我‘六绝仙客’,我更喜欢后面一个。” 三人的脸色又变了变。 这个名字最近在江湖上实在响亮得很,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人的武功比传闻中的要更高。 “原来少侠就是‘六绝仙客’,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一身武功之高,我这种老废物修炼了一辈子也望尘莫及。” 首先开口说话的,还是“铁面无私”赵正义,他拱着手,脸上带着钦佩之色。 玉连城的武功赵正义的确是望尘莫及,但赵正义的脸皮,玉连城也实在望尘莫及。 龙啸云等人也要拍马屁,玉连城已挥手打断,只是微笑的看着三人:“我今日不请自来,还伤了你们三人,以你们的脾气性格,只怕是要报复于我。” 赵正义连连摇头:“这事本就是我们不对,玉少侠教训我们,是为了我们好,是在指点我们功夫,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能来报复少侠。”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玉连城已一巴掌甩了过去,将赵正义整个人都打飞在地,人也晕了过去。只是不知是真晕,还是找个台阶下的假晕。 “我没杀你们,就是我知道你们还会找人来对付我。若你们不找人来,那岂非没了价值,没有价值又得罪我的人,只有死。” 玉连城冷哼一声,浑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杀机,直让龙啸云浑身发凉:“不过你们机会也只有一次,若不成功,还是只有死。” 龙小云和秦孝仪面面相觑,纵然他们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这一刻也不知是该作何表达。 “小云,你过来。”玉连城又笑着对龙小云招了招手,态度温和,其他人瞧见了,只怕还以为玉连城是他的亲人长辈。 龙小云畏畏缩缩,但随着玉连城的面容渐渐严肃,却也不敢不过去。 玉连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这孩子,实在是很聪明,就是顽皮了一些。” 龙啸云欲言又止,龙小云哆哆嗦嗦道:“小云……小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半点都不顽皮。” 玉连城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让你走上你原本的路。” 说罢,他的手按在龙小云的肩膀上,掌中真气一吐。 龙小云只觉觉得一股暖流从对方掌心传遍他全身,接着那热力冲击丹田,全身剧痛,他突的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人已躺在地上,全身上下软绵绵的,竟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两个道理 依原路线,龙小云会和李寻欢发生冲突,被废掉武功,从此不能习武。 但因为金丝甲被玉连城所得,李寻欢未中“寒鸡散”的毒,也就没有在求医途中遇到龙小云,更不曾废掉龙小云的武功。 如今这事也就只有玉连城来做了。 不过比起李寻欢,他的手段就要酷烈得多。李寻欢只是废掉他武功,只要治疗妥当,便与常人无异。 而玉连城与浑厚霸道的真气冲击他的丹田和周身经脉,若无高手时时刻刻为他调理温养,只怕这一辈子最多只能提提筷子了,真正正正的弱不禁风。 对于一个极有野心的孩子来说,比杀他还要难受。 “孩子,你怎么了?”龙啸云忙的把了把脉,顿时急的一头冷汗。 “爹,我的武功全都废了,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龙小云显然也已察觉出情况不妙,眼圈儿都红了,他看向玉连城:“你……你好……”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若要说我坏话,最好只在心头说。不然我听到了,免不了也要对你们下狠手。” 龙啸云面上分明闪过恶毒、仇恨、愤怒之色,但很快一声长叹:“做得好,玉大侠做得实在很好。犬子从小就被他娘亲惯坏了,加上学了几手武功,这些年实在做了不少错事。就算玉少侠不废掉他武功,我早晚也要出手。” “爹,你你怎么……”被玉连城废了武功,龙小云尚能保持理智,可一听到龙啸云的话,终于忍不住瞪大眼睛,浑身发颤,然后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他却是真的晕了过去。 一旁的秦孝仪看着龙啸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以前倒是小看这位龙四爷了,像这种能忍人所不能忍的人,决不能轻易招惹。 而一旦与他有了矛盾,便要斩草除根,绝不留一丝后患。 “龙四爷,我现教你两个道理。”可玉连城似乎一点都不懂这个道理,反而要教龙啸云两个道理。 龙啸云低着头,道:“龙四爷不敢当,玉少侠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第一,对于孩子千万不能太溺爱了。否则有一天遇到了像我这样的人,不但孩子要遭殃,你自己也可能被牵连。第二,无论如何,做人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恩怨分明,该报的恩要报,该报的仇也一点也不能少。” 龙啸云点头道:“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玉连城道:“很好,这两件事是我这小半辈子总结的经验,现已全部告诉了你,你应该怎样感谢我?” 龙啸云不由怔了怔,道:“在下……在下……” 玉连城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兴云庄送给我就是了。我正巧缺一个落脚之处,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赶你们出去的,我还要你们来对付我。” 龙啸云嘴角抽了抽。 他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无礼的人,这么无理的要求。 但他既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吭吭哧哧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做默认了。” 幸好,这时玉连城哈哈一笑:“我既然已成了自己的主人,自然就不能太客气,先去寻两壶酒喝,就不招待几位客人了,你们自便。” 说罢,大步离开。 龙啸云和秦孝仪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但他们都知道,若不除掉玉连城,只怕难有活路。 …… ………… 在兴云庄的厚墙外,有条小小的蘅堂,起风时这里尘土飞扬,下雨时泥泞没足,高墙挡住了日光,蘅堂里几乎终年不见阳光。 但无论多么阴暗、多么肮脏的地方,总是有人默默的生存着。 蘅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粝的饮食,后面又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是个残废的侏儒,大家都叫他孙驼子,久而久之,就没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了。 这一天,还在下雪,天冷得很。 孙驼子起床,穿了件过冬的棉袄,开始磨豆腐。 他一步步走的很稳,仿佛背上的驼峰是一座山。 这时有一阵脚步声响起,孙驼子抬头看了看,有一老一少向他店里走了过来。 老的是位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袋的蓝衣老人。 另一个想来是他孙女,梳着两条又亮又黑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比辫子还要黑,还要亮。 孙驼子认得这两人,他们本也算是这家小店的老顾客了。 蓝衣老人是说书人,孙女是负责帮腔搭话收钱,每年冬天都会来保定城一趟,在他这家小店里住上两日。 招呼完了这一老一少,孙驼子继续磨豆腐。 他磨完豆腐就开始擦桌子,擦的并不快,而且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和这桌子有深仇大恨,恨不得把桌子擦的粉碎。 这时孙驼子又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望了望,就看到了蘅堂来了个黑衣青年。 青年穿着华贵的丝绸,相貌英俊,带着淡淡的笑容。 孙驼子继续磨豆腐,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他的客人。 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青年已经步入了他的鸡毛小店中。 或许是来找那大辫子的小姑娘吧。 孙驼子心头猜测着,那小姑娘的确生的很娇俏可爱,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眼珠儿一转,仿佛能将男人的魂魄都勾走。 但孙驼子知道自己又想错了。因为那青年眼睛都没有往小姑娘身上瞧一眼,也没有瞧说书老人,而是在看着他这个丑陋残废的驼子,看着他的一双粗糙的大手。 孙驼子忍不住道:“这位客人,你是想要打尖还是住店。” 黑衣青年笑道:“我找人。” 孙驼子笑道:“客人不会是找我这个驼子吧?” 黑衣青年点头道:“对,就是找你。” 孙驼子不由道:“公子是不是找错了人了。” “不,我就是找你,找你是有两件事。” “那两件事?” 黑衣青年再次看向孙驼子的手,眸中闪烁着神光:“第一件事,我想要见识见识你的大鹰爪功。” 第一百一十二章:孙驼子 孙驼子是个残废侏儒,卖相实在不太好看。 而生活在这种地方,显然也没多少油水可捞,故而身材瘦小干瘪,仿佛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将他推到在地。 但他的一双手却比常人粗大得多,十指修长粗壮,手臂上青筋显露。以玉连城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他这一双手掌上的功夫非同小可,而且应似修炼了某种爪法。 孙驼子脸色微变,旋即笑道:“公子说笑了,像我这种人,怎么有福气去学武功。” 那老人和大辫子小姑娘也将目光投了过来,窃窃私语,似是在讨论黑衣青年与孙驼子间有何恩怨。 “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但像阁下这样的高手,在这种寒酸的小店中,一住就是十来年,显然也是有隐情的。” 玉连城打量着这间鸡毛小店,内里布置和外面一般破落寒酸:“能把你这样的人困住这么多年,一定是你答应了别人要完成某件事情,但这件事一直没有着落,所以你一住就是十年。” 孙驼子终于面色变了变,却还是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店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那承诺也只怕与兴云庄有关,而且还牵扯到了上一辈的武林名侠。”玉连城向兴云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道:“我要找你的第二件事,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怜花宝鉴》已在我的手中。” “什么!!” 原来孙驼子还能保持平静,可听到“怜花宝鉴”四个字,他眼中报仇一团精光,同时一股惊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宣泄而出,桌椅板凳向四面八方翻滚,好似以孙驼子为中心,掀起了一股狂飙飓风。 显然,这孙驼子是个高手,内功深厚雄浑。但他在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却连体内真气也无法控制,显然心情万分激荡。 “你说《怜花宝鉴》被你取走了?”孙驼子一字字的说道, 自听到怜花宝鉴后,他就仿佛换了一个人,尤其是一双浑浊不堪的双眼,已变得锋锐无比,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气机。 “不错,昨晚龙夫人已将怜花宝鉴赠给了在下。”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王莲花让你守护《怜花宝鉴》,为了也只不过替它寻一个好主人而已。在下天赋不俗,而且对易容、下毒等术也颇有心得,此物落在我手中,方能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 “好,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瞧瞧,你有没有资格拿《怜花宝鉴》。” 孙驼子发出一声爆喝,竟将整个屋子都震的嗡嗡作响,反手就将抹布朝玉连城扔了过来。 他抹了十来年桌子,也抹了十万多次桌子,手劲总要比平常人大些。 更何况,孙驼子当年是以大鹰爪力驰名江湖。 此刻他将手中的抹布甩出去,挟着劲风,呼呼作响,力道绝不在天下任何一种暗器之下。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砸之威,轻而易举就能够将墙壁都砸出一个窟窿出来。 玉连城手臂轻轻向前一探,缥缈如青烟,反手就将抹布抓在手中。手腕又是一抖,这块抹布竟反朝孙驼子砸了过去。 孙驼子冷哼一声,探手一抓,一瞬间就将抹布抓成粉碎,蝴蝶般四下纷落。 坐在一旁的老人不由皱了皱眉。 玉连城轻巧的接住抹布,但抹布落在孙驼子手中,反而变得粉碎。外人看来似乎孙驼子要厉害得多, 但在老头看来,却完全不同。 玉连城已到了刚柔并济的地步,举重若轻,故而很轻松的将抹布接下。但孙驼子只有刚猛,而没有巧力,抹布在他手中自然是要破碎开来。 两者孰强孰弱,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而在抓碎抹布的下一刻,孙驼子人已如鹰掠出。 只见他左手出拳,一拳击出,石破天惊。 右手弯曲如钩,如鹰探爪,抓的气流嗤嗤作响。 虽是赤手空拳,但威势之强,也骇人至极。 “二叔抹了十几年的桌子后,怎么脾气还怎么暴烈。” 小姑娘看着孙驼子,眉头不由一皱。然而她却不知,孙驼子正因已忍了十几年,早忍不住了,所以此刻一有机会出手,就不顾一切,想要一击得手。 玉连城神容不变,右手化爪,阴气森森。左手捏拳,激荡风雷。 以拳对拳。 以爪对爪。 砰!砰! 只听两声闷响,劲气激荡,掀起遍地尘埃,四散开来。 孙驼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面上露出一丝异样潮红。 但他察觉到对手强大,非但没有丝毫后退之意,反而脚步一进,双手化爪,干枯手臂一瞬间膨胀起来,青筋一根根暴凸,向玉连城展开连绵攻势。 玉连城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飘飘的拍出。 在拍出的刹那,手掌散发出莹莹玉光,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而且在拍出的过程中,手掌轻轻一晃,明明是一只手,却突然变成了两只、四只、八只…… 铺天盖地的掌印,顿时向孙驼子拍了过去。 这是他从从幽灵山庄无豹手中学到的千手如来掌,虽只学了一点皮毛,但配合‘玉罗轻烟掌’,也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况了。 只听砰砰的劲气不断炸开,劲气激荡间,孙驼子的攻击不但玉连城的攻击全部化解,自己反还被玉连城漫天掌影弄得颇为狼狈。 “啊!”孙驼子又是一声爆喝,直如晴空霹雳。他一拳砸出,但这一拳却不是砸在玉连城身上,而是砸在旁边的大门上,顿时整个大门被打的稀烂。 那孙驼子瞪了玉连城一眼,眼睛里不满血色,竟不再出手,而是跑到柜台前,抱起一坛酒,气呼呼的往嘴里灌去。自己没喝多少,衣服却已喝饱了。 玉连城却仿佛早已预料,并不吃惊,踱了几步,坐在那小姑娘的面前,微笑道:“你知道这位孙先生为什么不打了吗?” 那大辫子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脆声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玉连城道:“当然。” 大辫子姑娘道:“可我不认识你。” 玉连城道:“可我却认识你。” 第一百一十三张:天机老人 大辫子好奇道:“你真认识我。”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你叫孙小红。” 大辫子姑娘惊讶道:“你竟然真的知道。” 玉连城笑道:“我知道的事实在一点也不少,比如他是你的二叔。” 他,自然就是孙驼子了。 这一下似乎连孙驼子和旁边抽烟枪的老人都有些吃惊。 “孙小红”这个名字可能时说书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一点也不算秘密,但他们和孙驼子的关系却实在秘密得很。 孙小红又大又亮的眼睛转了转,颇有勾魂夺魄的味道:“那你说说,二叔为什么突然不出手了,我也好奇得很。” 像孙驼子这样的人,一旦出手,就不可能停下来。 可他却偏偏停下来了。 玉连城笑道:“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我对手,我也不会杀他。” 孙小红更疑惑了。 “你二叔当年因为欠人恩情,才不得已在这里待了十来年,所以他这人最害怕欠别人的恩情了。” 玉连城解释道:“他和我交手,想要试探我的功夫,顺便宣泄这些年积攒下的愤懑。可他的武功却并不如我,我也不会杀他。这样一来,他就欠我一次饶命之恩。所以他停下了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欠人情。” “哼!”这声是孙驼子鼻子里发出来的,但他并未反驳玉连城的话。 ——实话又怎么反驳。 或许别人能狡辩,但他这样的人却实在不能。 “你找我的两件事都已做完,可以离开了。”孙驼子冷冷道。 玉连城笑道:“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把客人往外面赶。” 孙驼子道:“现在我已不打算再做生意,这家店也是要关门,或者留给别人来开。” 说到此处,他那沉闷的气势一扫而空,双眸如电,整个人宛如一头立于悬崖上的神鹰,睥睨间自有神威。可以想象,这人一旦出了江湖,立刻就会恢复他昔日所有的荣耀和名誉。 玉连城摆了摆手道:“做人要有始有终,无论如何,我这最后一桩生意还是要做完的。麻烦去取一坛酒来,再炒几碟拿手小菜,我要同这老先生饮几杯酒。” 孙驼子眼睛一瞪,脾气就要发作。 那蓝衣老者却挥了挥手,孙驼子喘着粗气,气呼呼的向后屋走了过去。 “原本我只是来找孙驼子,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却不想孙老先生也在这里。”玉连城看着蓝衣老者,笑道:“既然如此,那若不见识一番天机棒的巧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那蓝衣老者双眸一凝,原本普普通通的一个说书老人,这时忽然变得如山岳一般高大,如大海一般深邃,如烟雾般缥缈。气机千变万化,不可琢磨,更透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原来,此人就是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孙白发。 但很快,老者的气机逐渐消散,片刻后又成了普普通通,没有一点出奇的天机老人,他抽了一口旱烟,淡然道:“老夫已很久没有同人动过手了。” 玉连城笑道:“因为你是兵器谱第一,你站得太高,天下值得你动手的人,也已是屈指可数。” 天机老人目光之中流露出萧索之意,咬在嘴里的旱烟忽明忽灭,似乎也充斥着某种奇特的规律:“是啊,我站的太高,值得我出手的人并不多。而多年不曾动用我的那根天机棒,也使得我不但人老了,心也变得老了,畏首畏尾。武功也和世间大多数的手艺一样,不进则退。” 他是个智者,是个游戏红尘的奇人,他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敢于直面自己的缺点。 孙小红抱着老人的手臂,撒娇似道:“爷爷,你一点都老,你就是天下第一,世上绝没有人能比得上的天下第一。” 玉连城心中一叹,他知道,天机老人的确是老了。 当年,百晓生排兵器谱时虽多有遗漏,且动机不纯。但孙白发的确无愧天下第一。 而他现在不但体力下降,心也受到孙家的牵挂。 可谓人越老,胆越小。 兵器谱前三的高手中,如果真动起手来,天机老人的武学境界虽高,他只怕会败的最快。 孙驼子已将酒菜送了上来,玉连城自斟自饮,道:“可我既然来了,又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好,你既然想看,我就让你看。” 当说完这句话时,天机老人原本略显佝偻的腰背缓缓伸直,眼中浑浊褪去,便是脸上的皱褶也舒展开来,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像是年轻了十岁、二十岁。庞大的气机流转,一头稀疏的白发就仿佛风中摇摆的杂草。 他身为兵器谱第一,威压天下十数年的天机老人,似乎有又恢复了当年的气势。 下一刻,天机老人手中的旱烟朝着玉连城点了过来。 烟管为黄铜所铸,常日烟熏之下已暗黄发黑,也不知已用过多少年头,看起来实在不起眼。但当被天机老人刺出这一刻,烟枪就仿佛变成了传说中的“天机棒”,千变万化,玄妙无方。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刺,似乎并没有变化,但却又极尽变化,如清风、如流云、如浪涛、如山岳…… 这一招实已到了巅峰,玉连城如今见过的任何一种武功,在变化上都不如这一刺。 玉连城目光一凝,不动如山,气机骤然宏伟而雄浑,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拔高万丈,变成了一座至远古就存在的山岳。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酒杯不疾不徐的递出,迎向旱烟管。 当! 酒杯与旱烟管碰撞在一起,发出很轻微的脆响。 在片刻的凝滞后,酒杯上已多出无数裂口,最终轰然爆开,酒液和碎片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老先生的天机棒果然不凡,我也有一式,请品鉴一二。” 玉连城衣袖漫空一挥,如黑云舒卷。 原本四下激射的酒液、瓷片忽然就被一种无形之力收束汇合,拉伸变形,顷刻间就化作一道酒液和瓷片组成的小剑,缓缓向天机老人刺出。 第一百一十四章:无定的两种变化 小剑刺了出去。 刺的并不慢。 但落在孙小红和孙驼子的眼中,却仿佛是在“缓缓”展开一幅优美的画卷。 画卷中的景色极美,让人心旷神怡,不知不觉的痴迷其中,而忽视了其中的杀机。 天机老人非但没有忽视,还看出了这一剑的惊心动魄,仿佛山倾,仿佛海啸,仿佛即将喷涌的火山,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惊人伟力。 他手中的旱烟管斜斜点出,同样给人一种极为凝重的感觉,气机凝为一体。仿佛他手中的不是烟管,而是一面铜墙铁壁,能够抵御世上任何攻击。 当! 水剑和烟管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而这一次,水剑再次裂开,化作酒液和瓷片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在内家真气的灌注下,其威势比先前更甚一筹,丝毫不逊与利箭攒射,瞬间就在这间小店留下许多坑洞。 而烟枪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口,长长的蔓延开来,但并无大碍。 若只看武器,仿佛天机老人更甚一筹。 但两件武器的主人在这一次交锋后,也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玉连城的神情不变,云淡风轻。 而天机老人却是面色一白,他屁股下的凳子,仿佛是遭受了雷霆轰击,粉碎成千百道木屑。足下的石板也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玉连城这一击的力量太强,天机老人虽用了卸力手段,将劲力转移在凳子、地面上,但还是受创不轻。 “爷爷,你没事吧。”孙小红赶紧扶住了天机老人。 “无妨。”天机老人摇了摇头,另寻一根凳子坐下,叹息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该给年轻人挪挪位置了。” 玉连城道:“我这一剑唤作‘倾城’,本就是以力压人。但若论技巧,是比不上前辈的那根千变化万的天机棒。” “输了便是输了。”天机老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并不显得沮丧,反似乎比先前轻松了不少。 兵器谱第一,既是荣誉,也是负担。 早十年他还担得起,但现在他这把老骨头却已不行了,卸给年轻人正好。 “你这一式‘倾城’,还有刚接我烟杆的那一招都已算的上是不破之技。天下能胜你的已不多了,甚至可能没有。” “那一式叫做‘不动’,不动如山,本是纯防御的剑招。”玉连城解释道:“再加上‘倾城’和一式‘无定’,便组成了我剑法中最精妙的‘无瑕三式’。” “无瑕三式?无定?”天机老人眼前一亮:“好,再将你这一招试出来瞧一瞧。” 玉连城拿起一双筷子:“这是我的剑。” 这一双筷子到了他的手里,他的人忽然变了。 先前玉连城是一幅王孙公子的模样,风流不羁。 而现在,他却已成了一个剑手,一个绝代剑手。 那种无坚不摧,不可抵御的杀气,已渐渐从他周身上下弥漫出来。 “老人家看清楚了,这一式就唤作‘无定’。” 玉连城已有了动作,一种极缓慢,极优美的动作,就像是风一样自然。 而他的“剑”,在这一刻也仿佛化作了一阵徐徐清风,缓缓向天机老人拂面而来。 天机老人已有了冷汗。 他竟然看不透这一式,因为这一式就像是风一样缥缈无定,不可琢磨,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当一股轻柔的风吹过来时,有谁能抵挡? 玉连城的剑在慢慢刺出,但在忽然间就已生出了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天机老人瞳孔在收缩,他已能看透这一式,但却更加的惊讶。 一股徐徐的清风吹来,自然是谁也不能发现。 但突然掀起的狂风虽不能看见,但也能通过四周的景物的变化而发现。 而玉连城的剑就由一缕清风便成了狂风。 狂风席卷大地,漫天上下,无所不至,纵有遗漏,但也只有被吹过后才能有所察觉。 这一招的威力,也绝不逊色倾城和不动。 疏忽间,漫天的风都已消散。 玉连城收回了筷子,身上的无形杀机也已不见,微笑道:“这一式就是‘无定’,缥缈无定,如风如烟,和‘倾城’一样,一共也只有两种变化。” 天机老人沉默了半晌,方才道:“但这两种变化,却是最可怕的变化,也饱含了一切的变化。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剑法。” “这本就是无瑕无疵的三式剑法,自然是不会太差。”玉连城也叹息了一声:“只可惜,三式剑法皆非我本人所创,纵然得了神髓,却也遗憾的很。” “如这种真正千锤百炼的不破之技,很多时候都是历代高手不断打磨而成。譬如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它们原本也是有破绽的,但在后来历代高僧不断进行完善,方才有今日七十二绝技。” 天机老人道:“当然,世上并不乏惊才艳艳之辈,未必不能创出这样的招式。只是你现在实在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阅历和见识来支撑起这样的武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孙家有许多藏书,你可以随时观读。” 天机老人的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在想玉连城释放善意。 毕竟他并非真正的闲云野鹤,红尘异人。 他背后还有一个孙家,一个名声不显却又很大影响力的孙家。 玉连城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拱了拱手道:“以后若有时间,一定上门拜会。却说昨日观《怜花宝鉴》,多有不通之处,请孙老爷子指教一番。” “指教不敢当,互相讨论。”天机老人道。 当下,玉连城与天机老人交流起武功心得来。 若真斗起来,天机老人很可能会死在玉连城手中。 但若要论武学境界和见识,玉连城却不如天机老人。 当然,玉连城所修的是“大光明宝典”,其中每一种武功都是天下第一流。 此刻他与天机老人讨论起来,种种武学妙理,信口拈来,发人深省。 孙驼子心头大受震撼,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 至于孙小红,她初时尚能听懂两人的交谈,但随后就只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第一百一十五章:林仙儿 “今日已叨扰颇多,告辞了。” 和天机老人交谈一番,玉连城很有收获,正要回兴云庄好好消化一番,以期在武学一途上更进一步。 天机老人同样大有收益,对方的武学妙理让他深受启发。 而旁边的孙驼子早已露出沉思之色,孙小红却无聊的打哈欠。 “稍等。” 见玉连城要走,天机老人喊了一声,眉头一皱:“你莫不是要回兴云庄去?” 玉连城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在衣食住行方面,我这人一向不喜欢亏待自己。在保定城里找不出比兴云庄更舒服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回兴云庄里。” 天机老人道:“可我得知的消息里,你不但废了龙小云武功,还得罪了赵正义一伙人。今天一早,他们已经遣人去请高手来对付你了。” “哦?”玉连城眉头一挑,饶有兴趣:“不知是有哪些高手?” 天机老人思忖这道:“有号称‘摩云手’公孙摩云,还有‘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定乾坤’的田七。” 玉连城呵呵笑道:“这两位的名号实在有些吓人。” “这两人虽有些本事,但对于你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真正要注意的,却是另外两人。”天机老人语气严肃了几分。 “不知是哪两人?” “铁笛先生和少林的心眉大师,这两人的武功已足以排上兵器谱。” 天机老人严肃道:“田七、公孙摩云与赵正义是一丘之貉,被请出来也不足为奇,但铁笛先生自命清高,心眉大师更是方外之人,少林神僧,真不知他们怎么能请动这两人?” 天机老人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但玉连城却已猜出。 龙啸云等人无非是告诉铁笛和心眉他们已寻到梅花盗踪迹,只是他们修为不够,所以不能捉拿住梅花盗。 当然,这梅花盗的名头自然是落在玉连城身上。 “你尤其要主意心眉大师,他是少林七大高僧。就算你武功胜过他,也尽量不要伤了他。若心眉有个差池,只怕整个少林不会善罢甘休。近些年来,少林寺虽然式微,但七位“心”字辈高僧都有不俗的绝艺武功,只因方外之人,才未被列入兵器谱中。” “心眉和尚?很好,我等他就是他。”玉连城朝天机老人拱了拱手:“多谢老先生相告,在下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踏出鸡毛小店,大步而去。 “真是个怪人。”孙小红看着玉连城的背影,喃喃自语。 和一群有仇的人住同一屋檐下,就算不怕被暗害算计,难道也不觉别扭吗? 天机老人换了一根旱烟,眉头微皱,那旱烟的一点火光在小店中明灭不定。 …… ………… 实际上,玉连城一点也不感到别扭,反而觉得很有趣。 尤其是龙啸云、赵正义等人,分明恨他恨得要死。但一看到他,就立刻把他当做亲爹孝敬,玉连城就觉得格外有趣。 玉连城现住在听竹轩里。 每当风吹着竹林,发出一阵阵波涛般的声音时,总是让人生出一种萧索的心境。 此时,玉连城盘腿而坐,将天机老人的“天机万变”之道,与自身领悟融汇贯通,心灵澄净,气机更是缥缈莫测。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了中午,就有一阵轻微的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敲门声响起:“公子,我来给你送午饭了。” 这声音娇媚无匹,实在动听得很,就算用‘出谷黄莺’这是个之来形容,也嫌太侮辱她了。 “进来吧。”玉连城淡淡道。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那很轻微的脚步声迈入屋内,接着就听到托盘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但脚步声并未离开,反而有一缕缕了香甜蔓延到玉连城的鼻尖。 这一点香甜气味很好闻,很清香,已能让人想象到它主人必是一位美人儿。 但玉连城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真气在体内运转了数个周天,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而一睁眼,他便看到了一张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面孔,配合那一缕甜甜的微笑,实在是销魂荡魄,令人不敢逼视。 有这样一张脸,就算身材平平,也足以能令许多男人为之疯狂。 更何况,这女人的身材也近乎完美,前凸后翘,肌肤如雪。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令人心动。 玉连城绝非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遇到这么漂亮女人,免不了生出花花心思。 但对眼前这个绝色美人,他却出乎意外的能够保持平静,近乎止水的平静。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虽美若天仙,但却时常带男人下地狱。 “你就是林仙儿?” 玉连城平平淡淡的看了这女人一眼。 他这一眼既不锐利,也不深邃,但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能够看到林仙儿的内心,让她有些发冷,似乎可以冷到骨髓,像是被人用一把锋锐的剑,将全身上下都剖开一般。 “正是小女子。” 林仙儿那一张美没有任何瑕疵的脸蛋上,带着动人的甜笑。 遇到的人越可怕,她就笑的越可爱。 这是她用来对付男人的第一种武器,她已将这种武器用的十分熟练,十分有效。 这武器却似乎对玉连城一点作用也没有,他挥了挥手,好似赶苍蝇一般:“既然饭菜已送来,你已可以下去了。” 林仙儿低头,咬着嘴唇道:“可仙儿……可仙儿向看你把饭菜吃完,仙儿很少给人做饭……” 玉连城已截口道:“这一顿饭菜是你做的?” 林仙儿面颊嫣红,点了点头:“我早已听过公子的大名,心生仰慕。所以一听你来了,仙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替你准备这一桌酒菜。” 玉连城眉头一挑:“哦?你刚听说过我的名字?” 林仙儿似乎越发害羞了,脸颊更红,头也更低了,素手弄着衣襟:“公子的大名早已传遍武林,就算是没有耳朵的人,也是该知道公子的大名。仙儿从小就仰慕像公子这样的侠客,而且公子手里还有金丝甲……” …… ps:今天来惊喜了,下周三江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怕中毒 所有人都知道,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已扬言,无论僧俗老少,只要他能除去梅花盗,她就嫁给那人。 所有人也知道,欲擒梅花盗,必得金丝甲。 而现在,金丝甲就在玉连城身上…… 所以,林仙儿所这句话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不过。 “这些天里,我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他们都说你的武功很高,至少能排进兵器谱前十,就算不用金丝甲也能擒下梅花盗。” 林仙儿红着脸,偷偷看了玉连城一眼,又赶紧低下,脸更红了,就像是害羞的新娘子瞧见新郎:“我知道你喜欢喝酒,所以特地找了这一壶陈年花雕,希望你能喜欢。” 林仙儿已连续用上了对付男人的两种武器。 ——恭维、关心。 男人都是喜欢恭维的,尤其是漂亮女人。要收服一个男人的心,女人一句话往往比千军万马都还要还有效。 而想要获得别人的关心,首先就要自己付出关怀和体贴,这本身就是一种代价。 她这几种武器实在厉害,一百个男人起码有九十九个半要倒在她的脚下。 但可惜她这一次却偏偏遇上了一个意外。 玉连城只是淡淡道:“很好,现在你把这菜去喂狗吧。” “为……为什么……”林仙儿惊讶的长大了红润的嘴唇,即使如此,却依旧显得很美,很风情万种。 玉连城道:“因为是你做的。” 林仙儿更加不解,更加委屈:“可是……可是我只是给自己的心上人做饭,你为什么要这么浪费仙儿的心意。” 玉连城眉头一低,冷笑道:“心上人?你的心上人是秦重,还是游龙生,抑或邱独?是不是刚勾引完了其他人,现觉得我的价值更大一些,所以就跑来勾引我?” 实话实说,每当看到林仙儿时,玉连城总是能够想到另一个女人——上官飞燕。 这两个女人都是婊子,上官飞燕爱钱,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待价而沽,因为这也是她的一份底牌,一份本钱。 至于林仙儿,这女人看似在乎权财,实际上她已经脱离了权财的低级趣味。她享受的是对男人的折磨,是别人对她的追捧。而且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也越是喜欢得到。 她还很大方,对所有男人都大方,只要她心情好,就连开门的店小二,她也会付出令店小二满意酬劳。 而在此时,林仙儿咬着嘴唇,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你……你说的没错,可你也要知道,仙儿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要在这险恶的江湖中生存下来,她不得不与那些讨人厌的男人周旋,不得不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玉连城淡淡道:“我已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再怎么装下去,也是无用。” 林仙儿泫然欲泣,转身便走。 看着她的背影,玉连城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女子。因为她即使是在走路时,也是摇曳身姿,也显露出无限风情。 这本也是林仙儿对付男人的一种武器。 可她的武器在玉连城面前却仿佛都统统失效了一般。 幸好她还有样最有效的武器,那是她最后的武器,也是女人最原始的一种武器。女人大多时候能征服男人,就因为她们有这种武器。 但这种武器对玉连城是否同样有效? 林仙儿迟疑着。 若非绝对的把握,她绝不肯将这件武器轻易使出来。 林仙儿已冲到门前,可到了门前,又停下来,她还没有死心。 她用委屈中带着关切的语气说道:“无论你怎么说,仙儿……仙儿总是仰慕你的,只盼你千万要小心一些,龙四爷他们已经在着手对付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林仙儿等了片刻,但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传来,她只能离开。 可才刚刚跨出大门,玉连城忽然道:“听说你很喜欢勾引男人,是不是?” 林仙儿怔住了。 玉连城又道:“所以你一进这屋子,就在勾引我,是不是?” 林仙儿的心又开始跳了起来,眼波流动,垂下了头道:“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很英俊,武功很高,也很沉得住气。” 玉连城冷笑一声:“那么,你现在为何放弃了?” 她的脸已经红了,红的向一片绯色的云:“你的心就像是铁打的,我……我不敢……” “但我的人却不是铁打的。”玉连城嘴角忽然有了笑容,道:“你想勾引我,只有一种法子,一种最直接的法子。” 林仙儿红着脸道:“你为什么不教我?” 玉连城道:“这种法子你还用得着我教吗?” 这种法子林仙儿当然用不着人教,因为这法子她比青楼里的妓女用的都要熟练。 世上能比她熟练的女人已并不多。 林仙儿已转过了身子,她咬着嘴唇,忽然拨开身上的衣衫,两只玉手轻柔而舒缓。 片刻后,她身上也只剩下一件薄纱。 她已不用再说话。 因为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嘴唇会说话,她的胸会说话,她修长的腿会说话……她身上每分每寸都会说话。 她知道这已足够了,若还有人不懂她的意思,那这人一定是白痴。 可玉连城偏偏没用动,反而倒了杯酒,缓缓喝下去:“无论如何,这样的眼福总是不错的,谢谢你。” 林仙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嘤咛”一声,蛇一般滑入玉连城的怀抱,一双玉手也似要解开他的衣服。 玉连城却捉住了她的手,看了她一眼:“这样你不觉得冷吗?” 林仙儿娇笑道:“可你马上就会让我暖和起来。” 玉连城笑道:“不,我只会让你更冷。” 林仙儿的确更冷了,因为玉连城不但将她最后一件薄纱扯下,还将她整个人扔到了屋外。 屋外还在下着小雪,她浑身赤裸,冷的瑟瑟发抖。 “玉连城,你不是男人,你根本不是人。” 林仙儿咬着牙,猫一般的窜了出去。 到了现在,他当然知道,对方一直都在戏耍她。 “我的确是男人,但我却很小心自己的性命。” 玉连城声音遥遥传出:“你太脏了,我怕中毒。” 这一句话,却实在比任何话都恶毒,特别是对林仙儿这种女人。 …… 第一百一十七章:伊哭 夜已深,林仙儿却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若让她的裙下之臣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林仙儿是纯洁、善良、美丽的化身,就算是天上的仙子和她相比,也差了一筹。 但现在的林仙儿,却是咬牙切齿,一双美眸中泛着血色,美丽的脸蛋上满是狰狞、恶毒之色,活像是一条毒蛇。 “你太脏了,我怕中毒。” 这句话也好似毒蛇在撕咬着她的灵魂。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男人。 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偏偏她对那男人一点手段也没有。 引以为傲的容貌,简直要被对方践踏到泥土中。 就在这时,窗子开了,冷风吹人。 林仙儿立时反应过来,娇喝道:“什么人?” 她问这句话时,立刻就看到了一张脸,脸上发着惨绿色的青光,在夜色下就仿佛鬼魅。 在看到这个男人时,林仙儿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恶毒之色,反而充满了令人心醉的甜笑:“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话刚说完,那人已到了她面前,瞪着眼,却闭着嘴,配合着他的容貌,实在可怕得很。 林仙儿娇笑道:“邱独是你的徒弟,他死了,你应该去找玉连城,而不是找我。” 邱独是青魔手伊哭的徒弟,眼前这人自然就是兵器谱第九的青魔手伊哭。 伊哭冷冷道:“可他若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又怎么会去找玉连城的麻烦?” 林仙儿道:“我是让他去找金丝甲,可没有让他去送死,这只能怪他自己没有实力,不是么?” 伊哭咬着牙,突然一把揪住了林仙儿的头发。 林仙儿非但不害怕,反而笑的更甜了:“更何况,他是为我而死,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因为他认为很值得。” 烛火在她的脸上闪动着,使她看起来越发的美艳起来。 伊哭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仿佛恶鬼:“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值得。”他突然将被子掀了起来,里面竟是一具具赤条条的躯体。 “你觉得我值得么?”林仙儿媚笑,腰肢轻轻扭动着,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 伊哭一掌掴在她脸上,恶狠狠道:“贱货,你不怕我?。” 林仙儿竟一丝痛苦也没有,充满了渴望:“我为什么要怕你?你虽然丑的可怕,但却还是个男人。” 伊哭又一巴掌打了过去:“我打你你竟然还是这幅模样,你这贱人难道喜欢挨打?” “你若喜欢打我,就尽管打吧。”林仙儿那蛇一般的躯体已缠上了伊哭。 伊哭僵硬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软。 但有个地方却渐渐像石头一样坚硬。 林仙儿有很多手段对付男人,也很少有男人能拒绝他的手段。 ——所以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喘息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声已停止,伊哭正站在床边穿衣服。 林仙儿依旧在床上,嫣然一笑道:“你现在总知道我是不是值得了吧?” 伊哭咬着牙道:“我真该杀了你,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 林仙儿媚笑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下不了手,你一定舍不得我。” 伊哭又盯了她半晌,问道:“玉连城也在兴云庄?” 林仙儿眼波流动:“你想要杀他?但我劝你不要。” 伊哭道:“哦?” 林仙儿笑道:“你杀不了他的,因为他的武功很高,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高,而且我也很喜欢他。” 伊哭的脸色似乎变了一变,厉声道:“他究竟在哪?” 林仙儿眼珠子一转:“他就在左边的听竹轩里,你敢去找他么?最好不要。” 话未说完,伊哭已经窜了出去。 林仙儿已钻进被窝,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实在很希望玉连城能被伊哭杀死,但若伊哭死在玉连城手里,似乎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如果玉连城知道这情况,只怕会觉得林仙儿和上官飞燕这两个女人实在很像。 “不行,如果是玉连城杀死了伊哭,说不定会猜出是受我的指使,要找我麻烦。”林仙儿穿起衣服,收拾了几样贵重物品,悄然离开。 对于其他男人,她可以有很多办法,但面对玉连城,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必须得小心万分。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会取她性命。 …… ………… 玉连城没有睡,他正在挑灯翻读《怜花宝鉴》。 著书的是上一辈武林奇人王怜花,他父亲是快活王柴玉关,母亲为云梦仙子,都曾是叱咤一时的枭雄人物。 而他本身也是惊才艳艳之辈,不但星卜星相,琴棋书画都了得,医术、易容术也很精,十个人都学不全的,他一个人就学全了。 这样的人,将他毕生所学都著到这《怜花宝鉴》中,由此可以想象这本书珍贵渊博,即使是玉连城也觉得受益匪浅。 玉连城的心神虽沉浸在书本中,但方圆数张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逃过他的注意。 所以伊哭才一到,玉连城就注意到了他。 “出来吧,暗处的老鼠老鼠。” 忽然,玉连城合上《怜花宝鉴》,长身而起,目光向窗外望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青袍人。 这人大袖飘飘,身上长袍无论穿在谁身上都会嫌长,但穿在他身上,布还盖不到他膝盖。 他本就长得吓人,头上却偏偏还带着顶奇形怪状的高帽子,骤然望去,就像是一颗枯树。 而更可怕的是他眼睛,眼球竟然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就像是两团鬼火。 玉连城笑了:“原来不但是一只老鼠,还是一只很丑的大老鼠。” 青魔手伊哭的眼睛一咪:“你说我丑?” 玉连城不禁奇道:“咦,难道你从来不照镜子。” 青魔手面色一沉,冷冷道:“好好好,若你让你死的太痛快,算我对不起你。” 玉连城有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一眼:“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青魔手伊哭?” 青魔手冷笑着:“现在求饶,未免晚了一些。” “我再猜一猜,你应该是刚从林仙儿哪里过来的,而且你们上过床。”玉连城疑惑道:“像你们这种邪道中人,难道就不怕中毒吗?” “中毒?中什么毒?”伊哭眉头一皱。 玉连城道:“那林仙儿每天至少要和一个男人上床,就算青楼里的妓女也比她干净一些,你说中什么毒?” 第一百一十八章:膻中穴 青魔手伊哭面色更冷:“这就不用你关心了,你只需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在说话时,他背在身后的手也缓缓拿了出来。 而他的手上,戴着双暗青色的铁手套,形状丑恶而笨拙,但它的颜色却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 ——青魔手。 真正的青魔手。 而非是他徒弟邱独手中那种低劣仿制品。 玉连城看着他那一双青魔手:“看来你认为你能够杀死我,而这手套就是你信心的来源。” 伊哭没有说话,他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与想法。 只见他足尖一点,人已化作道青光闯入房间之中。两只闪烁着骇人青光的青魔手如风似电,已向玉连城凌空穿杀而来。 此一出手,当真骇人至极,空气发出呼啸声,仿佛是两头狰狞恶兽咆哮着向玉连城扑来。不管是威势还是速度,都非邱独能比的。 而伊哭这一击尚不是杀招,他意在将玉连城向后逼退,使他不能去拿一旁的夺情剑。 “青魔手”名列兵器谱第九,一方面是因为伊哭本身的武功高明,另一方面和这一双手套也脱不了关系。 这青魔手歹毒无比,只要稍微擦破点皮,就已离死不远。 而只要玉连城一退,不但无法动用兵器,只能以拳脚与青魔手抗衡。而伊哭的后续招式也会宛如连绵不断的潮水般攻出。渐渐将其逼入角落,最后一击致命。 玉连城当然没有退,他足下一顿,地面寸寸粉碎为齑粉。 而他整个人却借着这一股大力,身形扭转,化作急旋的狂飙,双腿如陀螺般旋转,印记向了两只狰狞可怖的青魔手。 砰!砰! 伊哭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听两声闷响,劲气炸开。玉连城双腿携裹无匹大力,踹在青魔手之上,而伊哭本人只觉被两把重锤轰中,整个人已不由自主的倒跌而回。 从窗户中进,又从窗户中出。 “好强的力量!” 他这一退,就是七八丈的距离,双臂依旧发颤,一双青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江湖中高手都以为他凭一双青魔手成名,擅长下毒暗算。实际上他天生神力,只手可挽奔马。 但玉连城则双腿踢出,那蕴含但可怕力量竟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倾覆。 “最近这段时间,虽有不少不知死活的家伙找上我,但我很少用剑,因为他们不配死在我的剑下。你也不太配。” 玉连城五指一探,放在桌上的夺情剑好似被一根无形丝线牵扯,已落入他的掌中:“但你身为我杀的第一个兵器谱上前十高手,所以我特地允许你死在我的剑下,你应该感动荣幸。” 这番话实在狂妄得很,也无礼得很。 青衣人本应该嘲笑一番,但他却笑不出来,他的神情反而越来越严肃。 因为在拿起剑的那一刻,玉连城整个人都似不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锋锐的气机,如神剑横空。只是用眼睛去看,竟也微微有种刺疼的感觉。 “你的武功和我相差实在有点远,我不妨提醒你一点,小心你的‘膻中穴’。” 只听‘呛’的一声,玉连城已缓缓拔出了夺情剑。 霎时间,剑气冲霄,光华赫赫。 无形无质的剑气弥散开来,周围秋虫竟也被吓得不敢出声。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一剑刺出,必是石破天惊。 但纵然如此,伊哭也忍不住冷哼一声,好个六绝狂客,果然狂妄到了极点。 膻中穴位于胸口要害,每个练家子都会万分注意此处,是决计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玉连城若不提醒,以他的剑法,两人相斗时,未尝没有得手的机会。但若伊哭全力防守,世上绝没有人能在不伤他的情况下,首先刺中膻中穴。 ——绝没有人! “小心了。” 玉连城陡然一声低喝,剑光倏然飞起,辉映长空,长剑与气流碰撞下,绽放出声声宛如龙吟的声音。 剑如飞星、如闪电、如极光。 天上天下,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似黯淡下来,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上。 当今天下,剑道式微。有“天下第一剑客”殊荣的雪鹰子也已重回天山,兵器谱排名前十的高手,也唯有“嵩阳铁剑”郭嵩阳这一名剑客。 据说郭嵩阳使得还是重剑,绝没有这般辉煌灿烂,迅疾夺目。 当这一剑飞出时,伊哭就已知道自己不是玉连城的对手,远远不是。 但他两只青魔手护在胸口膻中穴,真气催到极致,宛如两面铜墙铁壁。 他相信,这一剑是绝无法突破两只青魔手的防御,刺在他的膻中穴。 剑光已接近青魔手。 剑气越发森寒。 忽然间,原本刺向膻中穴的剑光向上一斜。 下一刻。 一点血花从青魔手伊哭的眉心绽开。 他人也从空中跌落下去,“噗通”一声甩在地上,气息已衰弱到极点,竟还没死,试图挣扎起身,嘎声道:“你……你刺的……是眉心,不……是膻中穴。” “我分得清。”玉连城已收剑入鞘,神情从容。 他很喜欢收剑这个动作,因为许多人一看他将剑收回鞘中,就会长长吐出一口气,就会放松。 而这样的人最好杀。 “你……你撒谎。”伊哭气息越来越虚弱,人也不再挣扎。 “我只是叫你小心膻中穴,毕竟那是你身上的要穴,并没有说我要刺你的膻中穴。”玉连城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叹息。 “更何况,就算我真说出要刺你膻中穴,你也不应该盲信才对。我是你的对手、敌人,不是你爹。你对你的爹都未必有这么信任,更何况是你的敌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你竟连着道理也不明白,我究竟是该说你可怜还是可笑?” “你……你……”伊哭眼睛睁大,气的脸色发白,一双恶毒的青魔手似乎还想要抓些什么,但很快又垂落了下去,已经没了气息。 也不知是受伤而死,还是被玉连城气死。 但无论如何,这位兵器谱第九的高手,终是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再见阿飞 “青魔手”伊哭死了。 这在兴云庄引起了不少的震荡。 毕竟尸体就是兴云庄的仆人收拾的,而兴云庄有不少武林人士,加上伊哭的扮相又实在过于醒目,想不认出也实在很难。 众人震动不已,毕竟伊哭可是兵器谱前十的顶尖高手,实力深不可测,绝非普通的阿猫阿狗能比。 也是因此,龙啸云他们对玉连城又是怨恨,又是恐惧。每次见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泄心头之恨。又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磕两个响头,求他快些离开。 但他们暗中的计划,却是一点没变。 玉连城不死,他们始终寝食难安。 又过了几天,玉连城在吃饭时,发现碗碟下有一张短笺。 短笺上是一行娟秀的小字,还透着淡淡馨香。 ——久慕六绝仙人威名,今夜仙儿在冷香小筑相候,盼君勿要失约。 下面署名的自然是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 玉连城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这张纸条一定是龙啸云、赵正义他们模仿的。 林仙儿在被玉连城羞辱,和怂恿伊哭向他出手两件事后。现在林仙儿莫说向他邀约,就算和他见面也不敢。 “我却要看看,你们几位能使出什么手段,只望不要让我太失望了。”玉连城冷笑一声。 他已经给了龙啸云等人一次机会,若早早逃命,他懒得去追。 但如今看来,龙啸云等人是执意送死。 既然如此,玉连城一点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希望这次他们能布置得有趣一些,可不要令自己失望啊。 …… ………… 天上又飘起了飞雪。 玉连城吃过饭后,已来到了一座破败地祠堂外。 这祠堂匾额染尘,半边已经脱落,摇摇晃晃,依稀可以看见四个大字:沈家祠堂。 接着,他很快瞧见了祠堂中那个相貌英俊,面容冷漠而倔强的少年。 ——阿飞。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沈家久为中原第一世家,两百年来历经七次巨大灾祸,却又能中兴七次家道,实在可歌可泣,脍炙人口。” 玉连城负手踏入祠堂中,侃侃而谈:“九州王沈天君叱咤风云,谈笑间可散尽万金,但叱咤间又可重聚。武功亦是深不可测,绝学‘乾坤第一指’更是无敌天下的神功绝学。其子名侠沈浪更是青出于蓝,被誉为‘天下第一名侠’,后隐居海外,寻仙访友,好不快哉。” 听到玉连城的话,阿飞的脸上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似骄傲、又似自卑。 似尊崇,又似仇恨。 世上或许有姓‘阿’的名字,但他却不姓‘阿’。 他姓沈,沈浪的沈,沈天君的沈。 他是沈浪和“幽灵宫主”白飞飞之子。 白飞飞当年倾慕名侠沈浪,在因缘巧合之下,也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但沈浪喜欢的却是朱七七,而朱七七也与白飞飞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她不能和白飞飞争沈浪,黯然神伤,独自离去。 后白飞飞生下阿飞,母子相依为命,可惜白飞飞也在阿飞七岁时去世。 也因朱七七曾救过白飞飞的缘故,所以白飞飞让阿飞永远也不要受人恩情。 受人恩情,就已经是欠了别人。而欠了别人的,总会有一天会还,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也正是因这层层复杂关系,阿飞才对沈家、对沈浪的感情如此复杂。 “是你!”片刻后,阿飞已长身而起,一张脸再次恢复了冰冷。 “是我。”玉连城笑道。 阿飞没有说话,手中的剑已电刺而出。 他的招式简单到了极点。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刺。 没有变化,也没有任何的后招。 但世上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因为这一剑实在太快了,如电光一闪。 闪动的当然不是电光,而是剑光。 玉连城伸手一探,然后这剑光就已被两根手指夹住了。他见过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亲自和陆小凤交过手,这一指竟也有三分灵犀一指的神髓。 “今天我并不是来和你交手的,更何况,你不是我的对手。”玉连城手腕一抖,送出一股庞然大力。 阿飞已忍不住踉跄后退,脸色更是一白。 他闯荡江湖的时间已有些时日了,江湖中那些鼎鼎大名的高手,几乎无人能敌得过他的如飞快剑。 但他的快剑放在这人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接着。”玉连城将一团金灿灿的东西丢给了阿飞。 阿飞伸手一抓,却不禁一怔,这竟然是金丝甲。 玉连城笑道:“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当时我借给你金丝甲,现在还给你。” 阿飞脸色变了变,他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正要将金丝甲还给玉连城,谁料玉连城又将一物丢了过来,是一本书籍,封面四个大字:怜花宝鉴。 玉连城道:“这是王怜花留下来的《怜花宝鉴》,他在写这本书时,已准备与沈浪出海,如果你想找到沈浪,这书里自然是有线索。” 阿飞心中一动,但面色紧接着就冷了下来:“我不欠任何人的恩情,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说完,又将《怜花宝鉴》还给玉连城。 “王怜花留下《怜花宝鉴》,愿是想寻一个天赋高,心思正的传人。我只是一个天外过客,来去匆匆人无影。但我既然看了他的《怜花宝鉴》,也就承了他的一份情,便应当给他找一个真正的传人。思来想去,我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玉连城将《怜花宝鉴》放在一旁破烂木桌上,转身便走:“这并不是恩情,我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现在它已经是你的了,你究竟是将它撕毁,还是烧掉,都不管我的事。但你一定要记得,这本书除了你和你将来的传人外,决不能再让其他人瞧见。” 阿飞看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玉连城,面无表情。 但他一只手紧紧握着剑,另一只手却是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如肉里,指节发白。 他的心情绝不向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真不是恩情吗? 第一百二十章:阿弥陀…… 夜色渐深。 水池已冻成了冰,朱栏小桥横跨在水上。 冷香小筑中亮着昏黄灯光,这时却显得格外的温暖,总是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玉连城拾阶而上,没有敲门,直接推开。 他知道房间里并没有人。 当然,就算林仙儿在房间里,他也会这样。 像林仙儿这种女人本不必对她客气,因为只要是个男人,她都一定会欢迎。 林仙儿果然不在房间中, 但屋子的小桌上,却摆着几样菜,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酒香温暖了整个房间,桌上是蜜炙的火腿,白玉般的冻鸡,在这寒冷的冬天都显得十分诱人。 此外还有五个酒杯,连底都嵌入桌里面,骤然望去,赫然就是一朵梅花。 “主人家好兴致。” 玉连城笑了笑,忽的一拍桌子,五只酒杯就弹了出来,酒杯完整如新,桌上却多了五个洞。他自斟自饮,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无论如何,这酒总算不差。” 就在这时,突听“哧”的一声,突然一道道凌厉的劲风从窗外袭来,桌上的烛光首先被打灭,令这个屋子都陷入了黑暗。 紧接着,急风满屋,也不知多少道暗器,从四面八方向玉连城打来。风声尖锐,出手的显然都是高手,若是唤作别人,只怕一霎间就被打成了个刺猬。 “出手很快啊,这里的酒菜可不能浪费了。” 玉连城身形一振,衣袖卷动,宛如两片黑云,将暗器不断打落在地。 又过了片刻,屋子外响起呼喝叱咤声。 “梅花盗,你已逃不了,快出来送死吧。” “就算你有通天本事,我们今日也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实告诉你,洛阳府的田七爷已感到,还有‘摩云手’公孙大爷、龙四爷……” 纷乱的争吵声中突然又一人大声道:“莫要乱,冷静下来。” 这人虽只说了七个字,却声如洪钟。 七个字说出后,四下立刻听不到别人的语声。 这人又道:“朋友既然已到了这里,为何不肯出来相见?” 玉连城拿着酒杯,推门走了出去,笑道:“已到了半夜,我和你们一群男人又什么好见的?” 屋外有人惊呼,有人后退。 而站在前面的龙啸云却已大呼道:“各位切莫动手,这位是‘六绝侠客’玉连城,绝不是梅花盗,大家不要伤了好人。” 瞧他对玉连城的维护,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玉连城是他的挚友亲朋、手足兄弟。 一人忽然冷笑道:“这人三更半夜,出现在此地,他不是梅花盗,还能是谁?” 说话这人瘦如竹竿,面色蜡黄,看起来仿佛是个病夫,但说话却是语声清朗,正是以“摩运十四式”名震天下的“摩云手”公孙摩云。 他身后一人始终面带笑容,背负双手。看来又仿佛四个养尊处优的富家翁,此刻忽然哈哈一笑:“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有话慢慢说,虽说这位朋友行踪可疑,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是梅花盗。但只要有一点不确定,我田七就不能冤枉了这位朋友。” 玉连城淡淡看向田七:“我们之前在一起喝过酒?” 田七怔了怔:“没有。” 玉连城面色忽然一冷:“既然没有一起喝过酒,你也配称我为朋友,滚!” 田七面色一沉,目中立刻现出杀机。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田七爷翻脸无情,脸上一瞧不见笑容,立刻就要出手杀人。谁知这番他非但没有出手,却连话也没有多说。 赵正义冷冷道:“玉连城,这里是林姑娘住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说是林姑娘留了纸条,特意约你到这里,我们可不是傻子。” 他这话实在妙得很,此时玉连城就算是把纸条拿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玉连城面容却还是很平淡:“这‘六绝庄’本就是我家,我想到哪里,就到那里,你们也管得着?” 赵正义不由道:“六绝庄?” “不错,前几日龙啸云已这山庄转让给我,我将它改名作‘六绝庄’,只可惜忘了让人做个匾额挂上去。” 说道这里,玉连城的目光忽然一厉:“倒是各位,未经我允许,擅闯六绝庄,你们莫非是想去见青魔手伊哭?” 在反客为主这一点上,玉连城向来是很有经验。 而当说出这话时,龙啸云脸色一变,沉声道:“当初我不过是受你胁迫,口头答应将这兴云庄转让给你,房契地契一直都在龙某手中,劝阁下莫要胡乱说话。” 秦孝仪也冷笑道:“这点老夫可以作证,阁下当初的举动无异于强抢,行径比之梅花盗也过之而无不及。”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们两眼,忽然露出笑容:“看来是你们的靠山到了,所以才让你们敢在我面前放肆。无妨,不过是秋蝉哀鸣罢了。” 赵正义冷笑,面上流露出一丝恶毒之色:“小杂种,你犯下多宗大案,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当日在兴云庄中,除了被彻底废掉的龙小云外,也就赵正义受伤最重,还被玉连城一巴掌扇飞过去。每每想起此事,他心头都仿佛有条毒蛇在撕咬。 而今日一切已布置已妥当,玉连城不但要死,而且要死的很惨。 玉连城一声轻叹:“口出不逊,看来我只有提前送你归西。” 他的身形忽然一动,动的很快。 一手提着酒壶,另一只手已向赵正义的天灵盖拍出一掌,这一掌又快又猛,已有雷霆之势。 赵正义哪里闪避的开,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就在这时,突听大厅外有人口宣“阿弥陀……”三字。 只说了一个“阿”字时,已有一股劲风带着串黑影打来。待第二个字时,劲风和黑影已快击在玉连城的后背上。 而等第三个字时,玉连城在这刻不容缓之际,横空一移,躲过了黑影。 最后一声“佛”字,说话之人已很难再吐出口。 因为他本意是想用那一串黑影是打在玉连城的背上,或让他回身招架,从而救下赵正义。 但玉连城横空一移,那串黑影就直向赵正义面门袭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谁是梅花盗? 那一串黑影来的实在太快。 似乎比玉连城的身法都还要快。 黑影原是要打在玉连城的背上,或他回身招架,从而给赵正义反应时间。 但谁也想不到,玉连城身在半空,竟能还能进行挪移,横空挪移。 如此一来,黑影就朝着赵正义的面目袭击而去,风声呼呼。 赵正义名声虽大,但武功却差了一些,再加上事发突然,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只听“砰”的一声,赵正义七窍流血,眼睛瞪大,人已仰面倒了下去,抽搐两下,气息已无。 而先前黑影也掉在地上。 却是一串佛珠。 染血的佛珠。 “阿弥陀佛。”这声佛号却是出自玉连城的口中,他已站在了梅香小筑门前,手里还是提着酒壶,潇洒闲逸:“出家人应已慈悲为怀,怎能随意杀生。” “老衲一时失手,实在罪过。” 只见五个灰袍芒鞋白袜的僧人自一旁缓缓走出。 当先一人,双眉具已苍白,一双眼睛却是目光炯炯,顾盼生威,恍似怒目金刚,此人便是少林寺的心眉大师,而那串佛珠也正是出自他手。 他的双手合十,手掌宽大厚重,宛如两扇门板,显然已将佛门掌力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檀越好深沉的心机,借老衲之手杀人。只是如此累积杀孽,只恐戾气一日深重过一日,到时悔之晚矣。不如随老僧前往少林,以佛法化解。” 玉连城已忍不住笑了声来:“怪哉怪哉,分明是你这和尚杀了人,却赖在我头上。我看是你心中执念太重,佛法已无法化解,不如做我的随从,整日吃酒喝肉,说不定反而能得到大自在、大解脱。” 田七厉声道:“好大胆,你这梅花盗,不但当着我们的面杀了赵大爷,还敢对少林护发大师无礼。” 心眉双手合十:“无妨,少年口舌本就利于刀剑。只是檀越需知,口舌之利虽伤他人,亦损自身德性。” “无妨,只要能伤他人,我自己就很高兴。我一高兴,其余的也就不能多管了。” 玉连城笑了笑,目光忽然又向两个方向瞧了瞧,朗声道:“既然来了,也就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实在有损你们名门大家的风范。” 一道冷哼声响起,游龙生已出现在右面的屋檐之上,他手中是一柄缀着宝石,闪闪发光的长剑,光彩逼人,绝非凡品。 他原是准备藏匿在暗处,待玉连城交手露出破绽时,再一剑击出,一雪前耻,却不想早已被玉连城发现。 “不愧是藏剑山庄,游公子手里又有一柄宝剑了,却不知这柄剑是否也是样子货,一碰就碎。”玉连城轻轻一笑。 而游龙生气的脸已气的发青。 在这时,突听一阵笛声响起。 笛声悠扬而清冽,房檐上的积雪被笛声所催,一片片飘落下来,一片片落在玉连城身上。 雪花飘飞间,可以看到一人正倚在数丈外的梅花树下吹笛。 可惜此情此景,却吹笛人却并非偏偏浊世公子,而是一个穿着破旧棉袍的老学究。 笛声渐渐由高亢转向低迷,曲折蜿蜒,荡人幽思。 “是铁笛先生。” “有铁笛先生和心眉大师在此,这梅花盗决计不能逃走。” 铁笛先生是近年来极负盛名的一个高手,据说他的武功已不在七大派的掌门人之下。此人自命清高,原是不会参与此事,但他的爱人如意被梅花盗所杀,故而也被龙啸云等人情了过来。 笛声缠绵悱恻,连绵不绝,意图使玉连城意兴萧索。 当当~ 就在此时,两道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是玉连城用手指弹了弹酒壶。 这声音在常人眼中听起来很清脆,甚至有些悦耳。但铁笛先生脸色却突然变了,气息不畅,笛声也似乎乱了。 只因这两道清脆响声,正是在他曲调转折变化之处,宛如两根钉子般钉了下来,将他的思绪、节奏都彻底打乱。 当~ 铁笛先生正要强行将这一曲吹完,又是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蕴含真力飘飞而出,不但让他再也无法吹奏下去,气息更是一阵翻涌,脸色一白。 铁笛先生原本平静的面容,也被彻底打破,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对着酒壶仰头饮了一口,淡淡笑道:“就你这点音律功夫,实在还差的不少,以后万千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在“碎龙吟上”已有很高的造诣,这些天刻苦专研《怜花宝鉴》,其中也有关于音律方面的记载,使得他在这方面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铁笛先生的面色也同游龙生一般发青。 “好了,我知道再多余也是废话,诸位请动手吧。”玉连城笑着道。 话虽如此,但众人瞧见他先假心眉手杀死赵正义,又以三声敲击使铁笛先生不再吹笛,以及“六绝狂客”本身的威名,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妄动,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心眉一声佛号,带着四个和尚正要伏魔。 就在这时,突听大厅外有人道:“林姑娘,你是从哪里回来?这位是谁?” 只见林仙儿衣衫凌乱,云鬓不整,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旁还跟着个少年,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他身上只穿了件很单薄的衣衫,但背脊却扔挺得笔直,仿佛世上已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弯腰。 而在他背上背着个死尸。 ——是阿飞。 阿飞和林仙儿也已到了冷香小筑外。 田七眉头一皱,看向阿飞:“在下田七,朋友是哪里人?来此庄有何贵干?” 阿飞冷冷道:“我没有名字,也不愿交你这种朋友。” 别人脸色又变了,田七却仍然是满面笑容,但嘴角却微微抽搐。 阿飞忽然道:“我听你们说,他是梅花盗?” 他自然就是玉连城。 田七仍是笑眯眯道,眼中已流露出一丝杀意:“不错,难道你是他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但我知道,他不是梅花盗。”阿飞的表情很冷,忽然将死尸放了下来:“因为这人才是梅花盗。” 上架感言: 一号零点上架。 话说上次上架还是在上次,哈哈哈。 这次些武侠能拿到三江,还是很高兴的,本来以为都凉了,在这里还是感谢编辑小凤老大,和一直在追读的各位。 好了,废话不多说,直接说更新的问题吧。 上架当天十更。 上架后逐渐会把上架前欠的推荐票和打赏都还上。 问了编辑大大,追读只有2000左右,估计订阅也就一千出头,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大大支持一下正版啊。 后续加更条件弄低点吧,不然想加更都找不到理由。 以600订为起点,每增长50订加一更。50月票+1更,5000打赏加一更。 如果上架当天有万赏,就当天多加一更,后续会再加两更。 ennnn,就这样,各位凌晨见 ……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漫长的一夜 玉连城看着来者,笑了笑道:“李探花,你终于肯出手了。” 李寻欢苦笑道:“我实在一点都不想出手,也一点不想作玉兄的对手。” 玉连城道:“可你还是出手了。” 李寻欢道:“我不得不出手。” 玉连城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龙啸云:“是为了这个人?” 李寻欢道:“他是我大哥。” 龙啸云连连点中穴道,止住不停外流的鲜血。 接着,他转头看向李寻欢,眼中闪烁着亮光,嘶声道:“兄弟,你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杀了他,快杀了他,只有你才能杀了他。你不杀他,我就要死。” 玉连城不由摇了摇头:“这人不但是废物,还是个蠢货。”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道:“可他毕竟是我大哥。” 玉连城叹息一声,道:“有的人运气实在太好,譬如龙啸云,他一生中也许只做过一件好事,只救过你,你却永远都会为他付出一切。” 李寻欢沉默了。 实际上,他早已到了保定城,也对龙啸云等人的所作所为有了解。 如果今晚是玉连城遭遇生命之危,他同样也会出手。 这是他的侠义精神,这是他飞刀百发百中的奥妙。 玉连城看了看李寻欢,又看了看龙啸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李寻欢道。 “大恩如大仇。” “哦?” 玉连城道:“龙啸云欠你的恩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林诗音的那一笔。而很多时候欠恩就如同欠账,当欠的账无法还清时,就只有把债主杀了。如果龙啸云有机会,或者杀你对他有别的好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取走你的性命。” 龙啸云脸色一慌,忙喊道:“寻欢、兄弟,你不要听他挑拨,我们可是结义兄弟,我可是救过你的性命,我怎么会害你。” 但这一次,李寻欢却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缓缓道:“我明白。” 他究竟是明白玉连城的话,还是明白龙啸云的话? 玉连城淡淡道:“所以你还是要救他?” 李寻欢道:“所以我还是要救他。” 玉连城道:“你不是我对手。” 李寻欢道:“我不是你对手。” 玉连城道:“你还是要出手。” 李寻欢道:“我还是要出手。” “好,你出手吧。”玉连城眼中已闪烁着刀一般的锋芒,气机凝如山岳。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我能不能接的下小李飞刀。” “你让我先出手?”李寻欢惊讶的看着他。 玉连城道:“不错。”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李寻欢一旦出手,那就绝无失手的可能。 但如玉连城率先动手,他能让李寻欢根本没有发出飞刀的机会。 可现在,玉连城让李寻欢先出手。 “好,我先出手。”李寻欢手一翻,刀已在指尖。 这只手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苍白的有些不健康。 这只手拿笔比拿刀更有价值,但却是武林中最可怕的一只手。 那平凡的刀,落在这样的一只手中,也变得有了逼人的锋芒,杀气。 “小心!” 刀光一闪。 天上天下突然都变得黯淡下来。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终于出手了。 这一道破空,锋芒锐利,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像是已穿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距离玉连城不到三尺的地方。 李寻欢对自己的飞刀很有信心。 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他知道这一刀绝不会落空。 但在发出飞刀的那一刹那,李寻欢却忽然转身抱起受伤的龙啸云,在雪地上使出蜻蜓三抄水的轻功,一掠数丈,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他的轻功实在高明得很。 天下间或许再也找不出几个轻功比李寻欢更高明的人。 虽已掠出了兴云庄,但李寻欢却依旧能够感到一股锋锐的气机,如芒刺背,仿佛背后随时都可能有一柄剑飞来,将他整个人刺穿,钉在树上。 “寻欢,为什么要逃?”被抱在怀里的龙啸云脸色苍白,露出不解之色:“你的飞刀一旦发出,就不可能失手,难道他还能接下你的飞刀不成?” “不,我接不下他的飞刀。”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隐隐带着几分落寞。 与此同时,一身穿玄色衣衫的俊逸青年,已拦在了李寻欢面前。 李寻欢毕竟还抱着一个人,怎能甩掉他? 他手中拿着一柄飞刀,似在喃喃自语:“好快的飞刀,好快的飞刀。” 李寻欢已经停了下来,面露苦涩:“可这样的飞刀,终究还是伤不了你。” 玉连城把玩着飞刀:“你的飞刀在‘快’这个字上,已经天下无双,准头也一点不差。只可惜,力道终究还是弱了一点。” 他双手将飞刀一拧,一搓,竟把这飞刀变成了一团麻花。 “若你是在暗处偷袭,或许飞刀还能让我受伤,只是这就不是小李飞刀了。而我如果有了防备,你的飞刀实难伤我。” 玉连城的确没有接下飞刀,但李寻欢的飞刀也破不了他的防御。特别还是他已有准备,全力催动‘如意天魔功’情况下。 “你这一刀的目标是我肩膀,让我短时间内无法追杀你们。”玉连城将“飞刀麻花”一扔,手掌一翻,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断剑。 “所以,我也要给你肩膀一剑。” 李寻欢点了点头:“一刀换一剑,公平得很。” “好!” 月光下,一道剑光已斜斜飞出,如惊鸿掣电,如苍穹白云、如流星坠地。同时兼顾速度、飘逸和力量,可谓世上最顶尖的剑法。 李寻欢没有躲。 他也躲不过。 一蓬鲜血已从他肩膀绽放了出来。 断剑携裹着无匹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刺穿,倒跌出去。 他手中的龙啸云也不由得被抛了起来。 但龙啸云并没有甩在地上。 因为一只大手已捏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龙啸云想要反抗,但只听一声脆响,脑袋一歪,他人已没了气息。 玉连城将龙啸云的尸体如垃圾一般丢下,又看了看一旁受伤的李寻欢,踏月离去。 这漫长的一夜。 终于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阿飞、小飞、林仙儿、货郎 阿飞正在喝粥。 小米粥,炖的很香,很浓。 阿飞捧在手里慢慢啜着,眼神茫然的直视在汤碗的边缘,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根本尝不出不出这粥的滋味。 喝粥就只是喝粥。 实际上,半年多前的阿飞,是绝不会这样。 他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很慢。 因为他知道食物并不易得,所以要慢慢的享受,要将每一口食物都完全吸收,完全消化。 但他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无论是谁,遇到林仙儿这样的女人总是要变的,只是阿飞实在变的太多了。 “我出去打猎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阿飞喝了粥,又休息片刻,站起身子。 林仙儿已将打猎的弓箭、小刀等准备好了,交给他。 “一定要小心安全。”林仙儿精致绝美的脸蛋上露出笑意,将自己的脸贴在阿飞的脸,伸手抱住了阿飞。 阿飞也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两人紧紧拥抱着。 而无论阿飞怎么变。 他都是一个年轻气壮的男人。 和林仙儿这种女人亲密接触在一起时,都会发生男人该有的变化。 忽然,林仙儿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你……你又在想了……” 阿飞闭上了眼睛。 林仙儿道:“其实……其实我早已向将一切给你,但我们还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没有成亲,我还不是你的妻子。” 阿飞面上的表情却更痛苦了,已松开了手。 林仙儿颤声道:“小飞,你要是真的很想……要不要……我用手替你……” 阿飞咬了咬牙,道:“不必。” 他再次准备出门,而林仙儿则是转身收拾碗筷。 而在林仙儿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笑的很美丽,也很残酷。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阿飞不可以。” 她喜欢折磨男人,尤其当这男人是阿飞时,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享受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用力敲门。 一人大声道:“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阿飞厉声道:“是谁?” 话未说完,门已被撞开。 一个人直闯了进来。 这人长得很年轻,相貌竟然也很英俊。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酒气,仿佛是刚从酒缸里捞出来。 “仙儿,仙儿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要悄悄溜走。”这人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里,盯着林仙儿,仿佛未见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林仙儿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认得你!!” 那少年嘶声道:“我是小飞啊,是你的小飞。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还有那天,还有那天晚上我们床上、在凳子上、在床上,甚至是在草堆中……”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扑了过去,想要抱住林仙儿,嘶声道:“你虽忘了我,但无论如何,我却忘不了你。” 林仙儿当然不会被他抱住,轻轻一闪身,就躲开了,惊呼道:“这人喝醉了,乱发酒疯。” 少年叫道:“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仙儿,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他又想扑过去,但阿飞已挡在他面前,厉声道:“滚出去!!” 少年叫了起来:“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滚出去。莫非你就是她的新相好,我只要打败了你,仙儿就肯和我好了。” 他一拳挥出,但终究是喝得太多,步伐已乱,拳头无力。 而阿飞的拳头已伸出。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飞了出去,仰面跌在院子里。 但那少年却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仿佛清醒了几分,吃吃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但你莫要以为,你对着贱女人好,这贱女人就是真的喜欢你。无论谁以为真的对她好,就是呆子、傻子……她至少和一百个男人上过床。” 阿飞气的鼻孔直出粗气,走出门去,就又要教训那少年一顿。 谁知那少年仿佛是被他打怕了,踉踉跄跄的逃走,而且逃的还很快,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这少年彻底消失,阿飞才缓缓转过身,面对林仙儿。 林仙儿突然掩面痛哭起来,哭着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人要来冤枉我,要来害我……” 阿飞长长的叹了一声,轻轻搂住她,柔声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他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还是宁愿装作不知道? 良久良久,林仙儿的哭声才低了下来,轻泣道:“幸好我还有你。” 阿飞道:“只要有我,无论谁来欺负你,我绝不绕他。” 林仙儿道:“无论是谁?” 阿飞道:“无论是谁!” 林仙儿“嘤咛”一声,搂得更紧。 但她目中非但完全没有悲痛之意,反而充满了笑意,笑的媚极了。 等阿飞离开后,林仙儿也钻入了她的房间,房间里都是很普通的东西,都很朴素。床单是用淡青色的夏布缝成,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 而当林仙儿解开床板。 床下就能看到一条密道。 密道并不长。 密道的出口也是在一张床下,这张床可比那张床漂亮多了,锦帐上流苏落英缤纷,床上的鹅毛被软的就像是云堆,教人已陷进去,就爬不起来。 她从梳妆柜上取出一个小木瓶,倒了杯茶,又从木瓶中倒出些闪着银光的粉末,就着茶吞了下去,这些银粉她每天都不会忘记吃的。 因为这是珍珠磨成的粉,据说女人吃了,就可使青春永驻。 阿飞若知道这瓶珍珠粉值多少钱,一定会吓一跳。 她发觉男人都很容易受骗,尤其容易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欺骗。 所以她一向觉得男人不但很可怜,也很可笑。 她从未遇到过一个从不受骗的男人。 除了那两个男人。 玉连城、李寻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下去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 林仙儿喊了一声请进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道:“小姐,刚收到消息,上官飞想要找你。但今天本不是该见他的时候,是不是要推掉这事?” “上官飞?”林仙儿思忖片刻,忽的娇靥如花:“不,请他来,我要见一见他。” “知道了小姐。”红衣小姑娘很快就离开了。 林仙儿一边梳妆打扮,一边在打着算盘。 “据说那家伙从少林寺出来了,又回到了保定城,还和金钱帮斗了一场。正好问一问上官飞,看看几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飞去打猎了,最近的猎物已越来越少,而他打完猎还要去镇里售卖,不到傍晚是绝不会回来,倒不必担心。” 忽然,林仙儿又是一笑,娇媚万状。 “更何况,就算他发现又怎样?难道他还离得开我吗?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他发现了我和别的男人好,他会是什么表情,咯咯咯咯。” 至于先前出现的那个喝醉酒的青年男子,林仙儿只是略一思考,就已放弃。 和她上过床的男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究竟是谁? 与其思考这种无聊的事,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套取上官飞的情报。 …… 阿飞过了大半年的闲适安逸生活,而且每晚都要喝带迷药的汤,沉沉入睡,身手已大不如前。 但他的一些本能和天赋并没有丢,所以对野兽来说,他还是一个很可怕的猎人。只是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长期打猎,猎物也越来越难寻了。 但今天运气很好,他没用多久,就打到了三头兔子、一头狐狸。 他对猎物很满意,已准备拿到县城去卖,再顺便卖一些盐回来。 今天他的运气似乎特别的好。 距离城镇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他竟遇到了个货郎。 货郎不但买下了他的狐狸和兔子,也卖给了他食盐。 在临走时,他看上了一根簪子,自林仙儿跟了他后,从未买过任何首饰。 若把这根簪子买回去,她一定很高兴。 但这根簪子却要三钱银子,价钱不贵,却让他有些犹豫。 他并不是在意银子,而是担心买回去她非但不会开心,还会责怪胡乱花钱。 那货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面上带着笑意:“小哥,我看你也投缘,不如就二钱银子卖给你吧,这可不能再少了。” 阿飞思忖了片刻,掏出二钱银子,接下货郎包好的簪子,那冰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货郎挑着担子离开,走时似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穷山僻壤的,打猎的倒是不足为奇,可竟有人抬着轿子进山,难道这山里有什么宝贝不成么?” 阿飞神情一动,那野兽般的直觉忽似察觉到异常,忙追过去,拉住货郎:“你说什么?” “啊,我……我说有人打猎。” “后面那句!” “有人抬着轿子进山,这山里有宝贝?” 阿飞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那货郎怔了一怔,用手朝某个方向指了指:“刚才我从那边过来,看见有人几个汉子抬着顶绿轿子,往山里走了过去,走的是条小路。” 阿飞又仔仔细细的询问一番后,大步朝着货郎所示的方向而去。 他那原本显得有些笨拙的身子,忽然变得野兽般敏捷起来。 “阿飞啊阿飞,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啊,这一场游戏里可还有你的一份。” 望着阿飞渐渐消失的背影,货郎脸上忽然露出奇异的笑容,又突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这混蛋,颓废了大半年,手还挺有劲的。下次这种挨揍的角色,就应该让李寻欢来演才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交手(第一章,求订阅,求月票) 这尸体又干又瘦,脸上刀疤纵横,也看不出他本是何面貌,身上穿着件紧身衣,连肋骨都凸出来。 他紧咬着牙,似乎嘴里藏着什么,身上也瞧不见伤痕,只是喉咙被刺出了窟窿,显然是一剑穿喉。 田七看了看尸体,冷笑道:“哦,你说他是梅花盗,他就是梅花盗?” “不错,这就是梅花盗。” 说话的竟然是林仙儿,她瞧着阿飞的眼中带着感激和温柔,接着说出她险些被这黑衣人掳掠,幸亏阿飞及时赶来的经历。 但即使是阿飞,也差点被黑衣人所杀。 因为梅花盗的秘密在嘴里。 一个圆筒暗器被他含在最中,可以发射出一蓬梅花般的暗器。 高手相斗,都是将眼睛主意在对方的双肩,只有狗和狗互相咬,才会看对方的嘴。 但阿飞却穿着件金丝甲,所以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死的自然就是这个黑衣人了。 玉连城不禁看了看林仙儿一眼,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还敢出现在面前。 是因为她认为这是在帮自己的忙,所以自己就不会对她动手了吗? 林仙儿虽已将这件事阐述清楚了,但田七却冷笑一声:“可这难道就能证明他是梅花盗?他亲口承认了吗?” 阿飞不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也许是回答不了。 田七见他不说话,更是敦敦教诲道:“你还年轻,我们也并不是怎么好骗的,不能因为你随便捉住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说他是梅花盗,他就是梅花盗。” 他忽然转身走到一个锦衣少年面前:“你是不是梅花盗?” 那少年吃了一惊,讷讷道:“我……我怎么会是……” 话还未说完,田七忽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喃喃自语:“好家伙,又有个梅花盗被我捉住了。” 众人也不禁哈哈大笑,纷纷道:“你是不是梅花盗?我看你也是梅花盗。” 阿飞眼中已有怒火升腾,他并不喜欢别人现在看他的眼神。他只是更加沉默,只是手向那玩具般的剑移了过去。 田七又目光一厉,冷哼道:“江湖人都知道,金丝甲在‘六绝狂客’玉连城手中,可现在却又偏偏出现在你身上。这岂非已证明你们本就是一伙的了。玉连城是梅花盗,你是他的同伙,所以想要用这种法子给他脱罪,是也不是?” 玉连城也已开口:“阿飞,你难道还不明白,有田七大侠这样的大人物在,又怎会将‘杀死梅花盗’的美名让给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退下吧。” 阿飞冷冷道:“他们要杀你?” “不错。”玉连城点了点头,笑着道:“因为我是梅花盗,至少在他们眼中是。” 阿飞又道:“我欠你人情。” 玉连城道:“我说过,你并不欠我,你快走吧。” 阿飞沉默了。 “梅花盗能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多大案,只怕是少不了同伙。” 田七的冷笑更甚,挥挥手,已有几个壮汉围了上来,将阿飞围住:“你是不是梅花盗同伙,还要问清楚再说,想这么一走了之,不可……”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一柄剑就已刺了出去。 剑本来还在阿飞的腰上,每个人都瞧见了这柄剑。 这一柄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玩具一样的剑。 忽然间,这柄剑就已插入了田七的咽喉。 每个人都能瞧见三尺长的剑锋从田七喉咙穿过。 但真正看见这柄剑是如何刺入的,却不过寥寥可数。 而真正能够躲开的,自然更少。 或许,只有一个。 玉连城叹息道:“我说过,你并不欠我。” 阿飞冷冷道:“可他是我自己想杀。” 剑已拔出,滚烫的鲜血溅落一地。 对于这种欺世盗名之辈,他向来都只是一剑而已。 刚才和威风凛凛的田七爷,现在也已成了一具尸体。 “好,既然让你这无关之人拨了头筹,那我自然也不能慢。”玉连城一声长啸,他忽然动了,动的很快,向“摩云手”公孙摩云掠去。 公孙摩云大惊失色,衣袍鼓荡,真气充盈,双掌轰然拍出。 砰!! 然而,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已后发先至,轰中了他的胸口。 顿时公孙摩云如破布娃娃般跌飞而出,口喷鲜血,狠狠的撞在一颗梅花树上,待身子软软的滑下时,人已没了气息。 “放箭!快放箭!” 龙啸云吓的脸色发白。 咻咻咻咻咻咻!! 只听院子里哗啦一阵响动,从角落里窜出二十来个人,人人劲装疾服,手持弩匣,对准了玉连城。 下一刻,一蓬乌压压的箭雨,已朝玉连城席卷而去。 玉连城冷笑一声,手腕一掷,酒壶已经飞出。 只听“砰”的一声,酒壶在半空中炸开。 无数碎片飙射而出,其威势就算是弩箭也远远比不上。 碎片将对玉连城有威胁弩箭全部磕飞,而剩余的碎片则向持弩匣的壮汉飙射而去。 只听“啊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弩箭手也就幸存只剩下三五人,都已吓得尿裤子,瘫痪在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射出弩箭。 “如果以后有人劝我戒酒,我一定要告诉他,酒可是救了我性命的。”玉连城一声轻笑,人却再朝游龙生飞了过去。 “阿弥陀佛。檀越未免杀戮太重了。”一声佛号,心眉和尚就要出手。 “和尚,你的对手是我。”一道迅疾无比的剑光已飞了过来,心眉和尚只得放弃追击玉连城,因为使出这一剑的是阿飞。 他的剑法一点也不精妙。 但实在太快。 就算是这位少林寺的护法大师,也必须严阵以待。 而他的四个少林弟子也紧随而出,俨然一体。 “哼,你当我是怕了你了。”另一边,游龙生冷哼一声,手中宝剑展动,化作一道飞雪剑光,向玉连城刺来。 与此同时,那位穷酸秀才打扮的铁笛先生展开身法,手中一根笛子刺出,使的竟是剑法,剑势已笼罩玉连城浑身大小1穴位。 顷刻间,梅香小筑前就展开一场乱斗。 而交手的人中,无一不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断剑迎敌(第二更,求订阅) 游龙生他年少倨傲,但确有本事。 此时,他一剑刺出。 这一剑又急又快,玉连城在距这剑还有三尺的距离时,却已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寒人骨髓,仿佛置身于天山之巅。 这一剑已是游龙生剑法中的精髓,他也将这一剑发挥到了巅峰,一片片雪花被剑气震成了齑粉,又化作一道长龙融入剑势中,更增三分威势。 玉连城居然面不改色。 他右手弯曲成爪,忽然向前探出,带着幽冷阴森的气机,宛如是从地狱中伸出的夺命鬼爪,似有厉鬼咆哮声随着这一抓直如游龙生的耳中,让他不由心神一震,灵魂发颤。 ——摄心幽冥爪! 那如寒山雪龙般的剑光突然就被抓住了、蹦碎了。 再也动弹不得,再没有丝毫威胁,仿佛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 “不可能!!” 游龙生面色发白,耸然动容。 这已是他第二次与玉连城交手。 在他看来,上一次玉连城有取巧的嫌疑。 而这一次他全力以赴,就算不敌对手,也至少能坚持百八十招。 再加上铁笛先生与他联手,胜过玉连城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但只一招,他的长剑就被制住了。 甚至还坚持不到铁笛先生赶来。 “雪鹰子的剑法本是清冷孤高,与世隔绝。你师父若知你为了个女人,大老远跑来兴云庄,一定气的半死。” 玉连城冷笑一声,五指劲气一吐。 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这一口精铁长剑已被分为四截。 最长的部分是剑柄连接不到一尺的剑身。 另外就是三截剑身碎片。 “好好好,今日之恩,十年后我必有所报。”游龙生脸色苍白,身形踉跄,转身欲逃。 “不妨再多给你一点恩情。”玉连城衣袖一卷,跌落在地的三截银亮碎片又跳了起来。 随着玉连城三次弹指,三道碎片化作流光向不同方向飞出。 霎时间,三声惨叫几乎先后同时发出。 一声自然是游龙生。 断剑碎片从他后背穿入,前胸穿出,带起一蓬血花。 他原本是飞掠半空,这时却如断线风筝般掉落在地,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生死不知。 第二声叫是秦孝仪。 他本准备用铁胆偷袭一旁与心眉和尚对峙的阿飞,却不料这道碎片直接将他的喉咙割破。 秦孝仪捂着喉咙伤口,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眼中露出惊恐绝望之色,踉跄几步,终于倒了下去。 至于第三道碎片,却是发至龙啸云之口。 他原是在悄悄后退,因为他已发觉自己请来的帮手,未必是玉连城的对手。而正在这时,碎片刺向他的大腿,带走大片血肉,险些将他一条腿给切下,正发出凄厉的哀嚎。 但玉连城并未注意到这些。 因为他在将三道碎片弹飞后,背后一凉,铁笛先生终已杀至。 玉连城身形一掠,疏忽飞退数丈。 顷刻间,已脱离了铁笛攻势范围。 然而,铁笛先生竟不追击,他眉头一皱:“江湖传言中‘六绝狂客’玉连城,精通六门绝技,犹以剑法最妙,拿出你的剑来。” 玉连城手腕一挽,掌中已多了一柄宝剑。 但也是短剑、断剑。 正是被他“摄心幽冥爪”抓成四段那柄剑。 三截碎片已飞出,最后的则是一柄剑身不足一尺的断剑。 现也被他拿来利用。 铁笛先生嘴角抽了抽:“你这是何意?去取你真正的剑来。” 玉连城微笑道:“断剑也是剑。” “狂妄!” 铁笛先生冷喝一声,江湖果然没有叫错的“绰号”,“六绝狂客”也实在狂妄得很。 他不再啰嗦,掌中一支铁笛化剑,击出十来道残影,笼罩玉连城周身要穴。更妙的是,他的铁笛在挥动时,气流注入孔洞中,发出真正呜咽之声,如泣如诉,扰人心神。 玉连城却丝毫不受干涉,掌中断剑平平刺出。 当!! 金铁交鸣,一缕火花炸开。 铁笛与断剑碰撞,铁笛先生立时就感到一股强横汹涌的劲力如潮水般灌来,若非他紧攥掌中铁笛,只怕已飞了出去。 但他整个人却是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两步。 “这家伙究竟是天生神力,还是有什么奇遇?以至于修武深厚,连我也比不过。”铁笛先生不禁心生怀疑。 至于横练功夫,他却实在没有想到,玉连城太年轻了,而且外貌俊朗修长,不可能将外家功夫臻至圆满,返璞归真。 “我说过,一柄断剑,对付你已将足够。” 玉连城身形一闪,断剑狂舞,与铁笛先生展开交手。 火花不断炸开,不到十个回合,铁笛的面色已有些惨白,虎口被震出了生疼。 虽然这是一柄断剑,但由玉连城使出,也实在可怕得很。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玉连城对这柄断剑已渐渐娴熟起来,招式顺畅。 当! 笛剑又是一次交击,铁笛先生连退数步,体内气血翻涌,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玉连城乘势追击,身形跃出,掌中断剑倏然斩下,剑光仿佛一条银河从天际垂泄而下。 银河是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在这一刻,在铁笛先生的眼中,这每一个光点,都是极可怕的杀招。 铁笛先生已萌生退意。 玉连城武功实在太高了,而龙啸云、赵正义等人又实在太拉胯了,几乎没帮上一点忙。 对他有助力的唯有心眉大师,这时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拖住。 这让铁笛先生对心眉大师也有些怀疑。 阿飞实在太年轻了,手中的“剑”也实在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这样的对手,应该很轻松就能解决才对,怎么到现在也无法过来助他。 但现在铁笛先生已没有精力去关注心眉和尚了,玉连城这惊人的一剑已经斩下,一股可怕的气机也已将他锁定,他避无可避。 铁笛先生右手一动,铁笛化作一抹流光飞出。 与此同时,他口中也已发出一声轻吟,在这一声轻吟中融入长笛剑势中,威势更甚一筹,已向玉连城手中的断剑迎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情(第三章,求订阅,求月票) 玉连城在铁笛先生展开生死交手,动如雷霆。 而在另一边,心眉和四位少林弟子已将阿飞团团围住。他们各自站的位置很有讲究,气机更是融为一体,配合的算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这正是少林寺的罗汉阵。 虽然只有五人布阵,但威力却绝不容小觑。 寻常武林高手面对大名鼎鼎的罗汉阵,只怕早已惊慌失措。 但阿飞却很安静,一动不动。 他在八九岁时,看过一只仙鹤被蟒蛇困住。 仙鹤之喙虽利,却不敢轻易出击。 因为蟒蛇盘蛇成阵,首尾相应。 等蟒蛇不耐时,仙鹤的钢喙如闪电般啄住了蟒蛇的七寸。 到那时,阿飞已明白了八个字。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所以少林僧人不动,他也不动。 至于另一边,他对于连成很有信心。 心眉等人也不敢妄动,因为少年的剑实在太快。 他们先前贸然动手,剑光一闪,若非阵法了得,已有一名僧人丢掉性命了。 当然,如果心眉愿意以一两名僧人性命作为代价,却也有机会擒下阿飞。 可心眉到底是出家人,又如何愿意以本门派弟子的性命去换阿飞的性命。 现在,不管是心眉等五个和尚,还是阿飞,都在全神贯注凝视着对方,同时使自己保持巅峰状态。 只待对手露出破绽,一击必杀。 他们之间的较量,虽比不上真正的厮杀,但却同样的紧张刺激。 他们甚至连玉连城等人的交手,都无法关注。 但他们都对自己的伙伴很有信心。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心眉等人的信心越来越弱了,阿飞的信心越来越强烈。 因为他们已连续听到游龙生、龙啸云等人的惨叫声。 幸好心眉大师和四个弟子的禅定功夫都很不错,否则此刻心神激荡之下,已被阿飞杀出重围。 更何况,就算游龙生等人不敌,还有个铁笛先生啊。 以铁笛先生的功力和威名,是决计不会敌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当!! 又是一道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铁笛先生的惊呼声,衣袂飘动声。 “好,你既想走,我送你一程。” 接着玉连城的声音和掌风破空声,最后是“噗通”坠地声。 心眉等人已然明白,铁笛先生也遭了毒手,甚至可能已经丢掉性命。 他们心头不禁着急起来,若阿飞与玉连城联手,只怕他们这五人也要殒命于此。 就在这一刻,阿飞身形忽然动了。 手中的剑也动了。 剑光刺向一个较为年轻的和尚。 只因和尚们听到玉连城的声音难免心思浮动,露了破绽。 而这个年轻和尚的破绽最多。 阿飞绝不会放过这破绽。 “小心!”心眉和尚双掌拍出,掌风掀起狂飙飓风,将那年轻弟子推走,但却将他自己空门暴露在阿飞的剑下。 只要一点空门,阿飞就能杀人。 更何况如此明显的空门。 剑光如闪电。 直取心眉的心口。 这一剑本是万无一失,就连心眉也已觉得万念俱灰。 叮! 但一道无形劲气却撞在了阿飞的长剑之上,将剑身打偏。 阿飞本可以继续一轮闪电快攻,取走心眉性命,但他没有,因为弹出这一道劲气的是玉连城。 阿飞的目光赫然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手持断剑,缓缓走了过来。 先前他那如银河倾泻的剑光重伤了铁笛先生,铁笛先生想要逃走,才掠出墙外,就被他一记隔空掌力轰中,坠在墙另一边。 至于铁笛先生是生是死,他并不关注。 当玉连城看到阿飞刺向年轻和尚的第一剑时,就与预料到了第二剑,故而一指弹出,刚好化解了阿飞的第二剑。 此时阿飞看着玉连城,表情依旧冰冷,但玉连城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解释道:“你对赵正义出手,是因为你想出手。而你拖住这几个和尚,是因为你觉得欠了我。现在在你欠我的已经还了,但你若杀了心眉,就等于得罪了少林。若因为我,你被少林追杀,就是我欠你了。” 玉连城缓缓举起手中的断剑,屈指一弹,发出很短暂的颤鸣声:“你不愿意欠别人的情,我同样也不会。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阿飞深深的看了看玉连城,过了好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当这个字说完,阿飞转身就和躲在旁边观战的林仙儿一起离开,头也不会。 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玉连城忽的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 “现在你已还清了,但你很快又要欠我了。” 片刻后,玉连城将目光转向心眉和尚:“好了,和尚,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了。你们出手吧,让我见见少林寺的绝学神功。” 心眉大师双手合十,道:“玉檀越,今日你杀戮过重,若长此以往……” 玉连城冷笑道:“我让你出手,是给你机会,而不是让你说教。你若再拿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糊弄我,我就要出手了。我一出手,你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心眉和尚沉默了。 他虽未亲眼看见玉连城出手,但铁笛先生等人败的如此之快,已能证明很多事了。 “既然如此,老僧得罪了。” 心眉和尚挥动袍袖,宽大的袍袖鼓荡起来,似被劲气充溢。他双手作拈花姿态,凝聚雄浑气劲,微微托举,带动身后四僧,双掌同时向玉连城印了过来。 他这一击,包含毕生所修真力,气机与身后四僧融为一体,已是用五人的力量印出,威力却实在不可小觑。 可玉连城非但不退,身体还向前进了一步。 他双手一按,携裹着霹雳雷霆般的劲力轰出,沛然难挡的劲力喷涌而出,更掀起一股狂飙飓风,吹的心眉和尚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轰轰! 下一刻,两双手掌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 四掌相击,心眉和尚面上立时露出惊骇之色,不可置信。 他本身就是少林高僧,一身内力雄浑无比,这一击带动四名僧人轰出,当真威不可当。 但很快,心眉和尚的脸色就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李寻欢(第四章,求订阅,求月票) “不可能!!” 四掌相击。即使心眉和尚的禅定功夫了得,但这一刻内心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内功本身就深厚无比,如今携四僧同时轰击而出。若是玉连城以奇功绝学、巧力招式压过他,那也就罢了。 可现在两股掌力交击,他的掌力虽如一波接着一波的巨浪侵袭而至,而对方却是宛如万丈山岳,横贯长空,任由波浪不断拍打,犹自佁然不动。 可以想象,一旦对方的掌力真正爆发出来,定然势如神山倾塌,不可抵挡。汪洋江河,波涛大海也要炸开无数浪花,直至被填平。 但心眉和尚却偏偏不能退。 因为他一退,玉连城那山岳般的力量定然会轰然侵袭而来,不但他要重伤,身后是个少林弟子也绝没有一人能全身而逃。 “你已出手,该我了!” 玉连城竟然还能开口,竟然还很闲情逸致。 下一刻,心眉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 玉连城的手臂一震,他不但浑身真气催至巅峰,如意天魔功的力量更是完全爆发开来。足下地板寸寸碎裂,向四面八方飙射而出,而无与伦比的力量,也终于向心眉和尚冲击而去。 轰隆!! 心眉和尚还站在原地,他脚下则已陷出了一个深坑,至于身后四个少林僧人已如断线风筝一般抛飞出去,横砸五六丈的距离,已昏迷过去。 片刻后,玉连城的双臂一垂,已收了回去,从容淡然。 在他收回去的那一刹那,心眉和尚人已仿佛没有骨头般倒在了地上,面如土色。 玉连城低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弹出一道破空指力,打在他丹田位置。 心眉和尚顿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一身深厚功力随着丹田破碎而如洪水决堤般流逝而去,任由他如何运转少林心法也没有丝毫用处。 “你……你好毒……” 真气流逝,短时间内心眉和尚就像是老了十岁、二十岁,皱纹横生,透出一股暮气,如垂垂老人。或者说,他本就是垂垂老人。 “嘿,没要你性命,已算我大发慈悲了。”玉连城冷笑一声:“既然身为和尚,就该晨钟暮鼓,诵经念佛,而非在江湖中搅动风云。我看你简直就是贪慕虚荣,吃饱了没事干的花和尚。” 心眉和尚本就被玉连城重伤,如今苦修数十年的精湛内功被废,再被玉连城这么一激,终于忍不住吐出口鲜血,晕了过去。 “你这和尚,禅定的功夫还需好好修炼修炼。”玉连城摇了摇头,将目光横扫全场,看到了瘸着条腿,正要就要跑个无影无踪的龙啸云,不由郎笑一声道:“龙四爷,你再走一步,小心另一条腿也要瘸。”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顿时摄住了龙啸云,让他的身形一动不动,如被点穴。 “龙四爷,把身子转过来,面向我。” 龙啸云很听话的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玉连城。 玉连城又朗声笑道:“我有几个疑问,烦请龙四爷回答一下。” 龙啸云眼中带着惊骇与恐惧,嘴角抽了抽,勉强使自己僵硬的面容牵扯出一丝谄媚讨好的笑容:“玉……玉公子请问。” 玉连城道:“第一个问题,这里究竟是叫六绝庄还是兴云庄?” 龙啸云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恐惧,吭吭哧哧道:“是……是六绝庄。” “看来我没记错,这里的确是六绝庄,只可惜匾额还没来得及挂上去。”玉 连城笑着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这里既然是六绝庄,我是六绝庄主,那这些人擅自闯入我的府邸,对我这主人要打要杀,那我对他们出手,是不是理所应当?” 龙啸云立刻道:“理所应当,自然再理所应当不过。我是庄主的客人,也没有对庄主动过手,所以庄主万请庄主也不要对我动手。”这人脑筋转的也是在不慢。 “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滥杀无辜。”玉连城微笑道:“他们都说我是梅花盗,可我看龙四爷你倒像是梅花盗。所以究竟你是梅花盗,还是我是梅花盗?” 龙啸云道:“我们都不是梅花盗。” 玉连城却还是重复他的最后一句话:“究竟你是梅花盗,还是我是梅花盗?” 只是这一次,玉连城的目光又锐利了一些,而且仿佛听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要动手杀人。 龙啸云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公子当然不是梅花盗。” “那你就是梅花盗。” 龙啸云嘴角抽了抽:“对,我是梅花盗。” “哼,我早就看出你害人无数的梅花盗了。似我这种江湖少侠,自然是要替天行道。”玉连城冷笑一声,突然一脚掉在地上的断剑上。 顿时,断剑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向龙啸云胸口刺去。 玉连城的武功自然不用多说,他虽只是随意一踢,但这一柄断剑已化作了无比可怕的暗器。 江湖中或许有轻功高手或暗器名家能躲过,但这人却绝不包括龙啸云,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龙啸云也知道这一点,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但就在这时,又是一道亮光飞出。 这一道光竟比断剑还要快,还要锋锐。 只听“当”的一声,亮光撞在断剑上。 断剑所携带的力量尤为庞大,但也被撞的偏离了原本的角度,最后与龙啸云的肩膀擦身而过,银亮的剑光带走大片血肉。 龙啸云惨叫不止,人已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尽是冷汗。 可无论如何,也保住了性命。 “李探花,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可不是你的风格。”玉连城负手卓立,声音郎朗传出。 “得饶人处且饶人,玉兄今日杀的人已够多了,放过他吧。”一人已苦笑着从走廊后走了出来, 这人不太高,也不太矮,眼角满布皱纹,看起来很沧桑,是一个落魄撂倒的中年人,只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仿佛是碧绿色,带着那以言语的活力。 “兄弟,救我!救我!!”龙啸云看到了哪人,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人正是——李寻欢。 第一百二十七章:阿飞和林仙儿(第六更,求订阅,求月票) 玉连城看着来者,笑了笑道:“李探花,你终于肯出手了。” 李寻欢苦笑道:“我实在一点都不想出手,也一点不想作玉兄的对手。” 玉连城道:“可你还是出手了。” 李寻欢道:“我不得不出手。” 玉连城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龙啸云:“是为了这个人?” 李寻欢道:“他是我大哥。” 龙啸云连连点中穴道,止住不停外流的鲜血。 接着,他转头看向李寻欢,眼中闪烁着亮光,嘶声道:“兄弟,你的小李飞刀例无虚发,杀了他,快杀了他,只有你才能杀了他。你不杀他,我就要死。” 玉连城不由摇了摇头:“这人不但是废物,还是个蠢货。”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道:“可他毕竟是我大哥。” 玉连城叹息一声,道:“有的人运气实在太好,譬如龙啸云,他一生中也许只做过一件好事,只救过你,你却永远都会为他付出一切。” 李寻欢沉默了。 实际上,他早已到了保定城,也对龙啸云等人的所作所为有了解。 如果今晚是玉连城遭遇生命之危,他同样也会出手。 这是他的侠义精神,这是他飞刀百发百中的奥妙。 玉连城看了看李寻欢,又看了看龙啸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李寻欢道。 “大恩如大仇。” “哦?” 玉连城道:“龙啸云欠你的恩实在太多了,尤其是林诗音的那一笔。而很多时候欠恩就如同欠账,当欠的账无法还清时,就只有把债主杀了。如果龙啸云有机会,或者杀你对他有别的好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取走你的性命。” 龙啸云脸色一慌,忙喊道:“寻欢、兄弟,你不要听他挑拨,我们可是结义兄弟,我可是救过你的性命,我怎么会害你。” 但这一次,李寻欢却沉默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缓缓道:“我明白。” 他究竟是明白玉连城的话,还是明白龙啸云的话? 玉连城淡淡道:“所以你还是要救他?” 李寻欢道:“所以我还是要救他。” 玉连城道:“你不是我对手。” 李寻欢道:“我不是你对手。” 玉连城道:“你还是要出手。” 李寻欢道:“我还是要出手。” “好,你出手吧。”玉连城眼中已闪烁着刀一般的锋芒,气机凝如山岳。 “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我能不能接的下小李飞刀。” “你让我先出手?”李寻欢惊讶的看着他。 玉连城道:“不错。”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李寻欢一旦出手,那就绝无失手的可能。 但如玉连城率先动手,他能让李寻欢根本没有发出飞刀的机会。 可现在,玉连城让李寻欢先出手。 “好,我先出手。”李寻欢手一翻,刀已在指尖。 这只手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苍白的有些不健康。 这只手拿笔比拿刀更有价值,但却是武林中最可怕的一只手。 那平凡的刀,落在这样的一只手中,也变得有了逼人的锋芒,杀气。 “小心!” 刀光一闪。 天上天下突然都变得黯淡下来。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终于出手了。 这一道破空,锋芒锐利,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像是已穿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距离玉连城不到三尺的地方。 李寻欢对自己的飞刀很有信心。 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他知道这一刀绝不会落空。 但在发出飞刀的那一刹那,李寻欢却忽然转身抱起受伤的龙啸云,在雪地上使出蜻蜓三抄水的轻功,一掠数丈,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 他的轻功实在高明得很。 天下间或许再也找不出几个轻功比李寻欢更高明的人。 虽已掠出了兴云庄,但李寻欢却依旧能够感到一股锋锐的气机,如芒刺背,仿佛背后随时都可能有一柄剑飞来,将他整个人刺穿,钉在树上。 “寻欢,为什么要逃?”被抱在怀里的龙啸云脸色苍白,露出不解之色:“你的飞刀一旦发出,就不可能失手,难道他还能接下你的飞刀不成?” “不,我接不下他的飞刀。”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隐隐带着几分落寞。 与此同时,一身穿玄色衣衫的俊逸青年,已拦在了李寻欢面前。 李寻欢毕竟还抱着一个人,怎能甩掉他? 他手中拿着一柄飞刀,似在喃喃自语:“好快的飞刀,好快的飞刀。” 李寻欢已经停了下来,面露苦涩:“可这样的飞刀,终究还是伤不了你。” 玉连城把玩着飞刀:“你的飞刀在‘快’这个字上,已经天下无双,准头也一点不差。只可惜,力道终究还是弱了一点。” 他双手将飞刀一拧,一搓,竟把这飞刀变成了一团麻花。 “若你是在暗处偷袭,或许飞刀还能让我受伤,只是这就不是小李飞刀了。而我如果有了防备,你的飞刀实难伤我。” 玉连城的确没有接下飞刀,但李寻欢的飞刀也破不了他的防御。特别还是他已有准备,全力催动‘如意天魔功’情况下。 “你这一刀的目标是我肩膀,让我短时间内无法追杀你们。”玉连城将“飞刀麻花”一扔,手掌一翻,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断剑。 “所以,我也要给你肩膀一剑。” 李寻欢点了点头:“一刀换一剑,公平得很。” “好!” 月光下,一道剑光已斜斜飞出,如惊鸿掣电,如苍穹白云、如流星坠地。同时兼顾速度、飘逸和力量,可谓世上最顶尖的剑法。 李寻欢没有躲。 他也躲不过。 一蓬鲜血已从他肩膀绽放了出来。 断剑携裹着无匹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刺穿,倒跌出去。 他手中的龙啸云也不由得被抛了起来。 但龙啸云并没有甩在地上。 因为一只大手已捏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龙啸云想要反抗,但只听一声脆响,脑袋一歪,他人已没了气息。 玉连城将龙啸云的尸体如垃圾一般丢下,又看了看一旁受伤的李寻欢,踏月离去。 这漫长的一夜。 终于结束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阿飞和林仙儿 兴云庄一役,很快就已轰传武林。 赵正义、公孙摩云、田七等人都是在江湖上威风八面的人物。 更何况,还有铁笛先生和心眉大师这两尊足以排进兵器谱的高手。 可他们都栽在了,都栽在玉连城手中,死伤惨重,就连心眉大师都被废掉了武功。 而在这一战中,除了玉连城外,据说还有一个剑客,表现的也十分耀眼。 此人叫阿飞,用剑如飞,不但杀了田七,而且还以一人之力,拖住了少林寺心眉等高手,让玉连城能从容对付铁笛先生、游龙生等人。 现在,他在江湖中已有了个绰号——飞剑客。 那么,这位飞剑客现在又在哪里? 又在做什么? …… 阿飞正在一间大客栈中。 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阿飞的姿势很不好看,他从来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舒舒服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因为他必须要随时保持警惕,随时都可以拔出剑杀人。 容貌美丽,仿佛天仙一般的林仙儿正蜷伏在火炉旁,美丽精致的面庞被炉火烤得红红的,她现在像极了一只猫,一只围在火炉的猫。 阿飞静静地望着她,似已痴了。 除了他母亲外,他从未遇过这么美丽的女人,这么全心全意为他好的女人。 他终究是个少年。 每每看着林仙儿时,阿飞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屋子里只有林仙儿均匀而又香甜的呼吸声,炉火正燃烧着,天地间充满了温暖和恬静。 阿飞的目中却渐渐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过了半晌,他轻轻一声叹息。 在这时,他忽然响起在兴云庄看过的一幅字,据说是他好友李寻欢写的。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有回忆中的甜蜜,才能永远保持。 他也决不能就停在这里。 阿飞站起身子,在屋角的桌上寻回他的剑,轻轻的将剑插入腰带。 就在这时,突听林仙儿那动听的声音响起:“你……你要做什么?” 阿飞不敢回头看她,咬了咬牙,道:“我要走。” 林仙儿失声道:“走?” 他站起来,颤声道:“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要悄悄走了?” 阿飞道:“既然要走,又何必多说?” 林仙儿身子似乎忽然软了,倒在椅子上,两地泪珠已滚下了面庞。 那如狼般的少年心中一阵绞痛。 他从未尝过这种既不是愁,又不是苦,既不是甜,也不是酸的滋味。 阿飞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阵敲门声忽的响起。 “谁!?” 在这一瞬间,阿飞又恢复了野兽般的警觉。 他虽被林仙儿乱了心神,但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出现在门口,而不让他察觉,只怕也是一个高手。 “我。”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阿飞已听出了来者的身份。 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玉连城步入房间中,正含笑的看着林仙儿和阿飞。 “我欠你的账已还清,你还有何事找我?” 阿飞浓密的眉头皱了皱,因为他发现玉连城在看他们时,总有一种讥讽的笑意。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我找的不是你。” 阿飞道:“那你找谁?” 玉连城指向林仙儿,微笑道:“我找她。” 阿飞眉头紧皱:“你找她做什么?” “收账。”玉连城的脸色忽然一冷:“她欠我一条命账,所以我来收账了。” 林仙儿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欠你一条命账了?” 玉连城冷冷的吐出八个字:“四天前,青魔手伊哭。” 林仙儿面色忍不住一变。 他果然猜出来了。 “你虽未真正对我出手,但已在算计我。” 玉连城目中露出一点杀机,凌厉的杀机:“这笔账我一直记着,没有人能欠我的账。而现在就是该你还账的时候——还你的命。” 面对男人,林仙儿本应该是用她甜美的微笑来化解这场危机。 笑,本就是她仅次于身体的第二种武器。 但在这一刻,她却笑不出来了。 她不但笑不出来,她还在发抖。 致命的杀意已化作丝丝缕缕的寒气侵入她的每一根毛孔,每一寸肌肤,她整个人都仿佛是被这种杀意给冻结了。 就在这时,阿飞突然挡在了林仙儿面前。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我对手,闪开吧。” 阿飞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她欠你一条命?” 玉连城道:“不错。” 阿飞咬着牙,几乎一字字的道:“一命换一命,我欠你一条命。” 玉连城沉默了很久,叹息道:“你从不肯欠人人情,但为了这个女人,却肯欠一条命。” 阿飞没有说话,只是用狼一般的目光望着他。 一头即将被逼入绝路的狼。 如果玉连城不肯答应他的要求,那么这一头狼即使拼尽一切,也要撕咬下玉连城一块肉来。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不会后悔。” 玉连城深深的看了阿飞一眼,转身便走。 玉连城离开良久,阿飞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时,林仙儿忽然扑在阿飞的怀里,娇声呼唤道:“小飞,小飞,实在谢谢你。” 美人在怀,呼声又是那么甜美,那么温柔。 阿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过了片刻,他身体忽然起了某种变化,不可控制的变化,他也伸手抱住了林仙儿。 林仙儿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忽然娇呼道:“不能,小飞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我们还没有成亲。” 阿飞却还是抱着林仙儿,仿佛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林仙儿的声音却有些沮丧:“原来……原来小飞你是把我当成了那种女人,你救了我,我把身子给你也是应该的。”她是语气中已带着哭腔,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阿飞咬着牙,眼中显露出痛苦之色,忽然转身,用一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欲火几乎被浇灭。 “小飞,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仙儿赶紧找帕子给阿飞擦拭冷水,但她心里却偷偷的笑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骄傲而倔强的少年,终于完全被她政府,此后比永远倒伏在她脚下。 永远。 但她一想起玉连城,一想起那刻骨冰冷的杀意,忽然又打起了寒颤。 第一百二十八章:前往少林(第七更,求订阅,求月票) 雪地上有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赶车的车夫是一位老手,即使路面泥泞崎岖,马车也行的很稳,仿佛一点颠簸也没有。 玉连城就坐在车厢中,神情闲逸,旁边还放着一壶酒。 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秃头老头,正是心眉和尚。 没了一身浑厚的内功作为支撑,再加上受了伤,他衰老的实在太快,总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玉连城看着直勾勾的看着心眉和尚,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看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玉檀越,你莫非是在看老僧?”心眉和尚正襟危坐,双手合十。此人也不愧是举世闻名的高僧,一身功力被废,又和仇人坐在同一车厢中,竟还能保持镇静。 玉连城点了点头。 心眉和尚苦笑道:“老僧一个快死的和尚,又有什么好看的?” 玉连城笑道:“因为我觉得你现在实在很有趣。” “你觉得老僧很有趣?”心眉和尚这辈子还没遇见过一个说他有趣的人。 玉连城笑着道:“以前我几乎没见过和尚坐车骑马,现在看见,总是有些稀奇的。” 心眉和尚道:“和尚也是人,不但要坐车,还要吃饭。” 玉连城道:“那你为何不能舒舒服服的坐着,看你这样坐,我总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涨了痔疮。” 心眉和尚的脸微微一沉,但这少林高僧除了念一句“阿弥陀佛”,却也实在拿对方没有办法。过了半晌,心眉和尚忍不住又道:“不知玉檀越此去少林寺为何?”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住不问。”玉连城笑道:“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欲借少林寺武功诸般绝技一览,少林大师素来雅达,众生平等,向来必不致我徒劳往返。” 心眉和尚面色一变,斩钉截铁道:“绝不可能。” 玉连城淡淡笑道:“不要这么果断,我可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心眉和尚道:“交易?什么交易?”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等到了少林寺,你自然就知道了。” 心眉和尚面色依旧很冷:“这件事你也别想了,无论什么交易,少林寺不可能答应你的。” 玉连城只是微笑,却并不多做解释。 马车继续赶路,到了夕阳西下时,众人找了一间清静的客栈歇下。 少林寺门规森严,心眉和另外四个弟子都是粗茶淡饭,吃饭时非但不说话,而且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玉连城从不亏待自己,自然是叫了几样精致的饭菜和一壶好酒,就摆在少林和尚面前,准备让他们看自己吃。 不过菜才刚刚上桌,玉连城忽然顿了顿,道:“你们最好别吃,菜里有毒。” 心眉和尚狐疑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因为他刚说菜里有毒,但自己却还在动筷子,在喝酒。 “既然菜里有毒,为何你还吃?”心眉和尚皱着眉头,却还是挥手让少林弟子停下。 玉连城却只是淡淡道:“我能吃,你们却不能吃。” “师叔,我们……” 四个少林弟子欲言又止。 在兴云庄中他们本就受了伤,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劳碌奔波,肚子正饿的咕咕叫,怎么能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连饭也不吃。 这位玉檀越要连说几天“饭菜有毒”,他们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别忙着吃,小心为上。”心眉和尚也算和玉连城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对方并不是会那这种事说笑的人。 就在这时,客栈店家养的一条狗从后厨被厨子赶了出来,正夹着尾巴乱叫,似乎也饿了。 一个和尚心头微动,夹起一块豆腐扔个小狗。 那狗却对豆腐没多少兴趣,只是咬了一口,就没精打采的走开了。 谁知它还没有走远,忽听狂吠一声,跳了起来,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就一动不动了。 果然有毒。 而且还是很厉害的毒,见血封喉。 玉连城笑道:“看来众生平等倒也不见得,至少和尚就比狗要高贵得多,不然现在死的就是和尚,而不是狗。” 心眉和尚面色一沉,不是因为玉连城的话,而是因为毒。 一个脾气暴躁的僧人已一步窜了出去,将一旁的伙计提了过来,厉声道:“你们究竟是在菜里下了什么毒?” 那伙计先前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再被和尚一吓,牙齿咯咯打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玉连城不禁摇了摇头:“蠢货,若是他吓得毒,他早就跑了,怎会这里瞧什么热闹?” 心眉和尚呼道:“快去厨房。” 四名僧人忙赶向厨房,但很快又走了回来,向心眉禀报道:“厨房里的厨子也被人毒死了,是有人在往炒菜的油里扔了一条毒蜈蚣。” 玉连城摇头道:“毒蜈蚣炒菜,我就说味道怎么不一样。” 心眉和尚疑惑道:“下毒之人是谁?能以蛇虫杀人与无形,这样的用毒高手并不多。” 玉连城淡淡道:“是苗疆极乐峒的五毒童子。” 心眉和尚失声道:“怎会是他?他来来中原做什么?” 玉连城笑道:“他的四个徒弟是因金丝甲而死,他是来找我的。” 那四个徒弟其实是被阿飞所杀,但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六绝狂客”持金丝甲招摇过市,杀出赫赫威名,所以这笔账自然也就算在他头上了。 心眉和尚又看了看玉连城:“可你……可你怎能还吃菜喝酒?难道你不怕他的毒。” 玉连城点了点头:“这点毒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心眉和尚道:“那五毒童子怎么处理?” “他的毒我虽不怕,但有这么一个人跟在后面,也是在恶心得很,今晚我便把他处理了。” 玉连城又看了看心眉和尚,笑道:“至于你们,我劝你们最好聚在一个房间,不要吃饭,不要喝水。否则中了毒,我可不负责救人。” 心眉和尚又忍不住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五毒童子?” 玉连城面带微笑,淡淡饮了口酒:“山人自有妙计,不妨告诉你,我这招叫‘以毒攻毒’。” 第一百二十九章:五毒童子(第八章,求订阅,求月票) 玉连城等人就在小镇的客栈住下。 当晚,月上中天。 月光挥洒而下,星光灿烂。 玉连城手中拿着一根买来的长笛和一柄小刀,踏着月色上了屋脊,目光在小镇上巡视了一圈,眉宇间隐露思忖之色。 心眉和尚在两个弟子的帮助下,也上了屋脊,道:“檀越莫非是要现在对付五毒童子。” “正是。”玉连城点了点头,笑道:“五毒童子既然想要下毒害人,那么离我们就不会太远。而以我的武功,只要能找到五毒童子,他就必死无疑。” 心眉和尚皱眉道:“可我听说,五毒童子杀人于无形,而且很少在人前现身,据说目前已有三四百人死在他手中,但从来没有一人见到过他。” 玉连城笑道:“我也听说五毒童子是个侏儒,丑的不敢见人,想来江湖传说应该是真的。”他说这话用了内力,远远传出,大半个小镇都能听到,也不知惊起多少人的美梦。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恶毒的声音响起:“玉连城,若让你死的太痛快,算我对不起你。”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也不知究竟是往哪里传来的。 玉连城果然没有猜错。 五毒童子就在附近,就在这小镇中。 但这虽不太大,也住着上百户人家,只凭他们几人,想找出五毒童子实在太难。 “你不用对不起我,因为死的只能是你。” 玉连城微微一笑:“我今天特地买了长笛和飞刀,一个是用来找你,一个却是用来杀你。能让我如此花费心思,你死了也是该荣幸的。” “杀我?哈哈,你只怕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五毒童子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玉连城没有回话,他开始吹奏长笛。 月光、长笛、黑衣少年…… 这本是一幅极有意境的画面,但那笛声却是高一阵、低一阵、如鬼哭、如狼嚎,凄厉难听,却似乎又隐隐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叫人心神皆荡, 不用多时,笛声又是一变,但同样的难听,同样的邪异。 心眉和尚皱着眉头,完全不知玉连城究竟是在做什么。 难道这笛声能将五毒童子逼出来吗? “啊!怎么可能?” 忽的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接着一种可怖的沙沙声连连不绝。 只见雪地另一面,竟出现无数蠕动的黑影,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竟是各种毒物。 毒物? 这里怎么会有毒物,莫非是五毒童子带来的? 玉连城目光一厉,足尖轻点,人如闪电般朝着无数黑影来时的方向掠去。 很快,他就看到另一个身形矮小如幼童的人。 此人露出一双小腿,虽在如此严寒中,却一点也不觉冷。头很小,但一双眼睛却亮如明灯,充满了恶毒之意。 ——五毒童子。 他躲在墙角,面露不可思议神色,正要逃走,却已被玉连城挡住了去路。 “你……”五毒童子正要说什么。 但玉连城的手忽然一扬,一道银光划破长空。 五毒童子的喉咙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因为玉连城买来的飞刀,正不偏不倚的插在他咽喉上。 五毒童子一时没死,只觉一口气憋在喉咙中,实在忍不住,反手拔出飞刀。 一拔出飞刀,这口气就吐了出来。 “你怎会控我的蛊虫……”五毒童子狂吼了一声,喉咙鲜血飞溅而出。那不知多少条毒虫突然箭一般窜了回去,一条条全都钉在五毒童子的咽喉上。 只听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五毒童子已化为一堆枯骨。 而五毒童子的血肉也似乎是被毒素浸泡过的,毒虫在饱食了他的血肉之后,也软摊在地,不能动了。 这人以毒成名,终于也以身殉毒。 就像是用剑的人被剑所杀,也该无怨无悔。 只是眼前的景象却叫人实在惨不忍睹。 “阿弥陀佛,施主好手段。”心眉和尚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长长叹息了一声。 玉连城笑道:“也不过是懂些驱虫赶蛊的手段罢了。” 《怜花宝鉴》博大精深,其中就记载了苗人放蛊术。 玉连城吹奏的几种笛声,都是用来刺激和控制蛊虫的,一种不行就换另一种。 而在吹奏笛声时,玉连城心神沉凝,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注意。 而其中一种,也不知是歪打正着,竟把五毒童子带着的许多毒物都驱赶出来了,同时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就如玉连城能所说,以他的武功,只要发现了五毒童子,那么五毒童子也就必死无疑。 将五毒童子和那些毒物埋下,众人回到客栈休息,第二日继续赶路。 如此又行了两天时间,一行六人终于到了少林寺的山脚下。 …… 自菩提达摩梁武帝时东渡中土,二十八传至神僧迦叶,少林代出人才,久已为中原武林之宗主。 “小和尚你过来下,我交代你一些事。”玉连城抬头向山顶望了望,又向与他同行的一个武僧招了招手。 在这几天的赶路中,玉连城偶尔会谈及一些武学妙论,让几个和尚都受益匪浅。 再加上玉连城本身的神采风度,也令人折服。 这些和尚对玉连城多多少少有些钦佩之意。 但他们也知玉连城绝非少林寺朋友,更废掉了心眉师叔的武功,因此也不敢对他表示亲近之意。 那武僧向心眉师叔看去,见心眉点了点头,才向玉连城走近,双手合十:“不知檀越有何吩咐。” 玉连城道:“我的确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这件事你务必小心一些,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那武僧道:“请檀越吩咐。” 玉连城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吩咐了那武僧,因这事重大,他还用上了《怜花宝鉴》中的摄心术,以保证武僧不会出错。 武僧面露犹豫之色,但很快道:“小僧知道了,请檀越放心。”说吧,又向心眉礼了一礼,便飞身向山门掠去。 心眉和尚疑惑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玉连城道:“放心吧,断然不是危害你们少林的事,否则他也不会答应。” 心眉和尚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好了,我该登山了。”玉连城身形展开,向山门飞掠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至少林,起纷争 冰雪封山,香客绝迹。 玉连城展开“缥缈纵仙步”,身姿飘逸灵动,如凌虚蹈空,当真快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山下心眉和另外三个武僧也吃了一惊,他们虽已知玉连城武功高明,但却想不到他的轻功竟也高明到了这般地步,真称得上是缥缈如仙。 “不要发愣,快带我上山,若方丈他们和玉连城起了冲突,只怕这少林清净地也要流血。”心眉和尚忙道。 “知道了师叔。” 玉连城全力展开身法,不多时,少林寺恢弘的殿宇就在眼前。 寺门外,有一小和尚正在扫雪。 那和尚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多出的一人,吓了一跳,赶紧道:“阿弥陀佛,山门已闭,施主若要烧香拜佛,可待来年开春之际。” 玉连城微笑道:“我不是来烧香拜佛的,烦请方丈出来一见。” 小和尚年纪虽轻,但身为少林僧人,佛门第一净土,自也是颇为傲气,正要开口训斥,玉连城却笑道:“算了,让你个小和尚去禀报,一来一回,未免麻烦了一些,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和尚正值疑惑间,玉连城轻吸一口气,朗声道:“玉连城拜山,少林方丈何在?” 其声清越明朗,虽不到十个字,却是宛如龙吟虎啸,不但传遍整个少林,更是响彻九霄苍穹,积雪也在纷纷向四周震散,甚至化作簌簌粉末。 小和尚目瞪口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悠扬的钟声敲响。 与此同时,少林僧众脚步声也朝寺门涌来。 “阿弥陀佛,檀越大驾少林,有何贵干。” 一声佛号,一群少林僧人已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为首之人,是个相貌奇古的老和尚,正是少林寺心湖方丈。 而在心湖方丈身后,分别有四人,其中三个同心湖一般是老和尚。 他们分别是心树、心鉴、心灯。 这三人都是少林心字辈的高僧,七大护法大师,无论武功还是佛法都十分了得。 至于最后一人,则是个矮小枯瘦的老者,只见其目光炯炯,隆鼻如鹰,使人全忘了他的身材矮小只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权威和魄力。 他正是做客少林的百晓生。 玉连城回了一礼道:“在下玉连城,见过诸位大师。” 再次确定来者身份,心湖等人都不由面色微变,百晓生虽还是带着微笑,神情却都已凝重了几分。 心湖方丈道:“敢问檀越,不知我师弟心眉何在?他不是已同檀越一起回少林?” 玉连城微笑道:“不错,他应该还在上山的路上,待会你们便能见着他。” 百晓生忽然道:“玉连城,听说你在兴云庄大开杀戒,还废掉了心眉大师一身武功,是也不是?” 玉连城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百晓生面色微变,冷哼一声。 心鉴上前一步道:“玉连城,你乃声名狼藉的梅花盗,杀人作孽,废我师兄内功,竟还敢到我少林寺中来,我少林寺纵然以慈悲为怀,但你总是应该知道,世尊如来也有愤怒明王之相。” 玉连城笑道:“哦,你可要小心了,愤怒明王的一把无明业火别没烧着我,先把自己给化作灰烬。” 心鉴和尚面容一冷,厉喝道:“众弟子听令,结一百零八罗汉大阵。” 此话一出,他们身后的少林弟子脚步踏动,气机交感,森严阵列,正要结成传闻中的一百零八罗汉大阵。 心湖方丈眉头一皱,看了心鉴一眼。 七师弟并非鲁莽之辈,为何今日这般冲动。 “师兄,你快叫他们住手。”就在这时,心眉终于姗姗来迟,送他上来的三名弟子已是满头热汗,气喘吁吁。 心眉本想自己喝止众弟子,但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普通老人,声音传不到那么远。 “师弟,你没事嘛?”心湖抢先一步扶住了心眉,露出担忧之色。 “掌门师兄,我没事,你快让他们住手。”心眉急道。 他对玉连城的实力有一定了解。 如果这番真厮杀下来,以玉连城的剑术轻功,未必不能冲出大阵,而少林寺僧人一定会流血漂橹,若不封山二十年,只怕都不能恢复元气。 “好。”心湖方丈挥了挥手:“所有弟子,都住手。” “师兄,可是……” “此事心眉师弟了解的更多,让他来处理。” 心鉴和尚还要辩解,已被心湖方丈打断。 比起无缘暴躁的心鉴,心湖方丈更信任心眉一些。 心眉走到玉连城面前:“玉檀越,你此次上少林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玉连城笑道:“我不是已同你说过么,此行是为了借阅少林藏经阁经文。” “断无可能!!”心鉴冷勃然大怒,就连修养最好的心湖也眉头微皱,另外两名少林心字辈大师虽未说话,却已显怒容,宛如怒目金刚。 心眉也苦笑道:“玉檀越,此事绝不可能,你又何必固执?” 玉连城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说过,我可以同你们做交易。交易之所以不能达成,不外乎是因为交易的筹码不够。” 心眉和尚摇了摇头道:“无论你要怎么交易,我少林都不可能同意。” “不妨听听我的交易筹码再说。”玉连城忽然话题一转,道:“少林寺藏经近来发生了七次失窃事件,但你们却没有人查出窃书之人究竟是谁。我的筹码第一个筹码,就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犯人和他的同伙。” 他的声音遥遥传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心眉等人吃惊与玉连城为何会知道此事。 而一众少林弟子吃惊于看守森严的藏经阁七次失窃。 百晓生冷笑一声:“这七次失窃事件实在做的天衣无缝,原本老夫实在查不出谁是凶手,但现在我却已知道了。” 心鉴将目光投在玉连城身上道:“不错,我现在也知道了。” 气氛沉闷了片刻后,心眉道:“玉檀越,此事我并没有告诉你,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消息?”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我说是我记忆好,你们信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连杀两人(第十章,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 少林寺山门前,气氛凝重。 当玉连城说出藏经失窃时,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七位心字辈大师和百晓生。 但偏偏,玉连城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为自己脱罪。 此时,除被废掉武功的心眉和尚外,其他心字辈高僧和百晓生渐渐向玉连城靠近,形成一个包围圈,这几人具是当世高手,只因是方外之人,才没有被排上兵器谱。 但毫无疑问,他们几人联手,就是兵器谱前三的高手也未必不能一斗。 当然,之所以没有结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则是因为心湖看出,这青年武功非同凡响,如果动用罗汉大阵,少林弟子不免有死伤。 更何况,有他们几人出手,也绰绰有余了。 玉连城却负手卓立,神情不变:“其实你们也明白,这件事只能是你们心字辈的七个高僧所做,只因其他人就算能潜入藏经阁中,也一定会留下线索证据。” “哼,你还想挑拨我们师兄弟的感情,受死!”心鉴和尚忽然一声大喝,人如大鸟纵出,一掌破空袭至。这一掌迅疾淋漓,如金刚开山,轰雷滚动,直有崩散碎石之威。 心湖、心鉴、心灯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玉连城本就有梅花盗嫌疑,又废掉了心眉武功,如今更有可能是窃书之人。 不管如何,总要先擒下他再说。 心湖一步踏出,拳出如雷,汹涌无匹的劲气,将玉连城笼罩其中。 心鉴猛地一声吐息,舌战春雷,一掌劈出,幻化出千百道掌影。 心灯手指轮动,如莲花绽放,将一颗颗古铜佛珠弹飞。 瞬间,少林四位心字辈高僧同时出手,务必在第一时间将玉连城轻拿而下。 百晓生虽未动手,但也是蓄势待发,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玉连城辗转腾挪的身形,只要他在与四位高僧交手中露出破绽,那么百晓生就会立刻施以雷霆一击。 砰砰砰砰! 玉连城身形灵动,飘渺如仙,往往能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同时双拳恍若惊雷般掠出,每一击都有开碑裂石般的威力,与四位高手不断交击。 四大高僧联手,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只觉一阵气血狂涌,经脉暴涨,仿佛手臂都要被打爆一般。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这号称“六绝狂客”的青年能废掉心眉的武功,并非是依靠阴谋诡计,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 “你们……你们快停手啊……”心眉急的跺脚,但可惜他的深厚功力都归于流水,就是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一种少林弟子看的瞠目结舌,方丈和三大首座联手,竟无法拿下这个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岁的青年。 “好,不愧是少林高僧,果然都有两下子,不妨来尝尝玉某掌中宝剑。”事到如今,玉连城还是那么从容。 他双掌劈出,掌力如天河倒泄,掀起罡风阵阵,地板被掌风一带,就仿佛飓风扫过,朝四大高僧噼里啪啦的打了过去。 而在这一瞬间,他的手已按在了剑柄上。 只听“呛”的一声,夺情剑闪电出鞘,剑光如闪电,如惊鸿。即使是在青天白日,也绽放出不可思议的光彩,与周围的积雪一映,更是摄人心魄。 人随剑走,剑光与人仿佛融为一体。 心鉴和尚面露恐惧之色,恐惧已爬满了他的面庞。 因为他已发现这一剑是朝他刺来的。 在这一剑之下,他在武功造诣上的骄傲、自豪,都仿佛骄阳下的冰雪,层层融化、消失。 他既没有办法躲。 也没有办法抵挡。 唯有死。 大家只瞧见寒光一闪,只听到“咯”的声音,剑已刺在心鉴和尚的喉咙中,鲜血已涌出,他的呼吸已停顿,连眼珠子都几乎完全凸出来。 剑再拔出,鲜血狂飙。 心鉴倒了下去,带着不甘与绝望倒了下去。 “师弟!” “七师弟!” 心湖等人目眦尽裂。 他们都是少林高僧,心性修养本来都很不错。 但现在被人在家门口杀死自家师弟,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保持平静。 心湖等三位高僧再次杀出,显出明王愤怒相,各展绝技,饱含杀意。 只见掌风拳力,如怒浪、如狂风、如火山喷涌,朝玉连城轰击过来,连绵不绝,但却充溢着骇人的杀机。 “三位大师,我来祝你们一臂之力。” 百晓生也终于动了。 因为他知道,他已不能再等下去。 否则三位大师不敌,他的性命也难保了。 只见百晓生衣袖如清风拂云,双掌势如霹雳。 这人能评判天下高手,自身实力自然不俗。 若非如此,那些不服兵器谱排名的武林人士,早就将他撕成了碎片。 先前交手,这少林三位大师还有留手,试图擒下玉连城,询问个清楚明白。 但这时却用的是杀人手段,浑身真气催到极致,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那百晓生,他在少林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学过佛门武功,招式完全溶入三位大师之中,没有丝毫突兀,使得这一合更是击如虎添翼,成了一道无可匹敌的杀招。 玉连城目光一凛,掌中长剑击出。剑招极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使人心旷神怡,杀机平息。 而下一刻,剑光又是一化,铺天盖地的凝重剑意弥漫了方圆十丈的每一寸空间,随着这一剑击出,仿佛有一座山岳拔地而起,又仿佛一座古老的城池从天际降落,横贯苍穹,有着镇压一切的可怕力量。 轰隆! 顷刻之间,剑光与四大高手交融的劲气撞击在一起,轰鸣声连绵不绝,泄露的劲气向四面八方宣泄。 在片刻的凝滞后,那山岳城池般凝重的剑光将交融的劲气轰溃,残余劲气四散,四大高手面色一白,纷纷后跌。 四下少林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四大高手联合一击,竟也抵不过这黑衣青年一剑。 剑光又是一进,百晓生只觉喉咙被一股森寒的气息锁定,面上显露惊慌之色,忙不迭的喊道:“不要,我……” 话未说完。 剑已刺出。 鲜血飞溅,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串玛瑙竹帘,红的那么鲜艳,红的那么可爱。 …… ps:十更完毕,求订阅,求月票,有两个第二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无定的妙用(第十一章,求订阅,5000推荐票加更) 心鉴大师,少林“心”字辈高僧,七大护法之一。此人是半路出家,带艺投师。未入山门前,在江湖已有偌大名声,人称“七巧书生”。 百晓生,此人名声辈分极高,对江湖上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编著的《兵器谱》,更是搅动江湖风云。骄傲如郭嵩阳、吕奉先之流,纵然心中不服,但也认为百晓生绝不会排错。 而现在,他们只是两具尸体,生前一切荣耀不复。 心湖方丈几乎气的浑身发抖,在少林寺山门前,竟还能让对方连杀两人,将少林尊严置于何地?同时心中又泛起一阵恐惧,世上竟有这种高手,还如此年轻? 而到了这时,也不再是少林弟子惜命的时刻了。 “少林僧人听令,结一百零八罗汉阵。” 随着心湖方丈一声令下,一百零百位武僧如潮水涌出,个个身如铁塔,精壮如虎。 砰砰砰! 脚步声如若惊雷,人影晃动列阵。 玉连城竟也毫不在意,任由他们将自己包围。 在阵法结成的瞬间,一百零百位少林弟子气机交感,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不可断绝的整体。隐隐中,更给人强大的威慑力。 此阵一成,不说天下无敌,可以几乎差不多了。 “檀越罪孽深重,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里也是佛门清净之地。在一百零八罗汉阵下,将会废除檀越武功,将之送往后山,面壁枯坐一甲子,消减罪孽,皈依我佛。” 心湖方丈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对一百零八罗汉大阵有着绝对的信心,无论何等高手被困入其中,也只能束手就擒。在少林寺的历史中,这阵法也化解了数次危机。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套说辞简直让我想吐。”玉连城做出一个想要呕吐的动作:“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动用罗汉大阵。” 心湖方丈冷冷道:“哦,莫非是檀越要主动放下屠刀,投身佛门。” “不不不,因为这‘一百零八罗汉大阵’虽久已名动江湖,但对于我来说,实在没有什么用。” 玉连城淡淡道:“剑阵是由人创造的,只要是人所创,那必然会有破绽疏漏,就连我的那三式剑法也一样。更何况,施展这阵法的足足有一百零八人,这一百零八人同样是良莠不齐,功力不等,那么破绽和疏漏自然更大,更明显。” 心湖方丈点了点头道:“檀越说的不错,可在你找出破绽疏漏前,罗汉大阵就已将你降服。” 玉连城不再说话,只是平举夺情剑,一剑刺空。 这一刺分明很快,迅疾的无与伦比,但偏偏给人一种缓慢如定格的感觉,更带着一种缥缈无定的气机,仿佛一缕清风。 清风自然是很难被察觉的。 而下一刻,这一剑就已生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清风化作席卷天地的狂风,一剑生光辉,重重缥缈的剑影,铺满虚空。这狂风般的剑势或许不能将一百零八人全部笼罩,但也足以覆盖三、四十个武僧。 而一旦这一剑催动,剑气狂风就会席卷这三四十个武僧。每一名武僧的功力不一,反应不一,自然就会出现破绽疏漏。 或许这疏漏并不明显,但以玉连城高明的轻功,和那强大如山岳的剑势面前,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也必然被彻底撕裂。 罗汉阵一破,那么整个少林寺也必然流血漂橹,将山门染红。 在这一刻,心湖方丈浑身冷汗,另外几位心字辈高僧同样如此。 “第一个交易条件,是我告诉你们窃经的叛徒。” 玉连城微笑道:“第二个交易条件,就是你们全寺庙上下,大半部分少林僧人的性命。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若放手施展,今日你们能够活下来的人,并不会太多。” “你敢?”众僧人勃然大怒。 心湖方丈面上也有怒气:“玉檀越又何必咄咄逼人?” 玉连城笑了笑,并不回答。 他手腕一转,长剑入鞘,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庞大的气机,仿佛一座高大万丈,横贯天地的神山,庞大的存在感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他如闲庭散步一般向前走出,仿佛是在富家公子赏雪一般。 四周武僧本等方丈一声令下,就展开连绵不绝,宛如雷霆般的攻势。 但心湖方丈面露挣扎之色,一言不发。 方丈不曾开口,这罗汉大阵自然不能发动。 玉连城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驻足。 他随手一抓,一名武僧飞入他的掌中,面带微笑的问道:“差点忘了,我还不知道藏经阁在什么地方,烦请指示。” 那武僧用眼睛狠狠瞪着玉连城,原是想要闭嘴不言,但在玉连城庞大气机的压迫下,心神剧颤,不由伸手向藏经阁的方向指了指。 “多谢。”玉连城放下那武僧,继续前进,而原拦在的面前的少林群僧,也纷纷闪开一条通道,甚至有的僧人身形不稳,踉跄倒地。 望着玉连城渐渐离开的身形,心灯和尚忍不住道:“师兄……” 心湖方丈忍不住叹息一声,却也无言以对。 心眉和尚涩声道:“还是……还是让他去藏经阁吧,否则整个少林……” 过了叙旧,众僧任是一片无言。 心树皱了皱眉头,率先打破沉寂:“只是不知偷窃我少林秘籍的人,究竟是谁?” 窃书之人当然不是玉连城,以他的武功修为,根本没必要做出这种事。 心眉和尚向远处瞧了瞧,就看见先前受玉连城指派的少林僧人向山门前奔来,道:“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见过三位师叔,见过方丈。”那僧人已走到心湖等人面前。 心眉看了看他手里的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道:“你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那僧人道:“回师叔,小僧也不知,是玉檀越让我取来的。” 心眉道:“打开。” “是。” 油纸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本书,封面上是五个大字。 ——达摩易筋经。 这也是失窃的书之一。 心眉忙的道:“这书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心鉴师叔的房间里。” …… ps:第十一更,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三章:少林秘笈 黄昏,古刹中传出一阵悠扬的钟声。 严肃而冷漠的少林僧人,一个个垂首走入庄严的佛殿,诵经念佛。 他们的脚步似乎比平时还要重,只因为这些天来,少林寺中每个人的心情都分外沉重。 方丈室中,气氛有些沉闷。 少林七位“心”字辈高僧中,除已被玉连城一剑穿喉的心鉴,其余六位高僧俱已在此。 心湖方丈站了起来,在方丈室中踱了几步,忽然驻足道:“今天藏经阁当差的是谁?” 心眉和尚道:“是老僧座下的一茵和一尘。” 心湖大师道:“传他们进来。” 他负手走到墙角,听到一茵和一尘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问道:“那人的晚膳你们已经送去了吗?” 一茵一尘互相瞧了瞧,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 心眉和尚道:“方丈在问你们话。” 终于,一茵吭吭哧哧道:“送去了……可是……可是……” 心湖大师皱眉道:“可是怎样?” 旁边的一尘道:“我们将晚膳送给他,他却把膳食全都抛了出来。” 心湖面色微沉,道:“为什么?” 一茵讷讷道:“他嫌菜不好,没有酒,又没有肉,所以不肯吃。” 饶是心湖方丈佛法修为高深,这一刻亦是满脸怒容,沉声道:“他当这是什么地方?饭馆子吗?他要是觉得太寂寞了,我们少林寺是不是还要给他找个漂亮女人送去。” 一茵和一尘浑身一颤,他们出家已有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掌门如此动怒,两人都低下头,不敢抬起。 另外几个心字辈高僧连连相劝,心湖方丈的怒火才渐渐平息,望着香炉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他说要吃什么?” 一茵道:“他居然写了掌菜单,让弟子们想办法给他弄来。如果少了一样,他就……他就烧掉一本藏书,少两样,他就烧掉十本。” 话才说完,他又赶紧低下头。 谁只这一次心湖大师并没有发怒,不过鼻息似乎粗了几分,沉着声道:“将他的菜单拿来看看。” 片刻后,一张短笺上已送到了方丈手中,写着:红烧猪蹄、翡翠菜心、红烧牛尾、豆瓣鱼、冬菇豆腐。 四菜一汤之外,他居然还要三斤上好的花雕,这堂堂少林寺,仿佛真被他当成了京城的菜馆子。 心湖方丈嘴角不停抽搐,身体似乎因为愤怒而在微微发颤,过了半晌,才终于将怒火压下:“好,你们想法从山下将这几样菜弄来,送给他。” “是,方丈。” 但只要一茵、一尘不是傻子,就能听出方丈语气中包含的怒火,连忙退下。 带两名弟子走后,心烛又忍不住道:“难道就任凭此人读尽少林秘籍,每日还要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心树苦笑道:“那人的武功实在高明,纵然我们五人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更何况他现在还在藏经阁中,一旦交手,只怕无数藏书就要毁于一旦。这等罪过,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心烛咬牙道:“师弟你精通医毒一道,能否……” “不行!”一旁的心眉断然开口:“青魔手伊哭、五毒童子都是用毒方面的大行家,尤其是五毒童子,用毒已是化境,杀人无形,却都死在了他手中。事若不成,整个我们少林只怕……都难逃毒手。” 众僧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片刻,心烛开口:“你们说……七师弟真的是窃书之人吗?会不会是那人故意设的局?” “我这一路与他同行,并未见他有过令人怀疑的举动。更何况……他也没这个必要。”心眉再次开口:“而且我也早怀疑是七师弟,只是究竟师兄弟一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敢指证他。” “失窃的经书虽然珍贵,但以他在少林的地位,何必要做这种事?”心湖方丈皱着眉头。 “或许……或许是有人蛊惑了他,而这人多半就是百晓生。”心眉思忖片刻,道:“心鉴师……他剃度出家后,能接触到的外人并不多。而还能说动他,并和少林寺关系匪浅的,只有百晓生一人。” 心树苦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不但不能怪罪那人,反而要感谢他替我们除了叛徒。” 众僧心中又是一叹,他们拿那人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 此时,玉连城正站在藏经阁中。 目之所及,一排排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式典籍。 少林传承千百年,武学体系完整,七十二绝技经过历代高僧锤炼,已是不破之技。 玉连城随手取下一本经书阅读,却并非武功绝技,只是寻常佛经。 他的记忆力很好,一到藏经阁中,就想起了天龙中扫地僧说过的一番话。 大意是少林七十二绝技都是凌厉狠辣,伤人性命的厉害功夫,大伤天和,是以练得越深,戾气越重,因此需要慈悲佛法化解。否则便如萧远山、慕容博一般,迟早走火入魔,被戾气反噬。 但在玉连城看来却并非如此。 佛门道家功夫都需要一定文化底蕴。 譬如梅超风夫妇,硬生生将道家上乘的“九阴神爪”练成了“九阴白骨爪”。 简而言之,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佛道武学中,一字一句都可能蕴含典故,不能只看表面。若胡乱修炼,不走火入魔才怪。 当然,扫地僧所说也未必是假,但只要澄澈心灵,不染尘埃,所谓的戾气也自然化解。 玉连城的闲暇时间很多,而以他的目力,一目十行,倒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 一本佛经能传承至今,自然是蕴藏了智慧和奥妙,再加上历代高僧的批注,看看倒也无妨。 且玉连城在上个世界了,曾短时间内获得了无名岛绝学、老刀把子藏书、宫廷秘藏……也是时候沉淀一下底蕴了。 自这日起,玉连城就隐于藏经阁中,遍览佛门经典、七十二绝技,全不管外界纷争。 岁月悠悠,转眼就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 而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极精彩,极有趣的事。 但玉连城也休想清静,他终究是江湖人。 江湖人,当然少不了江湖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坚石刻字 秋。 木叶萧萧。 少林寺山门外,昔日鼎盛的武林圣地繁华尽去,香客稀疏,枯叶遍地,一派寂寥萧瑟景象。 自“六绝狂客”登临少林寺后,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少林闭寺至今,只是偶尔才接待少许富贵香客。 一白衣人踏着簌簌落叶,拾级而上。 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而来,神情带着疲惫萧索之意。但他全身上下却是一尘不染,那件雪白的衣服仿佛是刚从烫斗下拿出来的。 他虽然穿着很简单,却很华贵。 但这些都本不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一种无法形容的傲气。 少林寺闭门,接待的少许香客非富即贵。 但这些人却不由自主的离白衣人远远地,因为无论谁和他走在一起,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仿佛是乞丐与王孙公子,仿佛是云端和污泥。 一名眼尖的知客僧已迎了上来,他自然看得出这人绝非烧香拜佛的信众,双手合十,作揖道:“小僧见过檀越,不知檀越远道而来,所为……” 白衣人负手卓立,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玉连城就在你们少林寺中?” 知客僧听到‘玉连城’三个字,竟露出恭敬之意,道:“玉檀越就在少林寺里。” 白衣人笑了笑,笑容中也带着逼人的傲气:“世上值得我找的人只有几个,‘六绝狂客’就是其中之一,我要见他。” 知客僧道:“玉施主正在藏经阁中,不见外人。” 实际上,这大半年来,也偶尔会有武林高手来寻玉连城。 当初少林寺中发生的事,外界虽不了解。但百晓生也是风云人物,他的死少林寺自然是隐瞒不住,对外界只说是因和“六绝狂客”有了冲突,被一剑所杀。 此外,江湖流传着玉连城剑杀伊哭,重创小李飞刀等事迹,纵然他在少林寺归隐大半年时间,江湖却依旧有他的威名。 威名不减,自然也少不了想要借他成名的高手,但都被少林寺打发了。 “我不能见他?”白衣人眼色一厉,无形而锋锐的气机破体而出,那知客僧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双腿发颤。 “玉施主吩咐过,他……他暂时……不见……”知客僧说话直哆嗦,已有其他僧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朝寺门前赶来。 “不见……也好,我走了这么久的路来见他,他也该走一段路来见我。”白衣人喃喃自语:“不过,我若不施展一两手功夫,他又怎肯来见我?” 白衣人身影虚飘,落在寺门旁的一颗大石前。 他手臂向前忽然一探,如云龙探爪。 “告诉玉连城,我在山脚下的小店等他。” 说完这句话后,那白衣人身形一瓢,如云如鹤,已朝山下飞掠而去,他的轻功并不逊色与少林心字辈高僧。 知客僧和一众少林弟子走到那大石前,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大石上竟然被刻了一个字。 ——吕。 大石历经风吹雨打,坚硬更胜精铁。 寻常高手用刀剑也最多不过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刻痕。 可先前那人掌中绝没有武器,众僧瞧的清清楚楚。 而且看着痕迹轮廓,更像是用手指划出来的。 这得需要多么高深的内力? 简直不可思议。 …… “吕?” 寺门前,玉连城看着这一方青石,眉头扬了扬。 大半年时间过去,他的模样与当初进寺前似乎并无变化,似乎又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俊美绝伦的面容中隐露慈悲之相。双眸深邃,蕴含智慧之光。 玉连城伸手触摸刻痕,光滑平整,仿佛是用神兵划出来的一般。但如知客僧所说,那人赤手空拳而来,不曾带任何兵器。 “来人能以指刻字,若非修炼了某种奇门武功,就是内力已到了旷古绝今的境界。”旁边站在心湖方丈,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江湖中,何时有了这么个人物,阿弥陀佛。” “以手指插入石碑中,并不算多难的事。将‘铁指禅功’修到登峰造极之时,五指可随意穿入石碑。” 说到此处,玉连城探出食指,向石头一戳,已穿入石中,随即又摇了摇头:“但若想要在石碑上刻字,却并不太轻松。” 他的食指在石头上划动,衣袍鼓荡,等再收回手时,石碑上又多了一个“玉”字。 只是这“玉”字写得很“幼稚”,像是小孩一笔一画拼凑出来,而且“写”得很浅。 那“吕”字却是铁画银钩,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者间的差距。 “竟连玉檀越你做不到这一步?”心湖和尚略显惊讶。 这大半年时间过去,玉连城和少林寺已非初时那般水火不容。 一来是玉连城聪明绝顶,天下少有。虽着他对佛法的研究还比不上六位“心”字辈高僧,但时常独到的见解,口出妙语,让几位高僧受益匪浅。 二来,玉连城不但钻研七十二绝技,还在同时修行《怜花宝鉴》中的“摄心术”,以无形的精神波动去影响别人心神情绪。少林寺中的众人,自然也成了他的研究对象。 在冥冥精神力量的影响下,他们对玉连城的恶感大消,隐隐感谢玉连城替他们出去心鉴、百晓生。 “我的确做不到这一点。”玉连城点了点头,目光闪了闪:“不过我已知道那人是谁了,而且知道他用手指练就了一门奇功。” “是谁?” “兵器谱第五,‘银戟温侯’吕凤先。” “此人的武器难道不是一杆银戟么,何时练就出这样的指法?” “吕凤先自尊自负,兵器谱第五在别人眼中是莫大的殊荣,在他看来却是耻辱。于是自毁银戟,另辟蹊径,以手为兵,练得更为可怕的绝技。” “檀越知道的实在不少。”心湖方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的记忆的确很好,就像我记得心眉是叛徒一样。” 玉连城微微一笑,向山下望去,喃喃道:“也罢,归隐大半年,也该去江湖走一遭了,这种苦修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崩溃的信心(第三更,500推荐票加更) 少林寺山脚下有个小店。 这小店原本还算热闹,但由于少林寺闭寺大半年,香客近乎绝迹,老板没了生意,整日长吁短叹,都快准备关门歇业了。 今天小店里却来了个很大方的客人,一身白衣,高傲至极,随手扔下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包下了整个小店,要了一壶酒,在慢吞吞的喝着,他优雅而潇洒。那分明只是一壶很普通的酒,但那就落在白衣人手中,也变成了千金难求的佳酿。 “‘银戟温侯’已死,吕凤先却还活着。只可惜百晓生已经不在,不知在他看来,我这三根手指在兵器谱上能排多少名。” 吕凤先在喃喃自语,他慢慢的举起了一只手,右手。 眼神一下变得很自豪,很骄傲,也很温柔。 在旁人看来,这并不是只很奇特的手。 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皮肤也很光滑,保养的很好。 但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只手的奇特之处。 这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肤色竟和别的不同。 这三更手指带着奇特的光彩,简直就不像是血肉骨骼组成,而像是某种奇特的金属所铸。 “六绝狂客、嵩阳铁剑、小李飞刀、龙凤双环、天机老人……”吕凤先在低低自语,目中闪烁着精光。 这些都是他准备要出手的对象。 他要踏着这些人的名声,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方才对得起多年的辛苦努力。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却很稳、很沉,而且带着一股摄人的力量,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吕凤先的心上。 脚步一快,他的心就跟着一快。脚步一慢,他的心也仿佛漏了半拍。 脚步声忽然停顿。 一身黑衣的玉连城就迈入店中。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动也不动,却给人一种宏大无边的感觉,仿佛一座横贯天地的险山。 吕凤先的呼吸突然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一字字问道:“玉连城?” 玉连城负手卓立,淡淡道:“吕凤先?” 他非但没有回答,而且还在反问。 吕凤先下意识道:“不错。” 当他回答时,心里立刻后悔。 因为他问玉连城,玉连城不答。玉连城问他,他立时回答,这让他自觉在气势上已弱了一分。 “很好,我隐居大半年,第一个出手的对象不能太差,你刚好够格。”玉连城似乎笑了笑。 他是站着的,吕凤先是坐在的,他看向吕凤先,总是免不了低头俯瞰。 而在他俯瞰之际,吕凤先却觉得这人仿佛化作了一尊泥塑佛像,低眉俯瞰众生,自己也仿佛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吕凤先当然不喜欢这种目光,于是他也站了起来,目光平视玉连城,冷笑道:“你若非玉连城,我也不屑和你动手。” 他说了这句话后,又后悔。 因为这句话很冷,很傲,但听起来却仿佛是像跟玉连城学的。 玉连城道:“你的兵器何在?” 吕凤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三根奇特的手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在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手指能不能算兵器?” 玉连城淡淡道:“能杀人的就算兵器。” 吕凤先表情还是很冷:“如此最好。” 玉连城道:“但我却想知道,你的银戟何在?” 吕凤先道:“银戟已折。” 玉连城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我原以为你是个很自负、很骄傲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吕凤先皱眉道:“这是何意?” 玉连城冷笑道:“兵器谱你名列第五,在你看来,这无异于奇耻大辱。但你也知道,百晓生绝不会看错。所以你自毁银戟,练就了这三根奇特的手指,我说的可对?” “不错。”吕凤先冷冷的点了点头。 “你和郭嵩阳、李寻欢他们根本就没有交手,胜负未知。但你宁愿去信任百晓生,也不愿去信任与朝昔相伴的银戟,这岂非就是你不够自负,不够骄傲的表现。”玉连城嘴角的嘲讽意味似乎越来越浓。 吕凤先的呼吸已有些不均匀,似已有些不安。 玉连城的笑容已有些残酷:“就算你当时真不是郭嵩阳他们的对手,但你难道就不能继续修炼你的银戟了吗?亦或者说,你已认为自己无论怎么修炼银戟,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永远也只能输在他们手里?所以才放弃长戟。” 吕凤先的瞳孔在收缩,心也在收缩。 “你认为自己从小修炼的银戟,都不是郭嵩阳他们的对手,那你又怎能肯定,你这修炼区区数年的三根手指,就完全有取胜的机会。” 吕凤先全身都在发凉,整个人都好似掉在冰窟窿一般。 玉连城冷冷的看着吕凤先,看了半晌,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过肉体,仿佛能看到他那不堪软弱的内心。 而吕凤先所有的信心,在这目光之下,就仿佛骄阳下的冰雪,层层消融。 “出手吧,如果你还有出手的勇气。” 吕凤先的手抖的更加剧烈。 他忽然大喝一声,三根熠熠生辉的手指划破长空,仿佛三把无往不利的神兵,向玉连城的胸口三处要穴攻去。 这三根手指果然非同凡响,吞吐着摄人的气机。 玉连城从未见过有这么可怕的三根手指。 如果真要应付起来,免不了一番麻烦。 只可惜,它的主人已没了信心。 一个人没了信心,又如何能够取胜? 玉连城同样也探出了三根手指,仿佛三根擎天玉柱,呼啸着迎向吕凤先的三根手指。 只听“咔咔咔”三响,吕凤先的三指已折。 而玉连城的三指余势不绝,已刺在了吕凤先的胸口上。 只待劲气一发,立时就能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但玉连城却是转身就走。 “我不杀你,因为我要你尝尝失败的滋味,被打入泥土的滋味。” 吕凤先已跪在地上,他已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也尝到了羞辱的滋味。 玉连城一直在走,直到吕凤先已看不见他的身形时,方才停驻脚步,面上露出疲惫之意,揉了揉眉心。 “摄心术究竟还是麻烦了一些,我若直接出手,只怕早已解决了他。不过胜人先胜心,这门功夫有趣得很,将来未尝不能发挥大用。” 第一百三十六章:金钱落地,人头不保(6000推荐票加更) 秋。 街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如枝头的黄叶,已到了将近枯落的时候。 而今那两扇朱漆大门,已有半年多未被打开。 门上的朱漆已剥落,铜环也已生了锈。 高墙内已听不到人声,偶然传出几声秋虫低诉,却更衬托出这宅院的落寞与萧索。 而在早些年,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曾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其中还有位惊才艳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但现在,就如那沈家祠堂一般,也已荒凉落寞。 就在这时,一个玄衣青年正缓缓渡步走到宅院的府邸前。 无论是谁,看见这玄衣青年,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不但因为他相貌英俊,神采不凡,更因为他肩上扛着一块大大匾额。 这人已走到那府邸前,足尖轻轻一点,就仿佛是一片乌云冉冉上升。双手再一动,已将沾满灰尘的“兴云庄”匾额,换成他手中的那块匾额。 匾额上则是三个烫金大字——六绝庄。 “当年走得急,都差点忘了这事,总算是补上了。”玄衣青年看着匾额,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你,是你……”这府邸的门房是一个须发已白的麻子脸,他刚走出来,就看到了玄衣青年,又惊又恐,用手指着青年,踉跄倒退。 “这是你老主人家的匾额,收好了。”那青年随手一扔,匾额就朝门房飞了过去,呼啸生风。 麻脸门房被吓得连连后退,连眼睛都已闭上。 过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并未被匾额撞飞。悄悄睁开眼睛,就瞧见了那布满灰尘的“兴云庄”匾额,竟是直直的竖立在地面。 至于那玄衣青年,已不知去向。 …… “不知孙驼子还在不在?” 玉连城却已来到府邸高墙后巷堂中,却立刻露出笑容。 并非是他发现了昔日故人‘孙驼子’,而是看到了一间很有趣的事。 只见巷堂里莫约有四五十人,他们一排一排的站着。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还佩戴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瞧他们的模样打扮,也应该是威风十足的武林豪杰。 但在这时,他们却都站在海碗大小的圆圈中,一个人站一个圆圈,恰好能将脚摆在里面。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头上还顶着一枚铜钱,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多喘,而且每个人都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生怕自己一动,头上的铜钱就掉下来一般。 “有趣,有趣。”玉连城面露笑意。 “你觉得很有趣?”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玉连城点了点头:“这些人瞧着不像是被点了穴,可却像是小鸡仔一样被人赶到圈里,偏偏还一点都不敢反抗,实在有趣极了。” “看别人有趣,但若你亲自体验一番,或许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人,背负着双手,穿着杏黄色的黄杉,长得很秀气,面上却是冷冰冰的,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的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了一枚铜钱。 就在这时,巷堂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笃之声,声音单调而沉闷,却有另一种阴森诡秘的意味。 在一旁的鸡毛小店中,立时走出了三个人,三个同少年一样的黄杉人。 一个年龄较大些,耳朵被人削掉一个,眼睛也瞎掉一只,剩下的一只独眼中,闪闪发着光。 一个看起来更显得苍老,须发具已发白。更可怕的是,他的脸竟然是绿色的,手也是绿色的,衬托着花白的头发,更显得诡异可怕。 第三个却是须发洁白的老人,身形已佝偻,步履已蹒跚。 他们同先前的青年站成一排,似乎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那人。 很快,一条人影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左腿已齐根断去,杵着拐杖,蓬头散发,脸上尽是刀疤,而且丑的出气,三角小眼,鼻子很大,无论谁看到这人,心里难免冒出一股寒气。 四个黄杉人一起向独腿人躬身行礼。 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独腿人也是穿着杏黄色的长衫,脏的要命,却镶着两道金边,另外四人只镶着一道。 独腿人摆了摆手,三角眼里光芒闪动,四下一扫,等看到玉连城是,不由皱了皱眉:“全都带来了吗?” 黄杉青年道:“一共四十九人,全都带来了,只是有一人放不上金钱,还有一人没来得及放。” 独腿人皱了皱眉:“是谁放不上?” “便是我了。”一声冷笑中,又是个青衣人已从小店中走出来。 此人廋得出奇,身上并没有佩剑挂刀,但腰围上鼓起一团,很是触目,显然是带着条很粗长的软兵器。 独腿人冷哼一声道:“西门柔,你也来参与这事?” 西门柔这名字虽听起来并不出众,但只要稍微有点见识江湖人,都该听过这人的名字。 ——兵器谱第七,“蛇鞭”西门柔。 西门柔嘴角同样带着冷笑:“这天下就没有我西门柔不能去的地方,就凭你诸葛刚只怕还拦不住我。” 诸葛刚这个名字同样很有名气,几乎不逊色西门柔。 ——兵器谱第八,“金刚铁拐”诸葛刚。 诸葛刚冷笑一声,也不作答,目光放在玉连城身上:“朋友可是走江湖的?” 玉连城点了点头。 诸葛刚道:“既然是走江湖的,就应该遵守我们的规矩。”说罢,向黄杉青年使了个眼色。 黄杉青年冷笑一声,再次将铜板取出,手腕一抖,铜板就想玉连城飞了过来。 这青年的武功很不错,劲力运用得很巧,恰好使铜板飞到玉连城头上。 但玉连城却向后一退。 铜板“叮”的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好远。 片刻间,整个巷堂的气氛一变,无端的多出一股肃杀的气机,那头上顶着铜板的人,却也都瑟瑟发抖。 他们看向玉连城的目光已经变了。 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没有了头的人,也只能是个死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黑云卷雨覆天袖 当铜板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整个巷堂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分明入秋不久,却已让人有骨髓发凉的感觉。 忽然,又是一道轻笑声响起。 “我归隐了一段时间,身上本没什么钱财,再加上新置了一块匾额,正好将身上的钱都花光。” 玉连城面上带着微笑:“你送我一枚铜板,我实在很感谢你,不过你下次千万莫要往我头上扔,这样不礼貌。” 但黄杉青年的脸却冷了:“你是江湖人,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玉连城好奇道:“什么规矩?” 黄杉青年冷冷道:“金钱落地,人头不保。你头上的金钱掉了,你的脑袋也就要掉。” 这句话说完,巷里忽然吹起一股秋风,刮在人身上,使人瑟瑟发抖。 但那站在圈子里的人却不敢发抖,因为他们一抖,头上的金钱就可能掉下来,脑袋也要跟着掉下来。 玉连城奇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规矩?” 黄杉青年冷冷道:“金钱帮所至之处,就有这个规矩,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规矩。” 金钱本是俗物,江湖上的高手个个重义轻财,谁要是提起钱,都觉得轻人一等。 但近日偏偏崛起了一个以金钱为名的帮派——金钱帮。 没有人会觉得这好笑。 因为金钱帮的帮主是兵器谱第二的“龙凤双环”上官金虹。 金钱帮起初隐与江湖,鲜有耳闻,却于一夜之间以枭雄之姿席卷江湖,意图吞并其他派别,独霸江湖。 除上官金虹外,帮中还有十七位兵器谱上的顶尖高手,如今已是江湖中名声最响,势力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一个帮派。 “金钱帮?我的确知道这么个门派,你们想必也是金钱帮中的高层人物。”玉连城笑了笑。 黄色青年等人还未说话,那西门柔已冷笑道:“他们不但是兵器谱中的高层,而且好几位都是兵器谱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兵器谱第九‘金刚铁拐’诸葛刚、兵器谱第三十七‘判官笔’高兴空,兵器谱第四十六‘飞枪’燕双飞,还有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毒螳螂’唐独。” 玉连城又笑道:“但向我扔金钱的这位朋友,看起来派头才是最大的,不知道他又是谁?” 西门柔道:“他叫上官飞,上官金虹的上官。”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玉连城笑了笑。 西门柔冷冷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纵然要死了,也应该是明明白白的死。你若还有问题,我若知道,一定会为你解答?” “不用!” 这句话却是出自‘金刚铁拐’诸葛刚之口,他冷冷道:“金钱帮对于死人也一向很宽容,你若有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替你去做。你若有仇未报,我们也可以替你去报,更何况区区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淡淡一笑,悠然接着道:“能死在我们手上的人,运气并不太差。” “可惜了,我还没享受够,还不打算死。” 玉连城面带微笑:“对了,这些铜钱没人要,我可就收了,我现在缺钱的很。” 他手臂一振,长袖如流云一卷,原本放在一众武林高手头上的铜钱,就仿佛是被无形丝线牵扯,竟纷纷被卷入衣袖中。 这里的四五十人可没有一个不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但一手衣袖卷动,卷动所有铜板,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别说没有见过,听也没有听过。 而武林中以双袖为兵的功夫并不多,最负盛名的当属少林铁袖功,和武当的流云飞袖。 少林铁袖功能运绣如铁,挥袖似使神兵。而武当流云飞袖则如流云席卷,舒展自如。 但这人的这手,却仿佛是将两种绝学都已包含,而且还有某种奇妙的变化,实在不可思议。 原本站在圈子里的四十九人互相瞧了一眼,忽然同时展动身形,上房的上房,穿墙的穿墙,但见漫天人影飞舞,刹那间就逃的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判官笔”高兴空脸色已变,厉声道:“你现在拿了他们四十九人的铜钱,你可有四十九条命偿还?” “你们对死者如此大方,我也如此。所以我决定用你们最擅长的武功路数对付你们,算是对你们最后的尊敬。” 玉连城自顾自的说话,没回答高兴空。 或者说,他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回答。 他还在数着铜板,等将所有铜板数完,才吐了一口气,似在喃喃自语道:“很好,四十九枚铜板,对于我这个穷的揭不开锅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金刚铁拐”诸葛刚目中一闪,似乎是回想起什么,道:“敢问阁下可是‘六绝狂客’玉连城?” 玉连城将铜板卷入衣袖中:“不错,是我,不过我更喜欢‘六绝仙客’这个外号。” “但你却实在很狂妄。”说这话的是上官飞,他的手中已变戏法般多出一双暗金色的金环来,上面缠龙绕凤,栩栩如生。 “等等!”诸葛刚却拦住了他。 上官飞虽是上官金虹的儿子,但论资历武功是比不过诸葛刚,故而在真正的行动中,他还是要听诸葛刚的。 上官飞停下,诸葛刚一双恶毒的三角眼已看向玉连城,道:“你说过,你对将死之人总是很大方,无论我们问什么,只要你能答的出来,你都会回答,而且你还会用我们擅长的武功杀死我们。”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不错,但你们不能问的太多,我没这耐心回答。” “好。”诸葛刚道:“你刚才卷走铜钱用的是什么功夫?” “黑云卷雨覆天袖。”玉连城道:“世上本没有这门功夫,是我将几门袖功结合起来而创,包括少林铁袖功,流云飞袖,卷天袖……” 诸葛刚又道:“你分明在少林隐居,为何又要出来?” 玉连城道:“因为我实在闲的无聊,最后在提醒你一下,我不喜欢逼人问我私人问题,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好。”诸葛刚眼中又是一闪,道:“你打算对我用什么武功?什么招式?” 第一百三十八章:横扫千军(第六更) 诸葛刚倒也不愧是老江湖。 玉连城说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且要用他们擅长的武功杀死他们。 现在他问这问题,玉连城如果回答了,对方就已知道了他将要使的武功招式,自然也有了应对之法。 而玉连城若是不说,岂不就违背了自己先前的话?成了无信之徒。 玉连城看了看诸葛刚,笑道:“好,你使得是‘金刚铁拐’,而且据说你的一式‘横扫千军’很厉害,我自然是用同样一招横扫千军对付你。” 诸葛刚冷哼一声,他的确是以“横扫千军”成名,江湖中能抵得过他这一招的人并不多。 “判官笔”高兴空,也就是那花白胡子的老头,阴恻恻的冷笑道:“哦,不知对付老夫又用什么招式?”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打穴名家,我用的自然是‘打穴七十二式’中的‘寒星追月’。” 接着他又一一看向另外三人。 “‘飞枪’燕双飞,我手中没有暗器,所以要先接下你的飞枪,再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向你胸口大穴。‘毒螳螂’唐独,你的兵器是刀,所以我使得刀法中最简单的一式力劈华山。上官飞你用的是‘龙凤双环’,我的招式是最险的‘龙翔凤舞脱手双飞’。” 他竟真的一一将要用的武功都说了出来。 上官飞冷笑道:“你每个人都只说了一招,这么看来,你有把握只一招就能对付我们其中任意一个。” 玉连城淡笑道:“一招足矣。” 这五人都只是冷笑。 他们具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高手,就算是初出江湖,名声不显的上官飞也有名列兵器谱前二十的实力。玉连城的这番话,实在狂妄到了极点。 一旁的“蛇鞭”西门柔忽然冷冷道:“你双手空空,何来兵器?”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笑道:“原本我是想以手为兵,不过见着阁下,心头却又多出了个想法。” 西门柔冷冷道:“哦?” 玉连城道:“我想借阁下的兵器一用,不知可否?” “我的兵器?”西门柔面色一冷。 玉连城点头。 “好,我给你。”西门柔身形凌空飞起,风声激荡,右手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条乌黑的鞭子。 他的手一抖,长鞭已向玉连城卷了过来,带着呼呼风声,奇快无比,常人只能看到一条乌黑的残影。 玉连城顺手一抓,已将毒蛇般的鞭梢抓在手中。手腕再一抖,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传出,西门柔虎口发麻,蛇鞭脱手,人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好好好,这蛇鞭就送你了。”西门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赖以成名的兵器被夺,无脸见人,身形一展,就消失不见。 “我只是想借你鞭子,却把鞭子送给我了,江湖人士果然大方得很。” 玉连城呵呵一笑,他将长鞭卷了两卷,又是一抖,以真气灌注,顿时软软的长鞭变得笔直起来,就像是一根粗长的拐杖,看向诸葛刚等人:“好了,现在该我们了。” 诸葛刚等人面色也是变了变。 仅仅一招就将“蛇鞭”西门柔的长鞭夺下,这一手功夫也实在可怕得很。 “六绝狂客”在江湖中有如此大的威名,也绝不是浪得虚名。 诸葛刚拐杖斜扬,一只脚站在地上,整个人就仿佛是钉在地上似的,稳如泰山。 高兴空双手一缩一伸,已自长袖中取出一对判官笔。 面色惨绿的“螳螂刀”唐独转了个身,身后也多了对奇形外门兵器,看来似刀非刀,似锯飞锯,阴森森地发着碧光,兵刃上显然有剧毒。 上官飞的双手还是捏着子母钢环。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一对子母钢环更是险中之险,只要一出手,就是招招抢攻的进手招式,不能伤人,便要被人伤。 上官飞既能被上官金虹派来执行此次任务,显然也是对他有信心,显然他在子母钢环上的武功绝对不差。 诸葛刚等四人身形展动,已将玉连城团团围住。 唯有“飞枪”燕双飞退了几步,反手拉开了衣襟,露出前胸的两排刀带,带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七七四十九柄标枪,又长又短,长的一尺三寸,短的六寸五分,枪头樱红如血。 五人的眼睛都转也不转的盯着玉连城手中的长鞭,显然都知道这长鞭一动,必然是石破天惊。 但他们却不敢贸然出手,生怕这一出手,气机一泄,就给玉连城可乘之机。 他们都在等玉连城抢先动手。 而且他们知道玉连城一定会抢先出手。 因为玉连城用真气将软软的长鞭灌注成铁棍,这过程就是在不断消耗真气,僵持的时间越长,他消耗的真气也就越多。 “好,你们不出手,我就先出手了。” 果然,玉连城首先动了。 果然,他首先对付的是“金刚铁拐”诸葛刚。 果然,他使得招数是“横扫千军”。 玉连城长鞭成棍,以一式“横扫千军”扫向诸葛刚,气机滚荡,直如泰山崩塌。 诸葛刚亦是大喝一声,铁拐横扫而出。这一拐同样是横扫千军,但力道之强,气势之状,当真无与伦比。 他以这一招“横扫千军”成名,还有人把他叫做“横扫千军”,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高手可谓数不胜数。 这不但是因为诸葛刚本身的力量之强,还因为他掌中的的金刚铁拐重达六十三斤,天下武林豪杰所使的兵器,没有几个能比他的兵器更重。 区区鞭子,又如何敌得过硬铁杖。 砰! 硬鞭和铁拐交击,发出天雷炸响般的碰撞声。狂猛剧烈的气流滚滚四散,吹起漫天尘埃。 只是僵持了片刻,铁拐突已横飞出去,重重的插在一旁的墙壁上。而硬鞭的力量依旧强横,横扫在脸色本已苍白的诸葛刚胸口。 一声闷响中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诸葛刚本人已如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墙壁上,再软软的滑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 ps: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废物 只一击,“金刚铁拐”诸葛刚就已毙命,用的还是他最擅长、最熟悉的的横扫千军。 而与此同时,判官笔、螳螂刀、子母钢环都已向玉连城打来。 三件奇形兵器,三位高手同时杀来。 每一件兵器都充斥着杀机,每一位都是天下顶尖的好手。 玉连城足尖一点,人如飞鹰般掠起,三件兵器的攻击就都已落空。 而“飞枪”燕双飞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大喝一声,双手齐飞,霎时间已发出七七四十九柄飞枪,只见红缨漫天,就仿佛是野兽张开的牙齿,向玉连城撕咬过来。 燕双飞对自己的“飞枪”很有信心,甚至还四处打听李寻欢的下落,只因他有朝一日,要向李寻欢挑战。 此时他全力施展,四十九柄飞刀齐飞,玉连城人又在半空,无从借力,无从闪避,只有一死。 那知就在这时,玉连城的衣袖忽然一卷,就仿佛是一片乌云舒卷,四十九柄飞刀就消失不见。下一刻,衣袖又是一振,四十九柄飞刀从袖子中飞出,以“漫天花雨”的手法笼向燕双飞。 “漫天花雨”在江湖中并不是很难炼的暗器手法,许多暗器高手都能使出。 但此刻由玉连城使出来,却快的无与伦比,寒光闪了闪,四十九柄飞刀就已全部插在燕双飞胸口的各个要穴之中。 燕双飞惨叫一声,人已仰面跌下。 这使飞枪的名家,也终于死在飞枪之下。 玉连城的身形凌空一旋,再次避开了判官笔和子母铁环。手中的蛇鞭一抖,变形扭曲,在真气的驱动下,凝固成了一柄刀的模样。 他的身形凌空,一声轻笑,手中的长刀高举过头,旋即一刀劈下。 是一招质朴无华的“力劈华山”。 但刀势却已将“螳螂刀”唐独周身上下笼罩,一刀断空,凌空下击,锐利的刀气扑面袭来,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霸道。 唐独脸色变了变,手中长刀展动,劈出一道又一道的连环刀势,形成刀网,势要将这玉连城这威猛绝伦的一击挡下。 然而,他这层层刀势,在与那一柄黑色的刀碰触的片刻,就已瞬间崩溃。 只因这一招力劈华山虽然简单,但携裹的力量却实在霸道凶猛,仿佛真能将华山一劈为二。 唰! 玉连城人已落地,手中“长刀”扭动变化,变成一支巨大的判官笔,迎向“判官笔”高兴空。 至于“螳螂刀”唐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但在下一刻,他身上骤然爆发出一道无匹刀气,这道刀气也是从上劈下,瞬间衣衫破烂,鲜血横飞。 唐独从额头到腹部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刀伤,血肉淋漓,几乎将他整个人裂成两半,手中“螳螂刀”同他整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另一边,高兴空已被玉连城手中粗大的“判官笔”以一式“寒星追月”钉在墙壁之上,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恐惧之色。 转眼间,金钱帮的高手就已只剩上官飞了。 此时,上官飞正用他那双冰冷的目光看着玉连城。 经过先前的一番交手, 他虽已知自己绝非玉连城对手,甚至可能一招也接不下。 但他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全无表情,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玉连城。 全神贯注的看着玉连城的手。 玉连城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的将手中的蛇鞭收成一圈,再以真力灌注,便算是一个钢环了。 只是这钢圈比平常的大了许多。 “去!” 玉连城的手腕一抖,“钢环”就已飞出,赫然是一招险绝天下的“龙翔凤舞脱手双飞”。 这一招一旦使出,手中的兵器亦同时掷出,成了赤手空拳,是险中之险的招式。若非是到了最关键时刻,或已有必胜的把握,是绝不会有使环的高手用出这一招。 当然,玉连城只有一只“环”,所以这一招也只能算是“龙翔脱手单飞”。 上官飞眼神一厉,发出爆喝,掌中子母钢环突出。 这一招他本就熟的不能再熟,再加上提前有了防备,他很有信心能将这“单环”接下。 无论如何,他也决不能只一招就被这人击败,这不但是丢他的脸,更是丢他父亲的脸。 他手中双环一合,想要在途中截下玉连城的“钢环”。 他本已很有信心,但那知就在此时,“钢环”忽的在空中打了个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打在上官飞的肩膀上。 上官飞顿时倒跌而飞,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左肩处鲜血淋漓,手臂几乎从身体中撕裂出去,就算是治愈了,也等同半残废,再也无法使出双环的功夫。 上官飞因为疼痛而嘴角抽搐,但表情还是很冷淡,这少年的心肠仿佛铁石所铸,既不知什么是惊慌,也不知什么是恐惧? 玉连城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声:“我一招并没有杀死你,你活下来了。” 上官飞冷冷道:“只因为你这一招并不想要我的性命。” 玉连城道:“但无论如何,你都算是接了我一招,饶你去吧。” “你到底有何阴谋?”上官飞冷冷看着玉连城,他绝不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玉连城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如果活着要有趣一些。” 上官飞依旧站着不动:“你真放过我?” “不错。” 上官飞等着他,咬着牙道:“你虽不杀我,但我却有句话却要你说明。” 玉连城道:“你说吧。” 上官飞道:“今日你谁放了我,他日我必报此仇,倒是我绝不会放过你。” 啪! 玉连城身影骤然一掠,出现在上官飞面前,一巴掌甩了过去,几乎将他整个人扇飞,冷冷道:“既然是手下败将,你现在至少应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我并不喜欢你这自以为是的高傲姿态。” 他的衣袖一甩,向旁边的那间鸡毛小店走去,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一个残废。 “但如果他日你能对我造成少许麻烦,我非但不会怪你,而且还会引以为傲,因为我放过的人毕竟不是废物。呵呵,不过你这废物多半也会令我失望。” 唠叨两句和首订 前两张大家评论不好,主要是讲了废话又不打,就吊在那里,是我的错。 在存稿用完前,以后我会尽量把一个完整的情节一起发出来,存稿用完另说。 另外,我虽然有些存稿,不过都是没修改检查的,所以不能一下就发出来,还望见谅。 再说说成绩和更新吧。 首订在1700左右,成绩还是满意,上架感言里600订起每50加一章,就是22章 另外,以前说过,500推荐票加一更,之前已经还了不少,现在还欠10章 零零散散的打赏,没仔细算,加上上架前的,也是10章 月票五十张一更,等这欠的还完了再算,毕竟现在只有100多月票。 所以一共42章,接下来慢慢还。 以下是这两天打赏的朋友,都忘了感谢 天非走了1000打赏,不要呵呵233打赏,azreai520100打赏、公子惊仙500打赏,昧离100打赏,辰迷风云500打赏,莫名a莫明1500打赏、蹲街守寂寞100打赏。 最后,求月票,求订阅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唠叨两句和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找麻烦和被找麻烦 这鸡毛小店本身人就很少。 经过先前一闹,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逃走,店里只有三个客人还安稳的坐着,分别坐在两张桌上。 一张桌上坐着个蓝衫老人和一个女孩。 老人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女孩梳着两条又大又亮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比辫子还要黑,还要亮。 另一桌上是一个酒鬼,伏在桌面,也似醉的不省人事,却也是熟人。 只可惜店主早已换了,不是那艺高人胆大的驼子,只是个普通人。听到外面打架的动静,也不知是跑哪去躲着了。 “这才半年多的时间,你的武功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大辫子姑娘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你看起来年龄也和我差不多,可你武功怎么这么高?” 玉连城从柜台取下一壶酒,留下十几个铜板:“因为我不但是百年一遇的武林奇才,而且我还很用功,很努力。像我这样的人,若武功不高,才是怪事。” 辫子姑娘又笑道:“你才下少林,就得罪了金钱帮,只怕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的麻烦。” 玉连城笑道:“他们若不来找我麻烦,我反倒要找他们麻烦?” 辫子姑娘好奇道:“金钱帮和你有仇?” 玉连城摇头道:“没有。” “那你干嘛要找他们麻烦?” “因为无聊啊。”玉连城有饮了一口酒,酒是浊酒,不过细品也有一番风味。 他淡淡道:“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我虽都已看遍,但终究还没能融会贯通,佛经也没有研读通透。但我却从少林寺上跑下来了,就是因为太无聊了,还是这滚滚红尘更有趣一些。” “那你最近一定不会无聊。”说话的是那抽烟枪的老者。 “哦?”玉连城挑了挑眉头,他知道这老头的消息向来是灵通得很,天下的事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他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错不了的。 蓝衫老者抽了口烟枪:“你虽在少林寺隐居了大半年时间,但此前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已有好几个高手准备来找你麻烦,你自然是不会无聊了。” “有些什么高手?”玉连城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首先是‘银戟温侯’吕凤先,他再履江湖,已练成了一项可怕的绝技。据说这人到了少林寺后,就又很快离开,看样子他已经输在你手中了……” 玉连城点头:“不错,他已经输了。人虽没死,但江湖中只怕再也没有这个人。” 蓝衫老者又抽了一口旱烟,才道:“第二个要找你麻烦的,是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郭嵩阳。据我说知,他已到了保定城中,如果他知道你也在,定会找你一较高低。” 大辫子姑娘疑惑道:“爷爷,郭嵩阳和他似乎没有恩怨,甚至素未谋面,怎么会来找他的麻烦?” “若是有了恩怨,才会去寻人麻烦,你未免将这江湖想的太善良了一些。” 蓝衫老者摇了摇头,继续道:“郭嵩阳是兵器谱前十唯一的剑客,而‘六绝狂客’将六项绝艺都已臻至一流。剑法之高,更是举世闻名。‘月下剑诛青魔手’、‘一剑少林问神佛’的故事更是流传江湖,郭嵩阳若不来找他一较高低,才是咄咄怪事。” “郭嵩阳,嵩阳铁剑。”玉连城眸光闪了闪,淡淡道:“或许这已是当世最后一位剑客,希望他的剑法能精彩一些。” 大辫子姑娘道:“阿飞难道不算吗?还有金钱帮最近也出了一个剑术高手,形影不离的跟着上官金虹身边,叫做荆无命,以左手剑成名。” 蓝衫老人却已道:“阿飞和荆无命根本不懂剑法,甚至也不懂武功,他们只会杀人。” 玉连城点头道:“剑是杀器,剑法本也是用来杀人的,但若只会杀人,也就是落了下乘,老爷子你继续说。” 蓝衫老人道:“第三个要找你麻烦的是胡不归。” 大辫子姑娘惊讶道:胡不归?是不是那胡疯子? 蓝衫老人点了点头:不错,这人一向疯疯颠颠,用的是柄竹剑,据说他的剑法也跟他的人一样,疯疯颠颠的。有的精奇绝俗,妙到毫巅,有时却又糟得一塌糊涂,简直连看都看不得。所以百晓生作兵器谱时,才没有将他的名字列上。” 玉连城笑道:“这倒是趣人,他怎么会来找我的麻烦?” 蓝衫老人向那已挂上了“六绝庄”的府邸瞧了瞧:“龙啸云的师父曾帮过胡疯子大忙,而你杀了龙啸云,让龙小云残废,他出来对付你也是于情于理。你要小心一些,世上能让老夫看不透的人,屈指可数,此人就是其一。” “多谢老先生提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还有两个女人。” “那两个?” “苗疆蓝蝎子和关外大欢喜女菩萨,百晓生重男轻女,不列女子高手,但她们的名字,你想必是听说过的。” 玉连城点了点头,他虽看似平易近人,却也高傲得很,不将天下高手放在眼里。蓝蝎子倒也没什么,但听到大欢喜女菩萨时,面色却明显变了变,凝重了几分。 蓝衫老人继续道:“蓝蝎子是青魔手的情人,大欢喜女菩萨是五毒童子的干娘,她们若听到你的行踪,也一定会立刻赶来。” 玉连城摇头苦笑道:“那还真是麻烦。” 蓝蝎子无妨,但大欢喜女菩萨他想一想都觉得有些恶心。 蓝衫老人抽着旱烟道:“如果不包括你刚招惹的金钱帮,现在你的麻烦就是这一些了。” 玉连城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解惑。” 大辫子姑娘看了看玉连城,笑嘻嘻道:“你现在知道你有这么多麻烦,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玉连城道:“等。” 小辫子姑娘一怔:“等什么?” “等麻烦来找我。”玉连城的嘴角已有了一丝笑意:“我已有直觉,一个叫郭嵩阳的麻烦就要找来了,而另一个叫上官金虹的麻烦也不远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毛小虾10000打赏、感谢书友龙鬼魂5000打赏,感谢书友哦,热2000打赏,辰迷风云1500打赏,我该说啥500打赏,阿伟没有偶像500打赏、azreal520100打赏,之后会加更,另外万赏大佬的头像不错,咳咳 第一百四十一章:郭嵩阳 长街。 一个黑布黑袍、黑鞋黑袜、背后斜背着柄乌鞘长剑的黑衣人从街的另一头走来。 此人身材高大魁伟,比常人几乎宽了一倍,但看来丝毫不觉臃肿,反而显得很瘦削矫健。 他面上带着奇异的死灰色,双眉斜飞,目光睥睨间,骄气逼人,颌下几率稀稀疏疏的胡子随风飘荡。 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高傲、又潇洒,既严肃、又不羁。 无论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绝非平凡的人。 他走的并不快,但却带着一种坚毅的力量,仿佛天崩地裂,日月坠落,也绝不会停驻脚步。 就在这时,黑衣人听到了衣袂飘动的声音,而且很快。 ——是个高手。 黑衣人眼前一亮,朝那方向一看,就看到一个青衣人在快速掠动身形。 “好身手!” 黑衣人眼前一亮,身形展开,如蛟龙般狂掠而出,转眼间就拦在了青衣人面前。 “你是谁?”青衣人眉头一皱。 他已看出了来者的不俗,至少只凭借这份轻功就已超过了自己。 他心头不禁嘀咕,今天出门运气实在不好,遇到的个个都是狠角色。 黑衣人没有多说,因为他是一个剑客。 剑客都是用剑来说话的。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剑已出鞘。 剑身也是乌黑色的,不见光华,但剑一出鞘,森寒的剑气就已逼人眉睫。 青衣人身形只有退。 狂退。 与此同时,青衣人衣袖一招,他掌中就已多出一条长鞭。 长鞭卷动,像是一条毒蟒迎向黑剑。 然后“嗤嗤”声就在不断作响,却是长鞭与黑剑一经碰撞,就爆成无数粉末,簌簌飘扬漫天。 青衣人想要退,但剑光如惊鸿闪电,已停在青衣人咽喉处。 黑衣人看着青衣人道:“‘鞭神’西门柔?” 青衣人也在看着黑衣人:“‘嵩阳铁剑’郭嵩阳?” 他们的话虽带着疑问,但心里却都已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郭嵩阳摇了摇头,收剑入鞘,面上却露出不屑之色,淡淡道:“鞭神原也不过如此。” 说完,他仰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胜了,但意兴却更萧索。 西门柔面色一沉:“鞭神在此,蛇鞭却已不在,否则你又如何能轻易得手。” 他原本的蛇鞭本是特制而成,刀剑难伤。 而和郭嵩阳交手,却只是用的一根备用长鞭。 虽比起寻常的鞭子要强上不少,但若和真正的“蛇鞭”比起来,却还差的太远。 郭嵩阳眉头一皱:“你的蛇鞭呢?” 西门柔的面色更沉:“被人夺走了?” 郭嵩阳脸上露出兴奋和惊讶之色:“谁能夺走‘鞭神’的蛇鞭?” 西门柔冷冷的吐出三个字:“玉、连、城。” “好好好!”郭嵩阳连叫三声,面上兴奋之色更甚:“没想到‘六绝狂客’也在保定城中,不枉我来此一趟,他用多少招夺了你的蛇鞭?” 西门柔嘴角抽了抽,面容微微有些扭曲,过了好半晌,才说出两个字:“一招。” 郭嵩阳面上的兴奋之色更甚:“有这样一个高手,这一趟保定之行就算没有白来,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 “原兴云庄旁的小巷中。” 郭嵩阳大步离开。 忽然。 他停住脚步。 “就算你的蛇鞭在手,你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剑光又是一闪,一尊石狮子竟被他划成两半,切口光滑平整。 这一剑使出,郭嵩阳人已大步离开。 西门柔看着郭嵩阳离开的背影,脸色黯然道;“看来今日江湖,已无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 他跺了脚,冲天掠过,只一闪便已消失在屋脊后。 江湖中,从此便又少了位兵器谱高手。 …… 不多时,郭嵩阳已来到了那条不见阳光的巷子中。 金钱帮四具高手的尸体还躺在巷子中,带着血腥的气息。 郭嵩阳本就是见多识广之辈,认出了这尸体的身份。他目光在几具尸体上扫了扫,露出惊讶之色。 “都说‘六绝狂客’精通六门绝技,而且每一门都到了很高的境界,如今看来,只怕远远不止六门。” 以郭嵩阳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这几人都是被自己最擅长的功夫杀死。 郭嵩阳自忖以他的剑法,要对付这几人并不难。但若以他们最擅长的武功将他们杀死,却无异于难于登天。 这位“六绝狂客”果然是个很精彩的人物。 “外面的朋友,秋风凄冷,若不介意,可以进来喝一杯热酒。”鸡毛小店中有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郭嵩阳哈哈一笑,大步踏入店里。 而一进入店里,他立刻就看到了一个黑衣青年,正坐在桌子前,笑吟吟的看着他,手里还那这个酒壶。 “来的正好,今天喝的太多,四十九个铜板已不够付账,朋友你正好帮我付一下,改天还你。”那黑衣青年笑着道。 郭嵩阳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玉连城?”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是我。” “我”字才刚一出口,郭嵩阳黑色长剑再次出鞘,剑锋破空,眨眼间就已停在玉连城的脖子处,只要再前进几寸,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但玉连城竟然还是很淡然。 郭嵩阳眉头一皱:“你为何不出手?” 玉连城道:“我为何要出手?” 郭嵩阳冷冷道:“你不出手,我就要杀你!” 玉连城道:“我不出手,你一定不会杀我。” 郭嵩阳道:“哦,为什么?” 玉连城道:“因为你是‘嵩阳铁剑’郭嵩阳。” 郭嵩阳沉默了,忽然一声叹息:“说吧,你要怎么才肯和我打?” “首先,去帮我把酒钱结了。”玉连城朝柜台指了指,柜台后是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头,也就是这家鸡毛小店现在的主人。 郭嵩阳冷哼一声,走到那柜台前,摸出一锭银子,“砰”的一声,重重放了上去,又走到玉连城面前。 “要喝酒吗?”玉连城看了看郭嵩阳。 郭嵩阳冷冷道:“不喝。” “你这人,真是无趣。”玉连城长身而起:“走吧,随我去见两个人,见到他们后,我保证让你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第一百四十二章:上官金虹、荆无命(二合一,为舵主毛小虾加更) 天色昏暗,保定城外有座长亭。 长亭中挂着昏黄的灯笼,有两个人在长亭里,都是一身黑衣。 年轻的那人正坐在石凳上,面前还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则是站在他的后面,背负长剑,神情凝重。 这两人自然就是玉连城和郭嵩阳了。 能让“六绝狂客”和“嵩阳铁剑”等待的人并不多。 就连郭嵩阳自己也觉得很好奇。 他们等的究竟是谁? 很快,远方的道路上,已出现了两点灯火。 那是两盏灯笼。 灯笼是金黄色的,用一根细竹竿高高挑起。 不但前面有两盏灯笼,后面也有两盏灯笼,相隔莫约三丈。 而前面灯笼与后面灯笼间,还有两个人。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衣衫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纹风不动。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器。 后面一人衣衫很短,只能掩及膝盖,腰带上却插着一把剑。 当郭嵩阳看到后面那人,就已眉头微皱。 因为这人是将剑插在右边,剑柄向左。 这人用的是左手剑。 郭嵩阳当然知道,左手剑客的剑法必定和别人相反,招式也必定更辛辣诡秘,反难对付。 而且剑一出鞘,出手必快。 这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得出。 与此同时,郭嵩阳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两人走得虽慢,步子很大,看起来和常人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两人的步伐是相同的。 后面一人每一步踏出,恰好都踏在前面一人刚离开的脚步中,就仿佛是那人的影子一般,从没有出错。 郭嵩阳神情更是凝重。 他已看出,这两人就是传说中的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上官金虹兵器谱排名第二,一身武功修为自是不用多说。 而荆无命这个名字随着“金钱帮”的崛起而迅速传遍天下,是一位剑法极其高明的剑手,用左手剑! 单只一个上官金虹,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再加上个荆无命,天下还有谁能敌? 更何况,这两人走路时的步伐已配合的如此奇妙,心神间显然已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异默契。两人若是联手对敌,招式与招式之间一定配合的更加神奇。 上官金虹已注意到了长亭,也注意到了玉连城,注意到了郭嵩阳。 他立在道旁,过了片刻,缓缓转过身,缓缓走上长亭,静静的站在玉连城面前。 而无论上官金虹走到哪里,荆无命也会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四盏高挑的灯笼也移了过去,围在长亭四方。 上官金虹抬头,他的目光,终于触及到玉连城的目光。 火花! 两人目光交击,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虽然看不到,但荆无命、郭嵩阳,还有四个提灯笼的金钱帮帮众却能清晰的感受到。 在这一刻,两人的气机都是一变。 上官金虹整个人就仿佛化作无数双妖魔的手,从地狱中伸出,能抓住任何人的魂魄。 那玉连城却是一座横贯天际的高山险岳,足以将一切妖魔鬼怪都完全镇压慑服。 郭嵩阳也看向荆无命。 如果说荆无命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但他郭嵩阳就成了玉连城的影子吗? 不待郭嵩阳多做思考,他已看到了荆无命的眼睛。 上官金虹的眼睛已很可怕了,但最可怕的还是荆无命的眼睛。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瞧上一眼,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闷、闷的像是要窒息,甚至想要呕吐。 因为这完全不是双人的眼睛,也不是野兽的眼睛。 这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他漠视一切感情,一切生命——甚至自己的生命。 和这样的人交手,他是决计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一旦有机会,也会毫不犹豫的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 但郭嵩阳面上的战意更炽,能和这样的人交手,未尝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玉连城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才微笑道:“你来了。” 上官金虹道:“是。” 玉连城道:“我只盼你莫要来。” 上官金虹道:“为什么?” 玉连城道:“因为你就算来了,还是要立刻走。” 上官金虹吸了一口气,一字字道:“我若不走呢?”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一定会走,因为你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的手,忽然紧紧握了起来:“我若不走呢?” 还是同样的话,但等这一句话说出,大地苍穹,似乎也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昏黄的灯笼,也似因为这句话而失去了颜色。 玉连城淡淡道:“你一定会走,因为你是上官金虹。” 他的话也和先前一样,但这句话一说出,就仿佛有一尊无形的大手,将寒意、杀气统统拨开,天地间的一切,也仿佛恢复了色彩光亮。 “不过你人既然来了,我这里还有酒,所以我要请你喝一杯。”玉连城一拍桌子,桌上的一个空酒杯忽的滴溜溜向上官金虹飞了过去。 上官金虹伸手一抓,已将酒杯抓住,他的手很稳,稳如泰山,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做事一定要十拿九稳。 酒杯里没有酒液溅出来。 因为根本就没有酒。 玉连城取过酒壶,壶身一倾,酒液已朝放在桌上的杯子倒了下去。 酒液化作一条银色丝线,注入酒杯中,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很快,酒杯已满。 但玉连城却并没有停下,继续倒酒。 而满溢的酒杯竟没有朝外倾泻,多余的酒液像是被一股力量束缚,化作一道酒箭,向上官金虹手里的杯子飞射过去。 “做大事的人,最好还是少喝一点酒。”上官金虹冷冷开口。 而在他杯中的酒也忽然一旋,同样化作一道酒箭,将玉连城手里酒壶的盖子撞开,酒液飞入其中。 …… 天色黯淡,灯光昏暗。 而一幅奇妙的景象出现在长亭之中。 玉连城倾斜酒壶,酒壶的酒倒向桌子上的酒杯。 桌上酒杯里的酒化作酒箭射向上官金虹手里的酒杯。 上官金虹酒杯里的酒,打了个旋,又飞射向酒壶。 一个酒壶,两个酒杯,三道酒液,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循环,生生不息,仿佛要直到永远一般。 郭嵩阳手心已捏了一把汗。 他自然看得出,两人不管真气的雄浑程度,亦或者是对真气的掌控,都已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他同样能看出,这两人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现在,玉连城和上官金虹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 但实际上却比用最锋利的刀剑搏斗还要险恶。 这一场决斗不但和真气有关,还牵扯到了定力、耐力、体力的决斗。 这是一场漫长的决斗。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已越来越暗。 但酒杯、酒壶、酒液间的奇妙循环,却一刻也没有停,也一滴酒都没有洒落在地。 他们两人依旧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仿佛能这样持续到世界毁灭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官金虹额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玉连城的神情也越发凝重起来,两人以真气束缚控制的酒液似乎也有些摇晃不稳。 一刻钟过去了,上官金虹的额头已有冷汗。 玉连城神情虽凝重,但整个人却宛如泰山。 又过了一刻钟,上官金虹只觉手中酒杯也变得重了起来,手臂有些发酸。 但手里拿着酒壶的玉连城,竟还能保持安稳不动。 酒壶可要比酒杯重得多,虽然一时拿在手中并没有什么,但随着真气、体力的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手中的东西会越来越重。 “看来这家伙的横练功夫果然到了极高深的层次。” 上官金虹心中已有了计较,拿着酒杯的手忽然往回一收。 他这一收,原本生生不息的酒液循环就该被打破。 而原本飞射向他酒杯里的酒液却凌空一折,沿着先前的路线,重新注入到酒壶中,仿佛半空中还有个无形酒杯一般。 “好好好,好手段。”上官金虹双眸一凝,玉连城显然还留有余力,而且反应也很快。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全力应付的对手。 他忽然将满杯酒一饮而尽,凝住着空了的酒杯:“二十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成大事的人,决不能有一点马虎。 一切都要“稳”。 这是他的做事风格,也是他手中双环能近乎天下无敌的原因。 酒能乱心,亦能乱性,所以他几乎从不饮酒。 “或许也将是你最后一次喝酒。”玉连城已将酒箭注入酒壶中,他的语气平淡,却充斥着淡淡的杀机。 上官金虹冷笑一声:“或许也将是你最后一次喝酒。” 酒杯已被他捏成了瓷粉,呼呼飘洒。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他这一生都讲究个“稳”字,不是十拿九稳的事绝不会做。 更何况,郭嵩阳和玉连城都是天下顶尖好手,纵然是他和荆无命联手,最多也只有六成的把握能取胜。 这把握,还不足以让他出手。 “等等。”玉连城忽然开口。 上官金虹回过头来,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怕,一如既往的锐利沉稳。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酒是我请你喝的,但我却没有请你把我杯子捏成粉末?” “所以?” “所以你就要赔钱。” “赔多少?” “三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玉连城道。 “三万两银子?”上官金虹冷笑一声:“你倒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一个杯子三万两银子,我金钱帮也只能甘拜下风。” 玉连城喝着酒,优哉游哉道:“一个瓷杯的确值不了多少钱,但那杯子可是上官帮主二十年来唯一用过的酒杯。这样的杯子,卖给想要讨好金钱帮的狗腿子,三万两银子不算多。” 上官金虹眸光一凝,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如此说来,三万两银子果然不多。但我若不给,你又怎样?” “对于我自己的财产,我当然是要拼了性命捍卫。”玉连城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给。” “哦?” 玉连城道:“因为保定城里还有天机棒、小李飞刀两个高手。你和荆无命就算能胜过我和郭嵩阳,真气、体力又能保留多少,又有把握不会遇上他们?又有把握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上官金虹果然沉默了。 半晌后,他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提着灯笼的黄杉人,给玉连城奉上三万两的银票。 上官金虹又深深的看了玉连城一眼。 转身就走。 荆无命也紧随其后。 “慢走不送。”玉连城呵呵笑了笑。 上官金虹似乎停顿了下,但很快一行人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三万两两银子也有你的一份,你可以取走一万两。”玉连城看了郭嵩阳一眼。 “不必。”郭嵩阳道:“你知道上官金虹他们会从此地经过?” “是一个老头告诉我的。”玉连城道。 “天机老人?”郭嵩阳的眼睛又开始闪烁着冷光。 玉连城点了点头。 郭嵩阳道:“他在哪?” 玉连城道:“他现在只是一个老人。” “只要他还在江湖中一日,他就是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郭嵩阳冷冷道。 “不错。”玉连城耸了耸肩道:“但不曾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我自然是不能随意透露他的行踪。” 郭嵩阳沉默了半晌:“如果刚才我们两人一起出手,或许可以留下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玉连城点头:“不错。” 郭嵩阳道:“但你却没有动手。” “因为真正的主菜,都是放在最好,要慢慢品味。”玉连城笑道:“更何况,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影子、跟班,我不能完全放心你。” 郭嵩阳冷哼一声:“我绝不会是任何人的影子、跟班。” “所以要和我享受胜利荣誉的人,绝不是你。” 郭嵩阳道:“我们的决斗怎么说?” 玉连城已长生而起,背负双手,大步向黑夜里漫步而去。 “明日一早,就在此地,我送你一场大败。” 话语说完,他整个人也已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再不见踪影。 …… ps:作品相关里放了两章和李寻欢交手的两个不同结局,算是平行番外。 ------题外话------ 推荐个群友作品,大家对这类型感兴趣可以看看 作品名字:欢迎巡礼英雄联盟 陈楚获得了能把视频送往英雄联盟元宇宙的能力。 元宇宙文化璀璨,国度无数,孕育出许多强大的英雄。 他推送的视频在元宇宙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单英雄人气排行,全联盟最漂亮的女英雄,在双城争斗来临前的双城战力排行...... 多次发布视频后,他获得了前往联盟宇宙的奖励, 且看他如何利用视频剪辑系统,在波澜壮阔的世界里寻找自己最后的归宿...... 第一百四十三章:等待与交手的前夕 夜。 漫漫长夜。 西风肃杀,大地萧萧。 郭嵩阳没有睡,他手里提着灯笼,徘徊长亭四周的林地上,神情认真而凝重。 高手间的决斗,与武功高低息息相关,但也和四周的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比如地质土壤,不同的土,轻功施展时的效果就不一样。 或许只是差一点。 但高手对决,很多时候就只差一点。 又比如如风向,若在关键时机,一粒风沙吹到眼睛中。也许只是一个眨眼,但也以致命。 郭嵩阳在这片林地徘徊了好几圈,终于站定了一个位置。 他向天边的残月瞧了瞧,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这里避风、土质好、背阳……几乎可以说是决斗的最佳位置。 若他一开始就站在此地,那这一战的胜率无疑就提高了一筹。 “玉连城。” 郭嵩阳似在呢喃。 眼中闪烁着亮光,面上充斥着惊人的战意。 剑道孤独,对手难求。 自“天山雪鹰子”归隐后,他以“嵩阳铁剑”名列兵器谱第四,可谓天下第一剑客。 这个名次很高。 却也不算太高。 他总算还有能够挑战的人,不至于太寂寞。 可天机老人游戏人间,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官金虹为组建金钱帮,也已隐匿行踪。 李寻欢被情所伤,十年前就已远出关外。 对手难寻。 更何况,他们都不是剑客,都不是郭嵩阳心中最满意、最理想的对手。 这十年来,高处不胜寒,何等寂寥啊。 幸好,这十年里,他总算还有几次欢愉的时候。 击败对手的欢愉。 能作他对手的人并不多。 点苍掌门谢天灵就算其中一个,此人号称“天南第一剑客”,平生纵横无敌,无一败绩。直到他向郭嵩阳发起挑战,三次挑战。 三次挑战,也是三次失败,每一次都败的心服口服。 每击败这样一位名声盛、武功高、权利的大的高手,郭嵩阳总是会感到一阵满足和愉悦。 可短暂的满足和愉悦后,就是说不出的空虚。 而这种空虚也已越来越难满足了。 等第三次击败谢天灵猴,空虚和寂寞已更甚满足和愉悦。 幸好,玉连城出现了。 如果他的剑法,真有传说中那么高,那么自己就算是死在他手中,也应该是无怨无悔。 呛! 剑出鞘。 剑狂舞。 剑光漫天,树叶被剑气催落,很快又被剑气搅的粉碎。 …… ………… 翌日。 凌晨。 秋风冷冽而清新。 草上的露珠在曙光中看来,远比珍珠更晶莹明亮。 一身黑衣的郭嵩阳已等待了很久。 他就像是晨雾中的一尊石像,仿佛可以就这么站到永远。 实际上,郭嵩阳并没有一直待在林中。 他回了保定城,找了间最好的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又好好的吃了早饭,才前来决战之地。 只有让精神和肉体得到完全的放松休息后,才能将手中的剑发挥出最强的威力,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懂。 郭嵩阳的内心却还没有平静下来。 他在兴奋着。 无与伦比的兴奋。 在连续胜了谢天灵三次后,他终于可以从无尽的空虚中解脱出来。 无论输赢,他都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刺激。 当然,如果能赢,自然是最好不过。 ——每一个剑客都期待胜利刹那时的辉煌与荣耀。 哪怕胜利后,又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朝阳刚刚升起时,同样身着黑衣的玉连城从远处走来。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玩世不恭,永远都是那么悠闲淡然。 仿佛不是来进行决战的剑客,而是踏青游玩的王孙公子。 郭嵩阳面无表情道:“你来了?” 玉连城含笑点了点头道:“我来了。” “这就是你的剑?” 郭嵩阳看着玉连城手里的夺情剑,毫不起眼,普普通通,但却足以让天下任何高手为之胆寒。 玉连城又点了点头:“剑为‘夺情’,剑出人亡情成空,无论谁面对这一柄剑,总是应该小心一点。” 郭嵩阳缓缓道:“利剑本为凶器,我少年练剑,至今已有三十余年,被我所杀的人实在不少,我自己也可随时随地死在剑下。若你能用剑杀我,我只会感到荣幸。” “很好,你身为一个剑客,若能有这种想法,已算是一位合格的剑客了。”玉连城点了点头,目光转到郭嵩阳的黑剑之上:“听说你用的是重剑?” 郭嵩阳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你也是用的重剑。” 玉连城点了点头。 郭嵩阳眼睛更亮,道:“好。” 玉连城道:“的确很好。”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却都已闭上了嘴,双方都已将目光放在对方的手上,但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出手。 时间仿佛就在两人身上凝滞了一般。 “爷爷,你说他们谁会赢。”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大辫子姑娘和一个抽着烟枪的老者在看着这一幕,作为这一场本该震动江湖决战的唯二观众。 这两人自然就是天机老人孙白发和他的孙女孙小红了。 孙白发抽了抽旱烟,吐出一口烟圈:“虽然他们两人都是顶尖剑手,名声远震,但若要我这老眼昏花的老头子来说,郭嵩阳的胜率实在很小。” 孙小红嘟了嘟嘴:“郭嵩阳久为中原第一剑客,名列兵器谱第四,如今多年过去,剑法自然更上一层楼,未必不能胜过玉连城。” 孙白发只是抽了抽烟枪,没再多作回答。 实际上,孙小红心里也明白郭嵩阳胜率很低。 毕竟在大半年前,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在与玉连城的交手中处于下风,兵器谱第三的小李飞刀亦是伤在了玉连城手中。 更何况兵器谱第四的“嵩阳铁剑”。 但也正因如此,孙小红才看不惯玉连城总是一幅风轻云淡的姿态,希望有人挫挫他的锐气。 过了一会,孙小红又疑惑道:“爷爷,他们怎么都不出手?” 孙白发道:“郭嵩阳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出剑的机会。” 孙小红道:“难道他现在就没有机会吗?” “一点机会也没有。”孙白发道:“玉连城现在整个人都是空的,一个人若以成‘空’,你一剑刺过去,自然也会成空。这大半年里,玉连城在少林寺中没有浪费时间。” 孙小红道:“可无论如何,他还是会露出破绽” “只要是人,就会露出破绽。”孙白发道:“但这个破绽,实在很难找。” 孙小红皱眉道:“既然郭嵩阳不能出手,那为何玉连城就不能出手?难道郭嵩阳也是全无破绽,也是空灵的?” “不。”孙白发摇了摇头:“玉连城也是用重剑,他想要看看郭嵩阳的剑法,而若是他率先出手,只怕郭嵩阳很快就会败,自然也见识不‘嵩阳铁剑’的精妙了。” 孙小红嘟了嘟嘴道:“爷爷你说的越来越玄乎了,我才不信玉连城有这么厉害。” 孙白发叹了一声:“但他的确很厉害,很不凡。” …… 玉连城看了看浑身紧绷的郭嵩阳,微微一笑道:“天气很好,风景不错,我们为什么要像是一根柱子站在这里,就算是要决斗,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郭嵩阳沉默了片刻,道:“好。” 于是他们就开始走。 玉连城一旦在走,那一种空灵状态就很难保持住。 他就仿佛是由天上的仙,缓缓降落到了人间。 而郭嵩阳每一步走出,就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每个脚印的深浅和间隔距离都不一样。 但他在调整。 脚印的深浅,和脚印间的距离都在逐渐保持一样。 看似漫不经心的踏出,实际却在暗中暗中调整,但他的内力催动到极致,身体四肢的配合一致也到了巅峰时,他一定会出手。 到了那时,他的精神、真气、肉体都将于他的剑融合为一。 他一剑刺出,必然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第一百四十四章:天河(为舵主龙鬼魂加更、第二更,求月票) 秋风瑟瑟,脚下的草色已经枯黄。 玉连城神态从容自若,面上犹自带着微笑。 与之相反,郭嵩阳的神情越发凝重。 在交手前,他就已揣摩过对方的修为,或不在上官金虹之下。等到身临其境的面对,方才知晓对方原本他想象中更加厉害。 只是那“空”的境界,就已让他难以下手。 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要出手的。 “小心了。” 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只听“呛”的一声,郭嵩阳已反手拔剑,剑光倏然飞起,不但快如飞电,而且威势十足,不可抵挡。 他的“嵩阳铁剑”本就近乎天下无双,而此时蓄力挥出,天下之间又有几人能敌。 实际上,这一剑刺出,郭嵩阳的剑势气机都还没有到达顶点。 他至少还要再走十步,才能将自己调整到完全的巅峰状态。 但郭嵩阳并没有。 这绝非因他已惊慌失措,或盲目自大。 而是作为一个剑客的高傲。 玉连城从容等待,并散掉了那种圆融空灵的气机。 而他却反而将自身调整到巅峰。 身为一个剑客的孤高冷傲,他也决不能做出这种事。 因为即使胜了,也是脸面无光。 所以,在远未臻至巅峰,他就已向玉连城刺出一剑。 好快的剑。 好沉的剑。 眨眼间森寒锋锐的剑气就已扑面袭来,竟让玉连城浑身都生出寒意。 剑尖直至眉心,仿佛是要在他眉心开出一朵花。 血花。 玉连城称赞一声:“好剑法。” 他口中说着话,宽袍大袖如黑云般一卷,竟就将黑色长剑卷住,再轻轻一抖,森寒的剑气顿时寸寸溃散。 而郭嵩阳面容一沉,向后退了两步。 他向来自负冷静,此刻也暗暗吃了一惊。 这人竟然单凭衣袖上的功夫,就接下自己倾力一剑? 郭嵩阳心中虽然惊异,但他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只见脚下猛地一踏,泥土飞溅,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而他整个人携裹黑色长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向玉连城袭击而去。 玉连城左手屈指成爪,向前一探,如龙探爪,携裹着一股劲风,抓向破来的黑光,隐隐中竟有龙吟声发出,震慑心神。 叮叮叮! 霎时间,两人交易交锋十来次。 玉连城以手指爪击剑身,竟绽出火花来。招式变化不多,但凌厉狠辣,迅疾狂猛,空气被抓的嗤嗤作响。 只是这爪法他并不熟练,反被嵩阳铁剑逼的后退数步。 可转眼又化爪为掌,掌力雄浑激荡,力发千钧,更充满了堂皇大势,掌拍剑身时更有滚雷炸开,仿佛金刚降魔。 玉连城这武功变化太快,一会挥袖、一会曲爪、一会出掌…… 郭嵩阳起初有些措手不及,但身为成名数十年的顶尖剑客,交手经验丰富,他很快就适应了玉连城的招式,并进行反击,剑如惊雷,带着郁郁风声。 …… “爷爷,你快看,玉连城竟被逼退了。”孙小红惊讶道。 孙白发眼中更显得惊讶,喃喃道:“他果然是个武林奇才。” 孙小红眨了眨眼道:“爷爷你什么意思?” 孙白发面容略显凝重:“这大半年的时间,玉连城皆是待在少林寺藏经阁中,尽览七十二绝技。七十二绝技每一项都博大精深,常人一辈子也只能学一两门罢了,就算是高僧,也不过身兼五六门。我原以为他只是将七十二绝技作为资粮,却不想……” 孙小红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道:“爷爷,你的意思是,玉连城现在用的就是七十二绝技?” 孙白发点了点头:“铁袖功、少林龙爪手、大伏魔掌、无相劫指……虽然他似乎用的并不熟练,但已有三分神韵,这人的确是个武学奇才。” 孙小红道:“他现在是在拿郭嵩阳练手?” 孙白发道:“不错,原本郭嵩阳还有一丝取胜的机会,但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孙小红不解道:“为什么?” 孙白发道:“因为这一番交手下来,‘嵩阳铁剑’的招式路数玉连城都已熟悉。无论郭嵩阳要使出什么招式,他都有了预料。但到现在为止,郭嵩阳却还没有见过玉连城的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就是至理名言。 相反,如果一点也不了解对手,不知底细,那么距离输也不远了。 …… “我不是来看少林武功的,我要看你的剑,你的剑法。”郭嵩阳眉头一皱。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能不明白,对方只是拿自己试招。 但他同时也已明白,对方只是最多学了大半年的少林武功就有如此威力,而他真正的武功之高,只怕远在自己之上。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好,先将你最得意的剑法使出来,那时你自然能看到我的剑法。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是一个值得我出剑的对手。” “你瞧好了。” 郭嵩阳长啸一声,整个人爆发出摄人的气机。 而在这一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手中长剑已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予人一种浑然天成,人剑相合的奇异感觉。 下一刻,随着郭嵩阳的一声厉喝,人随剑走,长剑猛然绽放出璀璨精芒,奔袭如闪电,爆发如火山,杀意也完全爆发出来,全速灌入长剑中,黑色长剑也仿佛被杀意染上了一层血红。 这随着这一剑刺出,四周的落叶被剑气所震,簌簌掉落下来,顷刻间又被搅碎为粉末。空气不由自主的向两边排开,形成一股真空地带。 这一剑,直指玉连城心口。 “好。” 一声称赞,一声龙吟,夺情剑终于出鞘。 在长剑出鞘的一刹那。 一种无比磅礴,无比浩瀚的气机轰然降临。 在郭嵩阳的感应中,他仿佛能看到一座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的太古山岳拔地而起,威压八方。 而随着夺情剑的逼近,那如山岳般的磅礴力量立时覆盖而来,四周的空间都仿佛被这一股力量所压,变得如沼泽般难以前行。 ——倾城。 这一招既不飘逸,又不迅疾,但只凭剑上携带的可怖力量,已是世上最顶尖的剑招。 一剑“倾城”,的确能击败郭嵩阳的。 但玉连城并不打算用这一招。 他要试一试这半年时间研究出的新招,一招将要与和“无瑕三式”媲美的剑招。 “倾城”的剑势不断拔升,这一剑已充塞了郭嵩阳的整个视野。 而当那拔升到极致时,仿佛刺破了天穹,银河倒泄而下,无穷浪涛翻滚,至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源源不断,奔流不息,朝着郭嵩阳涌了过去。 这一式的力量或许没用“倾城”那么骇人,但却一波又一波的汹涌而至,剑气不断如狼拍打而来,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而在这一刻,郭嵩阳只觉自己仿佛成了沧海上的一叶小舟。 浪花拍打,暗潮涌流。 当当当!! 剑光交击,火花四溅。郭嵩阳只挡下了五次波浪翻涌,夺情剑已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剑气侵袭而来,使他全身发寒。 不但手臂因为交击时被巨力撞击在发颤,心也似在发颤。 这是何等惊人的剑法。 玉连城已收剑回鞘。 郭嵩阳却发了很久的呆,仿佛还沉浸在玉连城那一剑的意境之中。 他终于回过神来,双眸发亮:“刚才的那剑叫什么名字?” 玉连城淡淡吐出两个字:“天河。” 郭嵩阳道:“天河倾泻,不可穷绝,果然是好剑法。但我看得出,那凝如山岳的剑势一旦催动,也将会是极其精彩的一剑。” 玉连城又说出两个字:“倾城。” “倾城,倾城。”郭嵩阳已仿佛沉醉了一般。 玉连城是用“天河”击败的他,但“天河”毕竟是草创,虽已有成为“无瑕第四式”的潜力,但终究还差了一截。 更何况,唯有“倾城”才能将重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是最适合重剑的招式。 因此,郭嵩阳对“倾城”的欣赏更高于“天河”。 玉连城忽然道:“想学吗?” 郭嵩阳一怔:“啊?” “倾城我可以教你。”玉连城笑了笑道:“不过,这却也是有代价的。” 郭嵩阳道:“什么代价?” 玉连城道:“代价很简单,就是……” …… 玉连城和郭嵩阳这两位绝代剑客的交手,以郭嵩阳一剑落败而结束。 远处,天机老人和大辫子姑娘也走了过来。 天机老人看着玉连城,惊叹道:“若我没有猜错,先前的那一剑,就是你这大半年来的最大收获。” 玉连城点头,又叹了一声:“可惜,还只是草创,实际破绽很多,并需以‘倾城’的剑势催发,远不到无瑕的地步。” 天机老人赞叹道:“就算如此,也很了不起了。” “老先生谬赞了。” 天机老人话题一转,又道:“昨晚你逼退了上官金虹,现他已在着手对付你了,连下两道命令,都是与你有关。” 玉连城眉头一挑:“哦?他这人向来十拿九稳,不知现使了什么手段?” “此人做事的确是十拿九稳。”天机老人道:“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收集有关你的信息,包括武功路数,来历身份。”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玉连城一眼。 实际上,天机老人也遣人暗中调查过玉连城的身份来历。 天机老人来自武林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历史悠久。 当他决心要查找一个人时,这人八辈祖宗都要被翻出来。 可玉连城却仿佛真是天外来客,除了查到半年多前,他是忽然出现在关口的一个酒家外,就再也无法向前追溯。 “当初你得了金丝甲,无数高手赶来找你麻烦。你虽杀了很多人,但也有不少漏网之鱼。金钱帮正花大力气寻找这些人,只怕就是想从他们的口中窥探你的武功招式,再想法子应付。” 玉连城笑道:“这倒无妨,那些人最多不过只能瞧见一些表面功夫,而无法探究出其中神韵。更何况,大半年来,我也进步不少。” “如此就最好。”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又道:“至于第二道命令,是他让金钱帮的人向江湖宣布你已现身保定城中,并说你现身怀少林七十二绝技,还有修炼沈浪沈大侠留下来的秘籍,所以才有现在这番身手。这消息一旦流传开来,只怕找你麻烦的人,一点也不必当初金丝甲引起的风波少。” 玉连城毫不在意道:“不过都是些杂鱼罢了,挥手便能打发。” 天机老人道:“但这也是上官金虹的想法,那些人或许对你没有太大的威胁,但却会一直找你麻烦,让你无瑕修炼。如果有人能从你手下逃出来,也立刻被金钱帮拉拢,询问你现在的武功招数。” “哦,这样看来,的确有些麻烦。”玉连城眉头一扬,嘴角掀起一丝笑容:“幸好,我已有应付手段。” 天机老人道:“哦?” 玉连城道:“找一个护卫就是,让他替我挡下这些杂鱼。” 天机老人道:“这样的人,只怕不太好找。” “的确不太好找。”玉连城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郭嵩阳。 郭嵩阳背负黑剑,似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哼一身,将身子微微一转。 “幸好,我现已找到了。” “倒是老夫多虑了。”天机老人笑了笑,忽然面容一肃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大欢喜女菩萨快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李寻欢、阿飞、玉连城(第三更) 夜。 漫漫长夜。 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李寻欢回到保定城。 带着一身的疲倦和无力。 在不久前,他从孙小红口中得知阿飞的下落,故而前去寻找好友。 而让他失望的是,阿飞已彻底陷入林仙儿以爱情编织的陷阱中,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当初那摄人的风采。 或许一刀杀了林仙儿,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若真是如此,阿飞就等于同他决裂了。 现已身心俱疲的李寻欢,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而不知不觉间,他竟又来到了兴云庄外。 李寻欢眉头皱了皱,兴云庄自龙啸云死后,已渐渐变得没落起来。 但几日未见,兴云庄却突然变得灯火辉煌起来,隐隐中还有人声传出,不似此前那般寂寥。 李寻欢尚未多想,就见一道人影趁着夜色飞入兴云庄中。 这身影轻功竟然不差,显然是武林中人。 李寻欢双臂一振,人如飞燕,已向那黑影追去。 不管如何,兴云庄中还有那令他这半生都魂牵梦绕的女子。 他绝不愿能让林诗音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当然,他若愿意,手中飞刀一扬,那黑影立刻就要跌倒。 但若非在必要时刻,李寻欢是绝不愿动用飞刀,也绝不愿杀人。 只是还未等他出手,那黑影就又飞了出来。 竟比进入院子还要快。 只是先前这人是施展身法飞掠进来的。 而现在是被人以重手法扔飞出来的。 李寻欢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兵器谱排名第四十五,“两袖飞云”李禅功,武功并不弱,名声也很足。 而现在,他却只是一具尸体。 伤口在喉咙。 一剑穿喉! 好快的剑,好锋利的剑。 兴云庄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一位高手了? 风吹过,卷起漫天红叶。 未及多想,剑气袭人,天地间忽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伴随着一声龙吟,剑尖已向李寻欢喉咙刺来。 剑身是乌黑的,不见光华。 但剑一刺出,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 使剑的是一个黑衣人,身材高大魁伟,骄气逼人。 李寻欢身形已如一股清风般飞了起来,那原本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他的手伸出,手里已多了柄小李飞刀。 一刀封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黑衣人铁剑迎风挥出,化作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李寻欢咽喉。 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虚空。 剑势沉重,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李寻欢不愧是李寻欢,双臂一振,已在千分之一个刹那掠过剑气飞虹,随着片片红叶飘落。 黑衣人一声长啸,凌空倒翻,一剑突然划出无数光影,向李寻欢头顶洒落下来。 李寻欢周围三丈方位,都已在沉重的剑气笼罩之下,都似已闪避不开。 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李寻欢手里的飞刀竟不偏不倚的迎上了剑锋。 就在这一瞬间,漫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黑衣人的长剑已收回鞘中。 而李寻欢的刀还在手中,刀身却已被截为两段。 飞刀已断,胜败已分。 难道常胜不败的小李飞刀,竟然又败在兴云庄中? 李寻欢忽然开口道:“‘嵩阳铁剑’郭嵩阳?” 郭嵩阳点了点头,面上虽无表情,目中却带着萧索之意,黯然道:“我败了。” 李寻欢道:“谁说你败了?” “我说的。”郭嵩阳叹息着道:“你本有两次机会致我于死地,但却并未出手。” “或许是因为我并没有把握。”李寻欢笑了笑:“更何况,我的刀锋已断,杀气已竭,郭兄本能置我于死地,但郭兄却并没有。” “因为嵩阳铁剑虽能输,但却不能不要脸。” 郭嵩阳摇了摇头,像他这么骄傲的剑客,连续输玉连城和李寻欢两人,对他的信心也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但他若能承受住,就像是一柄百炼剑历经千锤百打一般,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而信心若失,嵩阳铁剑也只能沦为一把普通的剑。 李寻欢道:“郭兄真英雄,只是……不知郭兄怎么会出现在兴云庄?” “兴云庄?”郭嵩阳道:“这里只有六绝庄,没有你所谓的兴云庄。” “六绝庄?”李寻欢一怔。 郭嵩阳也不回答,只是走到了府邸的大门前,往上指了指。 李寻欢跟在郭嵩阳身后,顺着手指往上看了看,就瞧见龙飞凤舞的“六绝庄”三个大字。 “六绝庄?”李寻欢心念一动:“莫非现在这里的主人是‘六绝狂客’玉连城?” 郭嵩阳点了点头。 李寻欢又道:“郭兄在六绝庄中做客?” “不,我现是六绝庄的护院。”郭嵩阳道:“走吧,他说过,如果李寻欢要来,可以随时去见他。” 李寻欢思忖了片刻,道:“好。” 这一个兴云庄他并不在乎,但他想知道关于林诗音的消息。 在这一路上,李寻欢发现“六绝庄”中有不少下人仆从,灯火辉煌,就连家具装饰也重新购置了一番。 这一番装修下来,只怕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他向郭嵩阳询问了下,郭嵩阳如实回答。 一共花了两万多两银子,而这笔银子全是由上官金虹赔偿的。 因为上官金虹捏碎了一个杯子。 李寻欢听得满头雾水。 很快,两人就已来到一间院子外。 院子中,一道黑色身影辗转腾挪,身影如电,正在习武,不是玉连城还能是谁? “无怪此人年纪轻轻,就这般武学修为,天赋与努力都不可少。”李寻欢心中感叹着,但很快就露出惊讶之色。 “此人使得武功竟全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可他不过只是在少林寺待了大半年时间,怎能尽得真传?” 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 玉连城的身影在院子不断变化,几乎化作一条模糊的黑色残影,且充满了一种神秘的禅韵,让人有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忽然间,玉连城身形凝住,食指、中指一并,随手一点,飘飘渺渺,了无烟火气息。而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则已出现了两个浅浅的坑洞。 接着他竖掌为刀,刀风破空,但这刀风竟带着灼热的气息。 刀法一经施展,四周气温竟也都在上升。 而原本就已枯黄的树叶受刀气所催,竟簌簌从树上掉落,又被玉连城的手刀一劈,“蓬”的一声爆散开来,化作一团火焰从空中飘落。 “刀”化为掌,一掌按出,顿时气流涌动、 这掌法看似阳刚、凌厉、凶狠、霸道,仿佛是天下至刚至猛,至强至绝的掌法。 但掌法中,却又仿佛处处留有余地,似蕴慈悲,要人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不多时,玉连城就已使出十来种佛门武功。 很快,他将招式一收,风轻云淡,眉宇间却犹自带着低眉颔首的慈悲意蕴。 “短短半年时间,阁下已至少掌控了十来种佛门武功,实在是天纵之才。”李寻欢不由称赞道。 “可惜,还差的太多。”玉连城自然早已注意到两人,他长叹一声,带着唏嘘之意。 这绝非谦虚之语,他的确只是学了皮毛,还未掌握全部深邃。 比如他开始使得是“无相劫指”,看似惊人,但“无相劫指”讲究无色无相,与无形处降下灾劫,心意一动,力发指尖,劫力无形,方得圆满。 而玉连城要凝气并指,远不到无形无相的地步。 “我知你来的意图。”玉连城看向李寻欢道,淡淡道:“林诗音还是她的院子里,我没有动她。若你想要接她离开,随时带走。” 李寻欢长舒一口气,但若真让他去直面林诗音,他又不敢。 就算龙啸云已死,但林诗音依旧是他的嫂子,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这家伙……”玉连城摇了摇头,但他也懒得去管这种事,道:“我听说你去看了阿飞?” 李寻欢点了点头。 一想起阿飞,他嘴角的苦笑更甚。 玉连城道:“我也知道阿飞的情况,林仙儿那女人实在不简单,她若执意缠上一个男人,而那男人还很痴情,也只能陪林仙儿一起下地狱了。” 李寻欢眼前一亮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玉连城道:“哦?”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道:“我不愿让阿飞沉沦,但思来想去,能拯救他的办法,也只有一个。” 玉连城心念一转,道:“哦,你要我去杀林仙儿。”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希望阿飞永远莫要再见到他,只因已见到她,阿飞就无法自拔。” 郭嵩阳忽然道:“你若真是他朋友,就应该劝他才对。” 李寻欢笑的很凄凉:“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入感情,都会变成呆子,别人是劝不动的,而且越聪明的人,反而可能陷得越深。” 玉连城道:“你若是去杀林仙儿,阿飞必然会记恨你终生。其他人纵然有本事杀林仙儿,但那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也很少有男人抵抗。所以,你想到了我……” “不错。”李寻欢点头:“只要你能让阿飞永远见不到林仙儿,我欠你一次,就算你要飞刀的秘诀我也给你。” “你错了。”玉连城道。 “我错了?” “阿飞涉世未深,林仙儿若是死了,他对林仙儿的感情情将更为深厚,而这也会成为他的软肋。若还遇到林仙儿这般女人,也同样会陷进去。” “那还能有什么法子?”实际上,李寻欢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玉连城道:“你若真想要阿飞度过这一情劫,只要把真相血淋漓的撕给他看,只有让他自己挣脱感情的枷锁,这才是正途。” 李寻欢迟疑道:“可这……可这又如何困难……林仙儿实在太狡猾了……” 玉连城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但我却已有了法子。” “真的?”李寻欢兴奋道。 玉连城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寻欢,目光中似有着一种戏谑的笑意:“不过这是一桩交易,你既然让我帮助阿飞,那你也得帮助我一件事。你放心,这绝非伤天害理之事,虽然有些困哪。” “好,我答应你。”李寻欢立即答应,没有半点犹豫。 “你随我来。”玉连城大步向府外走去。 “今晚?”李寻欢一怔。 玉连城道:“不错,就是今晚,就是现在。” 两人出了六绝庄,便展开轻功,踩着月光,向城外掠去。 他们的轻功毫无疑问是江湖上最顶尖的,不多时就出了城,来到了一片枫林中。 就在此时,一阵酒菜的香气已随风传来。 李寻欢的鼻子很灵,他已闻到了红烧肉、炸子鸡、糖醋鱼还有极好的陈年花雕。 而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座小楼前。 小楼灯火通明,不但酒菜的香气是从小楼山传来的,而起楼上还隐约能听见一阵男女混杂的笑声。 李寻欢笑道:“你要我做的事,不会是去这楼上做客吧,吃肉喝酒这种事,我一向在行得很。” 玉连城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不错,我要你进入小楼里,在里面待上一刻钟的时间。无论你是在里面吃肉喝酒也好,杀人放火也好。只要待足一刻钟的时间,我就答应帮你拯救阿飞。” “哦,竟然还有这种好事,正好我肚子空空,就算那红烧肉有毒我也要吃两块。”李寻欢笑道。 玉连城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好,你去吧,希望你进去后,还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李寻欢带着满心的疑惑,向小楼走去。 而他一走到门口,就仿佛呆住了。 …… ps:三章一万两百字更新,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六章:杀菩萨的飞刀 毫无疑问,李寻欢见多识广,是真正的老江湖。而且李家世代簪缨,豪门大族,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没有见过。 但现在他却已呆住了。 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因为他从来也未曾见过这么多,这么胖的女人。 他前半生中见到的胖女人,加起来还没有现在一半多。 这屋子并不算小,只有二十来个人,但却予人满满当当的感觉。 其中有十来个胖女人,她们都只能坐在地上,因为无论多么大的椅子她们也坐不下。 ——她们实在太胖了。 但没有人能说她们是猪,因为世上像她们这么胖的猪还少见得很,而且猪也绝没有她们吃的这么多。 李寻欢刚走到门口时,一盘炸子鸡恰好端上来。 而那十几个胖女人吃炸子鸡的场面不但骇人,而且声音也可怕极了,小孩子见了都要做噩梦。 “希望你进去后,还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李寻欢已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 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甚至想吐。 但这还不是最想吐的。 当李寻欢看到那坐在屋子中间,那个最大最胖的女人时,胃口都已在翻涌。 那女人眼睛也许并不小,但现已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线。脖子上的肉也许并不多,现已却被一叠叠肥肉填满了。 她坐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山,一座肉山。 旁边还有五六个穿着鲜艳衣裳的男人围着他,脸上涂脂抹粉。他们看起来并不瘦小,但和这女人一比,简直活像是个小猴子。 李寻欢嘴角抽了抽。 玉连城让他做的事,实在是困难的很。 但他没有了回头路。 为了阿飞,李寻欢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而当他走进去时,所有的胖女人都看着李寻欢。 这种滋味觉不好受。 很快,他就出现在最胖的女人面前,淡淡的笑道:“在下李寻欢,见过大欢喜女菩萨,我无意冒犯,只是想在这里待上一刻钟,还望菩萨行个方便。” 不错,眼前这女人,就是五毒童子的干娘,传闻中的大欢喜女菩萨。 只要看到这形状,只怕江湖还没有人认不出是她来。 大欢喜女菩萨沉声道:“你知道我?” 李寻欢道:“久仰的很。” 大欢喜女菩萨沉吟了片刻,忽然一双眼睛亮了亮道:“我看过你的画像,你就是‘兵器谱’第三的李寻欢?” 李寻欢点头道:“我就是李寻欢。” 满屋子所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都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想要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究竟有何不同。 大欢喜女菩萨开始笑了。 她笑的时候,全身肥肉都震颤起来。 满屋子的人都随着她震颤起来。 桌上的杯盘碗盏也开始叮当作响。 幸好,她的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很好,你虽然有点老,但我越看你越中意。所以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不管你要待多久都可以。不过,现在我要你来服侍我。” 她一挥手,坐在李寻欢四侧的胖女人立刻站了起来。 她们人虽胖,但动作不慢,腿一伸,四面八方地向李寻欢围了过来。 李寻欢可以逃走,但他却不能逃走。 因为现在的时间还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李寻欢苦笑。 只能苦笑。 “我对于服侍别人没兴趣,请菩萨见谅。” 他身法展开,寻找在房间中辗转游走的法子,拖延时间。 …… “这大欢喜女菩萨之所以来找我,是因我杀了五毒童子,而五毒童子之所以找我,是他以为几个弟子是死在我的手中。” 另一边,玉连城正立在一颗大树上,嘴角流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户,清晰的看到屋里的情况。 ——李寻欢被一群胖女人追的满屋子乱窜,鸡飞狗跳。 “而真正杀死五毒童子四个弟子的,正是阿飞。你既然肯为朋友付出一切,那么阿飞这笔账你也自然是要还的。更何况,阿飞当初之所以要杀那四人,也是为你去夺金丝甲,这笔账也本该算在你头上。” 玉连城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了一柄飞刀。 飞刀在月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实际也不过是一柄很普通的飞刀罢了。 “不过,这大欢喜女菩萨可一点都不好对付。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不行,不知我的‘小玉飞刀’行还是不行?” 他看着飞刀,眼中神光闪烁。 很快,他闭气双眸,运转真气,‘如意天魔功’亦是在缓缓催动,浑身气血磅礴,更散发出一种摄人的魔意。 砰!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李寻欢衣衫破烂,浑身狼狈不堪,但总算是从那群胖女人中逃出来了。 回想起刚才的可怕遭遇,他犹自心有余悸。 他宁愿被玉连城一剑刺死,也不愿再回到那可怕的屋子中了。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逃出来了,也总算是完成了对玉连城的承诺。 轰隆!! 突然间,一声巨响大震。 李寻欢回头望去,只见大欢喜女菩萨将屋顶撞破了个大洞,就仿佛是个大气球似的飞掠出来,连星光月色都被她遮住。 这女人怎么也有个千八百斤,但谁也想不到,她不但反应快的惊人,轻功也高的惊人。 只听大欢喜女菩萨大笑道:“李寻欢,你既已被我看中,就再也休想跑得了。” 李寻欢面无人色。 …… 玉连城已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气势已越来越盛。 无论谁都能看出,他一旦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但他还没有出手,依旧在看着大欢喜女菩萨和李寻欢。 小李飞刀在前面逃,大欢喜女菩萨在后面追,并且不时发出骇人听闻的笑声,就仿佛是肥老鹰捉小鸡。 玉连城虽不愿和这个女人交手,但看别人和她交手,还是很有乐趣的。 “李寻欢,你跑不掉的。”大欢喜女菩萨在狞笑着,声音越来越近。 李寻欢已快被追上了,他一咬牙,手掌寒光一闪,那惊艳不可方物的小李飞刀已出手。 即使已两次直面小李飞刀,但这一瞬间的璀璨刀光,依旧是惊心动魄。 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鲜血飞泉般自大欢喜女菩萨脸上飙出,这一刀已刺入其眼中。 但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大欢喜女菩萨竟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反手拔出那把刀,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一柄精钢铸成的飞刀,竟被她生生嚼碎。 这女人简直不想是人,而仿佛是个洪荒时代的巨兽。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现在,她满脸鲜血,肥肉堆积,如大山般向李寻欢追去。 “嘶——”玉连城虽已远远见过大欢喜女菩萨,但此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以前我好像说过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但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大错特错。” 李寻欢身影狂掠,已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身后的大欢喜女菩萨实在是太可怕了,比之玉连城、上官金虹加起来都还要可怕,只凭她的一身肥肉,只怕就已可抵挡世上九成九的攻击。 而她那一座肉山中还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任何人被她扇上一巴掌,或者挨上一拳,整个身体都要被打成肉酱。 当然,现在李寻欢倒没有性命之忧。 因为大欢喜女菩萨现只想抓他做“宠妃”,而不会要他的性命。 但也正是因此,他才更要逃。 …… “哈哈,探花郎,你现在真是狼狈啊。”玉连城忽然发出一阵郎笑,笑声传遍整个夜空。 原本大欢喜女菩萨并未注意到他,此时一只独眼转了过来,狞笑道:“是你,玉连城!” 她原就是来找玉连城的麻烦,自然是认得他的。 玉连城笑道:“便是我了,菩萨你好。” “好好好,你长得也很不错,比李寻欢还要令我中意。只要你跟我三个月,菩萨不但不找你麻烦,还传你绝学武功,让你一辈子吃香喝辣。”大欢喜女菩萨独眼一亮,她仿佛对脸上的伤痛毫无感觉。 玉连城叹了一声:“一向都是人圈养猪,什么时候猪还能圈养人了?但你就算你想被我圈养,我也不能答应。因为你实在太胖了,只怕你这一头猪比十头猪吃的还多,我实在养不起,抱歉得很。” 大欢喜菩萨面上骤然变了颜色,怒吼一声,响彻山林:“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她当即舍了李寻欢,向玉连城奔来。 在月光下,就仿佛是一座肉山从远处飞来,带起一股狂暴飓风,声势骇人至极。 “快走,这女人绝不是飞刀能够对付。”李寻欢瞧见玉连城一动不动,手上还拿着飞刀,当即大喝提醒。 纵然玉连城刚戏耍了他一番,但李寻欢天生便是以德报怨之人,更何况他还要靠对方救阿飞。 “大欢喜女菩萨,你以为你的肥肉很厉害。但我若愿意,想要下毒或用蛊虫杀你,实在是再简单不过。更何况,我还知道你背后有一罩门所在。” 玉连城没理会李寻欢,他依旧立在那树上,浑身的气势惊人到了极点,满头黑发飘飞狂舞,一双眼睛锋芒摄人,如刀似剑。 他的身材并不魁伟,却仿佛不断拔升,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 大欢喜女菩萨闻言,身形竟是一滞。 她的这一身肥肉无敌,但背后的确是有一罩门所在。可这件事就算是她那群朝夕相处的弟子都不知道,更何况方才碰面的玉连城? 实际上,这一点玉连城也是猜测的。 毕竟原路线中,大欢喜女菩萨便是被游龙生从身后一剑捅死。 或许就因游龙生在服侍大欢喜女菩萨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一秘密,才能一剑致命。 但很快,大欢喜女菩萨再次发出一阵狂吼,向玉连城飞扑过来:“你在胡说什么?既然你不想服侍菩萨,菩萨就只能把你送下地狱。” 她背面虽有一处破绽,但现在是直面玉连城,她也不会给玉连城有攻击她后背的机会。 “好,我也正是要用飞刀送你下地狱。”玉连城冷喝一声,而在这一刻,他的气机也终于达到了巅峰:“李寻欢,看好了,这就是我的飞刀。” 只见他一跺脚,那大树几乎折断。而人如蛟龙般腾空,手臂一甩,飞刀化作一刀令明月都黯然失色的刀光,向大欢喜女菩萨飞了过去。 咻!! 飞刀划破气流,风声呼啸。 李寻欢已勃然变色。 玉连城这一刀似有他的几分神韵,但却完全不同。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这一刀携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力。 仿佛不是一柄飞刀,而是天外降落的一颗陨石,雷音滚滚,呼啸着拉出一道气流,声势骇人至极。 这一刀快若闪电,或许速度比不上“小李飞刀”,但也一点不慢。 大欢喜女菩萨虽察觉到情况不妙,却已经晚了。 “嗤!” 这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鲜血狂飙。 鲜血如泉涌。 “啊啊啊!!!” 只听大欢喜女菩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狂吼,整个树林都事被这吼声震的动摇起来。而她整个人也从空中跌落,重重的砸在地上,令整个地面都是一阵颤动。 李寻欢凝目望去,借着月光可以大欢喜菩萨正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她整个胸口被飞刀刺出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流出。 至于那飞刀也不过是一柄很普通的刀,已承受不住刀上的可怕力量,在刺如大欢喜女菩萨体内后,也化作爆散开来,在大欢喜女菩萨身体中形成二次打击。 “你……该死……该死啊……” 大欢喜女菩萨竟还没死,在地上挣扎了片刻,用怨毒的目光看了玉连城一眼后,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而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起身。 李寻欢极为复杂的看了玉连城一眼,此人能有如此偌大的名声,据说不久前连上官金虹都在他身上吃了瘪,一身本事也实在了得。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地颤抖的声音响起,像是数十头大象在地面狂奔。 狂奔的自然不是大象,而是大欢喜女菩萨的弟子。 李寻欢微微皱眉,这群胖女人若单独一个还好,但若加起来,未见的比对付大欢喜女菩萨更加轻松。 但令人惊讶的事,这一群菩萨的徒弟徒孙看了女菩萨的尸体虽然惊讶,却并不伤心,也不愤怒。只是三下两下挖了个大坑,把女菩萨扔到其中了事。 显然,大欢喜女菩萨虽填饱了她们的肚子,却没有填饱她们的心。 见这群胖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李寻欢松了一口气,展开身形,称赞道:“好飞刀。” 玉连城道:“本就是好飞刀。” 李寻欢又道:“我在房间中已待足一刻钟,你的话是否算数。” “当然算数。”玉连城嘴角又带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但至于阿飞能不能走出来,这还是需看他自己。” 第一百四十八章:野兽(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阿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只是有时越聪明的人反而会被情网束缚的越深。 但如果撇开感情,阿飞就仿佛又成了一头荒原上的野兽。 现在他身上又充满了那种剽悍、冷酷、咄咄逼人的野性。 一种沉静的野性! 奇特的野性! 他已从那货郎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里荒远偏僻,除了他和林仙儿外,几乎没有其他人。 绝不会有人坐着轿子,来这么个地方。 除非,那人特地为了他或林仙儿而来。 …… 一刻钟过去,阿飞凭着野兽般的本能,找到了一条淹没在荒草中的小径,以及小径上的两顶绿泥小轿。 抬轿的都是三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崭新的蓝布裤衫,腰上系着血红腰带,看来又威武,又神气。 阿飞很快就已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些轿夫一个个都年轻力壮,行动矫健,第一顶小轿轿夫毫不费力。 但第二顶小轿却显得吃力一些。 原因也不难让人想到,第二顶轿子要比第一顶轿子重得多。 ——难道第二顶轿子坐了个大胖子,还是说里面坐了两三个人? 轿子走入枫林。 阿飞也紧跟着进入枫林,他行走间不发出一点声响,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捕猎的野兽。 突然,轿子里发出一声销魂的娇啼:“小飞,不要……不要在这里……” 这声音又娇又媚,带着轻轻的喘息声,令任何男人都听了心动。 但在这一刻,阿飞却是如遭雷击。 他自然听得出这一道声音的主人。 因为这声音也每天会“小飞”、“小飞”的喊他,充满了温柔和幸福,却绝没有这样娇媚。 若是一般的男人,这时候只怕已怒发冲冠,不顾一切的冲到轿子中,教训那一对奸夫**。 但阿飞毕竟是阿飞。 到了这时,他竟还能冷静的下来。 亦或者是说,他没有真正确定轿子里人的身份,还心存侥幸? 山坡上,枫林深处,有座小小的楼阁。 轿子已在这小楼前停了下来。 前面的轿子中,走出个十三四岁的红衣小姑娘,将阁楼的门推开。 而这时,第二顶轿子里才走出一人,一个衣服和头发都很凌乱,但身段很诱人,走路姿势更诱人的女子。 阿飞似乎心里舒了一口气。 因为林仙儿是绝不会这样走路。 但这女人却又偏偏是林仙儿。 她在盈盈走上小楼,突然回过身,向第二顶轿子上又下来的一个男人招了招手,这才闪身进了门。 阿飞只看到她半张脸。 她的脸白中透红,仿佛还带着一抹羞人的春色。 但阿飞却已肯定,这人必然是林仙儿无疑。 在这一瞬间,阿飞只觉的心上仿佛被刺入了几千根针,疼的他心在收缩,浑身都在发颤,拳头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一男一女都已进入小楼。 “林仙儿……” 阿飞双眸发红,咬着牙,怔了半晌,终于长身而起。 他手上握着簪子,不顾一切的先前冲出。 他知道现在不是出手的好机会。 那几个轿夫远不足对付他,但从轿子上下来的那男子,显然不是庸手,脚步很稳、很沉,呼吸绵长,双眸神光湛湛,是年轻一辈的高手。 大半年前,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对付那人。 但现在……他却很可能被那男子杀死。 即使是怒火冲天时,阿飞的头脑依旧能分析出很多的事。 只可惜他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 房间中,林仙儿正在套取金钱帮和玉连城的消息。 这些消息很隐秘,决不能外传,但林仙儿却已用上了她最有效的武器对付上官飞,上官飞又如何能抵挡。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轿夫的呼喊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竟被撞开。 一个人撞了进来,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 怒火! 没有人能形容阿飞现在的怒火,也没有人能想象。 房间里的两人,也仿佛吓了一跳。 阿飞终于爆发了,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根簪子,嘶吼道:“想不到你竟是这种女人。” 上官飞皱眉道:“仙儿,这男人是谁?” 林仙儿在咬着嘴唇,心头暗自惊讶,阿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头虽很疑惑,但到了此时,她却是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是阿飞? 还是上官飞? 但很快,林仙儿心里就做出决定,她依偎在上官飞的怀里,娇声娇气道:“小飞,仙儿也不知道他是谁。” 小飞! 又是小飞! 当再次听到“小飞”这两个字时,阿飞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 他是小飞。 早上被他赶走了一个小飞。 现在这里又有一个小飞。 要是世上的男人名字里都有个“飞”字,岂非这女人就要省事得多。 “既然仙儿你不认识他,那我就来教训教训这个疯子。”上官飞的手一扬,右手已多缠龙绕凤的钢环。 他的左臂被玉连城所伤,但右手却还是完好无损。 只凭一只手,他仍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对付现在这状态的阿飞,实在绰绰有余。 “今日你我好不容易才相聚,你莫要伤人性命。”林仙儿拉了拉上官飞。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该怎么抉择。 上官飞是上官金虹的唯一儿子,将来很有机会成为金钱帮的下一任帮主。 但阿飞她也不想放弃,在阿飞身上,她能找到一种特殊的快感。她也知道,阿飞是所有男人中,对她最爱的一个。 而这种爱,几乎不惨其他任何杂质。 所以,就算阿飞今天认为她是**荡妇,她也相信只要她稍微解释一番,阿飞就会再次将一切都奉献给自己。 当然,这前提是阿飞不会死。 “仙儿你真是善良,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的。”上官飞轻轻一笑。 “但我却要杀了你。”阿飞在狂吼着,怒不可遏,他的拳头已向上官飞轰了过去。 阿飞的拳头很硬,很重,很快。 但上官飞却更硬,更重,更快。 他手中的铁环已砸出,在一阵呼啸的空气中,重重的砸在阿飞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阿飞就已被砸的横飞出去,依稀能听到“咔嚓”骨裂的声音。 这一幕,和阿飞今早将另一个“小飞”打出去是何其相似。 只是不同的是,阿飞出手留有余地。 而上官飞下手却很重,仿佛恨不得一环将他打死。 但阿飞竟还能站起来,他在嘶吼中再次向上官飞冲出去,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一头被逼入绝路的野兽。 可又听一声闷响,阿飞人就再次飞出,重重的砸在墙壁上,让整个小屋都是一颤,他缓缓的滑落下来,在墙壁上留下鲜红的血迹。 阿飞的确是一头野兽,而野兽往往是很顽强的。 他又爬起身子,踉跄的向上官飞扑了过去。 “找死。”上官飞冷哼一声,随手一击。 但很快,上官飞就发出一道惊呼。 因为阿飞已用上了他的牙齿,在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淋漓。 或许对于其他的武林高手而言,这是他们宁愿死也不愿作的举动。但现在的阿飞,本就是一头野兽。 “该死。” 上官飞的眼睛闪过一丝戾气。 手中钢环如闪电般连续击出,沉闷的“砰”、“砰”声作响,阿飞终于倒了下去、彻底倒了下去。他浑身的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满脸的血污。 但这倔强的少年,却绝未发出半声呻吟。 “小飞,不要再打了。”林仙儿忍不住说了一声,拉着他的袖子,跺脚嗔道:“这里要是死了人,我才没有心情和你好。”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上官飞连忙说道:“我把他丢在外面,别管他了。” “嗯,你去吧,记得快点回来。”林仙儿语态娇媚,像是嘱咐新婚娇妻在嘱咐外出的相公。 “放心吧,马上就回。” 紧接着,上官飞拖着阿飞拽住阿飞的头发,像是死狗一样向外拖了出去。 他挥了挥手,让轿夫离开。 上官飞提着阿飞的头发,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其实我知道你,你是阿飞,半年多前很有名的飞剑客,李寻欢、玉连城的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阿飞眼睛陡然瞪大,像是被注入了力量,抬起手臂,想上官飞抓了过去,但很快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上官飞眼中带着残忍的笑意:“我叫上官飞,正是金钱帮的少帮主,武功高强,拥有别人无法想象的全势和财富。而你……只是一条烂泥里打堆的土狗,你说她为什么要选你,凭什么要选你?” 说完之后,他随手一扔,阿飞平平的跌了下去,就这样平平地伏在地上,就仿佛一条烂泥里打堆的土狗。 上官飞冷笑一声。 “我不杀你,因为现在你在我眼中,已全无价值,杀了你反而还要弄脏我的手。”说完后,上官飞转身,再次走入那间精致的小屋中。 阿飞既没有动,也没有爬起,甚至什么都没有去想。 在这种时候,他的脑子竟会变成一片空白。 这正是很奇怪的事。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音。 “小飞,才刚一进来,你就又要做……做这种事……不可以……” 然后就听到上官飞喘息着说:“因为我简直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原来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想我……就是为了欺负我。” “对,我教师要欺负,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被男人欺负,被任意一个男人欺负,是不是……是不是……” 喘息声更加剧烈,但语声却更低了。 “是是是,你欺负我罢……欺负我吧……” 秋已残,干燥的泥土中带着落叶的落叶的芬芳。 阿飞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双眼睛仿佛变成了死灰色,茫然注视着前方。 他整个人看来都像是用一块石头雕刻出来的。 而这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中却带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已无法忍受屋子里的声音。 但他必须忍受。 他的人没有动,似已麻木。 但他身上每一根筋肉,都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上官飞又走了出来,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看起来很愉悦,但整个人却显得很疲倦,身上还带着一种无欲无求的感觉,仿佛圣贤。 门内生出一只纤纤玉手,拉着他的手。 晚风中传出低低的细语,似在珍重再见,再三叮咛。 过了很久,那只手才缓缓松开。 上官飞缓缓从楼下走了下来,他看着烂泥般的阿飞,似回味的语气道:“她的确是一个尤物,一个可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下地狱的尤物。她看着很高贵,但却很下贱,是一个婊子。” 阿飞的眼睛血红,他的手在颤抖,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露。 上官飞忽然声音一厉,恶狠狠道:“可她就算是婊子,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婊子,你去死吧。” 有时候,男人嫉妒心,一点也不比女人轻。 更何况,他今天早上还从一个属下手中,得到了不少关于林仙儿和阿飞的消息。 阿飞不但和林仙儿亲近,还和玉连城有过交情。。 这样的人,必须死。 上官飞已一拳打了出来,虽未用钢环,但招重力猛,风声呼呼,要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谁知就在这时,阿飞整个人忽然跃起,他的手也忽然刺出,伴随着的是一道寒芒。 这一点寒芒后发先至。 上官飞只觉喉咙骤然一阵冰凉刺疼,呼吸也骤然停顿,仿佛被一只可怕的大手死死扼住。 他面上的肌肉在扭曲,也充满了恐惧和不信…… 这好快的出手。 他只在玉连城和荆无命身上看过。 可阿飞分明已经颓废了大半年。 可他分明受了重伤。 可他分明手里没有兵器。 这些答案,上官飞已永远无法知道,因为他已永远倒了下去。 小楼里的林仙儿也似乎察觉到不对。 她打开了门,脸上就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 阿飞已晕了过去。 先前那一击已消耗掉他所有的力量。 也是在这时,林仙儿才发现,自己从未掌握阿飞,也从未真正了解过阿飞。 至于上官飞,他喉咙扔在冒着血,他在挣扎,只不过出的气远没有进的气多。 一根簪子,一根小小的簪子剑一般刺在他的喉咙里。 阿飞怎么会有簪子? 他是要买簪子送给我,所以提前回来,才发现情况不对吗? 不知为何,林仙儿的心忽然抽搐了两下。 一个黑衣青年不知何时飘了过来,他看了看阿飞,点了点头:“很好,你又变成了‘飞剑客’阿飞。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影子。” 接着,他又看了眼上官飞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废物。” 上官飞身子一颤,手臂垂下,脑袋一歪,终于没了气息。 “你……”林仙儿自然认出了来人,伸出手,话还未说完,对方身形飘动,带着阿飞就已消失不见。 只是黑衣青年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看向她的眼神中仿佛有着说不出的讥诮嘲讽。 在这眼神之下,林仙儿只觉浑身冰凉,而看着阿飞先前倒下的地方,更觉心头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这种感受。 …… ps:一万一千七百字更新,还欠37章,看着更新这么勤快的份上,求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七章:阿飞,小飞,林仙儿 (章节放错了,等编辑上班) 阿飞正在喝粥。 小米粥,炖的很香,很浓。 阿飞捧在手里慢慢啜着,眼神茫然的直视在汤碗的边缘,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根本尝不出不出这粥的滋味。 喝粥就只是喝粥。 实际上,半年多前的阿飞,是绝不会这样。 他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很慢。 因为他知道食物并不易得,所以要慢慢的享受,要将每一口食物都完全吸收,完全消化。 但他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 无论是谁,遇到林仙儿这样的女人总是要变的,只是阿飞实在变的太多了。 “我出去打猎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阿飞喝了粥,又休息片刻,站起身子。 林仙儿已将打猎的弓箭、小刀等准备好了,交给他。 “一定要小心安全。”林仙儿精致绝美的脸蛋上露出笑意,将自己的脸贴在阿飞的脸,伸手抱住了阿飞。 阿飞也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两人紧紧拥抱着。 而无论阿飞怎么变。 他都是一个年轻气壮的男人。 和林仙儿这种女人亲密接触在一起时,都会发生男人该有的变化。 忽然,林仙儿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你……你又在想了……” 阿飞闭上了眼睛。 林仙儿道:“其实……其实我早已向将一切给你,但我们还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没有成亲,我还不是你的妻子。” 阿飞面上的表情却更痛苦了,已松开了手。 林仙儿颤声道:“小飞,你要是真的很想……要不要……我用手替你……” 阿飞咬了咬牙,道:“不必。” 他再次准备出门,而林仙儿则是转身收拾碗筷。 而在林仙儿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笑的很美丽,也很残酷。 “任何人都可以,只有阿飞不可以。” 她喜欢折磨男人,尤其当这男人是阿飞时,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享受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用力敲门。 一人大声道:“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阿飞厉声道:“是谁?” 话未说完,门已被撞开。 一个人直闯了进来。 这人长得很年轻,相貌竟然也很英俊。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酒气,仿佛是刚从酒缸里捞出来。 “仙儿,仙儿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要悄悄溜走。”这人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里,盯着林仙儿,仿佛未见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林仙儿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认得你!!” 那少年嘶声道:“我是小飞啊,是你的小飞。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还有那天,还有那天晚上我们床上、在凳子上、在床上,甚至是在草堆中……”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扑了过去,想要抱住林仙儿,嘶声道:“你虽忘了我,但无论如何,我却忘不了你。” 林仙儿当然不会被他抱住,轻轻一闪身,就躲开了,惊呼道:“这人喝醉了,乱发酒疯。” 少年叫道:“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仙儿,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他又想扑过去,但阿飞已挡在他面前,厉声道:“滚出去!!” 少年叫了起来:“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滚出去。莫非你就是她的新相好,我只要打败了你,仙儿就肯和我好了。” 他一拳挥出,但终究是喝得太多,步伐已乱,拳头无力。 而阿飞的拳头已伸出。 只听“砰”的一声,少年飞了出去,仰面跌在院子里。 但那少年却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仿佛清醒了几分,吃吃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但你莫要以为,你对着贱女人好,这贱女人就是真的喜欢你。无论谁以为真的对她好,就是呆子、傻子……她至少和一百个男人上过床。” 阿飞气的鼻孔直出粗气,走出门去,就又要教训那少年一顿。 谁知那少年仿佛是被他打怕了,踉踉跄跄的逃走,而且逃的还很快,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这少年彻底消失,阿飞才缓缓转过身,面对林仙儿。 林仙儿突然掩面痛哭起来,哭着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人要来冤枉我,要来害我……” 阿飞长长的叹了一声,轻轻搂住她,柔声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怕。” 他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还是宁愿装作不知道? 良久良久,林仙儿的哭声才低了下来,轻泣道:“幸好我还有你。” 阿飞道:“只要有我,无论谁来欺负你,我绝不绕他。” 林仙儿道:“无论是谁?” 阿飞道:“无论是谁!” 林仙儿“嘤咛”一声,搂得更紧。 但她目中非但完全没有悲痛之意,反而充满了笑意,笑的媚极了。 等阿飞离开后,林仙儿也钻入了她的房间,房间里都是很普通的东西,都很朴素。床单是用淡青色的夏布缝成,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 而当林仙儿解开床板。 床下就能看到一条密道。 密道并不长。 密道的出口也是在一张床下,这张床可比那张床漂亮多了,锦帐上流苏落英缤纷,床上的鹅毛被软的就像是云堆,教人已陷进去,就爬不起来。 她从梳妆柜上取出一个小木瓶,倒了杯茶,又从木瓶中倒出些闪着银光的粉末,就着茶吞了下去,这些银粉她每天都不会忘记吃的。 因为这是珍珠磨成的粉,据说女人吃了,就可使青春永驻。 阿飞若知道这瓶珍珠粉值多少钱,一定会吓一跳。 她发觉男人都很容易受骗,尤其容易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欺骗。 所以她一向觉得男人不但很可怜,也很可笑。 她从未遇到过一个从不受骗的男人。 除了那两个男人。 玉连城、李寻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下去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 林仙儿喊了一声请进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道:“小姐,刚收到消息,上官飞想要找你。但今天本不是该见他的时候,是不是要推掉这事?” “上官飞?”林仙儿思忖片刻,忽的娇靥如花:“不,请他来,我要见一见他。” “知道了小姐。”红衣小姑娘很快就离开了。 林仙儿一边梳妆打扮,一边在打着算盘。 “据说那家伙从少林寺出来了,又回到了保定城,还和金钱帮斗了一场。正好问一问上官飞,看看几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飞去打猎了,最近的猎物已越来越少,而他打完猎还要去镇里售卖,不到傍晚是绝不会回来,倒不必担心。” 忽然,林仙儿又是一笑,娇媚万状。 “更何况,就算他发现又怎样?难道他还离得开我吗?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他发现了我和别的男人好,他会是什么表情,咯咯咯咯。” 至于先前出现的那个喝醉酒的青年男子,林仙儿只是略一思考,就已放弃。 和她上过床的男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究竟是谁? 与其思考这种无聊的事,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套取上官飞的情报。 …… 阿飞过了大半年的闲适安逸生活,而且每晚都要喝带迷药的汤,沉沉入睡,身手已大不如前。 但他的一些本能和天赋并没有丢,所以对野兽来说,他还是一个很可怕的猎人。只是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长期打猎,猎物也越来越难寻了。 但今天运气很好,他没用多久,就打到了三头兔子、一头狐狸。 他对猎物很满意,已准备拿到县城去卖,再顺便卖一些盐回来。 今天他的运气似乎特别的好。 距离城镇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他竟遇到了个货郎。 货郎不但买下了他的狐狸和兔子,也卖给了他食盐。 在临走时,他看上了一根簪子,自林仙儿跟了他后,从未买过任何首饰。 若把这根簪子买回去,她一定很高兴。 但这根簪子却要三钱银子,价钱不贵,却让他有些犹豫。 他并不是在意银子,而是担心买回去她非但不会开心,还会责怪胡乱花钱。 那货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面上带着笑意:“小哥,我看你也投缘,不如就二钱银子卖给你吧,这可不能再少了。” 阿飞思忖了片刻,掏出二钱银子,接下货郎包好的簪子,那冰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货郎挑着担子离开,走时似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穷山僻壤的,打猎的倒是不足为奇,可竟有人抬着轿子进山,难道这山里有什么宝贝不成么?” 阿飞神情一动,那野兽般的直觉忽似察觉到异常,忙追过去,拉住货郎:“你说什么?” “啊,我……我说有人打猎。” “后面那句!” “有人抬着轿子进山,这山里有宝贝?” 阿飞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那货郎怔了一怔,用手朝某个方向指了指:“刚才我从那边过来,看见有人几个汉子抬着顶绿轿子,往山里走了过去,走的是条小路。” 阿飞又仔仔细细的询问一番后,大步朝着货郎所示的方向而去。 他那原本显得有些笨拙的身子,忽然变得野兽般敏捷起来。 “阿飞啊阿飞,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啊,这一场游戏里可还有你的一份。” 望着阿飞渐渐消失的背影,货郎脸上忽然露出奇异的笑容,又突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这混蛋,颓废了大半年,手还挺有劲的。下次这种挨揍的角色,就应该让李寻欢来演才对。” 第一百四十九章:胡疯子 李寻欢住的是一件竹屋,据说这是他小时候亲自动手搭建的。 而且这里距林诗音住的地方也很近。 只要每天能看到对面小楼山的那盏孤灯,李寻欢就会变得很满足。 值得一提的是,在玉连城接手“兴云庄”时,那一向柔弱优雅的林诗音,竟拿着一柄匕首,发疯一般找玉连城的麻烦。 这并不难理解。 她原本也算是家庭幸福,受人尊敬。 但因为玉连城的缘故,非但丈夫死了,儿子也成了残废,经脉破损,虽勉强能行动,但一阵风都能吹倒,需要时时刻刻有人照顾,生不如死。 和玉连城可谓是仇深似海。 玉连城看她可怜,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对于要杀他的人,这一巴掌已算是很轻的惩罚。 龙啸云是死不足惜,而龙小云如此乖戾,也与她这做母亲的溺爱脱不了关系。 至于林诗音本身的悲剧,李寻欢毫无疑问要占绝大部分责任,他对兄弟义气,但他对林诗音却是个混账。 而林诗音负气嫁给龙啸云,岂非也是自暴自弃。 可和他正人君子的玉连城有什么关系? 话归正题,玉连城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动静。推开房间,李寻欢并不在里面。 “他出去了。” 就在这时,黑衣负剑郭嵩阳走了过来。 他看来阿飞一眼:“你就是要找他帮你对付荆无命?” 玉连城笑道:“哦,不行吗?” 郭嵩阳沉默了片刻:“可我听说,他的心已‘死’了,死在林仙儿的手上。一个人的‘心’是死的,剑自然也活不成,又怎么能对付荆无命那样的高手?” 阿飞忽然道:“只要人没死,‘心’未必不能活过来,不是么?” 郭嵩阳忽然觉得很惊异。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阿飞一眼,神情变得很郑重,也很惊讶:“不错,心可以活过来的。” 他当然知道,一个人的心想要活过来,需要遭受多大的折磨,多大的痛苦。 而现在,郭嵩阳已看出,阿飞的‘心’活过来了。 玉连城道:“李寻欢出去了?” 郭嵩阳又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今天你出去时,又来了个女人找你麻烦。” 玉连城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女人?” 郭嵩阳道:“‘青魔手’伊哭的情人蓝蝎子,她的武功居然很不错,足以列入兵器谱前十,绝不会输给伊哭半点。” 玉连城道:“但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郭嵩阳点了点头:“我差点杀了她,但李寻欢认为她肯不顾一切的来为伊哭复仇,总算对伊哭还有真情。有真情的人,自然还有救的。” 玉连城道:“这的确是李寻欢能做出的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郭嵩阳又道:“蓝蝎子问李寻欢应该怎么缓解伊哭死了后的痛苦,李寻欢说这种痛苦不是杀人能够减轻的,除了喝酒外,或许就只有找到一个可以替代的人。” 玉连城道:“于是蓝蝎子就拉着李寻欢喝酒去了?” 郭嵩阳点头。 “算了,不管他们。”玉连城摇了摇头:“晚饭也该准备好了,我们走吧。今天我特异吩咐的厨子做的丰富一点,算是为阿飞接风洗尘,庆贺新生。” 三人向大厅走去,还未进入大厅中,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哪来的疯子,快滚出去!” “这疯子竟然来偷吃,把他打出去。” 接着就听到一阵“哎呦”、“哎呦”的声音响起,似乎里面的仆从准备把一个偷吃的疯子赶出去,结果被人给收拾了。 “看来又有高手来了。” 郭嵩阳眉头一扬,露出兴奋之色。 这六绝庄的护院原本只有郭嵩阳一个,而郭嵩阳答应玉连城当护院,是想要学习更高明的剑法,自然不会整日将自己的时间都消耗在护院之上。 在来寻玉连城麻烦的武林人士中,郭嵩阳抓了几个有名的高手,以性命为威胁,让他们也担任起了护院的职责,其中甚至有两人是兵器谱上排名的人物。 能无声无息的溜入大厅中,显然来者不是一般的高手。 “酒呢?就这么一点酒?你们是怎么待客的,酒都不给客人喝足喝饱。”大厅内突然传出一个喊叫的声音,带着三分酒意,三分癫狂。 郭嵩阳思忖片刻:“我已知道来者是谁了。” 玉连城点头道:“我也知道。” 郭嵩阳露出兴奋的神色:“我却想要看看他的竹剑是真的妙至巅峰,还是一塌糊涂。” 玉连城哈哈一笑,已大步走了进去:“此人还是交给我吧,已有几天没动手,如今见到高手,难免手痒得很。” “你这人……”郭嵩阳摇了摇头,紧随而至。 阿飞一头雾水,但也知来着是个高手,自然也不愿错过。 他们进了门,便能一桌狼藉的酒菜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仆从。 而打他们的人是一个酒糟鼻的黄脸汉子,此人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简直就像是个疯子。 但他那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与整张脸看起来格格不入,非常不搭,就仿佛是两粒明珠镶嵌在猪肉上。 “酒!快上酒来!!”这黄脸汉子将一壶酒喝完,又在拍桌子。 玉连城挥了挥手,微笑道:“去拿酒来,来找我麻烦的人中,这位胡不归胡疯子总算是光明正大。更何况,他的竹剑就已能值回酒钱。” 谁知那人却忽然一甩酒壶,哇哇大叫起来:“我明明是来对付你的,却要喝你的酒,吃你的菜,我实在是不该。” 玉连城笑道:“我和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要来对付我。” “你杀了龙啸云,龙啸云的师父对我有恩,让我代为照顾他。” 那人连连叹息:“我明知道龙啸云是个混蛋,死得好,死得妙。但我却不得不替他报仇,实在丢人、实在差劲、实在不是个东西。” 说着说着,他竟给了自己十七八个耳刮子,又伏在桌子上痛苦起来,如丧考妣。 玉连城、郭嵩阳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吃惊。 而阿飞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玉连城会叫这人胡疯子。 他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一百五十八章:协调(第四更) (昨晚上订阅的书友可以把前两章重新看一下,除了章节名都调整好了,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了0t2。) 阿飞睡的并不太沉。 而且他竟然做梦了,梦里的竟然不是林仙儿,而是冰原、荒原、虎豹和一连串无穷无尽的灾难、折磨、苦难…… 突然,一张温柔而美丽的脸在梦境中浮现。 这张脸像是他母亲白飞飞。 又像是那能将他送入地狱的林仙儿。 还没有等他仔细分辨,阿飞就已醒了。 他原本受了很重的伤,再刺死上官飞后,自己晕了过去。 他原本认为,自己杀了金钱帮的少帮主,应该会被金钱帮的人带走,严刑折磨。 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非但四肢俱全,伤势被人包扎,而且还躺在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 这也是个很干净的屋子,充满了不知名的花香,像是菊花香,又像是桂子的香气。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 有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又大又圆的秋月,一身黑衣泼墨,只一个背影就予人一种飘逸若飞仙的感觉。 “你醒了。”那人似有所感,转过身子,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阿飞。 阿飞眉头一皱,惊讶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 玉连城淡淡道:“你应对我客气一点,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阿飞道:“是你救了我性命。” 玉连城道:“若不是我,你或许现已被送到金钱帮总舵,享受凌迟处死的感觉了。” 阿飞沉默了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多谢。” 玉连城道:“我只是听一个叫李寻欢的人说,你已经颓废的不像样,所以去看看你,毕竟你还欠我一次,我还有事让你做。” 阿飞道:“我现在已欠你两次。” 玉连城冷笑一声:“但这两次,你似乎都是因为同一个女人,林仙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阿飞发现自己的心已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那样不可冒犯和神圣,仿佛只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名字。 不! 准确的来说。 甚至有点反胃,有一点恶心。 幸好玉连城只说了一次这三个字,不然他可能就要干呕了。 阿飞目光已变得冰冷,道:“已不会再有这种事,绝不会再有。” 玉连城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道:“看起来你似乎经过了一些很难忘的事。” 阿飞道:“有些事,的确很难忘掉。” 玉连城道:“但无论如何,你总是欠了我两笔债,两笔命债,一笔是林仙儿,一笔是你的……” 阿飞道:“不错,我欠了你两笔债,命债。” 玉连城嘴角又有了笑意:“命债需要用命来还!” 阿飞道:“除了李寻欢,谁都可以还。” 玉连城看了看他一眼:“哦,你不敢动手。” 阿飞道:“我只欠你两笔债,但我欠他的确实在太多!” 玉连城点了点头道:“很好,我并不是要你杀李寻欢。” 阿飞道:“你要我杀谁?” 玉连城却话题一转:“你能走路吗?” “能。”阿飞已经起身,已经走到玉连城面前。 他受的伤,平常人稍微活动一下,就非得疼晕过去。 可他竟然还能下床,行动还很自如,甚至连嘴角都未抽搐一下。 玉连城的笑意更甚:“很好,我要你做的事,至少要等你伤势养好之后再说。现在和我去见见你的另一位债主,他很担心你。” 另一位债主。 李寻欢? 一想到这个名字,阿飞心里忽然就涌起一个暖意,仿佛就连身上的伤势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走吧,酒菜也准备好了,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玉连城走在前面。 阿飞走在后面。 他们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长廊上,长廊灯火通明,有时能看到仆从经过。 这时阿飞才发现,他们是在兴云庄中。不过他不知道,现在已被叫做了六绝庄。 咚咚!! 就在这时。 阿飞发现玉连城有了脚步声。 像他这样的轻功高手,落地如飘羽,本应该没有脚步声的,因为没有人能听到羽毛落在地面的声音。 可现在他却有了脚步声。 而且很沉、很闷、带着一种奇异而震慑人心的节奏。 每一步走出,都在地上印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每一个脚印的深浅、距离都一模一样。 他的脚步就仿佛是踩在人心上。 踩在阿飞的心上。 阿飞的心忽然也似随着脚步声跳动。 更可怕的是,阿飞突然也有了脚步声。 这像野兽一样的少年,突然也有了脚步声。 很沉、很闷、带着奇异的节奏声。 和玉连城的脚步声交相呼应。 阿飞垂下了头,突然发现了原因。他每一步走出,竟都在玉连城留下的脚印中间,绝不会踩在他的脚印上。而他的脚步声,却是紧随着玉连城的脚步声,也仿佛形成了一种奇异的互补。 两种脚步声连绵不绝,像是潮水一般连绵不息,层层推进。形成了一股很奇特、很惊人的“势”, 在这种“势”的影响下,两人也仿佛有了一种奇特的联系,四周的秋虫也忽然低声下来,因为这本是用来杀人的“势”,自然是有杀气的。 阿飞眉头一皱,忽然加快脚步。 但他的脚步一块,玉连城也在加快。 阿飞的脚步一慢,玉连城的脚步也跟着慢下来。 玉连城在配合着阿飞。 但不多时,玉连城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阿飞却不由在配合着玉连城。 玉连城变快,阿飞就变快。 玉连城变慢,阿飞也变慢。 更可怕的是,阿飞竟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差,很放松,因为他只需要做个提线傀儡,完全不用自己思考。 这样的人,岂非是最轻松的人。 阿飞忽然想起了林仙儿,他以前岂非也是林仙儿的提线木偶? 他绝不愿做任何人的提线木偶! 正当他要竭力摆脱这种控制时,玉连城忽然停了。 他一停,阿飞也跟着停了。 玉连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好,李寻欢住的地方已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胡疯子 李寻欢住的是一件竹屋,据说这是他小时候亲自动手搭建的。 而且这里距林诗音住的地方也很近。 只要每天能看到对面小楼山的那盏孤灯,李寻欢就会变得很满足。 值得一提的是,在玉连城接手“兴云庄”时,那一向柔弱优雅的林诗音,竟拿着一柄匕首,发疯一般找玉连城的麻烦。 这并不难理解。 她原本也算是家庭幸福,受人尊敬。 但因为玉连城的缘故,非但丈夫死了,儿子也成了残废,经脉破损,虽勉强能行动,但一阵风都能吹倒,需要时时刻刻有人照顾,生不如死。 和玉连城可谓是仇深似海。 玉连城看她可怜,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对于要杀他的人,这一巴掌已算是很轻的惩罚。 龙啸云是死不足惜,而龙小云如此乖戾,也与她这做母亲的溺爱脱不了关系。 至于林诗音本身的悲剧,李寻欢毫无疑问要占绝大部分责任,他对兄弟义气,但他对林诗音却是个混账。 而林诗音负气嫁给龙啸云,岂非也是自暴自弃。 可和他正人君子的玉连城有什么关系? 话归正题,玉连城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动静。推开房间,李寻欢并不在里面。 “他出去了。” 就在这时,黑衣负剑郭嵩阳走了过来。 他看来阿飞一眼:“你就是要找他帮你对付荆无命?” 玉连城笑道:“哦,不行吗?” 郭嵩阳沉默了片刻:“可我听说,他的心已‘死’了,死在林仙儿的手上。一个人的‘心’是死的,剑自然也活不成,又怎么能对付荆无命那样的高手?” 阿飞忽然道:“只要人没死,‘心’未必不能活过来,不是么?” 郭嵩阳忽然觉得很惊异。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阿飞一眼,神情变得很郑重,也很惊讶:“不错,心可以活过来的。” 他当然知道,一个人的心想要活过来,需要遭受多大的折磨,多大的痛苦。 而现在,郭嵩阳已看出,阿飞的‘心’活过来了。 玉连城道:“李寻欢出去了?” 郭嵩阳又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今天你出去时,又来了个女人找你麻烦。” 玉连城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女人?” 郭嵩阳道:“‘青魔手’伊哭的情人蓝蝎子,她的武功居然很不错,足以列入兵器谱前十,绝不会输给伊哭半点。” 玉连城道:“但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郭嵩阳点了点头:“我差点杀了她,但李寻欢认为她肯不顾一切的来为伊哭复仇,总算对伊哭还有真情。有真情的人,自然还有救的。” 玉连城道:“这的确是李寻欢能做出的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郭嵩阳又道:“蓝蝎子问李寻欢应该怎么缓解伊哭死了后的痛苦,李寻欢说这种痛苦不是杀人能够减轻的,除了喝酒外,或许就只有找到一个可以替代的人。” 玉连城道:“于是蓝蝎子就拉着李寻欢喝酒去了?” 郭嵩阳点头。 “算了,不管他们。”玉连城摇了摇头:“晚饭也该准备好了,我们走吧。今天我特异吩咐的厨子做的丰富一点,算是为阿飞接风洗尘,庆贺新生。” 三人向大厅走去,还未进入大厅中,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哪来的疯子,快滚出去!” “这疯子竟然来偷吃,把他打出去。” 接着就听到一阵“哎呦”、“哎呦”的声音响起,似乎里面的仆从准备把一个偷吃的疯子赶出去,结果被人给收拾了。 “看来又有高手来了。” 郭嵩阳眉头一扬,露出兴奋之色。 这六绝庄的护院原本只有郭嵩阳一个,而郭嵩阳答应玉连城当护院,是想要学习更高明的剑法,自然不会整日将自己的时间都消耗在护院之上。 在来寻玉连城麻烦的武林人士中,郭嵩阳抓了几个有名的高手,以性命为威胁,让他们也担任起了护院的职责,其中甚至有两人是兵器谱上排名的人物。 能无声无息的溜入大厅中,显然来者不是一般的高手。 “酒呢?就这么一点酒?你们是怎么待客的,酒都不给客人喝足喝饱。”大厅内突然传出一个喊叫的声音,带着三分酒意,三分癫狂。 郭嵩阳思忖片刻:“我已知道来者是谁了。” 玉连城点头道:“我也知道。” 郭嵩阳露出兴奋的神色:“我却想要看看他的竹剑是真的妙至巅峰,还是一塌糊涂。” 玉连城哈哈一笑,已大步走了进去:“此人还是交给我吧,已有几天没动手,如今见到高手,难免手痒得很。” “你这人……”郭嵩阳摇了摇头,紧随而至。 阿飞一头雾水,但也知来着是个高手,自然也不愿错过。 他们进了门,便能一桌狼藉的酒菜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仆从。 而打他们的人是一个酒糟鼻的黄脸汉子,此人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简直就像是个疯子。 但他那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与整张脸看起来格格不入,非常不搭,就仿佛是两粒明珠镶嵌在猪肉上。 “酒!快上酒来!!”这黄脸汉子将一壶酒喝完,又在拍桌子。 玉连城挥了挥手,微笑道:“去拿酒来,来找我麻烦的人中,这位胡不归胡疯子总算是光明正大。更何况,他的竹剑就已能值回酒钱。” 谁知那人却忽然一甩酒壶,哇哇大叫起来:“我明明是来对付你的,却要喝你的酒,吃你的菜,我实在是不该。” 玉连城笑道:“我和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要来对付我。” “你杀了龙啸云,龙啸云的师父对我有恩,让我代为照顾他。” 那人连连叹息:“我明知道龙啸云是个混蛋,死得好,死得妙。但我却不得不替他报仇,实在丢人、实在差劲、实在不是个东西。” 说着说着,他竟给了自己十七八个耳刮子,又伏在桌子上痛苦起来,如丧考妣。 玉连城、郭嵩阳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吃惊。 而阿飞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玉连城会叫这人胡疯子。 他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一百五十章:无相劫指(第六更,求月票) 胡不归。 胡疯子。 人是疯疯癫癫,武功也是忽高忽低。 他要对付玉连城,却先连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脸都肿了。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如意。”玉连城反而劝道:“再说了,你的武功和我差十万八千里。想教训我的话,只是白日做梦。” “混账。”胡不归勃然大怒,骂道:“我这人喜怒无常,颠三倒四,黑白不分,他妈的实在不是个东西。但你这家伙看似斯文,实际猖狂无礼,自以为是,也不是一个东西。” 这时,已有仆人送了几壶酒上来。 胡不归拿起一壶酒,仰着头就要对着壶嘴喝下去,忽的眼睛一转:“我这人虽是疯子,但疯子也是知道礼节的。你现是这里的主人,主人请我喝酒,我自然先要给主人倒酒,以示敬意。” 玉连城微笑道:“好,你给我倒吧。” “我既然是疯子,疯子的敬酒可是和常人不一样的。”胡不归咧嘴一笑,手腕一抖,手中酒壶已向玉连城飞了过来。 这一飞却也没有出奇之势,仿佛随便一个人就能接下。 但酒壶在距离玉连城不远处,忽然上面绽出一条条裂痕,然后“砰”的一声爆开,酒液和碎片并非四面八方飞溅,而是朝玉连城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每一个碎片,都是一道暗器。 每一滴酒液,也同样是暗器。 只一瞬间,这独特的暗器,就已将玉连城重重包围,全身上下都已被笼罩。 玉连城神色不变,忽然云袖一卷,仿佛层层黑云,搅动漫天气流,那碎片酒液全已被那片黑云裹起起来。 黑云一卷、一收。 玉连城手中就已多出了个酒壶。 酒壶上全是裂痕,仿佛一碰就碎。 偏偏没有碎。 玉连城拿着酒壶,仰着头,咕噜咕噜很快就将一壶酒喝的干干净净,抹了抹嘴角,犹自回味道:“美酒、美人不可负,可偏偏却有人不明白这一点。” “好得很,能有‘六绝狂客’这绰号,不但人很狂,这一身本事也狂得很。” 胡不归面色微变,但很快又露出了笑意道:“就让我这个胡疯子,称量称量你究竟有多少斤两,到底有没有资格这么狂。” 胡不归人已闪电射出。 他掌中竹剑一晃,幻化出数十上百道碧青剑影,剑气化作天罗地网,一层层,似乎无穷无尽,连绵不绝的朝着玉连城覆盖下去。 郭嵩阳眉头微皱,只此一剑,他便已看出这人的剑法已妙到巅峰。 纵然是他本人出手,也未必真能胜得过胡不过。 但他出手的对象是玉连城。 和玉连城相处的越久,郭嵩阳也就越明白玉连城的可怕。 他可以保证,若玉连城全力以赴,不留后手,那么胡不归最多不过坚持三十招。 或者,二十招? 但玉连城有个毛病,只要是有名的高手,他都想要瞧一瞧对方的绝学武功。待瞧够了,再从容将对手击败。 这次只怕也不意外。 “称量我的斤两?只怕你还不配。” 面对胡不归袭来的竹剑,玉连城非但没有正面迎击,反而负手卓立,面带微笑,似乎无视迎面劈来的竹剑。 郭嵩阳看不懂。 玉连城武功再高,可难道只站着不动,就能对付胡不归这样的高手? 可接下来的局面,郭嵩阳更不懂了。 玉连城还是就这样站着,而胡不归的剑法浑然天成,将剑势化作汪洋大海,一波一波的向玉连城涌荡过来。 但不知为何,他的剑势总是会在最盛处消于无形,只得再次变招,袭向玉连城。 可无论他的剑法如何变化,却始终不能碰到玉连城的衣角半点。 每次都快要劈在玉连城身上,却又只能另出招法。 这一幕很怪异。 怪异到了极点。 “手指!”阿飞忽然道。 “什么?”郭嵩阳一怔。 阿飞眼中闪烁着明锐而锋利的光芒:“玉连城的手指。” 郭嵩阳看向玉连城背在身后双手,终于发现了不对。 胡不归竹剑挥动时,玉连城的手指总是会动上一动。 如果只是凑巧一两次就算了,可偏偏每次都是,这其中定然有鬼。 “无相劫指。” 阿飞虽然察觉到是那双手搞的鬼,但他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实在了解有限。而郭嵩阳观察力虽不及阿飞,却是见多识广之辈,一下就猜出了原因。 是少林的“无相劫指”。 无色无相,无声无形,在悄无声息间降下灾劫指力。 玉连城本是剑道高手,一手剑法精妙绝伦,“无瑕三式”更可以算是剑中之神,是旷古绝今的剑法。 以他的眼力,只怕能看出胡不归剑法的破绽所在,再以“无相劫指”击之。 而以胡不归的剑法,若只凭无形指力还不能化解。 但‘无相劫指’无声无形,胡不归又不能看到玉连城背后的情况,眼见自己的精妙剑法莫名其妙的被破解,难免心慌意乱,剑招中的破绽也自然更多。 郭嵩阳不愧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除了玉连城稍用了一点“摄心术”,搅乱胡不归的心神外,其余的也都已猜中。 “龙啸云,但我实在报不了。玉连城,我的确没本事称量你的斤两,我去也。” 只听胡不归一声长啸,漫天剑光消散,胡不归已向窗外掠去。 此人是胡疯子,不是胡傻子,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拼命,更何况那死人在生前也是令他很恶心,很厌恶。 “好走,我送你一程。” 玉连城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拿到面前,手掌莹莹如玉,一道隔空掌力劈出,正中胡疯子的后背,胡疯子立刻就如断线风筝一般从空中跌下。 玉连城看也不看,只是叫下人重新准备一座酒菜,又看向郭嵩阳:“我让你送给上官金虹的东西你送没有。” “送了。”郭嵩阳迟疑了片刻,又道:“只是你将那东西送给他,真的好么?” “当然很好。” 玉连城望向窗外,夜色蒙蒙,他的目光却仿佛到了很远的地方:“这里我已呆够了,待解决上官金虹,便该重新启程。” …… ps:求月票,求订阅 第一百五十一章:母狗 黑暗。 黑暗中有人在呻吟、喘息…… 然后一切声息都归于沉寂。 过了很久很久,有女人声音轻轻道:“有时我总忍不住想要问你一句话。” 这声音甜笑而娇柔,男人若想抵抗这种声音的诱惑魅力,只有变成聋子。 而世上能有这样声音的女人,也许只有一个。 ——林仙儿。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 这男人的声音也很奇特,仿佛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仿佛尽在耳畔。但这声音很沉,很稳,说出去的话可令风云变色。 ——上官金虹。 最可怕的男人和最可怕的女人躺在了一张床上,而且似乎还发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关系。 林仙儿道:“你这人究竟是个人?还是铁打的?” 上官金虹道:“你感觉不出?” 林仙儿的声音更甜腻,更温柔:“你若真是个人,为什么永远不会累?”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 这冷哼中也似乎是有着得意。 男人在这种事上不会累,似乎也应该很得意。 屋子里很暗,屋子外却有光。 淡淡的星光。 星光下立着一个人,守候在屋子外。 一双死灰色的眼睛茫然注视着远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用一块灰石雕刻。 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 他简直无法形容这种痛苦。 如果阿飞在这里,或许他会发现,荆无命的痛苦似乎和他曾经很像。 阿飞必须忍受痛苦。 荆无命也一样。 因为他的生命,甚至他的灵魂都属于上官金虹。 那么? 他现在的痛苦究竟是因为林仙儿? 还是因为上官金虹?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人快步走了上来,对着荆无命耳语了几句。 荆无命那岩石般冷峻的面容上,也显出动容之色。 他转过身,敲了敲门。 敲了五声。 三重两轻。 …… 而房间里,林仙儿全身赤裸。 她要不惜一切的使上官金虹迷恋上她,她再次用自己的娇躯缠上了上官金虹。 在阿飞被玉连城带走后,林仙儿就已几陷入崩溃。 阿飞和上官飞是她最看重的两个男人,但却都离她而去。 尤其是上官飞,他死了,金钱帮定不会罢休。 就算不是她杀的上官飞,但金钱帮也会将怒火撒在她头上。 若是别人,或许现在已有多远就跑多远了。 但林仙儿没有。 她先将上官飞的尸体埋葬,再身体款待了上官飞的亲信。 这种款待没有人嫌多,而在这种款待之下,林仙儿知道上官飞到她这里来的消息,实际只有他们几个亲信知道。 这样一来,林仙儿就放心多了。 她解决掉几个亲信,然后亲自找上了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也是男人,林仙儿最擅长服侍男人。 更何况林仙儿还有很多的银子,金钱帮需要银子,所以两人就睡在了一张床上。 现在,林仙儿又有了征服的快感。 因为这一次她征服的人是上官金虹,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兵器谱第二的绝顶高手。 她已决心将这个男人死死的攥在掌心。 就像是阿飞一样。 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 三中两短。 林仙儿还在缠着上官金虹。 但上官金虹忽然起身,将林仙儿重重的甩在床上,快速的穿好衣服,大步的走了出去,绝不带半点留恋。 “你……你……”林仙儿发怔。 但上官金虹已推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如果有人往里面瞧一眼,就立刻能看到林仙儿白花花的身子。 如果上官金虹真的喜欢林仙儿,会毫不在乎让她的身子被别人看吗? 林仙儿的身子已僵硬。 她面上的表情既不是悲哀,也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是否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完全不能操控这个男人? 待四肢肌肉又恢复柔软时,她慢慢的将一件件衣裳穿上,露出最甜蜜的微笑,摇出最动人的身姿。 她决心还要再试一次。 就像当初对付玉连城那样。 当林仙儿走到大厅时,她就瞧见了上官金虹,也看到了荆无命和‘风雨双流星’向松等金钱帮高层。 现场的气氛却沉闷压抑的异常。 因为在厅里还摆着一口棺材。 崭新的楠木棺材,油漆都仿佛还没有干透。 棺盖并没有钉封,已被掀开。 棺材里有个死人。 这死人赫然就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儿子上官飞。 尸体被洗得很干净,穿着崭新的寿衣,也看不到一点血渍。 只有一点伤口。 伤口在咽喉除,入喉五分。 上官金虹在看着他的儿子。 他脸上似乎还是没有表情,没有皱眉,嘴角也没有牵动。 但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却仿佛变成了另一张脸,带了一张铁青的面具,显得阴森而可怕。 大厅中都是在江湖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但现在没没有一个人敢大口呼吸。 上官金虹沉默了许久,他面具似乎越来越厚,他忽然道:“棺材是谁送来的?” ‘风雨双流星’向松上前两步,低了低身子:“是‘飞天猴’张吉、‘插翅燕’张松两兄弟送来的。他们本是找玉连城麻烦,但都已被郭嵩阳降服。” 郭嵩阳已败给玉连城,成了玉连城的护卫打手。 而玉连城和上官金虹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江湖皆知的事情。 所以此事当然就是玉连城指使的。 “他们还送来了一封信。” “呈上来。” 信封很快被拆开,上面写的是:三日后,玉某上门拜会,万望上官兄洗脖以待,送君一剑,与子相会九泉。 信上的字并不多。 但上官金虹却看了很久,比他儿子的尸体看的还要久一些,仿佛其中藏着难以言喻的玄机奥妙。 他不动。 别人自然也不能动。 他不说话。 别人也自然不敢说话。 于是这金钱帮的总舵里,就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安静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金虹忽然开口:“六绝庄里,是不是又多了个高手?” 向松道:“正要向帮主禀报,在大半年前扬名江湖的少年剑客阿飞也出现在六绝庄中,不过似乎受了伤。” “阿飞。”上官金虹眉头一低,转头霍然看向荆无命:“阿飞是来对付你的。” 荆无命面容冷漠,只是鼻孔里发出一道哼声。 上官金虹也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似自言自语道:“我与你,环与剑,天下间绝没有一个人能敌得过。所以玉连城要找一个帮手,上一次是郭嵩阳,这一次是阿飞。” 他又停顿了一下,又道:“玉连城要找的帮手实际可以有很多,郭嵩阳、李寻欢、天机老人……但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他们绝不可能完全去配合另一个人。” “但你和阿飞不一样,你们几乎不动武功,只会杀人。你们能被另一人强势的人主导,成为影子,成为傀儡,形成最佳的搭配。” 荆无命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漠:“但他不是我的对手!” 阿飞已颓废了大半年,而荆无命却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崛起,死在他手中的高手不知多少,他有这个信心。 “我相信你!”上官金虹点头:“更何况,他们配合的时间不长,而你我早已达成天人交泰,气机合一,绝没有人能击败你我联手。” 忽然,上官金虹转过头来,看向林仙儿:“你之前和阿飞一起住了大半年时间。” 林仙儿知道这时候不能撒谎,也绝不敢撒谎:“是。” 上官金虹道:“他很喜欢你?” 林仙儿道:“是。” 上官金虹道:“好,我要你去勾引他。无论能不能勾引成功,至少能让他的心乱一些。” 林仙儿咬嘴唇,咬的很重:“可我……可我已是你的女人……” 她带着笑走过去,走到上官金虹身边,轻抚着他的宽阔的胸膛。 她笑的那么甜,动作那么温柔。 上官金虹却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突然腾出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你不是我的女人,你只是个婊子。我可以,别人可以,阿飞自然也可以。” 实际上,在听到阿飞的名字时,上官金虹就知道林仙儿与他儿子的死有关。但他此时并不会计较这些,他只要物尽其用。 在说完这句话后,上官金虹转身就走,荆无命踩着他的脚步紧随而去,其余金钱帮高层也一一退下。 只剩林仙儿。 她被上官金虹一巴掌掴在地上。 她看起来是这么柔弱,这么可怜。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仙儿已不像是云端上的仙子,反倒是泥浆里打滚的狗,母狗。 第一百五十二章:挣脱和神剑 “只要我去找他,无论什么时候,他还是会爬着来求我的。” “没有我,他根本活不下去?” 林仙儿已出现在六绝庄附近。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是否真的这么有把握。 她的确有把握,因为她知道阿飞爱她爱的要命。 “男人就像孩子,你要他听话,多少也得给他一点甜头吃。” 林仙儿发现她的心突然有点发热。 这一次她来找阿飞。 是因为上官金虹的命令?还是她已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无论如何,他毕竟不是个很令人讨厌的人,甚至比我遇上的那些男人全都强得多。” 这一刻,她发现在还有一点爱阿飞。 ——因为她这两天受到的打击实在不少。 ——因为她发现真心对她好的人,只有阿飞一个。 林仙儿逾想逾觉得不能放弃阿飞。 虽然她已背叛过阿飞无数次,但当她掏出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美丽的容貌时,又觉得充满了信心。 不过,唯一麻烦的,就是阿飞住在六绝庄中,而想要见到他,似乎不太容易。 但林仙儿还是进了六绝庄。 是庄内的一个高手找到她,带她进去的。 因为玉连城也想知道,阿飞有没有完全挣脱那无形的枷锁。 一个人的心想要重生,也并不是太容易。 当林仙儿见到阿飞时,阿飞正端着碗,慢慢的喝粥。 他喝的很慢,他要将食物一点点嚼碎,吸收、利用到极致。 阿飞看起来,和离开林仙儿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眼睛却很亮,身上也有一种野性的气息。 林仙儿那柔软的身躯突然有些僵硬,用甜蜜温柔的声音唤道:“小飞……” 阿飞没有理她,甚至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林仙儿突然感到有一股恐慌袭来,但她还是慢慢走进,柔声道:“小飞,我来找你了,我们回去吧。以前是我不好,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你,就像你一心一意对我。无论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答应你,都可以依着你……” 这一次她没有用手段。 这一次她说的是实话,她打算以后真心对他。 而阿飞也终于转过头看向她,但表情却像是想要呕吐。 林仙儿不由自主退了两步:“你……你难道不愿听真话?你难道喜欢我骗你?” 阿飞盯着他良久,忽然道:“我只奇怪一件事。” 林仙儿道:“你奇怪什么?” 阿飞慢慢站起来,一字字道:“我只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林仙儿全身都已凉了。 这一句话已足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门开了。 身着黑衣,手持夺情剑的玉连城出现了,吐出一个字:“走。” 阿飞道:“去哪?” 玉连城道:“还债,杀人。” “好!”阿飞根本没有多说一个字,拿起一柄玩具似的剑,向门口走去。 林仙儿已扑了过来,扑在他脚下,拉住他的衣服,嘶声道:“你怎么能走,我只有你了。” 阿飞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将最外面的一层衣服脱下,再次追上玉连城的脚步。 这一次,他终于甩脱了林仙儿,甩脱了心灵上的枷锁。 而他的脚步已配合上了玉连城,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势”。 林仙儿却还紧紧抓着那件衣服,泪流满面,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件衣服,就再也抓不住别的。 …… ………… 这是座很广阔的庄园。 这座庄园看起来也和别的富豪庄园并没有两样。 但只要走的近些,一走上大门前的石阶,立刻就会有种阴森森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这里就是金钱帮的总舵。 当玉连城、阿飞出现在这里时。 四面八方忽涌出上百的人。 他们身着黄杉,配刀持剑,一个个杀气腾腾,这些都是金钱帮的精锐,也是上官金虹设下的第一道关卡。 这些人自然不是玉连城、阿飞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玉连城想杀出重围,体力、真气、杀气都有所消耗,不复巅峰状态,而他却是以逸待劳。 阿飞上前一步,却被玉连城拦下。 “还是我来吧!” 阿飞的剑法以快为神,以刺为招,变化太少。 他若陷入群战,极为不利。 但若是玉连城,就要简单得多。 “杀!” “受死!”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群金钱帮好手就已拔刀抽剑,冲杀上来,一时间杀气席卷,劲气弥漫,如洪水浪涛,汹涌狂袭而来。 呛~ 夺情剑出鞘,剑鸣作响,空气颤音连绵。玉连城剑锋朝前一指。刹那间,一股锋锐肃杀之气四下散荡开来。 而冲在最前方的一群好手,只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寒意彻骨,打心尖里冒出寒意,一个个心生恐惧之意,而后方好手却毫无所察,依旧呼啸蜂拥,迫得他们难以停下脚步。 玉连城一剑刺出。 这一剑缥缈无定,恍若一缕清风。 而下一刻,一剑光辉寒,重重剑气已铺满虚空。 随着玉连城手腕一振,那虚无缥缈的清风已化作漫天席卷的狂风,剑气四下飞射而出。惨叫声连连响起,当先五十来人已被剑气所斩,仰天跌倒。 ——无定。 玉连城却还不满意,摇头道:“只可惜,这一剑的剑势还未达到最盛就已展开,否则也不至于我再出第二剑、第三剑……” 紧接着,他又是一剑击出,惨叫声作响…… 实际上,玉连城只出了两剑。 第一剑击出,剩余的人就已被骇破了心神,四面八方的逃散。 而第二剑击出,剑气笼罩之下,也不过杀了二十来人罢了。 至于第三剑,玉连城却是实在不想将真气浪费在这些喽啰身上,任由其逃离。 “走吧,我们该进去了。” 夺情剑上不染半点血迹,玉连城收剑入鞘,大步向庄内走去。 阿飞看了看这遍地尸体,心神忽的恍惚了一些。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剑法? 这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像他这样的高手,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吗? “发什么楞,跟我走。” 阿飞终于回过神来,跟上了玉连城的脚步,踏入进金钱帮总舵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三道关卡 玉连城、阿飞走上了石阶,跨入了大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连一个人也没有,但两人一进入前院,忽然就有十八个人幽灵般出现。 这十八人分明长得不一样,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无法分辨他们的面目,仿佛他们是一胎同胞。 若说先前上百人是金钱帮的精锐,那这十八人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次,玉连城没有行动。 阿飞动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玉连城面前,冷冷道:“我不愿杀人,也不愿有人挡路。” 一人冷笑道:“挡路了你的路又如何?” 阿飞道:“挡路就要死。” 那人看了看阿飞手里的剑,哈哈大笑:“你的剑,连一条狗都杀不死。” 阿飞的剑看起来是一件很拙劣的玩具。 但“玩具”也能杀人。 剑光一闪,那人还没笑完,喉咙已被刺穿。 “我不杀狗,我只杀人。” 这是阿飞的回答。 只可惜这人已永远听不见了。 下一刻。 判官笔、双钩、九环刀三种兵器带着分身击向阿飞。 两柄锐利的刀剑也向阿飞的“玩具”削来。 但很快。 这些人却都倒下去了。 因为阿飞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阿飞的剑并不比他们的兵器快太多,只快一分。 一分就已足够。 而剩余的十一个高手也在呼喝声中,向阿飞、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还是没有动,动的是阿飞。 阿飞出剑。 他的剑法很奇特,他的剑法没有削、没有截,只有刺。 刺,本来只有前刺。 但阿飞无论哪个方向都能刺,无论哪个部位都能刺。 他能往肋下刺,往跨下刺,往耳边刺。 他能向前刺,向后刺,向左右刺。 虽然没有多少变化。 但对于他的对手来说,这就是最可怕的变化。 很快,地上就多了七八具尸体。 而剩余的几人,也仓惶而逃。 看来对金钱帮的总诚,还是抵不过对死亡的畏惧。 玉连城忽然有了一丝兴趣。 不道像上官金虹这样的枭雄,在死的时候是否也会畏惧?也会害怕? 两人又向大厅走去。 阿飞的脚步渐渐落在玉连城身后,两人的脚步再次形成一种奇异的互补,如长江叠浪,不可抵挡。 当他们来到大厅中时,也看到了上官金虹设的第三道关卡,也是最后一道关卡。 第三道关卡的人最少,也是最难。 而之所以是最后一道,是因为金钱帮中,除了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外最顶尖的六位高手,俱已出现在此地。 其中不乏‘风雨双流星’向松这兵器谱上排名靠前的高手。 他们看着玉连城、阿飞,神情都有着说不出的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前两道关卡都很难。他们也知道,上官金虹为了战胜眼前这人,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和努力。 “我今日想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上官金虹。” 玉连城面带微笑,环视一眼,有着说不出的从容姿态:“所以说,你们现在若是想逃,可以尽管离开,我绝不追杀。” 向松等人没有说话,也无人离开,只是将目光紧紧的放在他的手上,放在他的剑上,气氛越发的紧张,一触即发。 “不走也好。” 玉连城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已放在剑柄上:“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上官金虹想要用你们耗掉我的‘势’,却不知你们和我差的实在远了一点,就算你们拼尽性命,最多不过让我热热身,更好的发挥实力罢了。” “狂妄自大。” “不用上官帮主,我等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不说,‘六绝狂客’这个绰号也的确取得很好,很符合玉连城现在的表现,他现在实在猖狂得不可一世。 而在场的高手哪一个不是在江湖中呼风唤雨之辈,心高气傲,如何还能坐得住。 顷刻间,六种兵器向玉连城袭来。 其中有一双判官笔、一柄剑、一根鞭子、一只流星锤、一把刀和一根乌黑铁棍。 其中判官笔最短,也最凶险,使得赫然正是昔日“生死判”嫡传的打穴手法,这人若列入兵器谱中,排名绝不在“风雨双流星”向松之下。 剑是松纹古剑,剑法隐然有古意,出手萧疏,意在剑先。当代使剑的高手中,绝不会有五人能超过他。 长鞭带着风声向玉连城抽了过去,长鞭抽过时,卷了三圈,一圈换着一圈套向玉连城的头顶。 使鞭的同样是金钱帮的一个堂主,名声并不出众,但据说他一圈就能让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而断,更何况这还是三圈。 而若论声势最骇人的,自然是向松的流星锤莫属,风声呼呼,犹如流星般击来,便是个铁人也要打出个窟窿。 九环刀的威势也只是稍次于流星锤,环声一震一销魂,七刀劈下,刀风已笼罩玉连城。 乌黑铁棍也是当头劈下,但并不骇人,反而有种空灵变化的感觉。 六个高手。 六种兵器。 六门杀招。 已向玉连城袭来。 玉连城神色不变。 阿飞的表情似乎也显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已看出,这六人的虽已出手,但仿佛都未竟全功。 看着吓人,实际虚有其表,是他颇为疑惑。 若把阿飞换成李寻欢、郭嵩阳这样的老江湖,就很快会明白这六人的用意。 这六人显然也明白玉连城的武功之高,纵然他们六人联手,或能消耗玉连城的内力、体力,但他们自己也免不了一死。 可若一招不发,逃避退走。上官金虹在此战中取胜后,那么他们也别想再有任何活路。 所以他们打定主意,稍有不敌,立刻败走。 这番心态之下,又如何能发挥全力?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但打的也不够好。 因为玉连城已出手。 面对他,竟还敢留手。 这本就犯了死罪。 “我送诸君入黄泉。” 玉连城轻笑一声,手握剑柄,剑已拔出。 拔剑的姿势很优美,他整个人有着一种超凡缥缈的韵味,仿佛随时可以化风飘去。 剑已刺出。 沉重的夺情剑中,也多了一种缥缈、空灵、密不可测的气机。 这已不再是剑。 而是一股缥缈但却锋锐的风。 风是看不见的,自然也没办法躲。 但当风吹拂在肌肤上时,却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更何况这还是一阵剑风。 哧哧哧哧哧哧~ 这是血肉割裂的声音,然后鲜血箭一般自喉管中飙下来。 六大高手人本是手持兵器向玉连城飞掠而来,但现在他们的身形忽然停滞,纷纷从空中跌落下来 人已倒地,眼睛却还死死瞪大,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惧之色。 仿佛到了最后,他们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走吧,该去见上官金虹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王对王(六千字大章,卷终) 屋子很大。 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一个窗户,很小的窗户,离地很远。 窗户是关着的,看不到窗外的景色。 门很小,肩稍宽的人,只能侧着身子出入。 墙上的白漆漆得很厚,仿佛不愿意让人看出这墙是石壁,是土,还是铜铁铸就。 角落里有两张木床,床上的被褥很干净,却很简朴。 除此之外,屋里就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账册。 一个人正站在桌子上翻阅着,他没有坐,因为这里没有根本凳子。 他认为一个人只要坐下来,就会令自己精神松弛。 而一个人精神松弛,就容易造成错误。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一个细小的错误,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而他,永远都不会失误。 永远也不会失败。 还有个人站在他身后,这人站的更直、更挺、就仿佛是一杆枪。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是石塑般,能从开天辟地站到世界毁灭。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荆无命和上官金虹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世上也许还找不出第三个。 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江湖中名声最响,权势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金钱帮”帮主,住所竟如此简陋,生活如此简朴。 但当玉连城走进来后,他却一点也不吃惊。 因为他知道,对上官金虹来说,金钱只不过是中工具,女人也是工具。 世上所有享受在他眼中都是工具,他完全不屑一顾。 他真正的爱好只有一个——权力! 权力,除了权力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可以为权而生,也可以为权而死。 而身为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他所铸就权利高台基石自然是武功。 武功是权力最大的保障。 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胜过自己。 不管是李寻欢、天机老人,还是玉连城…… 上官金虹当然察觉到玉连城和阿飞走进来,但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继续翻阅着一册卷宗。 他不动,荆无命自然不会动。 玉连城进来后居然也没有动,安静的等待着。 他不动,阿飞自然不会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金虹终于将一册卷终看完、合上,放置一旁,目光一移,看向玉连城:“你来了?” 天下能和上官金虹对视的人并不多,因为当目光和他接触时,就会感受到一股无上的权威,滚滚碾压而来,但玉连城却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我来了!” 上官金虹道:“你本不该来!” 玉连城道:“可我还是来了!” 短短两句话,整个房间中立刻就充满肃杀之意。 “对你来说,我的确不该来。”短暂的沉默后,玉连城再次开口。 上官金虹道:“哦?” 玉连城道:“因为我来了,你就要死。” “呵呵呵呵。”上官金虹忽然发出一阵冷笑,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堆卷宗:“这里的卷宗不但记录了你的武功绝技,还有你的日常饮食,你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玉连城耸了耸肩,姿态洒然:“所以呢?”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上官金虹眼中闪烁着一缕比刀更锋利的光芒:“所以,今天这一战你已输定了。” “好算计,但若了解对方够多,就一定能获胜,那江湖第一高手岂不就是百晓生。”玉连城冷笑道:“只可惜,百晓生已死在了我手中。”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道:“那只不过是因为百晓生本就是个废物、蠢货,而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表面的东西,自以为是。” “哦,你怎么又知道你了解的事情不是我故意透露出来的,你现也不过是知道表面的东西,自以为是。”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 玉连城摇了摇头,忽然道:“是阿飞杀死的你儿子。” 上官金虹目光一冷,面色微沉。 无论如何,上官飞都是他的独生儿子,他的偌大基业的继承人。 无论谁杀了上官飞,他都要那人生不如死。 但上官金虹目光却不敢转向阿飞,因为他必须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都放在玉连城身上。 玉连城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他死的很安详。” 上官金虹面色一动不动。 “好吧,骗你的,他死的很惨,一点也不安详。”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着道:“他被阿飞用一根钗子刺入喉咙,鲜血飞溅。当他倒在地上时,面上的肌肉因痛苦而不断抽搐着。” “他的手向我伸出,似乎是要求救,嘴里不停的喊着“父亲”、“父亲”两个字,挣扎了好半晌,那手才垂下去,死不瞑目,可惜……一个大好青年,就因为一个女人,被一根钗子杀死。” 上官金虹嘴角抽搐了下,但很快就再次恢复镇定,眼中露出锐利的锋芒:“无妨,无论谁杀了他,我也会替他报仇的。更何况,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的有一丝深藏的伤痛。 玉连城竟也点了点头:“的确无妨,因为我会送你去和他团圆。” 在这一刻,两人的决斗才算是公平。 上官金虹占据地利,这房间光线昏暗,而他却熟悉每一寸角落,每一份卷宗,每一丝光线。 玉连城占据人和,他的心静如水,而上官金虹却因为他先前一席话,圆满的心境生出一点涟漪。 两人已不再说话,话的尽头就是战。 而他们其中一人,今天的生命也将走向尽头。 上官金虹手掌一翻,掌中就多出了一双暗金色的金环,左右分别有龙凤飞纹,栩栩如生。 而他的气势,却越发骇人,好似潜龙出渊,又仿佛虎啸山林,充满着一股霸道的威严。 玉连城虽只是普普通通的站着,但气度越发雄浑,整个人就像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岳,横亘大地,予人直入云端,高不可攀,气魄宏伟的感觉。 荆无命、阿飞的目光也撞在一起。 这两人的表情别无二致,都是那么冷漠。 可荆无命的冷漠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东京,而阿飞的冷漠中平静的火山口,却能随时迸发出炙热的岩浆出来。 这两人岂非也是天生的对手? …… 密室。 气氛压抑的异常。 忽然。 上官金虹吐气开声,双袖鼓荡,手中金环已向玉连城袭来。万钧莫匹,无坚不摧。更重要的是“稳”,稳如泰山。 他的“子母龙凤环”能在兵器谱中名列第二,并非因为他的招式狠辣、危险,而是因为他的稳,能将天下至险的兵器,练到一个稳字,这才是上官金虹非人能及之处。 荆无命掌中铁剑已然出鞘,剑在左手,左手剑往往是辛辣诡异,而他的剑也不列外。 手腕一抖,长剑便洒下数十点寒星,与上官金虹的子母双环交相辉映。而寒星所落之处,尽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诡异至极。 这两人联手,气机隐为一体,果然是石破天惊,不同凡响。实际上,就算是天机老人与李寻欢联手,也未必能胜得过他们。 只因这两人联手间的实在是默契十足,一招一式相互配合,使得威力倍增。而天机老人和李寻欢也虽是高手,但他们武功全不相同,甚至还可能互为掣肘。 幸好。 面对这两人的是玉连城和阿飞。 剑光狂闪间,两柄剑几乎同时刺出。 玉连城的剑凝如山岳,缥缈如风。 而阿飞的剑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却仿佛一道闪电炸开。 这两人的剑也是相互配合的,但与上官金虹、荆无命十几年建立的密切联系来说,却仿佛差了不少。 但胜负的关键,却并非仅限于招式配合的是否巧妙。 只在顷刻间,三剑双环就已交击在一起,火花不断炸开,劲气宣泄如潮水,卷宗、册子被掀的到处都是。 这堪称世上最精彩两个人,最可怕两条影子,已展开最为激烈的死斗。 …… 交手在继续。 上官金虹本对这一战很有信心。 但这种信心随着四人的交手,也如太阳下的冰雪,在快速消融。 此前,他设下三道关卡,意图消耗玉连城的精神、体力、内力乃至于战意。可他忽然发现,玉连城的战意却越发炽烈,体力、真气也丝毫没有衰竭的气象。 每一剑击出,都仿佛携带了千钧巨力。而这可怕的力量,即使是他掌中以稳为主的金环也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更何况是擅长奇诡剑法,剑走偏锋的荆无命。 上官金虹曾遣人收集玉连城的各种信息,包括武功招式,并日夜研究破解之法。他自信,除了那神秘莫测的“无瑕三式”外,其余绝招他都有信心破解。 但当真正交手时,他才明白,玉连城的剑法中的确是有破绽,但这破绽才刚刚显露出来,立刻有后续招式补上。 即使偶尔他能攻中那破绽,对方也似乎早有应对之法,将他的攻击轻松化解。 而玉连城身随剑走,剑势沉重。加之阿飞的配合,反而隐隐压制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两人。 “好功夫,可我归隐这段时间中,并非只是在建立金钱帮!”上官金虹面色微沉,手中的金环忽然脱手而飞,然后消失不见,突兀、诡异、无声无息。 而在下一刻,玉连城只觉后脖一凉,风声呼啸。 他面色不变,反手一剑,斩在一道金光之上。 上官金虹腾空跃起,将金光接住,双手晃动,龙凤双环再次破空飞出。 但在飞出的那一刹那,忽然就又消失不见。 当年名列兵器谱时,上官金虹的双环就已“稳”如泰山。 而如今多年过去,他更已臻至“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 手中无环。 别人自然就看不见了。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的环无所不在,无所不至。 当对手察觉到它时。 它可能已到了眼前。 可能已到了心脏。 也可能到了灵魂。 每一招攻出,钧是出乎意料。 而这一刻,荆无命的剑出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变化。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竟然将左手剑,换成了右手剑。 江湖所有人都以为荆无命是左手剑客,剑法迅疾诡秘,其快如电,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右手剑比左手更加迅疾、更加诡异。 这一点,就连上官金虹也没有料到。 亦或者,荆无命的右手剑,本就是为了上官金虹而准备。 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一旦主人将影子舍弃,那么影子就会用他的右手剑,刺入上官金虹的喉咙,结束他的性命。 但影子决不能没有主人。 交手至今,荆无命已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强敌,决计不能有半分留手。 所有他用了右手剑。 比左手更快、更歹毒、更诡异的右手剑。 上官金虹虽惊讶荆无命的表现,但两人配合多年,很快就调整金环,适应荆无命的右手剑。 这一次,两人全力出击,气势更甚。 直如海浪奔涌,山石倾塌。 直如闪电狂蛇,风云惊动。 在这两人疾风骤雨、雷霆暴动般的攻势之下,阿飞背逼的连连后退,剑光越发黯淡。 “来到好!” 玉连城面上却显露出兴奋之色,前所未有的兴奋之色:“不知你这一招飞环无影,比不比的上我一式‘无定’。” 他的剑已刺出,他的人与剑已开始有了动作,一种很‘缓慢’、很优美的动作,又像是一阵风那么自然。 或者说,这一剑本就是风。 只是这阵风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一缕无形的清风忽然变成狂风,在整个密室中席卷开来。 这是狂风,这也是剑风。 无所不在的剑风。 下一刻。 就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交击作响,火花四溅。 这剑风不断与金环交击。 金环漫天,可无论金环在哪里,这一股风就吹到哪里。这一股狂风不但将金环压制,而更多的风向上官金虹本人和荆无命吹了过去。 上官金虹额头已有冷汗。 他早已了解过无瑕三式,可等真正迎面无瑕三式时,才知这一剑的奥妙已远超他的想象。 或许这一剑有破绽,但这破绽就如狂风席卷大地,又有谁能注意到。 更何况,玉连城也并非只有一式无瑕。 下一刻,剑势再起,如一股神山拔地而起,充塞整个视野,刺破苍穹高空,剑气如天河般倾泻而来,连绵无边,永无休止。 …… ………… 李寻欢、郭嵩阳、天机老人也已赶到广阔的庄园外。 他们虽知今日就是玉连城与上官金虹的决斗之日,但玉连城却未告诉他们具体时间。所以等他们知道消息,就不免来的晚了一些。 这当然是玉连城故意如此。 对玉连城来说,和上官金虹决斗也是一种享受,他并不希望别人来破坏一种享受。 纵然李寻欢、郭嵩阳等人不出手,可他们只要站在一旁,就足以给上官金虹压力,让那龙凤双环不能发挥全部威力。 但李寻欢等人还是赶到了。 他们瞧见了庭院前遍地尸体,伤口宽薄、深浅都别无二致,显然是被同一人所杀,而且死亡时间也相差无几。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这是‘无定’的第二种变化。” 郭嵩阳道:“一共出了两剑,第一剑杀的最多,至少有四十人。” 李寻欢叹道:“好可怕的‘无定’,别人能一剑杀一人,已能算是狠辣无情的剑法,它却还一剑数十人。” 郭嵩阳道:“剑本是用来杀人的。” 李寻欢只是一叹。 两人走进院子中,很快又看到了十八具尸体。 郭嵩阳目光一凝:“是阿飞动的手。”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一剑穿喉,干净利落,是阿飞出的手。而如是玉连城出手,他们绝不会活的太久,也跑不了那么远。” 李寻欢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活过来了。” 很快,三人又走进了大堂,看到了向松等人的尸体。 天机老人看了看,语气很笃定:“还是无定,不过是无定的第一种变化。” 李寻欢道:“这几人都有兵器谱的实力,玉兄的剑法……实在是神乎其技。” 而郭嵩阳看着尸体上的伤口,人似乎已痴了。 他已能想象到,那一剑的风情,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终于,天机老人来到了一条甬道。 甬道的尽头有扇门。 门关得很紧,而且从里面上了闩。 玉连城在里面、上官金虹在里面,他们的两条影子也在里面。 李寻欢走到门前,试着推了一下。 门是铁铸的,至少有一尺厚,世上绝没有人能撞开。 李寻欢苦笑一声:“看来我们只能等了。” 等,无疑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而门开的那一刻,也无疑是最牵扯人心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从门里走出来的玉连城,还是上官金虹。 而如果是上官金虹从门内走出来。 那他们一定会为玉连城和阿飞报仇,只是绝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上官金虹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一觉后。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至少李寻欢、郭嵩阳是。 郭嵩阳道:“你们认为谁会赢?” 没有人回答。 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李寻欢忽然道:“我们出发的时间已不算太早,按理来说,他们早已分出胜负才对,怎么还在密室中。” 这一次,得到的答案还是沉默。 因为另外两人也不明白。 玉连城等四个人中,阿飞和荆无命都是一剑击出,绝无后路的剑客,玉连城和上官金虹走都属刚猛霸道一路,决出胜负的时间不会太长才对。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 然而,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和上官金虹这样的高手决斗,其中滋味不亚于品尝一道宫廷佳肴。一定要慢慢吃,慢慢品味。吃的越慢,享受的越长,越能品味出其中别样滋味。” 说话的声音并非出自天机老人或郭嵩阳之口,而是来自门内。 不知何时,门已开了。 从门里慢慢走出来两人,赫然是玉连城和阿飞。 玉连城和阿飞活着,那么这一场输掉的人当然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虽然赢了,不过玉连城似乎并不太高兴。 他满面萧索道:“而每吃完一道佳肴,或击败一个算得上是对手的人时,我就会感到很难受,就会有着说不出的萧索寂寞,这一点各位都应该明白。” 门已彻底打开。 李寻欢等人也看到了上官金虹。 ——已变成尸体的上官金虹。 这位枭雄死的时候,似乎也同常人没什么两样,充满了惊慌、恐惧、怀疑…… 他仿佛到死也不肯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剑法。 那是一种连绵不绝,却如天河倒泄般的剑法。 他那又稳无形的龙凤双环,就在他的旁边。 金环上布满了剑痕,像是在一瞬间被无数柄剑击中,其中一柄突破了金环的防御,更刺入了上官金虹的胸膛,血如泉一般涌出。 紧接着,李寻欢等人也瞧见了荆无命。 荆无命竟然没死。 荆无命的对手是阿飞,阿飞没有杀他。 李寻欢原本并不明白阿飞为什么不杀荆无命,但很快就已明白。 荆无命正如木头一般伫立在旁边,眼神空洞洞的看着上官金虹的尸体。 荆无命人或许没有死,但他现在也只不过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再杀死。 除玉连城外,郭嵩阳的武功或许并不是最高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剑客,他能看到的,比李寻欢和天机老人更多。 他看了看上官金虹的尸体,又看向玉连城,忍不住问道:“你的武功似乎远比我们想象中要高?” 这个问题显然其他人也很想知道答案,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而玉连城沉默了半晌,道:“武林中,我已近乎没有敌手了。” 郭嵩阳道:“近乎?” 这并不是一个很准确的词。 玉连城道:“还有一人恰巧和我是平手,胜负难分?” 郭嵩阳精神一振道:“是谁?” 玉连城已大步向门外走了出去,轻轻一笑道:“那人有个绰号,玉面神剑。” “玉面神剑?”郭嵩阳眉头一皱,又看向李寻欢、天机老人,他们却都摇了摇头,表示未听过这人的名字。 这时,玉连城已快走出甬道,众人忙追了过去,但玉连城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你要走?”阿飞突然喊了一声。 “不错,我要离开了,诸位有缘再见。” 玉连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人越来越远,只有缥缈的歌声传来。 “江湖笑,恩怨了。” “人过招,笑藏刀。” “红尘笑,笑寂寥。” “心太高,到不了。” “人会老,心不老” “……” 歌声却也渐渐的听不见了,李寻欢的人的影子被斜阳拉的很远、很远。 …… 这一日,六绝狂客归隐,不见仙踪。 有人说他是同前辈沈浪、熊猫儿等人一样,已坐船海外,不问江湖事。还有人说,他接管了金钱帮,暗中谋划着一切,操控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江湖名侠豪杰辈出,上演着无数精彩故事。 但“六绝狂客”玉连城,却是永不落幕的传奇。 关于他的事迹,也永远在江湖流传。 还有一个谜团,伴随着“六绝狂客”的传说,却永远留在了江湖,成了无解的谜题。 ——玉面神剑究竟是谁? …… ps:一卷完结,今日更新13200字,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四娘和割鹿刀 初秋,艳阳天。 乱石山的客栈又来了一个客人。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漂亮女人正在洗澡。 阳光透过那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如同绸缎的肌肤上。 水的温度恰好比阳光温暖一点,她懒洋洋的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玉足高高的翘在盆上,让脚心接受阳光的轻抚,就像是情人的手。 这双脚爬过山,涉过水,在灼热的如热锅的沙漠走过三天三夜,也曾在寒冬中渡过千里冰封的江河。 这双脚踢死过三只饿狼、一只野猫,踩死过无数条毒蛇,还曾将盘踞祁连山多年的大盗“漫天云”一脚踢下万丈绝崖。 但现在这双脚看来仍是那么纤巧,那么秀气,就连从未出过闺房的千金大小姐,也未必有这么完美的一双脚。 她心里满意得很。 她又往盆子里添了热水,她喜欢这种“热”的刺激,也喜欢各式各样的刺激。 她喜欢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这三十三年来,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 有人羡慕她,也有人嫉妒她,她对自己几乎完全满意。 除了一件事——寂寞。 无论什么样的刺激也填不满的寂寞。 但她还是要寻找刺激,这样才能令她觉得有趣一些,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你好,我能进来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还不等风四娘回答,那人又在喃喃自语:“我却忘了,这里先已是我的地盘,自己进自己的地盘,还需要打招呼吗?”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黑衣青年从门外走了近来,背负双手,闲庭信步,说不出的潇洒从容。 若换做其他女子,纵然这青年看起来很英俊,很彬彬有礼,此刻只怕也要笑出声来。 但风四娘却连脸色都没有变,还是舒舒服服地半躺半坐在盆里,她正用柔软丝巾轻轻洗着自己的手。 她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凝视着自己春葱般手指,慢慢地将这双手洗干净,才淡淡笑道:“你难道没有见过女人洗澡?” 那黑衣青年看着风四娘,笑道:“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不过看到像风四娘这么漂亮,这么有风情的女人洗澡,还是很少见的。” 风四娘咯咯娇笑一声:“你倒是很会说话。” 黑衣青年耸了耸肩:“但有时候我也很会气人。” 风四娘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是风四娘?” 黑衣青年道:“像你这么漂亮,这么大胆的女人,除了风四娘那样的女妖精,全天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实在很会说话。”风四娘掩嘴轻笑,花枝乱颤,她抬起了一双白皙紧致的手臂,扬了扬手:“你看这双手像是杀人的手么?” 这双手十指纤纤,柔弱无骨,仿佛兰花。 黑衣青年摇头道:“不像。” “但它不但会杀人,而且还会刺瞎子。”风四娘双手轻轻一拂,指缝间突然飞出两道银光:“你下次可要记得,偷看女人洗澡是要长针眼的。” 她这一手飞针也实在不俗,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江湖中游走,若没有一身不弱的本事,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都没有了。 “你这女人,实在不讲道理。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哪有偷看。” 但黑衣青年面带微笑,衣袖一拂,两根银针就已乖乖躺在了他掌中:“不过你真觉得难受,大不了下次我洗澡叫你过来看就是,大家两不相欠。” 风四娘脸色一怔,但很快她的面上就又浮现出风情万种的笑容,越发的动人心魄。 对于她这种漂亮女人来说,笑容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武器,尤其是对玉连城这种禁不起诱惑的男人:“小哥这手功夫实在不错得很,四娘孤陋寡闻,却不知高姓大名。” 玉连城道:“你的确应该知道我,毕竟你这次上石头山,就是为了找我。” “找你?”风四娘一怔。 玉连城道:“花平已告诉我,你这次入关是为了做一件事。虽然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事,但必定是一件大事。你生怕力量不够,所以想找给帮手。” 风四娘点头:“但我要找的帮手是花平,而不是你。” “不!你要找的是关中十三帮的总瓢把子,而不是找关平。”玉连城道。 “关平就是总瓢把子。” “风妖精什么时候这么蠢了?十三帮总瓢把子只能由武功最高的人担任,不然如何服众,难道你认为我的武功还不及关平?”玉连城屈指一弹,两根银针已钉在墙壁之上,深深的陷入进去。 且不说这一手的蕴含的劲力之惊人,单只是速度之快,就已让江湖上的暗器名家望尘莫及。如果银针对准的是风四娘,只怕此刻她已是香消玉殒。 “你什么时候成了总瓢把子?”风四娘惊讶道。 “大概就在几天前吧。”玉连城转身:“再聊下去,你的洗澡水都要凉了。此地非畅谈之处,我先走了。你穿好衣服到客栈大堂去找掌柜,他自然会带你来见我。” 说罢,他转身而走,没有半点留恋。 玉连城在房间中时,风四娘总是有些不安,生怕对方行不轨之事。 毕竟对方武功很高,她现在赤果果着身子,就算想逃也不好逃。 而等玉连城转身离开,风四娘直接就愣着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娇躯。胸还是挺得很,腰还是细得很,小腹还是很平坦,一双修长的玉腿还是很结实,全身上下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皱纹。 她又忍不住探手从一旁取出面小镜子。 镜子中的女人眼睛很明亮,笑起来还是很令人行动,见到她的人,只恐谁也不相信她已是三十三岁的女人,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女人。 可这家伙居然毫不犹豫就走了。 一点也没有心动。 对于像风四娘这样的漂亮女人来说,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她,但她更不能忍受别人无视她的容貌魅力。 “这小鬼,难道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掉了。” …… 石头山、议事堂。 当风四娘来到议事堂后,就看到了正坐在凳子上,悠闲品茶的玉连城。 关平站在他身后,这人浑身依旧带着股摄人的劲,叫人不敢轻视。 玉连城笑道:“四娘请坐,你要找我做的事,我虽了解,不过却还不够清楚,你不妨同我展开说说。” 风四娘气呼呼的,还因为玉连城突然离开而生闷气。 但两人现在又不是很熟,再加上这里又有其他人。她就是再妖精,也不好说“我全身衣服都脱光了,你为什么不多留下来看一会。” 此时听玉连城的话,风四娘的眼珠儿一转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必须要武功极高才能参与,我虽见你接发暗器的手法不错。可若只是如此,却还差了一些。” 玉连城道:“你想怎样?” 风四娘笑道:“除非你肯接我几剑。” 玉连城没说话,只是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心了。”风四娘“呛”的自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人已飞掠而起,一瞬间就像玉连城刺出十七八剑。 前面几剑都收了三分力,免得玉连城真的只是暗器高手。 后面的十来剑就是一剑快过一剑,剑光迅疾而轻盈,显然她在剑法上有不俗的造诣。 而玉连城只是一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杯盖轻轻点出。 原本瓷作的茶杯应该被剑击成碎片,但偏偏没有,反而每次都能轻点风四娘在剑法破绽之处,将剑光蹦碎。 “不来了,不来了。”二三十招后,风四娘气喘吁吁道:“我不是你对手,你赢了。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么一身武功。” “只因我的确是百年一遇的习武天才,而且还很努力。” 这个问题已有许多人问过了,玉连城对答如流。 他笑了笑,又将目光看向风四娘手里的剑:“这柄剑倒是不错。” 这是一柄一尺多长的短剑,剑锋奇薄,带着青光,这种剑是最适合女子使用,公孙兰就是用的这种剑。 风四娘忽然反手一剑,削向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如切豆腐,顷刻间这瓷杯也被削成两半:“这是公孙大娘首徒申若关所用的‘蓝玉’,是别人送给我的。” 玉连城道:“既然那人将‘蓝玉’送给了你,那么想必‘赤霞’也应该在你手中,这本是一对。” “这是当然。”风四娘已取出另一柄剑,剑鞘上镶着淡红的宝玉,随手扔给了玉连城。 “女人用的东西,果然都摆脱不了脂粉气。”玉连城嘴里说着话,手已在拔剑。 然而,这柄‘赤霞’竟是断剑。 风四娘一双美眸亮晶晶的看着玉连城,眼中蕴着藏不住的笑意。 这“赤霞”也是名剑,旁人如果见它成了断剑,免不了会问原因。 到时她再好好吊一吊玉连城的胃口,岂不可以出口恶气? “嗯,好剑。”谁料玉连城看了几眼,称赞了一句后,就合上剑鞘,递给风四娘。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赤霞’为什么会断?” 玉连城道:“不想知道。” 风四娘道:“为什么不想知道?” 玉连城道:“因为我若想听,你就不会说出来,至少现在不会。但我若不想听,你反而会忍不住要告诉我。” 风四娘一怔,忍不住笑道:“你这小鬼,不但武功厉害,人也是个鬼机灵。” 玉连城饮了口茶,淡淡道:“我年龄虽轻一些,但究竟是不是小鬼这问题,还需去床上讨论讨论。” 风四娘啐了一口:“和你去床上讨论,老娘疯了不成?” 若说先前风四娘稍显拘谨,那和玉连城交谈片刻后,就已摸清了他的脾气,变得随性起来。 这的确是个女妖精,她懂得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懂得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这我就放心了。”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本我还担心你看上我,而我不过十八九岁,自然是要找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成亲上床,但你却已是老太婆了。” 风四娘气的又拔出剑来向玉连城刺了五六剑,但无一例外全都落空,甚至还抽空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这人……幸好我以前不认识你,不然早就被你给气死了。”风四娘气呼呼道。 玉连城笑道:“拍你马屁的人太多了,我若要你喜欢我,还得气气你才行,这样你才觉得新鲜。” 风四娘哼了一声:“闲话少说,我们说正事吧。‘赤霞’是被一柄刀斩断的,而我便是打这柄刀的主意。” 原本沉默的花平忽然神色一动,道:“你竟然在打‘割鹿刀’的主意?”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花平你这死木头,大家多年朋友,见了我面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还以为你是哑巴了。” 关平冷冷道:“割鹿刀是徐鲁子亲手所铸,耗尽心血。如此宝刀,这次入关有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大高手护刀,我劝你莫要打它的主意。” “不,你错了。”风四娘道:“他们认为这三人护刀还不够,所有又请了昔年独臂扫天山,单掌诛八寇的‘独臂鹰王’司空曙。” 关平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道:“我们总算是老相识,以后每年清明我会记得给你烧纸钱的。”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如果我没死的话。” “你才会死,就算你们这群胆小鬼不敢去,我一个人也能夺下。”风四娘几乎跳了起来。 “难道我说过我不去么?” 就在这时,玉连城的声音响起。 风四娘拍手称赞,笑靥如花:“好,我就知道你是男人中的男人,高手中的高手,胆气总是要比旁人大一些。” 关平皱眉道:“总瓢把子,你难道不是用剑么?夺刀作甚?” “不错,我的确用剑。”玉连城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但我却对四个护刀的高手感兴趣。对他们背后的人,更感兴趣。” 在这方世界中,若论天下第一高手,非“逍遥侯”哥舒天莫属,实力深不可测。此人成立天宗,在江湖中广结党羽,试图如神一样操控武林人士。 红樱绿柳也是两位顶尖剑术高手,号称天外杀手,能够以气驭线,以线驭剑,想来他们的武功也很有看头。 除此外,还有大盗萧十一郎了。 其人刀法之高,只怕也是生平仅见。 当然,最让人期待的还是逍遥侯。 只是逍遥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玉连城真要找他,免不了一番麻烦。 但逍遥侯也在打割鹿刀的主意,并且护刀的四大高手中,其中三人都已投靠了他。 逍遥侯对割鹿刀可谓势在必得。 若自己能夺得割鹿刀,或许能追寻到一丝天宗的踪迹,再顺藤摸瓜找到玩偶山庄和逍遥侯。 风四娘的眼睛却亮了:“你要去夺割鹿刀?” 玉连城点头。 风四娘又道:“而且你用的是剑,所以刀对你没有用。” 玉连城又点头。 风四娘嫣然道:“好,我们夺了割鹿刀,刀归我。其他无论你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玉连城笑道:“我已想好我要什么了。” 风四娘心情很好,道:“你说。” 玉连城道:“我们劫了割鹿刀,你手中的蓝玉便没了用处,你就将它送给我。” “可这是女子用的剑,而你不是已有了佩剑吗?”风四娘皱眉道。 玉连城微笑道:“我虽男子,但江湖上却少不了女侠、女妖精、女仙子……何愁送不出去。” 风四娘鼻翼轻轻哼了一声,美丽的脸蛋上多了一丝阴霾:“好,事情若成,我送给你也无妨。不过只我们两人恐怕还不太够,需要再找几个高手。且要好好计划一番,那护刀的四人都不是善茬。” “不必请人,而且我已有计划。”玉连城露出一幅运筹帷幄的模样。 “什么计划?”风四娘问道。 “找到屠啸天几人,把他们宰了,顺便把割鹿刀夺走。” “……你在胡说什么?”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要明白,越是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现漏洞。而越简单的计划,越是天衣无缝。相信我,没错的。” “……信你个大头鬼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花平 花平,男,三十二岁,关中十三帮总瓢把子。 他人很矮。 但绝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个矮子,因为他看起来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劲,一股摄人的劲。 他穿着件很长的黑披风,却露出刀柄上的红刀衣。 花平能成为关中群盗之首,就因为这把刀。 江湖中用刀的人实在很多,或许仅次于剑。 但很少有比关平的刀更快。 他五岁炼刀,如今已习刀二十七年。他刀法有两个特点。 ——快、凶悍。 不快,不足以杀人。 不凶悍,不足以杀出威名。 在十年前,他就已是十三帮的总瓢把子。 而在坐上总瓢把子那一年,他还多了另外两个称呼。 左手神刀。 天下第一快刀。 “太原一剑”商飞,号称杀人从不第二剑,武林中一流高手,因生意上问题,和十三帮起了冲突,被花平一刀分为两半。 “太行双刀”丁家兄弟是江湖中有名的刀法名家,自忖刀法已臻至大成,三个月前,上了乱石山,挑战花平。 花平还是一刀。 一刀就斩断了两只手。 两只拿刀的右手。 实际上,花平不但是左手神刀,而且能够左右开弓,只是他右手刀不及左手快。 但饶是如此。 他也自信只凭借不够快的右手刀,也能稳稳坐上总瓢把子的位置。 但现在,他忽然没了信心。 所有的信心,都在面前这青年面前冰消雪融。 一个很英俊的青年。 “总瓢把子的位置向来是能者居之,你非我对手,这位置还是让我来坐吧。” 黑衣青年右手持剑,俊美飘逸,整个人不沾半点尘埃,仿佛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直到现在,花平都还不知道青年的名字。 他只知道,青年的武功很高、很高。 …… 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花平本还是在后院练刀。他习刀二十七年,这二十七年里无论风雨寒暑,早晚两课从未间断。 若非如此,又如何做的上总瓢把子的位置。 他才刚刚歇下,就有一心腹火急火燎的告诉他,山下客栈有人要见总瓢把子,还要坐总瓢把子的位置。 花平住的地方叫石头山,又名强盗山,只因这山上住的全都是强盗。 江湖上的大侠豪杰个个浩气凛然,武功盖世,却没有人敢山石头上来找麻烦。 而在强盗山的山脚下,还开了一间客栈,专宰过路客。 字面意义的宰。 但今天要宰的过路客,却非同一般。 山贼们非但没有宰成过路客,反而被过路客把脑袋宰下来了。 当花平赶过去时,地面上已躺着数十人,残肢断臂,鲜血横流一地,酷烈异常。 而先他一步赶来的三位帮主一起出手,长刀劈空,向一黑衣青年杀去。 这三位帮主武功虽不及他,但也是江湖一流好手。 那人只是云淡风轻的挥了挥衣袖,三位帮主掌中的百炼钢刀顿时崩散为碎片,并向他们迸射而去,眨眼将就将这三位帮主扎成了筛子。 这一刻,花平掌中已捏了把冷汗。 不是对手! 绝不是对手! 像这样的高手,简直是生平仅见,花平半点把握也没有。 “你非我对手,总瓢把子还是让我来坐吧。”黑衣青年已将目光投向花平。 现在不过是初秋。 但在这一刻,花平却觉得格外寒冷。一阵秋风吹过,简直冷风如刀,刮的刺骨生疼。 但再冷,也比不过花平的心冷。 他只觉对方的气势如山呼海啸般汹涌过来,自己整个人都不过是浪花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但他的左手已缓缓捏住了刀柄。 “咦。”黑衣青年似乎有些吃惊,随即拊掌轻叹道:“很好,是我小看你了。能坐上总瓢把子的位置,心性果然非同一般,我准你出一刀。” 花平没有说话。 他浑身肌肉紧绷,劲气充溢,衣袍鼓荡起来,整个人就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在黑衣青年强大的压迫之下,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臻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而黑衣青年却只是负手而立,面带微笑 忽然间,花平发出一声爆喝。双脚之间的真力爆发,泥土向旁边飞溅炸开。而他却朝玉连城一跃而起,掌中长刀高举向天,搅动罡风猎猎,凌空一斩。 匹练刀光,霎时如银河般铺展下来,刀势已将黑衣青年完全笼罩。 这一刀,实在是花平毕生的巅峰,他整个人都似与这道刀光交融在一起。 在斩下这一刀后,他的信心也随之暴涨。 他被称为“左手神刀”、“天下第一快刀”。但他知道,只要有那人在,他就永远不是第一刀客。 那人就是——萧十一郎。 江湖第一大盗,用刀如神。 而这一刀的威力,花平自信绝不在萧十一郎的刀之下。 玉连城一声轻叹,随手一指点出。 这一指晶莹如玉,却给人一种刀般锋利霸道的感觉,却是用上了“指刀”的武学精妙。 只听“叮”的一声,长刀与指刀碰撞,在片刻的凝滞后,刀光轰然蹦碎,花平掌中长刀也在顷刻间破裂开来,蛛网密布。 刀片四散掉落间,玉连城的手指已点在花平的前胸之上。 “你有胆气想我挥刀,很好,我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指尖上的劲力一吐,顿时花平整个人倒飞出三丈之外,口喷鲜血,气息衰弱至极。 “我想,现在应该应该没人反驳我当总瓢把子了吧。” 玉连城负手卓立微笑道:“如果有就说出来,我这人一向很和善,若是杀错人就不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四娘和割鹿刀 初秋,艳阳天。 乱石山的客栈又来了一个客人。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漂亮女人正在洗澡。 阳光透过那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如同绸缎的肌肤上。 水的温度恰好比阳光温暖一点,她懒洋洋的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玉足高高的翘在盆上,让脚心接受阳光的轻抚,就像是情人的手。 这双脚爬过山,涉过水,在灼热的如热锅的沙漠走过三天三夜,也曾在寒冬中渡过千里冰封的江河。 这双脚踢死过三只饿狼、一只野猫,踩死过无数条毒蛇,还曾将盘踞祁连山多年的大盗“漫天云”一脚踢下万丈绝崖。 但现在这双脚看来仍是那么纤巧,那么秀气,就连从未出过闺房的千金大小姐,也未必有这么完美的一双脚。 她心里满意得很。 她又往盆子里添了热水,她喜欢这种“热”的刺激,也喜欢各式各样的刺激。 她喜欢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这三十三年来,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 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 有人羡慕她,也有人嫉妒她,她对自己几乎完全满意。 除了一件事——寂寞。 无论什么样的刺激也填不满的寂寞。 但她还是要寻找刺激,这样才能令她觉得有趣一些,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你好,我能进来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还不等风四娘回答,那人又在喃喃自语:“我却忘了,这里先已是我的地盘,自己进自己的地盘,还需要打招呼吗?” 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黑衣青年从门外走了近来,背负双手,闲庭信步,说不出的潇洒从容。 若换做其他女子,纵然这青年看起来很英俊,很彬彬有礼,此刻只怕也要笑出声来。 但风四娘却连脸色都没有变,还是舒舒服服地半躺半坐在盆里,她正用柔软丝巾轻轻洗着自己的手。 她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凝视着自己春葱般手指,慢慢地将这双手洗干净,才淡淡笑道:“你难道没有见过女人洗澡?” 那黑衣青年看着风四娘,笑道:“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不过看到像风四娘这么漂亮,这么有风情的女人洗澡,还是很少见的。” 风四娘咯咯娇笑一声:“你倒是很会说话。” 黑衣青年耸了耸肩:“但有时候我也很会气人。” 风四娘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是风四娘?” 黑衣青年道:“像你这么漂亮,这么大胆的女人,除了风四娘那样的女妖精,全天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实在很会说话。”风四娘掩嘴轻笑,花枝乱颤,她抬起了一双白皙紧致的手臂,扬了扬手:“你看这双手像是杀人的手么?” 这双手十指纤纤,柔弱无骨,仿佛兰花。 黑衣青年摇头道:“不像。” “但它不但会杀人,而且还会刺瞎子。”风四娘双手轻轻一拂,指缝间突然飞出两道银光:“你下次可要记得,偷看女人洗澡是要长针眼的。” 她这一手飞针也实在不俗,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江湖中游走,若没有一身不弱的本事,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都没有了。 “你这女人,实在不讲道理。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哪有偷看。” 但黑衣青年面带微笑,衣袖一拂,两根银针就已乖乖躺在了他掌中:“不过你真觉得难受,大不了下次我洗澡叫你过来看就是,大家两不相欠。” 风四娘脸色一怔,但很快她的面上就又浮现出风情万种的笑容,越发的动人心魄。 对于她这种漂亮女人来说,笑容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武器,尤其是对玉连城这种禁不起诱惑的男人:“小哥这手功夫实在不错得很,四娘孤陋寡闻,却不知高姓大名。” 玉连城道:“你的确应该知道我,毕竟你这次上石头山,就是为了找我。” “找你?”风四娘一怔。 玉连城道:“花平已告诉我,你这次入关是为了做一件事。虽然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事,但必定是一件大事。你生怕力量不够,所以想找给帮手。” 风四娘点头:“但我要找的帮手是花平,而不是你。” “不!你要找的是关中十三帮的总瓢把子,而不是找关平。”玉连城道。 “关平就是总瓢把子。” “风妖精什么时候这么蠢了?十三帮总瓢把子只能由武功最高的人担任,不然如何服众,难道你认为我的武功还不及关平?”玉连城屈指一弹,两根银针已钉在墙壁之上,深深的陷入进去。 且不说这一手的蕴含的劲力之惊人,单只是速度之快,就已让江湖上的暗器名家望尘莫及。如果银针对准的是风四娘,只怕此刻她已是香消玉殒。 “你什么时候成了总瓢把子?”风四娘惊讶道。 “大概就在几天前吧。”玉连城转身:“再聊下去,你的洗澡水都要凉了。此地非畅谈之处,我先走了。你穿好衣服到客栈大堂去找掌柜,他自然会带你来见我。” 说罢,他转身而走,没有半点留恋。 玉连城在房间中时,风四娘总是有些不安,生怕对方行不轨之事。 毕竟对方武功很高,她现在赤果果着身子,就算想逃也不好逃。 而等玉连城转身离开,风四娘直接就愣着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娇躯。胸还是挺得很,腰还是细得很,小腹还是很平坦,一双修长的玉腿还是很结实,全身上下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皱纹。 她又忍不住探手从一旁取出面小镜子。 镜子中的女人眼睛很明亮,笑起来还是很令人行动,见到她的人,只恐谁也不相信她已是三十三岁的女人,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女人。 可这家伙居然毫不犹豫就走了。 一点也没有心动。 对于像风四娘这样的漂亮女人来说,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色眯眯的目光看着她,但她更不能忍受别人无视她的容貌魅力。 “这小鬼,难道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掉了。” …… 石头山、议事堂。 当风四娘来到议事堂后,就看到了正坐在凳子上,悠闲品茶的玉连城。 关平站在他身后,这人浑身依旧带着股摄人的劲,叫人不敢轻视。 玉连城笑道:“四娘请坐,你要找我做的事,我虽了解,不过却还不够清楚,你不妨同我展开说说。” 风四娘气呼呼的,还因为玉连城突然离开而生闷气。 但两人现在又不是很熟,再加上这里又有其他人。她就是再妖精,也不好说“我全身衣服都脱光了,你为什么不多留下来看一会。” 此时听玉连城的话,风四娘的眼珠儿一转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必须要武功极高才能参与,我虽见你接发暗器的手法不错。可若只是如此,却还差了一些。” 玉连城道:“你想怎样?” 风四娘笑道:“除非你肯接我几剑。” 玉连城没说话,只是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心了。”风四娘“呛”的自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人已飞掠而起,一瞬间就像玉连城刺出十七八剑。 前面几剑都收了三分力,免得玉连城真的只是暗器高手。 后面的十来剑就是一剑快过一剑,剑光迅疾而轻盈,显然她在剑法上有不俗的造诣。 而玉连城只是一手捧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杯盖轻轻点出。 原本瓷作的茶杯应该被剑击成碎片,但偏偏没有,反而每次都能轻点风四娘在剑法破绽之处,将剑光蹦碎。 “不来了,不来了。”二三十招后,风四娘气喘吁吁道:“我不是你对手,你赢了。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么一身武功。” “只因我的确是百年一遇的习武天才,而且还很努力。” 这个问题已有许多人问过了,玉连城对答如流。 他笑了笑,又将目光看向风四娘手里的剑:“这柄剑倒是不错。” 这是一柄一尺多长的短剑,剑锋奇薄,带着青光,这种剑是最适合女子使用,公孙兰就是用的这种剑。 风四娘忽然反手一剑,削向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如切豆腐,顷刻间这瓷杯也被削成两半:“这是公孙大娘首徒申若关所用的‘蓝玉’,是别人送给我的。” 玉连城道:“既然那人将‘蓝玉’送给了你,那么想必‘赤霞’也应该在你手中,这本是一对。” “这是当然。”风四娘已取出另一柄剑,剑鞘上镶着淡红的宝玉,随手扔给了玉连城。 “女人用的东西,果然都摆脱不了脂粉气。”玉连城嘴里说着话,手已在拔剑。 然而,这柄‘赤霞’竟是断剑。 风四娘一双美眸亮晶晶的看着玉连城,眼中蕴着藏不住的笑意。 这“赤霞”也是名剑,旁人如果见它成了断剑,免不了会问原因。 到时她再好好吊一吊玉连城的胃口,岂不可以出口恶气? “嗯,好剑。”谁料玉连城看了几眼,称赞了一句后,就合上剑鞘,递给风四娘。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赤霞’为什么会断?” 玉连城道:“不想知道。” 风四娘道:“为什么不想知道?” 玉连城道:“因为我若想听,你就不会说出来,至少现在不会。但我若不想听,你反而会忍不住要告诉我。” 风四娘一怔,忍不住笑道:“你这小鬼,不但武功厉害,人也是个鬼机灵。” 玉连城饮了口茶,淡淡道:“我年龄虽轻一些,但究竟是不是小鬼这问题,还需去床上讨论讨论。” 风四娘啐了一口:“和你去床上讨论,老娘疯了不成?” 若说先前风四娘稍显拘谨,那和玉连城交谈片刻后,就已摸清了他的脾气,变得随性起来。 这的确是个女妖精,她懂得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懂得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 “这我就放心了。”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本我还担心你看上我,而我不过十八九岁,自然是要找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成亲上床,但你却已是老太婆了。” 风四娘气的又拔出剑来向玉连城刺了五六剑,但无一例外全都落空,甚至还抽空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这人……幸好我以前不认识你,不然早就被你给气死了。”风四娘气呼呼道。 玉连城笑道:“拍你马屁的人太多了,我若要你喜欢我,还得气气你才行,这样你才觉得新鲜。” 风四娘哼了一声:“闲话少说,我们说正事吧。‘赤霞’是被一柄刀斩断的,而我便是打这柄刀的主意。” 原本沉默的花平忽然神色一动,道:“你竟然在打‘割鹿刀’的主意?”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花平你这死木头,大家多年朋友,见了我面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还以为你是哑巴了。” 关平冷冷道:“割鹿刀是徐鲁子亲手所铸,耗尽心血。如此宝刀,这次入关有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大高手护刀,我劝你莫要打它的主意。” “不,你错了。”风四娘道:“他们认为这三人护刀还不够,所有又请了昔年独臂扫天山,单掌诛八寇的‘独臂鹰王’司空曙。” 关平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道:“我们总算是老相识,以后每年清明我会记得给你烧纸钱的。”他停顿了片刻,又道:“如果我没死的话。” “你才会死,就算你们这群胆小鬼不敢去,我一个人也能夺下。”风四娘几乎跳了起来。 “难道我说过我不去么?” 就在这时,玉连城的声音响起。 风四娘拍手称赞,笑靥如花:“好,我就知道你是男人中的男人,高手中的高手,胆气总是要比旁人大一些。” 关平皱眉道:“总瓢把子,你难道不是用剑么?夺刀作甚?” “不错,我的确用剑。”玉连城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但我却对四个护刀的高手感兴趣。对他们背后的人,更感兴趣。” 在这方世界中,若论天下第一高手,非“逍遥侯”哥舒天莫属,实力深不可测。此人成立天宗,在江湖中广结党羽,试图如神一样操控武林人士。 红樱绿柳也是两位顶尖剑术高手,号称天外杀手,能够以气驭线,以线驭剑,想来他们的武功也很有看头。 除此外,还有大盗萧十一郎了。 其人刀法之高,只怕也是生平仅见。 当然,最让人期待的还是逍遥侯。 只是逍遥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玉连城真要找他,免不了一番麻烦。 但逍遥侯也在打割鹿刀的主意,并且护刀的四大高手中,其中三人都已投靠了他。 逍遥侯对割鹿刀可谓势在必得。 若自己能夺得割鹿刀,或许能追寻到一丝天宗的踪迹,再顺藤摸瓜找到玩偶山庄和逍遥侯。 风四娘的眼睛却亮了:“你要去夺割鹿刀?” 玉连城点头。 风四娘又道:“而且你用的是剑,所以刀对你没有用。” 玉连城又点头。 风四娘嫣然道:“好,我们夺了割鹿刀,刀归我。其他无论你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玉连城笑道:“我已想好我要什么了。” 风四娘心情很好,道:“你说。” 玉连城道:“我们劫了割鹿刀,你手中的蓝玉便没了用处,你就将它送给我。” “可这是女子用的剑,而你不是已有了佩剑吗?”风四娘皱眉道。 玉连城微笑道:“我虽男子,但江湖上却少不了女侠、女妖精、女仙子……何愁送不出去。” 风四娘鼻翼轻轻哼了一声,美丽的脸蛋上多了一丝阴霾:“好,事情若成,我送给你也无妨。不过只我们两人恐怕还不太够,需要再找几个高手。且要好好计划一番,那护刀的四人都不是善茬。” “不必请人,而且我已有计划。”玉连城露出一幅运筹帷幄的模样。 “什么计划?”风四娘问道。 “找到屠啸天几人,把他们宰了,顺便把割鹿刀夺走。” “……你在胡说什么?”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要明白,越是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现漏洞。而越简单的计划,越是天衣无缝。相信我,没错的。” “……信你个大头鬼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护刀高手与小偷(为执事神一般帅的人加更) 小镇。 小镇当然不会大,却很繁荣。 因为它是自关外进入中原的必经之路。由长白关东那里的人参商、马贩子、甚至是塞外的胡商,都要经过此地。 而由于这些人的豪奢,才造成了小镇畸形而奇特的繁荣。 这地方有两样最吸引人的东西。 一样是女人,世上很少有男人不喜欢女人,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可以适应各种男人的要求。 一样是吃,世上很少有男人不好吃的,这里就有各式各样的美食,来满足各种男人的口味。 其中有家叫“恩德元”的清真馆就尤为出名,老板马回回不但可以将一条牛做出一百零八种菜,而且是关外数一数二的摔跤高手。 “恩德元”并不大,装潢也不考究。 但腰上扎着宽皮带,秃着脑袋、挺着胸站在门口的马回回,就是一块活招牌。 经过这里的江湖豪杰若没有到“恩德元”来跟马回回喝两杯,就好像总觉得不太够意思。 这一天,马回回不时走出门外,满面红光,瞪着眼睛向路口观望,像是等待着贵客光临。 戌时前后,路尽头出现了一辆黑色马车,四马并驰,来势极快。赶车的身手了得,四匹马也是久经训练的良驹,是以这条路行人虽多,却并没有出意外。 马车停在“恩德元”门口,马回回已抢步向前,陪着笑开了车门。 从马车上第一个走下来的是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发福的身上穿着青缎长袍,仿佛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 马回回双手抱拳道:“赵大侠远来辛苦了,里面请坐。” 那中年人也含笑抱拳道:“马掌柜太客气了,请,请。” 一旁已有人认出,这中年人就是“先天无极”的掌门人,以一手“先天无极”真功、八十一路“无极剑”名震天下的赵无极。 第二个下车的人是个白发老人,穿着朴素,手中拿着旱烟袋。看来仿佛四个土头土脑的乡下老头,但双目神光闪动,顾盼之间,自有威严。 马回回称这老头是屠老爷子。 莫非此人就是坐镇关东四十年,手中旱烟袋专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1穴,人称“天下第一打穴名家”的关东大侠屠啸天? 第三人是个枯瘦欣长,鹰鼻高额的道人。 虽是道人,衣着却十分华丽,背后背着黄金吞口还镶着猫儿眼的奇形长剑,一双三角眼微微上翻,仿佛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马回回叫这人“海道长”,再加上这人的穿着打扮,以及傲慢的姿态,但凡是有见识的人,都能猜到这人身份。 海灵子,海南派如今唯一高手。 昔年铜椰岛与海南派进行死战,铜椰岛无一生还,海南九大高手也死的只剩下海灵子一人。此战之后,此人名头更响,人也更傲。 至于第四人,相貌奇特,身高不足五尺,一颗脑袋却奇大无比,头发乱蓬蓬的,眉毛几乎连成一条线。 他右臂已齐肩而断,剩下来的一条左臂长得更是可怕,几乎可以摸着自己的脚趾。 他手里还提着个长方形的黄布包裹。 这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独臂鹰王”司空曙了,一手鹰爪功独步天下,难逢敌手。 下车的四人无不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武功高绝,难怪马回回要亲自出来迎接。 尤其是司空曙下来时,马回回连头也不敢抬,陪着笑道:“听说前辈要来,弟子特地选了一条公牛,就在后院,随时可给前辈尝鲜。” 司空曙大笑道:“很好,你这孙子总算还懂得孝敬我。” 他竟将马回回当孙子,而马回回也居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独臂鹰王司空曙的孙子。 恩德元后院有个小院子,是专门招待贵客的。 院子里有座假山,假山旁有几棵大树,树上还拴着一头壮硕的公牛。 而就在公牛的不远处,坐着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漆黑的长发披散,只束着根布带,身上穿着件裁剪极合身的黑绸长袍。他的相貌英俊,如王孙公子,隐带一股飘逸的感觉。 女子未施粉黛,一身青色衣裙,但容貌极美,一颦一笑更是风情万种。她正依偎在男子怀里,模样甜蜜动人。 无论在谁看来,他们都是郎情妾意,天生一对。 “坏了,这两位客人我不是让他们不要到后院来吗?免得叨扰了鹰王的兴致。”马回回看见那一男一女,不由面色一变,赶忙就朝那一男一女走去。 “等等!”司空曙手里的黄布包袱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的左臂一伸,就已搭在马回回的肩头。 马回回的身形并不算瘦弱,但在这一刻,却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小鸡崽子一般。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别人先来,没有赶走我们已算不错,我们怎么能赶走别人。”‘独臂鹰王’司空曙笑了笑,竟然很讲礼貌。 但这里的人却都是人精,没有一个会相信这种鬼话。他们已能看出,司空曙看那女人时,眼睛里在冒着光。 这位‘独臂鹰王’可谓是人老心不老,只怕是已看上了那女人。 但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个很漂亮,很有诱惑力的女人。简直就仿佛水蜜桃一般,已熟透了,一把就能掐出水来。 只可惜那黑衣青年,只怕非但保不住他的娇妻美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未见的能够保住。 独臂鹰王已走到那头公牛面前,不停围着它转圈,嘴里啧啧有声。 他独臂忽然在公牛面前一挥,公牛受惊,两只尖刀般的长角就像独臂鹰王肚子撞了过来。 独臂鹰王大喝道:“来得好。” 喝声中,他身子一闪,陡然朝着公牛肚子下面钻去,独臂向上一探,竟活活插入公牛肚子中。 公牛负疼,挣开绳子,向前冲出,“砰”的撞上墙壁,顶出一个大洞,疯狂挣扎半晌,终于不动了。 再看一颗活生生的牛心,已到了独臂鹰王的手中。 独臂鹰王手中牛血还在滴落,他走到那青年和女子面前,狞笑一声:“这样吃牛才是最新鲜的。”他大笑着张开嘴,竟一口就将一颗碗大的牛心吞了下去,咀嚼有声。 那声音实在听得让人汗毛直立。 吃完之后,看着久久不能回神的青年男女,独臂鹰王狞笑道:“小子,这个女人让给我,否则待会老子吃的就是你的心。”又转向那风情万种的女子:“美人,跟着我,保证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什么叫做老而弥坚。” “嘶——”黑衣青年终于回过神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夫人,你说这人如果吃牛肉,他会怎么吃?” 那女子摇了摇头:“人家不知道。” 黑衣青年道:“他只怕会一大清早就追在牛屁股后面啃,这样才是最新鲜的。” “噗!”那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当真是娇媚万状,不可方物。 就连身后海灵子等人也不禁笑出来声。 这独臂鹰王倚老卖老,这一路上他们受的气可实在不小,如今有机会能笑话笑话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但同时,海灵子等人也不由警觉起来。 独臂鹰王先前那手力穿牛腹、巧取牛心的鹰爪力,那份狠、那份准、那份快,就算是他们这些武林高手,也丝毫提不起与他交手的勇气,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一男一女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但无论如何,有他们四大高手在此,却还是万无一失。 “找死!”独臂鹰王勃然大怒,正要动手抓住这青年的心脏。 “等等。”那青年已忽然开口。 独臂鹰王却不知怎么当真停了手,冷笑道:“小子,现在想要求饶却晚了。” “错了,我只是在想问你一句。你这人虽长得丑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条昂藏汉子,怎么能偷人东西。”黑衣男子道。 “偷东西?哈哈哈,我‘独臂鹰王’只会抢,不会偷。”司空曙大笑一声。 那青年冷哼一声:“你若是承认了,我还当你是条好汉,却不想原也是个赖皮。” 瞧黑衣青年这模样,非但司空曙,就连一旁的众人都是好奇得很。他们都看得出,司空曙到现在都还没碰他们一下,怎么就偷了东西。 “不但你是小偷,你们这些人也都是。”黑衣青年又指了指海灵子、屠啸天等人:“只是你这独臂老头偷的最多罢了。” “那少年,你倒是说说,我们偷了你什么东西?”赵无极道。 “还不承认!”黑衣青年一拍桌子,指着怀里的绿衫美人道:“她是我倾家荡产买来的,价值连城,你们却一文钱不出,也同我一起欣赏她的美貌,尤其是你这独臂老头,一双眼睛色眯眯的。这不是偷,还是什么?” 包括独臂鹰王在内,众人都是一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却还没听过原来看别人一眼,也算是偷,那当小偷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好,你说说我们怎么赔偿你。”独臂鹰王忽然狞笑一声,他干枯的手臂上劲气暴起,杀气洋溢。显然,他已打算动手杀人。 实际上,就连独臂鹰王自己也不知道先前怎么压下愤怒的情绪,没有第一是将这青年的心脏掏出来吃掉。 黑衣青年却仿佛没有察觉,笑道:“我这人也大方得很,只要你将身后的黄布包袱给我,我就当做是你的赔偿了。” “果然是为它而来,找死!” 独臂鹰王再也安奈不住,冷喝一声,左臂探出,五指如钩,已向黑衣青年抓了过来。 这一抓之势,当真如苍鹰探爪,又快有疾。那长长的指甲更是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嗤嗤抓破长空,层层爪影,铺天盖地般笼向玉连城周身要穴。 独臂鹰王以鹰爪力驰名天下,江湖少有敌手,他不但速度奇快,而且鹰爪中蕴含的撕裂之力,也足以令无数武林人士骇然失色。 更何况,他的鹰爪多变,绝不是能够轻易躲避抵挡的。 这青年瞧着不像是武林高手,身边连个兵器都没有,究竟是有什么依仗,才敢来抢割鹿刀。 哪知就在此时,黑衣青年双指一并,向前探出。 他的手指尚未与鹰王交击,只是凝滞在半空,但鹰王的鹰爪手却已忽然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 ps:这一卷不会太长,估计五六天完结。又是一万更新,求月票 第一百五十八章:绰号和假刀 独臂鹰王这一击本势在必得。 屠啸天、海灵子等人瞧见他的爪势,也不由暗自凛然。 这老怪物人虽已老,但功力却反而越发深厚了,而且招式也更加精妙。 若只是单打独斗,只怕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但黑衣青年一指点出,甚至都还没碰到鹰王的手,独臂鹰王那疾风骤雨的招式却忽然一滞。 因为玉连城这一指正好点在他爪势变化的关键之处,将他所有的爪势都已堵死。 鹰王当然可以不顾一切的出手,但他的“势”已被截断,威力至少弱了三成。 而这青年一指点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顶尖高手,这还不得而知。 而若是后者,贸然动手,绝讨不了好下场。 独臂鹰王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唰的一声,又是一爪抓出。 这一抓凌厉如刀,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他的出手显然不慢,但黑衣青年身子不知怎么一晃,已躲过了他这一抓。 黑衣青年又是一指探出,他的手本没有独臂鹰王那么长,够不到独臂鹰王,但他的手臂竟忽然暴涨一尺,手指堪堪点在了独臂鹰王的胸口。 独臂鹰王顿觉一股庞然而锋锐的大力袭来,整个人踉跄倒退,脸色一白,嘴角溢出鲜血来,嘶声道:“好雄浑的指力,你……你们究竟是谁?” 不但司空曙面色骇然,屠啸天等三人脸色也变了变。 如此云淡风轻就让独臂鹰王吃瘪,纵然是因鹰王有轻敌之嫌,这青年的功力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关中三十六帮总瓢把子,玉连城。”青年笑着啜了口酒。 那极美的女子咯咯娇笑道:“我姓风,排名老四,有人叫我风四娘,也有人叫我风妖精。” 玉连城才当上总瓢把子不久,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但他露出的一手武功,却足以让任何人不敢轻视。 而风四娘更是大名鼎鼎,可以算是江湖中最出名的女人了。 ——既像风又像妖精一样的女人。 “等等,话说我既出了江湖,是不是也该有个绰号。”玉连城露出思忖之色。 风四娘眨着眼道:“难道关中三十六帮总瓢把子不算?” “当然不算。”玉连城道:“总瓢把子只是职位,而不是绰号。” 风四娘嫣然道:“等你在江湖中混出名堂,自然是会有人给你取绰号的。” “我以前也有绰号,但却都是别人取的,这次我却想自己取。” 瞧玉连城一脸认真,风四娘不禁娇笑着道:“绰号大多都是使用的兵器、相貌、或者性格而来,你擅长剑法,或许可以从剑上取一个绰号。” “话虽如此,但我却准备找一个人的麻烦。这人自诩为天,号称‘天公子’,我既然要取绰号,自然是不能输给他,而且还要压他一筹。”玉连城若有所思。 而当他说出“天公子”三个字时,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实际上,他们三人都已投靠了“天公子”,或者说,他们都有把柄被天公子抓住,这次护刀实际却是要把刀送给“天公子”哥舒天。 “有了。”玉连城忽然拊掌,露出兴奋之色道:“既然他叫天公子,那我就叫天老子好了。他管我叫爹,我管他叫儿子。” “你这人,有时候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风四娘摇头笑了笑。 除了小孩子外,还有那个江湖人士会幼稚到说“我是你爹”这种话? “你个女人懂什么懂,男儿至死是少年,那个少年不想当别人的爹?” 玉连城冷哼一声,忽然站起身来,看向独臂鹰王,微笑道:“我劝你最好将包裹拿给我,你虽又老又残,我却是尊老爱幼,实在不忍心伤你。” “呵,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独臂鹰王冷笑一声,似乎不屑一顾,但人却已向后退了两步,与身后的三个高手互相照应。 “打穴名家”屠啸天笑道:“这位小兄弟,割鹿刀唯有天下豪杰得之,小兄弟若真要取刀,只需到沈家庄去,与‘武林六君子’斗上一斗,若你的武功胜过他们,割鹿刀自然归你。”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说话中,玉连城身形一掠,化作一道浮光掠影,骤然出现在独臂鹰王身后,伸手一探,抓向独臂鹰王的黄布包裹。 而在这一瞬间,护刀的四大高手都已动了。 “独臂鹰王”司空曙反手一爪抓出,依旧是鹰爪功,不过这一击是全力催发,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无极催动混元真气,衣袍鼓荡起来,一掌朝着玉连城劈了过来,掌力圆融无极,波涛浩瀚。 屠啸天手中的烟斗已如闪电般打出,化作无数残影,笼罩玉连城全身上下,要打他周身大**道。 海灵子掌中宝剑陡然出鞘,又快又急,活像是一条毒蛇。 这四人都是江湖中成名数十年的武林名宿,此时联手一击,世上能够挡下来的人也实在屈指可数。 玉连城没有挡。 他的身形像是化作了一缕不可捉摸的流光,四人攻击虽激烈,几乎覆盖了每一个角落,但偏偏碰不到他的一点衣角。 玉连城反手一抓,一退,人已重新回到风四娘身旁,而在他的掌中,赫然多了个黄布包裹,包裹中自然就是传闻中的割鹿刀了。 “我们快走。”风四娘几乎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拉着玉连城就要逃走。 “不急。”玉连城却是一动不动。 “想走!没门!” 而也在这时,司空曙、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四人身影一掠,已从四个不同方位将玉连城拦住。 …… 恩德元,后院。 独臂鹰王等四人已从不同方位将玉连城围住,不给玉连城、风四娘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但先前玉连城不但一指击伤独臂鹰王,还能从四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的取走黄布包裹,他们实在不敢轻易动手。 “唉哟,这下倒霉了,被这四个家伙围起来了。”风四娘跺了跺脚,但她看起来却并不太着急。 “诺,你要的割鹿刀。”玉连城将黄布包裹扔个风四娘。 风四娘顿时眉开眼笑,像是一只小狐狸:“不管如何,这东西总算是弄到手里了。” “只是暂时在你手里罢了。”海灵子冷冷道:“待会你不但得不到割鹿刀,还会丢失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你的命!” “不用理他,割鹿刀已给了你,蓝玉是否也应该给我了。”玉连城淡然从容。 风四娘面色沉了沉,道:“你要把蓝玉送给谁?” 玉连城悠悠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一定是送给一个很美丽、很可爱的小姑娘。” “好,你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风四娘咬了咬嘴唇,狠狠将“蓝玉”砸给了玉连城。 “好,我一定告诉你。”玉连城点头,接过蓝玉,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眼,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现在可以看看你的割鹿刀了,只要本我天老子’在,便没有人能从你手里夺走这把刀。” “我正要看一看。”风四娘将黄埠包袱打开,露出一方刀匣。 刀匣取出,打开,内里果然躺着一柄宝刀。 呛! 一声龙吟,宝刀出鞘。 刀光灿灿,夺目耀眼,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便是一直担心这五个高手大战,以至于破坏“恩德元”的马回回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柄刀,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宝刀,或许这辈子只能见这一次。 玉连城突然道:“四娘,你觉得这柄刀如何?” 风四娘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好刀,当然是一柄绝世好刀。” 玉连城道:“可我看却不过如此,虚有其表。” 风四娘不满道:“这可是徐鲁子徐大师亲手所铸,怎么会虚有其表。”实际上,她也觉得这刀光虽灿烂,却有些邪气,就好像是那些小姑娘头上戴的镀银假首饰似的。 但徐鲁子徐大师是春秋战国时徐夫人的嫡裔,传说中荆轲刺秦的剑就是出自徐夫人之手。 而徐鲁子已深的徐夫人铸造之法,甚至更上一层楼。他花费毕生心血铸就的一把刀,怎么可能是虚有其表。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 “好,你把刀拿好了。” “你要做什么?” “拿好就是。” 风四娘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玉连城说的做。 玉连城抽出蓝玉,刀光一闪,只听“当”的一声,双刀交击,蓝玉还是好好的,而割鹿刀上却已绽开了一条条蛛网裂缝,旋即化作碎片纷纷掉落在地。 风四娘几乎呆住了。 其余几人也仿佛看呆了。 尤其是独臂鹰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日夜守护的割鹿刀,竟然只是一柄废刀。 “这……怎么可能。”风四娘在呢喃着。 许多人说风四娘是风妖精,不但因为她的性格,还因为她那美丽的容貌,就仿佛不会衰老一般。但在这一刻她却活像是老了十岁。 可她很快眼睛又是一亮,咬着嘴唇道:“不对,这不是割鹿刀,这是假刀。” 玉连城点头。 风四娘又道:“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玉连城道:“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这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武功都很不错,脾气也很大。可他们竟然大老远的将‘独臂鹰王’这老怪物找来,心甘情愿受他的气,还将刀交给他。事成之后,也是司空曙一人威风。你觉得,赵无极这三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为什么会作这样的傻事?” 风四娘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因为割鹿刀的消息已传遍天下,这一路上定会有许多人来夺刀。而夺刀的人,多半都是像我们这样有两下子的。” 玉连城接着道:“所以他们将独臂鹰王请来,是让他带着假刀做箭垛子,就算假刀被人抢走也是无妨。而我刚刚之所以能从容夺走这假刀,也因海灵子他们根本没用全力。” 这两人一人一句,好似旁人不存在一般。 而独臂鹰王脸色已变得很难看,冷冷的看了看另外三人,恨恨道:“好好好,你们三个小崽子,竟然算计到爷爷我头上来了。” 赵无极笑眯眯道:“鹰王,这事的确是我们不对,待这事后,我们一定会像鹰王赔礼道歉,好好解释解释。” 屠啸天道:“现在天下人都已知道鹰王和我们一起护刀,如果护刀途中,刀被人夺走,鹰王的名声也不太好听。” 海灵子冷冷道:“他们说得对。” ‘独臂鹰王’脸色阴沉,过了好半晌,才咬着牙道:“待解决这小子后,老子再好好收拾你们。” 而另一边,风四娘忽然跳起来,柳眉倒竖:“你这家伙,明知道刀是假的,还来骗我的剑,你简直就是个贼,是个强盗。” 玉连城耸了耸肩,又道:“实在抱歉得很,只因我前些日子认识一个有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但找不到合适的东西送她,所以才不得不做这种手段。” 风四娘瞪大眼睛:“那……那女人是谁?” “她叫风四娘,只是我刚骗了她,惹她生气,担心他不肯理我,所以想请你将这把‘蓝玉’转交给她。”玉连城看着她,已笑着将蓝玉递了出去。 风四娘咬着嘴唇,所有的怒气都已消失无踪,全身都软,就连声音也变得很软:“你呀,你这个鬼机灵。我要是早认识你,只怕要少活了二十岁。” “这话却一点也不对,我精通医术,你就是想死都难。”玉连城笑道:“不过你先前有句话说的却很对。” 风四娘道:“什么话?” “我的确是个强盗,也是个小偷。” “哦?” 我身为关中三十六帮的总瓢把子,不但是强盗,还是强盗头子。”玉连城道:“而我现在已快偷走风妖精的心了,这岂非又成了是个小偷?” “呸,谁快被你偷走心了?再说了,一个老太婆的心,你偷去做什么?”风四娘锤了玉连城两下。 “老太婆?哪有老太婆,分明是个的女妖精。” 另外四人则是冷冷的瞧着这两人耍宝,目光中杀机必露。 第一百五十九章:真正的割鹿刀 “这是假刀,所以各位还是应该把真刀拿出来,毕竟像我这样的英雄豪杰,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这把刀除了给我,还能给谁?” 玉连城拦着风四娘的纤腰,嘴角掀起淡淡的笑意。 独臂鹰王等四人却不再说话,只是严阵以待。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将割鹿刀交出。 尤其是除鹰王外的另外三人,因为这割鹿刀不但关乎他们在武林中的声名荣誉,还关乎他们的身家性命。 更何况,以他们四人的武功,难道还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也斗不过吗? 就如玉连城所说,先前海灵子等三人只是装装样子,没有发挥真正实力。这青年的武功的确不俗,可若是想胜过四人,却还是不太可能。 至少在他们瞧来是这样。 “算了,既然你们不肯拿,我就自己取。” 话刚落下,玉连城身影一纵,率先向“关东大侠”屠啸天出手。他使得是拳法,刚猛霸道,如风如雷。 屠啸天当然没退,手中的旱烟杆画了个半圆,打向玉连城拳上穴道。这一手看似简单,实际却是精妙绝伦,杆风已笼罩了玉连城半个身子。 同时,“独臂鹰王”司空曙一声长啸,人如飞鹰,冲天而起,宛如大鸟一般射来,探爪一抓。 他先辈玉连城这毛头小子击伤,颜面大失。接着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护送假刀,心里正一肚子火要发泄出来。 这一抓实在蕴含了他毕生功力,气劲之凌厉,就算是铜墙铁壁只怕也要被抓个窟窿出来。 海灵子将手中长剑一抖,剑势迅疾诡秘,奇快如电。无论是谁,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这毒蛇般的剑法刺伤。 赵无极衣袖一甩,一道流光从袖中掠出,竟是一柄软剑。软剑抖了个剑花,剑势圆融,不断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每一个圆圈却仿佛都蕴含了极为精妙的后招和变化。 如今,这四人都已全力出手,威势与先前完全迥异。而且他们相互配合,弹指间形成联手之势,绝招尽出,杀机绽现。 四人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好手,此时联手一击,虽称不上天地交泰,天衣无缝,但却也是可圈可点,锋芒尽显。 “小心!”这一道呼声是风四娘喊出来的。 但她在呼出来时,足尖一点,已后掠而去。 这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什么样的事。 她的武功虽然不错,虽然是江湖中人人都头疼的风妖精,但若与司空曙等四个高手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筹。 她要做的事,不是和玉连城并肩作战,而是不要被司空曙等人捉住,让玉连城投鼠忌器。 简而言之,离得越远越好。 当然,如果有条件的话,也可以给予玉连城一定帮助。 比如——暗器。 行走江湖的女侠、女魔头、女妖精大多都擅长轻功和暗器,风四娘也不列外。 在和赵无极等人拉开一定距离后,风四娘素手一挥,已打出一蓬飞针。飞针未必能伤到这四人,但只要能打乱他们的节奏就已足够。 老板马回回急的直跳脚,这五个高手在他院中交手,只怕这里景物要一片狼藉。 更何况,这几位都是江湖中的大人物,若死在他这里,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园中,一轮极为精彩的交手已经展开。 玉连城虽被四人围攻,他双手不断展动,或掌、或拳、或指……不但风轻云淡中将四人的攻击尽数化解,而且有时主动劈出一掌,一拳,反倒是让赵无极等人措手不及。 数十招过去,赵无极等人越战越心惊,此人年经轻轻,不但是招式、经验、就连内功都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就算他们这些成名多年的老手,也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游刃有余一般。 同时还有一旁捣乱的风四娘。 时不时洒出一蓬暗器出来,让他们一阵手忙脚乱。 而等他们去追风四娘时,风四娘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转身就逃。 随着时间推移,四人只觉压力越来越大。 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人互相看了两眼,同时心中已有决断。 这人修为深不可测,只怕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或许可以让司空曙当箭垛子,他们三人带刀逃走。 “呵。” 只是他们这主意还未完全打好,玉连城发出一道冷笑:“四位,看来你们只有这点实力了,该本座‘天老子’出手了。” 这一冷笑虽轻,但落在四人耳中,却只觉雷霆般炸开,耳朵嗡嗡作响。 而下一刻。 真正的雷霆袭击。 玉连城身影如横跨长空的闪电,骤然出现在屠啸天面前。 屠啸天叫苦不迭。 这家伙怎率先向自己发难。 他却不知,在玉连城看来,这屠啸天年龄最大,交手经验最丰富,但实际垂垂老矣,也最好对付。 而他们四人联手,只要一人被击败,另外三人也就不成问题。 眨眼间,玉连城已一拳向屠啸天轰出。 屠啸天只觉拳风袭面,排山倒海一般澎湃汹涌而来。这一拳声势之好大,拳力之刚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一面后退,一面点出手中烟管。这一点用的是巧力,只求稍加拖延时间。 砰!! 拳头与烟管交击,烟管立时脱手倒飞。 拳如流星,已重重砸在屠啸天的胸膛之上,让其倒跌而飞,口喷鲜血。 紧接着玉连城目光转动,神目如电,右手向距离最近的海灵子抓了过去。 这一抓顿时生出一种凄风苦雨的景象,五指间吞吐着锋利阴冷的气息。 海灵子更觉阴冷气息已透过衣服,钻入胸膛,要将他的心脏抓出来一般。 他手腕急抖,长剑划出漫天剑光,笼罩周身上下,劲风撕裂,顷刻间也不知刺出多少剑。 但玉连城五指劲气再吐,海灵子就绝四面八方都已被无形之气封锁,整个人仿佛陷于沼泽之中,虽能行动,但极为困难。 此外,海灵子眼前还生出更是生出重重幻象,仿佛一只只从地狱中的勾魂之手,向他抓摄过来,要将他拖下地狱。 他虽知这是定是幻象无疑,但心神间多多少少也有些惊骇,而手中的剑也不如先前那般迅疾狠辣。 叮! 一声脆响,玉连城已抓住了海灵子掌中宝剑,再一用力,宝剑已脱手。 “身为剑客,连自己的剑也拿不住,还是早些回家种田放牛吧。”玉连城化爪为掌,一道隔空劲力劈出,海灵子已吐血倒退:“当然,如果待会你还能活下来的话。” 玉连城身形一旋,反手两根手指遥遥送出,将赵无极从背后刺来的一剑的夹住。 赵无极面色微变,试着将长剑抽出,却感觉长剑仿佛是压在泰山之下一般,根本不足以撼动分毫。 他反应却也极快,右手还拿着剑,左手已以一记混元神掌推出。 玉连城神容不变,左手击出一拳。 赵无极不禁动容。 只因玉连城这拳虽未至,已先声夺人,拳风如郁郁风雷,拳势如山岳崩塌。 而赵无极偏偏不能退,因为他若退了,这一拳威势只会更强。而气机也已锁定了他,最终也免不了与这拳交击。 他大喝一声,将自己的混元神掌催到极致。 “砰”的一声闷响,气劲炸开,赵无极只觉那排山倒海的力量传来,人已如破布娃娃般抛飞而出,口中鲜血仍自不停喷出。 而原本打算助赵无极一爪之力的独臂鹰王面色变了又变。 眨眼之间,四大高手,就只剩下他一人,连忙展开身法,想要逃走。 “现在还想走,走得了吗?”玉连城冷笑一声,五指再次弯曲成爪,一股吸摄之力从他掌心生出。 独臂鹰王身形不由自主的倒跌两步,但这两步后,他忽的身形一旋,向玉连城急掠而来,五指同时一抓,看来仿佛是早有预料。 他的五指如钩,指甲上竟泛起红色来,划出道道凄厉的血光,刺耳破风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已将他压箱底的绝招“血魔爪”催到极致。 玉连城真气一吐,衣袖如黑云出岫,席卷天幕,竟将独臂鹰王的五指卷住。 接着就听“咔嚓”骨碎声和鹰王发惨叫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 玉连城衣袖一抖,鹰王人从空中跌下,手也从衣袖中抽出,但一整只手已被扭成麻花,骨节不知碎了多少。 他的右手本已齐肩而断,左手如今又被废掉,那横行天下的的独臂鹰王,现在只怕已成了“无臂鹰王”。 岂止一个惨字了得。 旁边的马回回已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关外数一数二的摔跤高手,武功和眼力都相当不错。他自然也看得出,独臂鹰王等四人都是有真功夫在身,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若自己和他们交手,只怕一回合也走不过。 可现在他们在这青年手中,真正交手时却同样是一回合也没有走过。 “原来这小鬼武功竟这么厉害?”莫说是他,就连风四娘也惊讶得很,她虽知道玉连城武功很高,却绝没想到,能高到这种地步。 玉连城未下杀手,地面四人虽都受了重伤,却并没有性命之危。 他淡淡看了这四人一眼,笑道:“好了,现在四位可愿将割鹿刀交出来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情况下,海灵子等人本该立时投降,乖乖将割鹿刀奉上才对。但谁知他们偏偏没有。 就连无臂鹰王竟也咬牙不说。 当然,他也不知道。 玉连城眉头一挑:“看来你们真是用性命护刀,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四人沉默了片刻后,赵无极冷笑一声:“只因我们知道,我们如果说出刀的下落,我们死的更快。” 这话也一点不错,对于已没了价值的人,自然是死了最好。 “你们还真是一点也不笨,聪明的很。”玉连城叹息一声,旋即却又露出微笑:“我虽有折磨人的手段,却懒得对你们用了,因为我已猜的出割鹿刀的位置。” 赵无极等人面色变了变,却没有多说。 “你真知道?”风四娘已凑了过来。 “当然。”玉连城点头,缓缓向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割鹿刀事关重大,而但凡是个武林中人,就有人不想得到割鹿刀,就连他们自己也不例外,所以他们三个人都不放心另外两人,割鹿刀一定会放在一个三人都能随时察觉得到的地方。” 这时,玉连城已走到了一旁的马车边上。 赵无极等人的脸色大变。 “刀就在马车里。” 话才刚刚说完,玉连城已一拳向马车上轰了过去。这一拳以“风雷八十一式”为根基,糅杂了各种霸道刚猛的拳法,当真威猛无匹,势不可挡。 只听“砰”的一声,马车轰然炸开,四分五裂。 一个黑色长方形的包裹,也从马车的底部掉了出来。 …… 在玉连城手中,已多了个长方形包裹。 “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割鹿刀。”风四娘已凑了过来,美眸中发着亮光。 实际上,她在刀法上的造诣并不太高明,之所以会来夺割鹿刀,很大原因是为了享受在偷到刀时,那一种令人心神发颤的愉悦而激动。 现在,她的娇躯在微微颤抖着,似已兴奋的发颤。 玉连城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刀匣。 在刀匣中,则是一柄并不起眼的刀。 这把刀有着古雅而陈旧的刀鞘,连刀柄也不过两尺的长度。线条和形状都十分简朴,没有丝毫炫目的装饰。 玉连城一点点将刀鞘抽出。 这拔刀过程中,他的神情变得很认真、很凝重。 而刀也终于被慢慢抽了出来,完全出鞘。 刀光晶莹明亮,宛如一泓秋水。 除此外,就再无一丝奇特之处,仿佛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刀。 风四娘不禁怀疑道:“这真是割鹿刀?” “不错,这正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割鹿刀。”玉连城点头,又看了风四娘一眼:“你不信?” 风四娘咬着嘴唇:“只是这刀未免普通了一些?” “有个老头曾说过一个道理,一个没有任何特点,进入人群第二眼就看不见的人,才是最好的杀手。刀,也一样。因为它本身就是杀人的利器,并不需要太多的装饰。” 玉连城淡淡道:“当然,你要是不信,我们也可以试验一下。” “怎么试……哎哟,你扯我头发作甚。”风四娘抚着自己流云般的长发,幽怨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忽然道:“你不会是想试试所谓的吹毛断发吧?” “不错。”玉连城将长长的头发放在刀锋上。 然而,还不等他吹。 头发已分为两段。 宝刀。 这才是真正的宝刀。 “这果然是割鹿刀。”风四娘眼睛更亮了,就仿佛是两颗璀璨发光的明星。 “赏给你了。”玉连城将割鹿刀扔给了风四娘。 风四娘忙不迭的接住,脸上显露出一种明媚的笑容,她仔仔细细的将割鹿刀摩挲一遍,又递给玉连城道:“算了,刀还是给你吧,这样的刀,只有在你这样的高手中才能发挥威力,更何况这一次我根本没有出力。” “不,在我这样的高手中,它才发挥不出威力。” 玉连城摇了摇头:“更何况,你我早已有了承诺,我给你刀,你给我剑。只是我又把剑送给了你而已,咱们双赢,你赢了两次。” 割鹿刀的确是神兵,可惜它所携带的只有“锋利”这一种特性,而没有“小楼一夜听春雨”那种魔性。 玉连城夺情剑在手,已能宰割天下,割鹿刀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多少提升。 “可……”风四娘正待说些什么,玉连城忽然反手拍出一掌,一记隔空掌力在空中一分为四,分别击在正要凌空逃走的四人身上。 “各位莫要着急。”玉连城转头看向四人,笑道:“你们已没有了价值,我本该送你们归西,但忽然我又想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 司空曙等四人吐血躺地,不明所以,玉连城已道:“我需要有人去江湖传播我‘天老子’玉连城的名号,但这只需一人,所以……你们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司空曙等人面面相觑,然后大骂起来。 “嘿,莫以为区区离间计就能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错,而且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话么?” 下一刻,屠啸天手里的烟斗已打向司空曙的死穴,司空曙的脚踢向屠啸天的胸口。海灵子和赵无极分别将剑刺向对方要害。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就没有人肯放弃。 这四人都是老江湖,无论武功计谋都很不错,也都受了伤。 他们此番斗了起来,当真精彩绝伦。 而至于最终结果。 却连玉连城也出乎意料,取胜的竟然是精通大穴的屠啸天。 这老头无论年龄已大,武功也不及另外三人。 就算独臂鹰王被废,也不该是另外海灵子、赵无极的对手才是。 可活下来的确偏偏是屠啸天。 他之所以活下来,只是用了一种很古老、很有用的计策——诈死。 这诈死的计谋并不高明,但在众人死斗的情形下,还是发挥了奇用。 等赵无极获得惨胜之时,屠啸天忽然一跃而起,一烟杆戳向赵无极心脉位置。 他赢了。 玉连城也没有食言,放他离开。 等屠啸天一瘸一拐的离开后,风四娘不禁问道:“你竟真放他走了?” “当然,我这人从来都说一不二。”玉连城道:“更何况,我还打算用他钓出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 “你觉得我武功如何?”玉连城反问道。 风四娘思忖片刻,道:“在我认识的人中,或许只有一个人有机会胜你。” “谁?” “萧十一郎。”风四娘道:“他的武功或许要比你差一筹,但他有勇气,有一股劲,而且很会利用周围的环境取胜。” “哦,那我定要会一会他了。”玉连城抬头望天,道:“人生在世,对手难寻。屠啸天背后有一个天宗,而天宗宗主就是一个绝顶高手,我已有意将他当做对手,正是要利用屠啸天将他调出来。” “天宗,我怎么没听过?”风四娘皱着眉头。 “你没听过的多了去。”玉连城已大步向院外走出。 “喂,你要干嘛去?”风四娘喊道。 “我怕他不肯出来,正要找几个天宗手下宰了看看,顺便练练手。” “等等我,我也要去,我正愁没有事做。” “风大娘,割鹿刀已给了你,你却还缠着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大娘你个头,去死。”风四娘追上玉连城,向他踢了一脚,却被躲过去。 忽然,风四娘停了下,忽然又转过身子,走到一脸呆滞的马回回面前,将自己身上的银票都取出来:“这事连累你了,实在抱歉的很。” 说完,又向玉连城追了过去。 …… ps:日常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章:天王老子贴 割鹿刀入关,引动江湖风起云涌。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垂涎这柄宝刀,但有司空曙、屠啸天、赵无极、海灵子四大高手护关,真正敢动手的人,却少之又少。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割鹿刀才一入关,就被人夺走了。 护刀的四大高手中,司空曙、赵无极、海灵子身死,只剩屠啸天屠老爷子一人带伤逃走。 据屠老爷子所说,夺刀的是一个自号“天老子”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出关多年的女妖精风四娘。 那“天老子”非但武功极其高明,而且精通毒蛊之术,阴险无比,让他们几个老江湖都中了招,这才导致割鹿刀被夺。 也亏得屠老爷子机警一些,才逃掉性命,否则也难逃毒手。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那“天老子”玉连城会和风四娘出关,等避过这段风头,再重回中原。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位“天老子”竟然没有逃,还堂而皇之的在江湖中出现了,还向江湖中的名家高手下“天王老子贴”。 …… 牡丹楼。 牡丹却早已谢了。 楼外的栏杆里,摆着几十盆菊花。 菊花开的正艳,蟹也肥了。 吃蟹赏菊,对花饮酒,不但风雅,而且实惠,正是种雅俗共赏的享受。 楼上、楼下几十张桌子,几乎没有空着的。 而这些客人也几乎都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中人,三五人堆坐在一起,他们吃蟹饮酒,正讨论着江湖中发生的一桩桩大事。 “欧阳世家的‘伯仲双侠’已到了,而且还将欧阳世家的高手都已悉数请来,甚至是早年隐居避世的海天神剑,这下玉连城要倒大霉了。” “嘿,话别说的太早。‘天王老子贴’一下,神鬼难留。‘要命书生’史秋山、‘苍猿’侯一猿、‘万胜金刀’彭鹏飞……这些不是威震一方的大侠,便是名门大派的掌门长老。收到‘天王老子贴’后,那个不是死在玉连城手中。”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看不该叫‘天王老子贴’,还不如直接就叫‘阎王帖’好了。” “若是玉连城给我下贴,我可没有胆子接贴,直接将自己的武功秘籍给他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得他指点,武功大进。” “嘿嘿,就你的三脚猫功夫,就算送给那位,那位只怕也瞧不上眼。” “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与你们不同,我此番到牡丹楼,却是想要看看传闻中的风妖精究竟是如何美丽,如何风情万种,那玉连城竟然将割鹿刀都送给她。” “天王老子贴”,这五个字在江湖中已有令风云失色的力量。 这贴是由是‘天老子’玉连城向武林高手下的帖子,帖子中说是拜会或者邀请某人在某个时间到某个地点一聚。 而接下“天王老子贴”的人,必须带上自己最得意武功的秘籍,接受‘天老子’玉连城的考量。 玉连城若看这人武功有可取之处,那么乖乖奉上秘籍,倒也没有大碍。 甚至若对方心情极佳,还可能指点两句,使得武功更上一层楼。 但武功太差,或拒不交出秘籍,唯有一死。 而接到玉连城帖子的人,具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像这样的人物,大多是面子重于性命,怎肯乖乖将秘籍奉上,结果无一例外死在玉连城手中。 也有人试图用假秘籍蒙混过关,改掉秘籍中某些文字,但也会被玉连城看破,下场更惨。 到目前为止,已有八位掌门、六位邪道高手、十六位江湖豪杰死在他手中。 当然,也有几位主动见情况不对,乖乖奉上秘籍,逃出一命。 还有两位运气极佳,受玉连城指点,实力增进不少。 是故,在许多人看来,那“天王老子贴”简直就是阎王帖,叫人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和‘天老子’玉连城出现的,还有出关多年的风妖精。 或许风妖精的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有种令人无法忘怀的魅力。 牡丹楼一众武林群豪虽在说话,目光却向二楼某个方向看过去。 在那里正坐着六人。 其中两人,正是接下阎王帖的“伯仲双侠”,欧阳文伯,欧阳文仲两兄弟。 能被“天老子”玉连城瞧中,这两位当然是江湖中很有名气的人物。 在江湖上走动的,就算不认识这两人,至少也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欧阳世家本是武林中以富著称的三大世家之一,而这两人不但出自名门,还在江湖中做过几件轰动一时,大快人心的事。 尤其是二侠欧阳文仲,掌中一对“子母离魂圈”,更是失传已久的外门兵器。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三个欧阳家的顶尖高手,以及早已隐居,须发皆白的“海天神剑”欧阳无情。 这六人联手,一些小门派只怕都要为之覆灭。 今天牡丹楼可要热闹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楼中的气氛越发沉闷。 所有人都在忐忑等待着,等待着那位敢号称“天老子”的玉连城出现。 所有人都想看看“天老子”玉连城惊世骇俗的武功,也想瞧瞧传闻中的风妖精是如何的勾魂夺魄,美艳动人。 就在这时。 一辆崭新的,用八匹骏马拉着的黑漆马车,从远处走来,停在门外。 所有人都不由精神一振! ——“天老子”玉连城来了。 玉连城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风四娘,还带着八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美丽少女,少女们手里提着满篮鲜花,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花的话,在楼梯上下铺就一条美丽的花毡。 众人的心跳声也已加快,伴随着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不停的跳动着,目光当然也随之忘了过去。 很快,众人就看到了玉连城和风四娘。 风四娘当然很美,身姿曼妙,风姿绰约。她的年龄或许已不算太小,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年龄,岁月反而在她身上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风韵。这样的美人,对任何男人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尤其是对初出茅庐的年轻小伙子。 而在她的纤纤细腰上,还斜着一柄刀。 一柄很不起眼的刀,只有两尺来长。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风四娘身上最昂贵装饰,万金难换。 ——割鹿刀。 名动天下的割鹿刀。 无论风四娘还是割鹿刀,都已是动人心魄。 但玉连城的风采,便是风四娘和割鹿刀加起来,也毫不逊色。 他黑发如瀑,俊美无双,双眸如电,眉宇间带着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傲气。气度更是不俗,仿佛自九天垂云而下的天人,不类凡俗。 风四娘的素手,还是亲密的挽在玉连城的胳膊上。 这样走在大庭广众之下,无疑是太亲密了一些。 可风四娘并不在乎,她娇靥如花,笑得很甜。 实际上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多,甚至嘴角都有些发酸。 但她还是在笑,因为她觉得自己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每当别人看见她笑而神魂颠倒时,她总是像小孩子偷吃糖果一般开心。 现在风四娘笑的更开心了,因为她知道这牡丹楼的风采,已完全被他们抢尽了。 他们走上楼,就仿佛是帝王陪着他的皇后走入宫廷。 在众人的瞩目下,玉连城已走到了伯仲双侠面前,微笑道:“你们好。” 欧阳文仲冷笑道:“我们很好,但你很快就要不好了。” “我有鲜花美人,怎么能不好?”玉连城轻轻一笑:“但你们既然是江湖人,又接了‘天王老子贴’,所以就应该遵守规矩。” 欧阳文伯道:“什么规矩?” “死!” 玉连城的声音很淡,也似带着笑意。 但一个字说出,整个小楼仿佛都已充斥着一股骇人的杀气,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气来,好在他的话还在继续:“或者交出你们的秘籍,当然,如果我看得上眼的话。” “好胆!”胡须发白的海天神剑怒斥一声,猛拍桌子:“狂妄小辈,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狂妄嚣张之辈。现在我‘海天神剑’海南天在此,决不许你做出此等行径。” 风四娘掩嘴轻笑道:“他说你狂妄。” “我的确是狂妄了一点,作为江湖晚辈,的确不该这样。” 于是玉连城向伯仲双侠礼了一礼,声音温和,道:“你们好,请问可以把你们的秘籍给我,或者让我送你去死吗?嗯,四娘,你现在觉得我是否有礼貌得多了?” 风四娘咯咯娇笑,用小手拍打他的胸膛:“你这人坏死了。” 海天神剑已气的浑身发抖:“小辈找死!” “前辈不要!”欧阳文仲急忙喊道。 但海天神剑却已出手,他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剑意,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就如闪电般到了玉连城咽喉处。 好快的剑。 好快的出手。 剑光映照之下,所有人的脸色也仿佛变得惨淡起来。 玉连城却神容不变,只是手臂扬起,屈指一弹,瞧来也是轻描淡写,不见烟火气息,却“当”的弹在了剑身之上,颤鸣不绝。 海天神剑却是面色一变,手腕忙的一抖,卸去剑上巨力,接着长剑化作一片飞旋灿烂的光幕。 这片光幕延展开来,玉连城、风四娘瞬间就被剑光吞没,似要将两人千刀万剐一般。 还不等伯仲双侠等人出手相助,再一瞬间,漫天剑光、剑气消散一空。 风四娘还是依偎在玉连城胸口,郎情妾意。 而海天神剑的手臂已垂下,面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已在这一刹那僵硬。他看了看玉连城,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好掌法。” 这三个字说完,他整个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胸口的骨头也已碎裂。 欧阳文伯伸手上前一探,默然半晌:“前辈……前辈已被这魔头杀害了。” “好狠毒的贼子。” “前辈剑法无双,他怎么能……” 风四娘轻轻一叹:“我原以为你是拯救武林的大英雄、大豪杰,没想到在这些人心中,你原只是贼子魔头。” 玉连城却毫不介意:“大英雄总是会被人们各种误解的,在遥远的西方就有很多这样的英雄。好在我的武功够高,而且一点也不迂腐,谁敢误解我,我就杀了他。” 风四娘秒目一转:“所以他们今天死定了?” “不错。”玉连城忽然解开风四娘身上的割鹿刀,悠悠然向前走了两步:“好了,废话也不多了,你们几人不妨一起出手。这把割鹿刀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但已然是天下神兵。若我一刀没有结果你们……” 欧阳文仲立刻抢着道:“你就怎样?” 玉连城淡淡道:“我就一刀结果我自己。” 欧阳文伯冷笑道:“好,好气概,好狂妄,好一个‘天老子’。” 玉连城道:“所以不用废话了,亮出你们的兵器吧。” 整个小楼杀机四溢,客人都已远远退开,既没人愿意靠近玉连城和欧阳兄弟等人,却又没人舍得离开。 玉连城真的能在一招之内将名震天下的“伯仲双侠”和另外四位高手结果? 还是只能结果了他自己? 这一战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都不愿意错过。 欧阳兄弟已取出了他们的兵器。 只听“叮铃铃”的声响,欧阳文仲威慑天下的子母离魂圈已在手,在灯下闪着光,看来不过是两个精光四射的铁环。 欧阳文伯的镔铁鸳鸯拐是黝黑的,黝黑而沉重,右手的拐长,左手的拐短,据说重达六十三斤。若没有惊人的臂力,提起来都嫌麻烦。 另外三个欧阳家的顶尖高手,也各自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三把明晃晃的宝剑。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看了欧阳兄弟的兵器两眼,眼中露出一丝怀念之色,尤其是那子母离魂圈。 真是眼熟得很啊。 只可惜对手却弱了太多。 “割鹿刀天下利器,你们要小心了。” 玉连城也终于慢慢的拔出了刀。 名震天下的割鹿刀。 他的动作很慢,刀是淡青色的,没有夺目的光芒。 可刀一出鞘,就仿佛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杀气逼人眉睫。 刀,终于完全拔出。 “黄泉路好走!” 下一刻,玉连城扬起了刀,一声龙吟,淡青色的刀光已如青虹般飞起,他身形也仿佛和刀光融为一体。 这并不起眼的青光,顷刻间已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光辉。 可它却是那么美,美的令人陶醉,美的令人心惊。 如淡淡月光,如一泓秋水,如桃花盛开。 可它的刀势又是那么迅猛,如若雷霆,威不可当。 呛。 忽然间,天地又恢复了光亮,只因刀已入鞘。 “凝水去,给掌柜送两张银票,毕竟死了人也不好清理。” 玉连城重新将刀挂在了风四娘纤细却有力的腰肢上,挥了挥手。 “是。”一持着花篮的美貌侍女走出,在一旁的柜台上放了两张足额的银票。 “走吧,死人没什么好看的。” 风四娘看了那一动不动的伯仲双侠几人一眼,跟着玉连城一起下楼。 而在他们下楼的一瞬间,伯仲双侠等五人忽然直挺挺的倒了下来,一颗头颅却从脖子上咕咕滚落,鲜血染红地板,尖叫声从酒楼中响起。 果然只有一招。 一招就结果了波总双侠和三个一流剑客。 第一百六十一章:点苍七子 点仓山。 山明水秀,四季如春。 同时这里坐落着一个江湖皆知的门派——点苍派。 武林七大派之一。 点苍派剑法如青云飘忽,却很少有致命杀招。门下弟子们从小拜师,大多数都是温良如玉的君子,对名利都看得很淡。 可是江湖中却没有敢轻犯点苍的人,只因点苍有一套镇山的剑法,绝不容人轻越雷池一步。只不过这套剑法一定要七人联手,才能显得出它的威力。 所以点苍门下,每一代必有七位高手,江湖人总是称他们为“点苍七剑”。 而“点苍第一剑”往往是由点苍派掌门人担任。 当代点苍掌门,便是“松纹神剑”谢天石。 此人剑法奇高,内功深厚,更何况还是点苍掌门,是故一直被奉为武林泰山北斗,受人尊敬。 而今天,远离人烟的点仓山,却汇聚了五湖四海的武林豪杰。 他们是来观战的,更是来瞧热闹的。 究竟是点苍派上百年积累的名声,被‘天老子’玉连城踩在脚下,还是未曾一败的玉连城,葬身与风景秀丽的点仓山下。 原来,在数日前,一封“天王老子贴”被送到了点苍掌门谢天石手中。 也不知是被哪个弟子流传出来,江湖震动,无数高手赶往点仓山,故而才有了今天这一盛况。 “点苍派高手如云,尤其是‘松纹神剑’谢掌门,他的剑法已臻至化境,飘忽来去,渺无踪影,而且一身内功精修数十年,绝不在当世任何一个高手之下。” “呵,莫非‘天老子’玉连城的名声就是吹嘘出来的吗?死在他手下的掌门,也有好几个了。” “不错,若是只凭谢掌门一人,只怕不太可能是那人的对手。但你莫要忘了,谢掌门还是‘点苍第一剑’,他一剑出,其余六剑焉有不出的道理。点苍剑阵,天下无双,或许也只逊色少林的‘一百零八罗汉大阵’。” “七个打一个?这岂非正道所为?” “呵呵。”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却是有七道人影,从点仓山飘了下来。 为首一人,大袖飘飘,颧骨高耸,手持松纹古剑,不是“点苍掌门”谢天石还能是谁? 而另外六人,便是点苍派的六大长老,也是“点苍七剑”的另外六人。 果然,这一战要点苍七位高手一起出动。面对玉连城这尊前所未有的高手,他们丝毫不敢小觑。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驾车的确是个女子,娇媚柔弱,楚楚可怜,那腰肢更是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但她架马车却熟练得很,比起那些赶车多年的老手还要稳。 “是玉连城和风四娘来了。” 一瞧见这个女子,众人不由沸腾起来。 据说那玉连城排场极大,有时还要安排八个漂亮女子撒花成毡,才肯入场。其中七名女子是他花钱雇来的,只有一个叫“凝水”的女子才是他的婢女。 马车停下,一只纤长秀美的玉手掀开了帘幕。 紧接着,身姿曼妙,风姿绰约的风四娘走出来了,又转头笑骂道:“玉连城,你个大懒鬼,快起来了,我们到了。” 片刻后,打着哈欠的玉连城走了出来,他伸了个懒腰道:“凝水赶车很稳呀,一点也不觉颠簸。” “多谢公子夸奖。”凝水轻轻一笑。 “别说啦,谢天石都已等了许久,可不能怠慢了别人。”风四娘像是催促相公做早工的妻子。 “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玉连城身形一展,夭矫如龙,飘渺如烟,一掠而至点苍七剑面前。 谢天石显然也听到了“去去就回”的话,冷冷的看着玉连城,冷笑道:“区区毛头小子,真以为杀几个浪得虚名之辈,有了几分薄名,就到点仓山耀武扬威么?” 玉连城手持夺情剑,笑道:“我这毛头小子,恰好能对付你这个老帮菜,恰好足够。” “找死!”点苍七子中一身材高大的老者凌空跃出,手掌一按,掌法轻灵却又透出一股厚重之意,已朝着玉连城面门压了过来。 “是‘清风绕山掌’李长老,据说他的掌法多变,如风轻灵,如山沉稳,是……”有人已认出了这人,但很快就已哑然。 只因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位李长老和玉连城对碰一掌,身形倒跌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幸亏被另外几位长老接住,替他化解了玉连城的掌力,否则此刻必然重伤狼狈。 “点苍掌法,不过如此。”玉连城摇了摇头,他看向谢天石,微笑道:“接贴的只你一人,是你一个人和我斗,还是你们点苍七子一起出手,我全不在乎。” 谢天石面色一沉,他还未说话,另一人已冷哼道:“我们点苍七子一脉传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掌门的事,就是点苍七子的事。” 玉连城面色略显古怪:“所以说,你们点苍七子打一个人是你们七个一起上,打千军万马也是你们七个人一起上,既不会多,也不太少。” 那人无愧是武林名家,竟然脸也不红一下,理所应当道:“不错,正是如此。” 玉连城点头,微笑道:“好,那诸位不妨登上一等,我让四娘和十三帮的总瓢把子都赶来帮帮场子,反正你们打千军万马也是七个人。” 点苍七子的面色顿时一变。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真要他们对付千军万马,是万万不能的。 “哈哈哈。”玉连城大笑:“瞧把你们吓得,和你们开玩笑,对付你们我一人足矣。” 这一次,点苍七子不敢开口,只因从玉连城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真的可能召集一大帮强盗土匪攻打点仓山。 “对付此等邪魔外道,我等点苍七子一起动手。即使被武林同道耻笑,也是除魔卫道,问心无愧。” 点苍掌门谢天石开口,掌中松纹神剑陡然出鞘,化作一道电光:“结阵,杀!” 其余六人听令,身形闪动,已站在不同方位,宝剑同时出鞘,剑气森寒,剑光遍布漫天上下,将簌簌落叶绞成齑粉,也同时将玉连城笼罩住。 在这一刻,玉连城只觉遍体生寒,周身上下的咽喉、眉心、心脏等要害都被剑光笼罩,仿佛随时都可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点苍派的镇山剑阵果然不俗,更何况还是由点苍七子推动,这七人每个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尤其是谢天石,更是天下最顶尖的一撮剑客。 剑光绚烂璀璨,剑气缥缈灵动,七柄长剑同时刺出。 若唤作其他人,此时纵然不肝胆沮丧,也是面无人色,被剑光晃花了眼。 “很好,这样的剑阵才算让人有点期待。” 但玉连城没有,他非但面不改色,而且还露出一丝称赞性的笑。话语声中,夺情剑的剑光已飞出,化作一道飞鸿匹练,直击而出。 “狂妄!”谢天石七人皆是面色一变。 只因玉连城这一剑刺出,竟是刺向剑阵锋芒最盛之处,毫不避讳,简直张狂至极。 只听“当”的金铁剑鸣之声绽开,火花四溅,回荡在点仓山下,仿佛雷鼓与电锤交击,颤音经久回荡不绝。 蹬蹬蹬…… 玉连城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印出深深的脚印。 一众武林高手哗然。 这点苍七剑果然厉害,‘天老子’玉连城出道至今,这只怕还是他第一次吃瘪。 “好,点苍七剑果然非同凡响。” 玉连城眉头一扬,先前一剑虽未出全力,但也至少用了六七分力,可却还是被逼退了。 点苍七子功力同出一源,又有剑阵呼应,先前那一击已不是简单的七人相加总和。 只凭功力而言,只怕当世没有人能比得上先前那一击。 他手中的夺情剑一振,再次向点苍七子刺来。 但谢天石等人面色却更加难看,只因他们的剑阵竟然被玉连城这一剑截断,更有一股霸道雄浑的力量自剑身传入几人的体内,让他们气息翻滚不息。 眼见玉连城再次攻来,谢天石冷哼一声,剑如流星,带动着另外六人掌中长剑,张开一轮轮连绵不绝的攻势。 当当当当。 顷刻间,一众武林高手就已瞧不见玉连城和点苍七剑的身影。目光所及,尽是一轮璀璨绚烂的剑光。 而剑光所至之处,大地被犁出一条条剑痕,草木被搅为齑粉,一片狼藉。 “不愧是点苍七子,以往的高手,‘天老子’大多不过是一招了事,就算是那些赫赫有名的掌门、豪侠,也很少有人能够走过三招。” “这正是点苍镇山剑阵的厉害,否则就算点苍七子联手,未必就能多坚持几招。” 武林群豪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只可惜,受实力所限,纵然直面这场决战,也无法窥见交手的具体情况。 真正能瞧见这具体情况的人,只有寥寥数位高手。 而这寥寥数人中,就包括了一个穿着大红斗篷,将魁梧身形完全遮盖在披风下的一人。 他的目光凛然,只见玉连城的剑法大开大合,剑化雷霆霹雳,撕裂云霄。像这样刚猛的剑法,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偏偏,他既能刚猛霸道,又能阴柔连绵,如流水白云,直叫人捉摸不透。 点苍七剑虽都是高手,但若没有这阵法,只怕最多坚持四十招就要败下阵来。这套阵法让这七人浑然一体,攻守兼备,招式连绵不绝。 但斗篷人能看得出,点苍七剑最多还能坚持一百招,必败无疑。 至于原因,也简单的很。 七剑中先前有人和玉连城对拼一掌,受了内伤,成了七剑中最薄弱的一环。偏偏玉连城的剑法磅礴大气,浩瀚无边,纵然七人合力接下他的一剑,也要气血翻涌。 而这人先前就受了伤,如今一番交手下,剑势已弱,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而他一旦受伤不支,剑阵自破,其余六人绝不是玉连城的对手。 斗篷人目光一凛,露露出一丝杀意。 “这七个废物果然不行,他们败下阵时,便是该我出手之时了。” 斗篷人身为旁观者,已明白“点苍七子”尽显弱势,而点苍七子焉有不明之理? 是故,点苍七子剑阵变化,有意维护受伤的那一位点苍长老,随时可进行支助。 “你们护得住吗?” 又是十招过去,玉连城冷哼一声,身形一跃,人入流星,剑亦如流星向受伤的点苍长老刺去。这一次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机,威势骇人听闻。 “小心。” 点苍七子反应迅疾,立刻有四柄剑同时迎击了上来。 “哈哈,骗你们的。” 哪知玉连城这竟是虚招,他右手剑势一收,左手凭空一拍,无形掌力击出,而他整个人凭借这股无形劲气倒卷而回,人如飞仙般向谢天石掠去。 夺情剑再次刺出。 森寒的剑气,破空层层空气。 璀璨的剑光,直如银河倾泻。 这一剑虽非“无瑕四式”中的任何一式,但无论威势还是速度,都已到了极为惊人的地步。 谢天石只觉眼皮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但此时也来不及闪躲,他与另外两位师弟也同时刺出一剑。 叮叮叮~ 三道脆响生出,剑阵的蕴含的气势向四面八方爆散开来。 谢天石向后跌了一步,另外两位点苍七剑亦是纷纷倒退。 经过一番激战,内力、体力都有消耗的点苍三剑,还是抵不过玉连城倾力一剑。 而就在这一刹那,玉连城的剑光再闪,鲜血飞溅,已刺入谢天石的喉咙之中。 “掌门!” 其余点苍长老狂呼,不顾一切的向玉连城刺来。 玉连城将剑光一旋,人似也已融入剑光之中,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作响,六口长剑已被击飞而出,这昆仑六子亦是被玉连城一人赏了一掌,口中鲜血吐出,滚葫芦般倒跌而出。 “这套剑阵不错,把这剑阵交出,我或能绕你们一命。” 玉连城手腕一转,收剑入鞘,负手卓立,面带微笑,有着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哪知就在这时,突听弓弦一响,两道银光已闪电般向玉连城后背打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厉青锋 威震天下的点苍剑阵终于还是败了。 点苍掌门谢天石被一剑穿喉。 其余点苍六子重伤,不成气候。 ‘天老子’玉连城一剑破七剑,天下还有谁人能敌。 无数武林豪杰正值精神恍惚间,弓弦声响,两道银光已以闪电般的速度打向玉连城的后背。 这两道银光实在是来的太快,来的太猛,空气中发出剧烈的呼啸之声,仿佛两道银蛇闪电。 即使是蜀中唐门名家,只怕也使不出这么快的暗器。 玉连城破剑阵,一剑袭杀点苍掌门,收剑入鞘,正值得意,无论精神、肉体都已处于一种绝对放松的状态。 而这时,银光陡然射来,显然是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稍不提防之下,就可能被这两道银光洞穿。 而银丸还才刚飞出,又是一道刀光横空劈下。 这一道刀光至空而落,仿佛银河从天际而落,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煞气和肆意张扬霸气,气魄霸道至极。 这一刀无论是威势、还是速度都已远远超过了“左手神刀”花平。 银光、刀光、连袭而至…… 银光的速度已很快。 可这一道刀光的确只比银光稍慢一筹。 显然,持刀人不但刀法很高,刀法、轻功也一点不差。 一个刚战胜了对手,收剑入鞘的剑客,只怕就算勉强躲过了那两道银光,也要被刀光劈成两半。 但玉连城并没有。 因为他收剑入鞘本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放松了,这样才会显露出真实意图出来。 他早有察觉。 所以他反应的也很快。 他身子没有再次拔剑。 手臂一振,宽大的黑色长袖卷出,像是一片遮蔽天日的乌云。 一卷。 一抖。 两道银光先是被衣袖卷中,接着又被抖出,以更快的速度迎向劈来的刀光。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但手中的刀光却依旧是一往无前。 当!当! 两道清脆的响声发出,刀光虽将两道银光斩中,但已威势大减,那持刀之人心知这一刀再斩下也没有多大作用,索性身形在空中一折,落在一旁的树枝上。 “江湖代有人才出,却不想我厉青锋纵横一世,竟也有失手的时候。” 但见这人高大魁梧,满面红光,一头银丝般的长发披在身上,穿着大红斗篷,身后背着金背弓,右手拿着一柄长刀,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而先前那两道银光,却不过是两粒银丸,已被从中劈成两半。 此人年龄已经不小,脸上满布皱纹,但说话却声如洪钟,腰杆还是标枪般的笔直,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还很年轻。 只怕很少有人见过这么年轻的老人。 而等这老人将“厉青锋”三个字吐出,四周武林豪杰先是一怔,紧接着哗然起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老头接受众人的目光,却丝毫不在意,似乎还觉得理所应当。 “原来是厉青锋厉前辈,久仰久仰。”玉连城含笑着拱了拱手。 那老人傲气十足,竟然很安然的接受了他的恭敬。 “好了,礼做足了,我该送前辈走了。”玉连城淡然一笑。 “送我走,哈哈……” 厉青锋扬天大笑,声震长空,然而这笑声才刚没想起两下,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手中战刀劈空,在空中连连斩出几下。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刀斩出时总是会发出一阵颤音。 片刻后,厉青锋眼神一厉:“无形无相,无声无息。是无相劫指,你这家伙和少林寺的秃驴有什么关系?” 玉连城没理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叹息道:“可惜了,距离远了些,而且我对无相劫指的造诣还远没到真正无形无相的地步。” “小子,敢暗算老子,受死!” 厉青锋嘴角抽了抽,一声厉啸,从树上跃下,掌中长刀又是一斩,刀光如龙卷动,空气嗤嗤作响,而他整个人的身形也仿佛融入刀光中。 玉连城依旧没有拔剑。 依旧没有闪避。 眼见这一道刀光就要将他一分为二。 玉连城衣袍卷动,双手忽然张开,瞧他这模样,竟是要使一招江湖人人皆会的“空手接白刃”。 这一招虽看似简单,却凶险到了极点,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劈成两半。 厉青锋的怒意更甚,用这种招式对付他,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他的刀光更快、更猛。 然而,就在这闪电般的刀光中,玉连城的双手忽然一拍,只听“叮”的一声颤鸣,那刀光在一瞬间就忽然凝滞下来。 武林群豪不由露出惊呼之声。 这足以劈山断岳的一刀,竟然真的被空手入白刃了。 厉青锋嘴角一抽,显然也觉得挂不住,猛地发出猛虎般的啸声,想要转动长刀,顺便削掉玉连城的手掌。 谁知玉连城手掌一震,“咔嚓”一声,千锤百炼的战刀倏然断成两截。 厉青锋手中连着刀柄是一截,玉连城掌中则是一截刀片。 咻! 玉连城的手掌又是一动,厉青锋原本如雷霆般扑动的身形却忽然不动了,因为玉连城掌中那一截断刀已插入了他的胸口。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玉连城一眼,带着满腔的不甘,终于到了下去。 出场快。 死的更快。 “‘恭喜你,又一个高手死在你手中。’” 风四娘走了过来,她走路是并不会像一些女人特地摇动腰肢,但却格外动人:“这位‘金弓银丸斩虎刀、追云捉月水上漂’可是当初江湖中手脚最干净,声名最响亮的独行大盗。若不是出了个萧十一郎,他的名声只怕还会更响亮。” “原来如此,难怪这人的轻功和刀法都很不错。”玉连城点了点头。 风四娘惊异道:“你不认识他?” 玉连城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既然如此,那你还久仰久仰。”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因为有人给我说过,不管认不认识,客气一下总是没错的。” 厉青锋本来还有一口气。 等听完玉连城这句话,他吐出一口血,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 ps:这一卷追订竟意外的不错,一万字更新送上,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双剑拦路 马车徐行。 驾车的自然是叫凝水的小姑娘。 马车中,风四娘正无聊的嗑瓜子,眼咕噜乱转。 玉连城也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籍,正是《点苍剑阵》,旁边还放着几本秘籍,也都是点苍派的不传秘籍。 点苍七子中,谢天石已死,另外六人遭遇重创,至少需要修养五六个月才能恢复元气。原也是有一些点苍弟子,但不成气候。 玉连城只对他们说了一句“不想灭门,就将点苍里的秘籍奉上来”,于是这些秘籍也就被送到了马车中。 风四娘紧致修长大腿摇啊摇,显得无聊的很。 她瞧着一脸认真看书的玉连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用鞋尖轻踢了他小腿一下。 玉连城不理。 风四娘又踢。 还是不理。 又踢…… 然而,她这一踢,玉连城却已闪电般捉住了她滑腻的脚踝。 “喂,你做什么?” 风四娘的语气凶巴巴的,脸上却仿佛飘过两朵不已察觉的红晕。 玉连城瞧了她一眼,笑道:“你要再闹,我就脱了你的青布鞋和袜子,你当郡主妹妹,我当无忌哥哥。” “什么无忌哥哥?” “你想试试?” “不用,不用。”风四娘连忙拒绝:“我只是好奇,你武功都这么高了,怎么还看得上别人的秘籍?” 玉连城道:“能在江湖上出名的武功,也都有非同凡响之处。我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看看能不能将这些精华融入到我的武学之中,以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风四娘叹息道:“以你对武功的热爱、执着,也难怪能有这般造诣。” “倒也算不上多么热爱,只因我知道,我能立足江湖的根本就是武功,当然是要认真一些了。” 玉连城笑道:“更何况,每次胜过一个高手的感觉,也实在令人心醉得很,那是别的事都无法替代的满足和愉悦。而这种事的前提,当然是要足够高的武功才行。” 风四娘摇头:“瞧你说的这么玄乎,我实在不懂。不知道这种感觉,有没有其他事可以与之媲美的。” “当然有。”玉连城笑道:“美食、美景、美酒都能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当然,最好还是美人,像四娘这样的美人。” “呸。”风四娘啐了一口,脸有些发红、发烫。 这个女人有时候成熟得很,但有时候又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人。 她忙转移话题道:“这段时间,你大发‘天王老子贴’,搅动江湖,想要逼出天宗高手,可除了偶尔会有天宗的一些喽啰来刺杀你,似乎也并没有用处。” 玉连城笑道:“不,很有用处,比如今天那位名字很长的大盗。” 风四娘惊道:“他也是天宗的人?” 玉连城道:“他就算不是天宗的人,也和天宗有很大关系。” “哦?” “此人是前江湖第一大盗,而且已退隐江湖二三十年,对名利已没了欲望,他若出手一定是有很特别的原因。” “比如?” 风四娘实际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她和玉连城待在一起,就不太喜欢动脑子了,完全依靠对方。 她喜欢这种小女人的感受,她感觉那种难以言喻的寂寞和空虚正在被填补。。 “比如是被人威胁,或者别人给了他难以拒绝的价格。”玉连城道:“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也都唯有天宗才能办到。” “你不是说过‘天公子’武功厉害得很,你先是抢了割鹿刀,又接连的杀死天宗高手,他难道就不肯亲自动手对付你吗?”风四娘疑惑道。 “原本我也有这个疑问,但今日我想通了。”玉连城嘴角仿佛带着一丝冷笑,道:“此人自诩为‘天’,自尊自大,‘天’只会在云端俯瞰苍生,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亲自动手对付一个凡人。” “那他要怎么对付你?” “雷霆暴雨,具是天意。如果厉青锋这暴雨不行,那么真正的雷霆或许就要到了。”玉连城在喃喃自语着。 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 凝水吆喝一声,勒住车马。 风四娘道:“凝水,怎么了?” 玉连城却是精神一振,目中闪烁着兴奋光芒:“剑,双剑拦路。” “你这人,又在说什么胡话。”风四娘拍了玉连城一下,挪开自己的小腿,掀开帘子:“凝……” 她正要问凝水,却已看到了两柄剑,两柄杀人的剑。 两柄杀人的剑正拦在路中间。 无形无质的杀气从剑上弥漫开来,风四娘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看吧,我没有骗你。”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掌抚在风四娘的背上,一股暖流渡了过去,总算让她舒了口气。 玉连城已跳下了马车,抬眼向路中看来过去。 没有剑,只有人。 杀气就是从这两人身上发出来的。 这两人就像是两柄剑。 ——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视人命如草芥,他们本身就会带着种凌厉逼人的杀气。 更何况,眼前着两人本就是杀人无数的剑客,他们手中沾染过的人命,即使是玉连城也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都很瘦、很高,身上穿着长袍,都是华丽而鲜艳的。红的红如樱桃,绿的绿如芭蕉。 他们的年龄都已不小,须发都已发白,腰杆却还挺得笔直,眼睛里发出的锋芒远比剑锋更加惊人。 “这两人看起来不好惹,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玉连城正要说话,风四娘却已忍不住拉了拉玉连城的衣袖,悄声说道。 玉连城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小心谨慎。” 风四娘又道:“还有,你……要客气一点,说不定他们和天宗没有关系。” “好,我一定对他们客气,我一向很尊敬老人。” 玉连城又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一步,负手卓立,微笑道:“好狗不挡路,你们两条老狗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风四娘一口气没背过来,差点一口气晕倒在地。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的杀意更浓、更重。 而杀意、剑意全是从这两个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风四娘已觉杀意冷入骨髓。 她实在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么可怕的两个老人。 忽然,那绿袍老人的手一抖,一道电光已飞出。 第一百六十四章:红樱绿柳,两条老狗 一道电光从绿袍老人袖中飞出。 快的无与伦比。 这当然不是电光,是剑光。 却远比闪电更灵活、更迅疾。 剑气凌厉,已将方圆十丈所有生物全都笼罩。 风四娘、凝水也似觉得心头有种逼人的寒气,仿佛那凌厉的剑气已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穿入了自己的心。 剑光一飞数丈,在暮色中神龙般的夭矫飞舞,仿佛神迹。 风四娘行走江湖的时间并不短,非但自身武功很不错,而且见多识广。 她认识的顶尖高手、顶尖剑客绝不必任何人少。 但在一刻,竟不由惊呼出声。 剑光一飞数丈,并不算稀奇事。但往往是人随剑走,人剑合一。 可绿袍老人却动也未动,剑光却已飞出,难道他会传闻中的御剑术不成么? 以气驭剑,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仿佛神话中的剑仙一般。 当! 一声脆响,就在剑光即将刺进玉连城胸膛的那一刻,他屈指一弹,已将这一道剑光崩散。 而就在这时,风四娘这终于看清,那是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 最多只有七寸,已然是剑中精魄,其利在神。 而在短剑上还系着一根光华闪闪的乌丝,乌丝另一端却在绿袍老人手上。 风四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以气驭剑。 而是“以气驭线、以线驭剑”。 但饶是如此,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两个老头究竟是谁? 玉连城看着他们,神情略显凝重,已缓缓道:“红樱绿柳,天外杀手。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他们竟是红樱绿柳?” 风四娘惊讶的捂着小嘴,显然也是听过这个名字。 红樱绿柳,这是二十年前就闻名天下的杀手剑客。剑法深不可测,以杀闻名,曾杀的整个江湖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但在两人声名最盛之时,他们却忽然消失无踪,再无一点消息。 可即使二十多年过去,一提起两人的名字,无数江湖人士还是不由瑟瑟发抖。 红袍老人冷冷道:“不错,我就是李红樱。” 绿袍老人道:“我就是杨绿柳。” 红袍老人忽然一声长叹:“这么多年过去,总算还有人记得我们两个老废物。” 绿袍老人也道:“既然知道我们,就自废武功,和我们走吧。” 红袍老人道:“我们虽已有多年未曾杀人,杀人的手段,却还未忘记。” 玉连城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在玩偶山庄关久了,脑袋都关傻了吧?怎说出这种白痴话。” 风四娘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急道:“玉连城,你个大头鬼,让你说话小心一些。” 然而,红樱绿柳却没有发怒,却是惊讶道:“你竟然知道玩偶山庄?” 玉连城道:“我不但知道玩偶山庄,还知天公子把天下高手视为玩偶,而你们两就最精致、最特殊的两个玩偶。” 杨绿柳眼神一厉道:“看样子你的确知道的很多。” 李红樱道:“知道的多,死的自然也就越快。” “我死不死另说,但却有几件事想要问你们。”玉连城淡淡道。 红袍老人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凭你先前那一指,以你的武功,方今天下,已没有第四人是你的对手,而我们就是其中两个。” 绿袍老人道:“可我们两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红袍老人嘴角在颤抖:“天下绝没有人能接得住他三十招。” 绿袍老人道:“你也许能接住他二十招。” 红袍老人道:“世上绝没有人是他对手,也绝没有人能杀死他。就算你我三人合力,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玉连城没有说话,仔仔细细的看了红樱绿柳半晌,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又道:“他让你们出来捉我,你们难道就没有想到逃吗?” 红樱绿柳对望一眼,沉重地摇了摇头。 红袍老人嘴角带着凄凉的笑意,叹道:“我们已太老了,已没有勇气再逃了。” 绿袍老人笑的更凄凉:“以前,我们也曾试过。但无论怎么逃,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发现他就在哪里等你。” 红袍老人叹道:“我们已快老了,已快死了。我们对他唯一的报复,或许就是等他死后,他别无对手可寻时,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玉连城脸上的失望之色更甚,更浓郁。 绿袍老人看了他一眼:“我们之所以会说这么对话,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敢他挑战的人,也是因为你武功最够。” 红袍老人道:“但你现在最好束手就擒,否则你除了死,已没有其他的下场。” 他的手自袖口一缩一伸,掌中已多出柄精光闪闪的短剑。 “两位稍等。”玉连城对凝水招了招手,对她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公子。”凝水点了点头,旋即身法展开,翩跹如天女一般掠走。 这小小一个侍女,轻功绝不在那些所谓的一流高手之下。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让凝水去做什么?” 玉连城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绿袍老人冷笑一声:“无论如何,你要么死,要么和我们一起回到玩偶山庄,当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 红袍老人亦冷笑道:“不错,没有其他选择。” 他们的脸上似乎也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自己是一具玩偶,又看着别人成为玩偶,难免会有这种奇异的快感。 特别是这人还很年轻,武功却已很高明时。 凝水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个一包油纸,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玉连城接过油纸,将纸打开,却是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问道:“是肉包子?” “嗯。”凝水点了点头:“是肉包子没错。” 风四娘、红樱绿柳不由得有些好奇。 难道玉连城是饿了,想要在填饱肚子后在与两个老头交手。 但玉连城没有吃包子,而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将肉包子向红樱绿柳砸了过来。 红樱绿柳不由面目一沉,挥袖间包子又被拂了回来,怒道:“你究竟要作甚?” “我只是想验证一句话罢了。”玉连城耸了耸肩:“俗话说得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看来这俗话也有问题,这包子不就回来了吗?” “你!说!什!么!” 这四个字是红樱绿柳同时说出。 大地苍穹,似乎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 红樱绿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中怒火升腾。 显然,这两位天外杀手已愤怒到了极点。 风四娘、凝水也已似觉得寒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玉连城面上却还是笑意,淡淡道:“若非你们已被天公子训成了两条老狗,又怎么肯这么听他的话,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你们脖子上套了两条狗链子。” 当这句话说出。 就已不再需说其他的话了。 因为红樱绿柳已被激怒。 彻底的激怒。 咻!咻! 红樱绿柳面色阴沉至极,他们手里的剑却亮如月华,亮如闪电。 在一道叱声中,两人手里的短剑,已同时飞出,如神龙交剪,闪电交击,剑光一闪,已分别刺向玉连城咽喉、胸口两处要害。 呛! 夺情剑已出鞘。 剑光一闪,只听“叮”、‘叮’两柄短剑就已被磕飞。 红樱绿柳面色不变,以气驭线,而两柄短剑就如附骨之疽般飞刺向玉连城。 “夺情啊夺情,平日里你杀的多是武林高手,豪杰枭雄,今日却要你们杀两条老狗,真是委屈你了。” 玉连城不动如山,竟还有闲情逸致开口嘲讽红樱绿柳。 而他掌中夺情剑不断刺出,剑光化作千百道幻影,层层笼罩下来,不断将两柄短剑击飞。 红樱绿柳眉头微皱,他们已明白这‘天老子’的武功比想象中的更加高明,纷纷沉下心神,全力施展自己的飞剑术。 刹那间,剑气飞泄,匹练般来回扫荡。 红袍老人的剑光劲若疾风骤雨,裂如雷霆霹雳。 绿袍老人的剑光夭矫变化如龙,灵动缥缈似云。 两人剑势密布虚空,融合互补,天衣无缝,如丝剑气密密麻麻的铺展开来,形成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攻势,玉连城周遭三丈空间,都已被剑光完全锁死。 这两人竟也形成了剑阵。 而若论威势之强,远胜点苍七子的镇派剑阵…… 并且他们都是“以线驭剑”,掌中之线足有两丈之长,剑虽展开连绵攻势,人却还在远处。就算不敌玉连城,也可从容逃离。 玉连城夺情剑在掌中肆意流转,犹如天马行空。 而他眼力更是不俗,往往一剑击出,都是刺在剑阵薄弱之处,将那连绵不断的剑阵击破。 红樱绿柳面色愈发凝重,眼前这人武功之强,只怕也仅在天公子之下。 而他们全力也已催动真气,将毕生武学之精要全部发挥出来,短剑往来穿梭,转折似电,无数剑光飞泄,似长空垂落的匹练,又似一道道裂破长空的闪电。 然而,玉连城依旧身形不动,防御如的滴水不漏,且招式凝重万分,即使是磕着剑,由剑传至丝线,再传至他们的手掌,却依旧为这股滂湃大力感到震撼。 “看招!” 忽然玉连城手中一个包子脱手而飞,撞入红樱绿柳的剑光之中。 剑光层层叠叠,恍惚千百口利剑交织,别说是一个包子,就算是精铁也要被搅碎。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中,那包子果然被锋利的剑气绞成包子馅,但那剑光却也轰然崩散。 不但因为包子撞击的是剑阵的薄弱处,更因为那包子中蕴含了磅礴巨力,含而不发,在撞在剑光上时,方才如同雷霆般引爆。 玉连城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手腕一抖,又是一个包子飞出,以一种迅疾无比的速度撞向红袍老人。 而他自己则是身与剑合,化作一道剑光横贯而出,刺向绿袍老人。 绿袍老人冷哼一声,手中短剑再次飞出。 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 他的两丈飞剑,世上自然没有比这更长的兵器。 玉连城在刺中他前,他就剑就要刺中玉连城。 只要不是傻子,现在就应该知道退避闪让。 但玉连城没有。 而他夺情剑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剑势,誓死不归。 绿袍老人心下一顿。 他为什么不躲? 他的外家功夫已能刀枪不入? 还是他要和我同归于尽? 在这一刻,绿袍老人的心神动摇起来。 也就在这动摇的一刹那,玉连城左手一动,第三个包子,也就是最后一个包子飞出,撞在了绿袍老人的短剑上,将短剑撞的一偏。 剑光再一闪,夺情剑已刺入绿袍老人的咽喉。 剑拔出。 鲜血像是一道血箭般飙射出来。 绿袍老人已倒下,眼中犹自带着不甘。 如果他心神没有刹那间的动摇,那还会死在玉连城的剑下吗? 就在这时,红袍老人的剑已刺了过来。 玉连城身形一扭。 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这一家平平淡淡,没有多少巧妙。 但寒光凝结,剑也凝结,剑锋突然间被玉连城夹住。 分明还是“以气驭线、以线驭剑”。 分明还是险绝天下的一招。 但却突然没了威力。 因为红袍老人已恐惧,他的信心随着绿袍老人倒下而消失不见。 他突然撒手,凌空倒掠,掠出数丈的距离。 当到了生死关头,他的轻功竟又拔升一筹。 他有信心,无论是谁也追不上他。 玉连城没有追。 他只是拿着红袍老人的短剑,手忽然一晃。 短剑飞出。 划出一道无匹银亮的光芒。 呼啸着刺破长空。 快如极光,快如闪电。 突然。 红袍老人夭矫如龙的身形陡然停顿,坠下。 他已彻底倒下。 而在他胸口还插着一柄短剑,他自己的短剑。 “红樱绿柳,天外杀手。” 玉连城看着这两具尸体,忽然一声轻叹,只有说不出的唏嘘:“红樱绿柳,两条老狗。” 绝世的剑客。 绝世的剑招。 本应该有一精彩绝伦的交手才对。 而击败这样的对手,他也应该很满足、很兴奋。 但他只有叹息。 因为红樱绿柳被天公子囚禁的太久,已失去了一个剑客的锐气,成了两具任人摆布玩偶,两条狺狺狂吠的看门狗。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败狂刀 济南。 五方杂处,卧虎藏龙。 商铺、酒楼、客栈分列长街两旁,随处可见行人和商贾。 而在最近几天中,街上已不知何时多出许多佩刀提剑的武林豪客,闹得普通百姓都不太敢上街。 “张兄,我闭关苦修家传掌法,才一出关,济南怎么就来了这么多江湖同道?” 一间酒楼中,一白衣少年向好友询问消息。 “只因除魔大会将在沈家庄举行,故而武林同道竞相赶来。”另一个蓝衫少年道。 “除魔大会?除的什么魔?” “便是那自称‘天老子’的玉连城了,所以这次行动又被成为‘行道替天’。” “玉连城我却是知道的,他广下‘天王老子贴’,夺人秘籍,伤人性命,的确已入魔道。但他做事还算光明磊落,怎会引起除魔大会这么大的动静。” 青衫少年摇头道:“那都是你闭关前的老黄历了,最近一段时间里,他可是犯下十来起大案,劫镖、杀人、灭门种种行径,可谓罪大恶极。加之他因‘天王老子贴’得罪了许多武林同道,故而就有了今日之事。” 白衣少年吃惊道:“怎会如此?他疯了不成,或是有人要陷害与……唔唔。” 话还未说完,已被另一少年捂住了嘴,四下看了看,才吐出一口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说的事,可谓人证物证聚在。‘武林六君子’中厉刚厉大侠还与此人交过手,险遭重创,你的意思是厉大侠会撒谎么?” 白衣青年忙不迭的摇头:“六君子自然是不屑撒谎,如此看来,这人的确是发了疯,猖狂到了定点,自以为天下无人能制他。” 青衫少年道:“不错,正是如此。” 白衣青年又道:“却不知除魔大会来的有那些高手?” “来的高手实在不少,但真正有的说的,无外乎‘六君子’和那些耳熟能详的豪侠高手。对了,据说前段时间声名鹊起的‘不败狂刀’也会赶来。” “不败狂刀?好大的口气。” “此人口气虽大,但刀法却实在不错得很。出道这段时间中,已有数位刀法名家败在他的手中,据说他的刀已能与萧十一郎争锋。不但刀法高,而且其他本事也很不俗。” 这两位青年在交谈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酒楼中另一个女子吸引了过去。 像他们这种少侠,往往都眼睛长着顶上。能吸引他们目光的女人,一定漂亮得很。 但这个女人却不是。 她相貌最多只算是清秀,但她却很迷人,浑身上下无一不美。 不但是因她身材很好,就仿佛熟透的水蜜桃。 还因为她浑身都散发出的一种特殊气质,不同于一般女子那种钟灵毓秀,娴静温柔。 那是着一种野性的美,洒脱的美。 如烈酒快马,如高原苍穹。 而这样的美,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正因如此,这酒楼中大多数的男人都在悄悄的盯着她。 女人仿佛毫不在意,她只是用一口小酒杯,在慢慢饮着酒。 这酒虽然不错,实际上女人根本没品出酒的滋味,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喝酒的姿势很美,还可以让别人欣赏她这双很美的手。 一个女人能令男人们眼睛发直,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而和这女人坐在一桌的,是个身着青衣的中年汉子,身形瘦削,目光如电,旁边放着一柄长刀,显然是个江湖豪客。 “玉连城,听到没有,你小子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女子低低的娇笑着,压低了声音。 “放屁,我可是个郝人,‘不败狂刀’郝仁。”那青衣汉子笑骂一声:“再说了,我要是过街老鼠,你风四娘就是只母老鼠。” 这两人的真实身份自然就是玉连城和风四娘了。 他们自然也是听到了“除魔大会”的消息,所以也大老远的赶了过来。 风四娘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话说你这‘不败狂刀’的称号是怎么来的,我怎不知你做了这么多事。而且初九那天,你不是在天香居和人决斗吗?怎能由在千里之外,斩杀上百马贼?” 玉连城“嘿”的一笑:“我虽没做,但却有人去做。” 风四娘疑惑道:“难道是花平,还是关中十三帮的其高手,但他们真的有这种实力么?” 玉连城浅浅啜了口酒:“是凝水。” “是那丫头!”风四娘声音不由大了几分,见众人都望过来,便又压低了声音:“真的是她?我就说前段时间她怎么不见了。但那丫头你究竟是哪里找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竟是这么个狠角色。” 玉连城眸光闪了闪道:“那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丫头,看似柔弱,实际却比任何女孩子都要坚强得多。” 风四娘轻轻哼了一声:“既然这样,你干嘛不让她来当你的郝夫人。” 玉连城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原来夫人是吃醋了,放心吧,她只是个通房丫头,你才是正室,说不定以后还要帮你推屁股呢。” “你个死人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风四娘气的咬牙,伸腿要去踢玉连城,却早已被他躲开。 “你猜猜,江湖中却为什么忽的传出我这么多恶名,是谁做出来的?”玉连城转移话题道。 “就是那‘天公子’。”风四娘如果愿意去动脑子,当然聪明的很:“他是天,他不愿自己屈尊降贵的对付你,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整个正道武林一起出手,再配合着他的天宗,你想要不死都难。” “嗯,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女孩。”玉连城带着笑意,用手摸了摸风四娘的脑袋:“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拿开你的臭手。”风四娘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打开,又笑道:“我当你娘都足够了,要不你叫声娘看看。” 玉连城正想说什么,忽然瞧见一个已得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一只手拿着酒杯,笑嘻嘻的道:“朋友,认识一下,在下‘追风刀’尤岳,不知朋友是那条道上的。” 玉连城摇头一笑。 这人喝的舌头两眼发直,舌头也大了。 他在喝醉了时不愿去惹清醒的人,清醒时也懒得去理会喝醉的人。 哪知尤岳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这女人长得虽然不行,但实在美得很,美得很。老兄你要是把她让给我,无论你以后在江湖中出了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姓尤的。” 风四娘笑吟吟的,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美眸只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居然还沉得住气:“你喝醉了,应该找个地方去歇歇,而不是发酒疯。” 那尤岳已瞪大了眼睛:“我叫你让,是给你面子。若若乖乖识相,否则……” 唰! 一道刀光闪过。 谁也没看清这刀光是怎么出现的。 谁也没看见这刀光是怎么收起的。 “否则你就死给我看,是么?”玉连城淡淡的说了一声,他的刀就放在旁边,谁也看不出这刀刚已出鞘。 至于尤岳。 他已不能再回答玉连城的话。 永远不能。 “夫人,回房间把,这里闲杂人太多了。”玉连城长身而起。 “好,相公。”风四娘甜甜一笑,容貌虽不算绝美,但那一种风情却能让任何人都为侠客都为之颠倒。 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敢肆意打量了。 这一对夫妇回了客房,又过了许久,才有人走到尤岳尸体面前,看着喉咙上那一道薄薄的刀伤,喃喃道:“好快的刀,好快的刀。” “像这样的刀客,只怕整个江湖也不多。”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不败狂刀’郝仁。” “不错,一定是他。” “或许整个江湖,也只有萧十一郎和郝仁,才有这样的快刀。” “他果然来了,这次盛会就有意思了。” “哦?” “据说这次除魔大会意欲推举出一个盟主,统领群雄,而盟主的人选远也是在六君子之中。但以这位‘不败狂刀’的性子,只怕除了他自己,是谁也不服。” 第一百六十六章:除魔盟主 沈家庄在大明湖畔,依山面水。 常人只要看到他们门口两尊古老石狮子,就可想象这家族历史的悠久与辉煌了。 自从庄主沈劲风夫妇出征流寇,双双战死在嘉峪关口之后,沈家近年来实在人丁凋零,只有沈太君一个人在支持着门户。 但沈家庄在江湖的地位却依旧很高,不只是因为崇敬沈劲风夫妇的英烈,也因为沈老太君的确有许多令人折服的地方。 更何况,沈家还出了江湖第一美人沈璧君沈姑娘。 实际上不应该叫沈姑娘,应该叫做连夫人才对。 而连夫人的丈夫就是‘无瑕山庄’的主人连城璧连公子。 姑苏‘无瑕山庄’是江南第一世家,连公子不但家世非凡,武功了得,人品亦是不俗,被列入乃是‘武林六君子’之一。 这两人正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 而此次“除魔大会”之所以在沈家举行,据说也是有连公子提出,显然这位连公子也是有除魔之心,势要铲除‘天老子’玉连城。 …… 由于沈家本身人丁凋零,故而接客的是连城璧和沈太君娘家侄子“襄阳剑客”万重山。 万重山是老江湖,见识阅历非同凡响。 是故他一瞧见“不败狂刀”郝仁和郝夫人,就已认出他们。 这位‘不败狂刀’身着青衣,身材瘦削,却给人一种摄人的感觉,锋芒毕露,就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柄刀、神刀。 反倒是他手里的刀看起来很普通,很寻常,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把。但被这人拿在手中,也仿佛变成了一柄绝世神兵。 而只打量了“不败狂刀”一眼,万重山就已知道这人名号中为何有“狂”这个字。 只因此人目光睥睨,仿佛自高处俯瞰而下,瞧不上任何人。嘴角虽总是带着笑容,但这笑容却也有一种嘲讽的意味。无论谁瞧见他,总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反倒是郝夫人,瞧着倒是比她丈夫容易相处的多。而容貌虽不算绝美,但实在风韵十足,一举一动都美极了。 厅内已来了不少武林豪杰。 但最引人瞩目的,却无疑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此人相貌也不甚出奇,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嘴。看起来规规矩矩,正正派派,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放心交给他。 但这人却是“六君子”之一的杨开泰。 所谓的“六君子”,自然是有六个。 他们分别是连城璧、柳色青、杨开泰、朱白水、徐青藤、厉刚。 在江湖中近十年来的正派人物中,若论名头之响,武功之高,实在很难找到出比这六人更强的了。 这六人年龄都不大,最大的厉刚也不过只有四十多岁。 但他们不但为人正派,做事漂亮,而且个个都是世家弟子,名门之后。 比如杨开泰。 他不但是富可敌国的“源记”少东家,还是少林“铁山大师”唯一弟子,一手“少林神拳”据说已有九成火候,江湖已公认他是少林俗家弟子第一人。 假扮郝夫人的风四娘不由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向玉连城身后躲了躲,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易了容。 原来,这杨开泰和风四娘曾在王老夫人寿宴上见过风一面,从此杨开泰就对她一见钟情,锲而不舍的追求。 但这个像风一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喜欢杨开泰这样又老实又吝啬的家伙。 很快,又有一个引人瞩目的汉子进来了。 是“六君子”之一的厉刚。 此人以“三十六路大开碑手”名扬天下,他不但眼神向一把刀,整个人更像是一把刀。 而厉刚才一进来,他已不由的看向玉连城。 因为别人瞧见他,除了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几乎都在喊“厉大侠”、“厉兄”、态度也都恭敬的很。 但玉连城和风四娘没有,只是一旁自顾自的说笑谈话,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厉刚号称“见色不乱真君子”,当然不能盯着一个女人看。 更何况,玉连城现在也像是一把刀,再加上那睥睨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讽笑,也是在让厉刚心中不喜。 他已走了过去,直言道:“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玉连城不理。 风四娘斜瞥了他一眼,也不理。 万重山已笑着走过来:“这位就是‘不败狂刀’郝仁郝大侠,这位是郝夫人。” “‘不败狂刀’?好大的口气,但你真的姓‘郝’么?江湖使刀的名家可没有一个姓郝,你究竟师承何人?姓甚名谁。” 厉刚冷冷哼了一声:“我厉某平生最见不得藏头露尾之辈,若是见到,就绝不放过。” 万重山赶紧打圆场:“厉大侠为人刚正,是大家都知道的。” 玉连城依旧没理他,只是对风四娘道:“这人莫非脑子有病,别人姓甚名谁,管他屁事。” 风四娘轻笑道:“或许是脑袋被门夹了吧,夫君你莫要理他,只当狂吠。” 玉连城点头:“好,我听夫人的。只盼这疯狗狂吠便是,若要咬人,免不了把他杀了炖汤喝。”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万重山和一众武林人士听得脸色的白了。 狗屁的不败狂刀。 这已非狂不狂的问题,简直就是发了疯。 厉刚气的浑身发抖,他是武林六君子,受人尊敬,何时被人如此指着面骂,当即声如雷喝:“找死!!” 他人如虎般跃出,右掌狂轰而出,势若奔雷闪电,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开碑手。 玉连城冷哼一声,人坐于凳,一掌劈出。 砰! 双掌交击,只听一声闷响。 厉刚身形向后退了两步,脚下的地板踩的碎裂开来。 玉连城神容不变,但屁股下的凳子却已咔嚓碎裂开来。 风四娘瞧了玉连城一眼,不由娇笑出声。 这家伙做戏的本事也实在不错的很。 众人面色却又是一变。 郝仁凳子碎裂,厉刚被逼的向后退了两步,两者看似势均力敌。 但厉刚以大开碑手成名,掌力雄浑绝伦。 此时在盛怒之下,只怕就算没有用出全力,也差不了多少。 但郝仁是以刀法成名,他的掌法已如此霸道强横,更何况他的刀法? 厉刚面色一沉,劲气鼓荡,正要再次出手,万重山已赶紧挡在两人面前,抢笑道:“今日是除魔大会,两位都是江湖豪杰,怎先自相残杀起来。若让魔头玉连城知道了,岂非得意得很。” “厉兄,这里毕竟是沈家庄,不是武场。”杨开泰也劝道。 厉刚冷哼一声,鼻翼中吐出粗气,但总算被劝了下来。只是那刀锋般的目光,却向玉连城看了又看。 而让风四娘意外的是,玉连城竟没有借机闹事,而是重新拿了一张凳子坐下,脸上一如既往带着讥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而很快,六君子中的柳色青和徐青藤也已赶来。 除了在接待客人的连城璧未至,六君子就只剩下个朱白水。 但据说朱白水已参透人世无常的真理,遁入空门了,只怕不会来参加这场武林盛事。 随着时间推移,除魔大会的武林人士也愈来愈多。 在场一众高手你恭维我,我恭维你,好不热闹。 “咱们除魔大会这么多人,若不选出个盟主来,岂不是一盘散沙。” “不错,理当如此。” “咱们这群人中,若论武功之高,名声之盛,非‘六君子’莫属。” “可‘六君子’有六位,盟主却只有一位。” 也不知是谁提议推举个盟主,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并都认为唯有“六君子”才能担此重任。 “徐青藤徐公子世袭杭州将军,军务繁忙,能参加一次除魔大会已是不易,更何况是领导群雄,除魔卫道。” “杨开泰杨公子是‘源记’少主,偌大家业,只怕也脱不开手。” 一众豪杰议论纷纷。 当然,真正能主导舆论的,却是几位武林名宿。 他们武功或许不及“六君子”,但辈分都很高,说话都很重,而且他们的话也都很有理,便是六君子也不能轻易反驳。 “呵呵呵呵!!” 就在此时,一连串的冷笑声响起。 这声音仿佛并不太重,也不太响,在每个人耳中清晰的响起。 好深厚的内力。 众人心下一惊,整个大厅顿时静了下来,同时向发出冷笑那人看去。 ——“不败狂刀”郝仁。 风四娘一双狭长的美眸看着郝仁,用疑惑的语气道:“相公,你在笑什么?” 玉连城笑道:“夫人,这些人是在选除魔盟主?” 风四娘道:“不错。” 玉连城道:“你觉得当盟主最重要的是什么?” 风四娘眼珠儿一转,脆声道:“莫非是武功?” “不错,正是武功。”玉连城掷地有声道:“计谋也好,名声也罢,但这是江湖,若武功不够,一切都只是白搭。就算能坐上盟主的位置,也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可‘武林六君子’不但人品家世好,武功也都很高。” 风四娘道:“譬如柳色青柳大侠。他是当年巴山顾道人的衣钵弟子,剑法高远轻灵,‘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已尽得顾道人真传,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色青是个气派极大的中年人,腰畔系着一柄乌鞘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顾盼之间,隐然生威。 他听风四娘的话,也不由面露微笑,挺了挺胸口。 玉连城淡淡的看了柳色青一眼,呵呵笑道:“这人能有现在的名声,剑法想来是不错的。但瞧这人一脸高傲,眼睛已快长到额头上,就知他与人交手时必然轻敌,而且百招过后,就会变得渐渐沉不住气。” 柳色青面色一沉,冷哼出声。 风四娘眼睛一转:“那不知徐青藤徐少侠又如何?他是武当掌门人最心爱的弟子,拳剑双绝,轻功也好,据说他的剑法施展出来,已全无人间烟火。” “只可惜……”玉连城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风四娘追问道。 玉连城道:“只可惜是世袭杭州将军,钟鸣鼎食,席丰履厚、一个人生活获得如此舒适,武功也就难以精进,剑法多少也有些烟火。” 风四娘又道:“‘源记’少东家,杨开泰杨少侠是少林俗家第一弟子,一手少林神拳,雄浑沉猛,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我听说过这位少东家的为人处世,过于谨慎小心。由此也推论得出,他若与人交手,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人想胜他不容易,他想胜过别人也难。”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整个大厅的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除了玉连城、风四娘的声音,再无杂声。 而被玉连城评过的三人中,也是面色各异。 但这三人竟未反驳。 只因这三人都算的上是正君子,玉连城说的亦是实话,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 风四娘美眸一转,看了看厉刚一眼:“夫君,那刚才那位厉大侠又如何?据说他的大开碑手火候老道得很。” 玉连城饮了口茶,淡淡道:“大开碑手本就是笨功夫,缺少变化,呆板得很。我教你的一手‘轻烟掌’缥缈灵动,足以应付此人。” 厉刚“砰”的一拍桌子,冷笑道:“空口说大话谁都会,我不行你能破我的大开碑手。” 这两人却理也不理他,风四娘继续道:“朱白水已出家,这么说就只剩下个连城璧了。据说此人六岁时就已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入室,十一岁是就能与东瀛渡海而来的‘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历三百招而不败。自此之后,连扶桑三岛都知道中原武林出了个神童。” 玉连城摇了摇头:“此人出手的机会少,我倒是挑不出破绽。可若选除魔盟主,此人我是第一个排除。” 风四娘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玉连城道:“我们今日召开除魔大会,要除的是何人?” 风四娘道:“当然是‘天老子’玉连城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不错,这就是我首先排除连城璧当盟主的原因。” 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笑:“玉连城、连城璧,玉璧连城。这两人的名字实在相似得很,若说他们没有关系,我是不肯相信,说不定两人还是同伙呢。” 场中一众武林人士无言以对。 这也能算是理由? 未免太牵强了吧。 风四娘道:“竟然六君子都不是合适的人选,那夫君你有何人选?” 玉连城冷笑一声,长身而起,浑身散出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狂傲之态:“这盟主之位,除了我正义凛然、义薄云天的‘不败狂刀’郝仁,还能有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三两下的事 瞧着长身而起,满面正气凛然的玉连城,风四娘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下。 除魔大会除的便是你这魔头,结果你跑去当盟主了,这算是什么事啊? 玉连城大步走到大厅中间,负手卓立,姿态更显得狂妄,郎笑一声道:“盟主之位,非我莫属。诸位谁要是不服,尽管出手就是了,我善某有何惧之。” “相公,我看好你,拿一个盟主的位置回来。”风四娘挥挥手,笑靥如花,银铃般的笑声洒满整个房间。 玉连城挥手,姿态狂傲:“夫人放心,就算他们一起出手,也不过三两下的事。” 今天能进入沈家庄的武林豪杰,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 但在这时,竟都怔住了。 好一个“不败狂刀”,简直就是狂的没边啊。 那善夫人和“不败狂刀”也正是天作之合,瞧她模样,完全是将这英雄济济的除魔大会当做小孩子过家家。 接着,众人不由将目光移向厉刚、柳色青等人。 毕竟“六君子”的声名最盛,武功最高,这次的盟主之位也本应从他们六人从选出。 “不败狂刀”的这番举动,就简直就没有将他们“六君子”放在眼里。 “哼,简直视天下英雄若无物,让我厉刚教训教训你。” 厉刚率先出手。 只见他一跃而起,朝着玉连城轰出一掌,劲气狂涌,直如沸腾的山洪,在经过漫长的蓄势后,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这一击威势之凌厉,劲气之刚猛霸道,堪称天下少有。 比先前含怒一击,更甚一筹。 无论谁被轰中这一掌,都再难站得起来。 原来,先前厉刚看似坐在凳子上,实际一直在运转真力,并将自身保持在巅峰状态,为了就是此时这一击。 他对这一掌充满信心。 那知就在掌力即将如洪水爆发之际,玉连城却已展开身法,腾挪转移如鬼魅,非但避开了他这一掌,还顺势出现在杨开泰身前。 “你坐着作甚?我让你们一起出手。” ‘不败狂刀’冷笑一声,一掌拍出,掌力雄浑激荡,隐隐有风雷之音徘徊激荡。 杨开泰心下骇然一惊,不但因这一掌威势非凡,还因他已认出这掌是少林绝技金刚掌。心下不敢不敢小觑,忙的沉身出拳,以一记少林神拳轰出。 哪知玉连城掌势倏然收摄,一时间风雷俱散,天高云淡。 杨开泰一拳落空,却见玉连城已身法飘忽间,以两道破空指力,分别击向柳色青和徐青藤。 这两道指力同样是在半空飘散,但在“不败狂傲”的有意挑衅之下,这“武林四君子”已联手向他出击。 厉刚催动全部功力,一掌击出,劲道刚猛,开碑裂石,直如等闲。 杨开泰微抿着嘴唇,神情严肃,肌肤上竟泛着淡淡的金色。他使得是少林神拳,拳法同样刚猛霸道,却又有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柳色青掌中长剑已刺出,剑法无丝毫烟火气息,清淡平和,意境高远,当真如同一缕清风般,他果将“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练到了极高明的层次。 徐青藤同样是长剑转动,展开连绵不绝的剑势,剑光密不透风,已将武当剑法中的精妙展示出来。 这四君子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虽此前并无联手出击的经验,但对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此时各出绝招,互相配合,当真是精彩绝伦,天衣无缝。 一众武林豪杰也不由惊叹连连,六君子能有现在这番名声,果真非同凡响。 但更非同凡响的,却是玉连城。 他身法迅捷飘逸,仿佛一道鬼魅的幻影,又仿佛是一缕清风,与密不透风的攻势中来回穿梭,任意来去。 这四人联手竟不能沾他衣角。 只凭这份轻功,只怕已是当世无双。 一众武林豪杰心下更是骇然,此人既被称为“不败狂刀”,以刀成名,那么刀法自然是不错的。而先前和厉刚对拼一掌,再加上现在施展的轻功,已可谓是刀、掌、轻功三绝。 “有本事不要像过街老鼠一般抱头鼠窜,只会逃跑还想当盟主?”厉刚又惊又怒,连续几掌落空,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大喝道。 当然,若玉连城真放弃了身法的优势,那只怕也会被人认为愚蠢。 这“武林四君子”联手,除非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其中两三位,否则只会顾此失彼,自取灭亡。 “好。” 一声清喝,哪知玉连城身形竟陡然停了下来,又朝着风四娘喊了一声:“夫人,看好了,本相公说是两三下解决他们,就是两三下。” 话语刚落,玉连城双袖拂动,莹莹如玉般的手掌连挥,掌影幻化万千,尽数朝杨开泰兜头罩去,这却用上了千手如来掌和玉罗轻烟掌两种绝学的精妙。 杨开泰本就是少林弟子,自然认得出“千手如来掌”。但就算是少林寺中对“千手如来掌”研究最为精深的护法长老,也未必能使得出这一掌。 他恍惚生出一种奇异的幻象,似有一尊金佛拔地而起,上千手臂张开,向他劈头盖脸的打来,却是玉连城将摄心术也使了出来。 杨开泰心神震骇之下,又如何能抵挡这精妙的掌法,顷刻间就被拍飞出去。 而此时,玉连城身形一转,向徐青藤点出一指。 徐青藤剑光流转,划出一个个极为精妙的剑圆,势如水银泻地,泼水不进。 这一招是武当太极剑法中极为精妙的一式,也几乎堪称是不破之招。 但之所以是“几乎”两字,就因为没有真正的不破之招。 叮! 玉连城一指点在了剑圆最中心的地方,顿时剑光崩散,徐青藤踉跄后退,虎口生疼,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剑圆中心正是他这一剑唯一的破绽,常人眼中,剑圆应是剑光最盛的地方才对,更何况剑随身走,想要刺中剑圆也实在不太容易。 但不管如何,他已败了,而对方这一指多有留情的意味,他自然不好再出手了。 另一边,玉连城右手一动,屈指弹出。 这一弹速度奇慢无比,每个人都能清晰的瞧出轨迹,仿佛小孩子都能躲过去一般。 但偏偏柳色青那以缥缈迅疾闻名的“回风舞柳剑”却无法闪避,用剑身撞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声音清脆动人,颤音犹自连绵不绝。 剑光也在这一指之间,冰雪般消融瓦解。 而柳色青脸色一白,身形摇摇晃晃,向后跌倒,正巧又坐回了他的凳子上,只是一时再难站起。 下一刻,玉连城身形一旋,竟又是一指点出点出。 这一指如刀似剑,漫天空气都似被这一指点穿,气流呼啸间,这一指已点中了厉刚风雷呼啸般的一掌。 一指对一掌。 厉刚这一掌以大开碑手功力推动,劲力满蕴,纵然是铜墙铁壁挡在面前,这一掌也能在上面印出深深的掌印。 但这一掌被两根白玉也似的两根手指点中,所有的劲力却仿佛再也无法催动一般。 “我虽有精妙招式能对付你的大开碑手,但我更想让你知道,你的大开碑手比起真正刚猛霸道的武功,却还差的很远。” 玉连城冷笑一声,指上劲力再催,只听“喀嚓”之声不绝,厉刚一条手臂的手骨、臂骨碎裂开来,人已如炮弹一般横飞出去。 大厅中已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死寂之中。 从玉连城真正出手,到“武林四君子”竞相败北,也只不过是四五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能进入大厅中的武林豪杰,都是百里挑一,都是江湖中的好手,自然能够看得出,这“武林四君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除了他们彼此,年轻一辈中根本找不到几个对手。就算是武林名宿,也不见得能胜得过他们。 可现在,他们竟在片刻间败在同一人的手中。 更何况,这人还是被称为“不败狂刀”,那他的刀法又有多厉害?这实在是叫人不敢相信。 “失策了。” 在一众豪杰面前击败“四君子”,出尽风头的“不败狂刀”却叹息了一声,满面唏嘘。 “相公,怎么了?”善夫人媚笑着问道。 “早知对付那根木头也该用指法来着,这样我岂不就能说我手指动两三下,就能解决这几个家伙。”玉连城叹息连连。 武林群豪对这人的狂妄已无话可说。 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也实在深不可测。 风四娘却是娇笑连连:“相公,你说两三下就可以解决他们,但你却用了四下,所以你这话还是不能算数。” “这……夫人你怎么不太聪明。两下加三下,一共是五下,我用四下打败了他们,还余了一下。” 玉连城哈哈一笑:“不过剩了一下,总是要物尽其用的。连城璧,连公子,你竟已到了,还请出来吧。” “我非阁下对手,甘拜下风。此战就这么结束,岂非很好?”一把温润的声音已响起,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也有走进来。 …… ps:一万五更新送上,求月票。 不过这一卷明天估计写不完,收尾长了一点,抱歉。 第一百六十八章:连城璧 连城璧。 连城璧已走入厅中。 “武林六君子”的名声很响,却也并非每个人都见过连城璧。 可当这人走进来时,每个人都知道,他就是连城璧。 他不但态度文雅,而在文雅中又带着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他穿着材质最高贵、裁剪最合身的衣服,身上佩戴的每样东西都经过仔细的挑选,每样东西都很配合他的身份。使人不会觉得他寒酸,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做作,更不会觉得他是个暴发户。 像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是与众不同。 他若不是连城璧,世上还有谁可能是连城璧? 连城璧若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也就不是连城璧了。 别人在看连城璧。 连城璧却在看玉连城。 他此前从未见过“不败狂刀”,但却已能看出这位的霸道张狂之态。 眉眼睥睨,唇带冷笑,仿佛不讲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 连城璧只看了一眼。 虽然他也很想瞧一瞧,这“不败狂刀”究竟有什么不同。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盯着一个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连城璧一生中,从未做过对任何人失礼的事。 “在下来迟了,诸位赎罪。” 连城璧永远都是这样有礼貌,他面带微笑,赔礼道歉。 “连公子客气了。” “是我等叨扰了连公子。” 但却仿佛没有一个人能从容接受他的道歉,纷纷回礼赔笑。 玉连城负手卓立:“好了,我听说你剑法不错,出剑吧,击败了你,我才好坐上盟主的位置。” 连城璧沉吟道:“我非阁下对手,甘拜下风。至于除魔大会盟主的位置,虽与武功有关,却并非完全依靠武功,需从长计议。”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非得把第五下凑上。”玉连城手臂一展,原本放在他座位旁的刀仿佛被一股无形丝线牵扯,已飞到了他掌中。 “我听说你是用剑的,用剑之人皆是优柔寡断,果然如此。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刀,以后你好改邪归正,弃刀从剑。” “不错,我最讨厌用剑的人了。”风四娘美眸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用剑的不是娘们,就是自以为是的伪君子,用刀的才是真汉子。相公,我支持你,好好教训这群清高自傲、自以为是的剑客。” 江湖中最常用的兵器,非剑莫属。 在场的使兵器的高手中,用剑的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 这夫妻两的话已说出,顷刻间就不知得罪了多少高手,冷哼声不绝。若非“不败狂刀”的武功过于高明,否则这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 “不败狂刀”却瞪了他夫人一样,厉叱道:“我们男人间的事,哪有你女人插嘴的份,再敢胡说八道,晚上非要好好教训你不成。” “相公我错啦,我再也不敢了。”风四娘低着头,做出一幅小女儿般委屈姿态。 “哼,老实一点。”玉连城冷哼一声,目光再次看向连城璧,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冰冷杀意:“拔剑吧,我听江湖许多人都将你奉为六君子之首,出战从未一败,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连城璧微笑道:“阁下武艺高强,在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仍旧是这套说辞,面上依旧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任何人瞧见他这笑容,都无法升出战意。 但玉连城却已在拔刀。 这只是一柄很普通的刀,但落在玉连城手中,却仿佛已有了惊人的杀机,仿佛成了一柄绝世神兵。 “不拔剑,你就死!”玉连城的声音很缓,刀也在一寸寸的被拔出来,所有人都不由心头一跳,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刀气摄中,浑身发凉。 但无论谁都看得出。 不管连城璧会不会拔剑。 “不败狂刀”一定会出刀。 但连城璧如果不拔剑,那他一定会死,一定会死在这一刀之下。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试一试阁下的‘狂刀’。”连城璧显然也已明白这一战不可避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 长剑古雅而精致,和连城璧整个人的气质很契合。 玉连城的刀已完全抽出。 刀身斜指地面,气机却越发强盛。 这时候,他整个人也仿佛成了一柄刀。 玉连城最精彩的武功非剑法莫属,但武学境界到了他这一步,不说一法通、万法通,实际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他涉猎过不少刀法。 指刀、菩提刀法、燃木刀法…… 所以他的刀法实际也一点不弱。 他没有出手。 他在等连城璧出手。 连城璧笑容渐敛,越发凝重起来。 这“不败狂刀”以刀驰名江湖,他以一掌三指败了另外四君子。可以想象,他的刀法之高,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小心了!” 只听‘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连城璧的剑法也和他的人一样,恰如暖月春风,没有丝毫杀气,却能与无声处起惊雷,是天下最顶尖的剑法。 但剑至中途,却又是一变。 剑光流动,势如水银泻地,天花乱坠,剑光化作一片偌大的光幕,变化中蕴藏着层层不穷的杀招。 厅中用剑的高手虽多,但却具已黯然失色。所谓的武林名宿,更是羞愧的无言以对。 但玉连城却连眼睛没有眨一下,那银亮森冷的剑光映照在他面庞时,他冷喝一声:“第五下!” 手中的刀已斩出。 刀光。 微弱的刀光。 起初只如一点星芒,毫不起眼。 但眨眼间就已充塞了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庞大,仿佛万丈山岳拔地而起,遮蔽天穹,自天际斩落。 刀如星河,割裂苍穹。 天上天下一切都仿佛黯淡下来。 所有的眼中都只有这一道光。 刀光。 当! 电光石火间,刀剑已互相交击在一起,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颤音。 一刹那的凝滞后,刀气、剑气四下宣泄,真气狂炸,一股锋锐而庞大的气劲四下宣泄,迫得厅内高手纷纷后退。 凝滞也只不过只是维持了一刹那的功夫,剑光就已崩散。 放眼所及,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刀光。 等刀光消散后,众人凝目看去,却见地面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刀痕,触目惊心。 “好、好刀法。” 连城璧脸色惨白,身形颤抖,胸口上有一处可怕刀伤,鲜血淋漓,已将衣衫侵染了个遍。 待这句话说完,他人连同长剑一起跌落在地。 现场一片寂静,呼吸可闻,仿佛还在沉浸与这一刀的霸道之中。 实际上,众人仿佛还有些不解。 这不败狂刀虽狂,实际却也懂得分寸。 他击败了另外四君子,可除了与他又矛盾的厉刚外,其余三人倒也没有大碍。 而连公子与他无缘无故,所受的伤竟比厉刚还要严重一些。 “哎,你说你,为什么要叫连城璧这个名字啊。” 玉连城低着头,喃喃自语。 在江湖中,撞了名号已是死罪,更何况这还是撞了名字。 “诸位,我现在可有坐上盟主之位的资格?”玉连城收刀入鞘,目光如电,在厅内横扫一圈,竟无一高手敢直视。 “咯咯,相公,只怕他们还是不服啊。”风四娘娇笑着。 “谁若不服,不妨同我比一比就是了。谁若能胜过我手里这把刀,盟主之位,拱手相让。”玉连城呵呵冷笑一声。 大厅中依旧是鸦雀无声。 “相公,做盟主可不是武功高就行了。”风四娘笑道。 “那还要作甚?”玉连城眉头一皱。 “这是除魔大会,除的又是玉连城那魔头,你只要将玉连城捉住,那他们就是不想奉你为盟主,也实在说不过去。”风四娘笑嘻嘻的说道。 “好,我正好有了那玉连城的消息,最多不过三日,便将他带来沈家庄。” 玉连城目光又是一扫,冷笑道:“到时各位若再不奉我为盟主,休怪某家翻脸不认人。” 说罢,衣袖一挥,带着风四娘离开。 大厅中沉寂了片刻,终于有人喊道:“别愣着了,快去救连公子啊。” “对,快救连公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小公子、义父、义子 沈家庄的除魔大会本举行的如火如荼,却不料在第一天就出了重大变故。 江湖近日崛起的“不败狂刀”郝仁出手击败“武林六君子”中五人,其中厉刚、连城璧重伤。 而不败狂刀为的,便是除魔大会的盟主。 这消息传出,也不知惊动了多少人。 武林六君子驰名江湖多年,无论人品、武功,都是久经考验,却不想败的这么轻松,败的这么惨。 那“不败狂刀”郝仁在此前虽已很有名气,但直到现在,才算是如日中天,响彻江湖。 或许再过些时日,就能和“天老子”玉连城分庭抗礼,成为武林中最具风头的两人。 …… 月色挥洒。 大明湖畔的沈家庄灯火通明,在月光的照耀下,平添了一分幽静淡雅。 “该死的郝仁……咳咳……” 沈家的一间客房中,厉刚面色略显苍白,刚骂了两句,又忍不住咳嗽几声,他的伤势还未痊愈。 “盟主的位置我已谋划多时,决不能让别人夺走。一定要找机会除掉那家伙,或者把他的名声搞臭……就像萧十一郎一样……” 厉刚面上露出阴冷之色,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忽然眉头一皱:“不过在除魔大会时,苍山二老、摘云手好几位分明都没有被我笼络,却为我说话,推举我为盟主,这是何意?难道她们真认为我该当盟主。” “少臭美了,都是本公子安排的。” 就在这时,一个青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柔弱,身形并不高,死气沉沉的一张脸上全无表情。但目光闪动间却很灵活,脸上显然带着个制作极精巧的人皮面具。 “你是谁!!”厉刚陡然一惊。 他虽受了伤,但武功底子还在,却丝毫没察觉到这人靠近。 更何况,这是沈家庄,外面还有沈府的护院巡逻守卫。 这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溜进来,而不惊动旁人,显然武功不俗。 “我……你可以叫我小公子。” 青衫人似乎笑了笑,这小公子的脸虽诡秘可怖,但那双灵活的眼却使他全身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的向他多看一眼。 她的声音更温柔:“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可以帮你坐上你想要的位置,不过你也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好,不管让我做什么,总要先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厉刚眼神中忽然闪烁出一种贪婪的光芒,身形一动,屈指成爪,像小公子抓了过去。 这人虽受了伤,但身法武功也实在不弱,寻常高手只怕被他一抓就中。 但这小公子偏偏没有。 他的身法也未必厉刚快,但飘逸从容,就仿佛是在花间漫步一般,任由厉刚掌力催动,却也没有沾着他的衣角。 只是不知为何,厉刚原本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招式也是堂堂正正,但攻击这小公子时,招式却有些有些下流,而且掌力似乎隐隐有所收摄,像是怕真的杀了对方一般。 他的眼睛中泛着红丝,而每次在即将接触到小公子那一刹那,鼻翼也仿佛重了一些。 “你这孩子,真的不太乖。” 小公子忽然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厉刚轻轻一点,他立刻就飞了出去:“不过你的确有些本事,要不是师父提前给我说了该怎么对付你,我可能还真不是你对手。” 厉刚只觉刚才那一指正巧点在他劲气的转圜处,劲气反噬,险些让他昏死过去,嘶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你不但是坏孩子,还是个蠢孩子,我岂非已告诉了你,我是小公子。”小公子轻轻一笑,他的声音却也清脆得很:“武林六君子有五人参与了除魔大会,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找上你么?” “不……不知道。”厉刚体内劲气犹自翻腾不停,正在努力调息,并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向这小公子扑杀过去。 “嘻嘻,因为你这人实在太坏了,把柄太多了,也好掌握得很。”小公子嘻嘻一笑。 “我有什么把柄!?”厉刚的眼神忽然一厉。 小公子笑道:“比如你号称‘见色不乱真君子’,实际是个名声狼藉的采花贼,坏在你手里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你胡说!”厉刚厉喝一声,但不知为何,声音似乎多了一丝惊慌之意。 “比如你根本没有和玉连城交过手,只不过是想借此给自己壮壮声势。” “比如这次除魔大会,你已暗中勾结了不少武林名宿,便是为了夺得盟主的位置。” 小公子笑嘻嘻的,虽然带着恐怖的面具,但却有种让人无法言喻的魅力。 但在厉刚眼中,这小公子就是个恶魔,竟知道他几乎所有的秘密。 “你这人实在坏得很,把柄也多得很,我也正好喜欢你这样的坏男人。”小公子笑嘻嘻的向厉刚招了招手:“你过来呀。” 厉刚虽在调息,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咬了咬牙,一步步走了过去,仿佛一只主动投入猎人牢笼的野兽。 小公子轻笑道:“你是采花贼,对女孩子了解的很,所以你已看出了我是个女人。” 厉刚点头。 小公子忽然往脸上一抹,就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 她果然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嘴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身子也是小小的,唯有一双眼睛很亮、很大、很迷人。 “你看我漂亮吗?” 小公子笑嘻嘻的说道。 厉刚只能点头。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没有一个比眼前这个女人更有吸引力,更有诱惑力。 小公子又媚笑着道:“那你想不想摸摸我?” 厉刚怔住了。 小公子又媚笑道:“你先前不就是一幅猴急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又没有胆子了?” “我……”厉刚瞪直了眼睛,吞了吞口水。 小公子笑靥如花:“原来你是个胆小鬼,却是我看错了眼,你这样的人,也实在不配和天宗合作。” 他把心一横,终于忍不住,向小公子摸了过去。 啪! 他的手还没碰到小公子,自己脸上就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小公子的媚笑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寒冷,娇叱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厉刚怔住了,完全怔住了。 啪啪啪…… 紧接着,小公子又正正反反的赏了厉刚好几巴掌,冷声道:“记住你的身份,从现在起,你只是天宗的一条狗,一幅傀儡。” “我宰了你个贱人。” 就算是一条狗,也要被激怒的时候,更何况厉刚从来都是受人尊敬的“六君子”,何曾被人这般侮辱过。 他双眼发红,猛地朝小公子扑了过去。 “厉、青、锋!” 小公子坐着也不动,自口中吐出三个字来。 这三个字就仿佛是有种神异的魔力,顿时让厉刚整个人一动不动,眼中却仿佛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若非后来出了个萧十一郎,厉青锋还是江湖近百年来出手最利落,手脚最干净,名声最响亮的独行大盗。” 小公子冷笑一声:“若让别人知道你厉刚亲生父亲原是大盗厉青锋,不知还能不能保住‘六君子’的地位。” 原来,厉刚的父亲就是厉青锋,那名声仅次于萧十一郎的独行大盗。 前几点运作一番,未必没有狡辩的余地,比如君子好逑,比如正气凛然…… 但出身这一点却至关重要,须知“武林六君子”不但与武功、名声相关。更和身份、地位分不开关系。 这一点就是厉刚最大的把柄。 若只是小公子一人知道这秘密也就罢了,未必没有将对方杀死的可能。 可瞧眼下这情况,分明她是隶属与一个叫天宗的组织,而且她还有个师父。一旦杀了她,天宗就会将他所有的秘密公布出来。 “你们……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厉刚咬着牙道。 小公子微笑道:“我们目前只是想借整个武林之手,除掉一个人而已。” “谁?” “玉连城。”小公子道:“实际上,你爹也是被我们请出山的,想让他帮忙盗走玉连城的脑袋,只可惜……” “只可惜我的脑袋不太好盗走。” 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外传来,一人已负手走了进来:“本想散步时顺便想摘走这条疯狗的脑袋,却不想还有意外收获。” 随着这清朗声音响起,玉连城已踏入房间中。 “是你!” 厉刚当然认出了“不败狂刀”,他忽然回想起玉连城进门时说的话,脸已狂变,人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是你!是你!” 玉连城道:“不错,是我。” 小公子脸色亦是一变,反应更快,她那娇小的身形已闪电般向窗外掠了过去。 砰! 眼见就要逃出生天,一条影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对方好似动也没动,小公子人也已不由自主的跌了回去。 小公子已跌回她先前站的地方,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软软的坐在地上。 她眼珠子转了转,玉连城却还是站在门口,负手卓立,面带微笑,也仿佛动也没动。 玉连城正看着厉刚,摇头叹息道:“难怪我们天生不对付,原来是我杀了你爹,实在抱歉得很。” 厉刚的脸色已阴沉到了极点,他冷冷道:“你竟还敢来沈家庄?你竟还敢显露身份?” 实际上,就“不败狂刀”的表现,的确让人有些怀疑他就是玉连城。 两人皆如彗星般崛起,两人的武功都深不可测,而且风四娘和郝夫人也都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只是风四娘外貌要比郝夫人美丽的多。 但两人却又差的太远。 一人使刀,狂傲至极。一人使剑,冷傲如仙。在体型方面,也差的很远,这不是一般易容术能够办到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两人曾同一时间中,在两个不同地方出现。 总不能这人会分身之法吧。 再说了,玉连城如果来参与除魔大会,那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是故虽然有这种猜测,但没人敢当真。 可却没想到,玉连城竟真是“不败狂刀”。 玉连城笑道:“都说是除魔大会,可若没有我这个魔头,又怎么能算是除魔大会呢?” 厉刚又冷冷道:“你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沈家庄的一起高手赶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信。”玉连城微笑道:“且不说你住的厢房偏远,单说这位神通广大的小公子先前略施手段,就已让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厉刚的脸色又是一沉。 但他心中已有绝望之感。 玉连城的武功本身就胜他一筹不止,更何况他还受了伤。对方如果要杀他,只怕花不了多少功夫。 玉连城却忽然一叹:“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杀了你父亲,算我对不起你。” 厉刚眉头一皱,他可不相信这人是良善之辈,在得知了对方真实身份后,还会放他一马。 “我这人向来讲究公平,我让你没了父亲,再还你一个父亲就是。” 玉连城昂首挺胸,面露微笑道:“要不这样,我当你义父,你当我义子。这样以来,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厉刚额头青筋狂跳,身形都在颤抖。他的胸口在极具起伏着,似已气到了极点,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说你要当我义父!” “不错,你若做了我义子,咱们恩怨就一笔勾销。”玉连城点头道。 “好,我就拜你为义父。”厉刚咬着牙道。 玉连城语气无不唏嘘:“天意弄人,我最多不过二十岁,却已有了最少也四十岁的义子,人世无常啊。” “孩儿给义父磕头了。”厉刚的语气已变得恭敬起来,仿佛真将玉连城当做他的义父,而他在躬身的一刹那,已有三道乌光从背后射了出来。 而在乌光射出的瞬间,厉刚手掌一翻,一掌直朝玉连城胸口袭来。 这一掌已将狠辣、歹毒、凌厉发挥到了极致,厉刚浑身功力也已凝聚手掌之上,是他这一生中的巅峰一掌。 砰! 厉刚人已横飞了出去。 实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飞出去的。 玉连城看着手中抓着的弩箭,叹息道:“紧背低头花装弩,小孩子才玩的玩意,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你……你……”厉刚脸色煞白,一句话尚未说完,牵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别害怕,你这孩子虽调皮了一些,我自然是不会因这么一件小事对你出手。”玉连城语气和煦,仿佛真是一个长辈在对自家晚辈说话。 厉刚面色一喜,却又见玉连城摇头一叹:“但你做采花贼的勾当是万万不对的,纵然你是我的孩子,我也只能大义灭亲,谁叫我这人最是大义凛然,正气十足。” 厉刚不由眼睛瞪大,正欲逃走,一根手指已点在他的额头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教你好好尝尝死亡的滋味,毕竟这种滋味每个人也只能尝一次。” 一抹细微的刺疼忽然扩散开来,刹那间就已波及厉刚全身上下,让他周身都只觉被针扎一样。 他只觉恐惧到了极点,疼痛到了极点,意识却变得越来越遥远。 他果然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只是这滋味也实在一点也不好受。 第一百七十章:做鬼也风流 “哎,你这倒霉孩子,但愿下辈子好好做人。” 玉连城轻轻一叹,面上有何说不出的唏嘘之意,毕竟把刚收的义子杀了,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好了,该来算算我们的账了。”玉连城已渡步到小公子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不知你想怎么处置我,我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你身为男人总是应该要大度一些。”小公子在笑,她笑的很甜,也笑的很美。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笑容,都难免不会被她吸引。 玉连城摇头道:“你既知道自己是个小女孩,就不该暗中谋划如何害我,就不该进入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中。” “可并不是谁都有玉公子你这样的武功,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小公子小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惆然,也似有着说不出的娇俏可怜。 “我知你是天宗的人。”玉连城道:“告诉我,你们宗主所在,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你已触怒了天。一旦他真正动怒,亲自出手,世上绝没有能撑得过他三十招。” 玉连城冷笑一声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敢躲在幕后的胆小鬼。” 小公子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好,我告诉你,我也只盼着他早点死,没有人愿意成为‘天’的傀儡,受他操控。” 玉连城点头:“好,你说。” “你听好了,他现在就在……”小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忽已起身,向玉连城攻出十七招,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恢复了力气。 她的掌法虽不沉重威猛,但却毒辣、迅疾、灵动,而且虚虚实实,变化莫测,谁也看不出她那一招是虚,哪一招是实。 但玉连城却看出来了。 他身子不知怎么一晃动,这十七招就已全落空,连他衣角也没沾到。 小公子的招式虽已落空,却听“铮”的一响,她那纤细的手指上寒光闪动,五道寒光已闪电般射向玉连城胸口间五处大穴 原来,她的指甲上还套着一层薄薄的钢套,必要时可当暗器使出。 “你这女人,手段还真是不少。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玉连城衣袖一拂,微笑着摊开手掌,掌中赫然是五个薄薄的钢指甲。 “你这人……你这人简直……是个鬼。”小公子面色已变,她自以为手段很多,但无论什么手段,到了这人面前,就已形同虚设一般。 “原来我是鬼。”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小公子,嘴角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说我是不是要做一个风流鬼。” 小公子跺脚:“好,我跟你拼了。” 她的手闪电般的一探,自腰上玉带中“啪”的抽出一柄短剑。 又薄又细的短剑,迎风一抖,更伸的笔直,毒蛇般向玉连城刺出七把剑。剑法快而辛辣,有些像海南剑派的家数。 但仔细一看,却又和海南的剑法完全不同,却更加辛辣,更加迅疾。 玉连城瞧了几招,便已窥探出精妙所在,右手往前送出,屈指一弹,剑光顿时崩散。 小公子只觉一股大力撞了过来,身子再也站不稳,已仰天跌倒。 但她人在地上滚了几滚,也不知从哪射出一股浓浓的黑烟,将她整个人淹没。 只听小公子的声音在浓烟中道:“玉连城,我斗不过你,但你也别想捉住……啊!” 原来是她话还没说完,才一抬起头,就已又瞧见了玉连城,脸都吓白了。 玉连城微笑道:“你既没说出天公子所在,也没让我当一回风流鬼,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已出手。 他既已出手,就很少有人能闪避的开。 这一招瞧来也没什么非凡之处,但却很快,快的不可思议,一下就已搭在了小公子的肩头。 若换了别人,只要被他的手搭肩上,就很难再逃出他的掌握。 但小公子这一瞬间就变得比鱼还滑,腰一扭,她人已从掌下溜了出去。 这一次她却没有逃。 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逃走? 还是她另有手段没有使出? “既然公子你想做风流鬼,我自然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小公子眼中闪烁着光芒,她那格外玲珑小巧的身形一旋,就仿佛飞天仙女一般,衣裳也随之脱落,顷刻间就已露出完美的连一丝瑕疵都没有的娇躯。 她的身形无疑是娇小了一些,但发育的很好,比例完美,没有一处不吸引人。 更何况,这种娇小玲珑,对于许多男人来说,也似仿佛有着别样的诱惑。 下一刻。 小公子脸红的就仿佛桃花一般,“嘤咛”一声,整个人都投入玉连城怀中。 玉连城顷刻间就已觉得满怀温玉软香,如兰如麝,令人心神皆醉,入手处竟是一片滑腻。 这时,小公子的纤纤玉手已探向玉连城的脑后。 她的指甲薄且利,她吃吃的笑着,轻轻的喘气。 然而,小公子的面色很快就是一变。 她原是想用指甲划破皮肤,而指甲里藏着“七巧化骨散”,纵然玉连城不死,她也能有逃出的机会。 可她忽然发现,根本划不动。 玉连城的肌肤简直就宛如钢铁一般。 但她反应的也是很快,顷刻间人已如鱼一般自玉连城怀里滑出去。可才刚刚溜开,人忽然已被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气、剑气摄住,不能动弹。 目光中,玉连城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 软剑。 正是她掉在地上的那一把。 玉连城看着她,面上已没有了笑意。 只是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 剑刺出,剑光如闪电。 小公子发现自己非但不能挡,就连躲也不能躲。 这一剑实在太快了。 她只能等死。 她已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滋味。 或许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受。 然而,她并没有尝试到这滋味。 眼睛睁开,就瞧见玉连城正在把玩着她的那一柄软剑,称叹道:“你这柄剑实在不错。”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杀我?”小公子似已呆住。 “我还没问出天公子的下落,自然不能杀你。”玉连城对着小公子微微一笑,摄心术的无形无质力量弥散开来。 小公子本因险死还生而心神激荡,这一刻更容易受到影响。 “你不是让我做风流鬼么?还不过来,但千万别扑在我身上,我家还有个凶悍婆娘,鼻子可灵得很。” 玉连城又招了招手,语气中透露出丝丝诡异,充满诱惑的力量,竟令小公子不由自主的向他走了过去。 “不错,伏在地上,你很聪明,也很乖。” 第一百七十一章:萧十一郎 明月依稀。 星光黯淡。 “玉连城,你这混蛋、王八蛋,你这鬼……” 一道清脆的声音低低的骂着,几不可闻,呼吸凌乱。 紧接着一个裹着青衣的娇小身影,从窗户中跃出。 又过了片刻,房间门打开,玉连城整理了下稍显凌乱的衣衫,不由摇头道:“这女人,小气得很,不就是污了她的脸蛋,洗一把脸不就是了。” 他走出房间中,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心头暗自思忖:“消息已弄到手了,等把沈家庄的事处理完毕,或许就可以去见见所谓的天公子了。他自以为是天,将众生视为玩偶,但这一次,我却要他知道,我是他爹。” 等行至一片林间,玉连城忽然神色一动,停住脚步,朗笑一声:“躲在暗处的朋友,请出来吧。”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玉连城神色不动,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忽的向林中掷了过去。 他虽是随意掷出,但威力绝不逊色任何一个唐门高手。 可林中并没有惨呼声传来。 玉连城眉头一挑,朗声道:“可是大盗萧十一郎?” 林中沉默了半晌,有声音响起:“好暗器、好眼力。” 一人已从林走了出来。 他穿着件蓝布衣裳,却已习得发白。腰间随随便便系着根布带,腰带上随随便便插着把刀。 这柄刀要比普通到短了很多,道鞘是用黑色皮革所至,已非常陈旧,却比他鞋子新一些,已有大洞,将脚趾露出来。 玉连城瞧了他眼,笑道:“想不到传闻中的大盗萧十一郎,竟如此的落魄,如此的寒酸。” “我也想不到,‘天老子’玉连城竟出现在除魔大会上,竟如此胆大包天。” 萧十一郎的眉毛很浓,还留着胡子,仿佛可以扎破人的脸。 他并不算英俊潇洒,但那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却使他看起来又一种说不出的野性,说不出的吸引力。 玉连城眉头一挑:“你来多久了?” 萧十一郎道:“刚到就已被你发现。” 玉连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易容还在,不禁奇道:“那你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 萧十一郎笑道:“我虽不认识你,但风四娘那女人无论怎么易容,只要她一说话,我就能认出来,我们毕竟是多年的好友了。” 玉连城笑道:“你是天下第一大盗,我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今天遇着一起,也实在是该喝两杯。” 萧十一郎道:“但我看得出,你是被冤枉的。若你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风四娘那女人又怎肯和你假扮夫妻,又怎肯垂青与你。” 玉连城笑道:“我也看得出,你是被冤枉的。若你真是无所不为的大盗,风四娘那女人又怎肯把你当做朋友。” 萧十一郎摇头道:“江湖上需要一个大盗,若没有大盗,怎么能显出那些大侠们的光明正伟。而我武功不错,来历不明,没什么背景,又不喜欢和大侠们一起‘行侠仗义’,所以自然就成了江湖第一大盗。” 玉连城笑道:“我是个江湖人,倒也没有太多的善恶之分。只因杀了些人,也得罪了些人,有人要我成为十恶不赦的恶人,所以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两人相视一笑。 树叶簌簌作响,天地一片寂静。 但忽然间,这这片天地已有了一股寒意。 ——杀气。 惊人的杀气。 杀气是从玉连城身上散发出来的。 在这一刻,他整个人也仿佛成了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 而神剑怎么可能没有杀气。 萧十一郎竟不意外,苦笑一声:“来的时候我见过风四娘,她叫我小心你。” 玉连城点头:“你的确应该小心一些。” 萧十一郎道:“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你,你要出手,也至少有个原因。” “因为你是萧十一郎,我是玉连城。”玉连城缓缓道:“这个理由够了吗?” “够,已足够。” 萧十一郎的目光也变得如刀一般锋利,整个人散发出野性的气息:“你的剑呢?” “我现是‘不败狂刀’,所以我用刀。” 玉连城掌中不知何时多了柄刀,冷冷道:“你赢了‘不败狂刀’这个正道支柱,再由‘天老子’这邪道巨擘和你交手。” “好好好。”萧十一郎的手已缓缓移向刀柄。 玉连城的手也握在了刀柄之上。 两人就这么站着,目光直直的看着对方,眨也不眨一下。 呛! 忽然,萧十一郎的刀已出鞘。 一条雪亮般的刀光匹练划出。 这一刀出手之快,当真不可思议。 玉连城纵横江湖多年,见过的高手不知多少,也实在从未看过这么快的刀法。 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萧十一郎才有这么快的刀。 这刀不但快,而且刀光缭绕,风雨不透。 萧十一郎能横行江湖,也非仅仅凭借着一个“快”字。 呛! 玉连城的刀也已出鞘,顷刻间,两道刀光交击在一起,像是两条游龙。 …… 风四娘,名里带风。 她似乎一生都漂泊,一生都在流浪,她就是个风一样的女人。 她一生走过许多热闹的地方,但她有大半的时间在寂寞中度过的。 她并不怕寂寞。 但她现在忽然觉得有些寂寞,有些孤单。 是因为那个家伙不在吗? 风四娘不时往门口望去,但每一次收获的也只有失望。 一旁桌子上已摆满了菜,沈家庄的大厨自然是不敢亏待“不败狂刀”夫妇的。 竹笋烧肉、香椿炒蛋、爆三样、一大盘熏肠和酱肚,一小碗白菜丸子汤…… 风四娘虽然有些肚子饿,但她没有动筷子,她喜欢和玉连城一起吃饭的感觉,她也很享受那种感觉。 无论玉连城说什么,她都会感到很愉悦,很开心。纵然是有心要气她,让她气破肚皮,但很快又会让她笑破肚皮。 她忽然发现,以前那一种那以言语的寂寞,被填平了。 她已不太能离开玉连城了。 “该死的家伙,也不知是去找那个狐媚子去了,回来后我一定送他一把银针。” 风四娘骂骂咧咧的,旋即又不由担心:“萧十一郎那大懒鬼也来了,玉连城遇到他一定会安奈不住。若这两个家伙交手,动静太大,很可能被其他人发现,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风四娘已站起身子,在房间中来回走动。 “不行,我要去找他,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我也能帮帮他。” 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现在一整颗心都是系在玉连城身上,对萧十一郎这位老友也不如当初那么在意。 “夫人,你要去哪?” 风四娘正打算离开,幸好这时玉连城已赶了回来。 …… ps:还欠12更,更的太快,除了月票欠的更外,似乎很快就还完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郝仁输了,但不是我输了 玉连城从门外走了进来。 风四娘先是一喜,接着娇哼一声,素手一扬,银光闪烁,十来枚银针飞出。 玉连城衣袖一卷,银针已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微笑道:“夫人别认错人了,是你相公‘不败狂刀’郝仁。” 风四娘冷笑一声:“我长着眼睛的。” 玉连城道:“那你是谋杀亲夫,想当寡妇了?” “谁叫你鬼混到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偷香窃玉去了。” 风四娘冷哼道:“沈家沈璧君可是武林第一美人,你又恰好重伤了她丈夫,谁知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人向老老实本分,看见漂亮女孩就脸红。”玉连城笑道:“更何况,有夫人这样的美人作伴,其余女人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呸,就会鬼扯。”风四娘脸红了红,转过头,哼了一声道:“先吃完饭,都要凉了,待会再找你算账。” “听夫人的。” 两人上了桌,风四娘给玉连城倒了杯酒,她自然知道,玉连城甚好杯中之物,有事酒瘾上来,其余事也顾不得了。 “夫人,我今晚出去,却是有正经事要做。”玉连城啜了一口道:“我怀疑厉刚与天宗有关,所以向他打听消息。” 风四娘眉头一皱:“厉刚人品不好说,但却是个硬骨头,只怕他不肯说。” 玉连城笑道:“老子问儿子,儿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四娘疑惑道:“什么?” “厉刚的亲生父亲实际是厉青锋,我杀了他爹,所以他才这么恨我。”玉连城耸了耸肩道:“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最讲公平。我杀了厉刚的爹,所以就还他一个爹,我亲自当他的爹。” “你这人,实在损死了。” 风四娘笑着打了玉连城一下,自己也喝了一杯酒。 这妖精的酒量实际并不太好,却很少有人找她拼酒,只因她喝酒有一种很特别的本事。 别人喝多了,就会醉眼乜斜,两眼变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但她喝的越多,眼睛反而越亮,谁也看不出他是否真的醉了。 “我已弄清了天公子的所在,等空闲下来就去寻他。”玉连城道:“对了,我还遇到了萧十一郎。” 风四娘眼睛一亮:“你赢了?” “不,‘不败狂刀’输了,以后就只能叫‘狂刀’了。萧十一郎的刀法实在是厉害的很,天下用刀名家,只怕已无人能胜过他。花平的刀,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玉连城也似回味着萧十一郎的刀:“他的刀法中,有一种野性的气息。这种从荒野中练就的刀法,彪悍到了极点,却又浑然天成,充满灵性。” 风四娘惊讶的张大小嘴,不可置信道:“你输了?我原以为萧十一郎虽厉害,但应该不是你的对手才是,想不到你竟输给了他。” “四娘你平日不是很聪明么?怎么不明白我说的话。”玉连城瞧了她一眼,不满道:“我岂非已说的很清楚,输的是‘不败狂刀’郝仁。” 风四娘更迷糊了:“嗯?”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解释道:“郝仁输了,但关我玉连城什么事?我‘天老子’玉连城天下无敌,只是郝仁败了之后,我这玉连城恰好出手,帮他击败了萧十一郎,他还应该谢我才对。” 风四娘怔了半晌,终于明白:“我明白了,你和萧十一郎比了两场。一场你用刀,输了。另一场你用剑,赢了。” 同时,这也解释了玉连城为何会回来这么晚的缘故。 因为他第一场和萧十一郎比刀之后,双方自然是要休息,等彼此恢复巅峰状态,再进行第二场决斗,消耗的时间自然不免多了一些。 “放屁!”玉连城怒道:“我岂非已和你说的很清楚,败的是郝仁,不是我玉连城,我玉连城出道至今,未逢对手,从无一败。” 风四娘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对胜负欲实在看的太重,她也懒得理会:“对了,明天除魔大会将要再次召开,倒是你打算怎么办?” 玉连城笑道:“当然是将十恶不赦的‘天老子’玉连城带去沈家庄,他们要还敢不承认我是除魔盟主,也就休怪我‘狂刀’郝仁无礼了。” 风四娘嘻嘻一笑:“那我倒是对明天期待得很。” …… 沈家庄。 大厅里已来了不少江湖豪客。 往日里,这种武林盛事都热闹的很。 大家坐在一起,你夸夸我,我夸夸你,互相吹嘘几句,名声不就来了么? 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但在今日,整个大厅的气氛竟出奇沉闷。就算是交谈,也会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时不时的还会向门外看去。 “厉兄何在?” “厉兄和连兄那日都受了伤,只怕今天不会来。” “柳公子他们三位怎么也不在,他们的伤势也该恢复了。” “他们伤势虽不重,可却丢脸得很,又有颜面再再见玉连城。更何况,这三人对盟主之位本就不在意。” “你觉得那人真的擒下玉连城么?” “我不知道,但他真若能办到这件事,大不了奉他为盟主就是了。” 三日之期已过,“不败狂刀”是否真能擒下玉连城,这是所有人都很在意的一件事。 但如果真把玉连城擒下,只怕他们也只能乖乖将“除魔盟主”的位置奉上。 又过了片刻,“不败狂刀”郝仁终于姗姗来迟。 但他旁边并没有玉连城,甚至他夫人也不曾跟来。 “各位来的好早啊。” “不败狂刀”从门外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身上披着件宽大玄色长袍,当胸绣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衣袂被吹动,这条龙就张牙舞爪,仿佛要破云而出。 他本就带一种说不出的霸道豪迈之气,再被这长袍一衬,纵然相貌不甚出众,也显得魁梧而高贵,仿佛上古时君临天下的帝王,不少人都已被他这种风采慑服。 “哈哈哈,我虽认为当个盟主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我家夫人却隆重得很,不知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件衣服过来。各位瞧着如何?”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已仿佛被他这种霸道张狂的风采摄住,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哈哈哈哈,不和各位说笑了。” 玉连城扬天大笑,笑声在大厅中回荡不息,震的众人仿佛耳边炸开一道道惊雷:“我们还是谈论三天前的正事吧,大家不必客气,只管畅所欲言。” 连城璧正在养伤未至,玉连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身形虽显瘦削,却是龙盘虎踞,气魄雄壮,叫人生不出小觑之心。 “诸位,不知我三日前说的话可否算数?”玉连城顾盼如飞,双目如电,双眸中孕育这雷霆,整个人更是云端俯瞰而下,往厅内一扫,无人敢与之对视。 “除魔大会除的是玉连城那魔头,我只要将玉连城带到沈家庄来,诸位就奉我为盟主,是也不是?” 他有心立威,说话时使出了“碎龙吟”的精妙,震得众人体内气血、真气翻腾不息。 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有一武林名宿打破平静,道:“不错,此话当真,若阁下将玉连城带到沈家庄来,我们立刻就奉你为除魔盟主。” “不错,我等愿奉你做盟主。” 事实上,没有人愿意自己头上多出一个发号施令的盟主,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这些日子也在关注“不败狂刀”的一举一动,对方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沈家庄中,要么练刀,要么和他夫人四下闲逛。 纵然有时会消失不见,不知去作甚,但这么短的时间中,只怕出济南都办不到,更何况是擒拿玉连城了。 即使真让他当了盟主,但大魔头玉连城已被除去,除魔盟还有必要存在么? “好,大家都是言而有信的正派高手,绝不至于做出失信之举。”玉连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就让玉连城上来吧。”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越来越近。 一种豪杰都不由得心下一沉,莫非玉连城真的被他擒下了不成? 可为什么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若真是玉连城,难道就没人看住他,不怕他跑了么? 很快,一道人影就已进入大厅中。 一众豪杰看见来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皱起眉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人手中的东西。 进来的这人个女子。 郝夫人。 郝夫人虽不美,但很有风情,很能吸引男子。 但她手中那柄剑出现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就已完全关注在剑上,仿佛其余的一切都已不在乎。 这柄剑古朴、狭长、漆黑,看起来仿佛并不起眼。 但这剑一旦出手,万般情仇皆成空。 ——夺情。 正是玉连城的佩剑,夺情。 死在这一剑之下的人也实在太多,甚至包括谢天石、厉青锋这样的大人物、大高手。 可这剑怎么出现在郝夫人的手中了? 难道玉连城已经死了?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不但是他的兵器,更是他的尊严、荣耀、有时甚至比性命来的更重要,绝没有一个剑客会把自己的佩剑交给别人。 “快拿走,你这剑重死了。”风四娘走到玉连城身边,嫌弃的将“夺情剑”递给他。 众人的目光随着夺情剑由风四娘移到了玉连城身上。 “诸位,我已将玉连城带来了,你们先是不是就该奉我为盟主,听我号令。”玉连城手里拿起了夺情剑。 在拿起夺情剑的这一刻,他仿佛由狂傲霸道的不世刀客,变成了清冷孤傲的剑客。 而沉重的夺情剑,在他手中也仿佛变得很轻,和寻常的剑没有两样。 一些心思灵敏之辈,却似明白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露出惊骇之情,就连身形也在颤抖起来,仿佛是遇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虽夺得了夺情剑,但我们却没有看见玉连城的人影,却还是不算。”有一大汉说道。 玉连城沉默了半晌,目光又在厅内巡视了一番,终于叹了一声:“好吧,既然真有这本蠢笨的人,那我也索性摊牌了。” 他的手往面上一抹,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爆响,顷刻间就已恢复了本来面目,由一瘦削中年汉子,变成了无瑕无疵的少年公子,且充满了一种缥缈轻灵的气机,仿佛天人降世。 “可以显露身份了么?”旁边的郝夫人笑道。 “当然。”玉连城点了点头。 “戴着这面具实在不舒服得很,终于可以摘下来了。” 风四娘转了转身,片刻后再转过来时,就已恢复了她原本那美丽的容貌,配合着那一种独特的美,更使人惊心动魄,不由被其所吸引。 这时,整个大厅众人都已怔住,呼吸可闻。 显然,他们也认出了“不败狂刀”郝仁和郝夫人的真正身份。 ——玉连城、风四娘。 玉连城依旧大喇喇的坐在上座,微笑道:“各位,我先已将玉连城带来了,你们想要怎么处置他?”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他们既被眼前发生的事震的说不出话来,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管你们怎么处理玉连城,但却应该先完成对‘不败狂刀’郝仁的承诺。只要能将玉连城带来沈家庄,你们就愿意奉他为盟主。” 玉连城面带微笑的坐在凳上,朗声道:“诸位还不快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否则我这盟主一旦生气,你们就要小心项上人头了。” 许是太过荒诞离奇,亦或者想让别人当领头羊,偌大的大厅中,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现场依旧安静到了极点。 “‘天老子’玉连城已现身,诸位还不动手,行道替天。”忽然,一瘦小枯干、面色蜡黄的人已站了起来,说话如洪钟,仿佛是将别人当成聋子。 “不错,此人乔装打扮,说不定已将真正的‘不败狂刀’郝仁杀死。”又有一壮汉站了起来,身体雄壮,手中提着柄比他身子还长的大铁枪,枪头红缨闪动,看来当真是威风凛凛。 已有人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矮小的唤作雷满堂,雷大侠。 高大的唤作龙一闪,龙二侠。 这两人情逾骨肉,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教,江湖人称他两位雷电双神。一人力大无穷,使得是雷公凿。另一人轻功高绝,用的是大铁枪。 两人雄踞太湖,急公仗义,侠名远播,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汉。 玉连城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很好,两条天宗的小狗,我本懒得理会你们,但既想找死,我也只能成全你们。” 一股摄人杀机已弥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大厅,而玉连城的手已向“夺情剑”的剑柄移去。 “雷电双神”心头狂跳,忽然展开轻功,向厅外掠出。 他们自然明白,夺情一出,必有人亡。 谢天石、厉青锋这等高手都死在他手中,更何况他们两人。 “诸位,你们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人……” “我们在场武林同道只要一起出手,还怕这人……” 他们一边向外飞掠,一边试图让一众武林高手一起对付玉连城。 但他们的话都没有说完,一道璀璨的剑光闪了闪,两人身形陡然停下,两颗头颅却已冲天飞起,滚落在地。 玉连城却还是坐在主位之上,仿佛身形都没有动过,只是低头喃喃道:“两条蠢狗,莫以为我坐上盟主的位置,就不会随意动手杀人了。” “雷大侠、龙二侠,你们惨遭贼子毒手,我等来不及助你,但鲁东四义即使被魔头所杀,也定要与这魔头拼杀到低。” “各位武林同道,你们真的看着这魔头成为武林盟主么?那时整个江湖,定然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忽然间,又有四人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大喊道。 这四人唤作“鲁东四义”,具是姓沈,说起来还与沈家有些瓜葛,在江湖中也很有名声地位。 当然,他们这么急着站起来,却是因为他们也是天宗的人。 原本是准备和“雷电双神”煽动众人出手。 但却不曾想到,玉连城出手竟是如此果决,如此不留情。 玉连城看着他们,轻轻一叹:“何必要寻死。” 鲁东四义心下一惊,身影展开,向四个方向逃走。 但玉连城的手已放在了夺情的剑柄上。 刹那间,又是一道惊艳璀璨的剑光出现,横空而过。 于是鲁东四义,也成了四具无头尸体,头颅咕噜噜的滚落。 “玉连城,你倒行逆施,必死无疑!” “大家并肩子齐上,难道他一个人能胜过我们所有人不成。” 鲁东四义虽死,却更是群情激奋。 天宗在这群所谓的武林豪杰中安插了不少内应。 而玉连城杀伐手段虽重,虽吓住了不少人,却也已激起了群愤。 一些豪杰情绪受到波及,也纷纷起身,拔刀抽剑,怒视玉连城。 玉连城看着众人,长身而起。 他这一起,就仿佛是一座万丈山岳横贯而起,庞大的存在感充塞了整个大厅。 而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头一跳,在这山岳般的庞大压力面前,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粒尘埃。 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本是我与天宗的恩怨,其余人只管退下。但若敢以下犯上之辈,我这盟主定斩不饶。”玉连城负手卓立,神情已然冰冷。 “现在,我数最后十声,十声后,谁若还敢站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在玉连城那庞大的气势面前,已有人坚持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而且此事透露着几许波谲云诡的气息,似乎还与一个叫做天宗的势力有关,他们犯不着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十……” 玉连城已开始数数。 当这个“十”字吐出,他的身影一晃,已骤然出现在一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 那老者骇了一跳,原本还在与他旁边的人眉目交流,尚未得及出声,玉连城手掌一抬,他整个人就已仰天倒下,七窍流血。 玉连城手指又是轻轻一弹,一道隔空指劲又已打在旁边那人的额头上。 “九……” 等说这个字的时候,玉连城又已飘忽到了另一人旁边,手臂再动,便又夺走一条性命,轻松至极,宛如探囊取物。 “杀!” “不守信用。” “此人倒行逆施,大家并肩子齐上啊。” 剩余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玉连城这家伙原来是在晃点他们。 若真让他这么数完,只怕在场站着的也剩不了几个了。 “八……” “七……” 大厅中,一场极为酷烈的交手已展开。 一群武林人士向玉连城杀去,多是天宗高手,个个本领不差,人数且多。 但很多时候,胜负的关键却不在于人数。 …… ………… “三!” “二!” 沈家庄的大厅中,惨叫声、求饶声惊呼不绝。 其中,还夹杂着清晰的倒数声。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晰入耳。 “一!” 终于,最后一声数完。 这一声后,却终于没了惨叫声。 “看来我这盟主还是有些威严,十声数完,竟一个站着的都没有。哦,我自己除外。”大厅中,玉连城面带微笑,地上已躺着二三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生前无不是名震一方的豪杰、掌门、总镖头。 但现在也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尸体。 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天宗的高手。 至于其余人,既然出来混江湖,既然想对玉连城出手,那死在他手中,也该无怨无悔才对。 余下的武林豪士坐在凳子上,被骇的不轻,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丝毫力气。 他们本以为“天老子”的武功很高,却没想到还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的太多。 江湖讲的是人情世故,而不是打打杀杀。 但若武功到了这一步,所谓的江湖也不过是一副任意摆动的棋盘罢了。 悔棋、藏棋、肆意更改规则。若是在恼羞成怒,一盘子砸过去就是了,还讲个屁的人情世故,阴谋诡计。 “诸位谁对我还有意见,只管说就是了,不必客气。” 玉连城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微笑着道:“我这人开明得很,万一杀错人就不好了。” 他这话一说出,大厅中一众武林人士更是噤若寒蝉,就连呼吸声也似放缓了一些,生怕被他注意。 看着一众畏畏缩缩的武林豪杰,玉连城忽然觉得无聊透的,他长长一叹:“就你们这群怂样,我这盟主当的只怕也无聊的很。四娘,这盟主之位送你要不要?” “你不当的盟主就丢给我,你当我是什么?” 风四娘“哼”了一声:“再说了,当你这狗屁盟主定然劳累得很,人一旦劳累起来,可是会老的很快。” “这就麻烦了。”玉连城挠了挠头:“你不当盟主,我不当盟主,难道让这盟主之位空悬。要知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风四娘道:“除魔盟除的就是你这魔头,既然除不了你,那这盟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这武林不知还有多少魔头妖人,除魔盟可是很有意义的。更何况,我辛辛苦苦得来的盟主,就这么扔掉,也实在不划算。” 忽然,玉连城眼睛一亮,将手中的夺情剑举了起来:“我以剑成名,这武林中人既畏惧我,也畏惧夺情剑,我不想做盟主,这盟主自然就是它来当盟主。” 风四娘惊讶道:“你疯了不成,让一把剑做盟主。” “哈哈哈。”玉连城大笑,长身而起,手中高举夺情剑,目光横扫:“各位记住了,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四下高手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有这么个盟主,说出去脸都要丢的一干二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但到了这时候,他们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打烊了的喇叭花。 “你这人……简直……”风四娘摇头,已不知该怎么说他了。 玉连城却哈哈笑了笑:“我手里有个盟主,也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这女人说话最好给我小心一些。” 风四娘无力的捂着额头。 于是,这一场盟主之争,就以这么一场玩笑的方式收场。 …… 江湖风起云涌,沈家庄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所有人都为这场盛事的结局而惊掉下巴,同时也明白那“天老子”玉连城的武功之高,只怕也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而在沈家庄被杀的高手,具是江湖风云人物。他们一死,江湖免不了又是一番风起云涌,重新洗牌。 无论如何,这已和玉连城没有丝毫关系了。 他已决定去找天公子,进行这最后一战。 第一百七十四章:哥舒天 天公子所在的地方叫做“玩偶山庄”。 顾名思义,就是天公子存放玩偶的地方。 囚禁不服从的高手,作弄受困之人,以此取乐。 天公子仿照山庄造了一栋玩具房屋,故意先让人瞧见,再将其迷晕,送到山庄之中,让人不知不觉产生错乱,以为自己被法术变小,放进了玩偶山庄之中。 而无论谁到了这地方,要么变得麻木不仁,自暴自弃,要么就是自己割了脖子,自刎了事。 玉连城、风四娘也已到了玩偶山庄。 除了他们外,那个叫凝水的小姑娘竟也跟来了。 这一路上,风四娘瞧了凝水好几次,总是怀疑玉连城和这来历神秘的凝水勾勾搭搭,只是没有找到证据。 山庄的门没有开。 幸好三人轻功都很不错,足尖一点,人已飞了进去。 首先瞧见的就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放眼所及,尽是花草、小巧、流水、假山、亭阁…… 绿草如茵,微风中还带着花的香气。 一只驯鹿自花木丛中蹦出,仿佛突然察觉到了陌生人的到来,很快又转了回去。 风四娘四下打量,一双眸子里也正闪动着孩子般的喜悦,笑嘻嘻道:“好美的地方,若能在这里面住上几天,一定很好玩。” 玉连城笑道:“好,等将天公子解决,无论你想往多久都可以。” 就在这时,一道娇笑声响起:“你果然来了。” 这声音又清脆、又妩媚,这么好听的声音无论谁都很少听到。只要听到这种笑声,就可以想象到笑的人很美。 来人当然很美,眉是远山,目如春水,笑容甜甜的,身形匀称,无一处不美。只可惜矮小了一些,若再放点一点,就是个绝色的美人了。 玉连城笑道:“我为什么不来?这里不但有自以为是的天公子,还有你这样的美人儿。” 风四娘娇哼一声,手指在玉连城腰间的肉上拧了一拧,这本是女孩子的天赋本能,不用学就会。 “没有人能对付得了‘天’,他的可怕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等你真正见识到‘天’的手段,只怕你连大气也不敢喘。” 小公子小小的脸蛋上已冰冷起来,看向玉连城的目光就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却又有一种异样的情愫藏得极深。 “别吹牛了,前面带路。”玉连城笑了笑,也不反驳。 “哼,希望你死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 小公子在前面带路。 玉连城和风四娘跟在后面,凝水走在最后。 转过回廊,就是大厅。 大厅中已有一人正在等待。 这人坐在主位,是个面貌极俊美,衣着极华丽的人,戴着形状古怪的高冠,看来庄严而高贵,俨然有帝王气派。 他看起来仿佛很年轻,但若走到他面前,就会发现他眼角已有了鱼纹,若非保养得极得法,也许是个老人。 厅前已摆满了桌很精致的酒席。 小公子道:“师父,弟子已将客人带来。” 这人赫然就是小公子的师父,天宗宗主,自号为‘天’的男人。 天公子含笑揖客道:“请上座。” 他的声音柔和而优美,一举一动也仿佛久经训练的舞者,隐然含着节拍。 他这句话说完,风四娘已叫了起来:“逍遥侯,你是逍遥侯。” “四娘果然聪明,一下就认出我来了。”天公子微笑道:“不错,我就是逍遥侯。” 逍遥侯,关外极为出名的一个神秘人物,也是当初将‘蓝玉’、‘赤霞’赠给风四娘的人。 他来历神秘,武功高强,每次见人都是隔着重重的帘幕。 有关他的传说也很多,有人说,他又瞎又麻又丑,所以不敢见人。也有人说他长得和楚霸王很像,是条腰大十围、满脸胡子的大汉。 但却从来没有人说他好看。 因为若真是好看,就不会躲着不敢见人了。 而现在,风四娘已知道这个原因了。 那也许是因为他是矮子,生怕别人瞧不起他。 这天公子看上去似乎很完美,完美的无懈可击。 他身材匀称,气质又那么高贵,坐着的时候,看来甚至仿佛还比别人高些。 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很矮,矮的出奇。 谁也想不到,神秘莫测的逍遥侯,掌控武林的天公子,竟然是个侏儒。 风四娘已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瞧第二眼。 因为她知道,矮人若戴高帽子,心理一定不正常,一定很怕别人注意他矮。 玉连城已坐在上座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天公子好几眼,嘴角含笑。 天公子眉头似乎挑了挑,淡淡笑道:“不知客人在笑什么?” 玉连城笑道:“我只是很佩服你,以天自居,高高在上,完美无缺,实际却只是一个残疾的畸形侏儒。但论这份信心,我比不过你。” 小公子心头猛地一跳。 她自然知道,天公子最忌讳别人主意他身高的问题。 玉连城当着他的面,称呼他为侏儒,只怕就算是想死也难了。 “很好,你的胆子果然很大。你放心,我不杀你,迄今为止,你都是我遇到的一个最有趣的对手。” 逍遥侯面上还是带着微笑:“你自以为比我长得高,等击败你后,我会斩掉你的腿,让你比我更矮。你剑法奇高,所以我要废掉你一双手,废掉你所有的骄傲。你的眼睛、你的舌头都很令人讨厌。所以我会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再让人好好照顾你,让你最少活到一百岁。” 风四娘已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逍遥侯心肠之恶毒,当真叫人难以想象。 玉连城摇头道:“你放心,我没你那么多闲心,我宰了你后,只会把你土坑埋了,再立块墓碑,上面写着‘小矮子哥舒天之墓’。” 天公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有杀意:“你知道我名字?” 哥舒天。 这是他的名字。 实际上,这名字就连小公子也不知道。 玉连城点头:“不错,我知道很多事。” “哦?” “你本是关外哥舒部后裔,你们一族天赋过人,过目不忘。却也遭到了天妒,你的另外几个兄弟姐妹都已早夭,你虽活了下来,但却是个侏儒。” 玉连城淡淡道:“不过你却有一个妹妹,完美无缺的妹妹,她不但继承了你们一族过人的智慧和天赋,而且还不是侏儒。” 哥舒天眼中精光闪烁,但却不动神色。 “你自以为完美无缺,比为天神,但却是个侏儒。你见不得别人完美,更见不得你妹妹完美,所以你将你妹妹退下了悬崖。” 玉连城冷笑着:“你不但是个侏儒,而且还是一个很小气的侏儒,很绝情的侏儒。” 哥舒天额头青筋已冒起,眼中似闪过一丝腥红,目光中的杀意已显露无疑,再也无法保持着优雅从容。 “好,你说完了么?你放心,我不会一刀割掉你的舌头,会用小刀一片片的削下来,就像是凌迟一般。” …… ps:明天本卷大结局,想着要不要写一写风四娘等人的番外,还欠10更,求月票。 第一百七十五章:杀人崖,崖杀人(卷终,四合一,求订阅,求月票) 路。 路的尽头是一片绝崖。 绝崖两面壁立如削,下面是万丈深渊。 两条很淡的影子从远处飞来,速度之快,肉眼难及。 这本不应该是人的影子。 简直是两条活鬼。 但这偏偏就是人的影子。 这两人的轻功之高,足以将江湖中任何人的胆子吓碎。 倏然间,两条影子都已停住。 停在了悬崖绝壁前。 这两人自然就是玉连城和哥舒天了。 不多时,又有三人赶来。 是风四娘、凝水和小公子。 她们当然知道,这一战或许就是天下第一战了。 天下间最顶尖的两个高手,在这里展开生死较量。能从这里走出去的,也只有一个。 而这一战不但关乎这两人的性命。 还与她们三人有关。 甚至还关系着整个武林未来的局势。 哥舒天忽然开口,充斥着无边杀机:“这里就是我替你准备好的坟墓。” 玉连城微笑道:“哦,那不知这里叫什么名字?” “杀人崖!”哥舒天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杀人崖,好凶险的名字。 只听这名字,风四娘就似已想象到一片穷山恶谷,谷底还堆积这累累尸骨。 哥舒天面上似乎带着一丝冷笑,道:“我一向喜欢在这里杀人,因为在这里杀人根本不需要埋下,这绝崖之下,也不知崖地现在还有多少条鬼魂,你死后绝不担心寂寞。” 他这一句话说完,杀人崖上一阵山风“呜呜”呼啸,听来仿佛是一声声冤魂在呼喊哭诉,直让人汗毛直立,骨髓发凉。 玉练成冷笑道:“哦,既然如此,你还敢到这里来杀人?也不怕你与人决斗时,这些幽魂来找上你。而与我这样的人决斗,你只要一个疏忽,就将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哥舒天在笑,扬天大笑,笑声中也似有着说不出的豪情与得意,却又像是用大笑在掩饰着什么:“他们生前是我手下败将,死后也不过是孤魂野鬼。而我是天,高高在上的天。就算真有鬼魂,他们见了我,也只会瑟瑟发抖,而不敢有丝毫冒犯。” 玉连城冷笑一声:“希望你真的不怕鬼神。” 哥舒天也在冷笑,他的手掌一翻,掌中也出现了一柄剑,精光四射的短剑,缓缓道:“这柄剑唤作‘血虹’,是我亲手所铸,铸就之后,又灌注了一百零八位顶尖高手的心头血。施展起来,剑光如血虹,若论剑之锋利,绝不在割鹿刀之下。” 玉连城也缓缓举起了夺情:“夺情剑,剑出、人亡、夺情。沉重,锋利,严格来说并不算价值连城的宝剑。但死在这剑下的高手,也不知有多少。” 两人又沉默了。 沉默中肃杀之气却越发浓厚。 浓厚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玉连城的手已在剑柄上,缓缓拔出:“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已说尽。”哥舒天的手已放在剑柄之上。 “很好,话的今天就是剑,而你的尽头……” 呛! 夺情剑已完全出鞘,璀璨的剑光化作一抹惊艳绝伦的飞虹,向哥舒天刺了过去:“就是今天。” 长剑破空,空气呜呜作响,漫天气流都仿佛被这一剑洞穿。 玉连城这一剑也并没有太多的玄妙和后招,但世上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却少之又少,只因这一剑足够的快,足够的沉,宛如山倾地陷。 哥舒天显然不在此列。 他的轻功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 他的眼力也实在不错。 所以他可以躲,只要他身影一晃,就能避过锋芒。 但哥舒天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他是‘天’,‘天’怎么能因为凡人挥剑而退避? 他非但不退,手中“血虹剑”还骤然刺向玉连城剑光最盛之处。这一剑刺出,果然划出一道血色剑光,充满了妖异的气息,仿佛一条浩浩荡荡的血河。 叮! 双剑交击,火花四溅。 哥舒天身形一震,气血翻涌,已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足下已在坚硬的地面上硬出一个三寸来深的脚印。 “哈哈,我看你这所谓的‘天’,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一击便退。” 玉连城大笑着,这天公子太过狂傲,自比为天,竟硬接他一剑。 说话间,他剑随身走,又是一剑刺出,剑光辉煌,剑中充满了磅礴大势,直如天河倾泻,直如泰山压顶。 哥舒天一阵恼怒:“凡人怎敢!?” 他身形一旋,手中的剑光一抖,倏忽间化作一蓬夜空中绽放的血色烟火。每一点烟火,不但华丽,而且多变,更是快的不可思议,仿佛虚空中的骤然裂开的一道闪电极光。 显然,这厮虽然狂傲,但终究还不是个傻子、疯子。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这种傻事,做一次也已足够。 顷刻间,两口长剑就已再次交击再一起。 而这一次,哥舒天尽数发挥剑法中的精妙,一时间两人胜负难分。 剑光流转,极尽变化,光彩夺目而绚烂,几非人间之物。 叮叮叮! 两团光芒不团交织在一起,没有人能描述出他们一剑中的精妙和惊心动魄。 剑气纵横,肆意宣泄,宛如狂风暴雨一般。而无论他们的剑挥到哪里,那里就立即是一片狼藉破碎,就算是坚石阻挡了去路,同样被剑光撕碎。 风四娘等人瞧的目眩神迷,心神动摇。 当世第一战不外如是。 而真正震惊的,却是小公子。 她也同红樱绿柳一样,将哥舒天看做高不可测的天,不可琢磨的神,喜怒无常的魔。 而不管是天、神、还是魔,反正都不可能是人。 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芸芸众生也不过只是他的玩偶。 江湖中那些所谓高手,在他手中绝不可能坚持到三十招。 纵然小公子在玉连城手下吃过瘪,但她同样认为玉连城远远不是天公子的对手。 而这一刻,信念开始动摇起来,另一个魔鬼般的念头却悄然从心底钻出来。 …… 哥舒天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玉连城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天”的可怕。 两人交手,已不单是剑法上的比拼,各种武学尽数施展出来,只为求得一线胜机。 哥舒天不但剑法高绝,轻功、内功、掌法、拳法等更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任何一门武功都能够信手拈来,而且都已修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任何一门武功,都足以横压当代,几不在玉连城之下。 而且有时候“矮”也是一种优势,特别哥舒天这种侏儒。 此前和玉连城决斗交手的人,除了五毒童子外,都不算太矮,要刺对方的胸口、喉咙、眉心等要害,都十分轻松。 但与哥舒天交手时,他必须就得把夺情剑往下压一压,否则对方很容易就躲过去。这与他平时交手的习惯有不少的差异,因此他每次出手都免不了有些停顿、迟疑。 而哥舒天却早已习惯比他高的人交手,剑势连贯顺畅,绝不至于有着方面的担忧。 很多时候,高手相争,差的只有一点。 风四娘她们瞧着双方是势均力敌,实际玉连城却是遇了好几次险着。 幸好,数十招过后,玉连城已调整过来,甚至将这劣势转化为优势。 他与哥舒天交手,是居高临下,因此使出类似“力劈华山”之类的招式就给外有优势。 他索性以剑作刀,使出势大力沉的刀法出来,刀光势如水银泻地,密不透风。而哥舒天必须不停闪躲,只因他接下任何一剑,身形就是一颤,气血翻涌不息。 哥舒天心下更是惊讶。 他之所以能在玩偶山庄安然等待玉连城的到来,甚至不安排任何的陷阱手段,就因他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抛去阴谋诡计。 抛去遍布江湖的天宗。 他还是天下第一高手,他那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依旧能主宰整个武林的的命运。 可玉连城的武功,竟丝毫不在他之下。 而对方更似修炼了某种横炼功夫,力大无穷,真气、体力就仿佛没有消耗一番。若再斗下去,他必败无疑。 哥舒天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突然一声大喝,掌中之剑熠熠生辉,又是一剑刺出。 他这一剑非但璀璨绚丽,好似血虹贯彻长空,而且随着剑尖刺出,仿佛每进一寸,都有数十种延伸变化。 单看这一剑,已是精彩绝伦,变化无穷。 而身处剑势笼罩之中的玉连城更明白,这一剑的精妙还未真正展示出来。 一旦玉连城施展长剑,试图抵御下这一剑时,那对方的剑立时就会生出更多种变化,无穷无尽。 这一剑虽精妙,但威力不足。 玉连城只要使出一式“不动”,这一剑也不过是清风拂面。 但他没有用这一招。 玉连城忽的一声长吟,催动“碎龙吟”,声聚成线,向哥舒天体内涌去,让他的劲气忽然一滞。 与此同时,玉连城手腕一转,长剑一抖,一剑刺出。 这一剑平平淡淡。 但在刺出的那一刻,却仿佛带着一种邪异的神秘力量,宛如幽冥地狱降临尘世,无数地狱恶鬼出现,嘶吼咆哮,凄厉骇人的煞气充斥着方圆十丈之内。 而哥舒天只觉耳中传来鬼哭狼嚎之音,宛如浪涛般一重重涌来,不可断绝。更有无数恶鬼夜叉,向他飞扑而来。 这一剑却是将“倾城”反向推演而出,能映照出人心中最惊恐之物。 而如今玉连城更修了能影响心神灵魂的“摄心术”,对于倾城的第二种变化自然也就是更是得心应手。 那自诩为“天”的哥舒天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虽知晓这是幻象,却也无可奈何,反而内心越发的恐惧。 他竟然真的怕鬼? 哥舒天的心一恐惧,手中的剑就算如何精妙,也免不了有破绽所在。 而玉连城手中这一剑已闪电般刺出。 这一刺出。 那可怖的幻象也渐渐消散。 只是有了“摄心术”的加持,这幻象却要消失的慢了不少,是故玉连城能从容的刺入哥舒天这一剑的破绽之中。 当! 双剑交击。 哥舒天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手中“血虹”再也把持不住,已磕飞了出去。 而夺情剑却已向他胸口刺了过来。 好快的剑。 在这一刻,一股危机感已涌上哥舒天的心头。 他整个人遍体生寒,仿佛赤身裸1体的置身于冰窟之中,血液仿佛是要冻僵了一般。 哥舒天竟怔了片刻。 他是“天”、是“神”,一出生就是为了主宰这个江湖。 他的智慧无穷无尽,武功之高,更是超出天下任何人的想象。 就算是号称“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的红樱绿柳也不过是他的两个有趣的玩偶,两条看门的走狗。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 所以在危机生出的这一刻,他竟觉得有些荒谬。 幸好。 他反应过来。 退。 后退。 这号称“天”一样的男人全力后退,狼狈后退,只为躲过这致命的一剑。 嗤! 夺情刺入他的胸口,他感觉到了一种冰凉的刺疼,疼如骨髓。鲜血涌出,将他的衣襟染红。 在这一刻,他竟出奇的没有恐惧。 脑海中更是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 ——原来剑刺入骨肉是这种感觉。 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新奇而痛苦。 幸好,他的轻功够高,退的够快。 这一剑的剑势在即将刺入他心脏前一刻,终于衰竭了。 玉连城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抬起剑,凝视着剑上的鲜血,似笑非笑的呢喃道:“现在瞧来,‘天’的血和平日死在我剑下那些人的血似乎也没有两样。” 说完,他轻轻吹了荟萃,鲜血就一连串的从剑尖上滴落,滴在杀人崖上。 “你竟敢伤天!” 哥舒天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让伤口停止流血,但脸却阴沉到了极点。 玉连城笑道:“我不但要伤天,待会还要害命。” “谁的命?” “你的命!” 就在这时,小公子展开轻功,飘掠到哥舒天面前,关心道:“师父,你没事吧?” 哥舒天依旧阴沉着脸,没有回答她。 玉连城微笑道:“你是否真的以为你的是天,可以操控一切。” 哥舒天冷哼一声。 但这冷哼里,也似蕴含着许多骄傲之意。 虽然这一份骄傲,已被玉连城的一剑刺的支离破碎。 但对于其他任何人来说,他依旧是操控一切的“天”。 “实际上,你根本操控不了任何人。” 说完这局,玉连城忽然将目光转向小公子,微笑着说出三个字:“你过来。” 小公子怔了怔:“你说什么?” 玉连城微笑道:“我让你过来,他败局已定,就算能从我手里逃脱,你还甘心一辈子当他的傀儡玩偶么?” 哥舒天目光一凛然,冷笑道:“我绝不会输,她也绝不会过去。” 玉连城不在说话,只是看着小公子。 小公子浑身一颤,她看了看哥舒天,目光又移向玉连城。 平时她诡计多端,就算武功抵不过对方,也有数十种法子让人生不如死,此时心头也是一团乱麻。 她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要在这两人中间做出选择。 而这选择也是在押宝。 但压上去的却是她的性命。 而这个选择一旦错误,她或将万劫不复,永死无生。 而她的选择,也最终将会影响两个男人的心神,甚至可能影响这惊世一战的胜负。 玉连城还是静静的站着,面露运筹帷幄的笑容,仿佛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哥舒天面色阴沉的可怕,已没有了那一份从容,更似有些不安。 小公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只为感情而活的女人。 她押宝也绝不会只凭借感情。 她只会选择其中可能会获胜的一方。 但无论是谁,只要没有真正的断情绝义,只要做出选择,就一定会受到感情的影响。 小公子选择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又仿佛很很久很久,她突然对哥舒天笑了笑,笑的很美。 哥舒天刚刚松了一口气,小公子却已如燕子般投向玉连城。 “你该死……” 哥舒天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已被撕的支离破碎,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他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仿佛意蕴着火山,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无法抑制。 在这一刻,他尝到了羞辱的滋味,也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这两种滋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公子娇笑着:“我的确该死,但你一定比我先死。” 哥舒天的手在发抖,声音中压抑这怒火:“你认为我一定会输给他?” “不。”小公子却摇了摇头:“你们两个我都看不透,你们都有自己的底牌。除非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我就不能肯定谁会赢,谁会输!” 哥舒天咬着牙道:“那你为何要选择他。” “咯咯咯,当然是为了看你现在这一幅表情了。” 小公子忽然咯咯娇笑起来,她笑靥如花,娇声道:“你一向自以为是‘天’,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是你的傀儡,包括我也一样。” “我一直都想看看,若出现一件超乎你意料之外的事,你会不会也变得像普通人一样发怒、发狂、发癫。现在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人。若有一点不同,那大概就是你武功足够高。哦,对了,你还是个矮子,咯咯咯。” 音铃声般的笑声洒满整个山崖,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癫狂意味,仿佛歇斯底里一般。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将小公子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由摇头一叹:“我怎么尽是遇一些疯婆子,幸好四娘正常一点。” “去死吧!”哥舒天也似怒到极点,手掌一翻,掌势如天崩、如地陷,已向小公子轰击过来。在这一刻,他对小公子的仇恨,却要比玉连城更深厚的多。 背叛往往是不许原谅。 小公子娇呼一声,花容失色。 这女人终究还是怕死的,又有几个人不怕死? 她想要逃,可周围空间已被掌势笼罩,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眼见哥舒天这一掌就要结结实实的拍来,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却已迎击了上来。 轰! 双掌交击,仿佛生出一道晴空霹雳,炸的人人魔嗡嗡作响。 一股冲击波从两人交击出向四面八方推动,尖锐的呼啸骤鸣。小公子整个人尖叫一声,人如风中杂草被吹飞出去。 玉连城、哥舒天也各自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凝重,都为对方掌力自雄浑感到吃惊。 “哥舒天,你已经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玉连城冷笑着。 “只要我还没死,我就是至高无上的‘天’,我就是主宰万物的‘神’。”哥舒天已恢复了冷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可只怕你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玉连城忽然将夺情剑随手向后一扔,直到三丈之外从空中坠下,连着剑鞘插入绝崖之上:“现在,就让我这‘天老子’来彻底击溃你这‘天公子’。” 话毕,他竖起一根手指:“一掌,我只要一掌,这杀人崖就会成为埋葬你这片天的墓地,正如老子教训儿子那般轻松。” 哥舒天先是一怔,接着狂笑、大笑、扬天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的肚子发疼。 玉连城负手卓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多说。 “这家伙疯了不成?还是说他有其他什么底牌?” 风四娘亦是皱起了眉头。 她虽对玉连城很有信心,但这逍遥侯亦是前所未有的强敌。 玉连城虽能胜过他不假,但若只是一掌就击败乃至杀死逍遥侯,就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玉连城扔自面带微笑,淡淡道:“笑够了么?不够的话可以还可继续笑,我对将死之人总是格外大方。” 哥舒天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道:“好,你出手吧。我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能用处什么掌法,叫我殒命于此。” “好,你马上就能瞧见了。” 话音刚落,玉连城身影骤然一掠,整个人就仿佛是瞬移一般,骤然出现在哥舒天面前。 手掌一翻,“轰隆”一声雷霆炸裂,浩瀚无边,大气滂湃的一掌已击出,充斥着巨大的压迫力,仿佛是一座神山倒扣而下,镇压毁灭掌下的一切之物。 “好强的掌力。” 哥舒天心下吃了一惊,旋即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这一掌虽然可怕,但想要他葬身此地,却还差了一截。 他将伤势压下,气势再度拔升,缥缈莫测,如若高天。同时手掌一抬,同样是一掌击出,掌势雄浑至极。 在空气呼啸间,两只手掌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空间剧颤,掀起一阵飓风狂飙。 他们双掌已交击在一起。 但掌势却已凝滞。 哥舒天在冷笑,这一掌他虽占据下风,但对方想要一具将他击溃,却无疑已不可能。 “哥舒天。”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唯美、宛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很动听,也仿佛如最纯净的山泉水,不含丝毫杂质。无论谁听了,都有一种涤荡心灵的感觉。 但哥舒天听到这名字时,他的身体忽然一僵,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情。 也就在他心神激荡的一刹那,玉连城的掌势再度催发。 如山崩、如摧城、如海啸、如天塌。 哥舒天的掌势在一瞬间就被击溃,玉连城的手掌已闪电般拍在他的胸口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胸膛已塌陷下去,骨头断裂。 而哥舒天就好似炮弹一般被轰飞出去,飞出了杀人崖,向崖底坠落了下去。 实际上,玉连城这一掌已重伤了他的心脉,就算他不掉下山崖,也必死无疑。 而也正是这一掌,让哥舒天在前回光返照,凭空生出了几分精神,目光炯炯向某个方向看去。 他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恐惧依旧笼罩在面容上,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已彻底坠了下去。 哥舒天在杀人崖上杀人无算,最终自己也葬身杀人崖,尸骨与被他所杀的人夜夜相伴。 “一掌。”玉连城也想哥舒天掉下的方位看去,喃喃道:“我说了一掌,就是一掌。”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风四娘赶了过来,先看看凝水,又看看玉连城,惊讶道:“为何凝水只是喊了逍遥侯的名字一声,他就忽然败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面带萧索道:“你看哥舒天听到自己名字时是什么反应?” 风四娘思忖半晌,道:“仿佛青天白日之下见了鬼一样。” 玉连城笑道:“这个说法很恰当,很贴切。” “因为我就是一条鬼,一条来索命的鬼。”凝水忽然往面上一抹,她竟也是易了容的。 待她从容解除易容后,已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蛋。 凝水本已很美,但现在这一张脸更是倾国倾城,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一些,看起来像是一个冰美人。 “好呀,你这丫头竟这么漂亮。”风四娘顿时警觉起来,似乎更笃定这两个家伙已发生了那种关系:“玉连城,你个大头鬼,不要打哑谜了,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玉连城道:“哥舒天有个妹妹,被他推下了悬崖,这个妹妹叫哥舒冰。” 风四娘赫然看向凝水:“水凝即为冰,所以凝水你就是哥舒冰!” “对的,风姐姐,我就是哥舒冰。”哥舒冰绝美精致的面容上,露出笑容:“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暂时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不然让他知道了,今天免不了一番麻烦。” “我的头有点晕,你不是已被逍遥侯推下了悬崖么?”风四娘扶了扶自己的头。。 “实际上,我早已知道玩偶山庄所在。”玉连城开始解释一切的来龙去脉。 “天宗的成员,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嘴硬,我想要他们说实话,其实也并不太难。有次我不是有事离开了三天时间么,就是前往玩偶山庄。” “但我只是来山庄探查一番,并不打算对哥舒天出手。他是一道主菜,自然是要等慢慢到了最后再慢慢品尝。而当我探查到了这片绝壁时,隐隐听到了下面有呼喊声,原来就是冰冰,我将她救了上来,至于后面的事,你已知道。” “可是……可是……”风四娘看向冰冰,迟疑道:“这里是万丈深渊,你怎么……” “因为我那天穿的是件刚做好的大裙子,是用一种刚上市的织锦缎做的,质料特别结实,裙子又做的特别大。” “我掉下来的时候,裙子居然兜住了风,落下来就要慢一些。而峭壁之上,不止一颗小树,我抓住了两颗,还有一颗托住了我,所以我就落到了谷底。” “谷底是一片荒地和沼泽,四周是刀削般的峭壁,向从上面爬上去,难于登天。幸好被他击落的死人身上,还带着兵器,我就用他们的兵器在峭壁上挖一个个洞来。” “这种工作实在麻烦,而下面也没什么吃的,我只能吃一点树皮和皮革叶,那天我实在挖的想要发疯,想要自杀,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却正巧被公子听到。” 说到这里,哥舒冰看向玉连城,眼中充满了感激的光芒。 “实在苦了你了。”风四娘是个极有同情心的女人,听完哥舒冰的话,已不由拉住了她的小手,恨恨道:“哥舒天那杀千刀的,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以想象,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绝境中生活,是一件多么的困难的事。 没有食物、水源,日日夜夜与无数白骨作伴,还一点活命的希望也没有。 如果换做是自己,只怕已经割脖子了事了。 难怪玉连城这家伙会说她“看似柔弱,实际却比任何女孩子都要坚强得多。” 哥舒冰又继续解释道:“他……哥舒天虽厉害,看似什么都不怕,自诩为天,实际是很怕鬼,他始终相信人死之后,还是有鬼魂的。” ——常做亏心事的人,总是怕鬼的。 风四娘也终于明白:“所以他听到了你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没维持住功力,就被玉连城一掌拍死了。” 玉连城点头道:“的确就是这样。” 三人唏嘘片刻,风四娘道:“好了,哥舒天已败在你手上,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玉连城伸个懒腰道:“当然是好好休息休息,你不是见玩偶山庄风景不错,想要好好游玩一番吗?现在这整个山庄都已是我们的了,无论你想怎么游玩都可以。” “真的么?你这家伙总算有些良心,我陪你闯荡江湖这么久,你也总算肯陪我好好游玩了。”风四娘笑靥如花,又笑着看向哥舒冰:“冰冰,你要一起么?” “谢谢风姐姐,只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风姐姐了。”哥舒冰摇了摇头,很识趣的道。 “那实在遗憾的很。”风四娘叹了一声,只是语气中却隐隐有一丝欢愉和轻松。 …… 玉连城三人已离开了杀人崖,小公子却还站在原地,看着深不可见的杀人崖底,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公子悠悠道:“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当人傀儡当久了,等拥有了自由,却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声轻叹,小公子也身影也飘掠下了杀人崖。 …… ps:四合一,超大章,本卷终。 至于番外,也算不上番外,就是这件事结束后三女的安排,没想到结尾花了太多字,还没肝出来,明天发。 番外篇:账、秘密和梦 番外一:风四娘的账 秋渐残。 夜色已深。 偌大的玩偶山庄中,却还有一处亮光。 这是一间厢房。 房间装饰虽不奢华,却显得颇为精巧,独具匠心。左侧摆放着书架,却都是一些闺房话本。 在书架旁还有一方梳妆台,最显眼的莫过于一铜质梳妆台,雕刻着精致的纹络,镜面也打磨得很好,可以清晰映出镜外事物。 梳妆镜前,摆弄这不少胭脂水粉,却都是最名贵的货物。小小一盒,可能就要数十两、乃至上百两银子。 显然,这里的主人以前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现在住在这里的却是个很美丽的女妖精。 女妖精心情很好,樱唇中哼着不知名的歌儿,正坐在梳妆镜前梳理卸妆。女妖精虽美,却还是需要打扮的。 当然,以她的容貌和风采,即使素面朝天,亦是清水芙蓉,能让无数男子为之倾倒。 “玉连城那混蛋总算闲下来了,接下来我想去江南瞧瞧,顺便看看几个老朋友。这混蛋要是敢不和我同路,我非一口咬死他不成。” 风四娘吃吃的笑着。 在厢房中心还有个浴桶,热水腾腾,一缕缕云气飘忽,桶内撒着花瓣,使得整个厢房中都飘着一缕淡雅清香的气息。 她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如果能享受一番,她自然会更开心了。 片刻后。 风四娘站起身子,轻解罗裳,正准备步入浴桶时,门外忽的传出一阵脚步声和唱歌声。 “夜夜夜里高唱,唱尽人情冷暖,世情如霜,聚与散悲与欢如此纠缠。天在晃,路在转,心在心动时受了伤……” 歌声苍茫,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风四娘犹自惊异间,厢房就已被推开,一人已大大方方的走了近来,随手又关上了门。 “风妖精,晚上好。” 来人面带微笑,擅自闯入别人房间后,竟还从容自若的打着招呼,仿佛对方才是不请自来的一般。 “你这混蛋来做什么?” 风四娘娇呼一声,连忙把衣衫披在身上。 “话说以前我们才刚见面的时候,你还不介意我看你洗澡,怎么现在就学会害臊了。”玉连城向浴桶走去,笑道:“至于我,我是来还账的。” “还什么账?” “四娘不记得了么,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了你洗澡,所以现在要还回来。”玉连城笑嘻嘻的,竟自顾自的解开衣服,跨入浴桶之中。 “你这人简直就是流氓!”风妖精的脸已红了起来,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指缝间却稀得很开,露出一双略显惊慌失措的美眸。 实际上,这女人看似是个妖精,却还是个处1女,保守得很,也难怪会有这个反应了。 玉连城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之中,忽然又问道:“四娘,我知道你这女人自恋得很,当初我看了你洗澡后,转头就离开。你是不是很受打击,认为自己完全没有魅力,亦或者很恶趣味的认为我有龙阳之癖?” “哼,我才没有。”风四娘转过身子,晶莹的鼻翼发出一道哼声,但却已竖起耳朵,想要听听玉连城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我之所以离开,正因为你太有诱惑了。我怕再待下去,就忍不住向你下手。” 玉连城笑道:“但当时你身上虽是赤条条的,一点都不剩。但内心却裹了一层有一层,简直就是个粽子,我又怎么好意思向你下手。” 风四娘那一张原本有些羞赧、有些凶巴巴的脸蛋,却已温柔了几分:“你这家伙总算还有些良心。” 玉连城用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风四娘:“你内心裹着一层层时,我不能对你下手。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内心已对我几乎赤条条了。所以说,我现在要对你下手,你不但不会害怕、恐惧,反而开心的要满地打滚。” “你……你少放臭屁。”风四娘的脸已灼烫无比。 玉连城却已不在说话,闭上眼,舒舒服服的泡在澡桶里。 风四娘眨了眨眼,心头疑惑,这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 “好了。” 过了半晌,玉连城双眼突然睁开,眼中闪烁着灼灼亮光,又似蕴着笑意:“你看我洗澡的时间,已超过我看你洗澡的时间。所以现在我非但不欠你,你还欠我,而我要你现在就还我账。” 风四娘脸色变了变,一下就明白了玉连城的意思,连忙展开轻功想要逃走:“玉连城,你耍赖……” 她的话还未说完,玉连城手掌一挥,垂在秀床两侧的帷席卷而出,已将风四娘整个人包裹住。 玉连城五指再隔空一抓,生出一股吸力,床单连着风四娘就已回到了他怀中。 “四娘,我要开始剥粽子了哦。” 风四娘面染红晕,气喘吁吁,浑身好似着火一般滚烫,一双美眸却死死睁大:“玉连城,你这混蛋、王八蛋……” 声音却已渐渐模糊至不可闻。 …… ………… 番外二:小公子的秘密 玩偶山庄前后一共有二十七间屋子。 有正厅、偏厅、花厅、卧房、客房、甚至还有厨房。 大厅中,摆着紫檀木的雕花椅,椅上铺着织锦缎的垫子。 墙上有着字画,其中一幅山水画意境最妙,烟雨蒙蒙,情致潇洒,仔细看去,那竟是吴道子的手笔。一旁还有幅对联,也是别有一种洒脱的意味。 “常未饮酒而醉,以不读书为通。” 哥舒天死后,这玩偶山庄就被玉连城接手,他和风四娘从杀人崖上下来后,已小住了三日时间。 除他们两人外,山庄并没有其他人。 而就在这时,一道影子从窗外掠了进来。 小小的身影,容貌却是极美,身材也极为匀称,眸中闪动着灵活而狡黠的光芒,不是小公子还能是谁。 小公子的手在那副对联和字画上摩挲了几下,顿时就听“咯”的一响,像是启动了某种机关,紧接着墙上出现了道暗门。 小公子闪身进入暗门,又随手将暗门关闭。 暗门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则放着夜明珠。 夜明珠价值千金,但放在这里却常见得很,只不过是用以照明罢了。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小小的石门。 小公子又摩挲了片刻,找到另一个机关,将石门打开。 石门之中,却是一间小巧精致的书房。 小公子走入书房中,取出书架上的书籍,不停的翻阅着。 很快,她的美眸就是一亮。 “师父,你把我当做傀儡玩偶,却不知我这傀儡早已知道你的秘密所在。”小公子顿时眉开眼笑,像是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这里不但有那些掌门、豪侠的把柄,还有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师父死了,从此以后,我就是天宗之主,我就是‘天’。” “不对,以我的武学天赋,就算得到了秘籍,只怕是没机会成为像师父那样的高手。而我纵然是掌握了别人的秘密,但若对方狗急跳墙,只怕也难以应付。” 小公子忽然皱起了眉头:“更何况……那家伙还在,他才是真正的‘天’,就算没有天宗这遍布江湖的势力,也没有人敢违背他的话。” 小公子在密室中来回的踱步,目中不断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做下某种决断。 很快,她的脚步站定。 “只凭我的武功,是很难掌控天宗,就算我想从天宗里脱身而走,也困难很难。那些掌门、豪侠一旦得知师父不在消息,个个便如脱缰的疯狗,肆意乱咬,我也难免被波及。 “所以我必须找一个靠山,能镇压那帮牛鬼蛇神的靠山。而这个靠山,除了他之外,也只怕没有其他的人选了。” “我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免不了要将这间密室献上去。” “这可不行,我忙了大半天,却一点好处也没有。” 小公子身形在密室中转动起来,不时抽出一本秘籍。 一炷香后,她选定了几本书籍。 这几本书籍中,既有威力最强、最诡异莫测的武功秘籍,也有少林、武当两派的把柄秘密。 只凭借这几本书籍,她就已能横行江湖了。 “很好,就算那玉连城在掌控天宗后,想要把我一脚踢开,我也一点都不怕他。”小公子嘻嘻一笑。 紧接着,她走出密室,先去将几本书籍藏着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又进了厨房。 片刻后,小公子手里捧着一精致托盘,上面搁置着一碗燕窝粥,这才向玉连城所在的房间走去。 一路行至间厢房,门未关,可以瞧见玉连城正随手翻阅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 至于风四娘,却还在她的房间睡觉。 小公子嘻嘻一笑,走到玉连城面前,盈盈拜倒道:“参见公子,公子读书辛苦了,在下瞧的不忍心,特地准备了燕窝粥,给公子解解乏。”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也不吃惊,只是道:“好,拿过来吧。” 小公子带着媚笑走进,玉连城伸手去接,她却轻轻躲了过去,带着甜媚的笑容道:“让我来服侍公子把。” 说罢,揭开燕窝粥上的盖子,舀在另一个小碗中,又用小勺舀了一扫,樱唇轻齐,吹散热气,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清香,接着向玉连城口中送来。 玉连城在罗刹教时就是衣开张手,饭来张口的主,被小公子这般亲切的服侍着,倒也没有丝毫不适,吃了一口燕窝粥,淡淡道:“你为何还未离开” 小公子盈盈一笑道:“公子在沈家庄先饶我性命,又在杀人崖杀了那人,让我不再是一具玩偶。两次大恩未报,怎敢离开?”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你这碗粥就算报答?” “当然不是。”小公子摇了摇头,笑容妩媚而甜美:“那人已死,天宗自然是公子的囊中之物。我知道那人的密室,密室里藏着他的武功和江湖中掌门、豪杰的把柄,公子一旦有了它们,定然能如虎添翼。”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笑道:“哦,你会这么好心助我?” 小公子又将一勺燕窝粥送来,笑吟吟道:“我虽不是好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只是人家现已无处可去,以前还得罪了不少人。只盼公子能让我继续在天宗做事,护佑我一二。” “好,先带我去密室瞧瞧再说。”玉连城接过燕窝粥,“咕咚咕咚”的两口就已喝的干干净净。 “公子请随我来。”小公子面带甜笑,在前方引路。 很快,两人就已来到密室中。 玉连城目光四下巡视着,当看见各种秘籍时,眼中也似闪烁着光、 对他这种高手来说,有时一本武功秘籍比世上任何的美人、美酒都更有诱惑力。 小公子看着玉连城表情,暗自吐出一口气,已知这事已妥了。 玉连城点头道:“很好,是个好孩子,这密室里果然有很多秘籍和秘密。” 小公子甜笑道:“在公子面前,我实在一点手段都不敢使出来。” “实际上,我对天宗并没有什么兴趣,你如果想要,随时拿去就是。” 玉连城语气平淡,仿佛那能席卷整个江湖的天宗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个东西,话语又是一转:“但你难道就不怕我成为第二个哥舒天吗?” “公子和那人的确有很多相似,但有一点不一样。” “哦?” “公子至少是个人,也会把别人当做人,而不是随意操控的傀儡玩偶。” “呵。”玉连城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哥舒天所有的秘籍都在这里么?” 小公子心头一跳:“不错,俱已在此处了。” “当真?”玉连城又问。 “是的。” “你说说有的秘籍都在这里,可这里却少了‘缥缈天刀八十一式’、‘无相神掌’、‘纵天横地大法’和一本记录了少林、武当秘闻的卷宗。” 玉连城沉默了半晌,忽然转过头,目中似蕴神光,冷冷的看着小公子:“你不会告诉我,它们是自己长腿跑掉的吧。” “我……我……”在玉连城庞大的气机滚荡碾压之下,小公子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咬了咬嘴唇,果断承认道:“是我太贪心了,是我不对,望公子责罚。” “哦,你既然已知自己犯了错,那你觉得要怎么道歉,才能让我原谅你。” 小公子贝齿微咬红唇,白玉也似的面颊上忽然泛起一抹红晕,而她娇躯一软,跪在地上,向玉连城慢慢爬了过去。 …… ………… 番外三:冰冰的梦。 悬崖、绝壁。 尸骨、死亡。 黄土、沼泽。 这一切都是令人绝望的象征。 少女吃着树皮、树叶,喝着沼泽中的泥水,身体日渐削弱,她虽用兵器在峭壁上挖出了一个个坑洞,但距离她逃出这片绝地,却还差的很远。 少女已经绝望,甚至想要自杀了事。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晶莹如玉,几乎没有丝毫瑕疵的手伸出,将她从九幽地狱,重新拉回到人间。 这只手的主人是个青年,一个很英俊、很潇洒,却又带着几分傲气的黑衣青年。 他对少女笑了笑。 少女却仿佛被一束阳光照射在了心头。 在这一刻,她发誓,她会用尽毕生一切,去报答这个少年。 于是,少女梦醒了。 少女梳洗一番,开始炼剑。 她的姿势优美,身材曼妙,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剑光隐隐流转剑,宛如一曲绝美的剑舞。她的确是个天才。 哥舒一族受到了九天十地的诅咒,夭折、侏儒、疾病………让这个古老的部族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哥舒一族所有的气运就仿佛全部都灌注在了她身上一般。 非但在外形容貌上找不到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且过目不忘,百脉具通,无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她真正练武的时间并不多,却已能算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否则又如何成为威名赫赫的“不败狂刀”,现在的剑法也已登堂入室。 而她的心思,也随着剑光在开始流转。 “风姐姐在提防着我,那日虽是在邀请我,实际我要是答应了,她表面不说,只怕心头一定很不高兴。” “公子绝非凡人,他以后必然是要成就一番非凡的伟业。而我只要武功足够,以后自然有机会能帮到公子,而风姐姐就只是花瓶。” “对了,我瞧那小公子看公子的眼光有异,莫非他们两个……这并非不可能,那小公子虽然矮小了一些,但容貌却实在不差,对男人也很有吸引力。” “哼,我还当公子是正人君子。” “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风姐姐,那一定好玩得很。” “前段时间公子无缘无故伤了连城璧,不会已开始打武林第一美人沈璧君的主意了吧?我要不要帮他一把,把那美人捉走,扔到他床上?” 这丫头却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纯净无暇。 甚至她的一些想法,就连玉连城也感到惊讶。 唤作后世的说法,那就是“粉切黑”。 “冰冰。”这时,一道呼声响起。 少女收剑一看,却是玉连城和风四娘联袂而来,两人之间似乎比以前更亲密了一些,让她心头一阵醋意翻涌。 但她面上却带着甜美纯真的笑容:“公子,风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风四娘笑道:“我们打算去江南游玩一番,你要去么?” 冰冰犹豫道:“可会打扰你们的。” 玉连城笑道:“你最好还是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四娘可是担心得很,叫我无论如何也要使法子带你去。” “我才没有。”风四娘拧了玉连城腰上软肉一下,旋即对冰冰笑道:“我们一起去吧,三个人热闹一点。” “嗯,听风姐姐的。” 冰冰犹豫了一下,眼睛转了转,点头微笑,心里却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于是,三人开始游江南。 …… ps:番外完,求月票,明天开始绝代, 第一百七十六章:铁心兰、黑衣青年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草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风吹牧草,牧草在风中摇曳。 一阵阵牛啼马嘶羊咩之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风声远远传出,混合成一种苍凉的韵律,牛群、马群、羊群也随处可见,点缀在深碧色的大草原中,谱写成了一幅美丽而雄壮的图画。 一匹马在草原上飞驰着。 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容貌英俊,穿着白色轻衣,在风中飘荡,就像是昆仑山的白雪。他的眼睛,就像夜里草原上的星光。 女的作藏女打扮,衣服闪着光,十几条又黑又亮的小辫子,在风中飞扬,一双眼睛大大的,那张脸红的正如桃花。 若在外人瞧来,这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男女。 但他们的面色,却出奇的难看,仿佛是私奔出走,却被家人捉住的小两口。 原来,白衣男子本是女扮男装,她唤作“铁心兰”,身怀一张藏宝图,惊动江湖,无数人为之垂涎,被逼的远走草原。 但旁人却不肯罢休,同样追到了草原。 其中一伙“李家兄弟”绑了马上那个唤作“桃花”姑娘的族人,若半个时辰找不到铁心兰,就要大开杀戒。 桃花虽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铁心兰,但看铁心兰柔柔弱弱,却恐她不是那一伙李家兄弟的对手。 而铁心兰虽是女子,实际武艺不俗,她不惧李家兄弟,却担忧会将更多心怀叵测之辈引来。 她们已可瞧见那黄色的帐篷,已能听见声声惊呼。 铁心兰忽的从马上飞掠而出,朝着帐篷中厉声喝道:“铁心兰在这里!谁要找我?” 帐篷里突然有人嘎声狂笑道:“好,姓铁的,总算你有种,没叫我李家兄弟白等。” 铁心兰冷笑道:“我早已猜中是你们,你们要找的是我,还待在哪里做什么?” 帐篷那边呼啸之声大起,十余匹健马一起奔了过来,凄厉呼啸夹杂着震耳的马蹄声,委实叫人心惊胆战。 顷刻间,十余铁骑瞬间将铁心兰包围住了,马上的汉子虽个个拿着长鞭大刀,铁心兰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好了,你们干什么找我,说吧。” 迎面一匹马上坐着个虬髯独眼大汉,厉声道:“我兄弟得问问你,那东西可是在你身上?” 铁心兰冷笑道:“不错,是在我身上,但凭你们兄弟几块料,可还不配动它。” 那虬髯独眼大汉正要发怒,忽听一道清朗的语声道:“却不知几位说的那东西,可是燕南天的藏宝图?” 铁心兰和独眼大汉转眼一望,就瞧见旁边帐篷外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黑衣青年。 青年容貌英俊,长身而立,有着说不出的缥缈潇洒,手中拿着一柄古朴漆黑的长剑,与他形象倒不太契合。 独眼大汉冷笑一声:“就凭你这么个小崽子也敢和我李家兄弟争。” 他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一汉子策马向青年奔了过去,面带狞笑,鬼头刀挥动,朝那青年当头就是一刀。 “喂,小心。”铁心兰不由疾呼一声。 纵然黑衣青年是要来抢藏宝图,但也实在不忍他就这么被人所杀。 黑衣青年也不招架闪避,只是眉头一掀,那策马壮汉手臂已无力垂下,刀跌落在地,接着整个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仔细看去,却是他眉心已洞开一道血孔,死不瞑目。 “好胆,竟敢伤我兄弟。” 那虬髯独眼大汉更为愤怒,但并不恐惧,只因他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铁心兰身上,并未察觉出少年的异样。呼啸声中,一群大汉已车马将玉连城围住。 “受死吧!” 虬髯独眼大汉长鞭迎风一抖,发出“啪”的一声,带着尖锐的呼啸破风声,已毒蛇般向黑衣青年抽了过来。 与此同时,刀光闪动,两匹马自后面偷袭而来,鬼头刀直砍黑衣青年脖子。 黑衣青年却依旧动也不动。 但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那虬髯独眼大汉的鞭子还未抽中对方,鞭势忽竭,人已从马背摔下。 另外两个使刀的汉子也是相差无几,都已滚下马来,而眉心处却多出了一道血洞,眼睛睁的又大又圆。 “老大死了!” “这人会妖术!” “他根本不是人!” “快逃!快逃!” 所有人都知道是黑衣青年做的手脚,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手。仿佛是无声无息间降下灾劫,如若妖术。 其余马背上的汉子已被骇破胆子,策马狂奔而逃,惊慌至极。 黑衣青年也懒得理会这些喽啰,宛如一片白云飘到铁心兰面前,微笑道:“我知藏宝图在你身上,咱们打个商量……” 话还未说完,铁心兰脸色苍白,眼珠一翻,竟已晕了过去。 黑衣青年不由一怔,嘀咕道:“这姑娘怎么回事,莫不是我把她吓晕了?好歹也是‘狂狮’铁战的女儿,怎么胆子这么小。” 他还真没有猜错,这铁心兰的确是被他吓晕的。 先前那一手“无相劫指”堪称武学中无上精妙,无声无形,但放在旁人眼中,就已宛如鬼神一般的手段,杀人无形。 再加上他展现出的绝顶轻功,简直就仿佛是鬼魅一般。 铁心兰虽是狂狮铁战之女,孤身闯荡江湖,但她也的确只是个女孩,女孩子又有几个不怕鬼的,虽然这鬼的容貌却是要英俊得多。 “哎呀,咱们来晚了一步,李家兄弟已比我们先至。”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怪笑声响起,这声音又尖又细,宛如踩着鸡脖子,刺的人耳朵发麻。 “还好,他们都不是咱们的对手。”又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同样刺耳尖锐,就算杀鸡都比他柔和得多。 “可他们见着咱们竟然还敢跑,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第三个声音却要厚重的多,说话却有些缓慢,像是一只刚学会说话的猩猩。 “那让李家兄弟瞧瞧我们‘峨眉山上三个毛’的厉害。” 就听沉重的打击声和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等玉连城转过头时,就见先前逃走的“李家兄弟”具已倒下,而且胸口还被挖出了一个血窟窿。 而动手的三人奇形怪状,丑的惊人。一个长得如同毛毛虫,一个好像毛公鸡,另一个却是如毛猩猩。 仿佛老天爷在造就这三兄弟时,不小心弄坏了模子,一生气就索性揉成稀泥,却又不小心被溜到了他妈的肚子中。 这三人这幅模样,却不知他们母亲长什么形状。 那毛毛虫手里还拿着一颗人心脏,啃的满手、满脸都是鲜血。 瞧见这三个人时,那青年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笑道:“三位长得实在随性得很,不拘一格。” 实际上,这三兄弟正是近年来少有的狠毒绝色,江湖众人瞧见他们,莫说笑,简直就连哭也哭不出来。 那毛毛虫嘿嘿冷笑,手里扔自捧着半颗心脏:“待会我要吃他胸口的血馒头。” 毛公鸡道:“秋风将近,人心最补,吃了免不了要精神很多,大哥可不要吃独食啊。” 毛猩猩舔了舔猩红的舌头道:“这人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不错得很。” “好,我们三兄弟一起动手,对付了他,再掏出心脏一人一口。” 话语说完,三人就像是早已打好商量,此刻突然同时飞起。 毛毛虫一双猴爪,闪电般抓向黑衣青年胸口。他先前就是凭借这么一抓,抓住一颗又一颗的心脏。 毛公鸡身子一伏,抓向玉连城的大腿。毛猩猩挥动拳头,拳如轰雷,向他面门砸来。 这兄弟三人不但出手迅疾,配合巧妙,而且所攻击的部位,更是三种下上路都全部照顾的周周到到。 这三兄弟来的稍晚,虽未瞧见玉连城的手段,但看他一人就将李家兄弟吓得狼狈逃窜,就知是个厉害人物,不能掉以轻心。 是以先杀了李家兄弟,以壮声势,那毛毛虫当着黑衣青年的面吃人心,亦是为了骇住对手。 毕竟吃人心的人,总是会让人害怕,就像十大恶人中“不吃人头”李大嘴一样。 而在此时,三兄弟更是全力出手,招式凶恶无比,誓要一击致命。 砰砰砰! 却又是三声闷响,‘峨眉山上三根毛’都已从空跌了下来,眼睛死死瞪大,眉心绽出几个血孔,面上带着错愕之色。 直到死前,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青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掌,似喃喃自语:“都说佛门武功慈悲为怀,实际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差,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第一百七十七章:燕南天的藏宝图 这青年自然就是玉连城了。 在和风四娘、哥舒冰游遍江南的时间中,他心分二用,将哥舒天的绝学神功看遍,进一步沉淀自己。最后打开石门,进入了这一方面世界。 ——《绝代双骄》。 这方世界的寻常高手或许算不上多么精彩,但却有三尊鼎鼎大名的绝世高手。 有“天下第一大侠”和“天下第一神剑”之称的燕南天,威压江湖数十载的移花宫大宫主邀月、二公主怜星。 这三位的武功之高,已不用多加赘述。 任何一尊,都有叱咤风云的力量。 只可惜,燕南天成了活死人,邀月、怜星的明玉神功也停滞在第八层多年,不得存进。 在来到这方世界后,玉连城曾不动声色的去了恶人谷一趟,看了下活死人燕南天。 以他的医术,也暂时无法将燕南天治好,不过他留了一张条子,如果万春流照他的法子去做,燕南天应该是要比原本早些醒来。 此外,这方世界中还有不少足以称得上震铄古今的神功绝学,譬如嫁衣神功、明玉神功、五绝神功……如果能弄到手,想到对自己也多有益处。 铁心兰手中这张藏宝图虽是假的,但却很机缘巧合的指出了另一个宝藏的大体范围,那宝藏中就有着集合“天地五绝”和“盖世人杰”欧阳亭的心血结晶——五绝神功。 玉连城看着昏迷在地的铁心兰,沉默了半晌,微笑道:“铁姑娘,我知道你已醒了,起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铁心兰却依旧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只是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 玉连城轻轻一叹:“既然你不肯起来,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不瞒你说,我虽是正人君子,但对搜身这种事还是蛮有兴趣的,特别是你这种漂亮美女。” 说完,就要俯身摸索搜查。 那铁心兰却忽的一个翻身,展开轻功,想要逃走。 然而眼前忽的一花,玉连城已拦在她面前,面带轻笑。 铁心兰一咬牙,忽的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既已确定对方不是鬼魂,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但见拳头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击下,她虽瞧着文文静静、秀秀气气,可这招式却如疯子般,正是“狂狮”铁战驰名江湖的“疯狂一百零八打”。 铁心兰能一路从中原逃至此地,却也与这门武功少不了关系。 玉连城仿佛动也不动,却已让她的招式全部落空,待看到“第三十二打”后,却已摇了摇头。 这武功招式简单直接,没有多少精妙变化,招招皆透露着疯狂之意,仿佛恨不得与对手同归于尽一般。 若是寻常武林人士,免不了被其骇住,但若遇到真正的高手,无疑与自找死路。 更何况,这门武功只适合与“狂狮”铁战那样的武疯子,铁心兰这样的小姑娘实在很难将它威力真正发挥出来。 玉连城屈指一弹,一道劲气轻飘飘的打在了铁心兰身上,顿时让她全身上下没了力气,已软绵绵的坐在地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我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铁心兰咬着嘴唇道。 “我不但知道你有藏宝图。”玉连城目光已落在了铁心兰的靴子上,淡笑道:“而且我还知道藏宝图就在你的靴子里。”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原本这靴子中的藏宝图秘密就只有铁心兰自己知道,再加上对方诡异强横的功力,她不禁面色又是一白。 “我当然是人。”玉连城耸了耸肩:“你只需要把藏宝图展示给我看一眼就行,对了,我可以再附赠你一个消息,你父亲并不在昆仑山恶人谷中。 铁心兰娇躯又是一震:“你怎么知道?” “这解释起来就有些麻烦。”玉连城又是屈指一弹,一道指风飞出,打在远处的草丛中。顿听“嗷”的一声尖叫,一道人影跳了起来。 这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稚气未脱,脸上有着一道眼角到嘴角的长长伤疤。 这伤疤并没有让他又多难看,反而使他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无论谁看到他,都会觉得此人是个美少年,绝顶的美少年。 “我躺在这里睡觉,谁打我?谁打我?”少年摇头晃脑,目光四下张望,却一直在留意玉连城和铁心兰。 “小鱼儿。”铁心兰瞧见那人已不由喊了一声。 “这蠢女人。”江小鱼嘴角抽了抽,实际上,他早先已与铁心兰认识,而且对铁心兰很有好感。正准备使法子将铁心兰从玉连城手中救下来,就已被发现。 本来还打算稍微装上一装,却不想被铁心兰一口叫破。 女人果然都是蠢货。 “这条漏网之鱼就是在恶人谷中长大,你爹是否在恶人谷中,一问便知。”玉连城指了指小鱼儿。 江小鱼眼咕噜乱转:“这位兄台说笑了,我这么善良,怎么会是恶人谷……” 话还未说完,玉连城就已笑道:“小鬼,不说实话的人是要打屁股的,屁股打开花。” “这位大哥说的不错,我就是在恶人谷里长大,恶人谷就是我的家,五大恶人也和我熟悉的很。”江小鱼眼咕噜乱转,已不自觉的说出了实话:“恶人谷里从没有一个叫‘狂狮’铁战的家伙,‘傻狗’倒是有几条。” 他心下却吃惊得很,昨日他才出恶人谷,今日就被人叫破来历,莫非这人和李叔叔、屠姑姑他们认识,是他们告诉这人关于自己的消息? 但这人武功也实在高明得很,若李叔叔、屠姑姑他们有这样的朋友,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难道真不在恶人谷中?”铁心兰心头又是一动,却已信了七八分,又道:“敢问阁下,我父亲现在究竟在哪里?还望告知一二。” 玉连城却面带微笑,并不说话。 铁心兰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道:“好,我将藏宝图给你。” “不必,我只是瞧一瞧。”玉连城又是屈指一弹。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铁心兰恢复了力气,看了玉连城一眼,退下靴子,从鞋底中取出一张藏宝图,迎风张开,伴随着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也是玉连城没有亲自取藏宝图的原因,美少女也是有脚气的,更何况这张藏宝图不知被铁心兰藏在鞋底多久。 玉连城瞧了两眼,点头道:“可以了。” 铁心兰又赶紧将图纸收下,眼巴巴的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微笑道:“实际我只知道你父亲得了一封密件,密件里是关于无名岛的地图。而在传说中,只要找到无名岛,就可以无敌天下。他现在只怕已登上了无名岛,等你再见到他时,说不定他的武功就已是十大恶人之首了。” “这……这……”铁心兰一怔,又忙的问道:“无名岛在何处?” “我亦不知。” 在说第一个字时,玉连城已展开轻功掠走,等第四个字传到铁心兰耳边,他的就只剩下一道几乎难以瞧见的浅淡人影。 “嘶……”铁心兰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轻功至高明,莫说她从来没见过,就算想也不敢想。 像这样的高手,就算不是当年燕南天的对手,只怕也不会输太多,又何必要去找所谓的宝藏? 第一百七十八章:红衣如火 黄昏,夕阳已被染成深碧。 见惯了小桥流水,来到苍苍茫茫,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总是会让人生出天高地阔,万物渺小的感觉。 玉连城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没有再用轻功赶路,他在漫步行着,欣赏天地间的景物,心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放松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铃声远远传来。 接着,一条大红的影子映入眼帘。 像是一团火。 一团在夜里燃烧着的活。 那团火本是一人一马,火红的马,火红的衣服, 人马本是极远,但来的好快,简直像是在飞。 “一共十四人,谁也不准走。” 这声音又娇又脆,却仿佛又有一股摄人的魔力。 玉连城还在缓步而行,但他四周的十来人却似一齐吓呆了,动也不动。 这些人原也是高头大汉,面容狰狞,怀里也是胀鼓鼓的,像是揣着什么兵器。 最近中原商队正赶来草原做生意,自然也免不了许多马贼强盗做无本生意。 而藏宝图也引起了不少中原高手,赶往草原。 这十三人是才向玉连城靠拢片刻,究竟是属前者还是后者,他没来得及分清,但想来不是良善之辈。 眨眼间,人马已火云般飞到眼前。 马上人红衣如火,手里挥动着火红的鞭子,鞭子雨点般落下,眨眼间就抽的那十三人满地打滚。 那鞭子就像毒蛇,像火,但这十来人眼见着鞭子抽下来,非但不敢逃,不敢招架,竟连惨呼声都不敢发出来,只是咬着牙直哼。 “我让你不准走,你没有听见么?”抽了二三十鞭子,那火红的马又奔到了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抬头,若说那毛家兄弟丑的不像人,那这人也美的不像人,仿佛天上的仙子。 她的衣裳红如火,她的面颊上也带着胭脂红润,她的眼睛就向天上的明星,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 “我听见了,却未必要要这么做,难道姑娘就不觉得自己骄横了一些么。”玉连城面带微笑:“当然,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若肯软语相求,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事,我未尝不能答应你。” “就凭你也想让我求你?做梦!”红叶少女樱唇一掀,冷笑道:“那小鬼说藏宝图在你手上,对也不对?” 小鬼? 玉连城已明白她说的是小鱼儿,也猜是小鱼儿和铁心兰被红衣少女追上,祸故而水东引,说藏宝图就在他身上。 “藏宝图并不在我手中,但我却记得路线。”玉连城如实说来。 红衣少女眼前一亮:“我要你把路线画出来,否则……” “否则就怎样?”玉连城还是带着微笑。 红衣少女娇哼一声,手中的鞭子就抽了过来。 这是一条艳红色的鞭子,也仿佛是一条赤练蛇,携裹着风声向玉连城撕咬了过来。 玉连城神容不变,屈指在鞭梢一弹。 只听“啪”的一响,这条“赤练蛇”忽的向它主人反抽了过去。 那红衣少女娇呼一声,右肩上的红色衣衫已被抽破,雪白了肌肤上也已多出了一条浅浅的红印。 玉连城微笑道:“很好,你人虽然凶巴巴的,但总算还不算太坏,否则这一鞭子你只怕会皮开肉绽。” 他用的是“借力打力”的功夫,或许这一手比不过邀月、怜星的一手“移花接玉”,但却已算是妙绝天下。 红衣少女微咬嘴唇,对方只这一手,她已瞧出对方的武功已远远超过自己。 但若让她吃下这个亏,灰溜溜的离开,只怕半夜都睡不着觉。 忽然间,她的纤长手臂一振,人若一片红云般飘掠而出,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掌向玉连城印了向来。这一掌看似简单,实际暗藏数十个后招,是她平生武学中的精髓。 玉连城轻轻也伸出一只手,与空中一拨、一引,红衣少女不由再次娇呼一声,只因她的手掌已不听话,向她自己劈了过来。 砰!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劈在胸口,少女忍不住倒退两步,嘴角溢出一口鲜血,面上也多了一丝惨白。 “果然,我的‘移花接玉’还差了一些,这一引却不自觉将我自己的掌力融入其中。”玉连城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红衣少女的掌势讲究变化,威力不够。但经过他这一拨、一引,威力却大了一筹不止,是故少女才会重伤。 “或许要想法子将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弄到手里,那武功一定有趣的很。”玉连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拂袖而走。 红衣少女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看着玉连城远远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她眼波流转,忽然看到了一个先前被他打的汉子竟在窃喜偷笑。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笑我?” 红衣少女瞪着眼睛,咬着牙,嫣红的面靥上,冷的有些怕人。 而她手中的鞭子却还是不停,抽的十来人不停的打滚,嘴里也发出哼哼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红叶少女瞧见了玉连城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心头一急,已收了鞭子,翻身上马,只听娇喝声还从远处传来。 “飞云十三寇,今天这顿鞭子让你们吃个教训,下次再让本姑娘听到你们为非作歹的消息,小心你们的脑袋。” 她骑着的马唤作“樱桃”,神骏无比,不说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差不了多少。而玉连城只是用双脚行走,而且没有用轻功,自然很快就已赶上。 这一次她却不敢用鞭子,也不敢用掌法。只是在追上玉连城时,突然勒了勒缰绳,让“樱桃”就跟在玉连城身后。 玉连城向后瞥了她一眼,笑道:“喂,你怎么成了我的跟屁虫?” 红衣姑娘挺翘的鼻子哼了哼,却不回答。 玉连城自顾自道:“是不是你打不过我,所以没办法逼问出藏宝地点,就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你就去哪。这样的话只要我找到宝藏,你也能找到宝藏。” 红衣少女惊讶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对方竟一下就瞧破了她的心思。 玉连城忽然笑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准你跟在后面,你要怎么办?” 这一次,红衣少女终于忍不住道:“本姑娘才没有跟在你后面,草原这么大,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只是恰好和你走一条路而已。” 玉连城站定身子道:“但我却不要你走这一条路。” 红衣少女娇声道:“这片草原你已买下了么?是你的地产么?凭什么你不让走就不让走?” 少女一开口就是三个问题,但玉连城却只回答了一句话,很有道理的话。 “因为我武功比你高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小仙女张菁 “武功比我高?”红衣少女一怔。 玉连城悠悠然道:“你武功比先前你鞭打的人高,所以他们就只能被你打,敢逃就要死。我武功比你高,我要你走,你敢不走,我就要你死。” “你……”红衣少女咬着牙:“可他们本是要对你出手,我帮你解决了他们,免了你一桩麻烦。” “我并没有求你帮我,不是么?再说了,就那一群喽啰,也实在不配叫做麻烦。”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当然,若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和我同路,我也未必会拒绝。但你要……” 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下来了。 红衣少女不由问道:“要怎么?” 玉连城却不说,只是含笑看着她。 这红衣少女性情如火,但也聪明的很,忽然想到玉连城先前说过的话,贝齿咬了咬红唇,迟疑半晌,终于轻启红唇,却是声若蚊蝇:“求你……求你让我跟着你……” 玉连城道:“你刚说了话么?” 红衣少女声音大了一些:“求你让我跟着你!” 玉连城道:“还是小声了一些,看不出你竟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红衣少女柳眉倒竖,用上了内力,大喊道:“我说,求你让我跟着你!!” “嘶,声音倒是挺大,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玉连城揉了揉耳朵。 “你……”红衣少女跺脚,气的咬牙切齿。 “好了,这一算你第一次求人,放过你了。但你可以学会软语相求,以你的样貌,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玉连城笑道。 “哼,从来只有别人求我,我绝不……”红衣少女冷哼着。本想说我绝不求人,但刚才求了别人三次,也实在没脸皮能说出这种话来。 玉连城呵呵一笑,瞧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 红衣少女骑马跟着身后,她冷着脸,本不想和玉连城说话,可过了小半个时辰,又忍不住道:“你这么走也实在太慢了,我去给你寻一匹马来。” 她做事风风火火,对赶路实在没多少耐心。 “不用了。”玉连城微笑道:“人生苦短,本就是要四处走走看看,欣赏不同的风景,这也是对心的修炼。你正是太急躁,所以不管鞭法还是掌法,都无法达到‘刚柔并济’的地步。” 红衣少女哼了一声,她可不喜欢被别人教育。 又沉默的走了半晌,红衣少女又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江湖何时出了你这样一个高手。” 玉连城道:“或许你可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 红衣少女女惊讶道:“你竟不知道我?” 瞧她这模样,仿佛只有是个行走江湖的,就应该听说过她名字。 玉连城道:“我为何要知道你。” 红衣少女想要生气,但一想到对方的武功,又不由得泄了泄气:“我叫张菁。” 这名字也的确响亮得很,她出道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或许还没有一年,但却已是响彻中原黑白两道。 她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出手狠辣,让黑道上的朋友个个心惊胆寒,再加上容貌美丽,故而有了“小仙女”这个绰号。 这一路以来,死伤在她手中的黑道高手不知多少,是故养成了她专横跋扈的性格,不将天下高手放在眼里。 “我叫玉连城,宝玉无暇,一字连城。” “玉连城?”张菁峨眉微蹙:“我怎没听过你的名字,以你的武功,就算不想出名也不容易。” 玉连城呵呵笑道:“我此番正是要名扬天下,而且要叫所有江湖高手都知道一句话。” “什么话?” 玉连城将掌中之剑一举,竟似遮住了夕阳的余光:“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想要让石门开启至下一个世界,就需在当前世界获得一定的名望,他正是打算在这柄夺情剑上做文章。 小仙女樱唇微张,怔了怔才道:“你莫非是想做武林盟主?” “我这把剑才是盟主,我这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玉连城哈哈一笑。 “你这人……实在……实在……” “实在有些不可理喻么?哈哈,武功越高,不正是随心所欲么?我当不了燕南天那样的大侠,只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江湖客罢了,也乐得轻松自在。” 两人边走边聊,夕阳已沉,明月又升。 这时远处传来歌声,歌声高亢而清越,但却听不懂究竟唱的是什么,只是歌曲的开始总是“阿拉……” 后来玉连城知道这两个字是游牧民族所信奉的神祇。 玉连城向那歌声所在方向走了过去,就看见了白色帐篷点缀在无边草原中间。 帐篷前,有营火,藏女正在唱歌,满身缀着环佩,带着鲜艳的小帽。 藏女们瞧见玉连城,也也吃吃的笑着,过来拉他一起唱歌。 玉连城非但没有拒绝,还强行把小仙女也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火光照射下,人群中又多了两条影子。 这天他们就是在帐篷中歇息的,喝羊奶,吃羊肉。 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 经过昨日的相处,两人倒也熟悉起来,小仙女也不似初时的那般拘束。 当天傍晚,两人来到了一间小镇之中。 集镇行人热闹纷纷,此地已很靠近中原,汉人也有不少,不必为语言问题担心。 两人都是喜好享受的主,已来到了一间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中。 玉连城坐下,点了酒菜,开口第一句话,却已将张菁吓了一跳。 “藏宝图是假的。” …… ps:还欠6章,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章:宝图惑人心 “藏宝图是假的!?” 张菁刚坐在凳子上,却又“啪”地站了起来,娇俏的脸蛋上带着惊异之色。 她注意到客栈中众人目光都望了过来,赶紧坐下,用怀疑的语气道:“你不会想要甩掉我,一个人独吞吧。我告诉你,我跟定你了。” 玉连城道:“你知道藏宝图的主人是谁?” “是大侠燕南天。” 在说到‘燕南天’三个字时,张菁的语气已不由自主的带着无限尊敬之意。 “据传闻,十几年前,燕大侠不知为何闯入恶人谷,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这藏宝图就是他入谷之前留下的,他似乎也自知入谷必死,所以便将他生前搜集的古玩珍宝,以及他无敌天下的剑谱,全都藏在一个隐秘之处,若没有这藏宝图,谁也找不到。” 玉连城点头:“珍宝已足以令人动心,那剑谱更是令人眼红,谁要是得了剑谱,谁就可无敌天下。” 小仙女神情一黯:“你放心,我不要剑谱,也不要珍宝,只是寻几件与燕大侠有关的物品就是,不论珍贵……” 她母亲“张三娘”与燕南天似有着说不出的关系,为了安慰母亲,才追寻燕南天的宝藏。 “但这燕南天的宝藏却是假的。”玉连城摇了摇头:“燕南天为‘天下第一剑客’,剑术卓绝,功力高深。纵然恶人谷凶险万分,却也未必会被放在他眼里,怎又入谷必死?若真是入谷必死,燕南天人虽豪迈,但有不是傻子,何必要去恶人谷。” 小仙女道:“可……可他的确是入谷之后,再无消息,只怕已糟了恶人们的毒手。” “这倒不错,燕南天武功虽高,但那五大恶人的毒计也不少,而他也不够小心,却也并非入谷必死。” 玉连城继续道:“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大侠向来都是穷鬼,而燕南天是盖世大侠,却也是个盖世穷鬼,用的兵器是一折就断的锈剑,常常连喝酒的钱也没有,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古玩珍宝。” “可是……” “就算燕南天自知必死,为何要制作藏宝图,难道就不能托付给自己好友么,偏要引得厮杀纷争?至于无敌天下的剑谱,更是无稽之谈。天下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 玉连城侃侃而谈:“我知道曾有一个叫柳若松的高手,他本身武功已算是不错,更学得了一门惊世骇俗的武功,还得到了一柄惊世骇俗的魔刀。这样的人,应是天下无敌才对。可最后却别一个叫丁鹏的年轻人用木刀轻轻松的杀了。” 小仙女道:“这藏宝图的消息,已传遍半个武林,总不该是假的才对。” “这正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要武林豪杰自相残杀,他再坐收渔翁之利。”玉连城悠然道:“若真是信了藏宝图,并为此奔波,甚至送掉性命,那人就又傻又蠢。” 小仙女哼了一声。 显然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正要询问玉连城自己为何要夺走藏宝图时,店小二已将菜送了上来:“菜齐了,两位客官轻慢用。” “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玉连城瞧了瞧店小二一眼,轻叹一声。 小仙女看了看菜,峨眉一蹙,已拍桌而起,娇叱道:“就这等下毒的手段,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放肆。” “客人说笑,我们……我们怎敢下毒……” 店小二似已被吓呆,很快带着讨好的笑容,连连作揖赔礼,叫人不由放下警戒。但下一刻袖中已飞出道寒光,陡然射向小仙女。 与此同时,旁边几桌的客人也动了,一起出手。 他们自然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玉连城先前说出的话,显然就是说给他们听。 只可惜他们显然没听进去。 霎时间,刀光齐出,剑气袭人,从四面八方向两人笼罩过去。 小侠女玉掌一挥,先发制人,已将店小二击伤。 紧接着手中软鞭卷出,宛如一条毒蛇,只在顷刻间,已有好几个壮汉被她抽飞出去。 这小仙女年纪轻轻,就能威慑黑道,手上功夫自然不差。 “大家并肩子齐上,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这群人先是被小仙女的武功震慑了下,但随即就有人大喝鼓动着。 那人就在人群之中,小仙女娇哼一声,“啪”的长鞭一抖,鞭梢已打在那人胸口,让那人横飞出去。 而小仙女妙眸一转,瞧见已有怯意的众人,又看了看正在饮酒,笑眯眯看热闹的玉连城,不禁心头一动:“藏宝图就在那人身上,你们若有本事从他身上搜到,本姑娘绝不插手。” 那众人怔了怔,终是舍了小仙女,向玉连城冲杀过去。 “来者是客,我请你们喝酒。” 玉连城手掌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动也不动,酒液却已跳了起来。 他又是凭空一拍,酒液已飙射出去,速度奇快,更携裹着庞然大力,其威力比起强弓劲弩也毫不逊色,眨眼间打在迎面而来的武林人士上。 一部分人被酒箭击中要害,当场毙命。一部分被洞穿肩膀、手脚,哀嚎连连。少有几个完整的也已吓得手脚酸软,连话也说不出来,何时见过如此高明的武功。 小仙女樱唇微张,也似有些惊讶:“直到现在,我才相信那藏宝图绝不是燕大侠的藏宝。” “哦?” “你既不是大侠,又有这么高的武功,千金聚散不过弹指间,天下财物予求予取,又何必去找所谓的宝藏。”小仙女道:“可既然是假的,你为何还要把它弄到手。” “到时你就知道了。”玉连城起身,向客栈外走去。 “你已答应让我跟着你,所以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小仙女追了上去。 玉连城笑声传来:“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呸?”小仙女俏脸一红,啐了一口,赶紧追了上去:“你先打算要去哪里?能不能和我说说。” “我为什么要给你说?” “我求求你好了,给我说说好不好嘛。”小仙女眼珠子一转,哀求的话已从口中说出。 “嘶,你这女人……” “给我说说嘛。”小仙女咬着嘴唇,脸蛋红了一片,心头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刺激感,比她第一次杀人还要刺激。 “先去九秀山庄,再去峨眉。” 第一百八十一章:碧蛇神君 这是条狭窄的小路,两旁林荫夹道,景色优美,却也不免多了一分阴森的意味。 “话说你来九秀山庄想做什么?现在山庄除了下人,只有九妹和顾小妹两个人。” 小道中,张菁牵着樱桃,与玉连城并肩而行。 玉连城淡淡道:“人间九秀,个个绝色,我莫非就不能来瞧一瞧?” 张菁峨眉一蹙:“似你这般高手,又怎么会是那种下流轻佻之人?” “哈哈,莫非你认为高手就要断情绝欲?餐风饮露了?”玉连城笑了笑:“我的确是为了慕容九而来,更准确的来说,是为了她修炼的武功。” 张菁却更疑惑了:“就是十个九妹,论武功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还需瞧她的武功?” “你知不知慕容九练得武功叫什么?” “不知,她总是神神秘秘的。”张菁摇了摇头,却又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论制丹炼药,我不是九妹的对手。但若论武功,九妹也不是我对手。” 她和慕容九有些关系,从小一起长大,以姐妹相称,但两女都骄傲得很,绝不会承认不如对方。 “你九妹修炼的武功唤作‘化石神功’,这门功夫需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修炼,九转功成,肌肤化石,万物不伤,天下无敌,已能算是天下最顶尖的功夫。” 玉连城淡淡道:“我也修炼了一门外家功夫,想要瞧瞧这门功夫的精要,看看能不能将其神髓融入其中。” “天下无敌?哼,我才不信。”张菁一张俏脸不知不觉间冷了下去:“那些编著武功的人,个个吹嘘自己的武功多么厉害,实际不堪一击。” “是么?我怎么瞧你像是怕被慕容九超过,恼羞成怒。”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若是肯求我,我不妨传你一两手克制的功夫,教她一辈子都不是你对手。但这次若只是软语相求,可远远不够……” 张菁脸蛋一红,跺了跺脚:“九妹不是我对手,我、我也绝不会求你……” 她正要再说什么,一边的树旁已有数条碧绿色的小蛇游了过来。小蛇口中“嗤嗤”的吐丝,迅疾的盘行过来,叫人见了不寒而栗。 张菁眉头一皱,手中鞭子抽了几抽,这几条毒蛇已被抽的稀烂:“那条臭蛇,竟敢跑到九妹的地盘来,不怕九妹带着顾小妹找他麻烦么?” 她知玉连城对江湖许多秘闻如数家珍,但许多本该知道的江湖事又一无所知,解释道:“我说的那条臭蛇就是‘十二星宿’中的碧蛇神君,他自称是‘青海之灵,食鹿神君’,不过是一条臭蛇,下毒驱蛇的手段倒是不错,武功就很不够看了。”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音喊道:“小臭蛇,你瞧见了么?这就是藏宝图,你想不想要?” 玉连城和张菁都已听出来了,这是小鱼儿的声音。 只怕是那条蛇找上了小鱼儿两人,讨要藏宝图。 玉连城伸手揽住张菁的纤腰,足尖一点,两人已飘掠到了一颗大树之上。 张菁先是惊异与对方的轻功之高,接着感到腰上传来的热力,娇靥飘起两抹红云,正要说些什么,玉连城已微笑将手一指:“你瞧,他们就在那。” 张菁顺着玉连城的手瞧了过去,就瞧见的铁心兰和小鱼儿。 铁心兰面色惨白,惊慌失措。小鱼儿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似是被蛇咬了一口,中了蛇毒,正用手挥着藏宝图。 就在这时,树林中传出一声又尖又细,又滑又腻,叫人全身听得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冷笑:“这迟早是我的,我并不着急。” “你不出手么?”小仙女峨眉微蹙道:“你不出手,那我来收拾这条臭蛇。” 她一向嫉恶如仇,瞧见十二星宿焉有不动手的道理。 玉连城脸上却带着恶趣味的笑容道:“不妨再等一等。” 只见小鱼儿和碧蛇神君又说了几句话后,小鱼儿忽然哈哈大笑:“你真以为藏宝图是你的了么?” 他突然将那张羊皮纸塞入着自己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又吞入腹中。 “你这是在找死!” 就在这时,一条碧绿的人影“嗖”的转了出来,一把抓住小鱼儿,厉声喝道:“给我吐出来。” 只见这碧蛇神君穿着碧绿的紧身衣,身形又瘦又长,全身仿佛没有骨头,弯弯曲曲,一双眼睛又细又小,活像是一条蛇、毒蛇。 “小鱼儿,藏宝图的滋味如何?”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语声传来,带着三分笑意,却是玉连城和小仙女终于现身。 小鱼儿眼睛一亮,大喊道:“大哥,我两被这条臭蛇追了好久,你终于来了。” 他和玉连城只不过一面之缘,甚至还在玉连城手中吃过瘪,这声“大哥”显然是祸水东引。 但碧蛇神君瞧见小仙女张菁不由面色一变,显然也听过她的名声,更知道这位的武功很不错,正准备逃命。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已看出了他的想法:“你这条小臭蛇,还号称什么‘青海之灵,食鹿神君’,一看见我大哥大姐,就吓得屁滚尿流,我劝你最好赶紧逃命,以后听见我大哥大姐的名字就退避三丈,滚得远远的。” “大哥你武功高明,不将这条臭蛇放在眼里,但若放过他又难免损了你名声威望。” 他正是要借玉连城之手,除掉碧蛇神君,否则这条臭蛇逃走,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碧蛇神君果然显出愠怒之色,小鱼儿还要再挑拨两句,玉连城忽然一掌拍出,一颗合抱大树拦腰而乱,将在场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碧蛇神君更是心惊胆战,再也不敢放肆,正要退走,却听玉连城笑眯眯道:“我和这小鬼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不必因忌惮我而不敢动手。我可以再提醒你一句,这小子狼吞虎咽,还没来得及消化,藏宝图也可以轻易凑齐,不信的话,你可以剖开他的肚子瞧瞧。” 这话一出,花木兰瞪大眼睛,似已惊呆,小鱼儿也终于色变:“大……大哥,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小鬼,本来你向我求救,我顺手帮你一把也无妨,只怪你小主意太多,打到我头上。那臭蛇,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去取你的藏宝图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慕容九、顾人玉 “好,这位高人说的对,我这就取藏宝图出来。” 碧蛇神君也终于反应过来,手一抖,已自腰畔拔粗柄碧光闪闪的软剑,迎风抖的笔直。 小鱼儿虽然智计百出,这一刻却也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那碧蛇神君未必真要杀他,但这一刻在玉连城的威逼之下,却是不动手也不行了。 铁心兰扑过去,但又怎么是碧蛇神君的对手,被一掌打翻在地。 而顷刻间,碧蛇神君的剑已抵在了小云儿的胸膛上,一寸寸下刺,鲜血流出。 小仙女忍不住想要出手,玉连城却微笑着拦下了她:“让这小子吃吃苦头,不要总想着耍小聪明,更何况会有人来救他的。” 这小鱼儿前期刚出恶人谷,性子实在顽劣得很。而且爱耍小聪明,总以为天下高手都蠢笨如猪,任由玩弄。 直到遇上小聪明未必比得上他,但一身武功却时常让他束手无策的花无缺,才算是真正重视起武功来。 玉连城的话刚过去没多久,碧蛇神君的剑忽“当、当、当”的三声,段成了四段,一段段落在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这里杀人。” 一道清脆、甜美而又带着冰冷的声音响起,和小仙女有七分相似,但小仙女从来都是风风火火,说话绝不会这么慢。 只见一手挽花篮,肩着花锄的绿衣少女,款款自树后走出。她体态轻盈,峨眉微蹙,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容貌并非绝美,却楚楚可怜。 少女身后还跟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高高大大,却满面稚气,毕恭毕敬的跟在少女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起。 这男女两人瞧着实在不像是狠角色,但碧蛇神君却不敢再动手,强笑道:“原来是九姑娘,我不知这里是九姑娘的地界……” 那九姑娘冷冷道:“但现在你已知道。” “是,我已知道。” “那你更该知道怎么做。” “是,小人已知道。”碧蛇神君惨笑一声,忽然剑光一闪,竟将自己的左手齐碗斩断。 慕容九的武功未必能胜过小仙女,但一手暗器功夫却很不错。更何况她却有八个姐姐,八个姐夫,是江湖中谁也不愿轻易招惹的势力。 九姑娘道:“好,你可以走了。” 话未说完,碧蛇神君飞也似的逃走。 小仙女却忽然掠出,娇叱道:“你既既知道九姑娘的规矩,也该知道小仙女的规矩。” 但话刚说完,碧蛇神君却逃的更快了。 慕容九的规矩是山庄范围不能杀人,小仙女的规矩却是要惩戒所有的恶人,那碧蛇神君焉有不逃之理。 碧蛇神君以驱蛇闻名,论武功自然不是小仙女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断了一只手。 顷刻间,就听林中传出一声惨叫。 小仙女很快返回,慕容九的面色却已冷了:“菁姐,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也该给小妹一个面子。” 小仙女毫不在意道:“我也有我的规矩,我向你赔罪就是。” 慕容九脸色更沉,道:“你是沉心要和我作对?” “我已想你赔罪了,你待怎样?” 这两人无论身世、容貌都相似得很,看似好姐妹,实际天生就是对头。 几句话说完,火气更盛,两人已斗了起来。 只听小仙女手中长鞭作响,漫空舞成一团,整团空气仿佛都被搅成浆糊一般。 慕容九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可算是少有的高手,但小仙女自出武林以来,遇到过的高手不知多少,只论交手经验就已远胜慕容九,更何况本身武艺也极为不俗,是故交手中占据上风,甚至还能开口嘲讽。 “你已不必顾忌我娘的面子,只管将慕容家的那些小针小箭使出来吧……” 话犹未了,忽听身后一人喝道:“不用,看招。” 一股拳风激荡过来,竟是雄浑沉后,无与伦比。 小仙女“嗖”的一退,冷声道:“好呀,好你个顾小妹,你也敢同我动手。” 跟在小仙女身后的男子叫顾人玉,是慕容九的表弟兼未婚夫。 他人虽老实,但一手顾家神拳却已有大家风范,被称为“玉面神拳”,在江湖中名声却未必比“小仙女”的分量轻。 那知顾人玉打了一拳后,就站着动也不动,低着头道:“只要张姑娘不向九妹出手,小弟又怎么敢向张姑娘出手。” 小仙女分明坏了别人规矩,却反倒有些咄咄逼人,修眉头一挑,冷笑道:“你们一起出手吧,九妹,把你的化石神功也使出来,让我瞧瞧究竟多厉害。” 原来小仙女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看看慕容九的化石神功。 她和慕容九却从小争到大,却不肯相信对方真学了天下无敌的武功。 慕容九面色变了变,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她的,实在抱歉得很,没想到还会引来这一出麻烦。” 玉连城面带微笑,又转过头看向小仙女,面容微肃:“你待人处世就像一团火,这样不但会烧着别人,总有一天也要烧这自己,这脾气要改一改。” 小仙女咬唇冷哼。 这让熟悉她脾气性子的慕容九和顾人玉都微微一讶。 在他们印象中,谁要是敢这么说“小仙女”张菁,她只怕当场就要一鞭子抽过去,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慕容九没多考虑这无聊的问题,目光冷冷的看着玉连城:“你为何知道我炼了化石神功?” “你莫管我为何知道这事。”玉连城道:“你只需知道,化石神功有很大的弊端,若你让我瞧瞧这门武功,说不定我会帮你抹掉化石神功的弊端,更上一层楼。” 化石神功,顾名思义就是要将人化作石头。 这门武功一旦大成,自然威力无穷。可不但会使人的性子变得冰冷如石,柔嫩细致的肌肤也会练的像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头。 男人也就算了,天下女子又有谁愿意如此,特别还是慕容九这样娇滴滴的美人。 慕容九眸光变了变,旋即冷笑道:“我如何信你?谁知你不是受某火药包的指使,来偷我秘籍。” “你说谁是火药包?”张菁果然一点就燃。 慕容九却只是冷笑一声。 “反正我只是瞧一瞧,你没损失,信一信也无妨,更何况……” 玉连城身形忽然一晃,宛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慕容九和顾人玉面前,点了他们穴道又迅速解开。 “你若是拒绝,我大不了点了你们的穴道,自己在庄里慢慢找就是了,无外乎多废些时间。” “你……” 一瞬间,慕容九和顾人玉惊骇、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高明的轻功。 对方只凭这神鬼莫测的轻功,他们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对方若取他们性命,却直如翻掌。 直到这时,他们忽然明白小仙女那暴躁的脾气,为何会在这人面前收敛了。 “喂,那个提花篮的姑娘,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不能死人的规矩?” 就在气氛越发紧张之际,小鱼儿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但你们若再没有一人救我,我可就要死在这里,你们这山庄的规矩就要破了又破,纯当放屁。” 慕容九沉吟片刻,转过身子:“随我来。” 这一句话,却不知是对小鱼儿、铁心兰说的。还是玉连城、小仙女说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化石神功(第四更,求月票) 道路尽头,是座庄园。 这庄园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广,气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间屋子,都建筑的小巧玲珑,别具匠心,别有一番风味。 走进去便是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厅房,虽然瞧不见一个杂役仆从,但每寸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玉连城、张菁、铁心兰被引到一间偌大的庭院,由顾人玉亲自沏茶招呼,只是这老实人招呼起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也无聊的很。 小鱼儿则是被慕容九带到了一间满是草药的房间。 慕容九“当”的扔下一个小小的黑色玉瓶,抛在小鱼儿面前的桌子上,冷冷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三个时辰内,你这条小命就算捡回来了,然后你可以给我离开山庄。”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可没求你救我,是你自己不要我死在你这里。所以你在别人身上受了气,也千万别往我身上撒。” 慕容九霍然回身,冷冷的瞪着他。 先前那人的轻功实在高的出奇,点她穴道又离开,她却一点反应都还来不及。 不由让她想起了江湖中以轻功闻名的黑蜘蛛,据说此人一飞十丈,号称“神蛛凌空,银丝渡虚”。 但此人也是靠着南海千年神蛛所结的丝,装在一个特制的机簧里,手一扬,蛛丝飞出,蛛丝顶端的银针无论钉在什么地方,他人就跟在什么地方,当真可是来取飘忽,快如鬼魅。 更何况,这更适用与长途奔走,似那人先前那般鬼魅却是办不到的。 小鱼儿理也不理慕容九,若无其事的将半瓶药咽了下去,接着又将另外半瓶药敷在伤口。 慕容九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找到玉连城,冷声道:“跟我走。” 走之前,却又深深的看了张菁一眼。 张菁冷笑道:“我前几天听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世上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就算你能练成那什么化石神功,也绝不是我对手,我也绝不会打你那化石神功的主意,你放一百个心。” “如此最好。” 玉连城随着慕容九一起离开,转入一座院子后,很快就已不见踪影。 待他们离开不久,又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家伙出现,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狗屁的化石神功如何。” 这人也向院子中走去,然而才刚跨入院门,面前忽的一暗,一道人影已拦在他面前,微笑道:“小鬼,你要去哪里?” 小鬼抬头一望,就瞧见了面带微笑的玉连城和冷漠如冰的慕容九,不由讪笑一声:“我闹肚子,这山庄太大了,没找到茅厕在哪?你们知道么?” “不必找了。”玉连城弹出道破空指劲,小鱼儿顿时就一动也不能动。 “你这小鬼,实在不老实得很,还喜欢搞鬼。我知你铜筋铁骨,所以指力要重一些,点你三个时辰的穴道,一刻不少,一刻不多。” 玉连城摇了摇头:“走吧,九姑娘。” 两人三转两折,却已来到了另一间药房中,这药房却要比先前那间阔的多,四面堆着各式各样的草药,还有炼制丹药的铜鼎铜炉。 这慕容九精通医术,尤其擅长丹药。 只可惜这里的丹药虽珍贵,对玉连城用处却并不大。 很快,他们有来到了另一扇铜门面前,慕容九迟疑片刻,终于是将铜门打开。 铜门中却是个地洞,寒气森森,全是从冬天窖藏的冰块。 而在墙上则挂着九幅图画,便就是传中的化石神功了。 只见第一幅图画上,刻画着赤身露体的女子,以手脚倒立冰山上,在旁边还刻着几行小字“化石神功,须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习之,此乃化石神功入门第一步,三年有成,口诀如下……” 玉连城自然不能修炼这门武功,但却能吸收精髓,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 他背负双手,目光凝视在第一幅图上,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 过了一刻钟时间,目光凝住在第二幅画上。 第三幅、第四幅、第五幅…… 每一幅画,他都看的很认真,而越往后,他所看的时间也就越长。 当看到第六幅时,一旁的慕容九终于忍不住道:“你真能补上化石神功的缺点?” 玉连城没说话,他的心神也似完全沉浸在化石神功之中。 慕容九等了片刻,看着专心致志的玉连城,眸光一厉,心头忽的升起一股杀机。若这时出手,对方只怕难以抵挡招架。 但这杀机刚方起,就听玉连城忽的冷哼一声。 这冷哼声好似炸开一道惊雷,慕容九只觉得浑身精神、力气、真气都被这道惊雷炸的崩溃,身子一颤,竟不由得软软到了下去。 玉连城并不理会慕容九,心神依旧关注在化石神功上。 这门武功却让他灵感迸发,获得了一些玄之又玄,不可言表的奇妙感悟。 他的气机也似随着这几幅图而推移,当看前几幅图时,他的气势一如往常那般缥缈莫测。可随着感悟加深,整个人就是平地之中忽然拔升的险峰巨越,凝重万钧。 化石神功。 石为山之根基。 玉连城本想将化石神功精髓融入“如意天魔功”中,却发现这武功竟与“不动”、“倾城”这两式剑招契合,实乃意外之喜。 而身处密室中的慕容九,却只觉玉连城的气机愈发庞大,竟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似愈来愈强烈,仿佛一座大山横亘心头。 幸好,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 玉连城已闭上了眼睛,气机消散,陷入沉思。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双眼倏然睁开,眸中精光四绽,喃喃自语:“这化石神功是将人化为石,不但身体变成石头,更连心也似石头所铸,冰冰冷冷,没了灵性,我若把这灵性添加上去又如何?” 玉连城心念一转,探出手指来,以指做笔,笔走龙蛇,竟在坚硬的石壁上书写起来。 …… ps:四更,求月票 ------题外话------ 感谢书友昨日冷风吹100打赏,书友低山河万色100打赏、小小天兔a座100打赏 第一百八十四章:黄牛白羊 石室中,玉连城以指作笔,在墙上书写,笔走龙蛇。 他如今功力较之当初少林寺时,已更胜一筹不止。 此外,他还从哥舒天的收藏中,寻得了几门指法,对劲力、真气的掌控更上一层楼,已然能坚壁刻字。 慕容九呆呆的瞧着玉连城在石壁刻字,已如当初的少林僧人一般,觉得极为不可思议。或许她将化石神功练到第九转方有信心办到。 可化石九转却都已近乎天下无敌,难道这人的武功也已到了这可怕的境界,可他还是如此年轻啊,瞧着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不对,他不是以指作笔。” 慕容九出身武林世家,眼里不俗,她已然发现玉连城这并非“以指作笔”,而是“以指为剑”。 指如长剑,剑势如闪电裂空,如浮云漂浮,如险岳高山,变化万千,不可琢磨,一笔一画似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剑道精髓。只可惜她并不精通剑道,否则只看玉连城刻字也大有收益。 指尖与坚壁接触的那一刹那,发出“簌簌”的声音,那坚壁上就有一层层粉末飞沙落下,一个个铁画银钩般的文字出现。 慕容九凝神望去,墙上的文字与化石神功大体相同,乍一看去,只以为玉连城只是将“化石神功”誊抄了一遍。 但仔细巡视过去,玉连城却是在化石神功某些并不起眼的文字上做了更改。似乎和原版没多少差别,但往深处一想,却又觉得更改后高妙深奥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这改版的化石神功仿佛多了几分“神”,难以言说的灵性。 莫约一刻钟的时间,玉连城垂下手臂,长长吐了口气。 对他而言,坚壁刻字已不算困难。但长篇书写,却要时时刻刻消耗真气体力。还需同时推算运转这新版化石神功,对精神亦是极大的负担。 但等他将这新版的化石神功写罢,却也觉得武学上得到了一次巨大的升华。 有时改变一门武功,却要比创造更难,特别还是化石神功这样的绝学,无论增删一字都会有巨大差异。 “九姑娘,化石神功委实精妙得很,我这一版却也不能尽善尽美,只是比你原版强上一些。你现在只是化石三转,可直接修我写下的第四转。” 玉连城衣袖一拂,转身离开同门,只留下个怔怔发呆的慕容九。 …… 翌日。 玉连城与张菁离开了九秀山庄,按藏宝图所示,向sc峨眉山赶去。 一路上,张菁欲言又止,玉连城已瞧出她的心思,却也只当没看见。 终于,张菁忍不住道:“九妹的化石神功当真如此厉害?你当真补上了化石神功中所有缺点?” 玉连城也不答话,他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这是慕容九那丫头用上百种药草酿酒的“百草酿”,非但滋味醇厚,而且对人有大补。 张菁咬了咬嘴唇,面上流露出哀求之色,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无论如何,这一路上的调教,倒是让这女人求起玉连城来熟稔得很,虽然有时发起脾气来,还是犟得很,像头驴一样。 “化石神功的确不俗,若九姑娘臻至化石九转,就算我也拿她没办法,毕竟那已完全是个石头人了,没有任何感情的石头人。我也的确补上了破绽,只可惜……” 玉连城摇了摇头,轻叹道:“若给我一两年的功夫,未必不能将破绽全部补上。至于现在,我只能在石中添加了一分灵性。若照着修炼,的确要比原版好一些,但究竟能炼成什么样,我也无法保证。” 石中添加灵性。石中之灵? 打破顽空需悟空? 玉连城赶紧摇了摇头,将这奇怪的念头甩掉。 “哼,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信她能胜得过我。”张菁哼了一声,骄傲的一如往常。 “实际你也不必担心。”玉连城微笑道:“九姑娘想要练成化石神功,至少需要四五十年的时间,你只需要不时拍拍我马屁,让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能给你找来一两门不输给化石神功的武功。” “你做梦,我才不会……” 张菁的话还未说完,玉连城忽然竖起手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手臂一探,揽着她的纤腰,人影一闪,已消失不见。 不多时,就有两个人影从林中钻出。 “那两人呢?怎么不见了?莫非是发现我们,跑不见了。” “还有那条臭蛇,说让我们来慕容山庄,结果也瞧不见人影。” 这两人前面一个高大魁伟,满面横肉,一嘴络腮大胡子,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就仿佛是条牛一样。 后面这人一身白衣,弯着腰,驼着背,一张脸就像是倒悬的葫芦,再加上一嘴山羊胡子,两条细眉,两只小眼,就算把他放到山羊窝里,也不会有人瞧出他是个人。 只凭这两人奇特的相貌,只怕稍有见识的人,就能认出他们便是“十二星相”中的“黄牛白羊”。也不得不说,十二星相的相貌实在太奇特了,别人想冒充都难得很。 原来,碧蛇神君此前也知到了慕容家的地盘,为了谨慎起见,就将附近的黄牛白羊招了过来。 黄牛白羊已到,却不想碧蛇神君已化作条死蛇。 他们来了没瞧见碧蛇神君,一时也不敢妄动。 今日发现玉连城、小仙女张菁两人从九秀山庄出来,当即跟踪了过来,却不料对方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两位莫非是在找我们?” 两人正值惊异间,一道声音忽然他们身后传来。 黄牛白羊忙的转过头去,却瞧见先前跟踪的两人,已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正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哎呀,两位走路难道没有声音么?把老牛吓了一跳。”黄牛仿佛真的被吓了一跳,用手拍了拍胸口。 白羊一双眼睛咪在身后,面带微笑:“两位好高深的轻功,老羊实在佩服得很。” “你们两个想来就是十二星相中的‘黄牛白羊’,实话告诉你们,那条臭蛇已死了,死在本姑娘手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峨眉 张菁一双美眸冷冷的看着两人,声音也冰冷得很。 只是这两人却并不愤怒,黄牛更是立刻叫好:“好,杀得好。那条臭蛇早就该死了,姑娘为世间除了一大祸患。” 白羊也点头,称赞道:“我们兄弟早就想杀他了,只可惜不是他对手,姑娘不愧是女中英豪,佩服,佩服。” 张菁不由冷笑道:“好,你们十二星相果然讲‘义气’得很。” “我兄弟两人时常受那臭蛇欺负,现在还该感谢女侠。”黄牛一脸憨厚,抱了抱手,衣袖中却已有一蓬寒光飞向小仙女。 “所以我们特地送两位归西。” 白羊往身后一伸,竟从后背取出一柄宣花板斧,携裹着劲风,向玉连城当头劈下。 这两人突然出手,张菁并不意外,十二星相从不是良善之辈。 唯一不在意料之中的,却是人高马大,粗壮如牛的黄牛使得是暗器这小巧灵便的功夫。而看似瘦弱矮小的白羊,却将宣花斧头舞的虎虎生风,不可一世。 “来得好。” 张菁不惊反喜,闪身避开暗器,手中鞭子已如疾风骤雨般抽向黄牛,还不忘对玉连城道:“这头牛交给我,那头羊给你。” “可以。” 玉连城微笑着说了两个字。 第一个字吐出,他的一根手指已探出,闪电般点在白羊手中的板斧上,板斧顿时支离破碎。而等第二个字出口,指力去势不止,已点在了白羊胸口。 白羊顿时身形一震,人已如一滩烂泥般倒下,没了气息。 黄牛正和小仙女交手,此刻瞧见这一幕,当真吓得魂飞魄散,小仙女怎么肯放过这个破绽,真气灌注长鞭,猛然一抽,就仿佛是一杆长枪般扎入黄牛胸口。 “没意思!”小仙女嘟囔了下。 “怎么没意思?”玉连城笑道。 “你一出手,非但杀了白羊,连黄牛胆子也骇破了,这样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哈哈,你要真觉得没意思,不妨和我打。” “那更没意思了。”小仙女赶紧摇了摇头道:“我们去峨眉山作甚?你不是说藏宝图是假的么?” “那藏宝图虽是假的,但峨眉山却有另一处宝藏。宝藏里不但有金银珠宝、武功绝技,还有不少神兵利器。” 玉连城看向小仙女掌中红色长鞭,这长鞭是她花大价钱打造的,先前染了黄牛的血,但只一抖,上面的血就已悉数抖落,干净如新。 “到了那宝藏,你或许还将获得一件很不错的兵器,更胜你手中长鞭。” …… 玉连城与小仙女星夜赶路,花了四五天的时间进入sc。 蜀中风光,自然与关外草原不同。更是烈酒辣菜,让人赞不绝口。 这一日里,他们已到了峨眉山脚下,正在小镇上的客栈落脚。 两人作在靠窗的位置,望窗外一望,就能瞧见不少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客栈中也有不少,只是十个有九个坐着喝闷酒,非但没大声吵笑,简直连说话的人也没有。 当然,若最显眼的,非街道上不时走过的峨眉弟子不成。 他们乌簪高髻,立服佩剑,神情倨傲异常,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这本是武林大派弟子的特点。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峨眉山下,是他们的地盘,谁敢去管他们。 两人在客栈中稍作休息,把肚子填饱,便直向峨眉山后山奔去。 峨眉山山势险峻,号称“高出五岳,秀甲九州”,尤其是这后山,抬头望去,只觉万丈危崖似将临面压下,令人神魄皆骇。 “随我来。” 玉连城的身形已展开,宛如一朵飘掠而上的黑云,不管前方如何陡峭嶙峋,也如履平地。 小仙女轻功虽不错,却和玉连城却差了一截。而在荒凉陡峭的峨眉山上,一身轻功更是要打个折扣。 两人飞掠了段时间,小仙女已有了薄薄香汗,呼吸也稍显急促。 若唤作其他人,只怕已喊下停歇,但这女人倔脾气发作,天性要强,紧紧跟在玉连城身后,也不开口说一声。 又过了片刻,她的呼吸更急,真气几乎耗尽,心神忽的一个恍惚,竟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 幸好,一只手已环住了她的纤腰,人已轻飘飘的飞起。 “你这女人,还是骄傲的一塌糊涂,看来以后得多调教调教,多让你求求我。” 玉连城似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响起,小仙女脸上飘过两片红晕,浑身发烫,只觉轻飘飘的,而眼前景物飞速后掠。对方虽带着她,却依旧能施展高超的轻功。 微风拂面,小仙女却又有些出神。只觉被这人抱着,总是能生出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仿佛能抵挡任何风雨,对从小母亲带大的她来说,是个很奇特的体验。 只可惜,这体验很快就已结束。 “好,我们到了。”玉连城身形轻飘飘落下,两人踏实地面,手也从小仙女纤腰上放开。 小仙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为了不被对方注意,赶紧道:“这里就是藏宝的地方,我怎么没瞧见?” 玉连城没说话,只是将旁边一条条向帘子般的山藤掀开,顿时露出个黑黝黝洞穴来。 “就是这里?”小仙女疑惑道。 “这里是藏宝图指示的位置。”玉连城点头。 “可你不是说藏宝图是假的么?”小仙女却更加疑惑 “藏宝图虽是假的,但里面的热闹却是真的。” 玉连城已隐隐约约能听到洞中传来的厮杀声,举起手中的夺情剑,道:“假藏宝图已引了不少高手,。我也给你说过,我欲让这柄剑名扬天下,这却是个机会。” 石门要足够的名声才能开启,再加上玉连城本身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的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瞧瞧。 实际上,在从草原道九秀山庄,再从九秀山庄到峨眉山,玉连城已有不小的名声。 小仙女嫉恶如仇,见着恶人就要动手,玉连城有时也会顺手帮忙收拾下手尾,不过却还远远不够。 “好,我跟你去。” 说话间,两人已先后步入洞穴之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禁地 玉连城、小仙女已步入洞穴之中。 洞穴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仙女燃起了个小小的火折子,这火折子虽小,却也是花大价钱做出来的,光度甚强,而且就算燃上个一天一夜,也不会熄灭。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就已瞧见了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都是作江湖人士打扮。 “金陵三剑,其利断金,据说这三兄弟剑法不错,却不想死在了这里。” “灰蝙蝠、猫头鹰,这两人都是瞎子,而且最擅长听风辩位,看来他们是自相残杀。” 小仙女对这些武林人士如数家珍,竟能一一说出来历。 他们在没死之前,都算的上是一方人物,只可惜现在却都成了一具没有丝毫价值的尸体。 玉连城也不禁摇了摇头。 宝藏动人心,江别鹤编造出藏宝图阴谋实际远算不上天衣无缝。许多老江湖也未必不能看出端倪。只是燕南天宝藏太贵珍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等他们真的到了这地方,发现竟然还有其他人为了藏宝图而来,心头唯恐被人占了先机,便已将这当做这宝藏,不顾一切的厮杀起来。 这骗局和云梦仙子、快活王主导的那场何其相似,只是那场却闹得更大,直接葬送掉了大半个武林,老一辈高手也几乎断层。 人心贪婪啊。 两人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洞穴竟然很深,而且曲折幽密,寒气侵人,不时能看到一具具手持兵器的尸体。 不多时,眼前火光大亮,玉连城心头一动,牵着小仙女张菁,隐于阴影之中,朝着兵器交击的方向瞧了过去。 只见前方空地上摆放十三口棺材,每具棺材前,都有灵牌神幔,至地道中吹来阴森森的冷风,将鹅黄色的神幔吹得飘飘飞舞,竟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意味。 原来,这“藏宝之地”就是峨眉禁地,峨眉派历代掌门厝灵之所。 只可惜,平时瞧不见一个人的峨眉禁地已是一片刀光剑影,厮杀不绝,热闹得很。 若粗略划分,这场中可为两派。 一派是来寻找宝藏的武林人士,另一派正是来维护禁地的峨嵋高手。 这峨嵋高手见人擅闯禁地,哪里还管是不是误会,势要将这些武林人士赶尽杀绝。 峨眉派不但弟子众多,可组成峨眉剑阵,威力大增,又有峨眉掌门、长老等高手出手助阵,纵然在场的武林人士都不是庸手,此刻也被杀的节节败退。 “你看,是小鱼儿。” 张菁纤手一指,玉连城顺着瞧了过去,果然看见了小鱼儿。 这小子也是见过藏宝图的,出现在禁地不足为奇。 此时,小鱼儿已被三个峨眉弟子逼的满地打滚,连连怪叫。 但这小子古灵精怪,加上从小吃“神医”万春流炼制的丹药,有一身铜皮铁骨,一时也不必担心他被峨眉弟子杀死。 “这里真是热闹得很,你先指给我瞧瞧有哪些出名人物,待会我出手也好有个轻重。”玉连城目光在场中横扫了一遍。 张菁点头,首先指向一白袜蓝泡,乌簪高髻的清癯道人道:“此人便是峨眉派当代掌门,神锡道长,此人剑法精绝,内功深厚,已算得上是当代一流人物。” 玉连城点头。 张菁又指向一个瘦小枯干的老者道:“这位便是当今‘鹰爪门’第一名家,人称‘视人如鸡’王一抓。” 玉连城道:“视人如鸡?这名号倒也有趣。” 张菁冷笑一声:“这名号却是他自己取的,意思是无论什么人,都好像是小鸡一样,老鹰抓小鸡,岂非只要一抓?” 她的语声却有些不屑,只因这王一抓名声虽大,却已被几个年轻的峨眉弟子逼的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那位黄衣僧人,便是五台山鸡鸣寺的黄鸡大师。”张菁指向一黄衣僧人。 “先有一只抓鸡的,现在又有一只鸡,却也实在有趣的很。”玉连城不由笑了笑。 “那蓝衣老人就是以气功独步海内的‘一叱开山’的啸云居士,那位是‘天南剑派’掌门人孙天南,旁边那位就是枪法世家‘zj邱们’的掌门邱清波……” “好了,不必介绍了,我已心头有数。”玉连城瞧着摇了摇头,这些人武功虽不错,但也实在看不下眼,说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在小仙女手下三十招也走不过。 这些高手的水分很大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小仙女也不在意,在她瞧来,这些人也的确不配玉连城放在眼里。 “就是现在。” 这句话说完,玉连城身形一恍,已现身火光之下,面带笑意,朗声道:“好热闹啊,峨眉禁地,动刀动枪实在对峨眉先辈无礼。诸位不如放下兵器,好生交流一番,解释误会。” 张菁自然也跟着出现,就站在玉连城身旁。 号称‘一叱开山’啸云居士冷笑一声:“又有两人闯入峨眉禁地,其中一个还是女子,峨眉弟子怎还坐得住?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江湖奇事。” 他口中说话,眼角却看向神锡道长。 神锡道长面沉如水,四下峨眉弟子却已不禁起了骚动,有了怒容。 “是他和小仙女……” 小鱼儿不禁缩了缩脖子。 玉连城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他智计百出,但似乎什么手段到这人面前都不起作用。而凡敢打玉连城的主意,自己就要遭殃。 玉连城微笑道:“本座玉连城,此来峨眉禁地,便是为了调和各位的矛盾。诸位若是有闲,不妨听本座说两句。” 神锡道长冷笑一声:“你是何身份?擅闯峨眉禁地本已是死罪,竟还有有胆来调和?” “我?诸位莫非不认识?本座便是‘天兵主人’玉连城。”玉连城含笑道。 “天兵主人?哪来的无名之辈。”神锡道长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不管你是何人,但只要闯入峨眉禁地,就该付出代价。” 已有两个峨眉弟子出手,两道剑光如蛟龙般交剪过来,直刺向玉连城的胸腹。 第一百八十七章:天兵主任,宝剑夺情 眨眼间,两个峨眉弟子已出手。 峨眉剑法之辛辣迅疾,号称天下无双,这两个弟子能被派遣到后山禁地对付一众江湖好手,显然是峨眉弟子中精英。 剑光交击,又疾又快,此时就已将峨眉剑法中的精髓发挥了出来。 玉连城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叮”的撞在其中一个弟子剑身之上。 这劲气颇为惊人,那弟子长剑把持不住,脱手而飞,正巧撞在另一弟子的剑身上,于是两柄长剑同时飞了出去。 两个弟子都已怔住,似乎从想到对方会使出如此精妙的一手。 “好好好!敢闯入我峨眉禁地,果然是个高手。”神锡道长脸色也不禁沉了沉:“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 显然他已看得出玉连城那一弹指所显示出的不俗修为,门下弟子是万万不能敌,就算是长老只怕也差了一筹不止。 更何况若不干净利落的给对方个教训,又如何能显出峨眉派的威风,是故神锡道长心念一动,已选择亲自出手。 “小心了!” 神锡道长一声轻叱,“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那碧森森的剑气,映得他须眉皆碧,映的整个禁地都仿佛有了杀机。 “请出手吧。”玉连城却面带微笑,山岳般峙立不动。 神锡道长诚心正意,均匀地呼吸三声,剑锋平平移出。突然间,剑光化为碧绿,一剑刺了出去。好快的剑法,好迅疾的剑法。 此人掌管峨眉三十年,号称“剑锋之下,飞鸟难渡”,这手峨眉剑法果然不俗。 峨眉弟子瞧见掌门这一剑,也不由大声喝彩,以壮声威。 唰! 这一剑直如闪电般向玉连城刺来。 玉连城手指平平往前一点,竟是要以手指迎击峨眉神剑。 众人不由皱眉,此举莫不是送死不成? 当! 然而,剑尖与食指指尖一碰,剑势竟瞬间凝滞。 神锡道长眉头一皱,长剑又是向前微送,但宝剑剑身已弯曲,却依旧半点不能撼动对方手指半点,仿佛一座大山。 实际上,他们若仔细看去,会发现玉连城指尖微泛灰色。 神锡道长咬牙,掌中长剑一收,再刺。 当! 然而,这一剑又被玉连城的食指截住,难进半分。 神锡道长面色微沉,长剑以化作闪电,如疾风骤雨般向玉连城笼罩了过去。若唤作寻常高手,只怕一瞬间就要被刺出无数个透明窟窿来。 但玉连城没有。 他的手指轻移间,已将神锡道长剑势尽数拦截下来。 若说神锡道长的剑是狂风、是巨浪、那玉连城的手指就是一堵巨大而厚实的高墙,无论怎么催动剑法,也无法突破手指的防御,连对方衣袖也沾不到。 峨眉派弟子和一众江湖高手瞧的目眩神迷,既为神锡道长的剑法而吃惊,更为这青年的指法而动容。 小鱼儿脸色也似乎变了变,他被玉连城戏弄过几次,未尝没想着报复回去。但对方如此武功,心头暗忖,寻常计谋只怕对他无用,反倒是自己可能遭殃。 神锡道长额头已有冷汗,忽的冷喝一声:“峨眉众弟子听令,结剑阵。” “是!”一众峨眉弟子长喝一声,齐齐出剑,步伐掠动,气机相合,竟是要接成威名赫赫的峨眉剑阵。 峨眉剑阵名震天下,再加上由神锡道长主持,即使是对玉连城最有信心的张菁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又何必?” 玉连城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掌已缓缓向夺情剑移了过去。 小仙女顿时眼睛一亮,自遇到玉连城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对方用剑。 这让她也疑惑对方究竟是剑法高手,还只是仅仅将剑当做装饰品。 可当玉连城的手掌握在剑柄上时,一切疑惑就烟消云散。 剑气,森寒的剑气。 剑未出鞘,那惊人的剑气已让人全身发寒。 而唯有绝代剑手,才能蕴出这等剑气。 呛! 剑出鞘。 剑已刺出。 玉连城神情冷清,衣袂飘飞,不染一缕尘埃。他掌中的夺情剑龙吟阵阵,华光溢彩,璀璨到了极致。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璀璨、如此惊艳的光芒。 这种光芒对所有人都是陌生的。 因为这是一种绝代剑客方能催动的剑芒。 而至大侠燕南天入恶人谷后,天下已有十来年没有这种光芒了,剑道凋零。 所有人的心神都似被这光芒所摄。 幸好,这光芒来得快,去的也快。 众人又能瞧见火光。 因为剑光已入鞘。 玉连城还是那般闲情逸致的站着,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但神锡道长和一众峨眉弟子的胸口却都有一众刺疼的感觉,似针扎一般,个个面色苍白。 整个洞穴陷入了安静。 极度的安静。 神锡道长神情仿佛激动,又仿佛有些失落,向玉连城抱拳:“多谢……多谢阁下手下留情,神锡受教了,得见此剑,虽死无憾。” 他自然明白,玉连城先前那一剑若催动,今日峨眉弟子只怕就要死伤惨重,从此一蹶不振。 “不知我现在可有资格调和?”玉连城微笑道。 “当然。”神锡道长点头,其余人自然也就说不出话来。 “呵,不过在调和前,我须得先让各位记住我下面说的话。” 玉连城举了举手中的夺情剑,朗声道:“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此剑名为夺情,号令天下,执掌权柄,实乃‘天兵’。而我是手持此兵,便是‘天兵主人’,诸位可曾记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 呛! 夺情剑又出。 一道璀璨惊艳的剑光划过,地面已多了条两丈长、一尺宽的巨大剑痕,触目惊心。 “诸位记住了没有?”玉连城的语气仿佛都没有改变,却又仿佛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机。 “记住了。” “我等记住了。” “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一众武林高手怔了片刻,旋即声音不绝。 玉连城顿时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微微点头:“嗯,看来各位记性都很不错,以后瞧见我这至尊‘夺情’,可记得要对它客气一些,有礼貌一些。” …… ps:四更,求月票,还欠两更 第一百八十八章:移花宫人 “我要各位该记住的话已说完,现在,就该调和各位间的矛盾了。”玉连城负手卓立,目光在禁地中巡视一圈:“诸位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便不觉得整件事都很诡异么?” 黄鸡大师道:“敢问……阁下,怎么诡异了?” 玉连城道:“很简单的道理,就算藏宝图是真的,也只有一份才对,但偏偏现在几乎人手一张,莫非燕大侠生怕别人找不到他的宝藏?还是生怕找宝藏的人太少了,不肯自相残杀?” “不错,的确如此。” “据说燕大侠贫困潦倒,又怎么能有古玩珍宝。” “呵,那你为何还要不远千里的跑来?” “我……我只是觉得此事有阴谋,故而过来劝劝你们。” 玉连城轻咳一声,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谓藏宝之事,想来各位已瞧出必属子虚乌有,格外莫要中了奸人凶计,化干戈为玉帛才对。” 黄鸡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阁下说的不错。” 王一抓大声道:“谁若还想争杀,却让别人一旁看笑话,那才是呆子。” 此间本是不死不休的杀伐之长,这玉连城三言两语,却已将戾气化为祥和,只是神锡道长等峨眉门人还有些低沉。 “但无论如何,诸位擅闯峨眉禁地,也是大大不该。”玉连城又道。 黄鸡大师道:“我等利益熏心,向神锡道长赔不是了。” 一众豪侠纷纷赔礼,神锡道长和一众峨眉弟子得了面子,心头也舒服得多。 “这藏宝图之事,显然是有人故意策划,目的便是让诸位自相残杀,他再从中得利。” 玉连城将目光看向神锡道长,道:“此事事发突然,但道长等人却早已防备在此,显然是有人向你们告密。” 神锡道长沉吟着点了点头:“不错。” 玉连城道:“你且把把人姓名说出来,纵然他不是幕后主使,也有很大的关系。” “可是……”神锡道长眉头微皱,似乎别有考量。亦或者说,那人身份非同一般,不可明说。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两条人影闯了进来。 “这里就是燕南天的藏宝之处?” “我怎么没瞧见宝藏在什么地方。” 说话的声音又冷又娇,灯光下,却出多了两个人,只见这两人衣衫雪也似的洁白,头发漆也似的乌黑,那皮肤更甚白于衣衫,眸子也更黑与头发。瞧起来也不过是两个娇弱无力,弱不禁风的美丽少女。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一流人物,但两个白衣少女却似仿佛未将任何人瞧在眼力,两双明亮的秋波,微微上翻。这种与生俱来,不加做作的傲气,自有一种摄人之力。 神锡道长也瞧出这两个少女绝非普通人物,不敢轻视,只道:“燕南天与本派素无瓜葛,这里也没有燕南天的宝藏,两位白来一趟。而此地乃是峨眉禁地,也望两位早些离开。” 右面少女身材较为娇小,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鼻尖上浅浅几粒白麻子,使她在冷漠中平添了几分妩媚娇憨,此时却已冷笑道:“荷露姐,她说的话你不信么?” 左面少女,身材较细,长长的瓜子脸,尖尖的柳叶眉,冷漠中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娇俏,淡淡道:“我天生就不行别人说的话,无论谁说的,我都不信。” 神锡道长冷哼道:“你们若是不信,那也无可奈何。” 圆脸少女冷笑道:“谁说无可奈何,咱们要搜!” 荷露道:“不错,搜!我瞧这几口棺材,就像是藏宝之地,你先打开棺材让咱们瞧瞧。” 这话说出,众人皆已变色。 若说玉连城已足够的狂,那和这两少女一比,简直是温文有礼。 “放肆!”神锡道长勃然变色,而麾下数名弟子更是怒发冲冠,哪里还人耐得住,两道剑光已分别刺向两个少女。 但这两个少女却瞧也未瞧,直等剑光来到近前,纤手突然轻轻一引、一拨。 这手法瞧来也简单,但不知为何,两柄闪电刺来的长剑,竟不知怎么被拨了回去,左面的剑刺向右面一人的发髻,右面一人刺在左面一人的肩上,两人心胆皆丧,愣在那里,抬不起手来。 一众武林豪士不由为之悚然失色。 神锡道长已变色:“这……这莫非是‘移花接玉’?” 荷露淡淡道:“总算你还有点眼力。” 圆脸少女冷笑道:“现在你总该开棺让咱们瞧瞧了吧。” 神锡道长勉强忍住怒气,走向玉连城,拱手抱拳:“移花宫欺人太甚,神锡力不能及,羞愧难当,还望公子主持公道,峨眉上下定不忘公子大恩。” “很好,我既要调和此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说到此处,玉连城带着瞧了瞧笑意小鱼儿一眼,这才转向移花宫的两名少女。 小鱼儿古灵精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若几天前,小鱼儿如神锡道长这般恳求,那玉连城自然会顺手替他解决碧蛇神君,但若拿他当挡箭牌,就是自讨苦吃。 “棺中是峨眉派历代掌门之灵厝,两位姑娘切莫中了奸人计谋。” 那圆脸姑娘冷笑道:“是灵厝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没看过死人。” 那荷露淡淡道:“把棺材打开就是了,若真不是宝藏,我们才懒得待在这么个地方。” 神锡道长气的脸色涨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移花宫属实欺人太甚,若非有个“天兵主人”,只怕峨眉众人免不了要和这两个侍女拼杀到底。 但若真杀了这两个少女,惹怒了移花宫,那么峨眉派也唯有灭门覆派一个下场。 “好,你们只要让我脚下移开一步,我非但不阻止你们,反而还帮你们说服神锡道长。”玉连城负手而立,微笑道:“不过最好还是让你们家公子出来,否则你们还差的很远。” “放肆!” “大胆!” 两个侍女勃然大怒,移花宫威压江湖位威压江湖不知多少年,早已养成了她们倨傲的脾气。所谓的武林高手、豪侠不过都是无胆懦夫,何时敢这么对移花宫的人无礼? 眨眼间,两女身形一飘,已向玉连城攻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花无缺 移花宫两名侍女身形一晃,宛如两条白光,已骤然出现在玉连城面前,她们的轻功果然不错,放在江湖中也已能算作一流高手。 下一刻,两女各自探出一只手掌,向玉连城拍了过来。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强横霸道,蕴含了极为惊人的劲力。 移花宫既让她们两人陪花无缺出来,武功自然不会太差,否则只会平白丢移花宫的脸。 砰!砰! 两只手掌已拍在了玉连城的胸口。 两女本对自己这一掌很有信心,或者根本就不将天下高手放在眼中。 但她们很快面色就是一变,只觉触手之感轻飘飘的,仿佛拍在棉花中一般,毫不受力。 下一刻,两人又感觉这“棉花”瞬间变成了“弹簧”,一股强横霸道的力量反弹而回,将她们的手臂震开,整个人不住踉跄后退。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飘到两女身后,伸出双手将两女接住,替两女化解劲力,但两人仍是脸色一白,吐出口鲜血来。 “你们没事吧?”来者是个白衣少年,眉头一皱,从怀里掏出丹药,分给两女。 “是我等无能,非但让公子担心,还浪费了公子丹药。”两女忙的说道。 “无妨,你们没事便好。”那白衣男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微笑着向众人抱了抱拳:“弟子移花宫花无缺,见过各位前辈。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多已生疏,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包含才是。” 火光映照下,只见这少年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穿着的也不过只是件普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种华贵之气,却已非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能及。 更兼礼数周全,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飘逸潇洒之态,态度温文尔雅,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当真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莫说旁人,就算是对移花宫有着满腔怒火的神锡道长也不由被这风采所慑,抱拳回礼。 花无缺又向玉连城抱了抱拳,和声道:“无缺有礼了,只是阁下对两个女孩子出手未免过分了一些。” 玉连城笑道:“想来你瞧也得出,我用的不过类似你们移花宫‘移花接玉’的手法,她们之所以受伤,只怪她们对我下手重了一些。” 花无缺微笑道:“但她们毕竟是女孩子,男人总该对女孩子客气些,就算她做了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该瞧她是个女孩的份上,让她一些。” 玉连城不由一叹道:“若天下男子都是你这样,那天下女人就该骑在男人脖子上拉屎拉尿了。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为何要多让让她们?” 花无缺摇头道:“在下并不是这意思,只是……” “你什么意思与我无关,但你若要动手,我只管奉陪到底。”玉连城道。 花无缺却摇了摇头道:“今日峨眉一事,是我们移花宫失礼了,纵然阁下过分了一些,我却不愿与阁下出手。就算是有何纷争,也可以坐下来谈谈。” “不错,抛开对女人过于尊敬,移花宫的确是将你教导成了个温润公子,但我却想和你动手,想要看看移花宫的绝学。”玉连城微笑道:“而且,你也有必须动手的理由。” 花无缺不禁疑惑道:“无缺与阁下无冤无仇,又怎会有必须动手的理由?” “小鱼儿,你过来一下。” 玉连城对小鱼儿招了招手。 小鱼儿一怔,他正准备撒腿溜走来着,但他在玉连城面前又不太敢放肆,心头念了句“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于是乖乖走了过去,笑道:“玉大哥,你找小弟有什么事?” 玉连城看着花无缺,指着小鱼儿道:“你知道他是谁?” “玉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从未见过这人。”小鱼儿笑嘻嘻的说道:“再说了,我不过是条烂泥池水打滚的臭鱼,他却是移花宫的传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我。” 但花无缺听见“小鱼儿”三个字,却不由面色一变,神情也凝重起来,凝注着小鱼儿,一字字道:“小鱼儿?你莫非是姓江,叫江小鱼?” 小鱼儿也不觉怔了怔:“我这名字很出名么?” 花无缺又瞧了他半晌,轻轻一叹:“那抱歉得很……” 小鱼儿心头已有不妙的感觉:“抱歉?你为什么抱歉。” “抱歉我要杀了你,而你非死不可。”花无缺的声音很缓,而且已有了杀意。 这话说出来,大家全都吃了一惊。只因他们都看得出,花无缺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而和小鱼儿也半点都不认识,怎么听见个名字就要对方非死不可? 小鱼儿几乎跳了起来:“杀我?你脑子被门夹了吗?我们都不认识,你却要杀我。” 花无缺道:“只因你是江小鱼,只因我是花无缺,所以我要杀你。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只有一个是我要杀的人,那就是江小鱼,小鱼儿。” 玉连城笑道:“你不必抱歉,因为我要保他,你根本杀不了他。” 花无缺沉吟片刻,道:“我终于明白阁下的意思了,我要杀他,阁下要保他,所以我与阁下一定会有一战。 玉连城点头微笑:“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花无缺皱眉道:“但我却不明白,大师父让我杀小鱼儿只有我、大师父、二师父三个人知道,阁下是怎么知道的?” 玉连城道:“只要你胜了我,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好,如阁下所愿。”花无缺点了点头,道:“只是这里是峨眉禁地,可否去外面交手?否则稍有差池,波及先辈灵厝,不免对峨眉先辈不敬。” 本来有些紧张的神锡道长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着花公子更有好感。 玉连城不由哑然失笑道:“你小子的确温润如玉,不过下次可不能抢我的词,不然我叫你好看。” 他忽一伸手,一把抓住小鱼儿的肩头,身形展开,已朝洞穴外飞掠而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莫让我等得太久。” 第一百九十章:移花宫绝学 玉连城身形展开,纵然手中还带着个小鱼儿,却也快如闪电,转身间就已掠如黑暗的山道之中。 “好快的身手,好高明的身法。”一种武林豪杰不由变色。 这年轻人非但指法了得,剑术超凡,就连轻功竟也是天下顶尖,真不知他是如何修炼的。 “玉连城这混蛋,带那条臭鱼,也不带我。”小仙女跺了跺脚,点燃火折子,展开轻功,向甬道中如惊鸿仙子般飞去。 “你们受了伤,慢慢过来。让人久等是一件失礼的事,我先走了。”花无缺对两位侍女吩咐了两句,又向神锡道长等人抱了抱拳:“晚辈花无缺现行一步,失礼了。” 神锡道长、王一抓等人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亦对花无缺抱拳还礼。 花无缺身形一展,化作一道白影,同样很快的消失在众人眼前,似比玉连城慢了一筹。 但他不过十三四岁,此时展现出的轻功之高,也足以让在场的江湖高手为之汗颜。 神锡道长等人不由又怔了半晌,对视一眼,纷纷拿起火把,施展身法,向外掠了出去。 移花宫的两个侍女的武功已如此了得,那花公子身为正主,更是移花宫数十年来唯一真正踏足江湖的传人,只怕武功更加难以想象。 在场高手,谁也不想瞧瞧移花宫的绝学? 至于那位“天兵主人”玉连城,神秘莫测,剑法修为更已直追当年“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 这两人交手,定是精彩绝伦,自然是没有人愿意错过。 …… 峨眉山,后山。 玉连城带着小鱼儿从山洞中飘飞出来:“小鬼,你可以走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玉大哥,你让我走,莫非你不是那姓花的对手?” “你小子又想挨揍了吧。”玉连城淡淡道:“我不会杀花无缺的,最多是试试移花宫的绝学。试完之后,他若杀你,我理也不理,你走不走随你。” 小鱼儿心思转变如电,忽的露出恳求之色:“玉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花无缺为什么要杀我?” 玉连城看了小鱼儿一眼,沉吟片刻,道:“好,你既然真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是他的大师父邀月下的命令。” “可是……可我想知道邀月为什么要让姓花的杀我,她自己动手不行么?我小鱼儿虽然才出恶人谷不久,但也知道移花宫的厉害。那叫邀月的老女人若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 这次小鱼儿终于学乖了,不在玉连城面前耍心机,有什么话就直接问,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我虽知道此事,但我却不能说。只因你一旦知道这个秘密,虽对你有好处,但移花宫那位就将不惜一切取你性命,甚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连城摇了摇头,忽然探手抓住了小鱼儿的肩膀:“好了,我说的已够多了,花无缺也要来了,你可以走了。” 说罢,稍微用力,将小鱼儿一掷,让其“啊”的尖叫声中,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这小子今天总算老实了一会,但开头那句却是别有用心,玉连城自然是要让他吃点苦头。 而片刻后,花无缺已从山洞中掠了出来。 他没瞧见小鱼儿也不吃惊,神情从容冷静的走到玉连城前,施了一礼:“劳烦阁下久等了。” 夺情剑插在一旁,玉连城负手卓立,散发渊渟岳峙般的气机:“好,我让你先出手。” 花无缺迟疑片刻,道:“无缺无礼了。” 话语刚落,他已一掌向玉连城拍了出去。 掌如流水,如轻云,但却直取玉连城心口要害。 而且掌心深陷,真气含而不吐,但正如蓄势爆发的火山一般,一旦与玉连城交手,那掌力就将如岩浆般喷涌出来,淹没眼前一切。 “来的好!”玉连城眼前一亮,平平一拳只推而出,迎了上去。 谁知花无缺这直劈如箭的一掌,竟忽然向右一引,凭空划了个圆。看似平常,实际转变之巧妙,却让人不可思议,精妙到了极点。 这一招正是移花宫独步天下的“移花接玉”。 而花无缺只一使出,他就知道对方这一拳定要回拨,打在自己身上。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是一变,因为玉连城这一拳仍自直直击出,就仿佛是一座横贯而起的大山向他砸来。 至于他的“移花接玉”,不过是一缕清风罢了。 一缕清风,最多不过能吹动草木,又如何能撼动大山。 花无缺只能退。 飞速后退。 堪堪躲过对方这稳重却又狂暴的一拳。 他也能看出,对方这一拳并未真正爆发,否则他很可能被击伤。 “只凭这一拳,这人的功夫就已不输二师父多少。” 花无缺面色凝重,他年纪虽轻,但武功之高,见识之深,就算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也未必比得上。 他从这一拳中能瞧出很多东西。 但他还是要出手,因为他代表了移花宫的颜面。 在他沉凝之际,“小仙女”张菁和神锡道长等人也陆续赶来。他们并未瞧见两人先前的交手,却已能感受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小心了!” 花无缺身形一掠,双掌击出。他的双掌如浮云般飘忽,如清风般灵动,变化莫测,实非凡人所能琢磨。 玉连城身形不动,化拳为掌,掌中散发出莹莹玉光,再次迎击了上去。 顷刻间,两人已展开闪电般的交手。 花无缺身形连连变幻,肉眼难及,一双手掌更是连环击出,直插、斜击、横截,招式兼顾飘逸、沉猛、迅疾,每一招,每一式,均是天下少有的妙招。 在场一众武林人士中,除却正在交手的两人,犹以峨嵋掌门神锡道长武功最高。 可他若异地相处,只怕最多接下花无缺五招,这还是他将一身修为发挥至巅峰时的可能的情况。 至于其他人,就更是不堪了。 但任由花无缺如何变化身形、掌法,玉连城的手掌就仿佛是一面铜墙铁壁,他竟是连一招也攻不进去。 至于那名震江湖的无双绝技,在玉连城面前更似一点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小心了。” 忽然,玉连城五指一握,一拳风雷闪电般击出。 这一拳纵横开阔,刚强威猛,招式之强霸,不说天下无双,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花无缺双掌一化,再次试图用“移花接玉”化解这招。 但这一拳的所携裹的力量却远出他的意料。 只听“砰”的一响,花无缺身形倒跌而回,面色发白。 玉连城摇头:“移花接玉的确是了不得的绝技,但也得看谁来使,若是邀月、怜星两位宫主,我这一拳未必能击出,你还差了不少。” 花无缺抱了抱拳道:“阁下武功之高,无缺不及。” 这轮交手他虽已落败,但仍能保持翩翩风度。 玉连城道:“但我知道,移花宫的剑术也有独特之处,亮出你的剑来。” “好!”花无缺叹了一口气,突然自怀中抽出一柄银剑。 众人都不由提了提精神,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名震天下,却很少有人能见识到移花宫的剑法,不知又有何精妙。 只见花无缺掌中这柄银剑,剑身狭长,看来仿佛比筷子还细,却长达五尺开外,由头只尾,银光流动,似乎时刻都能脱手飞出。 “出剑吧。”玉连城身形依旧如山停岳峙。给人一种绝难撼动的感觉。 花无缺左手中指轻弹,银剑“铮”的一声龙吟。 龙吟未绝,剑已出手。 这柄剑不动时,已是银光流动,炫人眼目,此刻剑光一展,宛如平天里泼下一盆水银来。 眨眼间,花无缺已攻出七剑。 玉连城神容未动,而神锡道长等人已失了颜色。 花无缺的剑本就很快,叫人目眩神迷,这柄剑更是亮的晃眼。 两者结合,实叫人目眩神迷,变化莫测。 只见一团团银光闪动,就仿佛刺出了上百剑一般。 但也就在这时,玉连城衣袖拂动,原本插在一旁的夺情剑仿佛受到一只无形之手的牵引,一声龙吟中,陡然出鞘。 剑光横空飞出,剑柄已落在玉连城的手掌中。 下一刻,玉连城眼中神光大盛,掌中长剑已平平刺出,穿透漫天光影,刺向剑势最盛之处。 这一剑平平实实,毫无花样,但出剑奇快、奇稳、奇重、奇猛,刺破漫天空气,已然与花无缺的剑交击在一起。 只听“叮”的一响,火花四溅。 那漫天光影消散,花无缺已不由向后蹬蹬退了两步,原本莹玉般的脸却透露出一丝苍白,对方的剑简直重到了极点。 下一刻,花无缺已再次出剑。 只见漫天银光流动,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玉连城也似陷入这片流光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流光划的鲜血淋漓。 然而,这却于先前两人赤手空拳的交手出奇相似。 花无缺围着玉连城飞驰不歇,剑光流转,看似处处主动,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处处都落下风。若非对方想要看一看花无缺的剑法,只怕早已落败。 “移花宫的剑,的确有独到之处,你十三四岁有这般剑法修为,实是天纵之才。” 两人交手片刻,玉连城平淡清朗的声音从水银般的剑光里透出,让花无缺面色又变了一变。 “你使了一百六十八剑,我再还你一剑。” 剑作龙吟,一道银亮而璀璨的剑光已划破空气,向花无缺刺了过去。 这一剑本就足够耀眼辉煌,更是携风雷而击。剑势浩浩荡荡,莽莽苍苍,仿佛天河倾泻而下,不可抵御。 在玉连城这一剑的威胁下,花无缺将全身真气灌注长剑之上,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陡然刺出。 然而。 花无缺这几乎巅峰状态下的一剑,在玉连城的夺情之下,剑势顷刻就如烈阳下的冰雪,消失殆尽。 剑光闪动间,花无缺的长剑已被磕飞,“叮”的插入一方青石之中。 而夺情剑剑势不绝,剑光闪动间,距离花无缺的喉咙也不过咫尺。 但很快剑光又是一闪,玉连城已收剑入鞘。 花无缺神色黯淡,抱拳道:“阁下神锋盖世,我输了。” 其余人面色各异。 却都不敢相信,移花宫传人才一出江湖,就惨遭败北。 而且败的这么惨,几无反手之力。 “你年纪轻轻,但武功已是江湖顶尖。如今胜不骄,败不馁,心性也远超常人,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玉连城先称赞了花无缺一句,话锋一转,又道:“我却想知道,你在邀月、怜星两位宫主手下能走几招?” 花无缺露出思忖之色,过了半晌,才道:“我几乎不曾与两位师父交手,但也曾瞧见过两位师父的盖世神功。若是大师父出手,无缺只怕一招也难以抵挡。二师父的话,无缺侥幸能走上两招。足下武功之高,已不输于二师父。” 此言一出,当场高手无不耸然动容。 花无缺的武功之高,毋庸置疑。 可在邀月手下,竟连一招也揍不过。 那女人当真是鬼神一般的人物。 “好,多谢解惑。”玉连城又瞧了神锡道长一眼,暂不向他追问传信之人,径直走到小仙女张菁面前,揽住纤腰,施展轻功,人如飞仙,几个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诸位再见,可要记得你们在石洞中说过的话啊。” 话语绝,人亦不见了踪影。 …… ps:三章八千字,求月票 目前上架前欠的更新已还完。 上架后五十月票加一更,目前八百月票,欠16更。 打赏5000(小赏可累积)欠两更。 现一共欠20更,应该很快就能还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迷死人不偿命笑眯眯 峨眉山上。 玉连城与小仙女缓步而行。 小仙女低着眉头,沉默半晌,忍不住道:“移花宫邀月宫主当真这般厉害?我瞧那花无缺武功很是高明,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他竟连邀月一招也接不下?” “连你也未必是他对手?”玉连城忍不住笑道:“错了,花无缺全力出手,你最多接下他五招。” 小仙女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 “花无缺武功的确不俗,但与他的两位师父相比,还差很远。” 玉连城顿了顿,又道:“移花宫有两门绝学,其中一门就是威慑江湖,玄妙至极的‘移花接玉’,但‘移花接玉’只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技巧,无外乎借力打力四个字,而另一门‘明玉功’才是移花宫的镇宫之法。” 小仙女疑惑道:“明玉功?很厉害么?” 玉连城道:“明玉功是移花宫历代宫主修炼的最高内家正宗绝顶心法,它也和化石神功一样,共分九层,只要能修道第六层,已可与当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八层,就可无敌于天下。” 小仙女忙追问道:“那第九层呢?” “若练到第九层时,真气透着寒意,稍微扣住他人穴道,就可将人冻成冰块。” 玉连城神情凝重了几分:“而真正可怕的,却是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内敛,故而运功下不损耗内力,还可增加功力,达到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境界。据说这门功夫炼到深处,还能使人青春常驻,故而两位宫主到现在都还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小仙女不可置信。 冻人成冰也就罢了,可功力无休无止,甚至是青春永驻。这哪里还是武功,分明是仙法。 玉连城道:“若非有绝世的武功,移花宫又怎么能威压江湖,无敌天下。” 小仙女道:“她们练就了这种武功,天下还有谁是她们的对手。你今日得罪了移花宫,难道就不怕她们找你麻烦?” “天下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玉连城淡淡道:“更何况,她们只将明玉功修炼到第八成,又何惧之?” “竟连她们也没练到第九层么?” “当然。”玉连城道:“真正高明的武功,大多涉及心灵之秘。有时一点茫茫灵机,心神触动,更甚数年苦修。那两个女的心境有缺,若不想法弥补缺漏,抑或寻到一点灵机,这辈子都不可能修到第九层。” 两人峨眉山上行走着,目光四扫,寻找地宫所在之处。 地宫是在峨眉后山的一处悬崖底部,但具体范围玉连城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也有几个点是可以确定的。 第一,那悬崖附近应有不少竹子,而且地势应颇为平坦,原著中花无缺曾在悬崖边上搭建了一间简易的竹屋。 第二,悬崖是向内陡斜的,往下数丈还有一个洞穴,那洞穴中有两个人和一匹财宝。 昔年,号称“飞花满天、落地无声”的中原三大镖局总镖头沈轻虹接了一趟前所未有的红货,但被十二星相盯上了,送去了星辰贴。 沈轻虹自知不是十二星相对手,故而做了两手准备。一边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先将红货藏在绝崖洞穴之中,让十二星相抢了个空。 另一方面沈轻虹又去寻大侠燕南天,想要求他护卫一时。但当时燕南天一心顾着义弟江枫的事,拒绝了他。 燕南天随后救下小鱼儿,又顺手杀了十二星相中的数人。 只是沈轻虹却被十二星相中献果神君所迫,不得已带他来藏宝之地。 两人在崖上共用一条绳子,等下了悬崖后,沈轻虹趁献果神君不备,果断将绳子割掉,于是两人就双双困在悬崖洞窟中困了十余年。 第三,悬崖上藤蔓密布,有数量不小的猴子,附近也有瓜果。 献果神君用洞窟中的石头砸猴子,猴子学他,但崖上没有石头,只能用瓜果去砸,故而他们两人才能不被饿死。 在来峨眉山前,玉连城已仔仔细细看过峨眉山的地图,确定了搜寻范围。 小半个时辰后,他忽然远远瞧见前方一处悬崖上有一洞穴,洞穴中有石头扔出,而悬崖上的猴子抓着青藤,则不断将瓜果扔了过去。 “找到了。” 玉连城不由眼前一亮。 两人崖上走去。 “救命呀!”还未到崖边,一道娇呼声响起。 每个男人都会幻象“英雄救美”这种事,只可惜事实上这种事并不太多。 现在机会来了,而且叫救命的声音分外动听,玉连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但小仙女身形却一下就展开了,飞一般向发出声音的那地方赶去。 “这女人。”玉连城不由摇了摇头,也快步走了过去。 一般叫“救命”的女孩,大多都都不会太丑。 但像眼前这么漂亮的,却还是少数。 而更准确的说,这不是女孩,是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她是一个轻衫绿裙、鬓边斜插朵山茶的少妇。 她手里提着个花篮,美丽的面容已变得惨白,却尤显得楚楚可怜,正在踉跄逃走。 一个满脸胡子彪形大汉正不疾不徐的向他逼近,瞧着面相是个江湖人士,可能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他追的并不急,因为他知道这美丽夫人已是他口中食物,已休想逃出他的手掌。 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小仙女张菁就已出现。 对着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彪形大汉非但没有收到惊吓,反而露出喜色:“好呀,今天活该老子享福,又来了个……嗷……” 话还未说完,小仙女的鞭子就已展开,将那彪形大汉抽的满地打滚,嗷嗷直叫。 小仙女面色阴沉,手中鞭子却扔自抽个不停,将那大汉抽的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叫声越显得凄厉。 玉连城微笑的站在一旁,也不阻止。 反倒是那绿裙少妇似惊呆了,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嘶声道:“住手……住手,他与你有什么仇恨。” 小仙女却冷笑道:“天下的恶人,都和我仇深似海。” “可是你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绿裙少妇双腿一软,已跪坐在地上,也不知是跑了太久没力气,还是被小仙女吓到了。 小仙女依旧冷笑:“像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那壮汉本被抽的满地打滚,可很快就已不再滚动,也不知是进的气多,还是出的气多。 小仙女这才收手,又看向那绿裙少妇道:“这里是峨眉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小仙女的目光一扫,绿裙少妇竟忍不住颤了颤身子,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我……我上山来瞧瞧我的侄子,不想刚一离开,就……就遇到了这人。” 峨眉山的弟子虽也算是出家人,但终究不能断尘绝俗。 小仙女道:“那你现在就下山去吧,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绿裙少妇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我……我下次一定不敢一个人再来,我本以为……” 小仙女已催促道:“快走吧。” 绿裙少妇刚想站起身子,却又软软坐下,试了两次,欲哭无泪道:“我……我有些站不起来。” “麻烦。”小仙女上前两步,停顿了下,皱了皱眉头,又向那绿裙少妇走去,伸手要将她搀扶起身。 只听那绿裙少妇“哎呀”一声,她竟同小仙女一起跌在地上。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绿裙少妇摔了一屁股,而小仙女却不知为何竟晕了过去。 那少妇使劲摇了摇小仙女的身子,转过头来,惊慌失措道:“小哥你快过来瞧瞧,这姑娘不知怎么晕过去了,我摇不醒她。” “哦,怎么了,我瞧瞧?”玉连城快步走了过去,绿裙少妇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搭在玉连城手臂之上。 这一只手纤细、柔美,每一根都像是白玉雕成,更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仿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但在搭上玉连城手腕的那一刻,这只手已使出了来自西方密宗的“截脉术”,这种“截脉术”一按在命门之上,催动真气,顿时就能让人浑身酸软无力。 “给老娘倒!” 绿裙少妇对自己这一手很有信心,她的嘴角已泛起甜美而得意的微笑。 玉连城却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她原本侵入玉连城体内的真气也宛如泥牛入海一般。 绿裙少妇眼睛瞪大,娇美的面容上已露出惊讶的神情。 还不待她多做反应,一股强大的真力已从玉连城的手腕撞击如她的经脉之中。 绿裙少妇忍不住向后倒跌了两步,体内真气被撞散,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玉连城向小仙女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她悠悠转醒。 “我不是已提醒过你这女人有古怪,要你小心一些么,怎么还中了招?”玉连城看向小仙女,语气带着好奇道。 “你……我不过是想瞧瞧这女人有什么手段。” 张菁又羞又气,她行走江湖的时间虽不长,但对付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见过不少花招手段,对着绿裙少妇早有提防。 在对方说她站不起来时,张菁就已有了怀疑,原本她是打算一鞭子抽过去,瞧瞧这女人究竟会不会武功。 但玉连城传音叫她小心,却激起了这女人的小骄傲,想要亲自动手试试,结果就着了绿裙少妇的道。 “你这女人,竟敢暗算本姑娘。”张菁抖动红色长鞭,“啪”的一声向绿裙少妇抽了过去。 那绿裙少妇本已瘫软坐在地上,谁知这时竟轻盈跃起,轻轻一晃,躲过了这一鞭。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张菁眉头一扬,长鞭舞的更快,漫天红影,暴雨一般向绿裙少妇打了过去。 绿裙少妇身形展开,竟使出了五六种不同的身法,纤细的手掌抚出,同样用出了各门各派的绝学,竟包括了武当、少林、峨眉等。 张菁长鞭虽舞的虎虎生风,但一时竟不能伤着这绿裙少妇。 “这女人就是十大恶人中号称‘迷死人不偿命’的萧咪咪,江湖中不少名门弟子都拜倒在她门下,每人教她两手功夫,所以这女人也算得上是个高手。” 玉连城忽然开口,叫破了绿裙少妇的身份:“但这女人好逸恶劳,贪图享乐,每一门功夫都炼的很浅。只要你能沉静心神,不被她那眼花缭乱的功夫所迷惑,胜她不难。” 张菁闻言,当下心神沉静下来,招招夺命,空气仿佛都被长鞭搅成浆糊。 那萧咪咪初时还很从容,但时间稍长,就渐落下风,更兼被玉连城道出身份,心慌意乱,败局已定。 “哎呀,失算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有趣的很,姐姐以后再陪你们玩。” 萧咪咪虽处于下风,却依旧巧笑嫣然。她忽的从花篮中掏出一小瓶子,朝着张菁扔了过来。 “这是昔年‘白水宫’的‘五毒天水’,小心了。” 张菁听得五毒天水几个字,当真骇的不轻。 只因这“五毒天水”剧毒无比,无论是谁身上,不出半个时辰,便要周身溃烂而亡。 张菁唯恐将瓶子打破,顿时将鞭势一凝。 那知那瓶子竟在空中自动爆开,瓶子中也不是五毒天水,而是七彩烟雾,弥漫出来,顷刻间就将视线遮挡。 “再见了,两个小家伙。还有那小哥,姐姐总有一天要收你当皇后,咯咯咯。” 第一百九十二章:地宫 “当世人杰”欧阳亭修建的地宫可大致分为上下两层。 这萧咪咪就发现了地宫上层。 近年来,她一直在地宫中逍遥快活,还养了许多男妃。 峨眉山藏宝图一事闹得如此热闹,她自然也是知道, 她远远瞧见了玉连城的容貌风采,不禁动了心思,想要将其收为妃子,却不想非但没有得手,还被对方看破了身份,此时唯有一走了之。 萧咪咪身法展开,竟是径直的向悬崖方向掠去。 悬崖绝壁,难道她想跳崖不成? 然而,她才奔出数丈,一道黑影已拦在了她面前:“萧姑娘未免走的太急了一些。” “人家有急事,当然要急一些。” 萧咪咪咯咯娇笑,身形一转,但玉连城已一手探出。 这一探仿佛直如寻常,但萧咪咪却感到了一股无言的沉重,眼前更是一黯,玉连城这只手似在眼前无限放大,遮天蔽日一般向她抓了过来,四面八方都已被封锁。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在这一刻,所有情郎传授给她的武功都已没了作用。 下一刻,玉连城已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幸好,萧咪咪还有她的独门绝技,专门用来对付男人的绝技。 “啊,公子,你抓疼我了。” 她的声音本就温柔而妩媚,这一刻更是有着说不出的诱惑之意,叫人只一听,骨头就已软了三分。 而她贝齿微咬樱唇,轻轻颦着眉头,显出一幅柔弱不堪的姿态,却散发出一种叫人惊心动魄,神魂颠倒的媚态。 这门“武功”对男人用处很大,但可惜对女人却没多少作用。 小仙女张菁已赶了过来,瞧见这一幕,玉手一挥。 啪! 萧咪咪脸上已挨了一巴掌,她不由一怔:“你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萧咪咪的左右脸蛋上已各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张菁冷笑着道:“你已落在你我们手中,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萧咪咪却忽然一叹,哀如西子捧心:“小姑娘,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男人?你放心,我……” 啪!啪! 小仙女开弓,毫不客气又赏了萧咪咪两巴掌。 打完后,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冷笑道:“你这样的老太婆,用三斤粉敷在脸上,才能遮盖住皱纹,我还怕你不成?” “你说什么?”萧咪咪顿时咬牙切齿,这句话却仿佛比给她十巴掌、一百巴掌更令她生气。 小仙女冷笑一声:“我说你是老太婆,你难道不是么?我还是小孩子时,就已听过你‘名死人不偿命’的绰号,算算你的年龄,只怕也有五六十岁。” “放屁,我才三十七,我只要愿意,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挡得住我的诱惑。”萧咪咪嘶声道。 “哦,原来已是快四十的老女人了。” 小仙女轻轻一叹:“年华老去,本就是令人惋惜的事。可偏偏这女人却不知道自己已老了,已不是二八芳华,还拼命用脂粉掩盖脸上的皱纹,搔首弄姿,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还可笑得很。” 当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毒舌起来时,无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你……你……”萧咪咪浑身发抖,若非玉连城扣住她的肩头,只怕就要和小仙女拼命。 事实上,这萧咪咪非但不显得老,而且还美得很,很有魅力,可以让许多男人为之疯狂。 玉连城古怪的看了小仙女一眼,点了萧咪咪的穴道,顿时让她不能动弹 “我先离开一下,你看着这女人,莫杀了她。”玉连城转身向悬崖边走去。 “你干什么?”小仙女呼道。 “去捞一只猴子上来。” “等等?我也要去。”小仙女正要追上去,却忽的尖叫起来,整个人被吓得怔在原地,脸色苍白无比。 只因她瞧见玉连城竟从陡峭万分的山崖上跳了下去,几乎将她骇的魂飞魄散,脑海中也似一片空白,一时怔怔,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就在十几个呼吸后,又有两道身影忽的从悬崖下飘了上来,平平的落在地上。 其中一人赫然是玉连城。 至于另一位,瘦小枯干,满头毛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看起来有七分像猴,三分像人。此时这人虽因激动而浑身颤抖,但那眼神中所蕴含的情感和智慧,显然的确是个人。 “公子大恩大德,沈轻虹毕生难忘。” 忽然间,这人跪了下去,对着玉连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沉重有声,竟连额头也都磕破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三个响头。 这活命大恩,三个响头并不算严重。 那人犹豫了片刻道:“不知前辈是否也要救那猴子?” 玉连城摇头:“那猴子关我屁事?你那批红货我也不放在眼中,你走吧,我尚有要事要做。” 那人迟疑了半晌,又磕了三个响头:“来日公子若有指使,沈轻虹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玉连城只是挥了挥手。 这人站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叫着向山下跑去,壮若疯狂,却是在发泄着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郁愤。 “这人就是沈轻虹?”小仙女终于回过神来。 实际上,玉连城同她说过沈轻虹的事,只是她一时受的惊吓太太甚,没有反应过来。 玉连城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沈轻虹。此人为了一趟镖,被困山洞十来年,也算至信至义之人。既然顺手就能救他,何乐而不为?” 小仙女道:“那献果神君又如何?” 玉连城道:“他不值得我救,我也懒得杀他。但我可以肯定,他活不长的。” 献果神君和沈轻虹被困山洞十来年,这期间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对方,但他们没有,因为他们毕竟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纵然他们是仇人,却也可以打打骂骂,消遣日子。 但现在山洞中就只剩下献果神君一人,那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却比世上任何刑罚都还令人难以忍受,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跳崖而亡。 …… “走吧,我们该下去了。”玉连城淡淡道。 “下去?”张菁先是略有疑惑,但旋即很快就明白,惊呼道:“你莫非说是从这里跳下去?” 玉连城笑道:“当然,宝藏就在下方,不去怎么能行。” “可……可……”张菁探头往悬崖下看了看,却被一片云雾遮挡了视线,一颗碎石滚落下去,久久听不见回声。 若就这么跳下去,只怕绝顶高手也要摔成肉泥。 “你不去也行,就在上面等着。”玉连城却已将萧咪咪带了过来。 张菁峨眉一颦:“你不会是要带着女人下去吧?” 玉连城点头:“实际这女人已找到了地宫,我还需她帮忙。” “公子你说什么地宫,小女子听不太懂。”萧咪咪已收拾好情绪,微微抬头,看着玉连城,娇俏的模样显得楚楚动人。 玉连城淡淡道:“你最好听得懂,因为你听不懂就证明对我已没了价值,没价值的人只有一死了之。” 萧咪咪顿时哑然。 张菁忽然道:“我要跟你去。” 玉连城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哦?你不怕了?” 张菁道:“我说过,在没有找到藏宝时,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玉连城哈哈一笑道:“看来你对我真是情深义重啊。” “我才没有……” 话还未说完,玉连城解开萧咪咪的穴道,抓住她的肩头,揽住张菁的纤腰,已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这悬崖绝壑,何止百丈。 从此处一跃而下,两女都不由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发软。 玉连城轻轻环了环张菁的纤腰,笑道:“无论如何,从百丈高处往下跳,这种经验总是不多,你应该还好瞧瞧,体验体验,莫不是我们小仙女怕了不成。” 这般跳下,人声本应被风声吹散。 但玉连城的话,却清晰的转入了张菁的耳中。 张菁面露倔强之色,终于睁开眼睛,瞧着眼前飞速流逝的景色,的确也别有一番精彩。 “真是个勇敢的女孩。”玉连城低下头,亲了亲张菁的脸蛋。 张菁脸色一红,但也顾不了太多,只因此时三人已接近崖底,若再不做任何措施,只怕就要摔成三团肉酱。 “抓紧我。” 玉连城说了一声,手已从萧咪咪肩上挪了下来。 萧咪咪吓得尖叫不止,紧紧抱着玉连城。 张菁瞪了她一眼,也抱住了玉连城。 玉连城运转真气,手掌一翻,形成一股天灾般的掌风拍向地面,三人身形微微一滞,接着他足尖往崖上一点,展开高妙绝俗的轻功,已轻飘飘的落入了山谷之中。 谷底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湿,反而温暖而干燥。 脚下踩着的,也非沼泽湿泥,而是非常令人愉快的草地,柔软的青草,看起来就仿佛是张碧绿的地毡。 四周枝叶茂密的林间,还点缀着鲜花,竟仿佛如一片美丽的仙境。 “前面带路,去你那地下皇宫。”玉连城目光移向萧咪咪,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老实一点。” 话语虽轻,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机。 萧咪咪见识了玉连城盖世神功,不敢迟疑:“公子,请……请随我来。” 这一片“仙境”虽美,却仿佛是死的一般。 除了三人之外,那就是一片寂静。 非但没有鸟语虫鸣,就连风也没有声音,每一根草,每一片也叶子,也仿佛是静止的,看来没有丝毫生机。 很快,萧咪咪带着两人,来到了一株大树前。 这棵树很大、很粗、叶子特别绿。 咋一看并没有出奇之处,但下半截树皮,竟和上半截不同,上半截树皮粗糙,下半截的树皮却光滑的很。 显然,这树皮经常被人摸。 萧咪咪熟练的敲了几下,那树皮一动起来,好好的一棵树,竟出现了个门户。 萧咪咪道:“这里便是地宫入口了,公子请进。” 三人都已进了门户之中,略微显得有些拥挤。 紧接着,三人足底传来沉降感。 小仙女吓了一跳,面上虽不说话,却不自觉往玉连城身旁凑了凑。 玉连城却对着中沉降感很熟悉,就像是前世的电梯一般。 很快,这沉降感消失,眼前有出现一道门户,一片青蒙蒙的光线,自门外洒了进来。 萧咪咪推开门,不敢做手脚,这般距离,对方抬手一掌就能结果她的性命。 而且对方的话,总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竟似叫人不自觉的听从。 门外是条地道,两旁是雕刻精致的石壁,壁上镶这发亮的铜灯。 地道并不长,尽头处有一扇门,门上面也雕刻着一些人物花草。 欧阳亭当时修建地宫,也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玉连城沉吟片刻,道:“带我去你住所瞧瞧。” “是。” 萧咪咪很听话,又带他们离开地道,穿过了一栋栋华丽的厅堂,来到了一间大门前。 大门推开,辉煌的灯光立时照射出来。 门后是间巨大的房间,建筑的极为精美,就宛如一间美轮美奂的宫殿。 当然,最关键的是,房间中竟还有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都穿着宽大而柔软的长袍,年龄最多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岁,每个人都长得清清秀秀,白白净净。 他们虽是男人,但看起来却又和女人差不多,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 像萧咪咪这样的女人,也真没有几个男人吃得消。 这七八个男人见着萧咪咪,又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喊道:“叩见女王,女王万岁。” 瞧着这一幕,饶是小仙女也不由脸都发绿。 那萧咪咪却恢复了“迷死人不偿命”的风采,咯咯娇笑道:“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说完,又勾魂夺魄的瞧了玉连城一眼。 这些男人都是他的妃子。 但只有像玉连城这样的男人才配做她的皇后。 “你再用这种眼神瞧我一眼,我就挖出你的两只眼睛来。”玉连城声音平淡。 “不敢。” 萧咪咪身形一颤,赶紧缩回了目光。 “江玉郎也是在你这里吧,把他给我带过来瞧瞧。”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三章:处置江玉郎 “公子你怎知道江玉郎在我这里?”萧咪咪带着惊异之色。 这人不但武功、轻功高的可怕,而且似乎知道许多的事。 “你莫管我为什么知道,你将他带来就是。”玉连城摆了摆手:“当然,你若对你轻功信任得很,也可以直接逃走。” “不敢,不敢。”萧咪咪赔笑,转身离开。 “江玉郎?你们说的莫非是‘江南大侠’江别鹤之子?”小仙女张菁惊异道。 “不错,正是他的儿子。”玉连城点头。 张菁目光闪动:“江湖传言,江南一带,出了个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之后,第一个当得起‘大侠’的人物,他的儿子怎会在这里?” “大侠?呵呵。”玉连城冷笑一声,也似带着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张菁正要再问,萧咪咪已带了个孩子走过来。 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但却面黄肌瘦,像是发育不全的样子。他缩着脖子,驼着背,不停地发抖,但眼睛却不时往萧咪咪高耸的胸脯上瞟去,而看到张菁时,也似闪过一抹火热。 萧咪咪反手一巴掌打在那孩子的脸上,冷笑道:“小鬼,眼睛不要乱看。” “是……”那孩子捂着脸,头更低了,但等所有人都瞧不见他脸时,却满面杀机,目中狠毒之色,竟令人觉得可怕。 但等他抬起头时,又变成了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玉连城瞧了瞧这孩子,又看向萧咪咪道:“你想活命么?” “想,当然想,公子只要能放过奴家,奴家无论什么事都愿意做。”萧咪咪立即道。 “好,首先,你去把你满屋子的‘姬妾’放了,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以后若再让我听见你做摧残幼苗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玉连城道。 “是是是。” 萧咪咪忙不迭的点头,至于她出去后会不会做老本行,只怕就算她自己也说不清。 “然后,我要你找人来,好好侍候这小子一顿,看他面黄肌瘦的。” “找人伺候他?”萧咪咪顿时叫了起来:“公子,你不知道他……” “那你是想死了?”玉连城眼睛一眯,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机。 “不敢,不敢,不知公子要我找什么样的人侍候他。”萧咪咪忙的问道。 玉连城沉吟了片刻:“这小子很好色?” “这小子的确好色得很,以前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龌龊事,到了我这里也一点都不安分。” 玉连城思忖了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你先带他去势,再找几个昆仑奴,好好照顾他,让他体验体验那些女孩子的感受。” “嘶……”纵然是恶名昭著的萧咪咪,听完玉连城的话后,也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咯咯笑道:“公子好想法,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下去吧,记得好好照顾他。”玉连城摆了摆手。 “不要,我不要去势,我不要昆仑奴,求求你们……”江玉郎吓得脸色的白了,撒腿就要跑,但一把就被萧咪咪领住,像是抓住小鸡仔一样。 “公子再见,奴家走了。”萧咪咪转身离开。 张菁忍不住道:“她是十大恶人,你就这么放她离开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杀不杀她倒无所谓,只是她若死了,难道你帮那小子去势,再去找昆仑奴侍候他?” 张菁疑惑道:“去势是何意?为何又要找昆仑奴侍候他?” 玉连城眉头一挑,再次露出恶趣味的笑容:“既然你求知欲这么强,那我一定是要告诉你的。” 他稍微解释了几句,张菁那一张不施粉黛而若朝霞映雪的脸蛋忽然变青,接着由青转白,竟还做出一幅干呕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令人恶心的事。 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恢复过来,忍不住跺了跺脚:“你这人怎么……怎么这样,他莫非与你有深仇大恨不成?” “他还不配,只是不喜欢不喜欢他和江别鹤,也不想让他们死的太轻松了。”玉连城淡淡道。 “但……但江别鹤难道不是人人称颂的江南大侠么?” “江南大侠?”玉连城冷笑一声:“十大恶人你的名声想来是听过的,可谓个个恶贯满盈。他们虽是坏人,阴险毒辣,但别人总还瞧得出,听到他们的名字就要小心提防。而江别鹤做尽坏事后,别人还称他为大侠。与他相比,十大恶人简直不够格。” “是么?”张菁峨眉微蹙。 仅凭玉连城的一席话,还无法在她心里将声名显赫的江南大侠贬为比十大恶人更可恶、更恶毒的人。 “好了,这种事你也不用管,现在地宫中只有我们两人了,可以开始找宝藏了。”说完,玉连城人已走出了房间。 “等等我。”张菁也忙的跟了上去。 玉连城对机关之术造诣并不太深,只是在逍遥侯的藏书中看过两本。 幸好他的武功很高明,见识也很不错。再加上看过原著,知道不少细节线索,倒也不怕找不到。 两人走走瞧瞧,不时在某个机关碰一碰,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已来到了一间奇怪的房间中。 这房间之所以奇怪,因为它是个八角屋,有八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钢、有的是石板,有的是金子…… 八角形的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因为是在地底,所以也没有蛛网,灰尘,空气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屋子里只有绞盘。 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绞盘,正是用来开着屋子的。 玉连城笑着道:“你的运气如何?” 小仙女骄傲的抬了抬头:“我的运气一向很不错。” 玉连城道:“好,你选一扇门打开试试。” 小仙女瞧着一脸笑意的玉连城,思忖片刻,走到石墙壁前,手按绞盘上,“吱”的一声,绞盘转动。那面石墙壁也突然一转,现出一个门户。 “女士优先,请。”玉连城将手一引。 小仙女点燃火折子,走在前面。 但她很快就已出来,脸色也已白了。 只因这一屋子全是死尸,全是穿着衣服的骷髅。 第一百九十四章:九现神龙鬼见愁 石室之中,没有武功秘籍,没有神兵利器,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尸骨,满屋子的尸骨。 玉连城看着脸色煞白,几乎又快要干呕出来的张菁,摇了摇头,把她拉出来,将石门关上。 “他们是谁?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过了半晌,小仙女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玉连城沉吟道:“他们的衣服都很粗俗,想来就是建造此地的工匠。” 小仙女叹息一声道:“如此秘密的地下宫殿,一旦建造完成,这里的主人当然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去。” “正是如此。”玉连城点头:“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接下来还是我来吧。” 他已走到了一面黄金墙壁前,转动黄金绞盘,黄金的墙壁果然随之移动,现出道门户。 两人还未走进去,已有一片辉煌的光洒了出来。这金色的墙壁后,赫然全是珠宝,数不清的珠宝,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么多珠宝。 “好多的珠宝,你若是把这些珠宝都运出去,只怕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富人了。”小仙女眼睛不由发亮,对于女人来说,这种亮闪闪的东西,无异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玉连城目光中露出思忖之色,忽然道:“先前那些人都是被关在石室之中,活活饿死的,我本以为已足够的凄惨,但我突然却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死法。” “什么?”小仙女一怔。 “活活饿死的确可怕,但若这人非常贪婪,而他最后还是被关在一间满是珠宝的房间里,最后再被饿死,岂不更加可怕,更加有趣。”玉连城淡淡道。 小仙女也不禁一个激灵:“不错,这的确是可怕的很,你怎突然有这么个想法,莫非是想要用这法子对付别人?” 玉连城笑了笑,他将黄金大门关上,又来到一面铜门前,转动了铜绞盘。 门已开,金铁之气,砭骨生寒。 两人已瞧见各式各样的兵器,各式各样的暗器。 纵然是以玉连城的见识,这里许多兵器他竟也叫不出名字来。 普天之下,所有的凶杀兵器,只怕都已陈列在这屋子里了。 枪,最长的可达丈八,最短的才不过三尺。 剑,最大的宛如木浆,最小的竟宛如筷子。 这些兵器整齐的排列着,即使它们已蒙尘不知多少年,即它们没有生命,但却又似蕴藏着杀机,令人发寒的杀机。 “我说过,你会获得一件更趁手的兵器,这不就找到了么?”玉连城取下一件兵器,扔给小仙女。 小仙女接过那兵器,只看了一眼,就已不禁动容道:“这莫非是传闻中的‘九现神龙鬼见愁’,普天之下,一共才两件,想不到其中一件就在这里。” 她手中这件兵刃,骤然看去,就仿佛是一条金龙,龙的角左右伸出,张开的龙嘴里,吐出一条碧绿色的舌头。 正是江湖中用鞭高手,人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兵,九现神龙鬼见愁。 鞭身反鳞,可黏人兵器、暗器。 龙角分掎,专制天下名门各派软兵刃。 龙舌直伸,打人穴道。 那张开的龙角,咬人兵刃如探囊取物。 龙眼为霹雳火器,威力可怕得很。 龙嘴之内,可射出一十三口“子午问心钉”,见血封喉。 必要时,那浑身龙鳞也可激射而出。 若不知这件兵器的底细,顶尖高手及亦难躲过。 只要发挥得当,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用这兵器阴死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小仙女眼睛一亮,犹豫了片刻,道:“好,谢谢你,这兵器实在是我如今收到最好的一件礼物。” 这女人一向骄傲得很,想要从她嘴里说出谢谢两个字,简直比登天还要难,由此可以想象她此时心头的激动。 但他表面却装出一幅冷静的表情,只是语气中有些跃跃欲试:“不知这鞭子用起来如何?” 她手握金鞭,真气灌注,用力一抽,金鞭顿时化作条金光抽出,整个房间中都仿佛响起一道龙吟霹雳。 杀器。 这就是一柄真正的杀器。 只凭这件兵器,小仙女就算没有白来一趟。 小仙女喜不胜喜,将金鞭欣赏了许久,终于抬起头道:“这里有许多宝剑,你需不需要换一把,我……我帮你一起找。” 这也是小仙女会收下“九现神龙鬼见愁”的原因之一,玉连城是用剑的,这鞭子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 玉连城摇头道:“却也不必,我现在这柄剑就很好。” 夺情剑有坚硬、沉重、锋利三个特点,对于玉连城来说,最是适用。 或许以后去‘神兵玄奇’的世界,可以创出一柄更适合自己武学的兵器。 这兵器库中兵器实在太多,两人看花了眼,不时能够瞧见绝迹江湖已久的神兵。 忽听小仙女惊呼道:“看……快看这里……” 却见森森寒光映照下,一具骷髅斜斜的躺在角落里。 这骷髅不但衣衫已腐烂,本应是灰白的骨架,此刻也变成了乌黑色,在寒光下看来尤为恐怖。 小仙女思忖道:“瞧这人躺着的样子,没有挣扎,显然是被人一击必杀。而且骨骼都已变色,只怕是中了毒。” 玉连城道:“不错,他是中了别人的毒药暗器。” 小仙女仔细看去,发现原来乌黑的骨骼上,竟钉这无数根细如牛毛般的银针,这么细小的银针却能穿透皮肉,钉在骨头里。 张菁正疑惑是什么样的兵器能有这般威力时,玉连城已从兵器架上捡起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小圆筒。 “若我没有看错,这是‘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张菁眼睛一亮。 玉连城点了点头:“只可惜,透骨针已用完,这绝世的暗器已没了作用。”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这小圆筒收下。 这世界虽没有出名的能工巧匠,但“陆小凤世界”却还有个妙手老板朱停,或许以后可以让他瞧瞧,重现这暗器的威风。 两人退出了铜门。 或许有一天,这兵器库里的东西重见天日,又会惹出一番腥风血雨。 第一百九十五章:五绝神功 两人出了兵器库,又转动铁绞盘,踏入铁屋子中。 这铁屋子特别大、特别高,四壁空空,什么也没有。 站在铁屋子中,就仿佛站在旷野中一般。 而就在这空旷而阴森的屋子中央,却孤零零的站着两具骷髅,紧紧拥抱在一起,血肉虽化,但骷髅至今屹立不倒。 “这两人是谁?”小仙女皱着眉头,猜测道:“莫非她们是一对痴男怨女,竟在临死之前,也要抱在一起,舍不得放手?”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但我却可以保证,这两人非但交情一点也不好,而且坏透了。” 小仙女道:“你怎知道?” 玉连城道:“你往这里瞧。” 小仙女顺着玉连城手指看去,原来这两人并非抱在一起,左面一人的手掌,直插入右面一人的肋骨里。 他赤手一爪,便能直透入骨。 这一份惊人的爪力,显然是一个顶尖高手。 但他不但胸骨处断了七八根之多,脖子也被对方捏断,一颗脑袋软软低垂下来,就仿佛是依靠着对方一般。 这两人竟是在恶斗之下,各施杀手,同归于尽。 “走吧,这间屋子没什么好瞧的。”小仙女摇了摇头。 “错了,这间屋子才是最重要的一间。”玉连城已来到了铁屋左侧,那里有五丈矮几,几上还放着笔墨、书册。 玉连城将矮几上的绢册取来,神情郑重了几分,凝神观看起来。 小仙女心下疑惑,也走进将拿起一本绢册翻看,立时就变了颜色。 这上面记录的竟是天下顶尖的武功。 小仙女的武功乃是名师传授,实力不俗,但此时却已有了冷汗。 只因她以前所学的武功,和这些武功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或许书册上记载的功夫比不上移花宫的“明玉功”,但想来绝不输于九妹的化石神功。 对天下任何武人来说,这绢册都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小仙女张菁也是一样。 她咬了咬牙,竟将绢册放了下来。 到此来前,她曾说过,只是瞧瞧宝藏是否属实。 那“九现神龙鬼见愁”是玉连城不用的,取走也是无妨。 可这秘籍却珍贵的很,对方显然也是为此而来,她的骄傲已不允许她再看下去。 玉连城也没注意到她,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绢册。 绢册中的武功乃是“当世人杰”欧阳亭和“天地五绝”十数年的心血结晶,集各门派精妙所在,卓然自成。 可说每一招不是武学中的精粹,每一招都是不破的绝技。 其中数种武功已风雷八十一式、玉罗轻烟掌之下。 上面还有许多武功注解,同样是五绝高手的心血所在。 玉连城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其中。 不过他先也只是囫囵吞枣的过一遍,记下了内容,待闲暇时再慢慢品味。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一册看完,继续去看另一册。 用了小半个时辰,已将这绢册尽数看遍。 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此迅速的将这秘籍看完,其滋味不输于寒冬腊月痛痛快快的饮下一壶烈酒,只觉酣畅淋漓,痛快到了极点。 他转了转头,又瞧见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小仙女张菁。 玉连城心头一动,很快就明白了张菁的心思:“小仙女,接住。” 说说完,就将几卷绢册扔给了张菁。 张菁手忙脚乱的接过,又赶紧放下道:“我要这秘籍做什么,你自己拿去。” “我已完全记在脑海中了,它对我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玉连城耸了耸肩。 “真的?”张菁不可置信。 玉连城笑了笑,笑中也带着自得之意:“我是真正的武学天才,更兼过目不忘之能。若非如此,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多少,又如何能有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可……可我还是不能要,我说了的。”张菁将秘籍放在了矮几之上,没有多少犹豫。 “那你记不记得,我们离开九秀山庄时,我说过的几句话。” “什么?”张菁不解,两人聊天说过的话太多了,她怎么可能记得。 玉连城见张菁还是满面疑惑,便直言道:“我当时说过‘你只需时不时拍拍我马屁,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能给你找来一两门不输给化石神功的武功’,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张菁回想片刻,点了点头。 “你虽没拍我马屁,但这一路和你这样的美人同路,心情却是不错得很,所以这就是我兑现的承诺。” 玉连城拍了拍张菁的脑袋,笑道:“实在不行,你就当欠我几个马屁好了,以后要记得还好拍。” 说完,便大步向门外走了过去:“快走,我们还有几个房间没有看。” 张菁怔了半晌,终于还是将几卷绢册带上,面颊上却不由红了红,美眸熠熠生辉:“这家伙,有时候也并不讨厌。” 木墙后空空如也,土墙是实心的,而锡墙后是一间灰白色的屋子,里面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仔细看去,却是许多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瓶子。 而这些竟都是毒药,剧毒的毒药。 其中甚至有一瓶是萧咪咪虚晃一招的“五毒天水”。 玉连城根本用不上毒药,张菁不屑一顾,两人很快就离开。 而现已是最后一间屋子了。 玉连城转动银绞盘,眼前立时就出现了一间间奢华无比,如若天上宫阙一般的房间。 这里,才真正是地下宫阙。 萧咪咪那里本已算是奢侈,但和这里一比,简直就像是土窑。 玉连城和张菁一一走过前面五间卧房,无一例外,每间卧房中都有一具或两具骷髅,死状各异,瞧来像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活活饿死。 这种死法,也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一直走到走到第六间房子前,将珠帘掀开,往里一瞧,张菁顿时被骇住了。 火光闪动下,一条头戴珠冠、满面虬髯的壮汉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竟似要作势扑起。 这人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面杀气,一看便是枭雄式人物,而且武功也一定不低。 像这样的人物,生前必有一段很精彩的故事。 但现在,却早已七窍流血而亡。 ——欧阳亭。 这人就是“当世人杰”欧阳亭了。 这位企图创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奇功的盖世高手,终究是为玉连城做了嫁衣。 卧房中有一张精美的大床,将帐子掀开,一个完整如生的绝色女人,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纵然这女人脸色铁青的可怕,纵然是个死人,但却依旧很美,惊心动魄的美。 玉连城轻轻一叹,道:“你不是想知道一切么,瞧瞧那本绢册就是了。” 女尸枕头边搁置着一本绢册,正是记载了这一切的起点、经过与结束,也记载了这位悲剧女子的一生。 玉连城稍一回想,就对这故事了若指掌,已不必再看。 张菁将绢册打开,秀丽的字迹,正是这女子的手笔。 原来,这女子名叫方灵姬,原是江南望族。 四岁时被她母亲带去苏州探亲,等再回来时,全家三十余口都被灭掉。 而这仇人正是欧阳亭,当时享誉最隆的侠士,武功最高强的高手之一,家产亿万的富豪。 报仇无望,她母亲在忧愤之下一病不起。 而她长大后设法嫁给了仇人,以美貌作为复仇的武器。 但欧阳亭却有个可怕的习惯,他不和任何人睡在一起,因为人在睡着时是最没有防备的。 后来,欧阳亭创造地下宫阙,邀请“天地五绝”来创造秘籍。 也正是“五绝神功”将要完成时,欧阳亭设计杀了天地五绝,独占成果。 而等待他的,不是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高手,而是方灵姬的一杯毒酒。 最后两人同归于尽。 当张菁看完绢册,怔了半晌,也似玉连城一般,轻轻一叹。 为一代枭雄欧阳亭叹息。 为那倒霉的“天地五绝”叹息。 更为这个可悲又可敬的方灵姬叹息。 “走吧,该探的都已探完,是时该离开这地下宫殿了。” …… 两人寻了出路,出了地宫,一路来到峨眉山脚下。 小仙女道:“宝藏已寻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玉连城思忖片刻:“到江南走一趟,寻那位江南大侠的麻烦,顺便让江湖更多的高手知道我‘天兵主人’的名号。再然后的话……可能要去寻寻移花宫两位宫主的麻烦,瞧瞧她们的盖世神功。” 小仙女忽的沉默了一下:“我要和你分开了,我打算回家一趟。” 玉连城道:“哦?” 小仙女道:“这次出发前,我给娘说过,我要去寻燕大侠的宝藏。但现在只是个陷阱,我要回去看看娘。” 玉连城沉吟片刻,道:“好,我们就此分开、咱们江湖儿女,也不必哭哭啼啼,你若想见我,只管来找我就是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听到我的名声,响彻天下。” 小仙女点头道:“好。” 两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忽然,小仙女俏脸冷了下来:“跳崖时,你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玉连城笑道:“我觉得你当时可爱得很,所以就亲了。若对你造成困扰,那实在抱歉得很。” “你不用抱歉,因为我要还回来。”小仙女冷冰冰道。 “还回……” 玉连城还在疑惑间,小仙女那美丽的面容已在他面前放大,温润的樱唇在他面颊上啄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子,轻功展开,似是怕玉连城瞧见她那发烫、发红的脸颊。 “我走了,我还会来找你的。” 红衣倩影已远,清脆的语声传来,有着洒脱,也似有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娇羞。 …… ps: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六章:轩辕三光 峨眉山下。 有一间小小的庙宇。 庙宇中没有供奉神明,神案上却赫然坐着个壮汉。 只见他面如锅底,满脸大胡子,一双眉毛像是两根板刷,眼睛却像是一只铜铃。他眼睛只剩下一只,左眼上是个黑布罩子,却显得更加剽悍、凶猛。 他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右手虽完完整整,左手却只剩下拇指与食指两根手指。 而在神案下,还站着三人,正是“视人如鸡”王一抓、“天南剑客”孙天南,以及出自银枪世家的少年豪侠邱清波。 这三人平时都神气得很,此刻却垂头丧气,满面畏惧之色。 只因眼前这人就是“十大恶人”中的恶赌鬼。 恶赌鬼嗜赌如命,赌起来六亲不认。非赌个天光、人光、钱也光才收手,他姓轩辕,所有被人叫做轩辕三光。 忽然,邱清波大喊道:“遇见恶赌鬼,不赌也得赌。但有一种人,你却往往不能逼他和你赌。” 轩辕三光眉头一挑,冷笑道道:“哦,有这种人。” 邱清波大喊道:“有。” 轩辕三光道:“你且说说是哪一种人?” “死人!” 邱清波忽然反手一掌,向自己的“天灵”拍了去。 轩辕三光吃了一惊,上前去瞧邱清波的尸身。 但就在这一刻,王一抓和孙天南互相打了个眼色,突然飞身而起,向轩辕三光扑来。 这两人身法既快,出手更狠。 尤其是“视人如鸡”的王一抓,一双手掌更是几乎变成死黑色,这两人正是自知赌不过恶赌鬼,要死中求活。 “好胆!” 轩辕三光就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身形一扭,怒喝一声,两只拳头已飞了出来。看起来这拳头并没有用什么特殊招式,但只听“砰”、“砰”两声,就已将两人击退。 那孙天南如断线风筝似的飞出,远远跌了下去,人已没了气息。 王一抓虽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但脸上却变得惨白起来,一口鲜血随之喷出,人也扑倒在地。 轩辕三光摇头叹息:“格老子的,老子不想杀人,这些龟儿子偏要老子杀,老子一心向赌,这些龟儿子偏不和我赌。” “格老子的,不如老子来和你赌。”就在这时,一人笑着走入了庙宇之中,他学的话,竟是这恶赌鬼刚刚说的。 不论学哪种语言,脏话总是最容易学会的。 轩辕三光定睛看去,就瞧见一个手中持剑的黑衣少年。少年英俊挺拔,更有着说不出的摄人风采。 “格老子的,你这小子竟然不怕我?”轩辕三光目光闪动,带着狞笑。 黑衣青年笑道:“老子也喜欢赌,而且一睹必赢,我为什么要怕你。” 轩辕三光狂笑道:“哈好好,有趣得很,你叫什么名字,敢和老子轩辕上赌的人可不多。” “美玉无瑕,价值连城,你可以叫我玉连城,也可以叫我‘天兵主人’。”来人自然就是玉连城了,他和张菁分别不久,便听到了这山神庙的动静。 这般有趣的事,他自然是不能不参与进去的。 “天兵主人?”轩辕三光眼睛向玉连城手中的剑移了过去:“这么说来,你这柄剑很厉害?” “此剑名为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玉连城淡淡道:“它纵然不是神兵利器,但它的价值也绝没有世上任何一件兵器比的上。” “哈哈哈哈。”轩辕三光大笑:“有趣,有趣,那赌注就是你这把剑,你若输了,就把这柄剑给我。” 玉连城淡淡道:“你的赌注又是什么?” “你要你赢了老子,无论是奇珍异宝,名马灵犬,老子都可以为你取来。”轩辕三光笑道:“对于你这种主动找老子赌的人,老子可是大方得很。” “不够,远远不够。”玉连城摇了摇头。 “那老子给你找十间豪宅、二十个美娇娘、三十个听话的仆从,这总行了吧。” “还差的远。”玉连城淡淡道。 “你这小子放什么屁,你那柄剑看着毫不起眼,老子这赌注已很给你面子了。”轩辕三光眉头一扬,怒气勃发,却显得越发狰狞可怖:“这不要,那不要,你莫不是要老子的脑袋不成?” “你的脑袋又大又丑,除了可以当做大一号的夜壶能有什么用,我不要。”玉连城又摇了摇头。 “小鬼,你敢戏弄老子?”轩辕三光脸色一沉,额头青筋直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轩辕三光一遍,嫌弃的摇了摇头:“你这一身,我实在没有看得上眼的。这样好了,我若胜了你,你就替我办一件事。” “好。”轩辕三光狞笑道:“只要你赢了老子,无论你要老子办什么事,只要老子办得到,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但你小子若是输了这柄剑,我却要你继续赌,不赌到天光、地光、人光,决不罢休。” 玉连城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轩辕三光虽位列十大恶人之一,但却是个豪爽且信守承诺之人。他的赌品很好,从来没有赖过账,左手上的三根手指,和一只左眼就是赌掉的。 轩辕三光哈哈道:“好,你既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局怎么赌就由你个小鬼说了算。” “当真?”玉连城眉头一挑:“要知道,你说个赌法还有一丝赢的可能,但若我说怎么赌,你就必输无疑了。” “少放臭屁,老子轩辕三光什么时候反过悔,什么时候怕输给过别人?”轩辕三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想个赌法。”玉连城沉吟片刻,眼前忽然一亮:“有了。” 轩辕三光搓了搓手,也被玉连城勾起了兴趣:“格老子的,别调胃口,快说快说。” “我们都是江湖人士,自然是有江湖人的赌法。所以这场赌局,一定要精彩,一定要刺激。” 玉连城衣袖一卷,“天南剑客”孙天南掉在地上的长剑已出现在他掌中:“这样吧,咱们拿着剑,轮流刺对方,一人一剑的来,谁也不准躲,那个若先倒下,就算谁输。”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说什么?”好赌如命的轩辕三光听到玉连城的赌法,几乎跳了起来。 玉连城好奇道:“哦,难道这赌法不够刺激,不够紧张么?我敢保证,世上绝没有比这更刺激,更紧张的赌局了。” 轩辕三光一只独眼瞪大,看着玉连城:“你小子难道是疯子么?若不是疯子,怎么能想出这种赌法。” “我当然不是疯子,只因我对着赌局胸有成竹,我必胜无疑。”玉连城笑着说道。 “必胜无疑?”轩辕三光皱眉道:“格老子的,在老子‘恶赌鬼’面前,竟然有人说自己必胜无疑。” “你不信的话,老子不妨让你先手。”玉连城将剑扔个了轩辕三光。 轩辕三光接过着剑,惊疑道:“小子,你真让我先出剑?” 玉连城点头,学着轩辕三光的腔调笑道:“格老子的,你恶赌鬼说话算数,我天兵主人难道就是放屁了么?” “好。”轩辕三光眼神一凝,道:“赌场无父子,更何况我们萍水相逢。你这臭小子既然想死,老子也只能成全你。” 他的中指一弹剑身,长剑顿时发出“嗡”的颤鸣,剑光流转。 那位“天南剑客”的剑法未必有多高明,但这却是柄千金不换的宝剑。 “请。” 玉连城神容不变,说不出的从容自若。 “小心了。”轩辕三光掌中之剑已抖出,瞬间划出一道璀璨森寒的剑光。 这恶赌鬼并非是以剑法成名,这一剑也没有多少花哨,但又快又疾,便是成名已久的剑客瞧见这样一剑也要为之色变。 这一剑本是直取玉连城胸口要害。 恶赌鬼瞧玉连城面色一变不变,身形不动,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头,剑光往下压了两分。虽不致命,但若被刺中,却也要重伤不起。 叮! 长剑刺破衣衫,便是一声脆响,再也寸进不能。 恶赌鬼不由变色,浑身真气灌注,手腕又一用力,试图刺入肌肤之中, 但剑身已弯曲,剑尖却仿佛是刺在了最坚硬的金刚石墙上一样。 “你刺了一剑,该我了。”玉连城手臂一晃,恶赌鬼只觉虎口一震,滂湃巨力传来,掌中的剑已被夺走。 唰! 紧接着,一道电光倏然炸开。 炸开的当然不是电光。 ——剑光。 这一道剑光实在太快了,而且空气中传出郁郁风声。 好像这少年掌中的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杆大戟,一柄重锤。 这样的剑,就算是个千锤百炼的铁人,也要被刺个窟窿,更何况血肉之躯。 恶赌鬼冷汗涔涔,除了等死之外,其余的事已无法办到。 但剑光却停在轩辕三光胸口一寸前。 只是剑虽未刺出,那锋利的剑气已划破他的衣衫、血肉,鲜血已将前胸侵成一片血红。 “我……输了。”轩辕三光一怔,摇了摇头,对胸口的伤势却毫不在意。 “我说过,我有必胜的把握。”玉连城微笑着:“只因你这龟儿子刺我十剑、百剑,最多不过刺破我的衣衫。但老子若真刺你一剑,你就必死无疑。” 轩辕三光突然仰首狂笑道:“我‘恶赌鬼’与人大赌小赌不下万次,但这却是输得最心服口服的一次,最没有翻盘机会的一次。” 玉连城淡淡道:“可我瞧你虽说自己心服口服,但未必真的心服口服。” 轩辕三光眉头一挑道:“哦?我怎么不知道。” “一场赌博最重要的就是公平,至少看起来要公平。” 玉连城淡淡道:“咱们赌法虽然公平,但在你瞧来,赌注却未必公平。我那柄剑普普通通,寻寻常常。但轩辕三光可是名满天下的‘恶赌鬼’,你当然不会心服口服。” “可老子已输了,你无论叫我做何事,我还是都要替你答应。” 玉连城忽的话锋一转道:“不如再赌一赌,你若赌输了也不要你做别的,就把我交代的事办好。你若赢了,一切赌注勾销。” “好,你又要怎么赌?” “就赌这把剑。”玉连城将夺情剑一举,微笑道:“我把这剑插在路中央,我赌待会过路的人,都要向着剑行礼,毕恭毕敬的行礼。” “对这柄剑行礼?”轩辕三光眼睛死死瞪大,仿佛不可置信。 “不错。” “哈哈哈,这是老子今年听过最有趣的事。”轩辕三光哈哈大笑,旋即面色一肃:“老子瞧你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多半搞头,但老子还是要和你赌,因为老子很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很快,夺情剑就插在了一条官路中央。 这条路又宽又大,可容数骑并行,倒不至于妨碍通行。 忽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前方已有两人并骑而来,腰佩长刀,满脸的络腮胡子,五大三粗。 似这种江湖豪士,向来是桀骜不驯,谁也不服,纵然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未必肯向人低头,更何况是一柄剑。 轩辕三光死死的瞧着着三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虽然对方胸有成竹,但他也不免心存侥幸。 谁知这两个豪士瞧见了玉连城、和插在中间的夺情剑,竟不由脸色一变。 三人连忙勒紧缰绳,跃下马来,走到近前,向夺情剑礼了一礼,又朝着玉连城作了一揖。 待玉连城挥了挥手后,两人这才离开,走了一段路,才重新上马奔腾而走。 轩辕三光瞧着这一幕,几乎就要跌掉下巴。 “格老子的,你这……” 玉连城微笑道:“这几个说不定只是侥幸,咱们再等等也是无妨。” 轩辕三光双手抱胸,冷笑一声。 接下来又路过数人,都是纵横江湖的豪客。 但却无一不向长剑行礼,毕恭毕敬。 仿佛那不是一柄剑,而是某位受人尊敬的老前辈一般。 就连高傲至极的峨眉弟子经过此地,竟也丝毫不敢放肆。 这自然是在玉连城的预料之中。 峨眉为武林重地,又不似少林寺那般开放,迎接香客。 除了山下的居民和峨眉弟子外,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而最近因为藏宝图一事,进出的都是武林豪杰。 这些豪杰也几乎都知道峨眉后山禁地的事,又瞧见玉连城坐在旁边,当然不敢放肆。 当然,就若真有意外出现,玉连城的“无相劫指”也不是吃素的,往膝盖一点就是。 轩辕三光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连城笑道:“你认输没有?” 轩辕三光大叫道:“好了,我认输!我认输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只因他们都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玉连城起身,取回夺情剑,将其一举,长剑似遮蔽了阳光:“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第一百九十八章:史老爷子,史镯云,黄花蜂 玉连城打发走恶赌鬼,沿着闽江南下。 这一路他虽未有小仙女那样的美人相伴,但过的也惬意得很。只因峨眉山的神锡道长感谢玉连城在禁地中帮解围,和打发走了“恶赌鬼”轩辕三光,所以无论何事,都已替他提前打点好了。 无论衣食住行,都是天下最顶尖的,自然舒服得很。 他当然也没有闲着,心神沉静在《五绝神功》之中。 这《五绝神功》类似于《大光明宝典》,其中记载了多门绝学神功,任意一门都是最顶尖的绝学武功。常人学习其中一门,只怕就好耗尽平生心力。 幸好,玉连城的武学天赋非凡,纵然有许多晦涩莫名之处,但只有苦思一阵,也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叙州,川中物阜民丰,景象自然有和贫瘠的西北一代不同。 江水滚滚流荡,奔流不息。 玉连城负手卓立,却也没有叫船,只因他知道神锡道长已替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果然,一艘崭新的乌篷船驶了过来,穿上已蓑衣笠帽的艄公已招手唤道:“敢问可是玉公子?有位客官已为你将这船包下了。” “劳烦了。” 玉连城当然不会拒绝,足尖一点,人已如飞仙一般掠上了乌篷船。 艄公不禁眼前一亮,道:“玉公子好俊的身手。” 玉连城笑道:“但若说水上功夫,我未必能胜得过老丈。” 这艄公已是一头银丝,满面沧桑,咋一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 但他站在这小小的乌篷船上,身形却一点也不晃动,脚下就仿佛生了根一般。 划船时似乎和平常艄公没两样,可若仔细看去,却发现这老人轻轻一点,就已划出很远的距离。 这不但需要很高明的划水技巧,而且还要有很高深的内力才行。 “嘻嘻,总算你还有点眼力,我爷爷可是……” 除了白发艄翁外,船上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姑娘,眼睛大大的,灵动活泼,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中,正抓着把莲子,一面吃,一面上下瞧着玉连城。 “云姑,莫要吃莲子了,吃多了莲子,心会苦的。”白发艄翁郎声打断了姑娘的话。 “那我不吃了。”那姑娘赤着白嫩的脚丫,笑嘻嘻的走到玉连城面前,伸出手掌:“你要吃莲子吗?” 玉连城道:“多谢了。” 小姑娘道:“你要几颗。” 玉连城道:“你给我几颗我就吃几颗。” 小姑娘笑嘻嘻道:“我要是全部给你,你吃下去不怕心里苦么?” 玉连城也笑了:“苦一点也没关系,我武功向来不错,所以我心里苦的时候,就会找别人寻开心。” “你这人真有趣,对了,我叫史镯云。”小姑娘笑着道:“至于我爷爷,你可以叫他史老头。” “原来是史老爷子和史姑娘,玉连城有礼了。” 玉连城一向很有礼貌,今天自然也不列外。 他当然瞧得出,史老爷子是风尘异人、武林高手、但对方不愿意多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而这位史姑娘双手灵巧,脚步轻便,想来暗器功夫和轻功都很不错。 苍穹湛蓝,江水金黄,长江两岸,风景如画。 玉连城坐在乌篷船上,欣赏着两岸景物,倒也一点不觉得烦闷。 更何况,旁边那叫史镯云的小姑娘也很有趣,很养眼。 船不知不觉间行了两日。 史镯云眨着眼睛,笑道:“前面便是巫峡了。” “这便是险绝天下的‘巫山十二峰么’?每次读到那位‘谪仙人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千古名句,就向来这里瞧一瞧。”玉连城凝目眺望。 “只可惜……”史镯云轻轻一叹。 但她的那一双明亮的眼珠儿乱转,鹅蛋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却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般。 “可惜什么?”玉连城好奇道。 史镯云笑嘻嘻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前面江流渐急,但江面上船只却多了起来。而每艘船的船桅上,都挂着条黄绸。 突然间,岸上有人吹响了海螺,响彻四山。 四山回响,激流拍岸,数十艘瓜皮快船,突然自两旁涌了上来。每一艘上都有六七个黄巾包头的大汉,有人手持鬼头刀,有人高举红缨枪,呼啸这冲了过来。 史镯云笑嘻嘻道:“你现在知道可惜什么了么?” 玉连城道:“可惜这么个好地方,却被强盗水匪占据。而且……” 史镯云道:“而且?” 玉连城道:“而且出动这么大的阵仗,显然不是做普通买卖,而是特异为了某件事或某个人而来……若我没有猜错,那人就是我。” 史镯云拍手笑道:“你真是聪明的很。” 非但他们两个年轻人不着急,史老爷子竟也是面不改色,他抬眼一瞧:“这趟顺道而来,正好看看这帮后生,他们现在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这时,快艇上有大汉呼啸道:“船上的小子们,拿命来吧。” “哈哈,还有个小娘子,我要……” 话音未落,史镯云突然轻笑道:“莫凶,莫凶,我请你们吃莲子。” 她那又白又嫩的纤纤玉手一扬,当先两条壮汉狂吼一声,以手掩面,鲜血自指缝间流出。 大汉们立刻大呼道:“大家小心,这娘们好厉害的暗器。” 史镯云娇笑道:“看来你们很喜欢吃莲子,我再送你们一把。” 手再扬出,又是一把莲子雨点般洒出,但却不是干莲子,而是铁莲子。 只见那些大喊一个个惊呼不绝,有的立刻血流满面,有的兵刃脱手,但还是有大半人冲了上来。 而这时,那普普通通的史老头却散发出一种剽悍的气息。 只见他冷哼一声,长竿雷霆一扫,已将三人扫飞,远远的撞在山石上,肝脑涂地。 长杆又是一送,竟将一跃上来的汉子身体穿透,长杆挑着血淋淋的尸体,可谓骇人失色,神威无比。 “哈哈,史老爷子,史姑娘,你们武功都不错得很,但若要和我比,却还差了一些。”玉连城笑道。 史镯云和史老爷子顿时将目光望了过来。 史镯云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信,你就吹牛吧,有本事动手让我们瞧瞧。” 史老爷子虽未说话,但心头想的也多半如此。 “两位捂捂耳朵,我不动手,动嘴。” 史镯云、史老爷子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 而在这时,已有不少水匪向小船划了过来。 玉连城轻轻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声轻啸,啸声清朗高绝,如龙吟凤鸣,震的人耳鼓欲裂。 饶是史镯云、史湘云两人武功高明,早有准备,此时耳朵也是嗡嗡作响,更何况那帮没有准备,武功也远远不如的水匪。 只听“噗通”声不绝于耳,除了少有几个功力稍微高深的头领外。寻常水匪一个个大叫一声,宛如喝醉,仰头栽在水花之中,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泡,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深厚的内力,好高明的音功。”史老爷子眼中露出光芒。 史湘云摇了摇脑袋:“你这招的确厉害得很,但没有伤到别人,首先就伤了同伴,还是我的莲子更实用一些。” “嗯,这说的也不错。”玉连城竟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将功补过了。” 他忽然施展轻功,整个人似化作黑色流光。 这道流光仿佛带着不详与诅咒,所过之处,立时就是一片惨叫哀嚎。 而这条流光离开后,船毁人亡,只留下染红的江水。 “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但这老头子也不能输的太多。” 史老头一声轻啸,身形已跃出,手中的船桨舞动,就仿佛是一杆长戟,横扫如雷霆,往往能将人脑袋打的如西瓜般爆裂开来。 所过之处,同样一片狼藉。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肯相信,这瞧着不过满头银丝的老头,竟有着这般可怕的武功修为。 “爷爷,玉连城,你们好狡猾啊。” 史镯云看见如此惨烈的一幕,非但没有如寻常女子那般恐惧害怕,反而一双美眸熠熠生辉,像是遇见了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她身形展开,手中的莲子也不断打出,引起一片惨呼。 只可惜,她的内力差了一截,莲子杀伤力不足,比起另外两人差得太远。 “风紧!扯呼!”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数百的水匪,竟被这三人杀退,狼狈逃走,只留下满江血红。 “喽啰可以放过,但头子想走却是不能。” 玉连城眸光一闪,也懒的去追杀这些小喽啰。而他目光锁定在一黄衫客之上。 此人黄衣黄巾,虬髯如铁,端的是一条昂藏大汉。 这时却只恨不得爹娘少长了两条腿。 他本以为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买卖,却不想竟惹出了两个可怕的家伙。 “哪里走!” 只听“砰”的一声,一根长杆就狠狠的插在那黄衫客面前。 原是黄杉大汉太害怕玉连城,却不想跑到了史老爷子所在的区域。 “史老前辈饶命,在下实在不知史前辈就在船上,否则在下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黄衫客浑身发颤,竟不敢逃走。 史老头已缓缓走来,冷笑道:“江湖谁不知‘横江一窝黄花蜂’杀人放火的好本事,平日干的也是大生意,大买卖,你们要老头的命,老头也不敢不给。” 黄衫客已是冷汗直冒:“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史老头冷哼一声,对已掠来的玉连城道:“他们是冲你来的,这一趟横扫黄花蜂也是你出力最多,此人便交给你处置。” 黄衫客连连求饶道:“饶命,饶命,我愿供出……” 他话才刚说完,人已仰面跌倒,额头多出了一个血洞。 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淡淡道:“这种无聊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史老头深深看了玉连城一眼,道:“上船,我们该走了。” “好。” 三人离开,而恶名昭彰的“横江一窝黄花蜂”也就此崩溃分散,不复往日之威风。 …… 乌篷船泛江而行,史老头站在船头撑船,看起来仿佛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艄公。 玉连城也仿佛变成了游山玩水的王孙公子,面带微笑,欣赏着两岸的景物。 史镯云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连城,一眨不眨。 玉连城笑道:“史姑娘,不妨你说,已有了一个叫张菁的小女孩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如果你已倾慕了我,非我不嫁,那也只能做小,喊她姐姐。” “满嘴不着调,我才不信‘小仙女’会喜欢你呢。”史镯云面色一红,啐了一口,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 她是混江湖的,怎么能不听过小仙女的名声,那是年轻一辈中最出名的女侠了。 玉连城道:“那你这么瞧我作甚?” “我只是好奇,你有这般武功,为何一点也不出名。” “实际上,过几日你说不定就要听到了。”玉连城耸了耸肩。 峨眉后山发生的事,足以震动江湖。 只是现在发酵的时间太短了,还不能远远传开。 “那你现在是去做什么?” “去找一个伪君子的麻烦,顺便出出风头,涨涨名气,下次史姑娘听到我的名字时,我就已名满天下了。” 史老头却忽然转过头来:“你是去找江别鹤?” 玉连城点头。 史老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高歌。 歌声随风声传来,唱的竟是。 “江南大侠手段高,蜜糖来吧毒药包,吃在嘴里甜如蜜,吞下肚里似火烧。糟!糟!糟!天下英雄都遭了道……”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还欠十五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移花宫,怜星宫主 朝露未落,晨曦初升。 这是一片幽谷绝地。 在这里,花开的正盛,菊花、牡丹、蔷薇、梅、桃、兰、郁金香…… 这些本不该在同一个地方,更不该同一个时候开放的花,此刻却全都在这里开放着了。 而那白玉砌成的宫殿就在百花和重重迷雾之中,建筑精美,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宛如人间仙境。 无论任何人到了这里,都会被一片花海迷醉,忘记了红尘中的困扰,更忘记了危险,忘记了一切。 但这里却正是天下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 这里就是移花宫。 这里并没有任何机关陷阱,但只要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在此一日,就没有人敢有丝毫冒犯。 移花宫不时有一两个穿着柔软纱衣,带着鲜艳花冠的绝美少女穿行。 少女们的脸,比鲜花更美。 但她们那美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丝毫血色,看起来就仿佛是冰雪雕成。 …… 一座恍若白玉雕琢而成的密室之中,有一道绝色倩影正在盘膝打坐。 她身上穿着云霞般的锦绣宫装,长发披肩,宛若流云。 那雪白的肌肤,更胜美玉,此时更散发出莹润的色泽,在灯光下宛如一尊玉人。 她双眸闭阖,长长的睫毛仿佛两团扑扇。甜美的娇靥之上,又仿佛有种描绘不出的天真稚气。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种玉润光泽褪去,但依旧绝美至极。 她那双灵活的眼波中,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也充满了她这种年龄不该有的稚气。 “哎。” 她忽然轻轻一叹,峨眉微蹙,有着令人说不出的爱怜之意。 “十来年前,我和姐姐已将这功夫练到了第八层。可到现在,竟一直没有进境,竟似只能到此为止,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 女子摇了摇头,长身而起。 当第一眼看到这女人时,无论是谁都要为她感到惊艳。但等她站起来时,却又忍不住对她生出些怜惜之意。 原来她的左手和左足竟有些不正常的弯曲,使她那完美无瑕的体态有了残缺。 绝色女子走出了宫殿,已有一个穿着纱衣的少女恭敬道:“二宫主,大宫主已闭关,无缺少爷遣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哦。”绝少女子淡淡道:“呈上来。” “是。” 很快,一封密信就出现在绝色女子手中。 绝色女子将信封展开,眸光闪动,幽幽美眸中泛起一丝趣味和疑惑。 “无缺在信上说江湖中出现了燕南天的宝藏,宝藏虽是假的,但他却见到了一个叫‘玉连城’的人,此人像是知道许多事,比如我和姐姐叫无缺去杀江小鱼。” “而且此人武功还很高,无缺认为或许已不在我之下,燕南天之后已再无一个值得称量的高手,只是他可能使得我和姐姐策划了十数年的大计出现遗漏,我或许有必要出去瞧瞧……” 绝色女子将信封又还给那纱衣少女,莲步向前:“我要出去一趟,等姐姐出关后,你将这封信拿给姐姐。” 这绝色女子自然就是移花宫的二宫主怜星了,她和邀月宫主虽都是明玉功第八层,但邀月想要胜她并不难。 一来,邀月的性子霸道,更适合适合这霸道绝伦的明玉功。 而且怜星从小受到邀月的压制,若和邀月动手,只怕十成功力未必能发挥得出八成来。 二来,邀月在修炼上明显被怜星更用功一些,不但每天都会入定两个时辰,而且也时不时闭关,以期冲击更高的层次。 可即使如此,邀月却还是无法臻至明玉功第九层。 …… 宜1昌。 大小船只无论由川如鄂,或是自鄂入川,到了这里,都必须停泊些时,加水添柴,采购伙食。 “史老爷子,史姑娘,有缘再见。”玉连城就在此处下了船,不忘对乌篷船上的两人招了招手。 “喂,玉连城,以后若是有空,记得到长江口找我,三十六路的水鬼,你只要报上本姑娘的名字,就一定有人带你找我,千万要记得啊。”乌篷船已远去,史镯云却还在挥手。 “我知道了。”玉连城郎笑一声,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渡口岸边,人来人往。穿着各色的衣裳,有着各自的表情,而空气中也似各种味道,茶叶的清香、鸡羊的臭味、药材的怪味、女人的胭脂味、男人的汗臭味……混合陈一种只要在码头上才能嗅到的特殊气息。 连续坐了几天船,玉连城只觉嘴里淡出个鸟来。所以他首先就是要去找一家酒楼,好好犒劳一番五脏庙。 玉连城是绝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他已找到了附近位置最好,名气最大的一座酒楼——玉楼东。 据说玉楼东的“蜜汁火腿”正是一绝,当端上来时,被灯光一照,那就像是盆水晶玛瑙似的,闪动着令人愉悦的光芒。 当玉连城将一盘“水晶玛瑙”解决掉一大半时,忽有一人走了过来。 这是个外貌很清秀、很瘦弱的少年,那苍白的脸上竟又仿佛涂抹了胭脂一般,一举一动似乎和旁人没有两样,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 “江玉郎见过玉公子。” 这少年向玉连城礼了一礼,他竟是江玉郎,声音却比从前尖细了许多。 玉连城竟一点也不惊讶,笑道:“不错,我就知道,你一旦离开地宫,就是萧咪咪那十大恶人也未必能守得住你。” 江玉郎微笑道:“若非公子相助,在下只怕还被困在地宫之中,不能逃出萧咪咪的魔掌。”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顺手而为。幸好萧咪咪到底还是没让我彻底失望,她至少是帮你去了势。” 玉连城眉头一挑,笑眯眯道:“但若只是萧咪咪看着你,你就算能逃,也逃不了这么快。所以她一定是在你去了势后,帮你找了几个昆仑奴照顾你。昆仑奴照顾你时,萧咪咪不在一旁,你才能设法逃走的。或许萧咪咪也想不到,一个刚被去了势的人,竟有力气逃走,才给你钻了空子。” 江玉郎额头青筋凸起,咬牙道:“玉公子在说什么,小子实在不懂。” “哈哈。”玉连城笑了笑:“来,告诉我,萧咪咪给你去了势后,找了几个昆仑奴照顾你。你放心,我这人嘴严实得很,一定不告诉别人。” 他说这句话时,似是用上了真力,莫说是这玉楼东,只怕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玉郎嘴角抽了抽,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半晌才将怒火压抑下来,伸手一引,咬牙启齿道:“听说‘天兵主人’的踪迹,本地有数位豪杰想要替玉公子接风洗尘,往这边请。” 第两百章:江南群豪 玉连城闻言笑道:“哦,不知是有哪些豪杰?” 江玉郎挺了挺胸口,朗声道:“有威震江湖,以一双判官笔著称,公正严明的‘玉面神判’萧子春萧大侠、轻功冠绝江南的‘鬼影子’何无双何大侠、江南第一家镖局总镖头‘金狮’李迪李总镖头……这些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想来阁下是不会不给面子。” 他这一口气竟说了八九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很长,每一个都是这一带有名的豪士,声音虽然有些尖细,但却远远传出。 “哦,原来是他们啊。”玉连城露出恍然之色,接着摇了摇头:“没听过。” 江玉郎冷笑一声:“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你难道听不出来我的意思?”玉连城笑道:“我委婉点说,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屈尊纡贵,劳动大驾。要想见我,还是自己过来。” 突听门外传出一声冷笑道:“好个屈尊纡贵,劳动大驾。若不知道的,还以为阁下是什么天王老子。” 冷笑声中,已有几人大步走了过来。 这几人年龄俱在四五十岁,穿着俱都十分体面,顾盼之间,也很有威严,显然不是等闲角色。 江玉郎走了过去,低着头道:“晚辈无能,只能劳烦各位前辈亲至一趟。” “贤侄不必客气,这人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与你无关。” 这几人自然就是“玉面神判”、“鬼影子”何无双、“金狮”李迪等武林大豪。他们就在隔壁的房间中,自然能听到玉连城说话。 玉连城浅浅啜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竟然有人知道我是‘天王老子’,倒是稀奇得很。” 又高又瘦的“鬼影子”何无双冷冷道:“本来咱们都是体面人,都讲证据,是有事想邀你当面说清楚。但你若这般无礼,也莫怪我们不客气。” “玉面神判”摇头道:“他不客气是他的事,但咱们这群人向来光光正正。既然要问,要是要说清楚的。” “金狮”李迪面容严肃道:“我且问你,今日一早,你可是经过三峡一带?” 瞧他们这情形,就像是一群捕快在审问犯人。 玉连城却不理会“金狮”李迪,将目光看向萧子春,淡淡道:“你的绰号是‘玉面神判’?” 玉面神判面带微笑:“哪里什么玉面神判,不过是江湖朋友给个面子而已。” 立时就有人拍马屁道:“萧兄容貌俊美,为人公正,一双判官笔更是厉害至极,这‘玉面神判’四个字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玉连城轻叹一声:“我让你先手。” 玉面神判一怔:“什么?” 玉连城道:“我让先出手,否则我若一出手,你就要死,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那玉面神判一怔,旋即仰天大笑:“好个狂妄之辈,今日萧某不给你教训,你当真视江南群雄无人。” 语罢,手腕一抖,判官笔闪电刺向玉连城喉咙“天突”穴道。 这“天突”乃是人身必死大穴之一,纵然被人拳脚踢中,也难以救治,何况是这等点穴名家掌中的纯钢判官笔。 玉连城却动也不动,等判官笔到了近前,修长的食指突然轻轻一引、一拨。 这看似很简单的手法,但这闪电般刺来的判官笔,竟不知怎么拨了回去,已赫然插入玉面神判的天突穴上,鲜血飞溅。 若是花无缺在此处,只怕就要惊讶至极。 玉连城这一手,竟和移花宫绝学“移花接玉”有六七分的相似之处。 玉面神判眼睛死死瞪大,脸已痛的变形,咽喉也在咯咯作响。他忽然咬牙将判官笔拔出来,瞪着玉连城,咬牙道:“你为何……要对我出手!!” 技不如人,死在对方手中也是活该,萧子春自然是明白这一点。 但分明“鬼影子”何无双和“金狮”李迪更咄咄逼人,他还从中调和了一句,可玉连城却率先向他出手。 “只盼你以后千万莫要取‘玉面神判’这个绰号,尤其是‘玉面’这两个字。”玉连城轻轻一叹。 只可惜这玉面神判已听不见了。 永远听不见了。 玉连城目光在酒楼中一扫,微笑道:“诸位是想要问什么来着?我这人想来平和,绝不至于为一件小事拔剑伤人,毕竟你们实在不配我动剑,只管问吧。” 何无双和李迪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立时躬身,露出讨好的笑容。 “原来不过是有些误会,但瞧阁下光明正伟,就知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是我等鲁莽了。” 玉连城冷哼一声,虽未出手,一股无形的杀机顿时将整个房间笼罩:“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平白打扰我吃饭,那你们就只有以死谢罪!” 何无双、李迪等人眼皮一跳,只觉浑身发凉,忽听人大喊道:“大家并肩子齐上,难道咱们江南群豪还怕他一人么?” “不错。” “杀了他!” 只一瞬间,房间中的江南群豪就已动了。 只是却不是向玉连城出手。 有人掠向窗户,有人掠向大门,身法一个比一个更快。 那“玉面神判”萧子春已是一流高手,在对方弹指间就已丢掉性命,显然双方武学修为差距太大。 他们相信齐心协力之下,未必没有一线胜机。 但他们并不彼此信任,也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出手,那么最好的法子也唯有逃之夭夭。 “鬼影子”何无双号称轻功江南第一,身手之轻捷,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他的身影还未掠出窗口,一道人影已挡在面前。 何无双人在空中,手里已有十余点寒星爆射而出。 而他知这暗器起不了多少作用,身形一折,又向大门方向掠去。 然而,身形才刚刚调转,先前那一蓬暗器已倒飞而回,将他射成了个刺猬,人从空中跌落下来。 而几乎与他同时跌落的,还有“金狮”李迪。这位以一口金刀闻名的高手,此时几乎被自己的刀劈成两半,鲜血横流。 惨叫惊呼声不绝,短短两三个呼吸间,这一群武林豪客已飞了回来,回来比去时更快,而且一个比一个凄惨。 大多都已殒命,残余两三个也已重伤倒地。 玉连城却在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却不知我这一手‘移花接玉’,比起‘移花接玉’差了多少?” 第两百零一章:江别鹤 玉楼东中,已无一个客人。 掌柜和店小二更不知跑哪里躲着了。 至于这所谓江南一代的豪侠,也死的死,伤的伤,哀嚎声不绝入耳。 江玉郎却是个鬼机灵,一见情况不对,竟已悄无声息的逃走了。 “江别鹤,出来吧。” 玉连城还是坐在凳子上,浅浅的啜了一口酒:“你既已来了,又何必躲着。” 玉楼东一片寂静。 “我让你出来,是给你一条活路。我若起身找你,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只有一死。”玉连城的声音似乎已有了冷意。 冷的令人全身发寒。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 一个青衫秀士走了上来,只见此人眉清目亮,面冠如玉,若论神采风度,的确是个令人着迷的人物。 但此时,他的脸色未免苍白了一些,手臂似有些发颤。 此人自然就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江南大侠”江别鹤了。 在青衫秀士的身旁,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少年。 竟是先前趁乱溜走的江玉郎。 江玉郎低头走来,叫人完全瞧不清他的表情。 “江别鹤见过玉公子,犬子无礼,竟敢算计公子,实在该死。” 这江别鹤满是恭敬的向玉连城行礼,接着一巴掌又一巴掌的向江玉郎面上抽了过去,很快就让他的脸像是红茄子一样,又高又肿。 等江别鹤十来个巴掌扇完,江玉郎跪了下来,满面眼泪:“公子……公子饶命……都是小子一时鬼迷心窍……小子知错了……” 玉连城不说话,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父子。 江别鹤又看向地上还在呻吟的几个武林大豪,厉叱道:“这些人都是江南一代响当当的人物,但只听了犬子的一面之词,就敢对公子不敬,也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话语间,他已从衣袖间抽出一柄精光湛湛的长剑,向其中一人走去。 那人先前瞧见江别鹤出现,露出喜色,以为救星来了。可此时却已勃然变色,用手指着江别鹤,怒吼道:“江别鹤,这本是你计划的,我们几个……” 话还未说完,江别鹤的剑已刺入了他的胸口之中,鲜血狂飙,手臂已软软垂了下来。 江别鹤摇头:“我原以为你还是是个人物,却不想死不悔改,临死之前,还敢污蔑江某。” “他才是主谋……” “口腹蜜剑江别鹤,十大恶人比你都还……” 剑光闪动间,还活下来的几个江南豪杰俱已死在江别鹤手中,手段干净利落。 “玉公子,奸贼已除,还望公子能饶犬子一命,他究竟年龄还小,是个孩子……”江别鹤躬身抱拳。 “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江玉郎不住的磕头,额头已被磕破。低下头时,目中却的闪过恶毒、怨憎之色。 这一抹怨憎不单是针对玉连城,还是有对江别鹤的。 只因江别鹤的话已将他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玉连城瞥了江别鹤一眼,淡淡道:“把你儿子武功废掉。” “多谢公子活命之恩。”江别鹤先是道谢,忽然一个转身,一掌猛拍江玉郎的丹田之上。 “爹……你……你……”江玉郎一口鲜血喷出,眼睛死死瞪大,眼白一翻,竟疼的晕了过去。 玉连城微笑的看着江别鹤,微笑道:“很好,你很果断。说实话,我都有些欣赏你,无论如何,你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书童,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书童? 江别鹤的笑容忽然凝滞起来。 “我印象较深的一个伪君子叫岳不群,人送外号‘君子剑’。他想要将宗门发扬光大,想要当上武林盟主。从这一点来说,你们差不多,都很有野心。” 玉连城侃侃而谈:“但他好歹还是一派掌门,武功也很不错,可江湖中却又不少人能看穿他真面目,处处吃瘪。你却不一样,从书童开始发家,武功、事业、权利都已在你的掌握之中,而能了解你真面目的人,却少之又少,你实在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江别鹤再次讨好的笑意:“公子……公子你说的话,在下……在下实在有些不明白。” 玉连城的嘴角忽然掀起一丝残酷的笑容。道:“你的确是个人物,所以我格外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妨再算计我一次。只是这一次后,我就要取你性命,用一种很残酷的方式取走你性命。” 江别鹤连忙道:“我怎敢对公子出手……我怎敢对公子出手……” “不过,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次动手对付我,若没有代价,又怎么说得过去。”玉连城忽然起身。 江别鹤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公子你要……” 话还未说完,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已划了过来,江别鹤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啊!!” 只听江别鹤惨叫一声,用手捂着自己的左半边脸,鲜血就已从指缝不停的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既然不要脸,我就削掉你这半张脸。”玉连城已缓步离开:“对了,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再送给掌柜的五百两银子。咱们江湖人的事,打扰到别人做生意,实在应该好好赔礼道歉。” …… 玉连城离开玉楼东,正打算找一间客栈住下,好好休息,就已有一辆很华丽的马车赶了过来。 马车停在玉连城面前,车夫却是一个大姑娘。 她半敞着衣襟,歪戴着帽子,五大三粗的坐着,一手持缰绳,另一只手却拿着又粗又长的旱烟:“敢问可是‘天兵主人’玉连城?” 一听‘天兵主人’这四个字,玉连城不由露出笑意:“是我,不知这位大姑娘是?” 那大姑娘摇头道:“不是大姑娘,我是三姑娘,段家的三姑娘。” 玉连城思忖片刻,道:“段合肥的女公子,江湖人称的‘女孟尝’?” 那大姑娘哈哈大笑,颇有几分豪迈之意:“不错,就是我了,我家老爷子有请。怕你不来,所以让我架马相迎,无论如何也要请你走一趟。” 第两百零二章:段合肥 玉连城当然听说过段合肥的名字。 因为他是坐船顺江而下,而段合肥正是长江流域一带最大的财阀,这一带最赚钱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垄断了。 至于眼前这位,就是段合肥的独生女,据说她还有两个哥哥,但已死了,所以别人都称她为三姑娘。 纵然这位三姑娘相貌并不出众,举止如同男人一般,只要放出话去,凭着这份富可敌国的家业,只怕上门提亲的也要排出十里的距离。 现在,玉连城就在这位女孟尝马车中。 马车很阔、很大,用软软的垫子铺着,三姑娘驾车的手段也很娴熟,没有丝毫颠簸。 玉连城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中,啜了一口酒,淡淡道:“你父亲找我有什么事?” 三姑娘笑道:“我爹虽只算是半个江湖人,但一向仰慕江湖豪杰。听说了你在峨眉山的事迹后,就派人打听你的下落。一有了你的消息,就打发我过来接人。”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你们段家的消息倒是挺快。” 三姑娘笑道:“做生意的,消息若不灵通一点,迟早就要变成穷光蛋。” 玉连城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只可惜,你们这消息还不够快啊。” “什么?”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 玉连城没用多久便看到了段合肥。 段合肥正在那气派大得可以吓坏人的大宅子前迎他。 对于重要的客人,主人在门前相迎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玉连城一瞧见段合肥,就知对方很重视他、非常重视。 只因这段合肥太胖了一些,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大肉球。 而这种胖,并非大欢喜女菩萨那种粗胖,很有力气的胖。 而是一种很虚的胖。 他走三步路,瞧起来比别人走三里路都还要累。 一个踉跄摔下去,若没有人扶,只怕都爬不起来。 这样一个胖子能出门来迎接他,简直已经把礼给够了。 三姑娘已风风火火的走了上去,搀扶住段合肥道:“爹,你才生了病,怎么也出来了,要是着了凉,免不得有事一番麻烦。” “瞧三姑娘你这话说,你爹我身体好得很。” 段合肥呵呵一笑,目光移向玉连城,浑浊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深邃光芒流露:“玉公子能来,段合肥实在高兴得很,厅内早已备好宴席,特为公子接风洗尘。” 玉连城在玉楼东只是吃了水晶肘子,肚子的确还没饱。而段合肥家缠万贯,想来对客人不会吝啬,所以他已有了期待。 但段合肥实在太胖了、太虚了。 而这大宅院落一层又一层,速度自然是快不了的。 一行人边走边谈,段合肥笑眯眯的询问峨眉山当时的情况,不时拍手称赞,大夸“英雄豪杰”,言语中似有试探之意。但他问的都很巧妙,绝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 等将峨眉山的事说罢,玉连城却忽然话锋一转:“段老爷子,你今天邀请我来,只怕并不简单。” 段合肥眉头道:“哦?” “不妨让我猜一猜。”玉连城笑道:“段家的生意很好,在长江一带也很有名气。但你们段家却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做大生意、大买卖免不了要被别人分一杯羹。而且若遇到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只怕非但财产保不住,性命也难保。” 段合肥点了点头:“玉公子说的极为有理。” “你听过我的名声,派人去打探过我的消息,了解我的武功和为人,而我在江湖上又没有跟脚,很可能成为你能段家的供奉。” 玉连城又道:“但你又不肯放心,怕我是个狼子野心之辈,侵吞了你们段家的财产,所以这次也有试探之意。” “玉公子果然聪明。”段合肥露出赞叹之色:“不过我看公子第一眼起,就知公子并不是那种人。我段合肥白手起家,攒下现在这份家业,和我的眼力少不了关系。如果看错了,也只当自己活该。” 他的语气中,也有自豪之意。 对自己白手起家的自豪,对自己眼力的自豪。 玉连城笑道:“但你现在却还有一点要考虑?” 段合肥道:“哦?” 玉连城道:“刚有几个人死在我手里,另外还有几个人虽不是被我所杀,但也差不多。这几个人都很有名气,比如‘玉面神判’萧子春、‘金狮’李迪……对了,我还得罪了‘江南大侠’江别鹤,呵呵,你现在有何想法?” 他每说一个名字,段合肥那一张原本很红润的脸就是一白。 而等到江别鹤三个字说出来时,苍白如纸的脸竟转化为惨绿色。 玉连城笑呵呵道:“你现在怎么考虑?” 段合肥咳嗽了几声,脸色终于又恢复正常:“玉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玉连城道:“这自然假不了,你现在只要派人去玉楼东一打听就知道了。” 段合肥露出犹豫、挣扎之色。 他现在做下个决定,甚至可能影响整个段家的生死存亡。 过了半晌,在将要进入大厅时,他眼中露出果决之色:“好,只要公子你愿意,我段家随时欢迎你成为供奉。平时也不需公子你做什么,只需在关键时刻拉我段家一把就是。而你不管要什么,我段家都尽量满足。” 玉连城似有些意外:“哦,看不出来,你胆子很大。” “要想生意做大,胆子怎么能不大。” 段合肥的眼色一厉,这和和气气的胖子,在这时候竟有一种摄人的野性,就仿佛是荒野中的野兽:“萧子春、金迪他们平日联合,仗着武功,对我段家多有打压。现在他们一死,就是我们段家扩充地盘,还以颜色的时候。”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看了段合肥一眼,点头:“很好,只要你段家不主动作死,我保证黑白两道都不能来找你麻烦。当然,我也有些事,到时需要你们段家帮忙。” “好,我也答应玉公子,段家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帮,不能帮的地方也会想法子帮。” 段合肥看着玉连城,小小的眼睛中,却仿佛有着别样的锋芒:“但我却想知道,公子的武功当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么?” 玉连城呵呵一笑。 手掌忽然一翻。 轰隆! 气流激荡,恍如风灾过境。 …… ps:四更,求月票 第两百零三章:黑袍女子 江湖风起云涌。 数日时间过去,峨眉山一事终于传遍江湖。 花无缺这移花宫传人的确是很出风头,“天兵主人”玉连城也丝毫不逊,甚至稳压一头,谁都知道江湖中出了这两尊高手,而且都还很年轻。 前几日在玉楼东发生的事本也足以震动江湖,但似乎被人刻意压制下来,知道这消息的人却并不太多。 但江南一带却是暗潮涌流,萧子春、鬼影子等人死后,段合肥已在暗中争夺地盘,而这种争夺也往往带有厮杀和血腥。 …… 月已升起,月光洒满大地。 这是一间精致的院落,院内构建无不竭尽心思智巧,精美典雅,别具匠心。 院子中,玉连城正躺在一张样式精巧的躺椅上,欣赏着满天月色。 实际上,他的心神却全不在此,而是在思考“五绝神功”中的奥妙。 尤其是一门讲究借力打力的武学,其神奇奥妙或已不逊色与“移花接玉”。 实际上移花接玉与武当的四两拨千斤、少林的沾衣十八跌相差不多,都是借力打力的功夫罢了。 只是移花接玉更为精妙,使得也更快。在对方力量还未完全充分使出来之前,就抢先了先机,将对手的力量拨回去。 但若只拨回了招式,而无法拨回真气,却也是白搭。 所以使用这种武功的,还要有很不错的眼界见识,一眼看出对手丹田发力的几个穴道,和发力的方向,才能做到顺水推舟,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吼道:“格老子的,几天不见,你小子就跑这么远,害的老子一顿好找。” 只听“格老子”三个字,玉连城已知道准是那恶赌鬼轩辕三光到了。 果然,一条独眼大汉从屋子中翻了下来,急吼吼的道:“快来赌一把,为了办你的事,老子已好几天没有赌了,手痒的不行。” 玉连城瞥了风尘仆仆的轩辕三光,淡淡道:“我交代你的事办完了吗?” “老子恶赌鬼说到做到,你让老子做的事已办的妥妥当当,万无一失,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轩辕三光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办完了事老子就来找你,一路上都没和别人赌,够不够意思?老子现在就是想找你赌一把,想要赢你一把。” 玉连城笑道:“我也喜欢赌,有时赌瘾上来,其余的事也不顾的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轩辕三光道:“什么话?” 玉连城道:“赌博有害健康。” “放你娘的屁,像老子这样的人,一天不赌,比一天不吃饭还难受。”轩辕三光急的直搓手:“老子为了办你的事,几天没赌,等于几天几夜都没吃饭。你不陪老子自赌一把,实在不是个东西。” “你赌不赢我的,你的赌术还差的太远。”玉连城不平不淡的道。 “放屁!放屁!老子轩辕三光要是一心想赢,没有人能赌的过我。”轩辕三光急的直跳脚。 “好,我们来赌一把。”玉连城沉吟片刻,学这轩辕三光的强调道:“这一局赌赢了,也不要你去做啥子,只要你个背时砍脑壳的不要来烦老子就够了。老子要是输了,就陪你这个龟儿子赌到天光、人光、钱光。” 他学的当真是惟妙惟肖,若声音再粗几分,只怕别人还以为这话是轩辕三光说的。 “要得、要得、硬是要的,你说怎么赌就怎么赌。”轩辕三光已眼睛放光。 玉连城挑眉道:“还是你说怎么赌吧,骰子、牌九都可以。而我的赌法虽有趣,但你却必输无疑。” 轩辕三光一听到“有趣”两个字,就好像是狗瞧见肉骨头一样,急不可耐道:“快点说,快点说,莫要卖关子。” 玉连城淡淡道:“我的武功你应该有所了解。” 轩辕三光摸了摸脑袋,语气中透着不耐:“你这小子的确有些本事,比我恶赌鬼厉害得多。你若说比武功,老子直接认输算了。” “当然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比武功了。”玉连城微笑道:“我们这局就赌我不动手、不动脚,就能让你挨揍,多半还是挨耳刮子,你信不信?” 轩辕三光眼睛瞪大:“你不动手,不动脚,就让老子挨揍,挨耳刮子?” 玉连城点头道:“不错,怎么,你对你自己武功没信心么?” 轩辕三光哈哈大笑:“老子轩辕三光的武功虽算不上顶尖,但还过得去,我实在想不出,世上有人能不动手,不动脚让老子挨揍,挨耳刮子,老子和你赌了。” “呵,若燕南天燕大侠来了,他叫你自己扇自己耳光,你难道敢不扇么?”玉连城面带微笑,催动摄心术,眉心中一股无形波动激荡而出。 “这……”轩辕三光的笑容顿时一滞,“燕南天”这三个字对天下间的恶人都有一种奇异的震慑力,就算燕南天很可能栽在恶人谷,再也出不来了,轩辕三光也不敢对燕南天有半点不敬。 玉连城又微笑道:“还有移花宫的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她们威震天下,你若见着她们,当然不会扇自己耳光,因为你多半吓得尿裤子了,腿都站不起来。” “放你娘的屁。”这一次轩辕三光却直接跳起来了,大吼道:“燕南天也就算了,那两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恶赌鬼……” 话还未说完,只听“呼”的一声,轩辕三光眼前一花,接着“啪啪啪”一阵响,轩辕三光已挨了三个耳光。 这三个耳光他别说挡,甚至没有瞧清别人是怎么打的。 打他这人的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 饶是这恶赌鬼轩辕三光此时心下也被吓了一跳。 而在院子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条黑色的影子。 这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戴着个死眉死脸的面具,却是以沉香木雕成的,此刻明月虽已甚是明亮,轩辕三光骤然见着这么样一个人,仍不禁骇了一跳。 玉连城却拊掌笑道:“轩辕三光,你输了,我不用手,不用脚就让你吃了两个耳刮子。” 第两百零四章:怜星已至 明月高升,月光挥洒。 幽静雅致的宅院,站着一个带着死眉死脸面具的黑袍女子、一个脸被打肿的独眼断指汉子以及一个坐在椅上拍手而笑的俊秀少年。 这的确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你这女人,为何要对我出手?” 轩辕三光独眼圆瞪,怒火三丈。 但他却不敢对着女人出手,只因对方刚抽他两巴掌,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发现,对方轻功之高、出手之快、武功修为之深厚,实在难以想象。 女子冷哼一声,那一张死眉死脸的面具也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玉连城笑道:“恶赌鬼,你觉得天下有女人能这样轻易的抽你耳刮子?” 轩辕三光忽然一个机灵,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道:“你是移花宫主?原来移花宫主就是这样子,今日只怕走了大运。” 女子还是不答。 而有时候不答,就是默认、肯定。 玉连城笑道:“幸好今天到这里的是二宫主,若是大宫主来了,你这活恶赌鬼只怕就成了个死恶赌鬼。” “格老子的,老子……老子变成了鬼,大不了去十八层地狱找那些小鬼赌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轩辕三光嘴角抽了抽,本是想说几句提气壮胆的话,但一想到那移花宫主宛如鬼神般的功夫,嘴里的话就不由变了。 这女子自然就是怜星了。 她那一双妙眸流波,带着几分稚气,又似有几分好奇的看向玉连城:“看来你知道很多事。” 玉连城点头微笑的看着怜星:“当然,而且我还知道,二宫主是一位绝代丽人,你戴着这样一张面具,实在可惜得很。” “敢对我说这种话的人,你是第一个。”怜星冷冷道:“还有,你眼睛若再敢这样盯着我,我就挖出你眼珠子。” 玉连城笑道:“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完全不像你姐姐那样残酷冰冷,说不了还善良活泼。” 轩辕三光在一旁听着吓了一跳,这家伙竟敢这么和移花宫主说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怜星宫主那一双幽幽深邃的眸子闪动着,就仿佛一汪平静的湖泊,却隐隐暗潮涌流,她语气却越发冷漠如冰:“你既这么说了,本宫若不让你吃点苦头,那移花宫的威名何在?” 她的身形变得虚幻起来,在月光下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光影。 轩辕三光早已注意这怜星宫主,但此时目光竟也跟不上她的身形,简直快如鬼魅。 这位怜星宫主轻功之高,当世能胜过她的人只怕凑不够一手之数。 怜星宫主探出晶莹玉润的手掌,凭空一按,汹涌澎湃的掌力吐出,带着森寒之气,周遭的气温也似在下降。但这一掌的威力却似火山爆发,似天河倾泻,仿佛能将一切挡在眼前的物体摧毁。 玉连城也不敢轻视,身形忽然至躺椅上腾空而起。五指一捏,一拳轰击而出,拳如惊雷、如山岳。 砰!! 拳掌甫接,好似炸开一道闷雷。 拳力、掌力四下倾泻,掀起劲风狂飙。至于那一张精巧的躺椅,被两种强横的劲力撕扯,顷刻间就已四分五裂。 轩辕三光不停倒退,唯恐殃及池鱼,但一只独眼却死死的盯着交手的两人,一眨不眨。 他虽是个赌鬼,但同样也是个武林高手,又如何愿意错过如此精彩的交手。 拳掌交击,怜星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习武至今,除了姐姐邀月外,她尚是第一次被人逼退。 要知移花宫威压江湖不知多少年,至燕南天入谷后,天下高手已没有一人被两姐妹放在眼中。 更何况就算是当初的燕南天,她们虽看重对方,但却绝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 “不必惊讶,我若没有这般武功,也不敢招惹你们移花宫的人。” 玉连城微笑道:“更何况,二宫主你刚才的那一招既未存杀机,又没有全力,如何能伤得了我?” 怜星眸光闪烁,一言不发,一身黑袍猎猎,纤纤玉手再次探出,掌法迅疾如雷霆闪电,掌势却轻盈如风卷流云,缥缈莫测。 只一瞬间,运掌如风,已将玉连城笼罩过去。 玉连城面带笑意,化拳为掌迎了上去,掌力雄浑磅礴,掌势如滚雷轰鸣。 就在这时,怜星原本已入覆水的一掌,忽的生出一种奇异的变化,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她莹润的手掌在空中突然一转、一拨。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实际已妙到巅峰,竟将玉连城汹涌滂湃的掌力包裹进去,旋即朝着玉连城的胸口倒转而回。 “好个移花接玉。” 轩辕三光已悚然失色,这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玉连城眼中已露出一丝惊异。 在峨眉禁地中,两个移花宫侍女使出的“移花接玉”使一众群豪变色,但与花无缺的“移花接玉”相比,却仿佛平淡无奇。 而花无缺的“移花接玉”与怜星宫主的一比,又显得没入门一般,直如云泥之别。 怜星美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这手移花接玉一经使出,对方的这一拳定要打在自己身上,自作自受。 哪知就在此时,玉连城的手腕却也是一转、一拨,原本到卷而回的掌力又是一转,再向怜星拨了过去。 非但如此,这一拨还包括怜星本身的掌力,和玉连城这一掌推出的真力,当真汹涌至极。 怜星眸光一闪,似乎有些吃惊。 只可惜她戴着面具,瞧不见她惊讶的神色。 她的素手探出,又是一转、一引,使出“移花接玉”的法子,竟再次将真力推转回去。 玉连城哈哈一笑,但神色却已变得凝重起来,出手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随意,手掌也是一转、一拨。 十来个呼吸后,一向胆大包天的轩辕三光却是退了又退,面上已有恐惧之意。 只因这两人掌力来回拨转了数次,每一次拨转,却又再次增添新的掌力进去,使得这一团真力已如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 这一团掌力一旦爆发开来,威力不可想象。 第两百零五章:明玉功 玉连城、怜星具是当时最顶尖的高手。 除了邀月、燕南天外,他们全力出手之下,旁人只怕接下一招半式都难。 但这两人的交手却并不精彩。 只是不断拨转掌力。 除了最开始的一掌对一拳外,他们甚至都没有碰到对方衣袖。 但这无疑是一场惊险刺激的交手,只因他们不断拨回间,那掌力如滚雪球般壮大,一旦落在任意一人的身上,都可能造成粉身碎骨的下场。 两人的神情已逐渐凝重起来,因每一次拨回,都必须要小心万分。 而他们脚下地板寸寸碎裂,整个人都在下陷,每拨动一次,就要下陷半寸。因为他们在拨动掌力时所承受的力,都卸在了地面上。 “好好好!” 恶赌鬼“轩辕三光”瞧见这别开生面的一场比斗,先是被惊骇的直退,接着又大加称赞,最后却又不由跌足长叹。 “格老子的,这么妙的一场比试,竟只要老子一个人看,想找个对赌的人都没有,实在遗憾的很。” 他来回踱步,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有了,我左手和右手赌。左手赢了,就打右手两下,右手赢了,就打左手两下。哈哈哈,老子果然聪明的很,天下已没有比这更妙的赌局了。” 他话说完,就瞪大独眼看两人交手,竟似比先前要认真的多,只因这场比试与他自己也有关系。 轩辕三光本以为这一场交手会有花很长时间,哪知这掌力又拨了两次后,玉连城与怜星对视一眼,同时一掌拍出,身形向后飞掠,疾如闪电。 轰隆!! 瞬间气流爆炸,尖锐的呼啸声骤鸣,好一阵飞沙走石,两人先前交手的那片区域就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一般。 轩辕三光顿时傻眼了:“格老子的,这他娘该怎么算,两边都没赢,两边也都没输。” 玉连城身形自空中缓缓落下,脸上带着淡淡的苍白:“好,好一个移花接玉,花无缺与你相比,实在差的太远。” 怜星冷哼一声:“你那是什么掌法,竟能与移花接玉抗衡。” “是我借鉴了一些借力打力的武功创出来的一门绝学,至于名字,我尚未想好。” 玉连城摇了摇头,又微笑着道:“怜星宫主,你原本还有一两分把握能胜我,但现在你的真力已消耗大半,我虽也耗去了不少真力,但却有一身横练功夫,你必败无疑。不如乖乖投降,我正却一个端茶递水的侍女。” 在说话间,他苍白的面色却已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如大山一般巍峨挺拔,不可撼动。 “哼,放肆!” 怜星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催动明玉真气,一掌拍出,滂湃汹涌,直如海浪翻滚,天河流泻,势不可挡。 这一次,她全力出手,没有丝毫的保留。 她已知这人武功之高,乃是除姐姐外遇到最强一人。 但她依旧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是移花宫的二宫主,她已将明玉功修到了第八层,天下间除了邀月外,绝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眼前这人也是一样。 顷刻间,怜星宫主已攻出四五十招。每一招、每一式,皆是武学中的精粹所在,招法妙绝当代,掌力亦是雄浑霸道,森冷无比。 轩辕三光瞧的冷汗直流,直到这时,他方才相信玉连城说的话。 这位怜星宫主的确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否则以她真正的功力,只要稍一认真,自己焉有活路? 但纵然怜星宫主妙招迭出,却依旧拿玉连城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见玉连城身形飘忽,时不时的拍出一掌,掌力未必多么精妙,可每一击不但能将怜星宫主的攻击化解,还能让她疲于应付。 “明玉神功果然霸道得很,但你怜星你未修炼到第九层,却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的真力消耗大半,不可能赢我的,认输吧。” 玉连城还很从容,微笑道:“对了,我还精通医术,你若留下来当我侍女,说不定我还能治好你的手脚。到时你的心境圆满,说不定能顺利练到第九层,就连邀月也不是你的对手。” 怜星眸光一闪,但随即又是一声冷哼,招式却攻的更急、更快。 但她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却已不再如行云般的流畅,只因她真气已接近衰竭。 两人又交手了十余招,怜星双掌齐出之际,左手却比右掌稍微慢了一拍。 这是因她左手残疾,加上真气已竭,才会露出这细微的破绽,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玉连城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他眸中神光一闪,左手一招“分光拂柳”破掉了怜星的掌势,右手如闪电般封住了怜星的穴位,让她无法动弹。 怜星人从空中跌落下来,不由娇呼一声。 玉连城伸手一揽,已环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两人从空中缓缓落下。 “带着这玩意,你也不嫌梦得慌。”两人从空中缓缓落下,玉连城面带微笑的揭开了怜星面上的面具。 月光下,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就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双肩,樱唇微抿,鼻梁挺秀,精致无暇的娇靥上泛起一丝红晕,却不知是用功过度,还是被抱人在怀中羞恼所致 一双灵动、闪亮的明眸正瞪着玉连城,却又有一种无法描绘的天真稚气。 玉连城把玩这一缕发丝,微笑道:“怜星宫主果然是绝代佳人,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想来接下来要有趣得多了。” 这家伙却似乎忘了小仙女过段时间就要找上门来。 …… ps:还欠十二章,日常求月票 第两百零六章:怜星与邀月,姐姐与妹妹 星更疏,月更明。 玉连城推开窗户,淡淡的月光洒落了进来。 从这里看去,可以瞧见有几个仆从正战战兢的收拾一片狼藉的院落。他们是段合肥派来服侍玉连城,先前听到了那交手的动静,一个个吓得双腿发软,以为天塌地陷。 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这随和文雅的玉公子竟是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难怪段老爷子会对他如此尊敬。 月光透过窗户,也洒在了怜星那一张美艳精致的脸蛋上。 只是这张绝美的脸蛋上冷漠如冰,没有丝毫表情。 玉连城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怜星。 怜星却仍是面无表情,仿佛就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玉美人。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至于轩辕三光那碍眼的家伙,早就被玉连城打发出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怜星的面颊上似乎多出了一抹嫣红,似恼似羞,忍不住道:“你瞧我做什么?” 玉连城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就是想看看而宫主生气、脸红的模样。只因你生起气来,才不那么冷冰冰,才像是一个人。” 怜星贝齿咬着樱唇,羞恼的瞪着玉连城。 她刚想板起脸,恢复冰冷的姿态,玉连城已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本身是个冰美人,只是比活人多了口气。但你现在这幅脸红羞恼的模样,才是真正算是一个人,一个活色天香的大美人。” 他的笑声中也仿佛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染力,那怜星竟也忍不住轻轻一笑,喃喃自语道:“我……我真的脸红了么?我实在都不知道自己脸红是什么模样……” 玉连城拊掌微笑道:“倾国倾城,美不胜收,你若时常笑一笑,天下只怕不知有多少人要神魂颠倒。” 怜星那一颗尘封已久的心不由跳了一跳。 她是移花宫二宫主,常人见了她,连话都不敢说出一句,更何况这如此略带轻佻的话语。 而若是旁人说出,她只怕早已将对方拍死。但这种话出自玉连城口中,却仿佛有着动人心神的魔力。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终于将这股莫名的悸动压了下去,冷冷道:“我已败在你手里,你待怎样?” 玉连城微笑道:“好,怜星宫主果然快人快语,我也直言不讳了,我想要瞧瞧明玉神功,你把心法背诵一遍就是。” 他的内功心法也是源自《大光明宝典》,算得上是顶尖的心法。但和“明玉神功”相比,就差了一筹不止。 先前的交手中,明玉功那霸道绝伦的真气竟能侵入他的体内,试图冻结他的经脉,让他不得不格外分出心思应付明玉真气。 若寻常高手与怜星交手,只怕早已化作冰坨子。 明玉神功本已是绝顶心法,而在这方世界中,还有嫁衣神功与明玉神功交相辉映,不相上下。 玉连城正是打算搜集这两门神功,再配合此前修炼的内功,创出一门属于自己的神功绝学。 而以后若遇上了其他绝学心法,也可以以这门武功作为根基,不断容纳发展。 怜星面容更冷,檀口微启:“你死心吧,我绝不可能将明玉功交给你。” “不要说的这么果断。”玉连城笑道:“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我的医术也很是不错,或许可以治好你的手足,到时你再将明玉功传给我。” 怜星不由将自己残疾的左手、左足向身后偏了偏,脸色依旧冷漠如冰:“不必了,明玉功绝不会传给外人。我这手足也没什么不便。” 玉连城看了怜星一眼,忽然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练成明玉功第九重么?” 怜星低着头,缓缓道:“只因我以前练功心无旁骛,所以能很快将明玉功修炼到第八重。但在十几年前,因为一件事,我却也像凡俗众人一样,也有了烦恼和痛苦,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专注。” 玉连城道:“你以为是江枫一事,才让你迟迟无法突破第九重?” 怜星赫然抬起头,一双天星般明亮的眸子中闪烁出惊讶之意:“看来你知道很多?” 玉连城点头:“我还知道,花无缺和小鱼儿是同胞兄弟,你姐妹两正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来满足自己对江枫的报复。” 一股寒气忽的从怜星体内溢散而出,整个房间都似骤然降温。 明玉功自带冰寒之力,而怜星明玉功已臻至八层,现除了邀月和玉连城外,也几乎天下无敌。但她此时竟无法控制体内真气,显然心情激荡无比。 怜星看着玉连城,咬着牙,一字字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玉连城点头:“我的确知道很多。” 怜星道:“姐姐绝不会让这个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她一定会杀了你。” 玉连城笑道:“她要杀我,只怕以明玉功第八重还远远不够。” 怜星看着玉连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人的自信,狂妄,也是她从未遇到过的。 但她也很明白,这人的确有与邀月抗衡的本领。 玉连城微笑道:“虽然我知道我很英俊潇洒,但我们才刚见面没多久,你就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已喜欢我了?” 怜星啐了一口,旋即展颜一笑,仿佛春回大地:“我虽不知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但我很开心。” 玉连城疑惑道:“开心?” “一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十来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确是一种负担。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个人分担,我自然很高兴。” 怜星点头,又沉吟片刻:“如果你答应我做一件事,我或许能把明玉功传给你。” “你该不是让我杀了小鱼儿?”玉连城道。 怜星目光一垂:“不错,他们若是互相残杀,无论是谁活下来,那人定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玉连城道:“只要杀了其中一人,你们报复的计划自然没法完成了。但花无缺是你们移花宫一手养大,无论如何对他总是有感情的,所以你要我杀了小鱼儿。” 怜星点头。 玉连城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自己亲手破坏这计划么?” 怜星闻言不由一怔,摇了摇头:“我也曾想过,可……可无论谁要破坏这计划,姐姐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死对方,就连我也是一样。但你的武功,却足以与姐姐抗衡。” 玉连城道:“可你若是能突破到明玉功第九重,邀月自然就比不过你,反手就能镇压。” 怜星苦笑道:“第九重何其之难,我已有许多年没有进展了。” “因为第九重与心境有关,你有心魔,无法澄澈心灵,自然是无法突破。”玉连城缓缓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个心魔不是江枫。” 怜星峨眉微蹙:“不是江枫?” 玉连城淡淡道:“你若真的喜欢江枫,对他一往情深,由爱生恨,那你现在还能记起他的容貌么?” 怜星仔细回想一番,却只记得江枫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具体容貌却已模糊不清,不由惊讶道:“我的心魔不是江枫,那又是什么?” 玉连城看着怜星,不疾不徐的吐出两个字:“邀月!” “什么!”怜星惊讶道:“你说我的心魔是我姐姐,你莫不是在说笑?” 玉连城淡淡道:“我问你,你这一手一脚是怎么残疾的?” 怜星咬了咬嘴唇,美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和一丝愤怒,冷冷道:“不用你管。” 她的左手和左足是小时候与邀月争树上桃子时,被邀月狠心推下摔断,从此留下了残疾。 她平日里都是穿着较为宽大的衣袖,便是为了遮挡左手左足的残疾。 同样也是因为左手左足的残疾,怜星若与顶尖高手争锋,时间一长,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你姐姐小时候将你推下树来,所以你从小就对她有心理阴影。这种阴影,从那时一直延续到现在。非但没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积累而加深。” 玉连城直言不讳道:“你虽是移花宫二宫主,但真正掌权的却是大宫主,你在邀月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不敢说一句反驳她的话,因为你知道反抗她的下场。” 怜星心中闪过一丝痛楚,也有着被人揭开疮疤的愤怒:“你胡说!你休想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 玉连城冷笑道:“我是否胡说,你难道还不清楚么?或许当初你对江枫也有好感,但早已随着时间而淡化。可邀月却一直都是你的心魔,你一直都在她的压迫之下。她若不突破明玉功第九重,你又怎么敢?” 怜星咬牙切齿道:“你还在胡说。” 森寒之气已在房间中弥漫起来,气温骤降,角落处已有冰霜凝结,由此可以想象她心神之摇荡。 玉连城却仿佛没瞧见一般,微微一笑道:“你若让我治好了你的手脚,不但身体将会恢复完美无瑕的姿态,心境也会发生改变。倒是说不定能顺理成章的突破到明玉功第九重。到时你就再也不用听邀月的命令,她再也不能掌控你的人生。甚至你想扇她耳刮子,就扇她耳刮子,这样岂不妙哉!” 玉连城的话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动摇影响怜星的心神。 等他说完,怜星先前的愤怒、羞恼似乎又变得心动起来,但很快醒悟过来,低喝一声:“不准你再胡说八道。” 她实在害怕这人说话,右手一翻,一张向玉连城拍出,掌势夭矫变化如龙,又有着浮云清风般的飘逸飘。 玉连城反手一掌拍出,双掌交击,他人已接着这一道掌力向后掠出,只有笑声还不断传来:“看来你已心动了,却还不能做下决断,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怜星站在房间中,眸光中闪烁不定。 不得不说,玉连城的提议很有诱惑力。天下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怕没有一人愿意当个残疾。而像怜星这样的绝代美人,更是无法忍受自己身体的缺陷。 这一晚,怜星没有困意,谁也不知她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只是玉连城并未封住她的穴道,这位二宫主却没有离开。 …… 翌日。 玉连城刚起床,洗漱完毕,就有仆从禀报三姑娘来了。 这位三姑娘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说道:“玉公子,你猜的没错,我们让镖局压的六十万两镖银果然丢失了。江别鹤和三湘盟主铁无双都在调查此事,不过暂时没有消息。”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再去找一个人,叫做江小鱼,小鱼儿。” 又拿出一张纸出来,上面正是小鱼儿的画像,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仿佛那条漏网之鱼正对着人笑嘻嘻的打招呼。 “是那个小鬼!”三姑娘大叫道。 “哦,你认识他?”玉连城眉头一挑道。 “前两日正是我和几个伙计去另一家取货,走的水路,就瞧见这小子躺在水中。捞起来还以为是具死尸,却没想到是个很聪明、很古怪的小鬼,而且对药草很熟,于是我安排他到我们段家药店做事。” 玉连城点头:“好,你去将这小子带到我这里来。” “知道了。”三姑娘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犹豫片刻道:“玉公子,不知你能否帮忙追回这几十万两镖银,这已事关我们段家的生死存亡……” 段家最近在并吞萧子春、李迪等人的地盘,正直用钱之际,实在禁不起这般损失。 玉连城抬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既已当了你们段家的供奉,这几十万两银子自然是丢不了的,最多五日时间,这批银子的下落就会水落石出,一锭不少的回到你们段家,放心吧。” 待三姑娘走后,戴着死眉死脸面具的怜星宫主出现:“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玉连城浅浅的啜了口茶,淡淡道:“我在和江别鹤玩一场,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让他输得身败名裂。” “江别鹤?”怜星眉头一皱,露出思索之色。 “这人你认识,就是江枫的书童,当初给你们移花宫报信的那位,严格算起来,还是你姐姐养的一条狗。” 第两百零七章:再见小鱼儿,和怜星的日常(为新执事加更) 庆余堂。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间药材铺。 小鱼儿就在这里。 他从小和神医万春流待在一起,对药材是再熟悉不过了,居然做了管药库的头儿。 他根本用不着到柜上去,所以也不怕人认出他,每天就配配药方,查查药库,日子过的更清闲了。 这一天,小鱼儿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暖洋洋的太阳,晒在他身上,让人想要美美的睡一觉。 但小鱼儿却睡不着。 他脑海中的疑惑实在太多了。 当然,其中最大的一个疑惑,就是花无缺为什么要杀他,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为什么不肯亲自动手。 “玉连城那臭屁的家伙一定知道很多事,可他就是不肯告诉我。我听说他也在段家,总要找时候会会他,套套消息。”小鱼儿又想到了玉连城,顿时咬牙启齿起来。 这是他出道至今,唯一一个没有算计成功,反而还被屡次作弄的人。 但偏偏,这人武功高明得很,还救过他一命。 就在这时,三姑娘已突然走到了他面前,用旱烟袋敲了敲椅子背,道:“喂,起来。” 小鱼儿笑道:“我的名字可不叫‘喂’,还是说你的名字叫‘喂’,所以认为天下人都叫‘喂’?” 这小子气人向来有一手,丝毫不顾及三姑娘是他东家掌柜。 三姑娘眼又瞪起来,正要发怒,忽然一笑道:“你的确不叫‘喂’,你叫江小鱼,小鱼儿。” “什么江小鱼,小鱼儿,我还小猫儿呢。”小鱼儿面色不变,但心头却是一跳,他为了不被花无缺查出蛛丝马迹,可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姓名。 三姑娘将画像取出来,瞧了又瞧:“原本玉公子还打算找这个小鱼儿谈谈关于他父母的事。既然你不是他,那就算了。” 小鱼儿顿时就像是屁股被刺了一针,一下就窜了起来:“你说什么?我父母的事?” 三姑娘笑道:“是小鱼儿父母的事,不是你父母的事。”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虽然不是小鱼儿,但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小鱼儿了,也没有人比我和他更亲近了,所以小鱼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小鱼儿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三姑娘不禁摇了摇头:“你这小鬼,油腔滑调。走吧,和我去见玉公子。在他面前,你可不要小心一些。” 小鱼儿眼咕噜一转道:“玉公子?是不是玉连城那家伙?” 三姑娘拍了拍他脑袋:“都叫你说话要小心一些。” …… 小鱼儿已见到了玉连城。 这家伙正坐在凳子上饮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屁,一样的神气。 小鱼儿被教训了好几次,而且还要在对方口中获知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眼咕噜虽转的快,也不敢轻易放肆。 而在玉连城身后,还站着一个长发披肩,带着死眉死脸面具的黑袍女子。 小鱼儿发现这女子瞧着自己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但具体怎样,他又说不上来。 小鱼儿笑嘻嘻的拱了拱手:“小鱼儿见过玉大哥,玉大哥一向安好。”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你这条小鱼似乎过的还不错。” 小鱼儿苦笑,老实回答道:“有那花无缺在,我过的再不错,也要隐姓埋名,像一只过街老鼠。” 玉连城道:“别做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现在说出你和花无缺的关系,也只是让你平白丢了性命。” “玉大哥不会是不敢……”小鱼儿笑嘻嘻的,但见玉连城目光一扫,忙的改口道:“玉大哥,你似乎知道很多事,能不能告诉我身世的问题?” 玉连城笑骂道:“小鬼,你九岁时就被一个武功高明的蒙面人掳走,告诉了你身世之秘,你莫非以为我不知道?” 小鱼儿顿时一个机灵道:“玉大哥,你莫非就是那神秘人?不对,玉大哥你这么年轻,而那黑衣人也是个女子。” 玉连城道:“我当然不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蒙面人说的不错,你父亲江枫、母亲花月奴的确是被移花宫的人害死。” 小鱼儿疑惑道:“那两个老女人为什么要杀我爹娘……” 老女人三个字刚刚说出口,那带着死眉死脸面具的怪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冷哼声清冷无比,仿佛能将人全身都冻住。小鱼儿也不禁打了个寒颤:“玉大哥,刚刚那怪人是……” “她是我新收的侍女,脾气古怪得很,莫理她。” 玉连城淡淡道:“当年你爹江枫受了伤,被移花宫邀月宫主所救,她似乎对你爹别有青睐。但你爹却与移花宫的宫女花月奴有了情愫,你爹伤好后和你娘从密道逃出移花宫,为了躲避移花宫的追杀,不惜变卖家产逃走,并让人传信给你结义大哥燕南天。这计划本可成功,但消息却被人出卖给了‘十二星相’和移花宫主,所以半途遭到截杀……” 小鱼儿双眼泛红,咬着牙道:“是谁出卖了我爹娘。” 玉连城淡淡道:“这人的名字你是知道的。” 小鱼儿思忖片刻,忽然大叫道:“莫非是一个叫‘江琴’的人,当初燕伯伯就是为了找这人,才进入了恶人谷。”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此人原是你爹的书童,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你爹携带的财产,所以做出了这种事。” 小鱼儿恶狠狠道:“好个江琴,就算你入地三尺,我小鱼儿也要将你掘出来。” 玉连城淡淡道:“实际上江琴已改名换姓,还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被人称为‘江南大侠’,你想要报仇可并不太容易。” “什么,是他!”小鱼儿眼睛睁大,显然也是见过江别鹤的。 玉连城忽的露出一丝笑意:“小鱼儿,想不想报复他,我正好要出手料理此人,也需你帮个忙。” 小鱼儿道:“玉大哥请说。” …… 小鱼儿很快就离开了。 玉连城还是坐在凳子上,淡淡的饮茶。 而带着古怪而渗人面具的怜星宫主走了出来:“你刚刚究竟给江小鱼说了什么?” 怜星先就在隔壁一间屋子,以她的功力,无论玉连城说的多么小声,都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才对。但奈何对方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玉连城端起茶杯,浅浅的缀了一口道:“你想知道也可以,把明玉功交出来就是。” “你想得美。”怜星哼了一声。 玉连城抬头看向她,眉头不由一皱:“你怎么又把这丑面具戴上去,我不是让你别戴了么?” 怜星道:“我想戴就戴,不管你事。” 玉连城摇头道:“你现在已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不许你戴,你就不能戴。” 这句话说出,他长身而起,探手向怜星面上抓了过去。 这一抓轻描淡写,普普通通,既无凌厉骇人的气势,也没有精妙绝伦的变化,仿佛普普通通的一个武者都能使出。 怜星却生出一种四面八方被笼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感觉。 旁人或许对这一招没有办法,但她是怜星宫主,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1 只见她眸中神光一闪,抬手就是一掌击出。晶莹玉润的掌心,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惊人掌力。 哪知就在爪掌即将交击的片刻,玉连城的手臂却突然一折,躲过了怜星凌厉的掌势,又凭空长出一尺,抓向怜星面门。 轰! 怜星这一掌已按在了空气之中。 顿时引得气流如潮汐波浪般涌动,整个房间的桌椅板凳亦是一阵摇晃。 而玉连城却早已退开,面带微笑,手中却拿着怜星那死眉死脸的面具。 “你这人,欺人太甚了……” 怜星跺足,身形如云霞般掠起,又是一掌劈出。 这一掌是羞恼之下出手,威势竟比先前那一掌更甚一筹。 玉连城却负手卓立,一动不动,任由怜星劈来。 怜星神容不变,依旧是直直一掌劈出。 她全力之下的一掌,碎金断玉,劈山裂石,只如等闲。 但在即将劈中玉连城的那一刹那,怜星瞳孔一缩,手掌有着刹那间的停顿,气势不复。 砰!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玉连城的胸口。 玉连城身形一震,脚下的地板寸寸碎裂,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与此同时,他哈哈大笑中,双臂一张,一合,竟将怜星拥入怀中,自身真气涌出,已将怜星体内经脉封锁。 “多谢二宫主手下留情,这一掌最多不过四成功力,否则我又如何能够抵挡并卸入地面。”玉连城面带微笑,搂着怜星玲珑有致的躯娇躯,心中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你这恶贼,我上了你的当。”怜星又羞又气,羞的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接触,气的是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能狠下心来。 “因为你的确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也的确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女人。”玉连城忽然低头,在怜星那无瑕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开。 怜星的脸迅速发烫,身子也温热起来,一颗星砰砰跳动,不由咬牙跺足道:“这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话未说完,人却痴痴的发起怔来。 她忽然发觉,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一个冷冰冰雕刻。 …… 六十万两镖银丢失,并不是一件小事,甚至可以说轰动江湖。 段家已贴出悬赏令,谁若能提供消息,愿以万两银子相赠。而谁若能找到六十万两镖银,段家愿奉上十万两银子作为酬谢。 财帛动人心,顿时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 负责调查此事的人,又有两人最为出名。一是江南大侠江别鹤,另一人便是三湘武林盟主铁无双。 这两人在江湖中都很有名声,很有势力,而无论谁能办到这件事,都更有面子,更加威风。 …… 这是一片依山旁水的庄园,纵然不及段合肥的宅院静雅,但气象却更为宏大。 大门前有块牌子,上面写着“天香塘、地灵庄、赵”。 看起来很有派头。 而这片庄园的主人正是天香塘、地灵庄庄主,赵香灵。 赵香灵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实际此人又高又廋,一张马脸,扫帚眉,鹰钩鼻,颧骨高耸,目光锐利,很有威严。 赵香灵正在宴请一个贵客。 这贵客是个须胡皆白,满面红光的锦袍老人。 老人面上笑容虽然可亲,但神情中自有一种尊严气概,那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所独有的气概,别人再也伪装不得。 此人正是江湖人称“爱才如命”的三湘盟主铁无双铁老爷子。 除了赵香灵和铁老爷子外,还有两人作陪。 这两人是一对兄弟,同样的圆脸、肥颈。同样笑得眯起来的眼睛,同样慢条斯理的说话,长得竟是一模一样。 赵香灵倒了杯酒,举杯笑道:“铁老前辈,这是罗三、罗九贤昆仲,虽是近年才出道江湖,但一出手就重创了太湖七煞,接着又做了齐鲁五虎,在太行山上兄弟两人独战三刀十八寇,那一仗更是打的堂堂皇皇,轰轰烈烈。” 铁无双似乎面有忧虑,但还是勉强笑道:“好,好,这样的朋友,老夫必定是要交一交的。” 实际上什么太湖七煞,齐鲁五虎,三刀十八寇他一个也没听过。 但身为三湘盟主,若连花花轿子众人抬的本事都没有,也未免太不够格了。 赵香灵看了看铁无双,叹息道:“铁老前辈,这事扑所迷离,错综复杂。而能劫走六十万两镖银的人,也绝不简单。此时本与你无关,不如……” 铁无双断然道:“此事老夫既已答应处理,就绝不会半途而废。更何况,这事在三湘一带发生,老夫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罗三、罗九两兄弟对视一眼,罗三道:“敢问赵庄主和铁老前辈说的可是六十万两镖银被劫一事?” 赵香灵道:“不错。” 罗九犹豫道:“我兄弟两也听说过此事,有一个怀疑的对象,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 这句话是出自铁无双之口,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罗三沉吟道:“就是这两人很有名气的‘天兵主人’玉连城,据说他就做客在赵家。” …… ps:日常求票 第两百零八章:善良的怜星、突至的江别鹤 地灵庄。 铁无双皱眉道:“此人的名字老夫听过,曾在峨眉山假藏宝图一事中大放异彩,化解纷争。据说武功高明,是一代少年英豪,就连那位移花宫的无缺公子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罗九道:“我们兄弟两就是怀疑此人。” 罗三道:“此人身份来历莫测,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段老爷子答应让他做段家供奉。” 罗九道:“六十万两镖银事关重大,厉镖头行事向来谨慎,没有让外人得知这一趟的走镖路线。但玉连城是段家供奉,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罗三又道:“而那玉连城武功高强,年少有为,本应该闯荡江湖,鲜花美人相伴。但此人偏偏去当当家供奉,而且当了供奉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像是个害羞的小娘子一样。”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虽未明说是玉连城盗走的镖银,但话中的意思却再也明显不过了。 “玉连城?”赵香灵眉头一皱,露出思忖之色:“我听说此人曾在玉楼东里大开杀戒,‘金狮’李迪、‘鬼影子’何无双等好几位武林豪杰都折在他手中。” 铁无双手里拿着酒杯,却迟迟没有送入嘴里,过了半晌,终于道:“此人的确是有些疑点,我让弟子把他请来看看。” 在铁无双的身后,还有两个紫衣少年。一人浓眉大眼,另一人面目清秀,正在一旁侍候倒酒。 他对那浓眉大眼的弟子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那弟子很快离开。 罗三、罗九两兄弟对视一眼,嘴角掠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转瞬即逝,又举起酒杯道:“我兄弟江湖后辈,无名小卒,今日幸得庄主召见,实在三生有幸。” “正是如此,江湖中人若是听见罗三、罗九竟能陪铁老前辈一起喝酒,正不知要羡慕到何种程度。” 被两兄弟马屁一拍,再加上案情有了少许进展,铁无双终于展颜一笑,立刻举杯笑道:“两位谦虚了,老夫也常听罗氏兄弟行起江湖,侠肝义胆……哈哈,老夫敬贤昆仲一杯。” 几人才喝了两杯,就有一仆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铁老爷子,贤徒已带着一个一男一女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铁无双眉头皱了皱。 赵香灵问道:“那男女可有何特征?” 仆人思索片刻道:“男的穿着黑衣裳,长得很好看,很英俊。女的带着一个面具,那面具可怕得很,纵然是青天白日也要吓人一跳。但是……但是这两人看着都很是不俗,具体小的也说不上来。” 铁无双率先起身:“好,老夫亲自去迎这武林新秀。” “不必了……” 一道清朗的语声响起。 片刻后,已有三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是铁无双的弟子,至于另外两人,正如仆从所说,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和一个戴着可怕面具的女子。 同时,铁无双等人也明白了仆人后面的话。 这男人的神采,的确不是用言语所能描述。 他的容貌英俊,黑发如瀑,面庞透着如玉般的晶莹色泽,更兼气度缥缈,超凡脱俗,仿佛天外之人。 那女子虽戴着个死眉死脸的面具,却带着高贵绝俗的气质,长发披肩,宛如流云,让人不禁暗自猜测,这面具下面又是怎样一张何等倾国倾城的容貌。 铁无双的弟子向前一步道:“师父,我刚出庄不久,就遇到了这两位。” 铁无双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拱了拱手:“敢问阁下就是玉连城?” 黑衣男子点头微笑道:“是我。” 铁无双微笑道:“我正打算遣人去请阁下,阁下就已到了,正是巧合得很。” 玉连城摇头微笑道:“不不不,实际是我主动来找你的。” “哦。”铁无双疑惑道:“不知你有何事找你。” 玉连城道:“因为我觉得你该找我了。” “……”铁无双不由沉默了一下,目光移向怜星,疑惑道:“不知这位是……” 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她是我的一个手下败将,今天来瞧热闹的,不必管她。” 怜星轻哼一声,却不反驳。 “大胆,你这竟敢在我师父面前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忽然,站在铁无双身后的紫衣少年低叱一声。 这少年面目清秀,看来就像是个循规蹈矩的世家弟子,但偶尔一抬眼,那目光却如刀锋般锋利。 铁无双暗自皱了皱眉,他这弟子一向温文有礼,怎么今日却显得这般无礼? 怜星目光微冷,晶莹的玉掌凭空按出。 轰! 那少年立时被隔空掌力击中,吐血狂喷,人已如破布娃娃一般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气息萎靡至极。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面色一变。 这女子只凭这劈空一掌,已是他们见过前所未有的高手。 “我这弟子就算对阁下言语有所冒犯,但未免出手也太狠了一些。” 铁无双脸色阴沉下来,指节捏的咯咯作响,目光死死的盯着怜星。 他心中虽然气愤,但一颗心却冰凉的很,他享誉江湖数十年,更坐上了三湘盟主的位置,一身武功自然不差,尤以掌法著称。 但瞧见怜星这一掌,却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功夫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可笑又可怜。 “好了,好了。”玉连城忙打圆场,安慰道:“铁盟主不要生气,她没把你弟子一掌打死,都是她心地善良,该烧高香了。” 这话倒说错,移花宫人向来心高气傲,不将天下高手及放在眼中。 若换做寻常移花宫的宫女,那弟子绝无活命的可能。 要是邀月亲至,不但那弟子要被一掌拍死。铁无双这做师父的,管教不严,只怕也讨不了好。 铁无双怎知这些,怒气勃发。 他正要发作,玉连城已一只手掌按在了他肩上。 “铁盟主何必这么生气,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喝酒,喝酒。” 说话间,铁无双只觉浑身不受掌控,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传来,待玉连城的手掌再离开他肩头时,人却已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 大厅,气氛沉闷的可怕。 赵香灵、罗三、罗九已被怜星的一记隔空掌力震慑住,生怕说错一句话,被这脾气暴躁的女人一掌劈过来。 那样汹涌迅疾的掌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何谈抵挡闪避。 他们不由将目光看向铁无双。 但铁无双此时也处于惊骇之中,怔怔的看着玉连城。他在这年轻人手上,竟好似玩偶一般被摆布着。 “大家别客气,吃菜,吃菜。” 玉连城坐在凳子上,招呼着众人,就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他拿起旁边的酒壶,嗅了嗅,给自己倒了一杯:“至于这酒,你们最好就要少喝一些。虽然酒里的毒不足以致命,但也足以将你们折腾的够呛。” “酒里有毒?”铁无双不由悚然一惊,立刻运转真气,护住心脉,另外三人同样如此。 可随后就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玉连城。 因为他们实在一点中毒的迹象,很是怀疑是玉连城戏弄他们。 而且玉连城说酒中有毒,但他自己却悠然自得的喝着。 “你们不信?”玉连城看了铁无双一眼。 铁无双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玉连城忽然反手一掌向铁无双面门拍来。 铁无双冷哼一声,同样一掌拍出,迎击上去。 他看出玉连城这一掌沉重刚猛,因此不敢大意,催动全身功力,凝于这一掌之中。 但玉连城的手掌才刚到半途,却忽如覆水般一收。 这份对劲力的掌控,也可谓是登峰造极。 而铁无双的掌才到半空,突的凝滞下来,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 “铁盟主,你这么了?” “好个玉连城,竟然暗箭伤人?” 赵香灵、罗三、罗九兄弟连忙凑到铁无双身前,将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子扶住。 “住手?” 铁无双喝止了欲要动手的众人,目光看向玉连城:“这酒里真的有毒?” “不错。”玉连城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酒里的毒下的十分巧妙,毒量也很轻。喝下这酒的人,毒一时半会不会发作。可一旦与人动手,催动浑身真气,就会如你先前那般。” “可这毒是谁下的?”铁无双等人不由脸色一变。 玉连城笑道:“这还不好猜么?谁经手这瓶酒的次数越多,就越有可能下毒。” 话还未说完,铁无双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弟子展开身形,向门外掠出。 然而才刚掠出一丈距离,忽然仰天栽倒在地,抱着小腿痛呼不已。 原来,他的小腿上已有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像是被高手用无形指劲击中。 众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向玉连城、怜星两人。 在场除了他们以外,其余人也没有这种可怕的指劲。 但这两人却动也未动。 难道在场中还有其他高手? 铁无双面色铁青,冷冷的瞧着自己的弟子:“好啊,好啊,我自问不曾亏待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那徒弟抱着腿,忍着疼:“是弟子一时鬼迷心窍……但……但这事是有人指使我做的。” 铁无双冷冷道:“是谁?” “是……” “大哥,你怎么了。”忽然,一声爆喝响起。 只见那罗三面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双唇泛黑,整个人也不停的颤抖着。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就能瞧得出他是中毒了。 罗九扶着罗三,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他……他给我倒了杯酒……”罗三用颤巍巍的手,指向那浓眉大眼的弟子。 “好胆,快把解药交出来。”罗九猛地朝着那浓眉大眼的弟子扑了过去,势若猛虎出笼。 除了玉连城和怜星外,旁人就算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解药,解药,快把解药给我。”罗九在浓眉大眼汉子身上摩挲着,忽然又大叫一声:“你不准死!不准死!” 原来,那浓眉大眼的弟子竟然服毒自尽了。 幸好,罗九已很快从这大汉的衣服中搜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看了看上面的标记,选了两瓶,倒出药丸,给罗三和铁无双吃了,两人很快就也已恢复。 “你呀!你呀……”铁无双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子,连连叹息:“我将你视如己出,如今未酿成大错,只要你肯一切坦白,老夫难道忍心杀了你么,你为何这么想不开……” 玉连城淡淡道:“只怕他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铁无双眉头一皱。 他正要再问,忽然门房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送上一分名贴。 赵香灵皱眉结果,但瞧了一眼,亦不禁动容失声道:“江南大侠江别鹤来了。” “他怎么来了?”铁无双长身而起。 门外有人朗笑道:“江别鹤与众武林同道前来见过赵庄主,铁盟主,还望两位与里面的客人出来一见。” 声音远远传来,显出颇为深厚的内功。 玉连城瞧了怜星一眼,笑道:“你不是想要看看热闹么?走吧。” 他率先走出,怜星紧随其后。 赵香灵和铁无双等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走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地灵庄外,除玉连城和怜星外,但其余人却已被眼下这一幕惊的失了颜色。 只见地灵庄前,已来了上百位江湖人士,将整个庄园团团围住。这些武林人士提刀持剑,每一个都在武林中有不小的名声,每一个武功都很不错。 江就连少林、武当这样的武林圣地,只怕要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好手,也不太容易。 而率领这群武林好手的,正是江别鹤。 不过现在的江南大侠,却已并非那么丰神如玉,令人着迷。 他的左边面脸戴着着面具,将左面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 右半边脸虽是完好无整,但左面的伤口干瘪收缩,将右面的脸也扯了过来,歪歪斜斜。使得这位江南大侠不像是正道中人,反而充斥着一种邪恶的力量。 若是瞧久了,就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第两百零九章:江别鹤的计谋 地灵山庄前,已被一众武林高手团团围住。 赵香灵看了看玉连城,又瞧了瞧江别鹤。 他对玉楼东的事有所了解,以为江别鹤此来,是为了向玉连城报复。 江别鹤声名地位不俗,他不敢怠慢,连忙抢步迎出,抱拳笑道:“在下不知江大侠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江别鹤虽是伪君子,但无论对谁,表面功夫都做到位了。 别人敬他一分,他敬别人十分。赵香灵虽不算武林豪杰,可财力雄厚,足以与段合肥媲美,也称得上是个人物。 但这一次,江别鹤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赵香灵也不敢发怒,讪笑着退了下来。 铁无双向前走出,沉声道:“江大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身份、地位都非比寻常,平日江别鹤远远见到他,已主动的迎了上来。 这一次,江别鹤却也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自然是来做该做的事,几位纵有疑惑,不妨再等一等。” 铁无双与赵香灵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两人心中都已生出种不妙的感觉。 不多时,人群一阵涌动,已有八个汉子抬了两口箱子上来,面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他们“砰”的将箱子放在地灵庄前,为首的一个汉子向江别鹤道:“江大侠果然神机妙算,已找到了那批镖银,我们带了两箱过来,其余的都还在那里。” 江别鹤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瞧瞧。” 箱子打开,箱子中竟全是银子,整整齐齐的堆积在一起,散发着耀眼而诱人的亮光。 乍一见这么多银子,饶是场中的武林豪杰是以重利轻义著称,也不由呼吸一滞。 江别鹤拿出一块银子,看了看上面的印记,眸中神光一闪:“果然是段家的镖银!” “段合肥的那一批镖银?”铁无双不由一惊道:“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江别鹤抬起头来,冷冷道:“铁盟主,江某敬你是江湖前辈,所以先前没有贸然动手。但到了这时,你难道还不肯承认么?” “承认?承认什么?”段合肥不禁一怔。 江别鹤一声叹:“这正是从地灵庄中找到的,而且与你铁盟主也有很大关系。” 忽然,人群中走出七个劲装佩剑的少年。 铁无双不由眼睛一亮,只因这七人正是他“十八弟子”中的高手。 今日无论江别鹤用出什么计谋,他也有底气和对方斗上一斗。 只听为首的那少年忽然叹息一声,黯然道:“师父,我们劫镖的事已被江大侠发现了。” “我们是你的弟子,无论你要我们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实在万万不该……” “数日前,正是我们带着一伙随从,将镖银押送到地灵庄。” “但只凭我们几人,想要动这批镖银只怕实力还差的太远,而我们此前也不知这镖银的路线。” “真正动手劫镖的人,不但要知道这趟路线,而且武功还要很高明。这人就是——玉、连、城。” “我们劫了这趟镖后,日日夜夜受内心煎熬,在江大侠查到我们身上时,我们终于下定决心,坦白一切。” 这七人忽然跪在铁无双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响头,是我们报答师恩,无论如何,你总是教给了我们一身本事,但现在……” 领头的少年站了起来,接下腰畔佩剑,掷在地上。 其余六人唯他马首是瞻,见他如此,也纷纷解剑掷地。 “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铁无双终于明白了这阴谋。 他脸色苍白,全身都在发抖。 赵香灵也和他差不多。 罗九忽然厉声道:“我兄弟只道铁老前辈和赵庄主乃是英雄好汉,谁知暗地里竟做出这种人所不容的事来……” 罗三大声接口道:“我兄弟虽不才,但也不屑于这种人物为伍,从此以后,‘地灵庄’无论有什么事,都与我兄弟毫无关系。” 说完,罗九、罗三已向江别鹤走了过去。 江别鹤看着玉连城三人,眼中得意、恶毒的神色一闪而过,厉声道:“赵香灵、铁无双、玉连城你们三人劫镖之事已暴露天下,还有何面目见人?” 赵香灵牙齿已吓得“咔咔”打颤,嘶声道:“江别鹤,我与你究竟有什么冤仇,你竟要如此害我?” 江别鹤厉声道:“我与你素无恩怨,但为了江湖道义,今日却容不得你了。” 铁无双身形也似在颤抖,目光凄冷,一一扫过他门下弟子。那七位弟子低下了头,似不敢这位老人对视。 “好啊,好啊。我铁无双被称为‘爱才如命’,却不想收下的弟子都是一群白眼狼,苍天呀苍天,我今日一死,如何瞑目?”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们还有辩解的余地么? 玉连城看着江别鹤,淡淡道:“江别鹤,你可想好了。我只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这次你若无法对付我,那么你就只有一死。” “哈哈哈。”江别鹤大笑:“玉连城,我知你武功高强,但我已暗中邀请了各路武林同道,你想杀我,也要问问武林同道答不答应?” 接着,江别鹤的面色一肃,朗声道:“诸位,段合肥的镖银已找到。玉连城为主谋,赵香灵、铁无双为副谋,谁愿出手杀了这三人,不但可以得到段合肥的酬谢,还能替天行道,扬名立万。” 他的话很具有蛊惑性,而人群中还有不少他的党羽。他一开口,立刻就迎来一片附和声。 但就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从人群中炸开:“谁要对玉公子出手,我沈某第一个不答应!” 人群中,又有一人大步走出。 这人也似极有名声,只一出现,立刻就有人道破身份。 “原来是‘飞花满天,落地无声’的沈镖头。” “沈镖头当初为了那批镖银,不惜与十二星相作斗争,被困十四年,如今终于脱困,还将那批镖银完完整整的护送回来了。” “不错,沈镖头信勇两全,智谋无双,正是我辈楷模。” 走出来这人,正是在峨眉后山中,被玉连城救下沈轻虹,沈镖头。 他虽已有十数年未在江湖中现身,但名声却却愈发响亮。 沈轻虹走出来,先是向玉连城拱了拱手,又朗声道:“诸位,你们可信得过在下?” “沈镖头一诺千金,我谁的话都可以不信,但沈镖头的话却不能不信。” “正是如此。” 沈轻虹点了点头,又道:“十来年前,我保了一趟大镖,结果被十二星相盯上的事,大家想必都很清楚。实际上,这十来年里,我和献果神君被困在峨眉后山的一个悬崖洞穴里,幸得玉公子搭救。” “若非如此,此刻沈某还在那洞窟之中,与猴子作伴。而玉公子救出我后,没要任何报酬,也没有动那一份镖银分毫。若非如此,沈某又怎能完成这时隔十来年走镖。” “那一趟大镖,论财富远胜过段合肥的六十万两银子,玉公子都能毫不动心,又怎会掠走这六十万两镖银?” 他这番话说出来,掷地有声,远远传出。 在场不少武林豪士都变了变颜色,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是绝无法将价值连城的镖银视作粪土。 怜星依旧淡然平静。 似她们这般高手,只要不像燕南天那样当个盖世大侠,自束手脚,滔天财富不过唾手可得。 怜星眼波流转,美眸中带着一丝好奇的神色。 她想看看玉连城如何破局。 以玉连城的武功,莫说是逃走,就算是将这群高手全部杀死,她也不会有半点意外。 但她也看得出,玉连城并不是嗜杀的人。 更何况,玉连城还说过,他要让江别鹤输得心服口服,身败名裂,这也并非简简单单的一个“杀”字能够办到。 至于眼前这个沈轻虹,似乎并非玉连城的手笔,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江别鹤目光一沉,朗声道:“沈镖头的话,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一个人总是会改变的,前一个还光明正伟,下一刻就阴险卑鄙,这种事并不多见。更何况,沈镖头又怎么能不知道,这一切只是此人故意装出来的,让你以为如此。” 说话间,他的脚步轻移,挡在了沈轻虹的面前,又向旁边几人使了个眼色。 “玉连城,纳命来!” “好个贼子,我要为玉楼东一众豪杰报仇雪恨。” “杀啊,谁若杀了他,不但名扬武林,还能得得到段合肥上万两银子的酬谢。” 顷刻间,已有十来个高手冲天飞起,刀光剑影,铺就成一片璀璨而耀眼的光芒,如天罗地网般向玉连城笼罩过来。 这十来人,都是江别鹤在暗中收拢的势力,个个都有不俗的本事,此时一起出手,谁也不能小觑。 当然,若要杀死玉连城,似乎还差了一些。 但只要有人肯率先出手,其余人有怎么坐得住。 果然,已有不少高手蠢蠢欲动。 只要杀了玉连城,名声、财富应有尽有,这时候又有谁会在乎真相。 就在他们心动的一刹那。 一道剑光已飞掠而起。 剑光轻盈而缥缈,像是一缕轻盈的风。 没有人看见这一柄剑是怎么拔出来的。 剑未出手前,也无人能想象它的速度和力量。剑已出手,众人也似完全不能察觉,它就是这般缥缈而轻盈,叫人根本无法预估它的威力。 剑光一瞬而没。 有人揉了揉眼睛,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不是。 因为那一起出手的十来个高手身形忽然凝滞在半空中,又从空中跌落了下来,仰天倒地,怒目圆睁,人已没了气息。 全身上下,除了喉咙一道淡淡的血迹,没有一点伤口。 原本准备动手的高手,却已心寒,暗自庆幸不已。 若刚刚出手的是自己,只怕此刻和躺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已没了两样。 铁无双同样冷汗涔涔,庆幸先前在大厅中没有捅玉连城翻脸。 他们的目光渐渐转向玉连城,移向他手中的剑。 剑在滴血。 这柄剑并非夺情,这十来人还不配死在夺情之下。 这只是玉连城从地上随意拾起的一柄剑,铁无双七个弟子,扔了七柄剑。 玉连城将目光看向江别鹤。 江别鹤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他算计了许多东西,却没料到沈轻虹这一个意外变故。更想不到,玉连城只一出手,就震慑群雄。 玉连城面带微笑:“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但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你,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他又是朗声道:“神锡道长,请出来吧。” 话语刚落,两道人影已从不远处飞掠而来。 其中一人是乌簪高髻,白袜蓝泡的清癯道人。 正是峨眉派掌门人,神锡道长。 至于另外一人,是个年轻道人,相貌俊秀,不过脸色略显苍白。 已有人认出,他就是神锡道长的爱徒,峨眉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明望。 江别鹤看见这两人,不由眉头皱了皱,尤其是明望道长。 神锡道长目光在群豪中环视一眼,又朝玉连城点了点头,朗声道:“各位想必都听说过峨眉山藏宝图一事,此事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广发藏宝图,意图让我峨眉派与得到藏宝图的武林豪杰拼个两败俱伤,幸得玉公子化解,否则又是一笔说不清的血账。” “而我峨眉派之所以埋伏在禁地,是因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让我们有了准备。” 他顿了顿,又看向明望道长,冷冷道:“逆徒,说吧,是谁通知的你消息?现在指出那人,还能宽大处理,否则——定斩不饶。” 江别鹤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却强作镇定。 明望道长沉默了半晌,终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向一人。 ——江别鹤。 轰隆! 众人一片哗然。 “江南大侠”江别鹤,竟是发起藏宝图阴谋的奸险小人? …… ps:求月票。月底冲击精品,所以都是二合一。最近虽然是两章,但是八千字啊,不短了xdm,还欠十章 第两百一十章:水落石出,计谋连环 峨眉山藏宝图一事曾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争夺藏宝图,整个江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不知多少高手死于非命。 而那暗中策划此事的奸贼竟还不满意,暗中通知了峨眉山高手,意图让双方火拼。 那幕后黑手可谓歹毒到了极点。 但黑手竟是人人称赞的“江南大侠”江别鹤? 在场众人都不由生出一种荒谬离奇之感。 江别鹤也是勃然变色,嘶声道:“好奸恶的计谋,我根本不认识此人,只凭这人空口胡说,难道就证明我是幕后主使不成?” 这一次,江别鹤却是真正的冤枉。 藏宝图虽是他做的,他做事素来严谨,暗中经过了几道转手,才传到小道士耳中了,小道士绝不可能知道事是他做的。 神锡道长沉声道:“逆徒,你可有何证据?” 那小道士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来:“这是江大侠传给我的信,不知可否作为证据?” 信封在几位颇有明望的武林前辈手中传递,他们对视一眼,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道:“不错,这正是江大侠的笔迹,老夫曾见过他的字,错不了的。” 江别鹤心中一急,抢过信封。 信封中的内容,正是告知小道士峨眉后山一事,让他早做埋伏。 而信封上的字迹,也的的确确是江别鹤的。 就连江别鹤本人也是一阵恍惚,因为这字迹与他一模一样。 他心中不由一沉,对方这局设置的天衣无缝,非要置他于死地。 江别鹤心思转动,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玉连城,你做的的确天衣无缝,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玉连城淡淡道:“这藏宝图一事,本就是你自己做出来的,神锡道长和他徒弟一起揭穿你的阴谋,何来天衣无缝之说?” “想必了解江某的人都知道,江某虽算不上文武两绝,但在笔法上还是颇有造诣,颜筋柳骨,兰亭魏碑,许多名家的字,江某都曾下过功夫去临摹。” 江别鹤摇了摇头:“江某若想要换个笔迹,自然再容易不过。在下既然知道这事又风险,又怎么会用自己本来的字迹。” 玉连城冷笑道:“这正是百密一疏,苍天有眼,故意让你这江南大侠留下破绽。” “老夫既然能策划出如此精妙的计划,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江别鹤的面容又是一肃:“玉连城,你的武功高明,你要杀江某,江某无可奈何。但你若要将这盆子脏水泼到江某头上,江某是万万不能接受。” 这番话当真说的大义凛然,让人听了也不禁暗自叫好。 玉连城叹息一声道:“虽然你不肯承认,但幸好我还有法子让你认输。” 江别鹤眉头一皱,心头忽的生出一股不安。 忽然,有人从人群中钻出,大声道:“爹,你做的事,实在天理难容,今日更是要栽赃嫁祸给我的救命恩人,孩儿不得不站出来了,还望你老原谅。。” 这却是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脸色苍白,模样瞧着与江别鹤有几分相似,正是江别鹤之子,江玉郎。 江别鹤面色一变:“你前些时日伤了脑袋,神志不清,我让你在家里养伤,你怎么不听?” 说罢,向前两步,就要去拉江玉郎。 而神锡道长冷笑一声,身法展开,已掠至江别鹤面前:“江兄,我略知岐黄之术,令郎虽面色略显苍白,但说话条理清晰,呼吸平顺,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不错,江别鹤,你莫非是怕你儿子大义灭亲,吐露事情真相不成。” 又有一个声音从群豪中响起,顿时就让江别鹤面色一冷。 “嘿嘿,看来人人敬仰的江别鹤江大侠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真是做了亏心事,让他儿子知道了。” “江少侠,说吧,无论你要说什么,我们都可以保证江南大侠伤不了你。” 人群中,又有几个人的声音响起。 江别鹤冰冷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圈,却并没有瞧见说话的人。 但他看面色各异的一众豪侠,便不再向前,冷笑道:“好,好,我的好儿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江玉郎咬了咬牙,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踪一年多时间么?正是我瞧见你书房中的藏宝图,偷了出来,想要去一探究竟。” “我并未走到藏宝禁地,而是在半路遇到了十大恶人中的萧咪咪,若非玉公子搭救,只怕此刻还逃不出萧咪咪的魔掌。” “回来后我便在思考,藏宝图如此重大机密,爹你素来小心谨慎,又怎么会将它随便放在书桌上。除非你知道藏宝图是假的,除非你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江别鹤冷笑道:“我只是觉得此事有阴谋,正要仔细调查,却不知被我的好儿子给偷走了。” 江玉郎又道:“但我却有你作假的证据。”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数十张纸。 这些纸质很轻、很薄、却带着韧性。 江玉郎仔细刮起一小撮尘土,轻轻抹在一张纸上,纸上便现出花纹,正是藏宝图的图形。 “这是我从你的卧室中找到的,这种纸正是藏宝图用的纸。在场只要有得过藏宝图的人,就应该认得出来。” “而藏宝图为了要求逼真,是用木炭条画的,在上面画一张纸,下面的纸上难免就要留下痕迹,这就是你画过的最后一张纸。” 江别鹤竟还是面色不变,冷笑道:“区区纸张也配当做证据么?我看是玉连城策划的此事,逼你说出来的,他才是真正的阴谋主使。” 他虽巧舌狡辩,但先有小道士指证,又有江玉郎的证据,人证物证一个不少,这事能错的了吗? 隐隐中,所有人看向江别鹤的目光都似已变了。 玉连城淡淡道:“好一个大仁大义的‘江南大侠’!若非你有不可告人的野性与秘密,否则你又怎会如此矫情,如此做作……你非但向将天下英雄都瞒在鼓里,还想将不易收服的人俱都用计除去,好让你独霸天下。” “父亲虽然不义,但做儿子的想要大义灭亲,也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若非你这次污蔑我的救命恩人,玉郎根本无法下定决心。” 江玉郎仰天长叹,露出唏嘘之色:“段合肥的镖正是你动的手脚,与你一起行动的还有‘双刀太岁’石秋山、‘水蛟龙’林秋,‘横江一窝黄花蜂’的残余……如今神锡道长已擒下他们,正待审问。你正是想要用这批镖银,嫁祸于给玉公子和铁盟主他们,到了现在,你还不可承认么?” 江别鹤脸色终于一变,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嘶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分明已……” 话说到此处,他忙的闭嘴。 他已说的太多。 但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顿时群豪惊动,若说先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已坐实了“江南大侠”江别鹤就是欺世盗名之辈的事实,他暗地里肮脏龌龊的事还不知做出多少。 “哈哈哈。”忽然将,江玉郎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江别鹤啊江别鹤,饶你奸似鬼,还是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江别鹤脸色狂变,嘶声道:“你不是我儿玉郎?” “我当然不是江玉郎那臭小子” 那“江玉郎”转了转身,将面上的易容术解开,露出一张满是刀疤,却又有一种奇异魅力的脸,不是小鱼儿还是谁?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是江小鱼,你的鱼儿爷爷。” 江别鹤浑身不由发颤。 他还是上当了。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纵然群豪怀疑纷纷,但他若不肯承认,还能保留一二颜面。 可现在,一切俱已成空…… 实际上,若江别鹤刚刚没有说错话的话,小鱼儿可还有不少证据。 更何况,江别鹤此时已心神动荡。 玉连城如果愿意,只需稍微催动摄心术,这江别鹤想不吐露实话也不行。 江别鹤的脸色再变,脸上的肌肉忽然开始扭曲起来。 他原本左面的脸被玉连城的剑气所毁,已经结疤,但现在又已被扯裂,一丝丝的鲜血冒了下来,顺着脸颊,流的满脸都是,狰狞如恶鬼。 他并不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事都明白。 江别鹤环顾四周,看见了别人瞧他的脸,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凄厉的惨笑。 世上再无“江南大侠”。 毫无疑问,玉连城成功了。 江别鹤已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心服口服,输的身败名裂。 就算今天能逃出去,也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玉连城却没有理会他,忽然扫了扫铁无双面色已惨白的七个弟子,又看向铁无双:“铁盟主,该你了。” 铁无双一怔:“该我了?” 玉连城冷笑一声:“该你清理门户了,这七人背叛了你,若不将他们一一杀死,你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铁无双面色一沉,露出犹豫之色。 无论如何,这七人也是他的弟子,有很深厚的感情。 而人年轻越大,也越是念旧。 那七个弟子已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声泪俱下。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都是江别鹤让我们做的,他抓住了我的妻儿老小……” “师父,是我手江别鹤蒙蔽……才做错这等忤逆之事。” 铁无双更加犹豫。 “铁盟主,你难道真以为他们是肯悔过向善?” 玉连城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意味,目光转向那七个弟子,冷冷道:“你们听着,你们若能杀了铁无双,我就放过你们七人。如若不然,你们都要死!” 七个弟子互相瞧了一眼,忽然拾起先前扔掷在地上的剑,还有一人赤手空拳,一起向铁无双杀了过去。 “师父,我们七条性命,你只有一条。” “你若真为我们着想,就成全我们吧” “好胆,你们……”铁无双双目圆睁,怒发冲冠,他双掌不断拍出,掌力汹涌,身为三湘盟主,他的武功着实不俗。 但他手下七个弟子非但对他武功熟悉,而且联手攻击,在加上突然出手,及,因此铁无双只能疲于应付。 其余高手瞧见这一幕,想要助铁盟主一臂之力,但被玉连城目光一扫,便不敢再出手。 “哼。”就在铁无双越发狼狈之际,怜星一声轻哼,晶莹如玉凭空一拍,惊鸿般的掌力横击而出,顿时就将一个弟子拍飞出去。 她的纤纤玉手又挥动了几下,另外几个弟子也惨呼倒地。 旁观的一众高手不由悚然。 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掌法,如此强悍的掌力? 这女子似是玉连城的同伙,若这两人联手,在场一种高手只怕还不够他们两人杀的。 玉连城看着怜星,微笑道:“我早已说过,你看似高冷,实际温柔善良。” 怜星将头一偏,冷冷道:“我想出手就出手,你废话怎么多。”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走到那已将七个弟子一一补刀,大口喘气的铁无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这盟主做的不错,三湘武林在你的带领下也可谓蒸蒸日上。但你教导徒弟后辈的本事,也实在堪忧得很。” 就这又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再给你说一件事,昔年你赏识李大嘴的才华,不惜将独生女儿嫁给他。只可惜他恶性不该,竟将你女儿煮了吃,你对李大嘴恨之入骨。” “但实际上,却是你女儿认为嫁给李大嘴辱没了她,与师弟暗中有了不明不白的关系。李大嘴再三劝告,你女儿非但不听,反而叫他活乌龟,于是李大嘴一怒之下,就杀了她将她煮了吃,逃入恶人谷中。” 铁无双身体不禁又是一震。 他知道,玉连城没必要说谎。 他更能想到,李大嘴宁愿躲进恶人谷中,也不愿说出这一消息,只怕很大原因也是为了维护他铁盟主的名声。 玉连城不禁摇了摇头。 这铁无双教导晚辈后人的本事,实在差劲得很。 徒弟个个都有反骨,女儿也非良善之辈。 玉连城身形又是一掠,夭矫如龙,飘忽若云,众人只觉眼见一花,他已拦在了两人面前。 正是试图逃走的罗三、罗九两兄弟。 罗三、罗九当看见玉连城,正想开口讨饶,玉连城已笑道:“我知道你们就是十大恶人中‘宁死不吃亏’欧阳丁、‘拼命占便宜’欧阳当。” 两兄弟面色似乎变了变,忙道:“玉公子说笑了,我们也听说过这两人,但他们都是瘦子,和我们两兄弟没有关系。” 玉连城淡淡道:“只因李大嘴五大恶人在进入恶人谷前,不便带走宝藏,交给了你们,但你们将宝藏私吞了,所以才把自己吃成现在这幅模样。这是最妙的易容,谁也看不出来。” 两人的面色顿时一白。 “我该送你们山路了。”玉连城又道:“对了,你们不必担心那批财宝,我已有用途。” 双手一翻,向欧阳丁、欧阳当两兄弟拍了过去。 两兄弟大喝一声,使出平生功力迎击了上去。 只听砰、砰两响,两人已仰面倒地,气息全无。 “耍阴谋诡计,我不行。打架,你们不行。” 玉连城叹息一声,一步步走到江别鹤面前。 江别鹤全身都在颤抖,他已瞧见铁无双门下弟子和欧阳当、欧阳当的下场,又怎么能不怕。 “玉大哥,等一等。” 小鱼儿却忽然站了出来,挡在了玉连城面前。 “哦,怎么?”玉连城眉头一挑。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道:“我要亲自报父母血仇,还望玉大哥成全。” 玉连城看了小鱼儿片刻,道:“好,交给你了。” “多谢玉大哥。”小鱼儿又转过头来,看着江别鹤,突然大喝一声:“江琴,你可知我是谁?” 江别鹤一阵精神恍惚。 江琴。 好久远的一个名字。 “你究竟是谁?”江别鹤死死的看着小鱼儿,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小鱼儿哈哈大笑道:“我是谁?我就是江枫之子,江小鱼,十四年前那条漏网之鱼。” “你……你……”江琴脸色苍白如纸,就好似瞧见鬼了一般。 小鱼儿死死的盯着江枫,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本应该现在就杀了你,但我决定给你五日时间料理后事,五日之后,我要亲自取你性命,滚吧。” …… ps:后面还有一章,但要晚点,昨晚停电了,没写完。 第二百零二章:邀月突至,两姐妹间的恩怨情仇 夜。 月夜,残月。 残月初升,暮色已消逝,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 现在已到了应该点灯的时候,可怜星并没有点灯。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享受着这黄昏时日月交替,光阴流逝的别样幽趣。 她已习惯了孤独。 除了孤独,似乎也别无选择。 移花宫虽有弟子,但每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弟子们虽对她没有姐姐邀月那么畏惧,但也不敢轻易和二宫主说话。 至于邀月…… 她们虽是姐妹,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但亲情却在她们间却仿佛全不存在。虽都住在移花宫中,但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房间优雅而高贵,这小小的房间中,每一样都是她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和邀月其实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两人从不能忍受一丝灰尘和不洁。 这里虽然没有移花宫那么美,那么宛如仙境,但怜星显然更喜欢这里。 每当她回忆移花宫时,似乎每日除了练功、养花外,再无其他记忆。 但在这里的记忆,却都是鲜活的,清晰的。 吵嘴、吃饭、练功、打闹…… 只要她愿意回想,那一幅幅画面就在脑海中晃过。 她又想到了那个叫玉连城的男人。 “那家伙,不知跑哪里去了?” 怜星以手撑着脸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以移花宫中,除了修炼和整理各种花卉,她根本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方式,是以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即使现在也没法更改。 “怜星。” 就在此时,一道唯美平淡的语音缓缓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的独特,凡是听过的人,绝不可能忘记。 它既像是天边浮云那般灵动、缥缈、不可琢磨。又仿佛北极寒冰那般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可又是情人间的呼唤,那么轻柔、娇美、摄人魂魄。 紧接着,一条白衣人影,已自残月关晖下来到了院子中。 她衣袂飘飘,宛如乘风而来。 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如仙子。 她的容貌已非任何言语、笔墨所能形容。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摄人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怜星宫主不由吃了一惊,长身而起道:“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除了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外,还有谁能有这般摄人的魔力? 邀月悠悠道:“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能让你都无法对付,耽搁到现在。” 她的目光幽幽,似是注视着怜星,又似游离于天地之间,仿佛就连这唯一的亲人也不被她放在眼中。而她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却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怜星垂着头:“我……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我败在了他手里,他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要高得多。” “哦?”邀月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忽然又冷笑道:“你输在他手里,这么说来,你已是他的俘虏?” 怜星头垂的更低了:“是的。” “可为什么我听说你和那个叫玉连城的男人亲近得很,完全不像俘虏的样子。”邀月的声音却更加冰冷。 “我……我……”怜星咬着樱唇,嗫嚅了半晌,才道:“我只是伺机而动,寻找出手对付他的机会。” 邀月厉声道:“抬起头,看着我。” 怜星娇躯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比星光更灿烂的眸子注视着怜星,竟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邀月冷冷道:“你并没有被封住穴道,你的武功也是当世绝顶,而那人对你没有防备,如果你存心要杀他,又怎么会没有机会?他怎么能现在还不死?” 怜星道:“他……他实在太谨慎了,而且……而且他的武功也太高了,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是么?”邀月冷哼一声,忽然抛出一碧绿色的瓶子:“这瓶子中,就是我们移花宫的‘绝命之毒’,这毒不但无色无味,而且毒性猛烈到了极点。只要你滴一点在他的酒水饭菜之中,他必死无疑。” 怜星娇躯又是一颤:“可他……他根本不用死。” “我让你杀他,你难道不听?” 邀月的声音越发冰冷,大地苍穹,似乎就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淡淡月色,也似因这句话而失去了颜色。 “我……我……”怜星的脸,忽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形也在不断颤抖着,似乎是想抗拒邀月,但又不敢反抗她的话。 邀月就这般冷冷的看着怜星,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 终于,怜星的娇躯再次变得挺直,嘶声道:“我……我不想,我不想杀他,姐姐你要杀他,你……你就自己去吧。”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似已耗尽全身力气,软软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着。 邀月咬牙道:“好啊,好啊,竟然连你也背叛了我,也敢不停我的话。” “姐姐……我没有,只是我不能杀他。”怜星道。 “不能,为什么不能天下间的人,就没有移花宫不能杀的。”邀月面容冷漠如冰:“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爱上了他,爱上了那男人。” 怜星辩解道:“不,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邀月冷笑一声,袍袖之中,一只纤白手掌如清风般拂出。而所引动的,就是天崩地裂般的可怕掌力,破空一击,向怜星席卷过去。 邀月的掌法之高,可谓独步天下。 她随意一掌,天下间能接下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这一掌的威力更是举世罕见,掌风席卷,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怜星娇呼一声,同样一掌拍出,威势却不如邀月霸道。 砰! 两股掌力在空中轰然爆散开来,四面八方激荡。 怜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很好,你现在都已敢和我动手了,那男人究竟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邀月却更加的愤怒,磅礴霸道的明玉真气催动,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不动手,难道就活活被你打死么?就像你当初把我推下桃树那般?”怜星那从小压抑的怒火,也似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挥手迎向了邀月。 只见掌风狂飙间,怜星、邀月两个绝色丽人,两个绝代高手,两个手足姐妹已展开惊天动地的交手,掌力不断碰撞、爆发。 桌椅板凳,都在顷刻间被霸道的掌力撕扯轰碎。整个房间在嗡嗡直鸣,至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一般。 两女所施展的武功,都是移花宫最顶尖的武学,精妙绝伦。而她们本身又是绝色美人,对功夫的火候更是拿捏到位,招式使出,不但威力绝伦,如轰雷滚动,更是姿势优美,如天女临凡。 “邀月终于到了。” 不知何时,玉连城已出现在院子中,负手卓立,看着两姐妹间的交手。 邀月、怜星均已将明玉功修到第八重,均是学的移花宫度门绝学,招式使出来似乎别无二致。她们身为姐妹,就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这番交手,竟给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仿佛一个绝代丽人,正对着镜子不断挥掌出击。 但以玉连城的眼力,却可以看出许多东西。 邀月的内功、掌法,均是霸道绝伦。每一招击出,更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心。她相信,绝没有人能是自己对手,当然也包括她的妹妹。 怜星似要娇柔许多,虽也将明玉功修炼到第八重,招式威力却要逊色与邀月一筹。 若换做以往,最多五十招,甚至不到三十招,怜星就可能败下阵来。 但现在怜星心境有所突破,不再如当初那般畏惧邀月。再加上这些时日经常和玉连城交手切磋,弥补破绽,因此实力更上一层楼,不至于落败的太快。 但也只是不会落败的太快。 抛出其他一切因素不谈,只论她那畸形的手脚,与邀月这等高手交战,也必败无疑。 砰!! 两女又是一次交手。 碰撞声宛如轰雷。 劲气轰然炸开,宣泄的四下激荡,整个屋子都似刮起一阵狂风。 怜星踉跄后退,原本晶莹玉润的面色已有些苍白,神情一阵黯淡。 果然。 果然不是姐姐的对手。 邀月目光也似带着惊讶之意。 她本以为很了解这个妹妹,但却没想她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高明。 一时间,邀月不知为何,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她讨厌这种不再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邀月冷哼一声,纤长的右掌已再次向怜星按了过来。 此时怜星已无力反击,若挨了这一掌,只怕没有两三个月是无法调养回来。 “你这女人,简直有病。”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穿透空间,仿佛是从虚空中出现,迎向了邀月。 邀月神容不变,玉臂一振,竟是将明玉功又催了三分。 砰! 下一刻,两只手掌就已碰撞在一起。 在这一刻,一股无形涟漪从两人交手处涤荡而出,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一股涟漪也似有着毁灭性的力量,将周遭物体粉碎,整个房间在瑟瑟发抖,终于是“轰”的一声,坍塌下来。 轰!轰! 又是两响。 邀月已从废墟中飞了出来,全身上下不沾一丝灰尘,仿佛似自云端走下。但她面容却冷漠如冰,目光死死的看着发出另一响的地方。 “你没事吧。”玉连城用手揽着怜星的纤腰,目中隐露忧色。 “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移花宫二宫主,这点小意外怎么会有事?”怜星伏在玉连城怀里,苍白的面颊上飘出两朵红晕。 “可我还是很担心你。”玉连城伸出手,用衣袖擦拭她额头上的一抹灰尘。 怜星的脸更红了。 “你们两个……该死!!” 邀月全身发抖,眼中似已喷出怒火,而她的声音蕴含着无穷的愤怒与寒意。既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又仿佛极北之地的万载寒冰。 说话间,邀月身形掠出,玉臂一振,朝着玉连城一掌轰出。 面对怜星,终究是她妹妹,尚有留手。 可到了现在,却已催动十成明玉真气,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漫天气流席卷,向玉连城重重的轰了过去。 玉连城冷哼一声,五指握紧为拳,拳如奔雷,迅疾狂暴。又如巍峨大山,冲摄视野,横贯天际。 砰! 两人又是一次毫无花哨的交手。 而这一次,玉连城脚下地板寸寸碎裂、塌陷,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但他的身形却还是一动不动。 但那天下无敌的邀月宫主,却已连连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退出,都要在地面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如果让寻常武林人士瞧见这一幕,只怕下巴都要惊掉。 玉连城虽显露过高明的武功,可终究太年轻,而且出手的次数不多。人们虽知道他本事了得,但究竟有多厉害,却是不了解的。 可邀月却是移花宫大宫主,武功冠绝当代。 十来年前,还有“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与她并驾齐驱,可等燕南天失踪与恶人谷后,邀月就已稳坐天下第一的位置。 怜星也是一阵恍惚。 她虽认为玉连城的武功不见得会输给邀月,可瞧见眼前这一幕,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要说最惊讶的,还莫过于邀月本人。 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掌,非但没有任何建功,反而自己还被击的后退了三步,这是何等的荒诞离奇。 “疯女人,你真是个疯女人。” 玉连城看着邀月,忍不住摇了摇头。 7017k 第二百零一章:江别鹤、江玉郎之死 震动江湖的镖银失踪案终于解决。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盗走这一批镖银的人,竟是“江南大侠”江别鹤。 当日地灵庄发生的一切,也远远不止镖银一事。其中的曲折离奇,远比评书更加精彩。 如今,作为这场戏主角的玉连城,已是震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江南大侠江别鹤,则已身败名裂,名声尽毁。 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 江别鹤正在逃命。 和他一起逃命的,还有他的儿子江玉郎。 这是他真正的儿子,此前被小鱼儿扔茅厕里了。 如今江别鹤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小鱼儿更说过,五日之后,将会取走他的性命,所以江别鹤不得不逃。 江玉郎武功被废,一旦仇家寻上门来,也不过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也只能跟着江别鹤逃走。 这对父子策马奔腾,疲于奔逃,却不知有两人正在一座山上远远的瞧着他们。 玉连城负手卓立,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小子,你确定不要我出手?” 小鱼儿笑嘻嘻道:“玉大哥,你将一切都布置好了,我若再要你出手帮助,那就不是小鱼儿,是小蠢蛋,小废物了。” 玉连城忽然转头看向小鱼儿,眸光一闪:“你小子虽是恶人谷里长大,喜欢恶作剧,但你的心却很善良,我担心你在关键时刻心软,放过这一对父子。” 原著路线中,燕南天废掉了江玉郎、江别鹤的武功,让小鱼儿亲自杀死他们为父母报仇。 可小鱼儿非但没有杀死两人,还将他们安排到了顾人玉的山庄中做事。 说他心胸广阔也好,说他“圣母”心态也罢,反正玉连城却很不喜欢。 小鱼儿笑嘻嘻道:“玉大哥你放心,他们可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玉连城点头道:“好,我信你一回。” 小鱼儿道:“玉大哥,我走了。” “去吧。”玉连城摆了摆手。 看着小鱼儿离开的背影,玉连城面上不由露出思索之色。 “这小鬼,真的能狠下心么?” …… 江别鹤父子开始了逃亡之旅。 许是他们运气很好,这一路只遇到两拨来追杀他们的武林人士,而都被两人轻松的躲了出去。 而在逃亡的第三天,两人经过一片偏僻的山林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两人生怕是武林豪士是来追杀自己的,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并向发出打斗声的地方瞧了过去。 却见有五个奇形怪状的人正在恶斗厮杀。 一个鬼气森森,一声麻衣在风中猎猎飞舞,足不点地,看起来简直不像活人。 一人满脸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说话前总是要哈哈两声。 一人又高又瘦,白衣如雪,袖长及地,一张惨白很是惨白,冷漠如冰。 一人美貌无比,摄人心魄,但有时声音、动作宛如男人。 最后一人嘴巴特别大,武功在五人中并不出众,但其余四人似乎对他别有忌惮。 江玉郎或许不认识这几人,但江别鹤见多识广,却不能不识,几乎惊叫出声。 鬼气森森的是“半人半鬼”阴九幽,笑哈哈的光头是“笑里藏刀”哈哈儿,白衣如雪的则是十大恶人中武功最高的“血手”杜杀,嘴巴很大的是“不吃人头”李大嘴。 而那女子既然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想来就是“半男半女”屠娇娇了。 “哈哈,这藏宝图是我们大家的,大家不要再抢了。” “哈哈儿,你这‘笑里藏刀’的手段就不要……啊,屠娇娇,你竟然……” “阴九幽,你这半人半鬼,还是成了死鬼大家才放心。” 江别鹤父子在一旁瞧的暗自心惊。 这五大恶人不知何时重出恶人谷,似乎还为了一张藏宝图自相残杀起来。 父子两对视一眼,默不出声。 他们已心照不宣,准备来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一场恶人间的厮杀,持续了整整小半个时辰。 最后剩下来那人,却非武功最高的杜杀,当然也不是轻功最高的阴九幽,而是“笑里藏刀”哈哈儿。 但此时哈哈儿也已重伤,不住的大口喘息着。 “哈哈……哈哈……那宝藏……那秘籍……都统统归我了……”哈哈儿在大笑着,满身的鲜血,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就在这时,早已扑倒在地的阴九幽忽然一掠而起,一把匕首狠狠的从哈哈儿背后插了进去。 “你……你……”哈哈儿不可置信。 “嘿嘿,你这笑里藏刀的人,终究还是要和我半人半鬼一起下地狱。”阴九幽嘿嘿狞笑着,两人终究一起栽倒在地。 江别鹤、江玉郎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五人动弹,他们才终于走出。 江别鹤取下了哈哈儿手里的藏宝图。 “五大恶人竟为一张藏宝图厮杀起来,实在不可思议。” “我们才刚走到这里,就正好瞧见这一幕,是不是太巧合了?” 哒哒哒!! 江别鹤和江玉郎父子两商量着,正打算检查这五大恶人是不是真死透了时,就有一阵马蹄声响起。 两人不由变得慌乱起来,生怕是追杀他们的江湖客赶来,连忙离开。 待江别鹤父子走后,‘阴九幽’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两个混蛋疑心病真重,这一局差点没有骗着他们。” 这声音竟是小鱼儿的。 “他们只怕已怀疑藏宝图了。” ‘屠娇娇’也坐了起来,是段家三姑娘的声音:“这对父子阴险狡诈,绝不可能轻易上当。” “但老子肯定,这两个龟儿子还是要上当。” ‘李大嘴’开口,只听‘老子’、“龟儿子”这两个词,就已能断定这是轩辕三光。 “不错。”小鱼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这对父子贪心到了极点,更何况他们已走投无路,只要藏宝图有一丝可能是真的,他们一定会去找。” 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更何况,这藏宝图本是真的。” “哈哈,小鱼儿,老子帮了你两次,你是不是要陪老子赌一赌。”轩辕三光哈哈大笑。 “你让神锡道长他们陪你赌吧,我要先离开了。”小鱼儿同几人打过招呼,大步离开。 “牛鼻子老道,有没有兴趣来赌一把。” “呵,没有。”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沈镖头怎么样?” “哈哈,沈某有事要做,轩辕老兄有缘再见。” “格老子的,你们这群龟儿子。” …… 江别鹤、江玉郎父子果然如小鱼儿所说,纵然知道这藏宝图可能是假的,但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去寻找这宝藏。 这宝藏可能就是他们翻身的本钱了。 两日后,两人在一片茂密的丛林发现了藏宝之地,这是一个很长的山洞。 江别鹤、江玉郎争先进入山洞之中。 而在山洞深处,竟然是几口黑黝黝的大箱子。 两人连忙冲到箱子前面,将箱子打开,已有一片灿烂辉煌的光洒了出来。 这箱子中竟全黄金白银。 他们已将几口箱子全部打开。 不出意外,每一口箱子都是黄金白银。 而每一个箱子旁边,还有个刻印,或是一张血手,或是一颗人头…… “原来这里就是五大恶人藏宝的地方。”江玉郎整个人都已呆住,苍白的脸上,竟泛起异样的红晕,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 江别鹤更是欣喜若狂,只要有了这几箱宝藏,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他的目光又转到江玉郎身上,似乎沉了一沉,微笑道:“玉郎,你喜欢这几口箱子么?” 江玉郎终于反应过来,陪笑道:“这些……世上只怕没有人不喜欢,但宝藏是父亲发现的,自然也是归父亲所有。” 江别鹤淡淡道:“哦,你不要?” 江玉郎赔笑道:“父亲说笑了,我的性命都是你所赐,我的一切都是父亲的。父亲若愿意给我一些做零花钱,我已感激得很。就算分文不取,我也毫无怨言。” 江别鹤终于展露出笑颜来:“不错,不错,你真是个乖孩子。” “哈哈哈,你们这对父子,实在虚伪的令人想吐。”这时,小鱼儿的声音从山洞外传了进来:“有这堆银子给你们陪葬,你们也该满足了,没有任何遗憾。” 江玉郎、江别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江别鹤展开身形,向山洞外掠去。 “父亲,带孩儿一起啊。” 江玉郎武功被废掉,论速度自然是比不过江别鹤,连忙向他父亲求救。 只可惜江别鹤头也不回,继续向洞外露露去。 轰隆隆! 然而,还没有等江别鹤飞到洞外。 大地忽的颤动起来,仿佛地震,又仿佛又什么庞然大物在地面滚动。 而就在江别鹤瞧见小鱼儿那一张笑嘻嘻的脸,即将掠出山洞时,天光忽然黯淡下来,“砰”的一阵巨响,飞沙走石,一颗巨大的石头和无数碎石已堵在了山洞口。 小鱼儿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但却已变得很细微,很缥缈。 “这的确是五大恶人的宝藏,只可惜,这财宝你们永远也花不出去了。对了,我在最后一口箱子中还给你们准备了点礼物,你们在死前可以好好享受享受。等你们享受完后,希望你们在饿的要吃对方肉时,还是觉得银子更可爱一些……” 他的声音也渐渐飘远,渐渐听不见,似乎已离开。 山洞中,江别鹤用力的推石头,耗尽全身力气,石头却一动不动。 江玉郎也终于赶了过来,瞧见眼下这一幕,面色大变。 他也一起过来推石头,却还是无法撼动半分。 这对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已露出绝望之色。 难道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不成? “对了,那小子说第最后一口箱子中有礼物,去看看究竟是什么?” 两人又重新回到山洞深处,最后一口箱子被打开,里面当然还是金银珠宝。 江别鹤、江玉郎不断将金银珠宝往外面取出。 不多时,他们发现在这金银下面,竟还有一口小箱子。 江别鹤又将小箱子打开,小箱子里竟是许多的馍馍和清水。 江玉郎不由皱眉道:“那小子分明是置我们于死地,会好心给我们送吃的,莫非馍馍、清水中有毒。” 江别鹤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已必死无疑,他根本用不着下毒。或许他只是让我们多活一会,多享受享受死亡的滋味。” 江玉郎道:“不错,这里的食物,我们两个人最多能吃七天,七天之后……” 江别鹤道:“所以,现在我们就要找找这条山洞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两人又分别寻找起来。 不多时,江玉郎大喊道:“爹,你快来看……” “怎么?” “你快来看看啊。” 江别鹤很快走了过去,江玉郎面有喜色,向一个地方指了过去:“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出路?” 那地方黑黢黢的,江别鹤不由得凑近走过去。 也就在这时,江玉郎袖子中寒光一闪,一柄刀已从江别鹤后背捅了进去。 江别鹤艰难的转过身子,眼睛死死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玉郎:“你……你……你竟要杀我……没有退路,我们反正都要死了,你竟还要杀你爹……” 一击刺中,江玉郎身子忙的向后退,冷笑着道:“小箱子中的食物,我们两个人最多只够吃七天,但若是杀了你,食物就够吃半个月,我多活七天。” 江别鹤身形颤抖着:“为了……多活七天,你就要杀我。” 江玉郎冷冷道:“为了多活一个时辰,我也要杀你!” 江别鹤嘶声道:“我是你爹啊!” 江玉郎嘿嘿冷笑道:“但很多时候,你根本没把我当做你儿子,我自然不会把你当做爹。” 江别鹤气息越来越弱,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他嘶声道:“好啊,好啊,我本以为自己已够坏了,却想不到我儿子却还要比我更坏上十倍、百倍。” 江玉郎却只是冷笑。 “可我就算是死,也决不能放过你这个小崽子!” 忽然,江别鹤脸上显出狰狞之色,奋起最后一股力量,向江玉郎扑了过去,手掌紧紧的掐在他的喉咙上。 江玉郎武功被废,躲闪不及,已被掐面色发紫,喘不过气来,用细微而急催的声音道:“爹,不要……我是你儿子啊……” 山洞中的挣扎声,逐渐平息下来。 …… 小鱼儿已离开山洞,在漫无目的的走着,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忽然一声叹息,似自言自语道。 “玉大哥,我对不起你,我还是打算放过他们。” “我实在不喜欢杀人,别人杀了我的亲人,是他们卑鄙恶毒,我若再杀了他们,岂非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么?所以,我要他们活着忏悔罪恶,这样做比杀死他们更有意思。” “箱子中食物够他们两人吃上好几天,等十天后,把他们饿的气息奄奄,吃够苦头,我再设法把他们救出来。” “但这事还是要和玉大哥说一声,无论他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天底下,最邪恶的恶人谷,竟养出最宽怀大度的小鱼儿。 那五大恶人若得知此事,也不知是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 可小鱼儿若是得知了山洞中的事,也不知是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 …… ps:今天更新9300字,求月票,明天邀月登场。 第二百零二章:邀月突至,两姐妹间的恩怨情仇 夜。 月夜,残月。 残月初升,暮色已消逝,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 现在已到了应该点灯的时候,可怜星并没有点灯。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享受着这黄昏时日月交替,光阴流逝的别样幽趣。 她已习惯了孤独。 除了孤独,似乎也别无选择。 移花宫虽有弟子,但每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弟子们虽对她没有姐姐邀月那么畏惧,但也不敢轻易和二宫主说话。 至于邀月…… 她们虽是姐妹,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但亲情却在她们间却仿佛全不存在。虽都住在移花宫中,但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房间优雅而高贵,这小小的房间中,每一样都是她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和邀月其实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两人从不能忍受一丝灰尘和不洁。 这里虽然没有移花宫那么美,那么宛如仙境,但怜星显然更喜欢这里。 每当她回忆移花宫时,似乎每日除了练功、养花外,再无其他记忆。 但在这里的记忆,却都是鲜活的,清晰的。 吵嘴、吃饭、练功、打闹…… 只要她愿意回想,那一幅幅画面就在脑海中晃过。 她又想到了那个叫玉连城的男人。 “那家伙,不知跑哪里去了?” 怜星以手撑着脸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以移花宫中,除了修炼和整理各种花卉,她根本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方式,是以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即使现在也没法更改。 “怜星。” 就在此时,一道唯美平淡的语音缓缓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的独特,凡是听过的人,绝不可能忘记。 它既像是天边浮云那般灵动、缥缈、不可琢磨。又仿佛北极寒冰那般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可又是情人间的呼唤,那么轻柔、娇美、摄人魂魄。 紧接着,一条白衣人影,已自残月关晖下来到了院子中。 她衣袂飘飘,宛如乘风而来。 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如仙子。 她的容貌已非任何言语、笔墨所能形容。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摄人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怜星宫主不由吃了一惊,长身而起道:“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除了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外,还有谁能有这般摄人的魔力? 邀月悠悠道:“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能让你都无法对付,耽搁到现在。” 她的目光幽幽,似是注视着怜星,又似游离于天地之间,仿佛就连这唯一的亲人也不被她放在眼中。而她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却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怜星垂着头:“我……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我败在了他手里,他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要高得多。” “哦?”邀月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忽然又冷笑道:“你输在他手里,这么说来,你已是他的俘虏?” 怜星头垂的更低了:“是的。” “可为什么我听说你和那个叫玉连城的男人亲近得很,完全不像俘虏的样子。”邀月的声音却更加冰冷。 “我……我……”怜星咬着樱唇,嗫嚅了半晌,才道:“我只是伺机而动,寻找出手对付他的机会。” 邀月厉声道:“抬起头,看着我。” 怜星娇躯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比星光更灿烂的眸子注视着怜星,竟带着一丝恐惧之色。 邀月冷冷道:“你并没有被封住穴道,你的武功也是当世绝顶,而那人对你没有防备,如果你存心要杀他,又怎么会没有机会?他怎么能现在还不死?” 怜星道:“他……他实在太谨慎了,而且……而且他的武功也太高了,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是么?”邀月冷哼一声,忽然抛出一碧绿色的瓶子:“这瓶子中,就是我们移花宫的‘绝命之毒’,这毒不但无色无味,而且毒性猛烈到了极点。只要你滴一点在他的酒水饭菜之中,他必死无疑。” 怜星娇躯又是一颤:“可他……他根本不用死。” “我让你杀他,你难道不听?” 邀月的声音越发冰冷,大地苍穹,似乎就因为这淡淡的一句话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淡淡月色,也似因这句话而失去了颜色。 “我……我……”怜星的脸,忽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形也在不断颤抖着,似乎是想抗拒邀月,但又不敢反抗她的话。 邀月就这般冷冷的看着怜星,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 终于,怜星的娇躯再次变得挺直,嘶声道:“我……我不想,我不想杀他,姐姐你要杀他,你……你就自己去吧。”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似已耗尽全身力气,软软的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着。 邀月咬牙道:“好啊,好啊,竟然连你也背叛了我,也敢不停我的话。” “姐姐……我没有,只是我不能杀他。”怜星道。 “不能,为什么不能天下间的人,就没有移花宫不能杀的。”邀月面容冷漠如冰:“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爱上了他,爱上了那男人。” 怜星辩解道:“不,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邀月冷笑一声,袍袖之中,一只纤白手掌如清风般拂出。而所引动的,就是天崩地裂般的可怕掌力,破空一击,向怜星席卷过去。 邀月的掌法之高,可谓独步天下。 她随意一掌,天下间能接下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这一掌的威力更是举世罕见,掌风席卷,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怜星娇呼一声,同样一掌拍出,威势却不如邀月霸道。 砰! 两股掌力在空中轰然爆散开来,四面八方激荡。 怜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很好,你现在都已敢和我动手了,那男人究竟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邀月却更加的愤怒,磅礴霸道的明玉真气催动,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不动手,难道就活活被你打死么?就像你当初把我推下桃树那般?”怜星那从小压抑的怒火,也似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挥手迎向了邀月。 只见掌风狂飙间,怜星、邀月两个绝色丽人,两个绝代高手,两个手足姐妹已展开惊天动地的交手,掌力不断碰撞、爆发。 桌椅板凳,都在顷刻间被霸道的掌力撕扯轰碎。整个房间在嗡嗡直鸣,至似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一般。 两女所施展的武功,都是移花宫最顶尖的武学,精妙绝伦。而她们本身又是绝色美人,对功夫的火候更是拿捏到位,招式使出,不但威力绝伦,如轰雷滚动,更是姿势优美,如天女临凡。 “邀月终于到了。” 不知何时,玉连城已出现在院子中,负手卓立,看着两姐妹间的交手。 邀月、怜星均已将明玉功修到第八重,均是学的移花宫度门绝学,招式使出来似乎别无二致。她们身为姐妹,就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这番交手,竟给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仿佛一个绝代丽人,正对着镜子不断挥掌出击。 但以玉连城的眼力,却可以看出许多东西。 邀月的内功、掌法,均是霸道绝伦。每一招击出,更带着一往无前的信心。她相信,绝没有人能是自己对手,当然也包括她的妹妹。 怜星似要娇柔许多,虽也将明玉功修炼到第八重,招式威力却要逊色与邀月一筹。 若换做以往,最多五十招,甚至不到三十招,怜星就可能败下阵来。 但现在怜星心境有所突破,不再如当初那般畏惧邀月。再加上这些时日经常和玉连城交手切磋,弥补破绽,因此实力更上一层楼,不至于落败的太快。 但也只是不会落败的太快。 抛出其他一切因素不谈,只论她那畸形的手脚,与邀月这等高手交战,也必败无疑。 砰!! 两女又是一次交手。 碰撞声宛如轰雷。 劲气轰然炸开,宣泄的四下激荡,整个屋子都似刮起一阵狂风。 怜星踉跄后退,原本晶莹玉润的面色已有些苍白,神情一阵黯淡。 果然。 果然不是姐姐的对手。 邀月目光也似带着惊讶之意。 她本以为很了解这个妹妹,但却没想她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高明。 一时间,邀月不知为何,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她讨厌这种不再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邀月冷哼一声,纤长的右掌已再次向怜星按了过来。 此时怜星已无力反击,若挨了这一掌,只怕没有两三个月是无法调养回来。 “你这女人,简直有病。”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手掌已穿透空间,仿佛是从虚空中出现,迎向了邀月。 邀月神容不变,玉臂一振,竟是将明玉功又催了三分。 砰! 下一刻,两只手掌就已碰撞在一起。 在这一刻,一股无形涟漪从两人交手处涤荡而出,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一股涟漪也似有着毁灭性的力量,将周遭物体粉碎,整个房间在瑟瑟发抖,终于是“轰”的一声,坍塌下来。 轰!轰! 又是两响。 邀月已从废墟中飞了出来,全身上下不沾一丝灰尘,仿佛似自云端走下。但她面容却冷漠如冰,目光死死的看着发出另一响的地方。 “你没事吧。”玉连城用手揽着怜星的纤腰,目中隐露忧色。 “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移花宫二宫主,这点小意外怎么会有事?”怜星伏在玉连城怀里,苍白的面颊上飘出两朵红晕。 “可我还是很担心你。”玉连城伸出手,用衣袖擦拭她额头上的一抹灰尘。 怜星的脸更红了。 “你们两个……该死!!” 邀月全身发抖,眼中似已喷出怒火,而她的声音蕴含着无穷的愤怒与寒意。既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又仿佛极北之地的万载寒冰。 说话间,邀月身形掠出,玉臂一振,朝着玉连城一掌轰出。 面对怜星,终究是她妹妹,尚有留手。 可到了现在,却已催动十成明玉真气,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漫天气流席卷,向玉连城重重的轰了过去。 玉连城冷哼一声,五指握紧为拳,拳如奔雷,迅疾狂暴。又如巍峨大山,冲摄视野,横贯天际。 砰! 两人又是一次毫无花哨的交手。 而这一次,玉连城脚下地板寸寸碎裂、塌陷,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但他的身形却还是一动不动。 但那天下无敌的邀月宫主,却已连连后退了三步,每一步退出,都要在地面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如果让寻常武林人士瞧见这一幕,只怕下巴都要惊掉。 玉连城虽显露过高明的武功,可终究太年轻,而且出手的次数不多。人们虽知道他本事了得,但究竟有多厉害,却是不了解的。 可邀月却是移花宫大宫主,武功冠绝当代。 十来年前,还有“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与她并驾齐驱,可等燕南天失踪与恶人谷后,邀月就已稳坐天下第一的位置。 怜星也是一阵恍惚。 她虽认为玉连城的武功不见得会输给邀月,可瞧见眼前这一幕,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要说最惊讶的,还莫过于邀月本人。 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掌,非但没有任何建功,反而自己还被击的后退了三步,这是何等的荒诞离奇。 “疯女人,你真是个疯女人。” 玉连城看着邀月,忍不住摇了摇头。 7017k 第二百零三章:重创邀月 月光惨淡,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邀月死死的盯着玉连城,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玉连城负手卓立:“我说你是个疯女人,你若没听清楚,我可以再重复十遍、一百遍。” “你……”邀月瞪着玉连城,眼睛里已有杀意,更有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若不是一个疯婆子,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下狠手。” 玉连城冷笑一声:“你若不是一个疯婆子,又怎么会策划十几年,只为向两个死人报复。亦或者说,你本身还不太疯,正因为这个报复的计划,才让你越发的偏执疯狂!” 邀月娇躯似在颤抖,咬着牙:“你……你知道……” 玉连城点头道:“不错,我的确知道他们是两兄弟,还知道你谋划了十几年,只是为了让两兄弟自相残杀,来满足你变态的报复欲。” 邀月已将目光移向怜星,这一双眸子冷的仿佛北极万载寒冰。 在这目光下,怜星竟不由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两步。 玉连城摇头道:“这不是怜星告诉我的,这点我用不着骗你。明玉八重的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都要死!”邀月咬着牙。 话刚说完,一掌已击出,掌力汹涌滂湃,直似天河倒泄,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力量。 玉连城冷哼一声,挥手从容应对。 在此间不容发之际,他竟还能开口说话。 “你若将明玉功练到第九重,或许还能让我忌惮一二。但你现在只是明玉功第八重,而且和怜星交手中还消耗了真气,如何是我对手?” “你真的是喜欢江枫吗?或许曾也喜欢过,但若说你对他感情能有多深,我看也未必见得。只是你这女人霸道习惯了,也自恋习惯了。” “你救了受伤的江枫,又自以为是移花宫主,容貌才情无双,那江玉郎若不喜欢你,就是眼瞎了。但偏偏江玉郎却和你的婢女私奔,逃命天涯。” “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更容不得她人来侵犯你的尊严。所以,你对江枫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爱,却已转化成了恨,彻骨铭心的恨。即使他死了,也要在他两个孩子身上报复回来。” 邀月和玉连城在激斗着,劲气次第炸开轰鸣。 邀月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杀机必露,汹涌澎湃。 比起对付怜星时,显得更加可怕。 但玉连城却能从容抵挡、闪避。并不时吐露出一句句话,如一把把刀向邀月胸口插去。 若有武林豪侠在此,只怕会以为名垂天下的邀月宫主,远远不是玉连城的对手。 实际上,玉连城虽胜过邀月宫主,但差距并没有表面那么大。 玉连城与怜星多次交手,早已摸清了移花宫各个绝学的底细,而邀月对玉连城一无所知。 再加上玉连城不时说出的一句句实话,让邀月心神动荡,愤怒异常,出招自然不可能再完美无瑕。 “住嘴,你给我住嘴!!”邀月冰冷的目光犀利如剑,毫无保留的催动明玉真气,试图将眼前这令她心烦意乱的家伙一掌劈死。 而玉连城非但轻易的挡下了她的攻击,嘴里也一刻不闲,带着淡淡的讽刺笑容:“你本是武学上的奇才,可却在明玉功第八重上停滞不前,正是因为你太霸道,执念太深。” “若当时你放过江枫夫妇,甚至直接斩草除根,让时间淡然一切,未必不能再次恢复圆满心境,达到明玉神功第九重。” “可你却选择了一个最恶毒,也是最折磨人的方法,将仇人之子留在身边。而真正折磨到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每看到花无缺一眼,就会想起一次江枫带给你的耻辱,所以你绝无法修炼到明玉功第九重。” 邀月已是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但偏偏,眼前这人武功还要胜她一分,稳稳将她压制。 以她的经验、眼界如何看不出,再斗下去,必败无疑。 但她却丝毫不退,一双玉掌挥动,将一身雄浑霸道的明玉功彻底催发,如山崩、如海啸一般的爆发出来,一掌接着一掌的拍出。 与此同时,她的绝顶身法展动,在一瞬间好似化作上百条白色残影,围绕着玉连城,掌影翻飞。 若只是表面看来,玉连城已陷入了一片波涛般汹涌的掌影之中,像是在海浪中遨游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打翻。 但实际上,这一夜扁舟却是巍峨高山,任由波浪冲刷,却屹立不动,似无法撼动半分半毫。 “你这疯女人,既然你还执迷不悟,我便送你一场大败,好好打压你这扭曲而骄傲的性格。”玉连城冷哼一声,运足九成功力,一掌轰击而出。 这一掌并不快,邀月本可以闪避,但这女人一咬牙,丝毫不退,疯狂催动功力,迎了上去。 轰!! 双掌交击,劲气炸开,横流激荡中,那威压天下的移花宫主踉跄倒退,待定住身形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苍白无比。 “原来所谓的邀月宫主也不过如此。” 玉连城面色淡然,实际上此时他损耗也不轻,但有一身横炼功夫做支撑,他就是想输都难。 他正要继续出手,进一步打服邀月,怜星却已上前拉住了他,峨眉微蹙道:“好了,别打了,她可是我姐姐,你难道还真想要杀了她不成?” “怜星,你实在可怜我么?”邀月暗运体内明玉真气,平复翻滚不息的气血。 怜星咬唇道:“姐姐,我没有。” “哼,你从小就喜欢和我争,还喜欢装作乖乖女,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残暴不堪,而你却善良温柔。现在你勾搭上了这人,就以为能对付的了我。” 怜星不可思议的看着邀月:“我从小都被你欺负,从来都不敢和你争,但你竟是这样看我?” 邀月的语气已格外冷漠:“但我要告诉们,你们还没有赢,我邀月也没有输。” 她沉着脸,忽然至宽大的白袍中,抽出一柄墨绿色的短剑。 …… ps:求月票,还欠七章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夜羽幻星打赏2000,忧郁的飞鸿打赏100,青云华章打赏100 7017k 第二百零四张:晕过去的邀月(为堂主大自在无忧加更) 邀月已自宽大的白袍中抽出一柄墨绿色的短剑。 此剑不过一尺三寸,骤然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光泽,但若多看两眼,便会觉得剑气森森,逼人眉睫,直叫人连眼睛也难以睁开。 玉连城目光闪了闪:“莫非这就是移花宫的镇宫神兵,传闻中的‘碧血照丹青’?” 邀月冷冷道:“不错,我正是要以此剑取你性命。” 一剑在手,她那天下无敌的信心,那高高在上的摄人魅力竟又回来了。更带着一股锋锐的气机,唯有顶尖剑客,才能这种锋锐的气机。 天下除了她们两姐妹外,只怕谁也想不到,邀月宫主竟还是一位顶尖的剑客。 而她手中这一柄“碧血照丹青”也是大有来历。 自古以来,神兵利器在冶炼时需以活人的血来殉剑,甚至有的铸剑师还不惜以身殉剑。 而这柄‘碧血照丹青’却先以活人殉剑不成,再以妻子儿女殉剑也不成,最后铸剑师自己也跃入了火炉之中。 跳下去后,那炉火顿时纯青,又燃烧了两日,才有个过路的道人将剑冶炼而成。 剑出之日,天地变色,突的一声雷霆霹雳,更是将那道人震倒在剑上,成了这剑第一个牺牲品。 不过想来也是后人故神其说,但也足以让人知道这剑的可怕,是一柄真正削铁如泥的神兵。 玉连城挥了挥手,笑道:“怜星,去将我房内的夺情取来。” 怜星道:“可……” 玉连城笑道:“放心,你姐姐骄傲得很,我若没有兵器,她绝不会率先动手。” 邀月冷哼一声,但的确没有出剑。 怜星看了看邀月,又看了看玉连城,终于叹息一声,翩跹而去,不多时就已将夺情剑取来,送到玉连城手中。 玉连城手持夺情,神情也仿佛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锋锐如剑的看着邀月:“邀月宫主,请出剑吧。” 呛~ 这一次,邀月没有多说,一道剑光夭矫如龙,森寒的剑气铺满院落,直朝着玉连城迫袭而来。 她的手腕又是一转,“碧血照丹青”顿时散发出一种青蒙蒙的剑光,仿佛一抹无垢青天。剑尖与气流剧烈碰撞,长空发出宛如龙吟的声音。 这一剑的剑势不过方起,其威势之迅猛、霸道,却已骇人失色。 那些响彻武林的剑法名家若是瞧见此剑,只怕会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法与此剑相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 邀月对这一剑很有信心。 可当她将目光移动到玉连城面容上时,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甚至还带着从容自若的微笑。仿佛这骇人听闻的一剑,不过是清风拂面。 此人狂妄无知,自作镇定也就罢了,可为何连同怜星也是无动于衷,甚至看着她低低一叹。 很快。 邀月就知道怜星是为什么叹息了。 玉连城掌中的夺情剑陡然出鞘,剑动如山,气冲霄汉。 随着他这一剑的推动,邀月仿佛看见一座山岳拔地而起。 起初还毫不起眼,只是个小土包,但转身间就已十丈、百丈、千丈……直至化作一座不可仰望的太古神岳。 这一座山岳也仿佛陡峭挺拔,笔直向上,如神剑一般,直抵天际,将天穹捅破,天河自天际倒泄而下,浩浩荡荡,无穷无尽。 ——天河。 这一剑也宛如天河倾泻一般, 邀月的剑势在这“天河”面前消融一空,如骄阳下的冰雪。 但“天河”的剑势却依旧不可断绝,连绵不断的向她袭来。 这‘天河’初创时,郭嵩阳只挡下了天河第四次波浪翻涌,第四种变化。 而如今,玉连城的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剑也被打磨得接近“无瑕三式”,威力更甚一筹不止。 但邀月不愧是邀月。 她一咬牙,手中短剑一化,湛清的剑光缭绕飞舞,化作一团青幢,将她整个人团团围绕,任由玉连城无论怎么催动“夺情剑”,也无法突破这一层剑光。 实际上,这一式“天河”奔流不息,若玉连城施展下来,将会激起无数次波浪翻涌,也有无数种变化。 而邀月究竟没有臻至明玉功第九重,真气也有消耗殆尽之时,那时她便必败无疑。 玉连城却嫌太麻烦了,手腕一振,如山如岳。 只听“叮”的一响,双剑交击,本已消耗了大半真气的邀月只觉巨力袭来,手中的宝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而飞,人不由踉跄后跌。 “现在你已明白,我真正擅长的武功正是剑法。你自以为剑术高超,但在我看来,简直不值一哂。” 玉连城冷哼一声,大步向前,又是一掌拍出,破空掌力如洪山爆发般向邀月击出。 邀月咬牙,同样一掌击出。 但玉连城这掌携裹了风雷一击,就算她全盛状态之下也未必能够接下,又何况是现在。 砰! 邀月娇躯一颤,人也倒飞而出,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鬓发散乱。 与初时相比,此刻她仿佛是被人从天上打落到人间。却依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只是这种美让人说不出的哀婉怜惜。 “玉连城,她是我姐姐,谁让你下这么重的手!?”怜星已扑了过去,将邀月抱在怀中,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 玉连城耸了耸肩:“不是我下手太重,是她太弱了。原来天下无敌的邀月宫主,也不过如此。” “你……”邀月气的浑身发抖,忽然一把推开怜星,目光冷冽:“滚开,我不领你的情。玉连城,我还没有输!” 说罢,站起身子,运转残存的真气,又要向玉连城攻过来。 “好,你既然存心找死,我尊敬你的决定。” 玉连城冷哼一声,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女人。 两人斗到现在,邀月还要挣扎起身,无异于自找死路。 而无论玉连城还是怜星都看得出,她是想一死了之,以保全最后的颜面。 对于这种骄傲的人,玉连城当然要成全她最后的体面。 手掌一翻,已向邀月额头拍了过去。 然而,掌还未至,邀月身形一滞,已软软的倒在了怜星的怀里。 怜星收回手刀,抱着邀月,又气恼的瞪了玉连城一眼:“你想要做什么?难道还真想杀了我姐姐不成。” 玉连城将掌势一收,微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打算帮助你姐姐突破明玉第九重而已。” 怜星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玉连城笑着解释道:“第九重与心灵有关,若非圆满心境,就只有在生死间感悟那份不可言说玄妙。” 怜星跺了跺脚道:“我要信了你,我才是白痴。” 身形一转,抱着邀月向一个房间走去。 第二百零五张:那月、那酒、那一场醉(为堂主大自在无忧加更) 夜色渐深。 这是一间精致的房间。 房间中,邀月还在昏迷、沉睡,只是已洗去身上尘埃,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衫。 她那长长的睫毛闭阖,绝美的面靥在沉睡中终于不似平日那般威严而摄人,反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魅力,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怜星坐在床边,伸出纤纤玉手,撩了下邀月耳畔的秀发,目光中似乎似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姐姐,我已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我们两姐妹也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说过心里话了。你太霸道,你绝不容许任何人违背你。当初被你推下桃树后,我选择了退缩,实在大错特错。” “若当时我能够反抗,你就不会养成这骄傲自大的性格。也正是因为你的骄傲自大,才造成了这么多的祸事。我们虽是世上武功最高的两个女人,但或许也是最不幸、最悲哀的两个女人。因为我们一直被仇恨懵逼了双眼,看不到人生的风景。” “幸好,我现在已能看到属于我的风景了。”怜星忽然一笑,明媚无暇,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纯真:“我们是姐妹,你是我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我要帮你一起看看风景。” 怜星深深的看了邀月一眼,向门外走出。 她走出门外,凝神细听,神情一动,人已如惊鸿仙子般飞掠而出,很快就看到了玉连城。 玉连城正在饮酒。 他瞧见怜星走来,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来了,要喝一杯吗?” 怜星摇了摇头:“我和姐姐素来酒不沾唇。” “那你就更应该喝一杯尝尝滋味了。”玉连城哈哈一笑,敲击着酒瓶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正是李白的千年绝唱,怜星也曾念过,但却并没有太多感触,甚至觉得只不过是发酒疯罢了。 但此刻由玉连城唱来,却觉得的确是气势磅礴,古来少有。 等到一曲唱罢,怜星竟有一种热血奔腾的感觉。 “要喝一杯吗?”玉连城微笑的看着怜星,又将一杯酒递出。 这酒若是十分辛辣浑浊,怜星或许还能忍得住。 但偏偏这杯酒偏偏是上好的竹叶青,清香芳洌,教人嗅着都舒服,碧澄澄的酒色,更教人看着顺眼。 怜星宫主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结果酒杯,浅浅啜了一口。 这样一口不喝也罢,一口喝下去,只觉一股暖意直下丹田,让她仍不住打了个寒噤,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将一整杯酒喝下了肚,原本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更加明亮了。 玉连城面带笑容的给她倒了几杯。 怜星宫主几杯酒下肚,整个人似有一种片飘然的感觉,喃喃自语:“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来,玉连城我敬你一杯,与你共消万古愁吧。” 玉连城笑道:“好个万古愁,不过千万不要喝的太多,否则就算你功力深厚,也免不了醉酒。” 怜星宫主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管,姐姐管了我一辈子,你还要管我,从今以后,我就要自己做主。” “你这人,怎么没喝几杯人就已醉了。”玉连城摇了摇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怜星宫主又喝了几杯,美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道:“你曾说治好我的手足问题,就有可能臻至明玉功九重?” 玉连城眸子闪了闪:“实际上,当你有这个想法时,你的心境就有了改变,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练到第九重。” 怜星微笑道:“但我还是需要你帮我治好这畸形的手足,没了这个缺点,即使不能臻至明玉功第九重,我也有底气与姐姐分庭抗礼。”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哦,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本来我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今天你和姐姐的交手,却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怜星又饮下一杯酒,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已有两抹酒红:“姐姐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想劝她。但她这人太独断霸道,听不进任何人的话。除非像你这样,武功比她高,能够压过她的人。” 玉连城笑道:“我懂了,所以你想要武功胜过她,你来当大宫主,你来掌控移花宫的一切,包括二宫主邀月。” 怜星眼神朦胧氤氲,已有了醉意,她像小孩子一般大声叫嚷着:“不错,我要当大宫主,大宫主怜星。” 玉连城哈哈一笑道:“好,我敬大宫主怜星一杯。” 怜星举杯,吃吃笑道:“我敬‘天兵主人’玉连城一杯。” 两人酒杯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 夜色越来越沉。 玉连城和怜星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怜星是第一次喝酒,又没用内力化酒,所以也免不了喝醉。 幸亏她喝醉了很安静,没有撒酒疯。 玉连城将怜星送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中去,扶上床,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他正要离开,怜星却忽然起身,一把扑入他怀里,笑嘻嘻道:“玉连城,我喜欢你。” 玉连城抚了抚她那如云般的长发,微笑道:“我也喜欢你,乖孩子,快睡吧。” 怜星却还是抱着玉连城,似是呢喃这道:“玉连城,我喜欢你。特别是你今天教训姐姐的时候,实在让人想要拍手叫好。” “你喝醉了,快睡吧。”玉连城摇头道:“有你这样的美人抱着我撒娇,我又不是柳下惠,再这样可就要胡来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还不胡来?” 玉连城道:“因为你是个醉鬼啊,我要是在这时候胡来,我就简直不是人。” “可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醉了。”怜星头微微一抬,嫣红的脸蛋上分不清是醉酒还是害羞,一双眸子中如星辰般闪烁,她吃吃的笑道:“有时候,女孩子是故意装醉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玉连城呼吸一滞。 他自以为很了解女人,以为自己很聪明,原来也是个大呆瓜。 “幸好我现在知道了。” 房间中很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 ps:感谢书友大自在无忧25100起点币打赏,成为本书第一个堂主,为堂主加更。 7017k 第二百零六章:怜星痊愈 房间中。 怜星正一身宫装的坐在床上,宫装如雪,越发衬托出她的高贵、空灵之态。 只是她似乎有些神不思属,娇靥变化不定,时而微笑,时而羞恼,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但瞧来心情定然复杂得很。 脚步声响起,玉连城已走了过来,手里托着盘子,盘子里有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微笑道:“肚子了吧,先喝粥,等下我们便治疗你手足的问题。” 怜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接过白玉似的瓷碗,樱桃小口微启,下着小菜,很快将一碗粥饮下。 玉连城不由笑道:“看来你昨晚的确是累着了,今日胃口竟这么好。” “要死啊你!”怜星满脸羞红,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 玉连城却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你现在这种小女儿姿态,也实在令人心动的很。所以为了我们今天能顺利治好你的手足,你最好收敛一点。” 怜星又瞪了玉连城一眼。 “好了,我们还是谈治疗你手足的问题吧。我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草药为主,奇门手法为辅,治疗时间稍长一些,短则三日,长则半月。” 玉连城微笑道:“至于第二种,就是草药为辅,手法为主。这一种法子速度很快,今日或许就能帮你恢复过来,但这过程中你可能就要遭受极大的疼痛。” 怜星不假思索道:“我选第二种。” 玉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脱衣服吧。” 怜星不由睁大眼睛:“要脱衣服?” 玉连城道:“当然,你这不是废话么。” 怜星道:“我选第一种。” “第一种也要脱。” 怜星咬唇道:“就一定要脱衣服?” 玉连城点头:“当然,你的手足摔断已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及时治疗倒也没有什么。但到了现在,经脉骨骼已完全错位,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治疗时必须要小心万分,若能弄错一点,你就要倒大霉了。” 怜星神情变幻,似羞似恼。 玉连城又笑道:“昨晚我们都已共赴巫山,将最亲近的事都做了,你现在怎么还害羞起来了。莫非是想要再喝两杯酒,壮壮胆子。” 被玉连城提起,怜星又不由想起昨日亲密无间的接触,原本就已不平静的心,更加心慌意乱了,偏过头,赌气道:“你就知道笑我,我不治了。” “好好好,我突然想了一个法子,你不用脱衣服。” “什么法子?”怜星不禁眼前一亮,又转过头来。 玉连城向前走进一步,已伸手去解开她那雪白的裙带:“我来替你脱就是了,这样你自己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你这家伙……”怜星的面颊犹如火烧,那明媚的眼波一转,妩媚多姿。她伸手想要推开玉连城,但却不知为何,却觉得浑身无力。 正还要说什么事,玉连城已熟练的解开了她的衣衫。 那如雪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以她的功力,早已是寒暑不侵。但在这一刻,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了,你要忍着一点疼。”玉连城的手在怜星雪白的肌肤上轻抚,浑厚的真气不断涌入怜星体内,帮她温养经脉:“对了,还有我传你的‘日月丽天真诀’,那是经我改版的武功,待会记得运转这门武功,对你大有裨益。” “嗯,我知道……唔……”话还未说完,怜星那原本玉润的面色顿时苍白,莹白的肌肤上渗出一粒粒汗水。原来在她说话的瞬间,玉连城已扯断了她的手骨,让她痛呼出声。 “忍着一点……还有,不要忘运转‘日月丽天真诀’,这对治疗很重要……” 怜星的左手左足是小时候就折断的,经脉骨骼已野蛮生长了不知多少年,有的正常经脉已萎缩,有的却较之常人发展的更为粗壮。原本不该连接的经脉、骨骼也连接在一起。 这般复杂的情况,就算“神医”万春流只怕也会感到棘手无比。 但玉连城不会。 因为他除了医术高明外,还是天下顶尖高手,而且所学之杂,更是几乎无人能及。 而不管是‘怜花宝鉴’,亦或者‘日月丽天真诀’,乃至于‘少林七十二绝技’,其中都有不少关于对这方面有用的知识。 武功本就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萎缩的经脉则用药、用真气刺激,粗壮的经脉加以抑制,不该连接的骨骼、经脉则粗暴蛮横的扯断,再重新接上,以珍贵的药材和特殊手法续经接骨。 当然,这期间怜星是需要持一点苦头的。 在一阵婉转的娇啼声中,玉连城一记手刀突的敲在怜星修长的脖颈上,让她晕了过去。 目前需要她运转‘日月丽天真诀’的地方已过去了,接下来就只需要交给玉连城就是,没必要再让她痛苦。 …… 也不知过了多久。 怜星“唔”的一声,悠悠转醒。 她睁开那双明眸,就已瞧见了窗户,瞧见了窗外的明月。 紧接着发现自己全身暖洋洋的,而且呼吸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浴桶中,浴桶里有各种草药混合。 她的眼里见识不凡,已认出了不少珍稀名贵草药。 这些草药,便是移花宫想要收集,都要麻烦一番手脚。 想来正是玉连城庇护的那段家送来的。 段合肥财大势大,而且又是商人起家,在这方面可要比移花宫方便得多一些。 “你醒了。” 这是玉连城的声音。 邀月一转,立时就看到了玉连城。 玉连城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本书,正微笑的瞧着浴桶中的怜星。 怜星不禁脸上又是一红,下意识的捂住胸口。 “你这女人……”玉连城忍不住摇了摇头:“我若想看你,早就把你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了。有这时间,不如看看你的手脚。效果比我预想的差了一点,但想来修养几天,也应该就差不多了。” 怜星不禁一怔,她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那一只本是畸形,略显丑恶的左手。 这一只右臂纤长而柔美,肌肤如玉,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曲线完美,没有丝毫的不协之处。 7017k 第二百零七章:明玉功第九重 浴桶中。 怜星一双美眸凝住在自己左臂上,似已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水流声响。怜星已站了起来,目光透过水上的药材,看向自己的左腿,左腿修长笔直,晶莹玉润,同样没有丝毫的畸形。 怜星的心中一动,身法展开,身形扶摇而上,不着片缕的来到了梳妆镜前。 而在镜子中,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她的容貌娇美无俦,小巧的鼻梁,樱红的薄唇,一双眼眸亮如星辰,神情犹自带着宛如午睡初醒般的慵懒。 从头到脚,往下看去。挺翘的双峰、是纤细有力的腰肢、纤细而不见骨的手臂、笔直修长,合拢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的双腿…… 这实在是一具完美的躯体,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绰约的娇躯上还散发着水雾,更给人一种雾里赏花的感觉。 窗外的月光照在这一具躯体上,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淫邪之感,反而犹如圣女一般高贵。 怜星在打量这自己的躯体,尤其是那左手左足,一分也不曾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我终于不再是残废。” 这近乎呢喃的一句话,却不知蕴含了多少的辛酸和痛苦。 “唉。”就在这时,玉连城轻轻一叹。 “你怎么了?”怜星眸光流转,若有实质,如水波般流淌着。而看向玉连城的目光,也似有着无限的感激和爱慕。 玉连城叹息道:“你本已是倾国倾城,如今更是天仙谪凡,我叹息自己只怕配不上你了。” “你这人……”怜星忍不住噗嗤一笑,刹那如春花绽放,绝美到了极点。 “试一试运转真气吧。” “好。” 怜星点了点头,明玉真气在体内运转起来,当在左腿、左手运转时,顺畅圆融,没有以往那一丝晦涩的感觉。 这一丝晦涩在与寻常高手战斗时并没有什么,但若是遇上了玉连城这种顶尖高手,却是必败无疑。 怜星笑意更甚了。 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满意极了。 玉连城忽然道:“怜星,现在让你与邀月交手,你还怕你姐姐么?” 怜星一怔,旋即露出了一抹自信而绝美的微笑,轻轻道:“莫说是我姐姐,就算是你也不怕。” 这句话虽很轻,却仿佛有种摄人的魔力。 在这一刻,玉连城竟有些恍惚,他忽然发现邀月和怜星是如此的相似。 怜星和邀月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她们的容貌当然相似。 但只要见过怜星和邀月的人,就绝不会分不清她们两人。 邀月太霸道了,太自信了,神采摄人。 而怜星虽也是绝色美人,但站在邀月身边,就立刻会变成陪衬。 再灿烂的星辰,也比不过明月。 可现在,怜星的风采却已并不逊色邀月了。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怜星忽然神色一动,整个人的气机也在一瞬间变得空明无瑕起来,如云如雾,飘忽天外天,有一种超脱自然,脱胎换骨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似乎拂去了心灵上的一点尘埃,破开重重束缚,达到了真正“明玉无瑕”的境界。 怜星已在明玉功第八重困住了很多年。 她差的只是一点契机。 契机终于来了。 怜她整个人的肌肤血肉在这时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非红非白,竟变得透明起来。 月光的映照下,玉连城甚至能够看到她肌肉中一根经脉、每一个骨头,清清楚楚,若是有人在夜晚瞧见这一幕,只怕会吓个半死。 玉连城知道,这正是明玉大成时的表现。 他的目光看向怜星,一瞬不瞬。 甚至能够看到真气在经脉中的运行路线。 昨晚玉连城就已从怜星口中得到‘明玉功’。 他的天赋之高,不用多加赘述。再加上本身武功高明,又多次和怜星、邀月交手,已对明玉功有了很深的理解。高屋建瓴之下,仅仅一两个时辰,就已修炼到了明玉功三重。 而如今,更是一窥明玉功第九重的奥妙,将来他修行这门武功,会事半功倍。 也不知过了多久,怜星的肤色逐渐转变为正常,睁开眼睛,长身而起。 在这一刹那,四周的光芒仿佛都变得黯淡下来。 仿佛她成了一个吸光体,一切的光芒都被她吸摄到了体内。她的肌肤更是散发出明玉般的色泽,整个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脱俗不凡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明玉功第九重么?” 怜星似乎也未自己的变化而感到惊讶,又露出狐狸般笑容的看向玉连城:“明玉功第九重有多厉害你不想试一试吗?” 她可是想揍玉连城很久了,谁让这人有时候说出一句话,可以将人气个半死,但偏偏武功却高明到了极点。 玉连城点头,又上下扫视了怜星一眼:“我的确是想试试,不过我建议你先穿一件衣服再说。不然我光顾着看你,不用动手就知道我输定了。” “啊!”怜星一声娇呼,面红耳赤,忙不迭的用手遮掩,哪里还有天下第一女高手的气势。 原来,从一开始她苏醒,到现在都是赤身果体。 只是一开始太过惊讶,被完好无瑕的躯体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她也早已寒暑不侵,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多时,怜星穿上宫装长裙,刚走出门,就看到了带着一脸戏谑笑意的玉连城,心头羞恼无比:“好,你来瞧瞧明玉九重的威力。” 手掌一翻,一掌已向玉连城拍了过来。 这一掌的瞧着似乎还没有她以前的掌法厉害,实际威势之盛,却不可同日而语。 “来得好!”玉连城眼睛一亮,手掌翻动,同样一掌推出。 轰! 刹那间,气流爆散开来,恍如风灾过境。 两人都还是一动不动,但目光都已有了惊讶。 惊讶对方实力之高。 “看招。”怜星衣袖一拂,宛如片白云般像玉连城飘忽而来。 玉连城衣袖一卷,一掌迎击而出。 刹那间,两人再次展开交手。 这一战的精彩程度,却要比玉连城与当初和邀月交手更甚一筹。 、 第二百零八章:燕南天与张菁(为堂主大自在无忧加更) 秀床上。 邀月那一双冷冽的眸子已睁开,如一汪幽深不波的寒潭,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但这寒潭之中,却又仿佛随时能掀起波浪。 她咬着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她能够感觉出,玉连城对付她时,甚至还未使出全力。 这对于无敌天下数十年的邀月来说,无异于重重打击了她的骄傲和尊严,这种失败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是想过自杀。 但随即想到就是如何报复回去。 砰!砰!砰! 就在这时,碰撞声传出。 闪电般的碰撞声,绵密如鼓点。 邀月只一听,就猜得出是两个绝世高手在交手,。 她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她自然猜得出,其中一人必然是玉连城无疑。 可另一人竟能与玉连城久战不败,只怕武功不输给自己,这会是谁? 难道是燕南天活过来了? 亦或者方今之世还有其他的顶尖高手? 邀月猜不出,但她已有了好奇心。于是她掀开被子,勉强支撑着受伤的身体,向窗边走了过去。 院中,两条人影变化莫测,宛如鬼魅,刹那间就交手数十次。 在旁人眼中,这两人已化作闪电,眼力根本无法捕捉。 邀月的眸子中却能清晰的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其中一人当然是玉连城,而她在瞧清楚另外一人时,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好似白纸一般。 ——怜星! 那人竟然是怜星! 怜星的武功武功分明还不如自己,可为何能和玉连城交手历经上百招不败,难道玉连城是有意留手? 但很快,邀月就已有了个可怕的发现。 怜星出手间有一股奇异的吸力,双掌不断劈出,内力更似无穷无尽。 而随着她每一次攻击,更是寒气森森,如霜如冰,连地面都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难道怜星已臻至传闻中的明玉九重!? “不可能,一绝不可能。” 邀月玉手紧捏,指节有些发白。 得知怜星达到明玉九重,似乎比玉连城击败她还难以接受。 这并不难理解。 人能够接受别人超过自己,比自己有钱、比自己幸运…… 但若这人是自己身边的人,那么立刻就会变得不平衡起来。 更何况,怜星从来都是她的跟班,甚至不敢和她大声说话。 而如今,怜星不但找了一个比她武功更高明的相好,就连怜星自身的武功也远胜过她,邀月有如何肯咽得下这口气。 明玉九重。 一定要突破明玉九重。 唯有如此,才能与这两人有一战的资格。 可究竟如何突破,邀月心头却是一点方向也没有。 就在邀月发怔间,玉连城和怜星却已停下交手,并向邀月所在的这个房间走来。 邀月顿时心头一跳,有种偷看别人被发现了的感觉,竟不由又回躺床上,合眼装睡。 就连邀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她的性格,纵然现在伤势还在,但难道不应该和玉连城再斗你活我死吗? 脚步声近,玉连城和怜星交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明玉功第九重果然厉害,不但自身真气能够源源不竭,永无衰竭,而且还能吸人真气,随手更是能将人冻结成冰。”这是玉连城的声音。 “可纵然如此,我们若继续交手,我都是有输无赢,而且输的还很惨。”怜星的声音传出,似带着一丝遗憾。 躺在床上的邀月更加吃惊,她先前走神,没有仔细去看两人交手。 但现在一听明月九重都不是玉连城对手,心头不由生出绝望之感。 “不。”玉连城摇了摇头:“明玉九重未必会是我对手,但你之所以败的如此快,如此彻底,是因为你才刚刚晋升这境界,对明玉真气的掌控还不够。再等上三五个月,你的实力就要远胜现在。到时就算我想对付你,只怕也要花一番手脚。” “嗯,你说的不错,到时候我们再斗一场好了。”怜星又将目光移向邀月,叹息着道:“若姐姐能放下心中的执念,或许她早已臻至明玉九重了。你的医术高明,快看看姐姐,她怎么现在还没醒?” “她若放得下,她就不是怜星了。”玉连城摇了摇头,又走到床前,用手给邀月把了把脉。 他看了邀月一眼,嘴角掠起一丝的笑容:“放心吧,我出手很有分寸,你姐姐武功又高,最多调养一段时间,她就能恢复。” 怜星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就好。” “对了,在你昏迷时,段家的三姑娘给我送来了个消息,说燕南天又已现身江湖了。” 怜星惊讶道:“燕南天?他难道不是在恶人谷当活死人么?” “实际上,他的伤是可以治疗的,并非真正成了个活死人。” 怜星目光闪烁道:“他既已出现,免不了要向移花宫报复。幸好,我如今明玉功九重,天下间除了你在无对手。” “你错了。”玉连城却又摇了摇头道:“我若没有猜错,燕南天的嫁衣神功也已大成,论威力绝不在你的明玉功之下。” 怜星冷哼一声道:“是么?” 她神采飞扬,从容自信,自有一股摄人的魅力,已和当初的怜星大不相同。 “我们走吧,让你姐姐休息。” 玉连城笑伸手揽住邀月的纤纤细,隔着轻薄的宫装,已能感受她腰间的细腻:“燕南天应该就是来找我的,或许你这两日就能瞧见他了。” 带玉连城和怜星已彻底离开后,邀月才睁开眼睛。 “燕南天?” 她呢喃了一声,原本是打算强撑着伤势离开,但她决定瞧了瞧燕南天再说,毕竟那是曾与她齐名的绝顶高手。 …… 继地灵庄“江南大侠”名声败裂一事后,又有一件事响彻江湖。 “天下第一大侠”、“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重出江湖。 这消息一经证实,顿时群魔慑服,道长魔消。 原本横行泰山的十三寇销声匿迹,不见踪影,邪道高手“天鬼”应不愁主动投案。 江南四大贼王横死,只因其中两人被燕南天再履江湖的消息吓得想要金盆归隐,另外两人却是不许,起了口角争执,最后自相残杀。 “天下第一大侠”的名声,即使是时隔十来年,却依旧有着巨大震慑力。 据传闻,燕大侠似乎要去找近日声名鹊起的“天兵主人”玉连城。 至于原因,倒是无人得知。 但这新旧两代高手相见,只怕又会引出一番风云传说,让人期待神往。 …… 长街。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哒哒哒! 忽然,一阵马蹄声骤响。 只见右面的街角忽然冲出一匹马来。 马是火红色的,马上的人也是火红色的,就像是一团火,飞也似的冲入这条街上。 这马上的人骑术实在不错,这马也实在是天下少有的骏马,在闹市中穿行,一路鸡飞狗跳,竟没有撞到一个人,撞翻一个点摊。 “终于溜出来了,娘实在太烦了。”马上的人是一个红衣少女,娇美无匹,娇靥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简直就是仙女临凡。 她手里还提着个火红色的马鞭,而腰畔也是鼓鼓的,似乎还有一条软兵器。 “玉连城那家伙已干掉了江别鹤,名声大振,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本姑娘正好去帮帮他。” 马上的少女,自然就是“小仙女”张菁。 她本来回家和张三娘解释几句,就要来找玉连城。 可张三娘既担心她孤身闯荡江湖不安全,又想要让女儿多陪陪自己,于是就不放她离开。 张菁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溜走,就又跑来找玉连城了。 就在这时,转角处突然走出一人。 这人分明没有多快,但那人却不知为何,只一晃眼,已到了长街的中间。 眼见就要撞上这人,小仙女已在间不容发的刹那,将马勒住。 “喂,快散开,不要挡路。”张菁冷哼一声。 “小姑娘,在这长街上骑马,也不怕撞到人。”这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嗓子仿佛已撕裂。 小仙女骤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忍不住一怔,旋即冷哼一声:“以我的马术又怎么会撞到人。” 那人道:“无论如何,总还是小心一些好。”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小仙女已怒了,她虽嫉恶如仇,但本身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虽已被玉连城磨了不少,但在家里憋了一段时间,却又故态复萌了。 这一声呵斥出,她掌中的马鞭也跟着飞出。 原本死的皮鞭到了她手中,就像是忽然变成了条毒蛇,又变成了道闪动的火焰,向那人鞭打过去。 那怪人反应迟钝得很,似乎根本不知道鞭子抽在身上会疼的,只是出神的望着这鞭子。 眼看这鞭子就要在他身上留下条血疤,谁知鞭梢到了他手里,一条长鞭忽然断了十几段,一段段落在地上。 莫说旁人瞧见这一幕已目瞪口呆,就连小仙女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道自长鞭上传了过来,她身子立刻如遭电击,险些跌下马去。 若唤作别人来,骤然见到如此惊人的武功,就算不被吓得半死,也往往不敢出手。 但小仙女却敢。 甚至还跃跃欲试。 在家里陪张三娘的同时,她也在苦修《五绝神功》,武功修为大大进步。她原本是要找玉连城试试手,却不想提前遇到了这个怪人。 小仙女人已跃出,双手一分,就拔出了两柄短剑。 只见剑光闪动,如惊鸿掣电,就在这一刹那剑,小仙女已向那怪人攻出七剑。每一剑都玄妙无方,每一剑都险绝天下,每一剑也都是“五绝神功”中记载的精妙剑法。 那怪人骤然瞧见这剑法,眼睛也已亮了。 就仿佛是最挑剔的老饕,瞧见见了一道美食。 他身子一晃,也不知怎么回事,小仙女这七剑都落空了。 小仙女咬牙,剑光展动,一片辉煌的剑光已再次向那怪人席卷而去。 她本就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而配合着这剑法,只怕天下敌得过她的人并不多。 但这怪人每次只是轻轻一晃,也不见如何巧妙,就已躲过了短剑。 等小仙女把一套剑法使完,已有重复之时,那怪人终于摇了摇头道:“这套剑法实在不俗,你这小姑娘也很有天赋。但可惜,太急躁了,完全没有学到剑法中的精髓。” 最后一个字说完,那怪人轻叱一声,也未看清他有什么动作,小仙女手中两口长剑,就忽然脱手而飞,宛如两道青色火花,插入了一旁的墙壁之中。 小仙女自己也连连后跌,使出了“五绝神功”中的卸力法子,才将这一股力量卸掉,站稳身子。 “咦!”那怪人似乎惊讶了一下。 他这一招使出,原本可以让小仙女跌倒在地,一时三刻难以爬起来,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对方修炼的武功,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妙一些。 那怪人皱了皱眉:“看来是武林世家的弟子,但无论你是那家弟子,都不能出手对人这么重。” 幸好小仙女总算没有将腰间的“九现神龙鬼见愁”取出来,她连续被这人击败两次,终于认真的打量起这个怪人。 只见这怪人身材很高,肩膀很宽,但却骨瘦如柴,身上穿这件短蓝布袍子,空空荡荡,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到房顶上。 他的眼睛已瘦的凹下去,面黄肌瘦,满脸病容,但一双眼睛却显得威风凛凛,整个人就像是一头病虎。 病虎虽病,却仍能虎啸山林。 小仙女这一路虽赶的很急,却也听过最近武林最轰动的事。 她一个机灵,已想到了一人。脸上露出尊敬之色,抱拳躬身道:“晚辈张菁,见过燕南天,燕大侠。” 那怪人点了点头:“只盼你以后莫要以武凌人,闹市奔马。” 这看起来一推就倒的汉子,竟真是“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 张菁道:“晚辈知道了。” 燕南天又道:“小姑娘,你是谁家弟子?武功是谁传给你的?” “鞭法是家母张三娘所传,剑法则是晚辈在一本秘籍中所学。”张菁如实说道。 燕南天忽然眼睛一瞪:“等等,你母亲是?” 张菁道:“家母张三娘,一直很仰慕燕大侠,只盼燕大侠得空能来做客。” 燕南天看着张菁,眼光忽然柔和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像,的却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性格却完全相反,也不知她怎么教导的。” 张菁疑惑道:“燕大侠?” 燕南天也终于回归生来,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可是要去安庆?” 张菁点头。 燕南天又是一笑:“好好,正好与我同路。” 张菁忙道:“能与燕大侠同路,晚辈不甚荣幸。” 第二百零九章:燕南天与怜星(为堂主大自在无忧加更) 玉连城终于见到了燕南天。 这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神剑”、“天下第一大侠”外表并不出众,甚至就像是一个小孩子都能一拳打到的病秧子 但正是“虎形似病、鹰立似睡”,玉连城当然瞧得出,这看似干瘦的身子中,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的伟力。 甚至,玉连城还能瞧出,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大成后,不但让他一身嫁衣功力精纯醇正,运转如意。而且还已易筋洗髓,脱胎换骨,成就了“伏魔金身”。 玉连城尚未同燕南天交手,虽看出这“伏魔金身”的不俗,凡兵难伤,但究竟能有多厉害,能否与如意天魔功抗衡,尚是未知之数。 然后,玉连城就看到了小仙女,她一如既往的灵动,活泼,美如天仙。 但以小仙女恶劣嚣张的性格,能与燕南天同路,也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也不知这燕大侠是不是我的便宜岳父?”玉连城心头不怀好意的猜测着。 昔年“玉娘子”张三娘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她虽然美得如玉,但也冷得如冰,江湖中追求她的男人虽不知有多少,但她瞧得上的却只有一个。 ——燕南天。 当年,江湖中也不知有多有关于两人的风流传闻。 但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了。 “燕前辈光临大驾,实在不甚荣幸。”玉连城向来是有礼貌的人,特别是对于燕南天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燕南天道:“我也听说过你的事迹,可谓少年英雄,天之骄子。” 在江湖中,能得到他的一句称赞,并不容易。 玉连城又转过头看向小仙女,面上微笑突然消失,悠悠一叹:“我还以为我们至少算作朋友,却不想你直到今天才肯来看我。” “我没有,我一直就想来找……”小仙女素来不忌讳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人却骄傲得很,话未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冷哼一声:“我不能找你,你难道就不能找我吗?” 燕南天微笑的看着两人,也不打扰。 对于这种感情上的事,他当然知道外人不应该轻易插手。 小仙女被玉连城哄了几句后,她虽还是冷着脸,但嘴角似乎已有了笑意。 玉连城轻吐一口气,幸好怜星喜欢睡懒觉,否则见到这一幕,吃起干醋来,这时还不太好收场。 他话锋一转,看向燕南天道:“燕大侠,不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燕南天道:“我是来找江小鱼的,也就是小鱼儿,我听说当日在地灵庄前,你们曾一起揭穿江别鹤的计谋,想来你应该是他的朋友,不知你可知晓他的下落?” 玉连城摇头道:“我此前让他处理江别鹤父子,过了几天,这小子让人给我送了一份信,自己就跑不见了,我现在也不知他究竟在哪。” 燕南天道:“哦,你们究竟是怎么处理那江别鹤?” “我原本是想将他们父子两关在一间藏有无数金银珠宝的山洞之中,活活饿死……” 玉连城将计划一一道来:“可惜,小鱼儿那小子自作聪明,在箱子中放了食物,还想救他们出来,但小鱼儿却绝想不到,以这父子两的性子,却只是让他们父子早日相残,死得更快罢了。” 谷听完一切,燕南天神情不变,小仙女却不禁为这计划打了个寒颤。 被活活饿死无疑是世间最可怕的死法之一,而眼前明明有金山银山,却买不到一粒米饭,那种绝望实在让人窒息。 至于那父子相残,更是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说不出的恐惧。所谓的亲情,在自己的性命面前也不值一提。 “你这家伙,原来在峨眉山的宝藏中就开始谋划此事了。”小仙女将玉连城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仿佛重新认识这个人一般。 玉连城耸了耸肩,淡淡道:“只是不喜欢他们,顺便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那江别鹤可真是当年的书童江琴?”燕南天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玉连城,话语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在这一刻,他这病虎一般的“天下第一神剑”,仿佛真正正正的成了一头大虫。被大虫那冰冷的眸光盯着,无论谁也无法保持平静,谁也难以说谎。 玉连城却还是很平静的饮了一口茶,淡淡的点头道:“没错,江别鹤就是江琴。” 燕南天又看了玉连城片刻,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如龙啸虎吟,又如惊涛骇浪,向四面八方拍扩散而去,在这笑声之中,整个房间仿佛都在颤抖。 小仙女已忍不住捂着耳朵,峨眉微蹙,在这笑声之中,她的气血、真气也在翻腾着。 幸好,这笑声已很快停了下来。 燕南天看着玉连城,面露微笑道:“好,你做的很好,燕某欠你一个人情。从此以后,燕某可以为你做一件不损武林道义的事。” 玉连城微笑道:“不知燕大侠以后有何打算?” “我义弟江枫的仇,自然不能不报。江琴已死,还有十二星相,还有移花宫邀月怜星那两个女人,还有……” 说道这里,燕南天忽然神色一厉,向门后看去:“什么人?” “燕大侠你好,你不必去移花宫了,怜星就在这里。” 一道宫装倩影已出现在众人面前,怜星面带微笑道:“当初是我和姐姐害死了江枫夫妇,你要对我们姐妹出手,自然再正常不过,我也正想瞧瞧你的嫁衣神功。” 玉连城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出来了?” 怜星微笑道:“无论谁要寻仇,移花宫的人,都没有要退缩逃走的道理,更何况我这个二宫……不,大宫主,还代表了移花宫的颜面。” “好!好!好!”燕南天已站了起来。 他这猛然一站,虽是瘦骨嶙峋,却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无论如何,移花宫主这番做派也让人钦佩得很。” 这一句话说完,整个房间中已充斥着两股无形而庞大的力量,在分庭抗礼。 …… ps:堂主的五更已还完,求月票, 7017k 第二百一十章:明月神功vs嫁衣神功 大厅中,立时充斥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 这两股气场同样的霸道,同样的强横,但又截然不同。 燕南天给人感觉是炙烈如火,又宛如雷霆霹雳,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怜星则是如万载寒冰,散发着森寒的气机,似乎能将人骨髓都冻住。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小仙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天地间充满了肃杀的寒意。 这两股气机互相冲撞,试图压制对方。而在这两股强大的气机下,小仙女就仿佛是劲风中的秋草,感受不到任何安全。 玉连城看了小仙女一眼,道:“往我身后站。” 小仙女莲步轻移,等到了玉连城身后时,终于舒了一口气。 玉连城似化作一面抵天神山,一切凌厉霸道的气机都被尽数抵挡下来。 小仙女指了指怜星,轻声道:“玉连城,她是谁?” 玉连城道:“她出场时不就说了么,她就是移花宫大宫主怜星。” 小仙女顿时心下一喜,先前骤然瞧见这样一个绝代美人从里面走出,还以为玉连城与对方有关系。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就不由放松了。 但怜星是上一辈的武林传奇人物,玉连城差了整整一辈,想来两人是不太可能的。 或许玉连城是怜星的晚辈,或者同门众人,所以才会知道那么多秘密。 小仙女眸光一转,又露出疑惑之色:“移花宫的大宫主不是邀月么?怜星是二宫主才对。” 玉连城微笑道:“移花宫也是江湖势力,而江湖以武唯尊。所以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大宫主。” 小仙女惊讶道:“这么说来,怜星宫主的武功已超过邀月?那她和燕大侠之间,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不错,她的确胜过了邀月,她已将明玉功修炼到了第九重。”玉连城淡淡道:“大成的明玉功和大成的嫁衣神功都是天下无敌的神功,究竟谁胜谁负也难说得很。” “是么?”小仙女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玉连城道:“怎么奇怪?” 小仙女道:“他们两位都是绝世高手,此时运转功力,难免就会在地面印下脚印。但怜星宫主脚下反而凸起,而燕大侠脚下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玉连城道:“我给你说过,明玉功大成,体内真气形成漩涡,生出吸力。无论什么东西触及到她,就会被真气漩涡卷过去,地面如此,寻常高手的内力也是如此。” 小仙女点了点头:“那燕大侠又是为什么脚下没有动静?” 玉连城神情微微严肃:“只因为他身嫁衣功力已可完全收发自如,结成一体,自然不会有一丝外泄。就连明玉九重,只怕也无法动摇他的内力。” 而在他们说话时,燕南天、怜星已将自己调整到巅峰,齐齐动手。 怜星体内的明玉真气已运转到极致,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她的真气漩涡抽尽似的。 她一掌击出,掀起一股森寒罡风,座椅板凳被吹得东倒西歪,周围的空气更是仿佛要凝结成冰一半,寒气无孔不入。 这由九重明玉功催动的一掌,即使小仙女只是在一旁瞧着,都觉得血液仿佛冻结一般。 但燕南天却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笑声中,燕南天已捏紧拳头,这拳头奇大,却没有二两肉,骨节凸起。 而下一刻,一拳轰击而出,化作狂风暴雷,这一拳纵横开阔,刚猛霸道,招式之霸道,可谓是天下无双。 轰隆!! 劲气炸开,拳掌对击的声音如若惊雷。 两人为对方的功力微讶片刻,拳掌再次挥出。 横流激荡,余波不绝,座椅一碰即碎,横梁木柱也遥遥晃晃,直欲坍塌,无数瓦片噼里啪啦的从房顶上滚落下来,如同一连串的鞭炮。 玉连城卓然不动,看着两人交手。 而他身后的小仙女即使有他的庇护,却也不由生出一种惊惧之感。 幸好,两人很快破窗而出,这狭小的房间根本容不得他们毫无顾忌的出手,再斗下去,这座屋子只怕也保不住了。 玉连城飘身而出,小仙女紧随其后。 抬眼看去,只见燕南天、怜星两人一面展开绝顶身法游走,一面挥掌出拳。 只一瞬间,两人就已交手数十次。 掌力、拳风四下激荡,战斗余波无论扫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一片灾难过后的惨状。就连假山都被劲气震碎,轰然爆开。 小仙女瞧得目眩神迷,光洁的额头已有汗珠滚落。 她的武功本就不俗,潜心苦修了一段时间的“五绝神功”后,不由生出骄矜之心,而在今日,方才知道自己和真正的顶尖高手有多大的差距。 玉连城看着交手的怜星和燕南天,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怜星不是燕南天的对手。 严格算来,嫁衣大成和明玉九重都是神功绝学,并无高下之分。 但天下并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 乔帮主的一套太祖长拳几乎无敌,而旁人就算修炼了降龙十八掌只怕也不是他对手。 怜星如今虽有了纵横无敌的信心,但常年久居移花宫,和人动手的经验少之又少。明玉九重也只是初成,尚未融会贯通,圆融自如。 而燕南天嫁衣大成,真气一体,很好的克制了怜星的真气漩涡。 他虽当了十几年的植物人,但当年“天下第一神剑”和“天下第一高手”却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与人交手的经验已烙印在骨子里。出手的时机、招式,都是最恰当的。 “燕大侠,怜星,你们若是再斗下去,我这院子可就要毁掉了。” 玉连城哈哈一笑,身形一跃,已掠至两人交手的范围中。 在这一掠的途中,玉连城还顺手折下了一根细长的柳枝。 下一刻。 他左手的柳枝递出,迎风一抖,迎向怜星的掌势。 右手衣袖如一片黑云,拂向燕南天的拳头。 7017k 第二百一十一章:怜星离去 玉连城身形一掠,宛如一片乌云般飘入燕南天和怜星的战斗范围之中。 此时,以两人交手为中心,方圆三丈都被一片掌风拳劲笼罩,就算是当时一流高手进入这范围中,也要受伤败走,甚至可能被浑身撕裂,血洒当场。 但玉连城不会。 他左手折了一根柳条,柳条忽然花了划了个圆弧,动作顺畅自然,就仿佛是被春风拂动,迎向怜星的掌势。 他右手一拂,衣袖激荡,向燕南天的神拳笼罩过去,这长袖仿佛飘飘,仿佛不断扩大,浩浩荡荡,遮蔽了天幕。 玉连城的武功的确高明到极点,但怜星和燕南天都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是活着的传奇,她实在不敢相信玉连城会是这两人的对手。 更何况,他竟还要以一支柳条,一片衣袖,同时去接下两人一掌、一拳。 怜星的眸光闪了闪,并不收手,反而手臂一振,森寒霸道的掌势推动,形成一股汹涌的气劲洪流,带着寒冷如故的气息,似能将眼前的一切淹没冻结。 燕南天眉头微皱,掌中一拳却依旧平平退出,没有繁复的招式,可方圆一丈的气流却突然坍塌下去,如水浪般朝后席卷。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一拳一掌的霸道,也无论谁都看得出那柳枝、衣袖的柔软。小仙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一双美眸却死死的瞪大。 咻咻咻! 柳枝头上的几片树叶忽然脱落,却仿佛如利箭般向怜星射去。 怜星的掌势霸道至极,这几片树叶在瞬间就被震成齑粉。但震碎前却十分巧妙嵌入了掌势的薄弱处,使得原本蓄势待发的一击,如山洪般宣泄而出。 原本有十分威力的一掌,只剩下六分。 怜星的掌势已凝住。 她轻叹着摇了摇头,玉臂垂下。 这掌势一泄,纵然残余的威力足以震慑天下任何高手,但却再难对玉连城造成任何麻烦,不如罢手。 而几乎同时,燕南天的神拳已轰如飘荡的长袖中。 若说玉连城的衣袖是乌云,那么燕南天的拳头就是恒贯长空的霹雳闪电,划破沉沉夜幕。 燕南天对自己的这一拳向来很有信心,但这一拳轰在衣袖里,却仿佛是打在一片沼泽泥潭之中,难以受力。 而随着拳头向前推进一分,“沼泽”四面八方的压力也就更重。而这种压力他也十分熟悉,就是他这一拳激荡而出的力量。 “移花接玉?”燕南天眉头一皱。 除了移花宫的独门绝技,他实在想不到天下还有这般奇妙的武功。 实际上,他一拳击出,就算是移花接玉也不能将他的力量尽数转移。 但玉连城却并非一次性全部转移,而是一点点挪移,再用移走的力量去化解燕南天的神拳之力。 顷刻间,拳力相互激荡,拳势已竭。 “燕大侠的神拳果然厉害。” 玉连城衣袖一垂,他的袖子上已有一道裂口,显然是被燕南天的神拳所震,并未完全将力量转移。 “你年纪轻轻,能有这一手功夫,也当真举世罕见。”燕南天露出凝重之色:“不过你究竟是何意?为何要阻止我也怜星的交手?” 玉连城微笑道:“燕大侠,你觉得是你和邀月、怜星的仇更深一些,还是小鱼儿和她们更深一些。” “当然是小鱼儿。”燕南天不假思索道。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让小鱼儿来报仇。若小鱼儿的仇人都是被你杀光杀尽了,那他又算得了什么?只会躲在他燕大叔背后的懦夫吗?” 燕南天眉头一沉。 这句话的确不错,他却没有细想,小鱼儿嘴里恶毒,但一颗星却善良得很,连江别鹤父子都能放过,更何况邀月、怜星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赶了过来,向玉连城道:“公子,厢房那位客人不见了。” “不见了!?”怜星修长的娥眉一皱:“你说的是我姐姐?她怎么不见了?” 侍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正要端参汤送过去,房间里就已没了人。” 她的话刚刚说完,怜星的身影化作一条鬼魅,消失不见,将侍女吓了一跳。 很快,怜星又走回来了,摇头道:“姐姐果然不见了,我看了房间中的情况,应该是她自己离开的。” 玉连城道:“我倒是猜得到她不辞而别的原因。” “什么?” 玉连城道:“你姐姐或许在你和燕大侠交手时就醒了,也看见了你们两交手的情况。她向来心高气傲,自忖天下第一高手。如今这院子中竟有三个武功比她高的,她若能待下去,那才是怪事。” “我要去找姐姐,她现在受了伤。”怜星道。 玉连城笑道:“你姐姐即便是受了伤,以她的武功,全天下也只有我们三人能伤得了她。” 怜星担忧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决心要走,自然不会留下线索,你又怎么去找?”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不用更担心。”怜星那星辰般的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探过头,樱唇向玉连城的脸印了过来。 “好了,我走了。” 怜星那白玉般晶莹的面庞上,飘过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又看了看一旁瞪大眼睛的小仙女,咯咯一笑,身形展开,人又已如飞天仙女般掠走。 小仙女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一双美眸恨恨的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面带苦笑,看向燕南天:“燕大侠,我和你做一桩交易,我告诉你一个事关小鱼儿与花无缺的秘密,再加上你欠我的人情,来换你的嫁衣神功。” “可以。”燕南天一口答应,似乎并未多加考虑。而他那一双眼睛却更加明亮,更加具有威严:“但我听张菁说你的剑法尤为高明,所以我要瞧瞧你的剑法。” “这句话实在熟悉得很,以前我对许多人都说过。”玉连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因为我也实在很想看看“天下第一神剑”的剑法。” …… ps:今天就保底更新了,抱歉,晚上攒攒稿,好恢复每天早上更新,绝代的副本也已快末尾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喊大的123打赏25099起点币,成为本书第二位堂主,明天八千更新,后天万字加更还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轻敌之败 院子中。 玉连城负手卓立,夺情剑就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只要他一伸手,这一柄饱饮过不知多少高手的鲜血的宝剑就要出鞘。 燕南天面前也有一柄剑,一柄锈得快烂掉的铁剑。但就算是一柄木剑到了他手中,也能削铁如泥,纵横天下。 小仙女站在一旁,气鼓鼓的看着玉连城, 天下间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吃醋的。 但那一双眼眸之中,又似隐隐带着担忧。 虽然这两人决斗并非是要分出你死我活,但玉连城的对手可是传说中的燕南天啊,天下第一大侠,天下第一神剑。名头响亮到了极点,武功也高到了极点。 “小心了!” 两人等了半晌,燕南天率先出手。 他知道这并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但他当了十三年的活死人,手痒得很。而刚才和怜星交手,还未过足瘾,就被玉连城打扰了。就仿佛是品尝一道佳肴时,被人掀了桌子,这让他越发心痒难耐。 幸好,他看得出,玉连城也是个高手,比怜星更高。 燕南天终于忍不住了。 但他并未出剑。 只见燕南天一跺足,脚下地面顿时如炸裂开来,无数泥土四面激溅开来。 而他整个人则一飞冲天,骤然拔升到四五丈的高度,忽然凌空下坠,如一颗陨石般砸落下来。 拳出! 一拳击出。 这一拳刚猛霸道,携裹无匹巨力砸下,声势威猛骇人。顷刻间,漫天气流席卷,汇聚在这一拳之中,向玉连城袭来。 玉连城面上再无平日温润从容,而是充斥着说不尽的磅礴战意。只见他一声清喝,五指捏拳,振臂一挥。以下击伤上,正面迎上燕南天的攻击。 天下武林人士都知道,燕南天的拳法霸道强横,天下无双。 可若是见了玉连城的这一拳,只怕会认为“南天神拳”未必还是无双无对。 只因玉连城这一拳同样的霸绝天地,强横至极。 轰隆!! 双拳交击。 天地间顿时响起一记沉闷至极的声音,震颤心神,小仙女觉得心脏都仿佛要跳出来了。 而整个院子更是掀起狂飙,飓风横扫,飞沙走石,树木被吹的哗啦啦作响,弯腰欲折。 玉连城脚下地面寸寸塌陷,而燕南天身形已再次向后飘掠,目光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惊讶之情,竟有人能硬接他一拳。 “好拳。” 玉连城称赞一声,燕南天本就天生神力,据说一拳能将千斤巨石击碎击飞。 而嫁衣神功大成后,更是让他成就伏魔金身,在力量上又有新的提升。不用任何武功绝技,单臂一扫,就比任何武功都强霸。 如今,只凭这一拳,玉连城就能断定,燕南天是目前遇到过的高手中,唯一一个能在肉体上与他抗衡的绝代高手。 “好小子,再来。” 燕南天见猎心喜,身法掠动,直如惊雷掣电,双拳已如狂风骤雨一般向玉连城击来。每一拳,都似带着比火山奔涌,江河绝提,更加霸道、更加汹涌的力量。 玉连城双眸神光奕奕,双拳出击,拳出如风雷。 砰砰砰! 只一个呼吸,两人双拳就已轰出数十拳。 每一拳都毫无花哨,毫无变化,平平推出。但却又仿佛是将所有的变化穷尽,所有的招法都融汇的拳中,妙到巅峰。 数十拳后,两人面上都露出兴奋之色,只觉酣畅淋漓,过瘾至极。 玉连城自出道以来,最擅长莫过于以力压人。纵然有高手与他武功、剑术相仿,但“如意天魔功”催动,在那强横霸道的肉身之力下,也唯有败北一途。 唯一意外的,大概也只有小老头一人。 但小老头深不可测,就算如意天魔功尽情施展,只怕也能别对方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对付。 而如今,玉连城终于有一个可以尽情出手的对手。 在这方面,燕南天的遭遇比起玉连城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连城虽没有遇到能与他在“力”上较量的对手,但一路走来,剑法高绝的叶孤城、西门吹雪。邪异诡秘的宫九、玉罗刹、高深莫测的哥舒天、上官金虹……而与他交手的高手也实在不少。 可燕南天却连在他手上能走过三招两式的人都少得可怜,唯一齐名的邀月也因为种种缘故未能交手。 这才是真正的孤寂啊。 小仙女已施展轻功,远远飘开,免得殃及池鱼。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人身影,这两人交手,只怕是真正正正的当世第一战。 也亏得她修炼五绝神功,实力大涨,否则此时未必能瞧得起两人交手。 这两人拳出如山,如轰雷,都同样的霸道强绝,同样的不可披靡。若非对手是彼此,只怕早已决出胜负。 而他们的拳法看似简单,直来直去,但却是化繁为简,返璞归真。 而随着不断交手,两人身上也似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燕大侠原本肌肤带着不健康的惨白色,面黄肌瘦。 而这一刻那肌肤竟绽出淡淡的金光,配合着他那豪迈不凡的气概,整个人更似金刚下凡,天神转世,正在施展神通手段,降妖伏魔。 而玉连城就是那个魔。 他的身躯屹立如山岳,却散发出一股摄人的魔念邪意,冲击着人的心神灵魂,仿佛是最邪恶的存在。而他庞大的气血四下弥漫,一股无与伦比的灼热气息充溢而出,仿佛他的身躯中无时无刻不再融金炼铁。 实际上,这正是两人将“伏魔金身”和“如意天魔功”催到极致的表现。 “好好好,燕某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过瘾的交手。”燕南天哈哈大笑,声震长空:“你的这门横练功夫能影响人心,小心被魔念所摄,走火入魔。” 玉连城笑道:“燕大侠放心,玉某自有分寸。” “我们拳脚功夫已很难再分出胜负,不如比剑?” 燕南天的声音再次响起,经过这一番交手,他似乎非但没有丝毫损耗,反而战意越发昂扬,没有丝毫疲惫之态。 “可以。” 两人的横练功夫都已大成,若只是这般拳脚切磋,不战到其中一方力竭,是很难分出胜负,这所需的时间只怕不断。 至于生死搏杀,却再难留手,稍有不慎,就可能让一方重伤乃至殒命。 “呛”的一响,燕南天的那一柄锈剑已经出鞘。 这柄剑上锈迹斑斑,仿佛随便一折就断。 但当被燕南天拿在手中时,却仿佛有了神剑的风采,剑气冲霄,光华赫赫。 小仙女张菁神情更加严肃了。 即使燕南天已始终十三年,江湖中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也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 燕南天的剑,非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之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 世上没有人不想瞧瞧燕南天的绝代神剑。 而玉连城又是否能匹敌这无双神剑? 燕南天将真气都灌注在这锈剑之中,锈剑竟嗡嗡颤鸣,仿佛能感受到他那无形战意,无形无质的剑意冲摄云霄。 “接剑。”燕南天一剑刺出,这一剑就如同他的拳法一般,简简单单,没有诸般巧妙。但却同样是刚强威猛,不可抵挡。 这一剑虽朴实,但剑出的那一刹那,剑作龙吟,更有一道银亮而璀璨的剑光划破空气,不可方物。 其剑光之盛,剑势之强,锋芒之锐利,环顾当代,无人能望其项背,更几乎无人能够接下。 幸好还有一个玉连城。 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玉连城。 在燕南天剑光炸开的瞬间,玉连城掌中的夺情剑也已出鞘。 燕南天的剑法通神,霸道强横。 而玉连城的剑法却是如泰山压顶,携裹风雷而击,又宛如彗星从天而降。 叮! 双剑交击,却只是轻轻一响。 而下一刻,两口长剑已化作横贯长空的闪电,交缠在一起,碰撞绽裂出无数道火花。 剑气纵横,剑光流转,他们的人已消失不见,人已和剑光融为一体,人即是剑。只有两道绚烂夺目的剑光不断碰撞交击。所过之处,一片粉碎。 小仙女双眼呆滞,恍惚丢了魂魄一般。 这般精彩的交手,莫说是见过,听只怕听也不曾听过。 “好一个天下第一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玉连城已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燕南天的一身武功造诣之高,已超过了叶孤城、西门吹雪、木道人等顶尖剑客。 燕南天的剑法很简单,似乎并不精妙玄奥。 他每一剑使出,看似平平无奇,却又仿佛化腐朽为神奇,是精妙绝伦的招式,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比起剑法迅疾而纯粹的西门吹雪、如青天白云般缥缈莫测的叶孤城来说,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武功造诣也不但是和剑法有关,内功、身法、心态等等,都缺一不可。 叶孤城、西门吹雪两人的剑法虽高,但双剑交击时,免不了要用上内力。 他们的内力较之普通高手当然算得上是深厚精纯,但和燕南天已大成的嫁衣神功相比,却差了一筹不止。 嫁衣真气直如雷霆霹雳、直如烈火灼焰,雄强无比。 更何况,燕南天的战意之盛,剑势之凶猛,也非两人能比的。 至于木道人,他的剑法、内功虽高,只可惜心和肉体都已衰老,久战必败。 玉连城吃惊燕南天的剑法造诣之高,燕南天又何尝不是。 这叫玉连城的少年,不但有一身强横霸道的横练功夫,剑法高绝,而且就连轻功、内力,都臻至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且偶尔配合这手中的长剑,还能施展各种奇门功夫,使得剑法威力倍增,不时让他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其所学之博杂,之精深奥妙,实在令人惊讶。 更何况,这青年还是如此的年轻。 燕南天目光一凛,浑身散发出天神般的气势,肌肤之上绽出淡淡的金光,长啸一声,掌中长剑划出一道璀璨的匹练,斜斜飞出,如惊鸿掣电。 这一剑他已用出了毕生功力,更将“伏魔金身”催到极致。 玉连城掌中长剑一振,剑锋呼啸,仿佛有巍峨的大山横贯而出,直迎上燕南天的长剑。 两道剑光再次交缠在一起,交击声不断响起,一串串火花绽开,转眼间两柄剑就已不知交击了数十上百次。 已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叮! 忽然又是一响。 只是这一响似乎与先前的交击声不太一样。 而等这一响后,其中一道剑光倏然崩散,而另一道剑光依旧强盛,冲摄长空,惊艳绝伦。 “已分出胜负了么?” 小仙女顿时精神一振。 无论谁瞧见这样精彩至极的一战,也难免会如此关心此战的胜负。 两道人影已从渐渐消散的剑光中出现。 他们似乎和交手前并没有两样,没有人受伤,但神色却都很黯然。 沉默了半晌后,燕南天轻轻一叹:“我输了。” 听到这一句话,小仙女不由瞪大眼睛,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不可置信的感觉。 玉连城虽然赢了,但他的神情却仿佛一点也不开心,更没有击败绝顶高手的孤寂萧索,他眉头紧皱:“可你并不是输在武功之上,也不是输在剑法之上,你甚至不算输。” “可我的确输了。” 燕南天将手一抬,他手中的锈剑已从中而断。。 原来,两人在交手之际,他掌中这柄锈剑被夺情剑斩断。 剑已断,燕南天也只有输。 这并不难想象,玉连城的夺情剑锋利而沉重,燕南天手里的锈剑却只不过是他随意寻来的一柄,纵然有他神功相护,但在这般激烈的交手中,也难免折断。 正因如此,玉连城才觉难受至极。 他要赢,要赢的堂堂正正,堂堂正正的击败这天下第一剑客,而不是因为这意外。 而他也有这样的信心。 他不但擅长剑法和横练功夫,而且还学过许多奇门绝技,这些是燕南天所不具备的。 “的确是我输了。”燕南天又是一叹,神情似有些黯然:“我本以为你武功不如我,所以用了这锈剑,这是犯了轻敌之大罪,是故有此一败。” 他忽然又仰天大笑:“败得好,败得好,若不经此一败,眼眸心高气傲,自诩天下无敌,不将他人放眼里,只怕以后也要重蹈恶人谷之辙。 “走,陪我去喝酒!” 被燕南天的豪气所感,玉连城也笑了:“好,不醉不归。” 第二百一十四章:再见花无缺(求订阅) 除魔堂。 只听名字,就知这是正道势力,以维护正道,斩妖除魔为己任。 ——至少玉连城是这样想的。 而玉连城之所以建立除魔堂,主要还是获得名望,打开石门。 如今玉连城一共主导、参与过两件大事,一是峨眉山藏宝图一事,二是段合肥镖银及江别鹤一案。虽已名声大振,但距离打开石门,却还差了一些。 当然,若天下人知道燕南天、邀月、怜星三道高手竞相败在玉连城手中,那估计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与他们交手外人都无从得知,倒是大为遗憾。 玉连城原本还打算让燕南天当副堂主。 对燕南天这样的大侠来说,能够匡扶正道,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只可惜,还不等他提出这点来,燕南天就已离开。 除魔堂倒是不需要太多人,他打算设立六位“神剑使”,再由“神剑使”统领除魔弟子。 “小仙女”张菁当然就是其中一位。 至于其他人,预定有江小鱼、花无缺、恶赌鬼…… 如此一来,就只剩两个空缺名额,再慢慢考虑就是了。 有玉连城这盖世高手坐镇,再加上段合肥的财力,除魔堂倒是很快建立起来。 小仙女变得忙碌起来,这姑娘向来嫉恶如仇,每次一有行动,她都是一马当先。 而张菁武功本身不俗,近来得了玉连城指点,武功已更上一层楼,莫说年轻一辈,就算是那些名门望派的掌门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段时间过去,除魔堂名声渐渐扩大。 这除魔堂若想要真正响彻天下,却还差一个能震动江湖的大事件。 这一日,玉连城午睡初醒,伸了个懒腰,对一个除魔堂的弟子招了招手:“替我传出消息,就玉某七日后前往龟山,去取十二星相之首‘无牙’魏无牙的首级。” 那弟子怔了怔,旋即抱拳道:“是。” …… 十二星相,乃是近三十年,江湖中最残酷、最狠毒的一批强盗,各有绝技。 他们平日极少下手,但若瞧见值得下手的东西,被他们瞧中的人便再也休想跑得了,三十年来,据说‘十二星相’只有一次失手! 那次失手,据说就是栽在“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的手里,所以对他恨之入骨,也惧之入骨。 实际上,十二星相中已有数人死在了玉连城手中,只可惜旁人不知。 十二星相虽有名气,但武功、脾气相差不一,谁也不服谁。唯有魏无牙能够号令他们,而他们能有今日这番名声,一大半都是因为魏无牙的缘故。 就连十大恶人都是令人头疼的角色,但听到“魏无牙”三个字,还是要头疼好几天,有次可以想象此人的厉害。 而这位当世声名最恶的魏无牙在十多年前就已不见了。 正因如此,十二星相无人当领头,才一盘散沙,近些年再也没干过大买卖。 而魏无牙之所以消失,有人说他是因为被移花宫主所伤,所以躲起来的,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要练一种神秘的武功,所以才不愿见人…… 但无论如何,江湖上的人都要承认,这魏无牙是当今武林最难缠、最恐怖、最邪恶的人。 而如今,玉连城不但公布了魏无牙的藏身之地,还要在七日后取走他的头颅,顿时引得无数人瞩目。 无论如何,这也成了一件轰动武林的事。 …… 玉连城是孤身一人前往龟山。 小仙女本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但玉连城告诉她,魏无牙是老鼠王,龟山是老鼠窝,那里有无数的小老鼠,小仙女就再也没有提过与他同路的话了。 玉连城的轻功超脱凡俗,内功深厚精纯,全力施展之下,绝不逊色与任何的宝马神驹。无论他要到任何地方,只要明确了方向,都不会耗费太久。 一片溪水盈盈,映照着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暴雨将要降下, “救命,救命啊。” 玉连城沿溪而行,上游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呼声清脆,是女人的声音。 他眉头一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赶了几天路,终于要遇到一点有趣的事了么?” 溪水尽头,有一条瀑布从山上倒泄而下。 下面又有一块石头,承受了水源。 瀑布重重的砸在巨石上,方自四面溅开,落入溪流之中。 而现在,巨石上却多出了一个女人。 她的身子几乎是全裸的,飞瀑自山巅冲击而下,她那修长而结实的大腿,已被冲击的忍不住痉挛,乌云般的秀发散布在青灰色的石头上。 这景象虽有些惨不忍睹,却又有种罪恶的诱惑力,让绝大多数男人面红心跳,不能自己。 那女人似乎察觉出有人来了,颤声呼道:“救命……救命……”她的呼声渐渐微弱,像是在说什么话,但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玉连城距离那女子并不太远,也不太近,一共两丈的距离。但以他的轻功,轻轻一掠就能赶过去。 天下的男人,若有他这样的轻功,瞧见眼下这样的情况,也一定是要这样掠过去的。 但玉连城却摇了摇头,叹息着道:“踏雪,这实在是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也是在是一个很纯洁无瑕的名字,可却偏偏安在了你这淫荡而丑陋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眼睛似乎睁了下,神情也隐隐有些异动。 “你们这计划原本不错,可却又有最大的一个缺点,即使我没认出你是十二星相中的‘踏雪’,也绝不会上当。” 玉连城摇了摇头:“你分明已年迈色衰,肌肉松弛,却偏偏还要来诱惑我,未免把我眼界也看的太低了。” 原来,这赤1裸的女人就是十二星相中的马,自号“踏雪”,嫁与同为十二星相虎“白山君”为妻,所以又被称为虎妻、白夫人。 见玉连城识破自己的身份,白夫人心下一惊,正要起身逃走,额头忽然一疼,仰面跌掉,就再无丝毫知觉,已被瀑布冲入溪水之中,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玉连城却没有走,负手卓立,朗声笑道:“躲在水下的那位,可以出来了,在水里待久了,可对身体不太好。” 在那一块大石的另一侧,有一人正潜入水中,身材颀长,一双耳朵又大又尖。他将一枝芦苇插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以通呼吸。 此人并非白夫人的原配白山君,而是十二星相中的兔“胡药师”,取“蟾宫落药”之意。 十二星相以魏无牙为首,能够号令其他星相。 玉连城将要取魏无牙性命一事广布天下,魏无牙自然也得知消息,便将他们召集过来,让他们对付玉连城。 在他们的计划中,那大石光滑无比,只有石头的中央,有一块凹下去的地方,白夫人躺在上面。玉连城只要来救人,她轻轻一推,就要掉入水下。 而一个人落入水中,免不了手忙脚乱。 到时再由水下早已埋伏好的胡药师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他们这计划,从一开始就已被玉连城看穿。 胡药师面露惶恐之色,他虽未看到白夫人是怎么死的,却已瞧见了她的尸体,也听见了玉连城的话。 “既然你不出来,我就送你山路吧。” 正直胡药师手足无措间,一道轻叹声忽然响起。 溪边,玉连城摇了摇头,随手拍出一掌。掌力如长虹匹练般飞出,忽的凌空曲折,充满了灵性,已轰在了胡药师藏身的那一片水域之中。 砰! 好似一颗陨石从天降下,溪面轰然炸开,溅起道道水浪。 片刻后,胡药师的尸体也从浮了起来。 玉连城目光又是一转,看向一颗大树,笑道:“白山君,你的夫人、情敌都已死了,你却还坐得住。” 过了半晌,树后忽然走出一人。 这人穿这件五彩斑斓的锦衣,面色黝黑,满脸虬髯如铁,一双眼睛神光炯炯,叫人不敢逼视。不需多说,此人就是十二星相中的虎“白山君”无疑。 而白山君竟还挟持着一个人。 那人虽已昏迷过去,却依旧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世上能有如此气质的,除了那“无缺公子”花无缺外,还能有谁。 花无缺落在白山君手里,玉连城实在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武功虽然高,智谋不俗,但移花宫将他教导的太过于死板,太过君子。面对奸诈狡猾的十二星相,他不上当也难。 “这小子是移花宫的弟子,我知道你和邀月、怜星走得很近。你放过我,我把这小子交给你,否则……” 白山君沉着脸,一点也没有为妻子报仇的意思,甚至看到白夫人尸体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活命。 眼前这人武功之高,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尤其是那曲折如意、却威力十足的掌力,就算是邀月与他一比,只怕也有所不如。 “否则怎样?”玉连城淡淡道。 “否则我便杀了这小子。”白山君面容狰狞,煞气尽露,宛如一头被猎人逼入绝路的恶虎。他已将手指捏在花无缺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这位无缺公子就小命不保了。 “是么?我不信。” 这一句才落下,白山君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他手上又是一疼,似被针扎一般。 待他再恢复清明,花无缺却已被夺走,正躺在玉连城的脚下。 玉连城还是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说了,我不信。” “你……”白山君眼睛死死瞪大,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好了,该你下去和你妻子团聚了。”玉连城缓缓向白山君走了过去,走的也并不快,但眨眼间就出现在白山君面前。 “受死!”白山君咆哮一声,犹如猛虎怒吼。 他情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拳重重轰击而出。这一拳虎虎生风,力道刚强、凶猛,仿佛已拼尽全力,再也没有余力可以使出。 十二星相的武功高低不一,眼前这一位白山君,只凭着一拳,就能看出他武功修为远胜黄牛、白羊、碧蛇神君等人。那一拳击出,拳风带动之下,浅草低伏,树叶哗啦作响,威力不可一世。 玉连城竟动也不动,似乎任由白山君打来。 白山君见此一幕,心头一喜,更是使出十二成功力轰向玉连城胸口。 然而,这一拳打在玉连城胸口,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反倒是白山君拳头上“咔嚓”一声清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紧接着这响声从白山君的拳头传向手臂、肩膀,最后蔓延之他全身上下,噼里啪啦不断作响,像是鞭炮一般。 白山君眼睛死死瞪大,嘴角溢出鲜血,脸色煞白,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像是一滩烂泥般到了下去。 烂泥是没有骨头的。 白山君虽然有骨头,但每一根骨头都已被震碎。 玉连城轻叹道:“你这一拳不给我留余地,自然也不能给你自己留有余地。” 白山君这一拳实在太猛了、太狠了、太没有余地了。当他拳头打在玉连城身上时,玉连反却将这力转拨给他自己,这一股力蔓延至他全身上下,将一根根骨头震碎。 玉连城又俯下身子,看了看花无缺,闪电般在他几个穴道上点了一点。 在解开花无缺穴道的瞬间,他眼睛一睁,湛然有神,手掌一拍了出去,掌法精妙而强横,显然一出手就要将眼前的人击伤。 “是我。”玉连城一拂袖,已将花无缺的掌法化解。 花无缺这才发现眼前,这人并非阴险狡诈的白山君夫妇,而是玉连城。 而在一旁,还有白山君的尸体。 花无缺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站起身子,抱拳道:“无缺见过师公,多谢师公救命之恩。”他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彬彬有礼,予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等等。”玉连城点点头,忽然又察觉不对:“等等,你叫我什么?” “师公。” “??” …… ps:求订阅,还差二三十个均订到3000,拿精品勋章。 7017k 第二百一十三章:嘤咛(为堂主喊大的123加更) 玉连城吩咐下去,很快客厅就准备好了一桌精致的酒菜。 侍女给燕南天斟酒,燕南天却嫌酒杯太小,让人取了个碗来,倒了大半碗,仰起头咕噜咕噜就将整碗酒送入肚子中,大声称赞道:“好酒。” 玉连城道:“既是好酒,就多喝一点。” 在前世,玉连城并不喜欢喝酒,尤其是聚会时,和一群半熟不熟的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那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但穿越后,他却渐渐喜欢上了喝酒这种滋味。 醇酒美人,仗剑江湖,只是听听这八个字,就已让人醉了。 寡酒无味,和不同的人喝酒,也是不同的感受。 与燕南天这种大侠对饮,被他豪气所感,免不了多饮几杯。 两人都是武林高手,坐在一桌,谈论的自然是武功绝学,尤其是剑法。 玉连城和燕南天走的路子都很相似,都是以力压人,霸道绝伦。 他们可以从彼此的身上获得启发。 两人交谈了一番剑法,燕南天痛痛快快的喝了碗酒,话语一转,竟将嫁衣神功的功法和奥妙一一道来。 玉连城眸光闪烁,凝神细听。 他早就想将这门嫁衣神功弄到手中,甚至用小鱼儿的秘密和解决江别鹤的人情来换。 却没有想到,燕南天豪迈至极。 不但将嫁衣神功的心法娓娓道来,更将修炼嫁衣神功的心得体会也说了出来,简单直白,发人深省。 若玉连城要修炼嫁衣神功,这让他省去数月的苦功夫。 两人饮酒吃菜,谈论武功精妙,不觉时间流逝。 玉连城为“嫁衣神功”感叹。 燕南天同样大为震动,只觉匪夷所思。 只因玉连城涉及的武功实在太多了,每一门都博大精深,每一门都是天下第一流的武学。 燕南天不由道:“你所学的武功太杂,为何不能专修其中几门,博不如精。” 玉连城笑道:“实际上,我一身所学都在横练功夫和剑法之上。至于其他的武功,大多只不过随便练练,用不了多少心思。” “随便练练?”燕南天一怔。 “不错,随便练练。”玉连城点了点头。 燕南天沉默了半晌,又饮了一口酒,酒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响。 玉连城面露微笑,每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武学天赋,尤其是对着燕南天这种绝顶高手时,他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过了片刻,燕南天又道:“实际上,以你的武功,根本就不需要以嫁衣神功辅助,就已几乎无敌天下。而你若要修炼嫁衣神功,反倒要浪费许多时间。” 嫁衣神功练就的嫁衣真气至阳至刚,真气如火焰般猛烈。功成之后,非但自己难以运用,还要日日夜夜受它煎熬。只有将嫁衣真气再转嫁给旁人,但想要练成嫁衣神功,就要花二十年苦功夫。 玉连城道:“燕大侠,你觉得我这一身武功,可有短板?” “你的剑法、轻功、轻功等都不输给我,甚至更甚一筹。”燕南天皱眉思忖道:“若真要说短板,那就是内力。虽也算是精纯雄浑,但若遇到我,或者那位怜星宫主,免不了要吃亏。” “正是如此,我在内功心法上尚差一筹。”玉连城微微颔首:“如今我已收集到了当世四大绝学嫁衣神功、五绝神功、明玉功、化石神功,正是要借此创造一门前所未有,旷古绝今的内功心法。而这门心法,才最适合我。” 燕南天眉头一皱:“此事只怕不简单。” 他这话都还是说轻了,那四门神功旁人只是修炼其中一门,就要花费毕生心血,玉连城却是要将它们融为一炉,再创出一门新的绝学。 玉连城眉头一扬,微笑道:“若是太简单了,我也懒得做。” 燕南天仔仔细细打量了玉连城半晌,拊掌称赞道:“好志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却是我老了,雄心不再。” 当年他性子又强又拗,总认为别人不能做的事,他一定能做。所以他一心只想以本身的力量将“嫁衣神功”征服,而不是废掉重新修炼。只可惜,还未征服前,就进了恶人谷。 若重新选择,他也不知是否还会做出当年那决定。 “对了,你要给我说的秘密是什么?”燕南天问道。 玉连城道:“燕大侠是否听说过移花宫传人花无缺,无论如何都要杀小鱼儿的事?” 燕南天点头:“我自然还知道。” 玉连城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正是邀月、怜星她们想要斩草除根。” 燕南天冷笑,但旋即眉头一皱:“不对,以她们的武功,又何须那姓花的小子动手。更何况,当初她们就有这样的机会,何必非要等到今日,非要让花无缺动手?” 大厅旁有一扇雕琢着山水风情的屏风。 小仙女张菁怔躲在屏风后,偷听两人的对话。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躲在这里。只是在燕南天讲解嫁衣神功时,就悄悄的离开了。过了不久,又悄悄的溜过来。 这当然瞒不过玉连城和燕南天的感应,但两人都没做理会。 而小仙女冰雪聪明,自然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两大高手,这不过是做做样子。 而实际上,小仙女就算先前留在这里,听去“嫁衣神功”的秘密,燕南天也绝不会有半点动容。 “这其中当然有秘密,这秘密就是……” 小仙女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她对这事也好奇得很。 那只就在这时,玉连城的声音忽然消失不见。 小仙女黛眉一皱,忍不住探一颗小脑袋向外面瞧了瞧。 却见玉连城嘴唇开阖,却没有丝毫声音,而燕南天眉宇间似有喜色。 “玉连城这家伙,难道是用了什么传音入密的功夫?” 她微微有些气闷,心头更像是被猫爪子挠一般。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过了片刻,燕南天的大笑声忽然响起,震的人气血沸腾,整个房子都似在颤动。 但这笑声之中,又是有着说不出的开心畅快之意,仿佛遇见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我看过那花无缺的画像,也听过他的为人处世,我就说怎么会如此相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燕南天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才收敛笑容,那一双虎眸看向玉连城。 “我当初被李大嘴他们暗算,受了重伤,成活死人。万大夫虽能治好我,但至少还需一两年的时间。可有天他发现药屋中留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内容让他大为受益,正是因此,我才能提前治好。若我没有猜错,这张条子就是你留的。” 玉连城道:“你怎么知道?” 燕南天道:“那恶人谷里有不少高手,五大恶人也有些本事,能不动神色的进出恶人谷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这人还要擅长医术。”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好吧,这人的确是我。” 燕南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的长身而起:“我该走了。” 玉连城一怔:“燕大侠未免走的太急了一些,我尚未好好招待一番。” “不必,你以后若有事找我,我自然会帮你,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也很看好你。但我义弟被邀月、怜星所害,你却于她们关系亲近。所以……” 话说到此,却已不用再多说:“我走了。” 说完,燕南天已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这家伙。”看着燕南天离开的背影,玉连城不禁摇了摇头。 “燕大侠,等等我。”小仙女从屏风后钻了出来,向燕南天追过去。 但忽然眼前一花,玉连城已面带笑意的拦在了她面前, 小仙女冷冷的看着玉连城,板着一张俏脸,仿佛罩了冰霜一般,一言不发。 玉连城也看着张菁,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今日竟有仙女下凡,来到我这小小的院子,我莫非是在做梦。” 小仙女的俏脸似要解冻,但旋即又冷着脸,凶巴巴道:“你让开。” 玉连城摇头:“像我这种登徒子,遇到了下凡的仙女,若是乖乖的让开,那简直就该天打五雷轰了。” “你当真不让?”小仙女咬了咬嘴唇,似乎比先前更加冰冷。 玉连城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好,你要真有本事,就一步不让。” 说罢,小仙女身形向后一掠,纤手往腰间一晃,手中已多了一条造型奇特的长鞭,鞭还未动,一股肃杀之意已充斥整个房间。 ——九现神龙鬼见愁。 啪! 小仙女手一抖,一道金光如咆哮的怒龙,直往玉连城抽打过去,风声呼啸不绝。 她的武功本已大进,而这九现神龙鬼见愁更是当世神兵。 这一鞭抽在人身上,立刻就能让人筋骨断裂,人如破布娃娃般倒飞而出。 可玉连城却没有躲。 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那笑容正仿佛炎炎夏日的海水,温暖而有活力。 在鞭子即将要抽在玉连城身上时,小仙女一声娇呼,手腕再抖,但鞭子还是擦着玉连城的腰掠过。非但将腰间衣衫抽的破碎,还打出了一道伤口,鲜血不停流出。 小仙女跺脚,忙的走了过来,又嗔又急道:“玉连城你这混蛋,怎么不躲,你又不是不会轻功。” 玉连城笑道:“谁让我惹小仙女生气了,只要你能消气,抽上几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还在说这种胡话。”小仙女拉着玉连城就往里面屋子走去:“你这里的药放在哪里?还不快包扎一下。” 看着身影渐渐消失的两人,站在门口的燕南天轻轻一叹。 玉连城的横练功夫绝不在他之下,小仙女又没有真下狠手,最多不过是擦破一点皮罢了,怎么可能会打出这样的伤势。 而小仙女和玉连城相处的时间更久,为人冰雪聪明,她难道会看不出? 是故意看不出?还是被情爱蒙蔽了眼? 对燕南天来说,这两者没有多大的区别? 若小仙女决意要走,他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带走对方。 可现在…… 燕南天又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离去。 …… 药房。 小仙女正在替玉连城包扎伤口。 玉连城已脱去上衣服,露出完美的上半身,只见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似乎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伟力。 小仙女正在给他缠纱布,在还是她第一次与男人这般亲近,仿佛有灼热的气息从玉连城身上散发出来,让他脑袋晕晕乎乎。 “其实你看得出,这伤口是我故意的。”玉连城忽然开口道。 小仙女咬着嘴唇道:“是本姑娘给你台阶下,你还不感谢我。” 玉连城笑道:“实在感谢得很,我就知道小仙女最心善了。” “可你却是个没良心的负心贼……”小仙女将纱布在玉连城腰上环了几圈,打了个结,又恨恨的瞪了玉连城一眼:“但你别想我这么就原谅你。” “那你要怎样?” “我要咬死你再说。”她这话果然一点不假,贝齿已要在了玉连城的耳朵上,咬的还不轻。 玉连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是属狗的么?下口这么重。” 小仙女脸色一红,又板着脸道:“你做出这种事,我没有咬下你这只耳朵,对你已经很客气了。” 玉连城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你咬了我,我自然也要咬回来。” 他身子向前一进,头凑了上去。 小仙女正想要说什么,“嘤咛”一声,却什么都说不出了,娇躯也软了。 过了好片刻,小仙女娇喘吁吁,面泛红晕。 玉连城抚着她长发,道:“对了,我打算建个除魔堂,你有没有兴趣?” …… ps:求月票。 7017k 第二百一十四章:再见花无缺(求订阅) 除魔堂。 只听名字,就知这是正道势力,以维护正道,斩妖除魔为己任。 ——至少玉连城是这样想的。 而玉连城之所以建立除魔堂,主要还是获得名望,打开石门。 如今玉连城一共主导、参与过两件大事,一是峨眉山藏宝图一事,二是段合肥镖银及江别鹤一案。虽已名声大振,但距离打开石门,却还差了一些。 当然,若天下人知道燕南天、邀月、怜星三道高手竞相败在玉连城手中,那估计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与他们交手外人都无从得知,倒是大为遗憾。 玉连城原本还打算让燕南天当副堂主。 对燕南天这样的大侠来说,能够匡扶正道,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只可惜,还不等他提出这点来,燕南天就已离开。 除魔堂倒是不需要太多人,他打算设立六位“神剑使”,再由“神剑使”统领除魔弟子。 “小仙女”张菁当然就是其中一位。 至于其他人,预定有江小鱼、花无缺、恶赌鬼…… 如此一来,就只剩两个空缺名额,再慢慢考虑就是了。 有玉连城这盖世高手坐镇,再加上段合肥的财力,除魔堂倒是很快建立起来。 小仙女变得忙碌起来,这姑娘向来嫉恶如仇,每次一有行动,她都是一马当先。 而张菁武功本身不俗,近来得了玉连城指点,武功已更上一层楼,莫说年轻一辈,就算是那些名门望派的掌门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段时间过去,除魔堂名声渐渐扩大。 这除魔堂若想要真正响彻天下,却还差一个能震动江湖的大事件。 这一日,玉连城午睡初醒,伸了个懒腰,对一个除魔堂的弟子招了招手:“替我传出消息,就玉某七日后前往龟山,去取十二星相之首‘无牙’魏无牙的首级。” 那弟子怔了怔,旋即抱拳道:“是。” …… 十二星相,乃是近三十年,江湖中最残酷、最狠毒的一批强盗,各有绝技。 他们平日极少下手,但若瞧见值得下手的东西,被他们瞧中的人便再也休想跑得了,三十年来,据说‘十二星相’只有一次失手! 那次失手,据说就是栽在“天下第一大侠”燕南天的手里,所以对他恨之入骨,也惧之入骨。 实际上,十二星相中已有数人死在了玉连城手中,只可惜旁人不知。 十二星相虽有名气,但武功、脾气相差不一,谁也不服谁。唯有魏无牙能够号令他们,而他们能有今日这番名声,一大半都是因为魏无牙的缘故。 就连十大恶人都是令人头疼的角色,但听到“魏无牙”三个字,还是要头疼好几天,有次可以想象此人的厉害。 而这位当世声名最恶的魏无牙在十多年前就已不见了。 正因如此,十二星相无人当领头,才一盘散沙,近些年再也没干过大买卖。 而魏无牙之所以消失,有人说他是因为被移花宫主所伤,所以躲起来的,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要练一种神秘的武功,所以才不愿见人…… 但无论如何,江湖上的人都要承认,这魏无牙是当今武林最难缠、最恐怖、最邪恶的人。 而如今,玉连城不但公布了魏无牙的藏身之地,还要在七日后取走他的头颅,顿时引得无数人瞩目。 无论如何,这也成了一件轰动武林的事。 …… 玉连城是孤身一人前往龟山。 小仙女本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但玉连城告诉她,魏无牙是老鼠王,龟山是老鼠窝,那里有无数的小老鼠,小仙女就再也没有提过与他同路的话了。 玉连城的轻功超脱凡俗,内功深厚精纯,全力施展之下,绝不逊色与任何的宝马神驹。无论他要到任何地方,只要明确了方向,都不会耗费太久。 一片溪水盈盈,映照着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有暴雨将要降下, “救命,救命啊。” 玉连城沿溪而行,上游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呼声清脆,是女人的声音。 他眉头一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赶了几天路,终于要遇到一点有趣的事了么?” 溪水尽头,有一条瀑布从山上倒泄而下。 下面又有一块石头,承受了水源。 瀑布重重的砸在巨石上,方自四面溅开,落入溪流之中。 而现在,巨石上却多出了一个女人。 她的身子几乎是全裸的,飞瀑自山巅冲击而下,她那修长而结实的大腿,已被冲击的忍不住痉挛,乌云般的秀发散布在青灰色的石头上。 这景象虽有些惨不忍睹,却又有种罪恶的诱惑力,让绝大多数男人面红心跳,不能自己。 那女人似乎察觉出有人来了,颤声呼道:“救命……救命……”她的呼声渐渐微弱,像是在说什么话,但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玉连城距离那女子并不太远,也不太近,一共两丈的距离。但以他的轻功,轻轻一掠就能赶过去。 天下的男人,若有他这样的轻功,瞧见眼下这样的情况,也一定是要这样掠过去的。 但玉连城却摇了摇头,叹息着道:“踏雪,这实在是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字,也是在是一个很纯洁无瑕的名字,可却偏偏安在了你这淫荡而丑陋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眼睛似乎睁了下,神情也隐隐有些异动。 “你们这计划原本不错,可却又有最大的一个缺点,即使我没认出你是十二星相中的‘踏雪’,也绝不会上当。” 玉连城摇了摇头:“你分明已年迈色衰,肌肉松弛,却偏偏还要来诱惑我,未免把我眼界也看的太低了。” 原来,这赤1裸的女人就是十二星相中的马,自号“踏雪”,嫁与同为十二星相虎“白山君”为妻,所以又被称为虎妻、白夫人。 见玉连城识破自己的身份,白夫人心下一惊,正要起身逃走,额头忽然一疼,仰面跌掉,就再无丝毫知觉,已被瀑布冲入溪水之中,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玉连城却没有走,负手卓立,朗声笑道:“躲在水下的那位,可以出来了,在水里待久了,可对身体不太好。” 在那一块大石的另一侧,有一人正潜入水中,身材颀长,一双耳朵又大又尖。他将一枝芦苇插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以通呼吸。 此人并非白夫人的原配白山君,而是十二星相中的兔“胡药师”,取“蟾宫落药”之意。 十二星相以魏无牙为首,能够号令其他星相。 玉连城将要取魏无牙性命一事广布天下,魏无牙自然也得知消息,便将他们召集过来,让他们对付玉连城。 在他们的计划中,那大石光滑无比,只有石头的中央,有一块凹下去的地方,白夫人躺在上面。玉连城只要来救人,她轻轻一推,就要掉入水下。 而一个人落入水中,免不了手忙脚乱。 到时再由水下早已埋伏好的胡药师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他们这计划,从一开始就已被玉连城看穿。 胡药师面露惶恐之色,他虽未看到白夫人是怎么死的,却已瞧见了她的尸体,也听见了玉连城的话。 “既然你不出来,我就送你山路吧。” 正直胡药师手足无措间,一道轻叹声忽然响起。 溪边,玉连城摇了摇头,随手拍出一掌。掌力如长虹匹练般飞出,忽的凌空曲折,充满了灵性,已轰在了胡药师藏身的那一片水域之中。 砰! 好似一颗陨石从天降下,溪面轰然炸开,溅起道道水浪。 片刻后,胡药师的尸体也从浮了起来。 玉连城目光又是一转,看向一颗大树,笑道:“白山君,你的夫人、情敌都已死了,你却还坐得住。” 过了半晌,树后忽然走出一人。 这人穿这件五彩斑斓的锦衣,面色黝黑,满脸虬髯如铁,一双眼睛神光炯炯,叫人不敢逼视。不需多说,此人就是十二星相中的虎“白山君”无疑。 而白山君竟还挟持着一个人。 那人虽已昏迷过去,却依旧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世上能有如此气质的,除了那“无缺公子”花无缺外,还能有谁。 花无缺落在白山君手里,玉连城实在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武功虽然高,智谋不俗,但移花宫将他教导的太过于死板,太过君子。面对奸诈狡猾的十二星相,他不上当也难。 “这小子是移花宫的弟子,我知道你和邀月、怜星走得很近。你放过我,我把这小子交给你,否则……” 白山君沉着脸,一点也没有为妻子报仇的意思,甚至看到白夫人尸体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活命。 眼前这人武功之高,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尤其是那曲折如意、却威力十足的掌力,就算是邀月与他一比,只怕也有所不如。 “否则怎样?”玉连城淡淡道。 “否则我便杀了这小子。”白山君面容狰狞,煞气尽露,宛如一头被猎人逼入绝路的恶虎。他已将手指捏在花无缺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这位无缺公子就小命不保了。 “是么?我不信。” 这一句才落下,白山君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他手上又是一疼,似被针扎一般。 待他再恢复清明,花无缺却已被夺走,正躺在玉连城的脚下。 玉连城还是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说了,我不信。” “你……”白山君眼睛死死瞪大,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好了,该你下去和你妻子团聚了。”玉连城缓缓向白山君走了过去,走的也并不快,但眨眼间就出现在白山君面前。 “受死!”白山君咆哮一声,犹如猛虎怒吼。 他情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拳重重轰击而出。这一拳虎虎生风,力道刚强、凶猛,仿佛已拼尽全力,再也没有余力可以使出。 十二星相的武功高低不一,眼前这一位白山君,只凭着一拳,就能看出他武功修为远胜黄牛、白羊、碧蛇神君等人。那一拳击出,拳风带动之下,浅草低伏,树叶哗啦作响,威力不可一世。 玉连城竟动也不动,似乎任由白山君打来。 白山君见此一幕,心头一喜,更是使出十二成功力轰向玉连城胸口。 然而,这一拳打在玉连城胸口,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反倒是白山君拳头上“咔嚓”一声清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紧接着这响声从白山君的拳头传向手臂、肩膀,最后蔓延之他全身上下,噼里啪啦不断作响,像是鞭炮一般。 白山君眼睛死死瞪大,嘴角溢出鲜血,脸色煞白,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像是一滩烂泥般到了下去。 烂泥是没有骨头的。 白山君虽然有骨头,但每一根骨头都已被震碎。 玉连城轻叹道:“你这一拳不给我留余地,自然也不能给你自己留有余地。” 白山君这一拳实在太猛了、太狠了、太没有余地了。当他拳头打在玉连城身上时,玉连反却将这力转拨给他自己,这一股力蔓延至他全身上下,将一根根骨头震碎。 玉连城又俯下身子,看了看花无缺,闪电般在他几个穴道上点了一点。 在解开花无缺穴道的瞬间,他眼睛一睁,湛然有神,手掌一拍了出去,掌法精妙而强横,显然一出手就要将眼前的人击伤。 “是我。”玉连城一拂袖,已将花无缺的掌法化解。 花无缺这才发现眼前,这人并非阴险狡诈的白山君夫妇,而是玉连城。 而在一旁,还有白山君的尸体。 花无缺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站起身子,抱拳道:“无缺见过师公,多谢师公救命之恩。”他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彬彬有礼,予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等等。”玉连城点点头,忽然又察觉不对:“等等,你叫我什么?” “师公。” “??” …… ps:求订阅,还差二三十个均订到3000,拿精品勋章。 7017k 第二百一十五章:天外天中又闻怜星邀月声(为堂主喊大的一二三加更) 玉连城怔了怔:“你怎么叫我师公?” 花无缺如实回答:“这是二师父的命令。” 玉连城眉头一扬:“哦,怜星回移花宫了?” 花无缺点头:“大师父和二师父一起回来的,只是……” “只是怎么样?”玉连城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花无缺沉默了片刻,道:“二师父和大师父回宫后就起了争执,出手争夺大宫主的位置,大打出手。她们斗了许多场,但二师父已练成了明玉功第九重,所以……” “所以邀月就输的很惨。”玉连城面上已有笑意,邀月那女人骄傲得很,像她那么骄傲的人,次次都输给本不如自己的妹妹,想必脸都要气的发青、发绿:“然后又怎么回事?” 花无缺道:“数日前,两位师父一起离宫,我也不知她们的去向。” 玉连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落在了白山君的手中。” 花无缺略显惭愧低了低头,道:“两位师父才离开移花宫不久,移花宫就遭到了魏无牙弟子魏青衣、魏黄衣的袭击。无缺虽杀死了魏青衣,但却让魏黄衣逃走了。” 玉连城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魏无牙不但对弟子刻薄寡恩,而且要求极严,一旦任务失败,便要自杀谢罪,以不辱无牙门下。那魏黄衣既然没有自杀,而是逃走,这只怕就是他们任务的一环,故意让你上当的。” “师公智慧如海,无缺不及。”花无缺抱了抱拳,轻轻一叹道:“我正是去追魏黄衣时,在途中就中了白山君他们陷阱,幸得师公搭救。” 玉连城点了点头:“你武功虽高,但有时候太死板了一些,这一点要多和小鱼儿学学。” “是,无缺知道。”花无缺神情有些黯然。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小鱼儿的关系,一想到与小鱼儿相见,就要斗个你死我活,也不由有些低沉伤感。 实际上,他这一次从江湖返回移花宫,便是为了向两位师父询问为什么要他和小鱼儿不死不休。只可惜,两位师父斗的厉害,谁也没空理会他。 “走吧,先和我一起去对付魏无牙,再去找你师父。” “是。” 两人行了一个多时辰,已能望见一片浓密的树林。 玉连城道:“前面那一片树林后,就是魏无牙的老鼠洞了,他还给那老鼠洞取名为‘天外天’,当真自大的很。以后我若建立一个势力,倒是可以取这名字……” 话未说完,就瞧见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从树林中窜了出来,一溜烟的钻入旁边的杂草中。 过了片刻,有听得草丛中一阵响动,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竟像是又许多只老鼠在跑来跑去。 玉连城眉头一皱:“看来我们得快一些了。” 花无缺道:“哦?” 玉连城道:“魏无牙是只大老鼠,平日里对这些小老鼠看护得很严,如今这些老鼠乱窜,只怕老鼠洞出了极大的变故。” 花无缺道:“弟子明白了。” 山风吹的更急,两人脚步加快,阴暝的天色中,却见一个人凌空吊在树上,随风不住晃来晃去。 花无缺皱眉:“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人上吊,难道是无牙门下的人。” 玉连城道:“你解开他的衣襟看看。” 花无缺依言而做,只见他的胸膛上却有两行碧粼粼的字。 无牙门下士, 可杀不可辱。 玉连城神色一动:“走吧,我们往里面去,若我没有猜错,里面还有不少死人。” 里面果然有不少死人。 大部分都是上吊的,尸身在随风飘荡。 还有一部分则是尸体则已完全僵硬,面色惊恐,散发出森森寒气,眉梢还有冰屑。 花无缺旋即惊讶道:“是大师父和二师父动的手,这是明玉真气的效果,而且当世能有这般掌力的人,也屈指可数。” 玉连城点了点头:“想来是邀月、怜星她们来了这里,欲进老鼠洞。而这些无牙门弟子却想阻止她们,被她们随手就打发。而其余弟子怕被魏无牙责罚,于是就纷纷上吊自尽。” 花无缺面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道:“师公,我们快赶过去吧。两位师父武功虽高,但那魏无牙歹毒异常,这里又是他的地盘。” 玉连城点头道:“好,走吧。” 他的语气中难得有些急迫之意。 他虽不知为何邀月怜星她们会出现在龟山。 但可以很肯定的是,两人只怕有危险了。 那魏无牙虽相貌丑陋,天生侏儒,靠轮椅行走,但武功高深,才智技艺出色,机关术和雕刻术甚为了得。是以非但不觉自卑,反自视甚高。 昔年痴迷移邀月、怜星,竟上移花宫求亲。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魏无牙被打成重伤,幸好他保命手段不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自此躲在龟山,对邀月、怜星因爱生恨。 这些年来,魏无牙无时无刻不想要报复回来。 天外天是他的老鼠洞,机关陷阱无数,而邀月、怜星两女又素来心高气傲,未必不会上当。 穿过树林,前面一片山壁,如屏风般隔绝天地。 山壁上生满了盘旋纠缠的藤萝,尽掩盖了山石的颜色。 花无缺正疑惑天外天究竟在何处时,玉连城已将前面的山藤拨开。 这片山藤长得最密,却有大半已枯死,就露出个黑黝黝的洞穴,里面连光都瞧不见。 两人步入这黑暗狭窄的洞穴中,走了十来步,向左一转,竟豁然开朗,变为一条宽阔的甬道。 甬道两旁,都砌着白玉般晶莹玉润的石块,顶上隐隐有灯光透出,却瞧不见灯是嵌在哪里的。 “姐姐,这是最后一局,你马上就要输了,。此以后,我就是大宫主,你就要听我命令。”忽然,一道灵巧,活泼,仿佛带着天真稚气的语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 “你休想!”这声音也有着说不出的动听,但却带着森寒的意味,叫人忍不住浑身发寒。 玉连城和花无缺对视一眼,纷纷展开轻功,向甬道尽头掠去。 …… ps:日常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六章:再见怜星邀月 玉连城和花无缺已听到怜星、邀月的声音,纷纷展开轻功,向甬道尽头掠去。 花无缺在施展轻功的同时,余光不经意间往地面扫了扫,地面铺就了一层白玉似的地板,平滑坚实,也无灰尘杂物。 但这反而让花无缺眉头一皱。 因为这老鼠洞里定然是机关重重,两位师父找上魏无牙,多半也是想要取他性命,那么魏无牙为何不启动重重机关? 而一旦启动气管,这里自然不可能是这么干净。 花无缺实在聪明的很,眨眼间就已猜到了原因。 以两位师父的武功之高,那魏无牙知道就算将机关全部发动也没用,又生怕惹怒了她们,所幸就大方一些。 甬道越来越宽,魏无牙那只大老鼠竟似将整个山腹都挖空了,用来做他的行宫。 不多时,甬道已到了尽头。 而玉连城轻功远超花无缺,率先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宫殿之中,四面还建造了无数间小的洞室,一间间排列得就像是蜂房似的。 怜星、邀月就在这宫殿里。 她们正在交手。 两女身形缥缈灵动,宛如壁画中的飞天仙女,有着超脱尘俗的魅力。但她们的出手却凶悍到了极点,一掌击出,宛如火山爆发,山河喷涌。 尤其是怜星,她已臻至明玉九重,以她立身为中心,生出一股诡异绝伦的气场,像是无形漩涡,能将任何靠近她的人或物吞没进去。 玉连城瞧的出,怜星的实力与当初刚突破明玉九重时更为高深,显然在这段时间中,她已进一步挖掘出明玉九重的威力。 邀月实力本就不如怜星,如今更差了一筹。 若非怜星多有留手,只怕最多三十招,她就要败下阵来。 除了她们外,房间中竟还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个童子般的侏儒,盘膝坐在一辆发光金属造成的车上。他看起来恶毒又狡猾。但偏偏又带着一丝天真和顽皮,就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 他整个人就仿佛是用毒药和蜜糖混合而成,旁人就算知道他就是十二星相中之首,名声最狼藉的“无牙”魏无牙,可还是忍不住要可怜他。 而在魏无牙旁边,还躺着个人,似乎是被点了穴道,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灵动无比,竟是失踪已久的小鱼儿。 玉连城走到小鱼儿旁边,一脚踢出,解开了他的穴道。 “住手。”而就在这时,怜星的声音响起,急促万分:“你不要解开江小鱼的穴道。” 只可惜,怜星喊的慢了一步。 小鱼儿已解开了穴道,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一蹦而起,向玉连城笑嘻嘻道:“多谢玉大哥出脚,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玉连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你这臭老鼠,死老鼠,还敢对你鱼儿爷爷动手,不想活了。” 小鱼儿“砰”的一拳已打在了魏无牙鼻梁上,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他已正正反反的赏了魏无牙十几个耳光,最后做了一副鬼脸:“臭老鼠,现在知道你鱼儿爷爷的厉害了吧。” 而在玉连城解开小鱼儿的穴道后,邀月和怜星竟同时罢手。 怜星走过来,轻叹道:“你真是我的克星,我差一点就要当上大宫主了。结果就因为你的一脚,我又要多花等三年时间。” 邀月立在一旁,冷哼道:“这一局你没有赢,你当不了大宫主,你现在还是要听我的。” 怜星娇靥甜甜一笑,也不生气:“知道了,姐姐,我听你的。但三年后,你若输给我,还是该由我当大宫主,到时你就要听我的了。” 邀月咬牙切齿道:“痴心妄想。” 玉连城疑惑看了看这两姐妹,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怜星虽输了这场比试,但见着玉连城还是很开心,樱红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笑意,倾国倾城。 她语音清脆悦耳,将和玉连城分开后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邀月当初离开,却是重新回到移花宫,想要从移花宫密藏中寻得突破明玉功第九重的法门。 但这又岂是那么好寻找的。 若非生死间间的大彻大悟,便要圆满心境。 而怜星也赶回了移花宫,要争夺大宫主的权利。 邀月自然不许,她唯我独尊习惯了,是绝不容许任何人压在她身上,更何况这人还是从小都输给她的怜星。 两人为了这事,不知在移花宫内斗了多少场。 就在这时,魏无牙遣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他似乎也猜出了小鱼儿的一些秘密。 信中大意就是小鱼儿在他手中,若邀月怜星不来,他就要杀了小鱼儿。 邀月自然是不允许这事发生,她还要小鱼儿和花无缺互相残杀,完成这一场布置了十来年的报复。 邀月想要离宫救小鱼儿,怜星却是不准,直言大宫主一事没有定夺下来,谁也不准离开移花宫。 她的武功胜过邀月,就算邀月能离开移花宫,但她想要破坏这件事实在太简单了。 双方经过一番交流,决定“大宫主”的位置三年重新定夺一次,而二宫主想要坐上大宫主的位置,便必须在宫主的决斗中获胜。 这决斗自然不是比武功。 譬如这一次。 若谁能提前救出小鱼儿,谁就能坐上三年大宫主的位置。 怜星率先赶到龟山。 魏无牙本已布好陷阱,用来对付邀月、怜星两个宫主。 但怜星臻至明玉九重,再加上小鱼儿提起弄出声响,魏无牙反倒被邀月止住,用重手法点了穴道。 就在怜星要救下小鱼儿时,邀月就赶来了,两女大打一场。 再后面,玉连城就赶来了…… 玉连城听完一切,不由哑然失笑。 为什么这天下间两个武功最高深的女子,争夺武林禁地移花宫的至高权柄,听起来却像是两个没长大的女孩,在抢夺玩具似的? 邀月的眼睛忽然变得比刀更锋利、比冰更冰冷,看向刚进来不久的花无缺:“无缺,我是否吩咐你要亲手杀死一个叫江小鱼的人?” …… ps:求月票 7017k 第二百一十七章:魏无牙,死! 天外天,宫殿中。 邀月只一开口,整间宫殿中就充满了肃杀之意。 花无缺心头一震,咬了咬牙道:“是。” 邀月缓缓指着江小鱼,道:“他是否为江小鱼?” 小鱼儿已叫嚷着道:“不错,我就是江小鱼,天底下唯一的一条小鱼儿。” 花无缺沉声道:“他是小鱼儿。” 邀月冷冷道:“好,你杀了他吧。” 花无缺看着小鱼儿,却已沉默了,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难言的滋味。只觉得这不是他的仇人,而是已相交多年的亲密朋友。 小鱼儿忽然大吼道:“你为什么要逼他?你若想我死,就自己动手吧……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为何不敢亲自出手?” 邀月的脸更冷了,冷冷道:“无缺,我让你动手,你没有听见么?” “是,大师父。”花无缺头长吐一口气,他虽不愿杀小鱼儿,却更不能违背大师父的心意。 小鱼儿已哈哈大笑道:“花无缺,你出手吧,我小鱼儿能死在你手上,也已足够了。但我小鱼儿,也绝不会束手就擒的,你也要小心了。” “姐姐。”怜星忍不住道。 “住口。”邀月狠狠瞪了怜星一眼:“现在我是大宫主,你是二宫主,你必须听我的。” 怜星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无奈之色,将目光投向玉连城。 玉连城面带微笑,朝怜星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花无缺与小鱼儿已交手。 花无缺是当世少有的高手,除小仙女外,年轻一辈中难逢敌手。 小鱼儿这段时间有了奇遇,武功增进不少。但若和花无缺相比,却还差了很大一截。 很快,拳风掌影,两人已交手八十来招。 当然,小鱼儿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一来是花无缺不忍下手,出招多有余地。二是小鱼儿为人机敏,随机应变。 但纵然如此,小鱼儿的处境也愈发危险。 在场中人,无一不是高手。再这般斗下去,只怕做多二十招,小鱼儿就要受伤,四十招就要毙与花无缺掌下。 邀月看着眼前这一幕,似在发抖。 ——兴奋的发抖。 而也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被怜星点住穴道的魏无牙忽然动了。 他的手在轮车上一按,只听“嗖、嗖、嗖、嗖”急风破空,四道乌光,已至四个方向朝小鱼儿与花无缺射了过去。 这四根乌骨箭去势又快又疾,小鱼儿和花无缺的心神本就全部放在对方身上,等察觉到异样时,已来不及了。 “你敢?” 邀月面色立变,冷喝了一声,人如鬼魅般飘出。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场决斗,也决不允许小鱼儿或花无缺死在别人手里。 只是这乌骨箭射的太快,是故要邀月去接下射向花无缺的两根,怜星则去接下射向花无缺的两根。 而魏无牙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轮车忽然向外宫殿外冲了出去,其势竟比射出去弩箭还要快。 魏无牙的眼中闪烁着得意而狰狞的光芒。 只要能出去。 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实际上,魏无牙敢以信将邀月怜星引来,自然是把握十足。 这“老鼠洞”是他的大本营,只要他一出去,按下机关,就能将出路堵死,再慢慢欣赏众人死前的丑态。 而先前之所以会被怜星止住,一是没有料想到怜星明玉九重的实力,二则是精灵古怪的小鱼儿使法弄出声响,让他被发现。 魏无牙本已绝望,他的功力虽不低,但想要冲破怜星用重手法点住的穴道,却还差了一些。 谁知那小鱼儿正正反反的是十几个巴掌扇过来,势大力沉,却正巧帮了他忙。 不过他虽借小鱼儿之力解了穴,但怜星、邀月都在这里,他又怎么敢随意逃走。故而等到花无缺、小鱼儿激斗正酣至极,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魏无牙先射出四根乌骨箭,让怜星和邀月无法顾忌到他,再趁机逃走。 而这一切,计划的都很顺利。 “咦,你这轮车倒是有趣的很。”就在魏无牙将要冲出大殿时,忽有一道声音飘入他的耳朵之中,带着好奇之意。 魏无牙下意识的朝旁边一瞧,不由耸然一惊。 但见一道黑色人影就在他身侧。这人双手背在身后,全身上下并未怎么动,飞掠的极为迅疾缥缈,仿佛如御风而行。 魏无牙见过怜星的轻功,高妙绝伦,但和眼前这人一比,却欠了一筹。 “来者是客,我这贵客大驾光临,你这做主人的竟不招待我,实在大大的不该,不如就用这条性命赔罪吧。”黑色身影似轻轻笑了笑,一只手向魏无牙抓了过来。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抓的速度和力量。 在这一抓之下,魏无牙只觉周身空间寸寸塌陷、收缩,就像是一张渔网向他罩了过来,而他只不过是一头徒做挣扎的小鱼罢了。 魏无牙忽然狂吼一声,人竟已离开了轮车,向玉连城扑了过来。手上也忽然多出十根短剑,向玉连城划来。 原来,这人和无名岛上那老学究一样,每根手指上都留着三四寸长的指甲,平时都是卷成一团,与人动手时,真气灌注指尖,指甲便剑一般弹出。 灯光下,只见这十根指甲隐隐闪烁乌光,显然淬了剧毒,玉连城只要被划破一点皮,就无可救药。 而他这一扑之势中,竟还藏着七八种后招变化,每一招变化也都出人意料,古怪狠毒。 另一边、小鱼儿和花无缺已停手,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暗自为玉连城紧张起来。 邀月、怜星面色平常,因为她们知道,魏无牙绝不是玉连城对手。 就在魏无牙的指甲就要与玉连城的一抓交击时,玉连城的爪势又发生了变化,就像是风一般自然灵动。 魏无牙的十指自然是抓不住风的,风却能扑向他的咽喉。 “想不到你竟这么急着送死,我也只能成全你了。”电光石火间,没有人能看清玉连城的动作,他已抓住了魏无牙的喉咙,将魏无牙提了起来,就像是提着一只大老鼠。 “咔嚓”一声,大老鼠就成了死老鼠。 …… ps:求月票,今天尽量一万字。 7017k 第二百一十八章:结局,兄弟(为执事死亡才是真谛加更) 魏无牙死了。 这十二星相之首,当世最可怕的人物,就如一只大老鼠般死在玉连城手中。 “臭老鼠死得好,死得妙。”小鱼儿拍手称赞,但眉头忽的一皱,喃喃自语道:“这只臭老鼠是她的义父,臭老鼠死了,只怕她也要伤心难过。呸,我去想她干什么,她伤心难过才好,才不会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邀月脸色微沉。 魏无牙身为十二星相之首,武功本就不俗。更何况,这些年来,为了对付他们两姐妹更是苦练绝学。 玉连城能杀死他,并不意外。 但却没有人能想到,魏无牙竟死的如此之快,连一招也没有走过。 短时间不见,这人的武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怕明玉功九重,也未必能胜得过他。 “魏无牙已死,你们继续。”邀月目光冷冷的看着花无缺与小鱼儿,两人不由面容一滞。 “不必。”玉连城忽然开口。 “不必什么?”邀月面容一沉。 “他们今日已不必再斗下去。” “你要阻止我?”邀月眉头一皱。 玉连城对花无缺和小鱼儿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我有事和她们说。” 花无缺看了看大师父,本以为大师父会开口阻止,但却不想邀月面沉如水,并未说话。 “我们快走吧,玉大哥会处理好的。”小鱼儿已笑嘻嘻的拉着花无缺走了出去。 待两个小鬼彻底离开后,玉连城看着邀月,微笑道:“你以为让他们自相残杀这计谋很不错,是不是?” 邀月冷着脸,哼了一声。 玉连城微笑道:“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好了。” 邀月冷冷道:“什么赌?” “小鱼儿和花无缺武功差的还太远,就这样让他们厮杀起来,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鱼儿死,花无缺活,这实在没意思得很。” 玉连城微笑道:“现在燕南天已从恶人谷中出来,不如我们订下一月之约。让燕南天调教小鱼儿一个月,那时他武功定然增进不少,即使还比不过花无缺,但至少有些看头,至少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邀月眸光闪烁,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的确让她很心动。 玉连城又看向怜星,微笑道:“星儿,不介意我替你打赌吧。” 怜星笑靥如花:“无论你要替我和姐姐打什么赌都可以,不过你要是输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玉连城微笑道:“那那你生气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我就一年……不,半年……三个月都不理你。”怜星思忖了片刻,美眸流转,红唇含笑,竟有一丝妩媚之意,勾魂夺魄。 玉连城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与人赌就从未输过。但我若赌赢了,我要你亲我一下。” “才不要,你真是个无赖流氓。” 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邀月脸的气的发青,整个人更似被寒冰笼罩。 “你和星儿不是在争大宫主的位置么?一个月以后,让小鱼儿和花无缺决斗,我赌你的计划绝不会成功。” 玉连城转过头来,看向邀月:“星儿若输了,她这一辈子都不和你争夺大宫主之位。相反。你输了,大宫主的位置就让星儿来坐。从此以后,你必须得听她的话,就像她以前听你的话一样。” 邀月、怜星两姐妹不由一怔。 但很快,怜星面上就露出甜笑,她对玉连城,比对自己更有信心。 邀月的面色却沉了下去,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不是你精心准备十数年的计划,你难道都没有信心?” 邀月狠狠瞪了玉连城一眼,咬牙道:“我当然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但某些人只怕会从中插手,从中作梗。” 玉连城道:“你放心,我不会插手。” 邀月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不愧是叱咤风云的邀月宫主,果然有几分决断。”玉连城拊掌微笑,又看向怜星:“星儿,一个月后,你就要当大宫主了,还有一个听话的姐姐,开不开心?” 怜星笑容越发明媚:“当然开心极了。” 邀月冷哼道:“我绝不会输。” “好,我们出去吧。”玉连城微笑道:“我让小鱼儿去找燕南天,你们带花无缺去移花宫,一个月后,小鱼儿和花无缺就在我府上决斗。” 三人走出“天外天”,外面等的人,除了花无缺和小鱼儿外,竟还俏生生的站着一条人影。 她眉目如画,娇靥如玉,玲珑的嘴唇,虽嫌太大了,广阔的额角,虽嫌太高了些,但那双如秋月、如明星的眼波,却足以补救一切。 她也许并不算很美,但却有种绝代的风华,令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玉连城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女人必然是苏樱了。 苏樱是魏无牙的养女。 而魏无牙之所以收养苏樱,正是觉得她的风姿与移花宫两位宫主相似,更将她深藏幽谷,有求必应,倾力将她培养出那冷傲高绝的姿态。 “喂,魏无牙已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你像小鸟一样关起来,想去哪就去哪,你和我无亲无故,跟着我做什么?” 苏樱风情动人,灵动狡黠。魏无牙的一个徒弟,甚至不惜为了她反目成仇。 但小鱼儿却抱着双臂,板着脸,一幅冷冰冰的模样,似乎很想要把苏樱赶走。 苏樱低着头,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可……可我从来都没有出过龟山,也怕被别人欺骗。我只认得你,我也只能跟你走。” 小鱼儿冷笑一声:“你这鬼丫头,天下间只有你骗别人,哪里能有被人骗得着你。” 苏樱轻轻道:“可天下间的人,我只愿意骗你,也只愿意被你一个人所骗。” “你……你……”小鱼儿大大的退后了两步,仿佛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大胆的女人。这种话说出口,竟一点都不害羞。 玉连城哈哈笑道:“好姑娘,想不到这条小鱼儿终于还是上了钩,看来你钓鱼的本事当真不小。” 小鱼儿急道:“胡说!胡说八道!从来都只有我小鱼儿钓别人,绝没有别人能钓着我。” “玉连城,一个月后再见,可别再招惹其他女人了,不然我可要吃醋了。” 这时候,邀月、怜星也带着花无缺离开了。怜星还不忘朝着玉连城挥手,丝毫不顾她姐姐那冰冷至极的脸色。 “放心吧,我知道了。”玉连城也挥了挥手。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原来你和怜星宫主……” “怎么?”玉连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小鱼儿立刻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是再合适不过了,谁要说你们不合适,那一定该打他屁股,打一百下。” 玉连城道:“好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小鱼儿忽然板着脸看,向苏樱:“你不是很聪明吗?难道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说话,女人就要走远一些么?” 苏樱眼珠子一转。道:“那么我就去散散步好了。” “看来你的确很关心她,已是一条上钩的小鱼。” 玉连城望着苏樱走远,笑道:“你想求我说出你和花无缺的秘密,所以将她赶走,免得殃及池鱼。但你放心,这个秘密我决不会说,只能让你自己发掘。” 小鱼儿撇了撇嘴:“我只是瞧她碍眼罢了,更何况,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算是上钩,也是她上我小鱼儿的钩。” 玉连城笑道:“她若非对你已很有把握,怎么会对你千依百顺?她若不知道你以后听你的话,又怎么肯听你的话?” 小鱼儿苦笑道:“玉大哥,你究竟要和我说什么事,”他口齿伶俐,并非争辩不过,而是不太敢争辩。 玉连城道:“我已和邀月定下一月之约,一月之后,你和花无缺到我府邸中进行生死决斗。” “什么……”小鱼儿失色道:“难道连玉大哥你也不能阻止这件事么?” 玉连城道:“我能阻止,可这些事,我觉得还是你自己解决为好,最好燕大侠也不要插手。” “燕大叔!?他难道已经恢复了么?”小鱼儿跳了起来,面上又惊又喜。他被魏无牙捉住,直到现在才得知燕南天的消息。 “嗯,燕大侠已完全康复,出了恶人谷。你去找他学一个月的武功,再来我的府邸决斗。你告诉他,这件事你要自己解决。” 说完这句话后,玉连城的人已飘远。 “玉大哥什么意思?莫非燕大叔也知道我和花无缺的秘密。” 小鱼儿皱着眉头,但随即那满是刀疤的脸露出坚毅之色,胸口挺了挺:“但他说的不错,我应该自己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我已是个真正的大男人了。” …… 魏无牙之死,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燕南天听到这个消息后,痛饮了三碗酒,又一声叹息。 根据他打听到的消息,花无缺已回移花宫了。移花宫虽是武林禁地,入则必死,但真正知道移花宫位置的人并不多。 当然,他最牵挂的还是小鱼儿,可小鱼儿也已失去踪迹。 “小鱼儿小鱼儿,你究竟在哪里?”燕南天长长的叹息一声。 “燕伯伯。”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燕南天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男一女。 男的满脸刀疤,却英俊潇洒。 女的虽并不太美,却有一种冷傲孤高的风情。 燕南天看着那少年,一瞬不瞬。他虽从未见过小鱼儿,却已知道他必然就是江小鱼。 江小鱼虽已很久没见过燕南天,但他知道,这就是燕南天。 “很好,很好,很好……”燕南天看着江小鱼,一连将“也好”两个字说了十几遍。这即使是把胳膊砍下来,也绝不会眨眼的汉子,此刻却已热泪盈眶。 小鱼儿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但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上前去,“噗”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燕南天拉起他的手,大声道:“你做的事我都已知道了,你并没有丢你父亲的脸。” 苏樱看着这一幕,眼睛也似湿湿的。 他们叙了久,燕南天面色一肃:“小鱼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小鱼儿道:“燕伯伯是否是要告诉我,邀月为什么让我和花无缺相互残杀的缘故?” 燕南天点头:“不错。” “请燕伯伯一定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我。”小鱼儿道:“我已决定自己解开这个秘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燕南天一怔,旋即看着小鱼儿:“好,你实在是个好孩子,也是个男子汉。” 小鱼儿又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问燕伯伯,这件事与我能否解开秘密息息相关。” “什么事?” “万伯伯在哪里?” …… 时间转眼即逝,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玉连城的府邸中变得很热闹。 院子里有许多的人。 不只有花无缺、小鱼儿等人,这里还多了一群老掉牙的老太婆、老大爷,甚至慕容山庄的九姑娘也来了。 众人来到了一片较为宽阔的花园,玉连城曾在这败过燕南天、怜星、邀月三位顶尖高手。若这消息传出去,只怕这里会成为武林圣地。 而今天,小鱼儿他们今天也将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燕南天道:“时间已到了,你去吧。” 他这话似乎是对小鱼儿说的,但声如洪钟,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小鱼儿笑嘻嘻的走了出来,阳光照在他那一张满是伤痕的脸色,为他增添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无缺,你也去吧,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邀月也徐徐开口,平静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花无缺徐徐走出,他看起来永远温润如玉,永远彬彬有礼,就算最挑剔的人,也绝找不出他一丝不妥之处。 两人相对而立。 待燕南天喊了一声后。 决斗已开始。 天地间已充满肃杀之意。 怜星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微笑的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就仿佛是一个月前在龟山中的宫殿一样。 花园中,几乎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花无缺与小鱼儿,两人交手的越发激烈。 被燕南天精心调教一番,小鱼儿武功已大为精进。虽仍不是花无缺的对手,但也是妙招迭出,看得人目不暇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暗,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有一场暴雨降下,也让这场交手多了变数。 很快,三百招过去。 花无缺又是一掌拍出,掌势凌厉至极。 但他知道,以小鱼儿的身法可以躲过。 到时他再卖出一个破绽,让小鱼儿杀了自己。 咔嚓! 一道雷霆闪电从天而落。 天地间霎时一白,更是震耳欲聋。 小鱼儿是正对着这道闪电,眼前一花,似乎是被这道闪电骇住,躲闪的速度就慢了。 花无缺本对小鱼儿的身法很信任,故意将这一招用得很老,等他发现不妙时,再想变招已晚了。 只听“砰”的一声,小鱼儿竟被他打飞了出去。 四面一声惊呼,燕南天一掠而出,来到小鱼儿旁边。 小鱼儿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是万万活不成的。 花无缺木立在哪里,心神一完全混乱。 但他想起了小鱼儿的吩咐,勉强稳定心神,来到邀月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道:“大师……父,现在……你……你可以说出原因了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杀了小鱼儿。” 邀月已探过了小鱼儿的脉,知道小鱼儿必死无疑,她眸光中闪动着一丝残酷的笑意:“你知道你的父母身世么?” “我……”花无缺道:“我难道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两位师父好心收养。” 邀月已笑了起来,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和畅快:“错了,错了,你也是江枫的儿子,你是小鱼儿的孪生兄弟。我等了十四年,正是要让你们兄弟自相残杀。” 这秘密实在是太惊人,宛如晴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霹雳,震的所有人都全部呆住。 邀月又看向玉连城,得意至极:“是我赢了,我永远都是大宫主。”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怜星,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大宫主了,对付这不听话的二宫主,无论想要怎么教训都可以。” 怜星娇笑拊掌娇笑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教训教训姐姐了,但她始终是姐姐,也不能太过分了。” 邀月瞪大双眸,冷喝道:“你们说什么,难道是想要反悔?” “不是我们要反悔,而是你已输了。”玉连城摇了摇头。 “输得是你们才对。”邀月话虽是这么说出,但脑海中电光一闪,隐约已察觉到不对。 小鱼儿和燕南天的关系非常亲近,可燕南天除了最开始似乎有些焦急外,竟意外的很镇静。 而先前都焦急,更像是装出来的。 仔细一想,这件事似乎疑点颇多。 “你这女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玉连城摇了摇头,看向小鱼儿的“尸体”:“小鬼,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要踹你屁股了。” 小鱼儿已睁开了眼睛,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看来似乎并无大碍。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向邀月拱了拱手,笑嘻嘻道:“多谢二宫主解惑,小鱼儿一切终于已经明白了。” 他特地在“二宫主”在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想要刺激邀月。 但邀月一见小鱼儿起身,就如五雷轰顶一般,不可置信道:“你……你……” 玉连城微笑道:“你虽已检查过小鱼儿的脉象,可对药理却还不够熟悉。想来是完成了万神医炼制出了一种可以假死的丹药,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邀月身体在颤抖着:“你……你早已知道?”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如此简单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输了,从今以后,你是二宫主,星儿是大宫主。” “我不服!”邀月咬牙切齿道。 玉连城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只是朝怜星使了个眼色。 怜星微笑的走了上来:“姐姐,放下仇怨吧,不要再去管这陈年旧事,我们回宫去吧。” “你敢命令我!”邀月冷喝一声。 怜星娇靥上依旧是甜美无瑕的笑容:“我是大宫主,你是二宫主,我当然能命令你,你若不听命令,那我也只有展一展我大宫主的威严了。” 语罢,怜星的一只纤纤玉手已朝邀月探了出去。 “你敢!?”邀月大怒,人已出手。 但怜星已能完全发挥出明玉神功九重的威力,加上在决战前,玉连城还给她支了招,因此她只用了三十招,就已点住了怜星的穴位。 “诸位再见,在姐姐没有完全放下仇怨前,我不会让她出移花宫的。”怜星嘻嘻一笑,已带着邀月飘远。 “妹妹调教姐姐,这事实在有趣得很,或许我也能帮一帮忙。”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哈哈一笑,人也飘远。 “等等,我二弟的仇……”燕南天正要冲出,却又被小鱼儿拉住,恳求道:“燕伯伯,以前的邀月已死了,你又何必再花时间在她身上。” 小鱼儿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仇恨都已被欢喜冲散。 他会对别人恶作剧,会整蛊他人,但永远也学不会真正恨一个人。 而现在,他更不想任何一人为了这件事而受伤,死亡。 旁边的花无缺犹豫了片刻,道:“燕……燕伯伯,大师父做错了事,已要受到惩罚。而她总算把无缺养大,求你饶她一条生路吧。” 燕南天看着两人,沉默良久,终于长长一叹:“怜星现在的武功不比我差多少,玉连城也有心袒护他们两姐妹。我就算想报仇,又能怎样?” …… 一切的恩怨,俱已放下,俱已了结。 乌云渐散,开始放晴。 小鱼儿看着花无缺,拍了拍手笑道:“玉大哥昨天唱了首歌,调子很古怪,词也很古怪,不过我很喜欢,你想不想听。” 花无缺笑着点了点头。 “鸟一对,在天空中相会。酒一杯,冲淡是是非非。两双腿,踏过千山万水,从来不累。纵不回,也在他乡交汇……” …… ps:求月票,还差三百多到三千,凑个整数啊 ------题外话------ 写完怜星的剧情就卡文严重,后面也写不出爽点,已经被好几个读者骂水了,索性砍了一些剧情,这卷早点完结。 如果大家想看的话,后面像《萧十一郎》那一卷写点番外 明天更新放下午。 7017k 卷尾总结 已经写了四卷,四个世界,做个汇报和总结吧。 第一卷陆小凤都是跟着原路走的,而且没上架,除了有时候问问编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朋友支持,没什么好说的。 等三少爷的剑完结后,就要回去一趟,和小老头打一架,收尾古龙世界 第二卷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始收费,首订是一千七百多,但追订没保持住,掉的很快。这能理解,因为有作者群的友情支持,还有一部分读者估计就是首订几张就跑路,但总的来说,追订还算保持住了。(追订就是章节发出来后,二十四小时的订阅量) 第三卷萧十一郎又掉了一百,这在我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世界太小众了,接下来的三少爷的剑估计也要掉。但出乎意外的是,这一卷追读是真的稳,开头掉了后,就一直保持到结尾了。看过开头的书友,都能看到最后。 题外话,我写这个世界,还真有点用爱发电,因为我古龙中最喜欢的两个女性绝色就是风四娘和邀月。 第四卷,这一卷受众广,追订果然回暖了。不过还是有意外发生,那就是怜星一出场,追订一定涨。其他即使是江别鹤和江玉郎死的那一章,追订也只有一千五百多。但怜星一出场,最少一千六,大多在一千七,第二百零五张差点就一千九了。 所以我把许多笔墨放在了怜星身上。 缺点就是,写完怜星后没激情了,写的令人头秃,追订的书友也在说太水了。 索性,就快点结局好了,不拖沓了。 看看出不出番外吧。 其实不怎么想写。 原因也简单,就像萧十一郎一样,大家都说想看番外,但番外那一张开车虽多,订阅量却是整卷最少的。 接下来是三少爷的剑了。 不过忙着整理结尾,三少爷的剑还没多少头绪,明天更新放在下午。 …… 书精品了,我第一本精品,实在很感谢各位订阅支持的书友,磕头了,砰砰砰。 最后,求月票,让孩子凑个整数吧。 虽然现在估计不太可能了,好像这个月只剩最后一个半小时了(〃′-w?) 这个月写了31万字,也算是每天万更了,值得纪念。 7017k 第二百一十九章:神剑山庄 神剑山庄。 武林中四大世家中谢家所在地,位于翠云峰,绿水湖,是武林中的圣地。 而在神剑山庄的大厅中有块很大的匾额,上面只有五个字,金字。 ——天下第一剑。 很多年前,江湖中所有闻名的剑客在华山绝顶论剑后,每个人都拿出一两黄金,铸成这五个金字,送给神剑山庄第一代主人谢天。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谢天去世了,神剑山庄再也没有出一个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剑”的高手。 直到三少爷谢晓峰问世。 此人惊才艳艳,天下侧目,是江湖中不世出的剑客,也是武林中公认的才子,败在他手中的名家高手不知多少,他已配得上块快匾额。 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位三少爷于七年前逝世。 天下间没有人能击败他。 唯一能击败他的,就是命运。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生命太辉煌,所以才短促。 谢晓峰死后,谢家也不复当年辉煌,客人也逐渐变少。 但无论如何,谢家始终是武林四大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无人敢轻易招惹。 今天,谢家来了一个客人。 只是这客人竟是由谢庄主谢王孙亲自招待的。 谢庄主穿得很朴素,一身青衫,布鞋白袜,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常。 他年轻时也并非叱咤江湖、威震武林的名侠。 他之所以能名闻天下,只是因为他是神剑山庄的庄主。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神剑山庄的庄主,谢家的掌舵人,能让他亲自迎接的人并不多。 而这让他亲自迎接的客人竟还是一个年轻人。 一身黑衣,飘然卓立,仿佛富贵王孙公子,又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人,不类凡俗。 谢王孙将黑衣青年带到了一间昏黄黯淡的房间,屋子里每样东西,都蒙着块黑布,显得阴森冷寂。 谢王孙已掀开了一块黑布,露出了一块有五个金光灿灿大字的匾额,那五个大字正是:天下第一剑。 谢王孙轻轻一叹:“自得到这块匾额以来,谢家的子孙,一直都对它很珍惜,也很惭愧。因为自他老人家仙去后,谢家的子孙就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这五个字。” 黑衣青年淡淡道:“谢晓峰如何?” 谢王孙长长一叹:“他或许还差一点,或许已差不多了,可惜他……” 黑衣青年道:“可惜他已不愿意当谢晓峰,所以已隐姓埋名。” 这老人声音中已有些颤抖:“我也希望如此,只可惜,只可惜他在七年前已走了。” 黑衣青年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嘴角中露出讥诮的笑容,过了半晌,终于道:“可否让我一观谢家神剑。” “请。”谢王孙将黑衣少年引去了房间中另一处,又一块黑布被掀开,露出个木架。 木架上有一柄剑,剑鞘是乌黑的,杏黄色的剑穗色彩已消褪,形式古雅的剑鄂却还在发着光。 谢王孙静静地站在这柄剑前,竟比站在那“天下第一剑”的匾额前还要严肃,还要恭敬,就好像面对着自己心里最尊敬的神祇。 事实上,天下间的武人,尤其学剑之人,若见到这柄剑,心情也该和谢王孙一样,甚至比谢王孙更虔诚。 因为这柄剑就是神剑山庄第一代庄主谢天的佩剑,他用这柄剑在华山上败尽群雄,获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声。 而这柄剑也是谢晓峰的佩剑,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曾死在这柄剑下。 “我要拿走这柄剑。”黑衣青年忽然开口。 谢王孙面色终于忍不住一沉:“你可知道这柄剑对谢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黑衣青年道:“我当然知道。” 谢王孙道:“这柄剑实际算不得神兵利器,你为何要取走它?” 黑衣青年道:“因为我要找谢晓峰,我要看看他的剑法。而和我这种高手交手,剑决不能随便。” 谢王孙直直的看着黑衣青年:“因为剑也和人一样,有很多种,每一柄剑的形式、分量、长短、宽窄都绝不相同,每柄剑都有它的特性。高手相争,连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黑衣青年微笑道:“神剑山庄的庄主,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原因。” 谢王孙摇头道:“可我为什么要让你们交手?” 黑衣青年道:“因为我很有把握能胜过他。” 谢王孙道:“他既然很可能会败,我就更不能将这柄剑给你。” 到了此时,他已不再掩饰谢晓峰未死的真相。 黑衣青年道:“不,你难道不想你的孩子回来么?” 谢王孙道:“我当然想。” 黑衣青年道:“那你就应该让他败在我手里,因为败了一次后,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神,并不是决不能败,才不会为了背负谢家的重担而选择逃避。” “不!”谢王孙已截然道:“你错了。” 黑衣青年道:“错在何处?” 谢王孙缓缓道:“别人可以败,但他不能,因为他是谢晓峰,他只能死,不能败。” “那就让他去死。” 黑衣青年嘴角又扬起讥诮的笑意:“我要取走这柄剑,你想阻止,尽管来就是了。我知道,你在武功上的造诣,只怕比谢晓峰还要高明一些。” 这句话说完,他已伸手探向天下武人敬仰的谢家神剑。 谢王孙眉头紧皱,那苍老的身形挺直,忽的散发出一股锐利的气机。 ——宛如神剑。 出鞘的神剑。 无论任何人在这样的气机之下,都会不敢动弹,宛如木头。 但黑衣青年没有。 他依旧神色安然,手依旧直直的探向谢家神剑。 谢王孙身上的气机越来越锋锐,已能使人砭骨生寒。 黑衣青年的手已抓住了剑柄。 而谢王孙在黑衣青年抓住这柄剑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势并未如山洪般爆发出来,反而如同被刺破的球般瘪了下来。 “多谢赠剑,相信谢晓峰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黑衣青年拿着剑,已大步向门外走了出:“希望不会是尸体。” 谢王孙却依旧站着不动,仿佛痴了,过了半晌,嘴唇开阖,似乎念了一句。 “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剑出隔天,好一个天外神剑,好一个天外神剑。” 第二百二十章:天尊 天地无情,鬼神无眼。 万物无能,壮民无知。 生死无常,祸福无门。 天地幽冥,唯我独尊。 这是一个势力开宗立派时的祝文,连天地鬼神都不放在眼里。唯我独尊,是何等的霸道张狂。 这个势力就是——天尊。 天尊既是组织,也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而天尊势力之庞大,财力之雄厚,影响之广阔,已不再昔年最神秘莫测的青龙会之下。没有人怀疑,只要天尊愿意,随时可以让整个江湖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即使是正道中名声最广、历史最久的七大派,也唯有联合起来,才有与天尊抗衡的底气。 这是天尊的总舵。 建筑森森,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暗中隐匿的高手更是不知多少,还藏有各种机关暗道。就算是七大派联合起来,也未见的能够攻破此地, 一个戴着面具,用长袍将身形的身形完完全全遮掩的人匆匆而行。 在总舵中,像这样的人并不少。 因为能够进入总舵的,都是江湖中的出名人物。 除了天尊外,他们几乎不可能知道彼此的身份。他们既可能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豪杰,也可能是卑微低劣的贩夫走卒。 这也正是天尊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也投靠了天尊。 面具人来到了最中间的一座宫殿里。 这里不但守卫最森严,装饰也是最精奢,整座宫殿恍似白玉铸就而成,美轮美奂。两壁雕琢着壁画,那壁画中有天女、有夜叉、有修罗……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壁而出。 这哪里是宫殿,分明是艺术的结晶。 可一旦走进来的人,却没有人敢欣赏,只是把头垂下,眼睛不离开脚尖,不敢雷池半步。因为,这里就是天尊的行宫。 那掌管无数人生杀权力,令人闻之色变的天尊,就是在这里下发一道道改变江湖格局的命令。 无论是谁,只要一走进去,就要感到一股山岳般庞大的压力。 这人一走进去,就已摘了面具,对被珠帘重重隔挡之处恭敬的行礼,道:“参见天尊。” 天尊可以看见任何人。 但没有人能看见天尊。 而进入宫殿的这人,竟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她长发如云,美眸似水,樱桃小口,却又带着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着她,就会生出一种征服欲。 烈马虽难以驯服,但当驯服后的那种满足感,却是任何事都无法替代的。 “嗯。”珠帘后,天尊似乎点了点头,声音冰冷而尊严:“叫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回禀天尊,已办理妥当,不用半月,七派就能联合起来,还有十三人也已加入天尊,这是名单。”那女子已恭敬的呈上一分名单,头却还是低垂的。 帘幕中,已有一只手伸出。 这只手白皙无暇,修长如玉,找不出丝毫瑕疵。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只美人的手。 但这宫殿中只有这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低低的垂着头,一点也不敢抬。 那只完美无缺的手招了招。 顿时,那页写着名单的纸笺就好似被一股无形之手托住,向帘幕飞了过去,被那只完美无瑕的手接住,带入帘幕中。 “很好,倒是我会使法让你坐上那位置的。七派联盟,本意是为了抗天尊,结果他们盟主就是天尊的人。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了片刻,天尊的声音响起,却还是那么平淡,仿佛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话语一转:“对了,玉连城有何动静。” “正要禀报天尊。”女子恭敬道:“玉连城已在神剑山庄取走了谢家神剑和燕十三的佩剑,飘然离开,看他的行踪,应该就是去寻谢晓峰了。” “我就知道。”天尊似乎在喃喃自语:“像他们那样的剑客,一个值得拔剑的对手,往往比绝世美人更有诱惑力。” 旋即便是沉默,无言的沉默。 女子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认为玉连城和谢晓峰交手,谁更胜一筹?”天尊忽然道。 女子犹豫了片刻,道:“属下不知。” “哦?为何不知?” “谢晓峰剑法浑然天成,无迹可寻,剑法的造诣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女子道:“至于玉连城……天外神剑,剑出隔天。这样的剑,凡俗中人,又怎么能够见到?他虽携佩剑,但到至今为止,还无一人能逼他使出剑来。他们的武功都太高明了,属下实在无法猜测谁更甚一筹。” “是啊,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天尊感叹一声,忽然又冷笑道:“但我若想杀死谢晓峰,至少有十五种法子。甚至有三种法子,能让他生不如死。只因他武功虽高,但缺点也太多了。他始终不是神,而是人。” 天尊的话外之意,女子已很明白。 天尊能对付谢晓峰,但不能对付玉连城。 至于原因,她也知道一些。 玉连城不但武功高强,精通医毒之术,更没有牵挂。 无牵无挂的人,最难对付。 天尊又问道:“可曾探听到玉连城的来历?” “回禀天尊,不曾。”女子恭敬回答:“此人仿佛真是来自天外天的天外人,他的武功也很杂,少林、武当、峨眉等各派绝学都很擅长,而且还会一些失传已久的绝学,并将每样武功都修炼到极高深的层次。” “嗯,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天尊挥了挥手。 那女子已退下。 “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剑出隔天。”帘幕后,一个风情万种的绝美女人正斜斜倚在一张白玉软榻上,更似仙宫艳姬,天上仙子。 “此人的武功之高,或许真有本事能杀了谢晓峰,我又怎么能不去看看谢晓峰的垂死挣扎之态?呵呵。” 她樱唇微微上扬,勾魂夺魄,风情万种。 已自轻纱长袍中,伸出一双精致小巧,毫无暇疵的玉足。玉足垂下,套入了一双缀珠的绣鞋,盈盈长身而起,飘飘向宫殿中另一侧走了过去。 …… ps:今天就两更,明天开始还更,元旦快乐,求月票。 第二百二十一章:没用的阿吉、老苗子 这是一座靠近边陲的小镇。 虽有些有些偏远,但却是位于塞外与中原间的交通要道,倒也颇为繁华。大街上行人来往,骆驼行商穿梭其中,倒也是一片安乐景象。 可就算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更何况这么个边陲小城。 窄巷中阴暗而潮湿,住在这里的往往都是最低贱、最卑微的人。为了生存,出卖自己的劳力、肉体,只为填饱肚子。 但他们许多人却又很善良,很讲义气。可以为了朋友付出一切,乃至于自己的性命。 但麻烦和不幸,不会因为他们的卑微而放过他们,反而越发的猖獗放肆。 老苗子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他的母亲已很老,却很慈祥。他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娃娃,娃娃是一家三口的公主,在一间很大的公馆中做事,每天要很晚才能回来。 最近老苗子收养了一个人,这人叫阿吉。 老苗子很喜欢阿吉,勤劳、沉默、踏实……有着他一切喜欢的优点。只是为人木讷了一些,不懂规矩,老苗子为了他甚至被人打了一顿,伤痕累累。 而这一天,打人的三角眼却又来了。 来的还不止他一个,两个腰里带着刀的年轻小伙子陪着他。 这一次三角眼却不是来找老苗子或阿吉的,他是来找娃娃的:“小妹子,跟我们走吧。” 娃娃的脸已变:“你……们要我到哪里去?” 三角眼冷笑道:“该到哪里去就的到哪里,少他妈给我们装蒜。” 娃娃身子在往后缩,道:“难道我连一天都不能休息?” 三角眼的眼中闪烁这凶光:“你个臭婊子,你可是韩大奶奶跟前的红人,少做一天生意,就得少多少银子,我们就得少多少吃喝。” 老苗子已拉住了他肩膀,睁大眼睛道:“你说她是什么?” 三角眼狞笑道:“是个婊子,臭婊子。” 老苗子什么话都不再说,就提起碗大的拳头,打了过去。 三角眼挨了老苗子一拳,可是他自己也被旁人踢了两脚,他此前本就被三角眼等人打过,现在更是疼的满头冷汗,满地打滚。 阿吉站在一旁,身子似在发颤,可却不敢对这些人动手。 因为他是没用的阿吉。 老婆婆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把菜刀,嘶声道:“你们这些强盗,我老太婆和你们拼了。” 这一刀是往三角眼脖子后面砍去的。 “死老太婆,找死!”三角眼露出狞笑,本想转过身,夺下刀,把老婆婆重重的甩在地上。 但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一根手指也不能动。 刀已砍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流出。 而当血花绽放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愣着了。 他们实在想不到,三角眼为什么不躲。 幸好,老婆婆已是风烛残年,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因此伤口很浅。 而在见到鲜血的那一刹那,老婆婆自己也被吓得呆住了,手中的刀呛啷吊在地上。 三角眼终于能动了,反手捂着脖子,疼的额头冷汗直冒:“还看着干什么,挂了这老太婆。” 两个带刀的小伙迟疑了片刻,两把刀已向老婆婆刺了过去, “你们敢!” 老苗子大怒,浑然不顾自己已遍体鳞伤,也不顾这两柄明晃晃的刀,提起拳头,向两个带刀的汉子打了过去。 “哥哥,小心。”娃娃的面色已变。 那两个小伙的刀已向老苗子砍了过来。 用刀的总是比赤手空拳的更有威胁,更令人害怕。 然而,只听砰、砰!两声,两个带刀的小伙已被打倒在地。 因为他们在刀刺出的那一刻,也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阿吉的脸色似乎变了变,抬头向街角的一个地方看了看。 “哼,几个废物,竟还要我亲自出手。”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其中身材最高大,衣服最华丽的一个正用左手捏着拳头,斜眼打量老苗子:“我知道你是老苗子,我叫铁拳阿勇。” 说完这句话,他的左拳一动,那拳头已直接将墙壁打出一个窟窿来,老苗子等人顿时脸色发白,浑身发颤。 “你们伤了我的人,但只要能挨我一拳,我就放你们离开,就算是大老板责怪,我也亲自担下来。”铁拳阿勇狞笑一声:“若你没死的话。” 老苗子忽然冲出去,大喊道:“你有种就来打老子。” 铁拳阿勇冷喝一声:“死吧!” 他已一拳轰了出去,其势如猛虎下山,若是有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在这里,或能看出这人用的是崆峒拳法,已深的精髓,就算是放在整个崆峒中,也只怕没有几个弟子能使得出来。 老苗子也打出了一拳。 老苗子长得很粗壮,但从未学过武功,此刻又已是遍体鳞伤。虽是奋起一拳,但却给人软绵绵的感觉。 砰! 咔嚓! 每个人首先都听到了两个拳头撞在一起的声音,然后又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碎的确不是老苗子的手,而是铁拳阿勇的拳头。 铁拳阿勇额头已有冷汗,脸色煞白。 他的手臂在发颤,只觉得整个手臂的骨头都仿佛被人打碎了一般。 老苗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手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铁拳阿勇怒喝道:“杀了他们,都给我一起上,一个不留。” 原本跟在阿勇身后的人听得这句话,立时变得杀气腾腾,抽出武器,呼喝这向老苗子等人砍了过来。 老苗子忍不住倒退两步,即使他现在的拳头很厉害,但依旧双拳难敌四手。也许他能打到两个人、四个人,但只怕自己也要很快被捅出满身的血窟窿。 他回头看了看满脸惊恐的妹妹和母亲,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再次杀出去。 一触即发时,一道轻叹声忽然响起。 “唉,谢晓峰啊谢晓峰,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肯出手,难道你是想看你的恩人被乱刀砍死?还是说,你一定要看看我出手?”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窄巷子中,朝着一片杀声的人群缓缓走去:“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一看吧。” 7017k 第二百二十二章:邀战、谢晓峰 窄巷中,喊杀声一片。 眼见老苗子一家就要死在乱刀之下,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飘了出来。 就见这人背负双手,正缓步而来。他衣袂无风自动,唇角带笑,瞧着似有着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仿佛天人降世。 像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小城,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阳光都无法照到的窄巷子。 可他偏偏出现了。 一众打手回过头来,瞧见这人,竟不由心神为之震慑,冥冥中有一股莫大的恐惧在瞬间就充溢了他们的心神。 黑衣青年走的很慢,但每一步却仿佛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眨眼间就已到了众人的面前。 “管他是谁!杀了他!” “不错,在这里没有人能惹大老板的人。” 青年已闯入了这群打手之中,双手仍然是背负在身后。这群打手似已察觉到不妙,一柄柄刀晃出耀眼的光芒,朝黑衣青年劈了过来。 黑衣青年神情也没有半点动容。 可随着他脚步每踏出一步,就有一个个持刀汉子仰面倒下,死不瞑目。刀亦跌落在地,一片呛啷声响彻不绝。而在尸体的额头上,则是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这人会妖法!” “杀了他!” “不!快逃!” 其余的人乱作一团,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有的奋起勇气,状若疯狂。还有的人已骇破了胆子,撒开腿,想要从巷子的另一边逃走。 但那黑衣青年眸光一抬,在顷刻间,剩余的打手却也如麦田中的麦子一般被收割,倒下。 整个窄巷中,血腥气息弥漫,除了这黑衣青年外,已就只剩下老苗子一家和没用的阿吉。 老苗子一家已浑身发颤,眼前这人就仿佛无常厉鬼一般,索命无形,他们怎么能不怕? “呵,不必担心,我是好人哦。”黑衣青年似也看出了他们的惧意,对他们微微一笑。 这一笑也充满了奇异的魔力,他们的恐惧在这笑容下仿佛是骄阳下的冰雪,层层消融,反而对这人生出了无限的尊崇与感激。 毕竟是这人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我看不懂的人很少,真正不喜欢的人也很少,这两个你恰好都占了。” 黑衣青年将目光转向没用的阿吉,摇了摇头:“天下无敌的三少爷,竟然为了生存去挑粪,竟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你究竟是在红尘炼心,还是矫情至极?我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他看不透谢晓峰,也并不喜欢谢晓峰。 谢晓峰身为谢家三少爷,享受了无尽的尊崇与荣光,却忽然厌倦了一切,也决心抛下一切,就连和燕十三的死约会也不管,诈死出走。 而在他成为一个没用的阿吉后,又因为他,一个个关心他的人被波及,甚至丢掉性命。 阿吉也在看着黑衣青年,但他没有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木头。 黑衣青年又道:“我已去了谢家一趟,取走了你们谢家神剑,本还想顺手摘掉‘天下第一剑’的匾额,但谢老庄主亦是个绝代剑手,我尊敬他,所以我没有摘走。” 这一次,没用的阿吉眼中忽然有光芒闪烁,摄人的光芒,宛如神剑一般的光芒。 黑衣青年却仿佛没有瞧见一般,淡淡道:“我这次到这里来,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看看三少爷的剑。但我知道,你现在又饿又疲倦,所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恢复,明天辰时我在城外等你。” 他扫了扫阿吉的手:“阿吉可以不来,但谢晓峰一定会来,因为他是三少爷,谢家的三少爷。对了,我叫玉连城,白玉无瑕,价值连城。”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转身看向老苗子三人微笑道:“此地已非安全所在,你们跟我来吧,先去客栈对付一段时间,之后会好好安排你们的。” 难得最好事,自然是不能半途而废。 “知道了,公子……”这三人又怎么会违背玉连城的话,在房间中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又走了出来,只是他们离开前又忍不住看了看阿吉:“他……” “放心吧,他是神剑三少爷,除了他自己,世上真正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玉连城已大步走出,老苗子和娃娃犹豫了片刻,终于搀扶着老婆婆,跟在玉连城身后。 一行人出了窄巷,玉连城向后瞧了瞧,老苗子三人远远跟在他身后,似乎不敢靠的太近。 “你们走近一些,别跟丢了。” 玉连城有些好奇,这老苗子三人都是普通人,无形无质的摄魂术催动,再加上他本身就救下了老苗子三人性命,对他们有大恩,怎么瞧着似乎还不太敢靠近自己。 老苗子嘴唇嗫嚅了两下,道:“我们是脏的,臭的,不敢靠近少爷。” “叫我公子便是了。”玉连城又摇了摇头,看着热闹的大街:“这满大街的人,没有几个人比你们干净。” 娃娃咬了咬嘴唇,道:“公子,我们不懂。” “你们人虽不整洁,但心却很干净。而这大多数的人,就算洗十次、一百次,也臭不可闻,就连我自己亦是如此。” 玉连城朝老苗子三人招了招手:“行了,别多说了,跟上我吧。” “是、是、知道了……” …… 阿忌站在窄巷子中。 仿佛一尊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一声叹息。 一旦做了谢晓峰,一辈子都是谢晓峰。 玉连城邀战的是谢晓峰。 而谢晓峰背负着谢家的荣誉,所以他不能逃,也绝不能输。 明日一战,势在必行。 可这一战他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那人的武功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养精蓄锐,把自己调整到最完整的状态。 如果可以,他还要找一个女人。 大部分江湖人都认为在决战前夕,决不能接近女色,女色总是令人体力亏损。 但谢晓峰的看法却和别人不一样。 他认为那不是亏损,而是调和。 在一战他遇到的对手,很可能就是他生平最强的一个。 在决战之前,他一定要让自己完全松弛。 而只有女人才能让他松弛。 第二百二十三章:大老板和竹叶青(第三更,求订阅) 谢晓峰要和玉连城这样的高手交手,他需要肉体和精神都得到完全的放松。 但他没有银子,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去抵押。 所以他找到了铁头大刚,一掌拍碎了铁头大刚的脑袋,赶走了他的客人,和铁头大刚最宠爱的三姨太上了床。 谢晓峰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也更不是一个强盗。 他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铁头大刚和铁拳阿勇是同伙,他们都是大老板的人,他们都该死。 至于三姨太,那是谢晓峰以前认识的一个妓女,叫金兰花。金兰花早已对谢晓峰倾慕不已,莫说是和他上床,就算为他去死也可以。 …… “铁头大刚已死,阿吉现就住在了大刚三姨太的公馆中。” “黑衣青年带着老苗子一家住进了‘运来客栈’中,至今还未出来。” 这是两张纸条。 纸条上分别写谢晓峰和玉连城的信息。 这两张纸条已出现在一个人手中,这人就是大老板。 被叫做老板的人,往往都是生意人。 而叫大老板的人,做的生意当然也特别的大。 大老板做的生意或许并不太大,但特别的多。 赌场、妓院、客栈、酒楼、当铺……这边陲小城中,似乎每一件生意都有他的影子,他都要从中抽成。 无数人仰着着大老板讨生活,他们同样也是大老板的耳目。 大老板已完完全全掌握了这一座边陲小城。 他绝不允许任何变数存在 现在,这张纸条上的两个家伙,就是不被掌控的变数。 …… 后院中,枫叶已红了,秋菊却灿烂如黄金。 大老板将两张纸条随手放下,背负着双手,站在菊花前,喃喃自语道:“秋已至,菊花开的正盛,可别的花却已渐渐凋零,又有多少人会在这个秋天一起凋零呢?” 在大老板身后站着一群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看起来好像是个落第秀才的中年人,距离他最近。然后就是“铁头”大刚的小弟和“运来客栈”的老板。 不管站的近也好,站的远也好,大老板在赏花的时候,绝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大老板弯下腰,仿佛想去嗅嗅花香,却突然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飞虫:“这两个人的身份你打探清楚了么?”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青衫人,忽然躬身:“属下无能,没用的阿吉我已调查过了,派出去六十三人,都是地面上耳目最灵通的,现在回来的已经有三十一人,都没有调查出来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怕没回来的人也差不多。” 青衫人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竹叶青。 竹叶青是一种烈酒的名字,喝下去很少有人能不醉。竹叶青也是种毒蛇,不但有毒,而且很擅长伪装。 大老板身边的人都知道,竹叶青是为大老板出谋划策的军师,也是大老板最为信任的心腹,是这座城的二把手。 大老板能有现在这身家,和竹叶青的计策有密切的关系。竹叶青曾对他的九位姬妾说过,他对我比你们九个加起来都有用。 这是一句实话。 但他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可我对他的信任比你们九个中任何一个都要少。 所有人都以为大老板将竹叶青当成心腹。 但只有大老板自己明白,他对竹叶青是如何的警惕,忌惮。 这并不是因为竹叶青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而是竹叶青把每件事做的太好了,太完美了,而且每次做完后,既不要银子,也不要女人。 他既不要银子,又不要女人,那他想要的就只有权了。 大老板虽对竹叶青很警惕,但竹叶青也的确很好用,所以许多事他依旧交给竹叶青处理,竹叶青却从未让他失望过。 此时,听完了竹叶青的话,大老板眉头一皱:“瞧你这么说,阿吉的来历身份你虽未调查出来,但另一人的身份你想。必已调查的一清二楚。” 竹叶青苦笑道:“实际上,属下之听关于黑衣青年的描述,就已知道的那人的身份。” 大老板眉头一挑:“哦?这么说他很有名气了。” 竹叶青缓缓道:“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剑出隔天。” 大老板悚然一惊,飞虫已被捏死:“玉连城,他竟是玉连城!?” 竹叶青缓缓点头:“不错,他就是玉连城。来自天外天的绝代高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出声来历,没有人知道他武功究竟来自何门何派。只知道,他从履足江湖开始,就败尽天下各门各派高手,无人能够抗衡。他虽是剑客,可最多不过以指为剑,而从未有人见过他那一剑出鞘时的锋芒,天外神剑,剑出隔天。” 大老板已沉默,眉头紧皱,忽然长长一叹道:“像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竹叶青反搜:“或许就是因为阿吉,没用的阿吉。” 大老板点头:“哦?” “大刚师承少林,已将少林寺的铁头功练到少林第一,他能用头把墙壁撞垮,能把柱子撞塌,可阿吉一巴掌就拍碎了他的头。” 竹叶青到:“以阿吉的武功,想要获得名声地位一点也不是难事。但他从不显露自己的武功,甚至愿意去担粪讨生活,或许就是为了避玉连城。” “是么?”大老板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铁虎还要多久回来。” 铁虎,大老板的左膀右臂,他的真正心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绝不会出卖他。 竹叶青到:“已经快了,就在这两天中。” 大老板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很好,他回来,我就很放心了。猛龙过江,势不可挡。像玉连城这样的大人物,未必会在意我这样的小人物。让下面的人都保持安分,绝对的安分,不要去招惹这两个人。” 大老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更知道,没有把握的事,决不能做。 “是!” 竹叶青已恭敬的退下,在大老板看不到他表情时,忽然露出了一种人残忍、很得意的笑。 …… ps:三更,求月票,话说有写得好的天下第一同人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谢晓峰的剑 小城外有一片林地。 谢晓峰已来到了这片林地之中。 经过一晚的调整,他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得到完全的松弛和调养。 或许现在还不是他最佳状态,但若只有等到了巅峰时才敢与人决战,那他就不是谢晓峰了。 他一出生,就仿佛带有上天诸神所有的祝福和荣宠,他惊才艳艳,天下侧目。 他五岁学剑,六岁解剑谱,十多岁时就已击败了华山派门下的第一剑客,有“游龙剑客”之称的华少坤。 等他十七八岁时,江湖中败在他手中的剑客已数不胜数。 而等他到二十三、四岁时,几乎再也寻不到一个对手,连在他手上走过十招的人也少时又少,他已能配的上谢家那块“天下第一剑”的金字匾额。 或许唯一一个称得上对手的人,就是江湖中那个最著名的杀手——燕十三。 两位绝代剑客虽已订下了死约会,但谢晓峰却已完全疲倦,他受够了“谢晓峰”的禁锢,他决意摆脱名声带来的包袱。 于是,他成了没本事的阿吉。 而现在,没本事的阿吉,又变成了天下无双的三少爷,从无一败的三少爷。 他虽杀了铁头阿勇,但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休息、调整。 所以他身上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那种最为廉价的粗布所制成。但穿着他身上,却仿佛连世上最华贵的衣衫都比不上。 他的背脊挺直,如同一柄剑。 他的目光更比剑还要锋利,从容、自信。 但谢晓峰没有带剑。 今天本是和另一位绝代高手比剑,但他却没有带剑。 因为他知道,玉连城已给他备好了剑。 …… 然后,谢晓峰看见了一柄剑。 一柄连着剑鞘,插入青石的剑。 谢晓峰眼睛亮了。 乌黑陈旧的剑鞘,形式古雅的剑鄂,还有那杏黄色的剑穗,这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已刻入他的灵魂、他的骨髓。 他永远也忘不掉的。 ——谢家神剑 谢晓峰忍不住伸出手,原本因激动而发颤的手,只一握住剑柄,就已立刻恢复稳定。 他看着这一柄剑,目光温柔而激动,就仿佛是多情的少年,在注视着他的初恋情人。 “剑乃凡铁,因人而神。”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谢家神剑虽闻名天下,但落在旁人手中,也只不过是一柄稍显锋利的宝剑。” 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股逼人的杀气。 谢晓峰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他没用回头,已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这个人当然是玉连城。 朝阳方升,但照在人身上,却不会让人有任何温暖的感觉。 因为天地间已充满了杀气,令人骨髓都发凉的杀气。 林间,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已缓缓出现:“但这柄剑一到了你的手中,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就立刻有了惊人的杀气。” 谢晓峰也看着玉连城:“你……” “我来了。”玉连城已截然打断,仿佛已知道他要说什么。 谢晓峰沉默了半晌。 忽然,他看见了玉连城掌中的剑,一柄黑鱼皮鞘,黄金吞口,上面缀着十三颗豆大明珠的长剑。 或许现在已有许多人已不认识这柄剑。 但在七年前,这柄剑的主人却是名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唯一能与三少爷分庭抗礼的绝代剑客。 “我认得这柄剑。”谢晓峰眼中闪烁着亮光。 玉连城道:“哦?” 谢晓峰沉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口长剑就是燕十三的佩剑。” “不错,这的确是燕十三的佩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剑上的明珠是假的,早就被燕十三卖了,他并没有你那么显赫的家世,又不像我这样肆无忌惮。” 玉连城淡淡道:“当初你和燕十三订下了不见不散的死约会,你诈死离开,而燕十三只觉天下再无对手,刻舟沉剑,从此消失不见。我去神剑山庄时,顺便也把这柄剑取来了。” 谢晓峰目光一沉:“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他。” “所以,我今天就要用这柄剑,来完成那一场未完成的约会。”玉连城淡淡道:“顺便说一下,燕十三并没有死,他在推演夺命十三剑的后两种变化,而且他已快推测出第十五种了。” 谢晓峰的神情一肃,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崇敬之色,仿佛老庄主面对谢家神剑:“夺命十三剑中,前面十三剑是根茎,第十四剑是枝叶,唯有第十五剑,才是最终盛开的花朵。而这一剑,必是剑中之‘神’,一旦创出,只怕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玉连城声音中有着肃杀之意:“不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为天地不容,因为那一剑已有了‘神’,是死亡的毒龙。所以这一剑使出,燕十三也要死。” 谢晓峰眼中闪烁着锋芒道:“但这样的剑法,即便是死,天下习武之人,尤其是学剑的人,也想要去瞧一瞧。” “不错。”玉连城点头:“燕十三完成第十五剑成后,必然会让一个人去试试他这一剑。他一定会找上你,所以我要将你击败,因为我也想要瞧一瞧第十五剑。” 谢晓峰道:“看来你我一战已势在必行。” 玉连城道:“既已势在必行,为何还不拔剑。” 谢晓峰道:“你为何不拔剑?” 玉连城道:“你在窄巷中已见识了我的手段,所以为了公平,这次就应该你先出手。” “好。” 谢晓峰眼中神光大盛,浑身都散发出锋锐的气机,剑作龙吟,谢家神剑陡然出鞘,一道雷霆闪电在林间炸开。 炸开的当然不是雷电,而是比雷电更可怕的剑光。 这剑光中更是充溢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灵性和变化,而这种变化竟隐隐与“无瑕三式”中的无定相似。 谢晓峰的剑法,是一种像风一样的剑法,像流水一样的剑法。 眨眼间,剑气已逼人眉睫。 呛! 玉连城掌中的宝剑也已出鞘,他的剑也仿佛变成了风,虚无缥缈,不可琢磨的风。 叮叮叮。 剑已交击。 剑光漫天。 7017k 第二百二十五章:求死不成 剑光。 四面八方的剑光。 无匹锋锐的剑光。 久负盛名的三少爷,终于和声名正隆的玉连城交手了。 不同的剑客,剑法路子已是不同。 燕南天的剑法强霸无双,惊天动地。叶孤城无瑕无垢,辉煌灿烂。西门吹雪的剑法锋锐犀利,鬼神动容。 至于谢晓峰,他的剑法则是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他的剑法竟找不到一点破绽。 或许有破绽。 但这破绽就宛如高山之上的流水奔泉,泉水流泻时,或许你能发现泉水间的空隙,可当将手指伸过去时,空隙已被流泉覆盖。 看似破绽,实际却是最致命的杀招。 但世上并没有完美无缺、无瑕无疵的剑法。 至少,这谢晓峰的剑法不是。 更何况,无论多么精妙绝伦的剑法,也需要人来使出。 一套精妙的剑法未必能破。 但一个人却未必不能破。 叮叮叮!! 一串串火花炸开,双剑不断交击。 实际上,玉连城想要破谢晓峰的剑法,只需很简单的“以力压人”就足够了。既然找不到流泉的缝隙,那么就直接将这泉毁掉。 抽刀断水水更流。 那只是因为刀还不够强,不够霸道。 别人的剑法或许办不到这一步。 但玉连城可以。 他的剑已不能用劈、刺来形容,更准确的是用砸、抡、横贯…… 剑虽轻灵,但轻灵中所凝聚的厚重之意,却是无可比拟的。 玉连城每一次击出,都仿佛他手中不是长剑,而是拔山河为器,携风裹雷而击。 一剑出,鬼神难挡。 更何况还是长期挨饿受冻的谢晓峰,虽经过了一夜的调整,但身子内里却还是虚的。 随着两人交手,谢晓峰的面色已越发长白,体内气血翻涌,虎口几乎被震裂。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每一剑都是难以抵挡,每一剑都力贯千钧。 若唤作寻常高手,谢晓峰很有信心凭借精妙的剑法取胜。 但玉连城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挥,却仿佛是将无穷变化意蕴其中,大道至简。 但谢晓峰并未沮丧,他不停的后退。 只因他明白一个道理——盈不可久。 就这般催动真气和体力,迟早就有衰竭之时。 到时他长剑就能顺势展出,一剑定胜负。 但究竟是自己先败亡,还是对方先力竭,谢晓峰并不能肯定。 忽然。 玉连城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收。 谢晓峰终于来得及喘了口气,目中略显疑惑的看着玉连城。 对方显然还留有余力,可为何突然就收剑不出了?平白让他多出恢复调息的时间。 玉连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力破剑,只怕就算能胜你,你心头也不服气。” 谢晓峰摇头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真气、体力也皆是决斗的关键,若只凭剑法的精妙,大家不如坐着拆招就是。你不必顾及,只管出剑就是。” 玉连城笑道:“但却想要我这一招‘天河’来定胜负。” “天河?” “不错,无穷无尽的天河。”话语落罢,玉连城长剑再展,如今这一剑他已打磨的极为纯熟完美,根本不需用“倾城”作为起手式,剑势已化作天河倒泄一般的攻势,滔滔奔涌,起伏不定,更添了一份煌煌大势,不可抵挡。 谢晓峰的眼力自然非同寻常,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剑不同寻常之处。但他并不慌乱,反而见猎心喜。 他纵横天下,一手剑法更是精妙绝伦。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一剑,心中的战意已喷涌而出。刹那间,他的剑又已展出。 ——地破天惊,天地俱焚 这是他最拿手的剑法,也是他剑法中的神髓。 可他的剑还是有破绽的。 泉水流泻,那缝隙虽在移动,但的确存在。 而玉连城这一剑,无穷无尽,只要破绽仍在,“天河”就能寻觅到。 两人交手中,树木一颗颗倒下,枯黄的树叶纷纷飘忽。 谢晓峰那流转不息的剑光,却忽然起了一种奇异而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 “叮”的一响。 剑光已崩散,两道不停移动的身形也已停下。 谢晓峰看着自己的剑,脸上忽然焕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似惊愕、似失望、似解脱…… 他剑上的缝隙,已被另一把剑穿透。 他剑上的变化,已被钉死。 但谢晓峰还没输,他忽然大喝一声,催动浑身真气,已将玉连城的剑震开。 玉连城倒掠而出,他没有再出手,只是静静看着谢晓峰。 谢晓峰也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剑。 他忽然抬头看向玉连城:“多谢。” 这句话说完,他手中长剑一挽,剑柄朝外,剑尖朝内。 剑已刺入他自己的胸膛。 剑尖划破皮肤,一种冰冷而尖锐的刺疼,直透入谢晓峰的心底。 他和玉连城的交手还未彻底分出胜负。 但他已知道,他必败无疑。 别人可以败,但谢晓峰不能败,三少爷不能败。 只有死了的三少爷。 没有输掉的三少爷。 这是一种执念,也是他背负谢家荣光必须的代价。 谢晓峰刺的很慢,面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不断抽动着。 既然已要死了,为什么不多体验一下死亡前的感觉。 玉连城却忽然摇了摇头:“我曾以为你抛去三少爷的身份,可能为了是红尘炼心。但却没有想到,你真的是个懦夫。逃避三少爷的荣光,逃避名声的负担,逃避失败的痛苦。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死在我手上。” 谢晓峰面皮抽动。 血已将衣襟染透,如同晕开的梅花。 一道乌光飞出,“叮”的撞在谢晓峰的剑上,他本就受了伤,手中长剑竟把持不住,跌落在地。 “你不能死!”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飘了出来,“他”面上带着一个古怪的青铜面具,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袍,声音嘶哑刺耳,显然也用了特殊的法子掩饰。 叫人不但不知道“他”的相貌,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是你!”谢晓峰却一眼认出了这人,惊讶:“你不是很希望我死么?” 那黑色身影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我要亲手杀你,而不是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自杀。更何况,你的账还没有还完,怎么能死?” 谢晓峰道:“我不欠任何人的账,包括你。” “但你却欠我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忽然走出,看向谢晓峰的目光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复杂深沉。 谢晓峰看着这个小孩,心中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是个小弟,没有人要的小弟。” 谢晓峰身躯一颤,用手捂着伤口:“你……你……” …… “两个绝代剑客交战,怎么就成了狗血剧了。”玉连城看着这一幕,不由摇了摇头,收剑入鞘,飘然而去。 …… ps:今天四章,还有两章,求月票, 第二百二十六章:一柄古怪的剑(第三更,求订阅) 状元楼。 这是这座边陲小城最大的一间酒楼,那块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进门就能看到和气生财的胖掌柜,正对着客人鞠躬微笑。 玉连城已进入了状元楼中,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碟小菜,和一壶最为著名的“状元酒”,眸光一抬,遥望望去,可以瞧见一座构建雄伟的宅邸。 “大老板……” 玉连城嘴里呢喃了一句。 那府邸自然就是大老板的住宅了。 大老板也知自己招人恨,所以不但聘请了数十位高手,还个护院配备了强弓劲弩。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将大老板的位置安稳坐到现在。 “大老板能将生意做这么大,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蠢才是,怎么会做这种蠢事来……”玉连城眉头微皱,露出思忖之色。他和谢晓峰交手后,回到这座边陲小城,一路上遇到了多起袭杀。 以他的名声,大老板想来是有所耳闻。就算要对付他,也该全力以赴,倾巢出动。而现在这种小打小闹,除了让玉连城注意到他,还能有何益处。 “亦或者说,这事不是大老板指使的,而是暗中有人耍手段,想让我对大老板出手?”玉连城心念一动,很快又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不管如何,我也是要顺手摘走大老板的头。而幕后那位……嘿嘿……” 老苗子一家已被玉连城送走了,没有了这个掣肘,他无论做什么都方便得多。 酒菜已上桌,玉连城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已停在了“状元楼”的金字招牌下,从马车上走下一个男子,腰悬长剑,看起来英俊而潇洒。 男子已走向二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马夫。 很快,男子就已走到了玉连城面前,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你就是玉连城吗?” 他虽是在请问玉连城,但话语中天然就带着一种倨傲。 这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骨髓里的倨傲,是从生下来就与生俱来的倨傲。可以想象,他的家族一定显赫,他的出生一定高贵。 玉连城点头。 男子面上的微笑更甚,道:“我叫夏侯星,想来你是认识我的。”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态度也更加高傲了。 他的确应该高傲。 因为他是夏侯星,夏侯山庄的少庄主。 火焰山、红云谷、夏侯山庄。 这同样是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在江湖上的名头,不见得比神剑山庄逊色。 而夏侯星身为夏侯山庄的少庄主,已是武林年轻一辈的卓绝人物,他将来继承夏侯山庄,更是将举足轻重,地位不比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低。 玉连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夏侯星又道:“我本来是要来这边陲小城杀一个人,但那人并不好对付,所以我想在见他面之前,杀一个人,磨炼我的剑、我的杀意。” 玉连城终于开口:“你要找的是谢晓峰。” 夏侯星面容一肃:“哦,你知道?” 玉连城点头道:“我还知道你为什么找他。” 夏侯星的眼中已有了杀意:“为什么?” 玉连城笑道:“因为你的妻子喜欢谢晓峰,虽然和你结了婚,但还是逃了出去,为的就是再见一见谢晓峰,这无论对那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夏侯星的面上已笼罩了一层寒意,身子似在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请……请拔剑。” 他是世家子弟,而且还是夏侯山庄的继承人。纵然骨子里骄傲到了极点,但不管什么时候都表现的很有风度,很少说粗话。 玉连城瞥了他一眼,婉转的劝道:“你还不配,滚!” 夏侯星的脸已气的发紫:“请……请…” 玉连城好笑道:“你又请什么?” “请你去死!” 这一句话,夏侯山庄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夏侯星的剑已出鞘。 他的剑名字很怪,也很有名气,叫做——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 他的手一抖,一把剑陡然破碎开来,变成无数碎片,就仿佛化成了千百条银蛇,化成了满天星雨,笼罩向玉连城周身上下,每一片打的都是要害。 单凭这一剑,就已可见这夏侯星的剑法不俗,他本是天下一流的剑客。再加上他这一柄奇特至极的剑,能胜过他的人并不多。 玉连城神容不变,一拍桌子,一根筷子就已飞了出去,撞在其中一块碎片上。 那被撞的碎片又撞向其他的碎片,只听一连串“叮叮”声响,如密雨敲窗,珠落玉盘,那千百条碎片互相撞击,这剑也像是千百条毒蛇就像是突然被人打中了七寸,突然都已软弱无力的垂了下去。 夏侯星的神情一变,手腕又一抖,只听“咔”的一向,千百片碎剑忽然又合起来。 这柄剑上竟装着奇巧特别的机关,可分可合。 合起来是一柄剑,分开来时就有变成了千百道暗器,用一根银丝连接。当银丝抽紧,机簧发动,就又变成了一把剑。 唰! 一剑刺出。 又快又急的一剑。 夏侯星对这一剑很有信心。 玉连城面上还是带着微笑,筷子轻轻一点,那剑光顿时崩散,夏侯星整个人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踉跄后退,掌中之剑也差点拿不稳。 玉连城摇头一叹道:“我并不喜欢谢晓峰,但谢晓峰的剑法的确很高明。以你现在的剑法,他若全力以赴,你最多走过五招。” 夏侯星怒火升腾:“哦,那我能在你手下走过几招?” 玉连城伸出一根手指:“一招,或许一招都不到。” 夏侯星没有说话。 他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对于剑客来说,不亚于他妻子为了谢晓峰而跑掉。 于是他手中的剑再次刺出。 剑光划出道道银光,密布虚空。 刹那间,夏侯飞星已刺出了三十三剑。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巅峰之剑。 不论是速度,还是变化都已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银亮的剑光飞起,似乎整个二楼都已渡上了一层银色银辉。 玉连城轻叹。 轻叹声中,他的手掌已探如了剑光之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第十五剑 状元楼。 二楼。 夏侯星已刺出了三十三剑。 忽然,他的长剑一抖,这三十三剑竟化为一剑,如一道闪亮无匹的长虹,刺向玉连城。 这一剑,已穷尽了他毕生心血,是最为巅峰的一剑。莫说以前,从今往后他也绝不能再使出这样的一剑。 并非是因为他再无进境。 而是因为玉连城已出手。 玉连城一只手已经探出,那修长如玉的手甚至没有与长剑接触,只是轻轻一拂,一股诡异莫名的劲气已向夏侯星的长剑席卷过去。 夏侯星的面上顿时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 因为他发现他全力刺出的一剑,莫名其妙失去了准头,自己的手掌,自己的剑竟不听使唤,凌空一折,反向他胸口刺了过来。 世上借力打力的功夫并不少,但唯有玉连城的这一招才能真正算是独步武林,妙绝天下。 “不!” 一道苍老嘶哑,但却如雷霆般的声音传出。 发出这声音的人,竟是那苍老的马夫。他白发苍苍,又瘦又小,但此刻体内就仿佛蕴藏了雷霆般的力量,一跃而出,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夏侯星的剑,已刺入了他自己的胸口,鲜血飞溅,红如玛瑙,他直直的瞪着玉连城,倒了下去。 白发苍苍的老者马夫看着夏侯星的尸体,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整个人更似因为悲伤而不停发颤。 “你……你杀了他!?” 玉连城轻轻一叹:“我已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他非但一次都没有珍惜,还变本加厉。或许这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忌惮,也或许是因为有你和夏侯家做他后盾,认为无论谁也杀不了他。” 老人不再说话,沉默了半晌,才长长一叹:“学剑之人,死于剑下,更何况这一剑还是他自己刺出,也该无怨无悔。” 玉连城拊掌笑道:“不错,理所应当,无怨无悔。” 老人默默将夏侯星的尸体抱了下去,放在马车中,又缓缓走上来。 他的背脊变得挺直起来,宛如标枪。那苍老疲倦的眼睛中,也已陡然射出锋锐的光芒。 他身上都散发出一种庞大的气势,每走一步,这气势便强盛一分,几乎压的旁边的人喘不过气来,连忙向后退了又退。 这“状元楼”中也不乏习武人士。 到了此时此刻,又怎么能看不出,这看似普通平凡的马夫,竟是一位天下绝顶的高手。 可像这样一位高手,又怎么甘心去做别人的车夫? 老人掌中有剑,目中神光湛湛的看着玉连城:“你是剑客?” 玉连城道:“我是剑客。” 老人道:“既然如此,那你死在我的剑下,也应该无怨无悔。” 玉连城淡淡道:“出手吧,我也想要瞧瞧,红云谷中最强高手夏侯飞山,究竟有多厉害。” 夏侯飞山!? 一串惊呼声响起。 经过玉连城的提示,在场众人终于知道了眼前这老者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红云谷最强高手并不是现在的庄主夏侯重山,而是他的弟弟夏侯飞山。 可夏侯飞山早已失踪了多年,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成为了一桩秘案。 众人结合当时的流言和现在这情况,却隐隐有了猜测。 谷——夏侯飞山昔年失踪是否是因为他和他大嫂间有了私情,无法见人。 ——他失踪后又回来当夏侯星的车夫,无时无刻保护夏侯星,难道夏侯星就是因为这段孽缘而生下的儿子? 这种事,在豪门大族中,并不算稀奇。 当然,这种事除了当事人,旁人也只有猜测。 “小心了!” 夏侯飞山的剑已刺出,剑一刺出,咔嚓咔嚓的机扩转动,银光漫天飞舞,交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一般向玉连城笼罩过去。 他的剑似乎并不比夏侯星的高明不到多少。 但却有一点是夏侯星再练十年也不可能达到的。 那就是他的剑有了灵性。 空中飞舞的碎片,就仿佛已真化作千百条银蛇电蛟,只四面八方向玉连城撕咬过来,顷刻间就能将他没一寸血肉撕咬的一干二净。 玉连城眸中神光一闪,又是一拍桌子,那一笼的筷子都飞了出去,化作道道乌光,与碎片交击在一起。 电光石火间,筷子已被搅碎成为木屑,纷纷扬扬。 而这一剑的剑势,却也已消耗殆尽,玉连城屈指弹中一块碎片,叮叮当当一阵响,这一剑也已被化解无形。 夏侯飞山手腕一抖,碎片凝剑。 “我知道,你曾在华山绝顶,与燕十三的父亲交手,惨败与夺命十三剑下。” 夏侯飞山正要再次出手,玉连城却已忽然开口:“以你的性子,定然会耗尽一切时间和心血研究夺命十三剑。普天之下,除了燕十三外,只怕已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夺命十三剑。” 夏侯飞山面色更沉:“所以……” “所以你最好用夺命十三剑来对付我,尤其是后两种变化,否则以你们夏侯家的家传剑法,绝没有一点胜机。” 夏侯飞山心中怒火更甚,长啸一声:“好,好猖狂的小子。” 玉连城虽看轻夏侯家的剑法,可他自己未尝不明白,夏侯家的剑法对付不了玉连城。 就连夺命十三剑也不能。 唯有夺命十三剑中的最后两种变化。 甚至是第十四种变化,夏侯飞山也不能保证。 唯有第十五剑,那是天地不容的一剑。 而只有天地不容的剑法,才能对付这“天外天、天外人”。 只是这一剑究竟能不能施展出来,施展出这天地不容的一剑后,他自己还有没有活路,夏侯飞山自己也没有答案。 但夏侯星一死,他也别无挂念,若能将这一剑完完整整的使出,也算不枉此生。 “好,我成全你!” 夏侯星的一剑已刺出。 在刺出这一剑的刹那,铺天盖地的杀机弥漫而出,整个酒楼都似乎染上了一层血红。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惨淡起来,无与伦比的惶恐情绪在心头弥漫开来。 剑出。 第十五剑。 无尽死寂的一剑,代表了死亡的一剑。 …… ps:第四章,求月票 7017k 第二百二十八章:七派弟子 夏侯飞山已使出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种变化。 实际上,他从未真正推演出第十五种变化,不但因为这一剑高妙莫测。也因为这一剑为天地不容。一旦使出,就可能天诛地灭。 剑已刺出,剑尖忽然泛起一种奇异的震动。 好可怕的第十五剑。 刹那间,玉连城已被一股死寂的剑意笼罩,在这一股剑意下,他连转动眼珠也难以办到,似乎一切都已死亡,生命已冻结。 莫说是直面这一剑的玉连城,就连客栈中其他有幸看到这一剑的人,心中也已被一股莫大的恐惧感笼罩,无法动弹,仿佛一切生命特征都已死亡。 这就是代表死亡的一剑。 玉连城心神一动,催动“如意天魔功”,他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如雷如鼓。他的血液也在哗啦啦的流动着,如大河奔涌,在整个客栈中响彻不绝。 片刻后,他眼中神光湛湛,指尖抖了一下。 夏侯飞山这一剑并不能让他完全的“死”去。 他已从死寂中活了过来。 现在,只要玉连城愿意,他随时可以截杀夏侯飞山这一剑。 但他并没有。 不但因为他想看看这第十五剑。 也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出手。 夏侯飞山在刺出这一剑的刹那,他整个人也发生了一种可怖的变化。 他眼中神光黯淡,肌肤中满是皱纹,并在肉体在不断干枯、收缩着,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散发出一种苍老幕气,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当这一剑即将刺到玉连城咽喉时,夏侯飞山的手臂忽然垂了下去,人也倒了下去,气息已绝。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刹,二楼上所有人都在大口喘息着,背后被冷汗打湿,人已不自觉的瘫软下去,面上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自鬼门关走了一遭。 玉连城看向夏侯飞山的尸体,悠悠一叹道:“夺命十三剑是根,第十四剑是叶,第十五剑是花。可惜……可惜根不正,叶已残,如何能开出绚烂的花。” 夏侯飞山的夺命十三剑是和燕十三父亲在决斗中所偷学得,和真正的夺命十三剑存在不小的差距。他能推演出第十四剑已算是颇有才情了,更何况第十五剑。 而第十五剑为天地不容,在刺出第十五剑的那一刻,不但对手要“死”,自己也要死。 夏侯飞星人本就苍老年迈,而这虽不是真正的第十五剑,却同样的可怕,同样的会反噬其主。 很快,夏侯飞山、夏侯星的尸体已被送走。 四大世家的人遍布整个中原武林,无论何地都有他们的眼线。 玉连城杀了这两人,只怕夏侯家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玉连城也并不在意。 在将肚子填满,将要离开状元楼时,却又有人找到了他,还不止一个。 …… 武林中一向有七大剑派——武当、点苍、华山、昆仑、海南、峨眉、崆峒。 少林弟子多不使剑,所有少林不在其中。 七武当派的名声自然最大,后辈高手中,有六大弟子最为著名,号称“四灵双玉”,而四灵之首名为欧阳云鹤,已历经大小三十六战,从未一败。 此时,欧阳云鹤已出现在二楼中,他长身玉立,英姿风发。 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崆峒派弟秦独秀,据说崆峒派今年来创出了一套极可怕的剑法,每一招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手,除了掌门和四位长老外,就只有此人能够使出。 片刻后,又有几人走上来,分别是华山大弟子梅长华、昆仑的田在龙、点苍派吴涛、海南黎平子。 这六个人无疑已是当今武林后期一辈的精英高手,出类拔萃。 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女子,有着“罗刹仙子”之称的峨眉派弟子厉真真。 峨眉派在当代掌门妙因师太掌管下,门下弟子也和她一样,守戒、苦修、绝对禁欲、绝对不沾荤酒。 但厉真真却是意外,她脾气暴躁,飞扬跳脱,但妙因师太却很放心她,因为她从不会做错事,因为她为峨眉争得的名声和荣耀,几乎已比别的门户所有弟子加起来都多。 当厉真真走进来时,玉连城就已注意到她。 因为她不但是个美人,而且穿着的是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这衣裳就仿佛是一层雾,虽不是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方,却隐约能看到她纤细的要和笔直的腿。 她并不在乎,因为她是厉真真。 而另外六人,也隐以她为首。 厉真真走上前来,甜笑道:“想来玉公子应该认识我们七个。” 玉连城笑道:“我虽不太认识你们,但还是认识你的。” 厉真真笑靥更加明媚甜美:“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玉公子居然知道真真,真真荣幸至极。” 玉连城道:“说吧,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 厉真真那精致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玉公子想来是听过天尊的。” 玉连城点头。 “天尊势大,已有席卷江湖之势,而且行事不择手段,我们七大剑派已打算联合,抗衡天尊。但只有我们,却是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江湖高手。” 厉真真道:“玉公子的名声响彻江湖,我们不敢怠慢,是以我们七人一同来,恳请阁下入盟,主持武林正道。” 玉连城打了个哈欠:“你们七派联盟和天尊间的恩怨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没兴趣参与。” 厉真真丝毫不觉意外,她眼波流转,道:“真真听说公子武功高强,很少有人能挡的下公子三招,我们不妨赌一赌。” 玉连城挑了挑眉头,终于来了一丝兴趣:“怎么赌?” 厉真真眼中闪烁着光:“赌我们七人都能挡下你的三招,公子若输了,就加入七派联盟。公子若赢了,无论向七派联盟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们也一定替你办到。” 玉连城拊掌笑道:“好,这赌约虽然无趣,却也能打发时间,我同意了。” “我先来!” 率先出手的果然是武当派的欧阳云鹤。 一道剑光已率先向玉连城喉咙刺了过来,剑法并不算太快,却有一种连绵不绝,行云流水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九章:单手破七剑 欧阳云鹤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在江湖中人缘也好,自巴山一战后,被认为最有希望继承武当道统的人。 而他身为武当这泰山北斗的继承人,面对眼下这情况,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长剑已刺出。 玉连城却似早有预料,随手一指截出。 只听“叮”的一向,剑刺在指头上,却仿佛是刺在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之上,不可撼动分毫。 欧阳云鹤目光一沉,掌中长剑再出,眨眼间已刺出七八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更比一剑轻盈灵动,更带着一种圆融无比的感觉。 可无论他的剑法如何施展,只听“叮叮叮”的响声不断响起,却已被悉数挡下,无一例外。 欧阳云鹤额头已有冷汗,他虽已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对手,但仍是不肯放弃,凝聚全身功力,又是一剑刺出。 玉连城却已瞧够了他的剑法,轻叹着摇了摇头,随手一掌拍出,如狂飙席卷,欧阳云鹤已身形倒跌后退,脸色苍白。用剑插在地板上,总算止住了不停倒跌的身形。 “我来!” 欧阳云鹤才刚刚落败,又有一人踏出。 伴随着竟还有一道龙吟声响起,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天外。 出手的是昆仑弟子“田在龙”,一道剑光飞起,盘旋在半空,忽然闪电般凌空下击,他用的正是名动天下的“飞龙九式”,剑如神龙,人如卧云。这一剑下击之力,似携裹风雷,绝没有任何一门一派的的任何一剑可以比得上。 可惜,他出手的对象是玉连城。 玉连城还是用的手指。 两根手指斜斜向上点出。 庞大的存在感顿时充斥着整个酒楼,那仿佛已不是两根手指,而是一座山峰拔地而起,以无与伦比的庞大气势向田在龙手中长剑冲击过去。 叮! 又是一声脆响。 狂飙的劲气四下宣泄。 等玉连城收回手指时,田在龙人已从半空中重重跌落。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实际上,他们此来寻找玉连城,一共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为了招他入伙,以玉连城在江湖上的名声,只要他能加入七派联盟,必能使七派联盟威名大振。 二来,则是想要决定谁来当七派联盟的盟主。他们此前已规定,谁若能接下玉连城三招,谁就能坐上这盟主之位的资格。 可玉连城的武功,却实在超出众人的预料。 这人真动起手来,莫说是接下三招,就连一招也无法挡下。 玉连城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一起上吧,只要能接下我三招,先前我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众人对视一眼,似乎在无声交流,而他们眸中闪过决断之意。 “得罪了。” 下一刻,剑气弥漫,剑光横空,包括先前受伤的欧阳云鹤与田在龙此时竟选择一起出手。 行云流水的太极剑法。 剑走偏锋的崆峒剑法。 奇险无比的华山剑法。 轻云飘忽的点苍剑法。 孤傲高绝的海南剑法。 霸道强横的飞龙九式。 这当今极负盛名的六大剑法,且是由江湖中最顶尖的一批青年才俊施展出来,威力也实在惊人得很。 剑气冲霄,剑光交织成网,叫人目眩神迷,心神动摇。 玉连城也出手了。 他拿起一根筷子,以此为剑,一剑刺出。 剑刺在半空,却又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这剑在瞬间就仿佛变成了一阵风,虚无缥缈的风。 这六人都已感受到了这一阵风。 而他们剑上的力量,不知何时已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又吹到他们手上。 风很轻,但却冷的彻骨,他们全身血液都已被冻结。 等这一阵风消失时,这六人已纷纷从空中跌落下来,脸色惨白至极,神情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秦独秀面色黯然道:“天外神剑,一剑隔天,这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欧阳云鹤轻叹一声:“对于我们这种习剑的人来说,能见到这样一剑,便是死也无憾。” “我们败了,败的心服口服。” “无论你要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绝不反悔。” 他们都是年轻一辈佼佼者,自然不可能食言而肥。而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似乎已没有第二条选择, “不,你们都输了,但我没有输。”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厉真真忽然向前站了一步,目光直视玉连城。 欧阳云鹤等六人不由眉头一皱。 厉真真的武功他们当然是了解的,或许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是他们不知道的,但想来和他们想象中不会差的太远。 他们六个联手都已败下阵来,更何况厉真真一人。 输了也就算了,若厉真真赢了,又将他们六人置于何地? 但现在他们已没有时间多做思考了,玉连城微笑道:“好,你出手吧。” “呛”的一声,厉真真就已出手。 她用的当然是峨眉剑法,辛辣迅疾,却又带着一种烟雨蒙蒙的感觉。众人仿佛能从她的剑下,看到那秀甲天下的峨眉山,高傲狠辣的峨眉道士。 这剑法放在年轻一辈中的确算是翘楚,当对玉连城这样的高手,抬手可破。 厉真真为何会有信心能在玉连城手下走过三招? 莫说别人,就连玉连城也很好奇。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刻,厉真真樱唇轻启,却用了隔空传音的功夫。 “我知晓燕十三下落,我可以让你坐上七派联盟副盟……” 玉连城微微一变。 似乎是被他说动了。 然后,还未等厉真真的话说完,玉连城已出手。 手臂一振,长长的衣袖拂出,如云般卷中刺来的长剑。 只听“跨啦”声作响,厉真真手里的百炼精钢长剑,已卷成一团麻花。 劲气又是一吐,衣袖如波浪般抖动。厉真真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庞然巨力,已口吐鲜血,倒飞而出,跌坐在地上。 “下次说话快一些,否则我留不住手。” 玉练成摇了摇头,敦敦教诲道:“还有,咱们都是正道中人,有什么话当着大家面直说就是了,不必如此。” 第二百三十章:燕十三的下落 状元楼上。 “联盟副盟主的位置我并不在意,不过燕十三的下落我倒是很想知道。只是咱们都是正道中人,光明正大,用不着偷偷摸摸。” 玉连城微笑着走到受伤倒地的厉真真面前,把脑袋凑了过去:“好,你现在悄悄告诉我燕十三的下落吧,别让他们也知道了。” 七大剑派的六位少年高手面面相觑,只是当他们再看向受伤的厉真真时,眼神已有了变化。 到了现在,他们终于明白厉真真为何会有信心能接下玉连城三招了。 玉连城武功已臻至超凡脱俗之境,像这样的高手,求一败而不得,他定也是想和当年名闻天下的燕十三较量较量。 只是燕十三在七年前得知三少爷的死讯后,就已沉剑归隐,不知所踪。 厉真真不但知道燕十三的下落,而且还允诺了七派联盟副盟主的位置。 不得不说,厉真真的条件的确诱人的很。 只可惜,她遇到了玉连城。 看着凑到厉真真面前的玉连城,众人心头一阵古怪。 这人性情难以揣摩。 但可以肯定,无论谁要打他主意都要倒霉。 “你……你……”厉真真瞪着眼睛,看向玉连城,竟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气晕的,还是受伤晕过去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玉连城摇了摇头,又重新坐了回去,对欧阳云鹤等人挥了挥手:“你们输了,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让这个女人陪我三天,你们都走吧。” 欧阳云鹤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法做下决策。 他们是与厉真真一起来的,此事已有许多人知道,若就这般灰溜溜的走了,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英雄。 “你们不走?好,那我送你们离开!”玉连城化作一道浮光掠影,骤然向欧阳云鹤等人掠去。六人心中大惊,有人拔剑,有人后退。 但他们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都失去重心,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飞起,人已向窗外飞了出去。 欧阳云鹤等人双手在空中摆动,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若在平日,仅二楼的高度,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与平地别无二致。 但玉连城在将他们掷出来时,已顺手点住了他们的穴位,使他们无法调用真气。 只听“砰砰”的落地声作响,几人已摔个七荤八素。等他们再站起身时,互相瞧了瞧,神色安然,已不敢再冲上状元楼了。 …… 二楼上,玉连城看着昏迷倒地的厉真真,也不着急。 他唤来店小二,让他将桌子收拾一番,又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品尝着。 与此同时,玉连城催动心法,精纯雄浑的真气缓缓流动。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应该给这门心法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在移花宫和怜星一起调教邀月时,玉连城便花了大量时间,将四大奇功合一,融汇为一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内功心法。 只可惜,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数月时间过去,这门心法也不过草创大半。 就连名字也还没来得及取。 这门心法不但融合了四大奇功,还包括玉连城此前学过的各门各派武学,取其精粹,故能驾驭各门绝学,并且以后还会不断革新。 万法归一诀? 天外真功? 玉连城正值思考之际,忽的目光一转,看向厉真真,笑道:“你既然已醒了,就不用装睡,否则我便让你长长久久的睡下去。” “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厉真真从坐起身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姣好的曲线显露无疑,散发出一种妩媚慵懒的风姿。只是因为受伤,原本红润的面容略显苍白。 玉连城淡淡道:“我知你是天尊的人,你们倒是好打算,七派联盟的盟主之位若让你坐上去,以后只怕整个武林都要被你们天尊掌控。” “你……你说什么?”厉真真娥眉一皱,厉声叱道“我厉真真是峨眉首徒,与天尊不共戴天,又怎会是天尊的人。” 实际她内心翻涌,极不平静。 她加入天尊之事,只有她与天尊两人知晓,可如今竟被玉连城一口说破了她最大的秘密。 “告诉我,燕十三在哪?”玉连城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厉真真的眼睛。 厉真真自然知道这秘密是她与玉连城对抗的最后底牌,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说出。 但当她对上玉连城的眼睛时,意识就仿佛是被一把大铁锤敲中,猛地涣散起来,眼神痴呆,断断续续道:“出了城……向南走,就可看到一条河流,沿河而下……燕十三就在那茅草屋子中……” 厉真真本就受了伤,再加上此时心情激荡,又如何能抵的过玉连城的摄心术,顷刻间就成了一具提线傀儡。 无论要她说什么,她都会毫无保留。 过了片刻,玉连城已不再询问,而厉真真一双明眸也终于恢复神采,悚然而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武功?” 玉连城却已懒得理会,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 “既已得知了燕十三的下落,就该快刀斩乱麻,早些将这里的琐事解决掉,然后去寻找燕十三。” 思考完毕,他抬头骤然看向厉真真。 他目中闪烁着神光,厉真真不由后退了两步,贝齿微咬红唇:“你……你已知道了燕十三的下落,放过我这个弱女子吧。” 玉连城微笑道:“你要是弱女子,天下九成九的男儿就都该自杀以谢天下了。更何况,你可是天尊的心腹,我若不让你们付出代价,就让你离开,那我未免蠢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忽然跑上了楼,对着掌柜大喊道:“给小爷先来八个小碟子下酒,再来六品大菜,虾子乌参,燕窝鱼翅,全鸡全鸭,一个都不能少。” 这竟是在玉连城与谢晓峰交手后出现的那小孩。 谢晓峰也跟他在身后,脸色苍白,应是简单的处理了下剑伤。 “咦,好漂亮的女人,我很喜欢。”那小孩看着厉真真,眼前一亮,已大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铁虎、风云雷虎 那孩子已向厉真真走了过来,他年龄并不大,不过十三四岁,但面上已有了苦难的磨练的皱纹。 那孩子站到了厉真真的面前,露出略显轻佻的模样。 只是他尚未开口,厉真真已露出了笑容,一种很明媚,很甜美的笑容:“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经常陪男人上床。” 这女人只一开口,那孩子就已怔住了,脸也红了,他虽少年老成,但究竟还是个孩子。 “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是个处子。”厉真真玉手轻抚着流云般的秀发,美眸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因为我是峨眉弟子,无论我怎么放荡,也不能毁坏峨眉名声,否则家师一定会将我逐出师门。” 那孩子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黯然。 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然真的有些喜欢看似放浪,实际保守的美人。 忽然,厉真真的话题一转:“但我们峨眉派却允许弟子还俗成亲,只要成了亲,便是师父也不能管。你年龄虽小一些,但我却喜欢得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谢小狄,谢晓峰的谢,慕容秋荻的荻,是神剑三少爷谢晓峰和慕容家主慕容秋荻的儿子。” 玉连城品了一口茶,淡淡的笑道:“至于他身后的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少爷谢晓峰了,想必他没死的消息,你也早该该知道。” 那谢小狄神色一黯,随即又生出怒气。他并不以这个身份为荣,只知道自己从小吃尽苦头,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哪知厉真真却忽然眼前一亮,甜声道:“我本就很看中你,如今我们更是门当户对,只要你提亲,我未尝不能答应,最多等两年就是。可是……” 谢小狄忙道:“可是什么?” 玉连城微笑道:“可是她现在是我的人,你想带她走也可以,但你至少要准备十武功,这十门武功未必要多么高深莫测,但至少要有趣,比如魔教十神功、比如飞龙九式、比如地破天惊、天地俱焚……” 他自然知道谢小狄拿不出来,这本是说给厉真真听的。她若想从玉连城手中离开,自然也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谢小狄冷哼道:“可我什么都不想付。” 玉连城摇头道:“这也算是彩礼钱了,要娶厉真真这样的女人,若不多付出一点彩礼钱,岂不是作践了她?” 说起来,在原路线中,谢小狄的确是与厉真真结成了夫妻,不过却也是为了七派联盟的盟主之位。 “但我武功却很不错,我可以抢过来。” 谢小狄已出手了,他一掌向玉连城拍了过来,掌风呼啸,他的武功果然很不错,至少在他这个年龄,是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但我的武功却更不错。”玉连城面带微笑,手臂一探,衣袖如云般向谢小狄笼罩过去。 谢小狄只觉得掌势顷刻间就已被化解,然后全身酸软无力,已被一只手提在了衣领上:“飞吧!” 谢小狄果然飞了起来。 他被玉连城从窗户扔飞出去,吓得哇哇大叫。而他浑身真气已被封住,这一旦摔下去,不摔个鼻青脸肿才怪。 “小狄!” 一道身影已闪电般向谢小狄射了过去。 这当然是谢晓峰了。 谢晓峰自忖对得起天下任何人,却唯独对不起谢小狄,所以自知道了谢小狄的存在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让他受一点伤。 “这孩子……”玉连城摇了摇头。 楼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隆的车声,一行镖车正从街上走过。 有镖车,就有镖旗。 镖旗是走镖的护符,也是镖局的荣誉,这行镖的车上插的是红旗。 比鲜血还红的红旗。 第一辆镖车上的红旗招展,正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铁”字,反面绣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和二十八支穿云箭。 这就是红旗镖局总镖头的令旗,有这面旗在,就表示这趟镖是威震江湖的“铁骑快剑”亲自押送。 有这面旗在,大江南北的绿林豪杰,纵然不望风而逃,也没有人敢伸手来动这趟镖。有着面旗在,才有遍布大江南北一十八地的红旗镖局。 这面旗已不仅是一个人的荣誉,也是十八家镖局中大小两千的身家性命所系。 无论谁折辱了这面镖旗,红旗镖局中上上下下两千余人都不惜与他拼命。 那知就在这时,刚被谢晓峰解开穴道的谢小狄忽然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他已冲入镖车行列,一拳将前面镖师的表示打下马去,又凌空摘下镖旗,双手一拗,竟将这面威震大江南北的银剑红旗一下坳成两段。 霎时间,车轮声,马蹄声,趟子手的吆喝声,一下子全部停顿下来。 就连厉真真也不由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小子竟是个疯子,幸好我没有真打算嫁给他。” 无论在谁看来,谢小狄都是一个疯子。因为他做出的事,只有疯子才能做出。 谢小狄虽是谢晓峰和慕容秋荻所生,但这两人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无媒苟合。因此无论是谢家还是慕容家,都是不可能承认的。 因为他的存在,对这些极重名声的世家而言,就是一种耻辱。 慕容秋荻掌管慕容家和天尊两大势力,根本没有闲心来管谢小狄,谢晓峰更是不知他的存在,所以他从小就算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今日见到了谢晓峰,谢晓峰似乎想要保护他,他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心想要送死。 寒光阵阵,杀气弥漫。 十几口刀已向谢小狄斩了过来,谢小狄武功虽不错,但他面对的却是经验丰富,刀口舔血的镖师。而此时红旗被折,更是愤怒异常,使出的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谢小狄虽一心求死,但这些人却是想要砍下他的手脚,询问幕后黑手。 他连忙闪避,险象环生。 然后,谢晓峰出手了。 他一出手,所有镖师的招式就已被化解为无形。 一众镖师见鬼一般看着谢晓峰,完全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高手。 忽然间,一人飞奔而来,大叫道:“总镖头到了,总镖头到了……” 红旗镖局的总镖头是号称“铁骑快剑”的铁中奇,此人曾一人一骑,以一柄银剑,二十八支穿云箭,扫平了连山十八寨。 这样的人,就连谢晓峰心头也尊重得很。 只是谢晓峰久不在江湖,却不知铁骑镖局的总镖头已换了人。 来的是个少年,他白布袜、黑布鞋、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出众。 少年叫铁开诚,正是铁中奇的义子。 铁开诚却并未与谢晓峰交手,而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要那护旗之人横剑自刎,而且心甘情愿,满怀感激。 铁开诚又看向谢晓峰:“敢问可是神剑三少爷?” 谢晓峰道:“正是。” 铁开诚目光灼灼,逼视谢晓峰:“好,张宝疏忽大意,护旗失责,虽是先父旧人,晚辈也不能枉法无视。不知神剑山庄的门人弟子犯了江湖规矩,是否也有罪。” 谢晓峰自然不能否认。 铁开诚比刀更锋利:“闹市寻事,不但伤人,还毁了镖局中两千余口身家性命所系的镖旗,该当何罪?” “死罪。”谢晓峰沉默了,但很快就已开口:“但这些不顾江湖道义,破坏江湖规矩的事,都是我叫他做的,所以该领死罪的也是我。” 酒楼上,厉真真不由拍手道:“这少年好俊的手段,若欧阳云鹤他们能有着少年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能将他们耍的团团转,铁骑镖局在这少年的带领下,定能响彻大江南北。” 玉连城扫了她一眼:“只可惜,只可惜你们天尊已经将这只魔手伸向铁骑镖局,以后有没有铁骑镖局都还另说。” 厉真真娥眉一皱:“你这是何意?” “我们可以走了。”玉连城忽然长身而起。 他留在这里,原本是想要瞧一瞧铁开诚的剑法。 铁开诚不但精通铁中奇传下的一百三十二式连环快剑,更曾幸得燕十三传授夺命十三剑,只可惜铁开诚和谢晓峰似乎并没有激斗的趋势。 “去哪?”厉真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也不反抗,乖乖的跟在玉连城后面。 “杀人。” …… 大老板的府邸当然很大,气魄雄浑。 在往常,大老板的府邸外不但有两口石狮子,还有有八名铁塔般的汉子分立两侧,守卫府邸的平安。 这八名汉子都是大老板千挑万选出来的,武功相当不错,而且忠心耿耿。 而现在,府邸前却又多出了一条汉子,正坐在大门前。 大门显然不是坐人的地方,但这人偏偏就坐在大门前,而旁边的八名汉子非但没有驱赶他,反而对他很是尊敬。 这汉子虎背熊腰,魁梧异常,他坐的姿势很随意,但却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虎虎生威,身上犹自带着血腥的气息。就仿佛一头盘踞的猛虎,随时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发动最猛烈的袭击。 至于那昂首挺立的八名壮汉,与他一比,就仿佛变成了最听话的小狗。 这虎一样的汉子在等待着。 似乎知道今天必然有人会来。 脚步声响起。 玉连城和厉真真已从远处走来。 这八个汉子顿时目中爆射出精光,一下就朝着玉连城扫了过来,厉喝一声:“此地是大老板的府邸,还不快滚。” 玉连城还未说话,那虎背熊腰的汉子已抬起头来,目中散发出如虎般的暴戾血腥目光,沉声道:“杀了他!” 八名汉子一听,纷纷抽刀出鞘,刀光连成一片,向玉连城攻了过来。 他们这八人却并非简简单单的江湖人士,而是学过一套合击之术,此时相互配合,便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能斗个有来有往。 玉连城探出一只手去,轻轻一拂,一股无形无质的真气已席卷而出。 这八个汉子突然觉得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招,已莫名其妙的失去的准头,只听“哧”的利器刺入肉体声响起,紧接着就跟着一连串的惨呼声。 玉连城负手淡然而立,而八个汉子却都已倒下,他们手中的刀却已插在了身旁人的身上,呻吟了几句,就再无声息。 厉真真美眸一凝,玉连城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实已妙至巅峰,若能将这功夫学到手,只怕天下已没有几人能做自己的对手,又何必再耍阴谋诡计。 “废物,一群废物,竟连一点底细也试不出来。”那壮汉甚是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双虎眸赫然看向玉连城:“竹叶青说今天有人要山门对付大老板,看来就是你了。” 玉连城道:“错了。” “错了?”那壮汉眉头一皱。 “只不过是顺手料理他罢了,‘对付’这两个字却大可不必,他还用不着我费这么多心思。” 那壮汉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铁虎已很久没有见到你这般猖狂的人了,若非情况不对,我一定请你喝酒。” 玉连城点头微笑:“若你请我喝酒,我一定会问你一个问题。” 那壮汉道:“哦,什么问题?” 玉连城道:“请我喝酒的人究竟是名不见经传的‘铁虎’,还是威震江湖的‘风云雷虎’雷震天?” 那壮汉陡然长身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彪悍气息爆发出来,即使是厉真真这样的江湖女侠竟也忍不住“蹬蹬”倒退两步。 “你知道我?”壮汉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玉连城,那一双眼睛中充斥着难以述说的暴戾与凶恶,正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玉连城却宛如春风拂面,微笑道:“恰巧得知,你不必太在意。” 雷震天看着玉连城道:“我是‘铁虎’又如何?‘风云雷虎’又如何?” “‘铁虎’看似是虎,实际只不过是大老板养的一条狗,我还没有与狗喝酒的习惯。至于‘风云雷虎’,武功虽比我差了几筹,但也算是个人物,与他喝两杯倒也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玉连城一双眼睛已变得剑一般锋利:“所以……你究竟是‘铁虎’还是‘风云雷虎’?” …… ps:求月票,今天尽量万字更新,晚上再写4000 第二百三十二章:一串鞭神功 “难怪有这般气势,原来此人就是昔年以‘一串鞭’神功威震武林的‘风云雷虎’雷震天。” 厉真真看着这散发出滔天暴戾之气的壮汉,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他的身份。 世上有一门登峰造极的外家功夫,唤作“一串鞭”,当世能练成这门功夫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人便是“风云雷虎”威震天。 多年前,此人曾凭借这门功夫横扫江湖,闯出偌大的名头,几无对手,是响彻一时的风云人物。 近年来,雷震天却失去消息,有人说他已死在了一位极有名气的剑客手下,有人说他已和这位无敌的剑客同归于尽。 ——传言中的这位剑客,据说就是无敌天下的燕十三。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雷震天已加入了江湖中一个极秘密的组织,成为这个组织中八位首脑之一。他们的组织远比昔年“青龙会”还严密,势力也更庞大。 而这个组织就是——天尊。 厉真真当然知道,风云雷虎并不是加入天尊了。 但至于雷震天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她就不得而知了。 实际上,雷震天当年的确是挑战了燕十三。 输了,输的很惨。 雷震天被燕十三击败,虽然凭借一身强横霸道的外家功夫逃走,却也气息奄奄,幸得大老板救助,才苟活一命。 而这一败更磨灭了他天下无敌的信心,索性退出江湖,安心为大老板效力。 从此以后,江湖再无横炼无敌的风云雷虎,而边陲小城则多出了个狂暴凶恶的铁虎。 直到今天,再遇到玉连城。 他那一颗久已熄灭的战火,重新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雷震天看着玉连城,冷冷道:“那你认为我现在是铁虎,还是‘风云雷虎’?” 玉连城山上下下的打量了雷震天一眼,摇头道:“铁虎虽然是大老板养的狗,但还有一些虎性,会去扑杀猎物。而你却活像一条看门狗,还是一条不知死活的看门狗。” “你找死!” 雷震天眉头一扬,暴怒至极,足尖蓦然蹬地,坚实的地面轰然迸裂,碎石四溅之际,他人已如朝着玉连城掠来,一拳轰击而出。 拳还未至,拳风已席卷而来,厉真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面色发白。 玉连城黑发猎猎,神容不变,一掌轻推而出。与雷震天那霸道之际的一拳相比,他这一掌却是云淡风轻。 砰! 拳掌交击。 狂风四面席卷,玉连城身如山岳,而雷震天已一步步倒跌而回,每一步踏出,地面都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雷震天眼神一变:“你……你这是什么功夫,竟这么古怪?” 他一拳击出,其势如洪水爆发、火山喷涌。但拳力打在对方掌中,却被一点点反拨回来,而且还携带了一股庞然巨力。 玉连城淡淡道:“拨云转月。” 只凭对手的一点力量,便能拨动层云,轮转明月。 雷震天大叫道:“好、好、好一个拨云转月,可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玉连城道:“本就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不知与我的‘一串鞭’神功又如何?” 雷震天吐气开声,他全身骨节突然响起,像是一连串的惊雷炸开。而每一响,他的身子仿佛就会变得高大一分,浑身更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喷薄爆发而出。 那‘拨云转月’说到底也不过是四两拔千斤的手段。 那它能拨万斤,十万斤么? 只听雷震天大吼一声,拳如重炮,已朝玉连城攻了过来,这一拳的威力之强,可谓惊世骇俗,空气中发出呼啸声,似蕴含着排山倒海般的可怕力量。 玉连城冷哼一声,这一次却未在使用“拨云转月”,同样是一拳如闪电狂轰而出,携裹流星破空般的巨大轰鸣,重重的迎向雷震天的拳头。 轰! 双拳交击。 这一声闷响自如天雷滚荡,震人心神。 “怎么可能?”雷震天不可置信,自己全力轰击的一拳,对方若是用巧力卸掉、转移,亦或者是用高超的身法闪避开来也就罢了,可竟是毫无花哨的迎击了下来,瞧着似还留有余力。 玉连城微笑的对他招了招手:“大力一点,就这点力气也配说自己是修横练功夫的?” “好,原来你也修了横炼功夫,倒要看看谁更甚一筹。” 雷震天眼中神光一闪,双拳如狂风骤雨一般轰击而出,快如闪电,每一拳均是力发千钧,势不可挡。 他对自己的“一串鞭”神功很有信心,就算现在亦是如此。 玉连城并未多说,双手携裹排山倒海的威势,连绵不断的轰击而出。 砰砰砰! 碰撞声绵密如鼓点,掀起一股股如狂飙巨浪般的劲气,四下宣泄着。 厉真真退了又退,只觉在两人的交手引发的碰撞声,让自己的心脏都仿佛是要跳出来了。 地板被踩的寸寸碎裂,一片尘埃弥漫,几乎只能瞧见两人的残影。 厉真真心念转动,或许这时候真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可当她刚生出这一股念头时,一股肃杀之意已将她浑身上下笼罩,顿时一片冰冷发凉。 厉真真打了个寒颤,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抹掉,全神贯注的关注这两个将横练功夫修到绝顶的高手来。 只可惜,灰尘弥漫,而且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眼力根本难以捕捉。 不过想来是玉连城更胜一筹,毕竟他在这般高强度的战斗中,竟还有心来自己这么一个俘虏。 …… 雷震天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因为对方不但招式比他精妙、力量更强、速度也更快……其实力胜于他一筹不止。 对方时常打破他的防御,一拳轰在他身上。 只是却并不一击制胜,而是一股精纯的真气顺着拳头涌入自己的经脉之中。 雷震天只觉莫名其妙,但这番激烈的交手,他亦没有时间将那一股股真气驱逐出去,只能任由其残留体内。 这般憋屈的交手,尚是他生平头一遭,忍不住发出一声厉吼,携裹全力一拳轰击而出。 然而,这一拳却落空了。 “这武功倒也有些意思。”玉连城神情露出思索之色,不知何时已卓立他先前所站之处,瞧着还是那么一尘不染。 他蓦然吐气开声,只听体内骨骼竟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而他的身形也隐隐魁梧高大了几分。 “你……你……”雷震天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他的“一串鞭”神功竟被对方学会了。 “放心,我只是是偷了一点神髓而已,想来阁下身为大名鼎鼎的‘风云雷虎’是不会介意的。”玉连城微微一笑。 他的确只学了皮毛。 他在与雷震天交手中,不断感受对方体内行气路线,出手的方式。一番交手后,却已隐隐摸索到了“一串鞭”的奥妙。 “好了,我该进去找大老板了。”玉连城对身后的厉真真招了招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雷震天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拦着路口,其用意已不言而喻。 啪! 玉连城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这一声响后,只听雷震天体内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似是骨节碎裂的声音。 顷刻后,他已面无血色,满头冷汗如雨。 雷震天抬起头,锐眼中布满血丝,看了玉连城半晌,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好,好手段……” 等最后一个“段”字说完,这如铁塔般屹立不倒的风云雷虎,却突然开始崩溃、软化、瘫倒……他那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躯体,在这一刻已变成了一摊泥,软泥。 原来,玉连城先前拳头打在雷震天身上虽轻,却已用了真力,让他全身骨骼都受了重创。而那一记响指,则是将埋在雷震天体内的真气彻底引爆。 玉连城轻轻一叹。 叹声飘散在风中。 而他已和厉真真已进入了大老板的府邸之中。 …… ps:八千六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三章:影子与主人 花厅中。 灯火通明。 大老板高高地坐在一张特地从他公馆搬来的虎皮交椅上。 他喜欢坐在高处,如在云端俯瞰芸芸众生,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中。 虽然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有些错不及防,但他依旧有着掌控全局的自信。 这份自信并不是来自于大老板本身,而是在于他请来的两个客人。 这两个客人也在花厅中。 其中一人道装玄冠,长身而立,背负长剑,苍白的脸上眼角上挑,带着种说不出的傲气,两条几乎连接在一起的浓眉间,又仿佛充满了仇恨。 另一人满头苍苍白发,满面皱纹,看起来已有六十来岁。那一双眼睛更是苍老而疲倦,但偶尔露出剑一般的锋芒,却能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除了这两位客人外,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这几具尸体在他们生前,都是很有名气,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叫做“黑杀”。 黑杀里有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来历五花八门,武功也是五花八门。 在死的这些人中,就有少林、武当这些名门正派逐出的弟子。也有东海扶桑岛上,流浪到中土的浪人。 他们不但武功都很不错,而且既不要脸,也不要命,像这样的人通常不好对付。 而现在,这些不要脸,不要命的人都已成了一具具尸体。 他们原本是被竹叶青请来保护大老板的,但现在却都被站着的那两人杀死,死的很快,因为另外两人的武功要比他们高的太多了 大老板微笑道:“这次辛苦茅大先生了。” 那满头白发苍苍的老人道:“杀这么几个无名鼠辈,怎么能算辛苦。若是仇二动手,这些人就会死的更快。” 大老板道:“仇二先生的剑天下无双,在下也早已久仰的很。”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总是不介意恭维别人两句。 那道装玄冠的年轻人“哼”了一声,傲气十足道:“我的剑法未必天下无敌,但能胜过我的人也不多了。” 大老板大笑,忽然转头看向竹叶青。 这位素日足智多谋,冷静自负的青衣军师,此时已面若死灰。 大老板道:“你听见了么?” 竹叶青到:“听见了。” 大老板道:“有了茅大先生和仇二先生拔剑相助,无论谁想要我的性命,只怕都不太容易。” 竹叶青只能点头。 大老板淡淡道:“你若想要我的性命,只怕也不太容易!” 竹叶青到:“我……” 大老板面上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铁虎也已快回来了,他与茅大先生、仇二先生联手,就算是燕十三重履江湖,谢晓峰死而复生,也绝无法伤我分毫……” “只可惜,铁虎已成了一条死虎,你若想要他来保护你,或许你只有下去陪他。”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 第一个字还很远,飘飘渺渺,似在天边。而每说出一个字,这声音就变得进了一些。而等最后一个“他”字落下,花厅中已多出了两人。 大老板早已听说过“天外神剑”的名声,宛如神龙般游迹江湖,不但武功高强,其人英俊潇洒,神采逼人。 可等真正见到这人,方知一切言语、一切文字都难以形容出其人十分之一的风采。 只见玉连城负手卓立,一头黑发随意披洒,俊美的面容仿佛美玉雕琢而成,更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在他身旁的厉真真本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再加上那薄雾般的衣裳,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注意。可当她站在玉连城身旁,就仿佛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如同星辰比之皓月。 大老板先是被其神采所摄,急着想起玉连城进入花厅时说过的话,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铁虎已被你杀了?他不是还未来得及赶回来么?” 只有铁虎才是他真正的心腹,死了一个竹叶青他非但不会伤心,甚至还可能拍手叫好。 但要是死了一个铁虎,却不亚于斩掉他的一条臂膀。 “他的确已经死了,死在我手中,至于为什么会死,或许你可以问一问你的这位军师。” 玉连城的目光已转向竹叶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但你也要知道,无论谁也算计我,都要付出代价的。” 竹叶青的头垂的更低了:“阁下说笑了,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听从大老板的安排罢了……” 玉连城看向大老板,目中似有怜悯之意,悠悠一叹。 大老板眉头一皱,他高高在上,是这座城最有权力的人,可以主宰数万人的生死荣辱,何曾被人用这种目光瞧过:“阁下这是何意?” 玉连城淡淡道:“你是否觉得这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 大老板冷哼道:“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玉连城摇头道:“实际上,你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个傀儡罢了,你这位军师早已把你架空了,真正掌控的是你的军师。” 竹叶青这次竟没有反驳,依旧低着头,仿佛是大老板的影子。可世上不乏影子成为主人,取而代之的故事。 大老板目光赫然望向竹叶青,咬牙道:“我不着急,等今日一过,我除掉他就是了。” 玉连城淡淡道:“可惜,你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大老板面容一沉:“你要杀我?” 玉连城道:“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下去。” “哦?” 玉连城道:“因为竹叶青是天尊的人,而你请来的仇二也是天尊的人,唯一对你忠心的铁虎已死,你又有什么底牌能与天尊对抗。” 此话一出,如若石破天惊。 大老板看了看竹叶青等人的神情,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绝望之意。他当然知道天尊的势力之广,组织之严密。 天尊想要碾死他,不过是碾死一只臭虫。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安稳的坐在这位置上,不过是竹叶青掌控着的一具傀儡罢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玉连城淡淡道:“好了,我将话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也应该上路了。” 大老板如遭雷击,面色一边再变:“你……你一定要对我动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若愿意,我甚至可以将这座城送给你。” “杀了你,这一切还是我的。”玉连城淡淡道。 大老板脸上爆发出一团精光,面上露出狰狞之色,手往虎皮交椅上一案,只听“咻咻咻”的声音响起,一团乌光已向玉连城爆射而来。 与此同时,大老板那略显痴肥的身体忽然一跃而起,如同肉弹一般向窗户外飞了过去。 谁也想不到,这大老板的轻功竟是如此高明。 若唤作寻常人,或许真会让大老板逃掉。 但要杀他的却是玉连城。 玉连城衣袖一卷,他动手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尘埃落定 面对这一蓬射来的乌光。 玉连城长袖腾空飞卷,夭矫变化如龙,顷刻间将乌光卷住,再轻轻一抖,那一蓬乌光已抖落在地,原是一蓬淬毒的长箭,不过已被绞的粉碎。 与此同时,他隔空劈出一掌,一道破空劲力轰击而出,重重的拍在大老板的后背之上。 大老板顿时口喷鲜血,庞大的身躯如破布娃娃般向窗外砸出去,飞出老远,才看看滚落在地。 在地上挣扎片刻后,这位叱咤风云的大老板也已没了气息。 而在玉连城拍出这一掌的刹那。仇二先生眼中爆出一团精芒,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仇二背后的长剑陡然出鞘,长剑一展,剑光映衬得整个房间都是一亮,已如闪电般朝着玉连城刺了过来。此剑辛辣迅疾,快的不可思议,已是仇二先生剑法中的精粹。 他对自己的剑向来很有信心。 这半年来,他走遍江南,掌中一柄长剑,已会过江南十大剑客中的七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十招。 甚至有人说过,谢家三少爷死后,只要仇二愿意,随时可以将那块“天下第一剑”的匾额夺过来。 这当然是拍马屁的话,但无疑也很能证明他的实力。 叮! 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仇二这自忖绝不失手的一剑,却被玉连城屈指一弹,整个剑光陡然蹦碎,而他人也被一股大力推动,踉跄着倒退。 他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自己全力击出的一剑,竟被对方一指摊破破。 玉连城淡然道:“以你这样的剑法,想要伤我,只怕还要再练一百年的苦功夫。若你现在罢手,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仇二面容一沉,若只有他一人,只怕真有可能灰溜溜的逃走。 可他还有一个叫茅大的朋友。 江湖中大多数人都认为仇二先生的剑法比茅大更可怕,武功比茅大更高。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种看法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也只有仇二才知道,茅大先生若想要他性命只要一招就足够。 那是真正致命的一招。 没有人能想象那一招的速度、力量和变化。 他和茅大出生入死,患难相共多年,也只看过一次。 呛! 茅大先生果然已动手。 果然是快如闪电的一剑。 剑气森寒,就像是远山之巅上亘古不化的冰雪。根本不用触及它,只是眼睛看着,就已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意,使人血液和骨髓都彻底冷透、凉透。 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剑鸣伴着呼呼风声,所蕴含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觑。 更何况,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却蕴含了七十二种变化。 无论对手如何闪躲、抵挡,后面的七十二中变化都能将其致于死地。 仇二也已同时出手。 或许茅大先生这一剑还无法一击制胜,但有了他这一剑配合,却能将所有的缺点和漏洞都补上,形成天地交泰,地破天惊的一招。 曾有人说过,他们联手使出这一招,世上无人能敌。 玉连城神容不变,他的一双修长、整洁的手已探出,在剑光中一飘,一引。 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实在是武学中无上妙招,正是——拨云转月。 两道青龙般交剪的剑光,竟不知怎么被拨离了方向。 只听两声惨呼响起。 玉连城依旧动也不动。 仇二先生的身子竟已飞了出去,胸口是一道剑伤,呻吟了两声,再无声息。 茅大先生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子,才不至于瘫倒在地。而他的胸膛上,还插着仇二的宝剑,由前胸穿入,后背穿出。 他咬着牙,忽然反手拔出胸口的长剑,鲜血如泉水般涌流出来,颤声道:“你……你……” 玉连城负手卓立,淡淡道:“你们想致人于死地,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做好受死的准备。” 茅大先生双眼怒凸,似欲喷火,嘴唇开合,似是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永远也说不出来。 厉真真一双漆黑的眸子发亮,像是黑夜中的星辰。 她的武功自然比不过茅大、仇二,但身为峨眉派首徒,眼力当然不错。 她已见过玉连城使过两次“拨云转月”,第一次让守门的八个壮汉自相残杀,这一次又让两个一流剑客顷刻残杀,可谓是妙绝天下的绝技。 若能将这武功弄到手中…… 一时间,厉真真的心思转动起来。 玉连城身形一转,已来到竹叶青面前,微笑道:“我知道你剑法很不错,为什么不和茅大、仇二一起出手。” 竹叶青背后已被冷汗打湿:“我……我只是在等……” 他虽是一幅文弱书生打扮,但一身武功极其高明,尤其是在剑法上的造诣,或许只是稍逊仇二一筹。 可他不但是名字叫做“竹叶青”,性子也和竹叶青一样。所擅长的正是伺机而动,暗箭伤人。原本他是打算玉连城与茅大、仇二两人斗个你死我活时,再使出致命杀招。 但他没有想到,那两人竟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干脆。 玉连城淡淡道:“出手吧,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当然,你不出手,我也会杀了你。” 竹叶青面色煞白,额头已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忽然大吼一声,人已朝玉连城掠了过来,而在他的长袖中寒光闪动,一柄软剑已掣出,如惊鸿闪电。 玉连城神容不变,在剑气已迫人眉睫,剑尖即将刺在他喉咙的那一刻,他的手忽然向前一探。 厉真真完全没有看清玉连城是怎么出手的,竹叶青已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双眸圆睁,死不瞑目。 玉连城衣袖一垂:“叫人收拾一下这里,今晚我就在这间府邸休息。” 厉真真左右瞧了瞧,似乎除了自己,已没有其他人,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 这本也是一个可以逃走的机会,但她见识了玉连城的武功,却已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玉连城走到门口,抬头一瞧,天空阴云密布,似有一场暴雨正在酝酿,喃喃道:“无论如何,明天总是能见到夺命十三剑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落花人独立 入夜。 明月高悬。 整个小城都已陷入了寂静中。 掌控着这座小城的大老板虽已死了,但却似乎没有掀起半点浪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所有的波澜抚平。 大老板的府邸中,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玉连城正在书房中随手翻阅着一本书籍。 大老板书架上虽没有响彻武林的绝学,却有来自关外传来的偏门武功。虽不算多么高明,但也能为他提供思路,顺便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就仿佛是一只要偷腥的小野猫。 “公子。”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玉连城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厉真真的声音。 只是与平日干净利落的声音相比,似乎多了几分娇羞的滋味。 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哦,有事?” “公子看书辛苦了,真真学过舞剑,想请公子品鉴一番,稍作休息。” 玉连城抬头一瞧,不由眼睛亮了亮。 只见厉真真披着黑色纱衣,玲珑有致的身躯被紧紧包裹着,将姣好的身姿显露无疑。莲步轻移,腰肢摇曳,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多情。 那瀑布一般般的秀发披在肩上,似是刚沐浴过,犹自散发着水汽。与如雪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娇嫩,吹弹可破。 而在她纤细的右掌中,拿着一柄长剑,为她的娇媚中,平添几分英气。 玉连城来了几分兴趣,拊掌笑道:“好,让我瞧瞧你的舞剑。” “请公子欣赏。” 厉真真手持长剑,嘴角掠起一丝隐隐浅笑。 只见她轻盈的腰肢一扭,手中宝剑缓缓舞动,剑光盈盈流转。舞姿轻盈而曼妙,轻纱衣袂飞扬,展露出一双双晶莹的玉腿。 她赤着玉足,婆娑起舞。欺霜赛雪的白足,踏着晶莹的玉石地面,也分不清是足胜于玉,还是玉胜于足。 剑光展动,越发凌厉,剑锋刺破长空,发出一道道清越的音符。 玉连城看着这一曲剑舞,似已完全被她吸引。 唰! 忽然间,剑如长虹,剑尖已向玉连城的喉咙逼迫而来,寒气直上眉睫。 玉连城面带微笑,双指轻轻一夹,就已夹住了剑锋。 而厉真真腰肢一扭,已顺势偎入玉连城的怀中。 她娇躯宛转,玉璧环着玉连城的脖子,一双美眸带着浓浓的情意,似能将人融化了一般,甜声道:“公子,不知真真这一曲舞如何?” 玉连城点了点头,称赞道:“还行。” 厉真真贝齿微咬红唇,又道:“公子说过,无论谁算计公子,总是要付出代价。只是真真并没有十本秘籍,只有对公子的无限崇敬,想要服侍公子一番,不知道公子能否愿意应允真真。” 玉连城捻起她一缕秀发,轻轻嗅了嗅道:“美酒与美人,自然最不可负,只是你是峨眉弟子,不担心被你师父知道么?” 厉真真娇笑道:“若公子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再说了,师父已老了,用不了两年就该我做峨眉掌门的位置。” 玉连城却忽然将脑袋一偏,继续翻阅着自己手中的秘籍。 厉真真不由心头一沉,她早已打听过玉连城并非坐怀不乱的君子,风流得很,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冷淡,不仅暗自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你自己动。” 玉连城的声音不平不淡的传出。 厉真真顿时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是,公子。” 说罢,她的玉手轻挽发丝,头已低了下去。 …… 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飘入到了大老板的府邸中。 这人面上带着古怪的青铜面具,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袍。叫人既瞧不见“他”的面容,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这人的轻功却极为高明,化作一道浮光掠影,在府邸中迅疾无比的穿梭着。即使府邸中有着数量不少的下人和仆从,却没有一人能察觉得到她。 “厉真真是我打入七派联盟的一颗重要棋子,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救出来。” 黑袍人面露思忖之色:“而这玉连城也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偏偏此人武功高明至极,我也要去见见他,就算不能将他招募到天尊麾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坏我大计。” 此人正是在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尊,也就是阻止谢晓峰自杀的那人。 不多时,天尊已到了玉连城寝居所在。 然而,她人还未走进去,就已听到屋内传出一道让人心神摇曳的呻吟声。 天尊不由身形一滞。 “这声音有些耳熟,莫非是厉真真不成……” “他”的面容虽已被遮盖,但一双如湖般沉静的眸子却已不知不觉间掀起了波澜。 天尊犹豫着,究竟是稍作等待,还是改日再来。亦或者趁着玉连城此时心神动摇之际,暗下狠手,解决这一心腹大患…… “他”思考了不知多久,狂风暴雨骤停,一切归于寂静。 天尊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正要展开轻功离开,一道声音已忽然响起。 “远来的朋友。听墙角可不是一种好习惯啊。” 玉连城已从屋子大步走了出来,上身只是简单的披了一件黑袍,浑身散发着宛如圣贤般的气机。 “无意冒犯,还请见谅。”天尊负手卓立,用嘶哑的声音道。 玉连城目光一闪:“你是天尊?” “不错,正是本座,今日是来和你谈厉真真的事。”天尊已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声音淡漠而沉稳。 玉连城看着天尊,摸了摸下巴:“我不喜欢别人戴着面具和我说话,所以你也给我摘了吧。” 他的身影一掠,一只手朝天尊的青铜面具抓了过去。 “你敢!” 天尊顿时大怒,“他”是何等人物,何时有人敢如此冒犯。 一只手猛地挥出,直迎上玉连城的手掌,空气呼啸不绝,而在她的手上竟也戴着双黑色的手套。 砰!砰!砰! 眨眼间,两人就已展开闪电般的交手,劲气不断炸开。 天尊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修为当然不弱,乃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但和玉连城这种超出规格的高手相比,就差了不止一筹。 玉连城全力出手,等二十招后,手臂忽然探出,已进入天尊的掌势之中,轻飘飘的已摘下了那一张可怖的青铜面具。 月光下,已多出了一个黑发飘飘的绝代美人。与青春靓丽的厉真真相比,她则是多出了一种成熟的风韵。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一看就知是久握大权的人物,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征服欲。 ——传闻中至高无上的天尊,竟是个女人。 “果然是你,慕容秋荻。”玉连城瞧着她的容貌,眼前一亮,却一点也不吃惊。 慕容秋荻,江南七星塘掌门人。 而七星堂亦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无论名声还是地位,都不在神剑山庄之下,是武林正道中的顶梁支柱。 不管从何种方面来看,慕容秋荻都似乎不应该和席卷江湖的“天尊”扯上关系。 但偏偏,慕容秋荻就是天尊。 慕容秋荻的面容冰冷至极,声音中也似笼罩着一层寒霜:“我是来与你谈生意的,你待如何?” “跨啦”一声,玉连城随手一捏,青铜面具已扭曲变形。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慕容秋荻一眼,面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道:“算计过我的人,我都会找他算账,你也不列外。” 被对付那如若实质的目光一扫,饶是以慕容秋荻素来的深沉冷静,竟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娇躯火热,声音却冷若寒冰:“你是在找死。” “不不不,我可不是找死,只是找你算账,顺便在和你做一笔两厢情愿的交易而已。你难道不想报复谢晓峰么?他的旧情人可是不知有多少。” 玉连城双眸中流露出深邃异样的光泽,而他声音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之意:“他背叛了你不知多少次,你难道就不敢背叛他一次么?” “我与他的事,用不着你管。”慕容秋荻的一张精致脸蛋依旧笼罩着寒冰,仿佛半点不受摄心术的影响。 “我懒得管你们的事,但无论如何,算计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连城运转摄心术,搅乱慕容秋荻的心神。与此同时,身形一掠,一只手掌再次探出。 “你……” 慕容秋荻勉强抵挡了七招,忽然身子一软,已被玉连城揽住了她的娇躯。 “无论有什么,我们都可以到屋里再慢慢说,慢慢说。” 玉连城怀抱慕容秋荻,身形一掠,已飘入到房间之中。 …… 第二百三十六章:燕十三,夺命十三剑 浓雾、流水。 黑暗旁荻花瑟瑟,河水默默流动,河上的雾浓如烟。 一点微弱的火光在河面上闪动。 不是火光。 是炉火。 一叶孤舟,一只小小的红泥火炉,闪动着火光,照着盘膝坐在船头的一个老人,青斗笠、绿蓑衣,满头白发如霜。 风中飘着一阵阵苦涩而清冽的芳香,是茶,也是药。 老人手里有一根木棍、一把刀——四尺长的木棍、七寸长的刀。 老人正在用这把刀,慢慢削着这根木棍。 刀锋极快,他手里的刀极稳定。 无论谁都看不出,像咋么样一个衰老的人,会有这么一双稳定的手。 木棍渐渐被削成形了,是剑的形状。 四尺长的木棍,被削成了一柄三尺七寸长的剑,有剑鄂,也有剑锋。 老人轻抚着剑锋,炉火闪动在他脸上,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兴奋,又像是在恐惧,在怀念、在叹息…… 老人握住剑柄,慢慢的站起来。 剑尖垂落,他佝偻着的身子,却突然变得挺直起来。 在这一瞬间,老人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忽然被拔了出来,闪烁着摄人的锋芒。 在这一瞬间,老人也仿佛发着光。 这种光,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了生命, 河水飘动,轻舟在水上飘荡。 老人凝视着手里的剑锋,轻飘飘的一剑刺了出去。这一剑本来毫无变化,变化忽然就已来了,就像是流水那么自然。 这一柄毫无生机的木剑,在老人的手中,就像是鲁班手里的斧,羲之手里的笔,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 他轻描淡写,运转如意。 很快就已刺出十三剑。 每一剑都是天下无双的杀招,招招连环,每一着变化中都充溢着无穷的杀机,一招连着一招,一招胜过一招。就算有人躲得过第一剑,也躲不过第二剑,第三剑…… 这剑法凶毒无比,只一施展出来,那无穷无尽的杀气就能将人淹没。 而当十三剑刺完,剑势已蕴含到了极致,仿佛即将喷涌出的火山。 但也就在这一刻,老人停了下来,所有的变化,都已消失殆尽。所有的灵动,都已变得呆滞刻板。 “好一个燕十三,好一个夺命十三剑。”河畔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黑衣男子,负手卓立,目光灼灼的看着老人,看着他手里的剑:“不过这夺命十三剑虽然精彩绝伦,但和后面两种变化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 老人骤然看向黑衣男子,眼中闪烁着比刀还锋利的光芒,涩声道:“你看得出后面两种变化?” “当然。”那黑衣男子足尖一点,人如一朵冉冉乌云,已飘掠到轻舟之上:“介绍一下,我叫玉连城。” “玉连城?”老人喃喃了一句:“我已隐居七年,却不知江湖竟还出了你这么一个高手。” 玉连城看着老人,也不由一声长叹道:“只怕江湖中所有的高手也都想不到,七年前的天下无敌的燕十三,会苍老的如此模样。” 燕十三和谢晓峰是一辈人,甚至可能比谢晓峰还年轻一些。 但燕十三现在的模样,就算是比谢晓峰的父亲谢王孙都还要苍老一些。 江湖中稍有常理的人都知道,武功越高,内力越深厚,就越是能延缓衰老的速度。顶尖高手中不乏童颜鹤发之辈,若是修炼一些奇功,甚至能使容貌与年轻时无异。 而眼前的燕十三却仿佛苍老的七、八十岁一样,头发发白,皱纹堆积,精气神都已衰竭到了极点,浑身带着一种难掩的垂暮之气。 一般来说,一个武功高手会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有三种原因,要么是中了毒。要么在短时间内经历大悲之事,一夜白发。要么就是意外破功,一身精纯功力付诸流水。 燕十三却三者皆不是,他是将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在第十五种变化之上,竭尽心血。再加上第十五剑为天地不容,推演这一剑,自然也要为天所惩,故而成了现在这模样。 燕十三却并不在意自己的苍老躯体,只要能使出那一剑,对他来说,就算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他看了看玉连城那一双保养极好的手,忽然:“你是剑客?” “不错,而且我的武功剑法更在谢晓峰之上。”玉连城忽然俯下身子,手臂往溪水中一捞,只听“哗啦啦”的水响,待他再站起身子时,掌中已多了一柄剑。 ——水剑。 却是溪水凝聚而成的一柄剑。 剑鄂、剑锋俱有。 犹自闪烁着粼粼水光。 燕十三眼中闪烁着锋芒,只看这一手束水成剑的功夫,就知对方内力高深至极。 “你使出了前面十三剑,我心有所感,来试一试第十四剑。”玉连城手中拿着水剑,忽然向前一刺。 在燕十三使出夺命十三剑后,河上的剑气和杀气都很重,宛如漫天乌云密布。而等着一剑刺出,却忽然将漫天乌云都拨开,现出阳光。 但这并非温暖和煦的阳光,而是其红如血的夕阳,流金铄石的烈日。 整个这个世界突然黯淡下来,显出末日般的死寂,天地万物,在这一刻仿佛都因为这一剑失去了颜色。 而这第十四剑刺出后,这剑法中的所有变化,才真正已到了尽头,就如同已枯竭的河水。 玉连城摇了摇头,接着目光灼灼的看向燕十三道:“第十四剑已是天下无双的剑术,但‘夺命十三剑’的精粹却在于第十五种变化,那才是真正夺命的一剑。” 燕十三的眼睛中陡然射出神光:“你想要看?” “不错,天下武人又有谁不想看?”玉连城淡淡道。 “好,这一剑我虽还未完全推演出,但也差不多了。只有你这样的剑客,才配领略这一剑的风情。” 燕十三长剑展开,再次使出夺命十三剑,他现在还未完全掌握第十五剑,需要将前面十四剑作为引子。 眨眼间,十三剑已刺完。 紧接着,燕十三又是一剑缓缓挥出。 这是属于燕十三的第十四剑。 这一剑看似不着边际,不成章法。但却像是吴道子画龙点的睛,虽然空,却像是所有转变的枢纽。 等第十四剑使出,所有的变化就像是流水走到了尽头。 可就在这时,燕十三又刺出了一剑。 一股“死亡”的气机顿时弥漫开来。 生命终结,万物灭亡,没有任何变化和生机。 这一剑虽不是刺的玉连城,可玉连城却已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这一剑赫然是第十五剑。 “啪”的一声,木剑断了。 还未跌落在地面,却化作一蓬齑粉,随风飘散。 第二百三十七章:破碎虚空与第十五剑 当第十五剑使出时,一切都复归“死亡”。 仿佛河水不再流动,仿佛不停摇晃的小舟已完全静止。 而当木剑化作齑粉的那一刻,河水又复流动,轻舟又复飘荡。 燕十三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却已是满身大汗如雨,湿透了衣裳。 而他的脸上却还带着一种奇怪至极的表情,很复杂的表情。 似惊讶、似喜悦、似恐惧…… 或许都有。 燕十三已快要练就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十五剑,他惊讶、喜悦都是应该的。 而之所以恐惧,则是因为燕十三发现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一剑。 这如毒龙般的一剑。 一旦将这毒龙真正放出来,那么整个江湖就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在无一日宁静。 玉连城也终于从第十五剑中的杀意摆脱出来,叹息着道:“好可怕的剑法,我见过的绝代剑客不少,见过的绝代剑招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一剑。” “这本是九天十地,诸神诸魔诅咒的一剑。没有人能掌控这一剑,没有人能够了解这一剑的变化。就像是‘死亡’本身一样。”燕十三不但在叹息,人似乎也在发抖,就连他这使出这一剑的绝顶剑客,也为这一剑而感到颤栗。 就在这时,河上又出现了一条船,看起来就像是烟雨湖上的画舫。 船上有一座酒菜,有一个正在温酒的绝色美人。 她抬头看向玉连城时,樱唇含笑,面靥上带着红云般的嫣红,峨眉轻蹙,楚楚动人,仿佛又想起昨夜方经雨露,那一抹羞煞人的疼痛。 玉连城道:“燕兄,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喝酒?”燕十三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点头道:“好,我已很久没有喝酒了,也想要再尝一尝酒的滋味。” “请。” 玉连城已飘忽到了船上。 燕十三身影一闪,身法灵动迅疾,同样轻飘飘的落在了船上。 旁边的美人已替两人斟满了酒,玉连城举杯道:“今日得见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种变化,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当浮一大白。”说罢,一饮而尽。 燕十三举起酒杯,怔怔看了半晌,忽然仰头一口喝尽,眼前一亮道:“好,至少是三十年的竹叶青。” 燕十三是一个很特别的剑客。 他虽已全身心都奉献给了剑道,但并不像叶孤城、西门吹雪那样滴酒不沾,斩断一切尘俗欲望,反而他是个酒色之徒。 凡是了解燕十三的人都知道,他在杀过人之后,就一定要去附近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而喝过酒后,燕十三就一定去会最好的妓院,找最漂亮的女人,彻底的放松自己。 像燕十三这样的人,赚钱虽然容易,但花钱却更加容易。因此他非但没有攒下丝毫积蓄,反而还把剑上十三颗明珠变卖了。 “哈哈,燕兄豪气。”玉连城笑了笑,神情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仓颉造字,鬼哭神泣,你创出的第十五种变化,鬼神也同样应该流泪哭泣。” 燕十三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这一剑并不是我创出来的,当年我已找到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四种变化,可我一直都不满意,因为我知道它还有另一种变化。” 玉连城道:“所以你一直都在找。” 燕十三点头道:“不错,唯一第十五种变化,才能战胜谢晓峰。可我费尽心血也找不到,等我准备赴那死约会时,谢晓峰却已经死了。” 玉连城眼中闪烁过亮光,拊掌长叹道:“我明白了,正因为谢晓峰死了,你自忖天下已无对手。所以沉剑、埋名,同时也将这寻找最后一种变化的念头沉入湖底。可却正是因此,你才能找到第十五种变化,因为它是剑中的‘神’。” “神”是看不见的,也是找不到的。 但想要“神”的到来,必须要清空杂念,进入“无人、无我、无忘、无意”的状态,达到真正的内外皆忘的境界。 燕十三点了点头:“你果然也懂得这一剑的奥秘。” 玉连城若有所思道:“可这一剑是天地不容的一剑,你就算能使出这一剑,也将消耗掉你剩余的所有精气神,离死不远。” 燕十三面容平淡道:“对于我来说,只要能使出这一剑,死又何妨。” 玉连城却忽然道:“这一剑之所以天地不容,是因为已到了这方世界所承受的极限。若换另一方世界,或许你就能肆意运转这第十五种变化,甚至……甚至找到第十六种变化……。” 燕十三不由皱起眉头:“换一个世界?” 玉连城却并未回答,而是缓缓饮了一杯酒,眸光转向旁边的女子,微笑道:“真真,我想你们天尊组织一定调查过我的来历。” “是的。”厉真真点了点头,头发如海藻般浮动。 玉连城道:“可否把结果同我说一说?” “天尊组织庞大严密,当天尊调动所有力量,去调查一个人时,最多三天时间,就能将这人祖上三代代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厉真真思忖了片刻,斟酌了用词,缓缓道:“但对于公子,却最多只调查到当初在太湖之畔出现,一招击杀‘太湖双鬼’。再往前调查,就无论如何也调查不到了。仿佛……仿佛……” “仿佛我这个人凭空冒出来的。” 厉真真低头替玉连城斟满一杯酒:“或许是因为公子隐匿的足够好,所以我们才调查不到,天尊也并非无所不能。” “错了。”玉连城摇了摇头道:“人活于世,总算是要留下一些痕迹。以天尊组织的庞大,就算天尊调查不到具体来历,但总是能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你们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厉真真心头一动,美眸生辉:“所以公子的意思是……” 燕十三也将目光注视过来,一双与他苍老面容不相符的眼眸射出神光来。 玉连城轻吐一口气:“江湖都说我是‘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一剑隔天’,这话的确没错,我正是天外来客。” …… ………… “天外来客?!” 纵然已知道玉连城将要说什么话,但厉真真和燕十三都不由吃了一惊。 瞧见两人的惊讶、怀疑的眼神,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燕兄的剑术天下无双,昔年一剑横扫江湖,江湖各门各派的武功想必见识了许多。” 燕十三点头。 玉连城又道:“尤其是剑法,江湖七大剑派的剑法,燕兄想来是熟悉得很。” 燕十三道:“不错,他们都有高手败在我手里。” 这一句话很平淡,却也充满了骄傲。 “那请燕兄瞧一瞧我的剑法。”玉连城缓缓起身,凌空一掌拍击而出,顿时浪花炸开,他五指凌空抓摄,一道水流已被他摄了过来,凝聚为剑。 唰! 玉连城掌中水剑展开,剑光连绵无尽,划出一个个极为精妙的剑圆,势如水银泻地,粼粼剑光映照整个湖水,将雾气冲击的四下宣泄。 燕十三心念一动:“是武当的太极剑法。” 很快,玉连城的剑势又是一变,剑势如青云飘忽,毫无烟火气息,缥缈无踪,纵然是以厉真真的眼力也难以捕捉其行迹。 “点苍派的剑法。”燕十三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玉连城接连使出十二三种剑法,每一种都是名门大派的镇门剑法,而且每一门都已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层次,就算是各派掌门人,只怕也远不如他。 忽然,漫天剑光消散,玉连城已将水剑沉湖,他微笑看着燕十三:“燕兄可看出我剑法中的奇异之处?” 厉真真不解其意,以她眼光,只能瞧出玉连城的剑法超凡脱俗,涉猎极广,若是再多的就已瞧不出了。 燕十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玉连城也不着急,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着。 过了半晌,燕十三眼前一亮,缓缓开口道:“我与各门各派的高手都交过手,尤其是七大剑派的高手。你的剑法看似是各门各派的镇门绝技,却都似是而非,绝非我见过的任意一种武学。” 玉连城微笑道:“现在你已相信我说的话了?” “若要将各派武学精髓都改变,威力却一点都不逊色,这并不比再创一门武学简单。所以……你使出的剑法,是另一个世界的绝学。”燕十三点了点头,眼睛越来越亮:“所以……你的确来自其他的世界。” “正是如此。”玉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如果把一个世界看成一片树叶,我就是从另一片树叶来的天外客。” 燕十三仔仔细细将玉连城打量了一遍,拊掌道:“没想到,我燕十三活了几十年,在最后的一段光阴中,竟还能见识到传闻中的天外来客,人生无憾,人生无憾。” 玉连城道:“在这方世界中,第十五剑被天地诅咒,但换一个世界却也未必。” “哦,该如何换?”燕十三的眼睛一亮。 玉连城抬头,悠悠望着苍穹,吐出四个字来:“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燕十三眉头一皱,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显然是不曾听过这个词。 “明还日月,暗换虚空,这是一种至高的境界。”玉连城淡淡道:“简而言之,就是你的肉体和灵魂打破这片天地的束缚,进入另一片空间。” 燕十三思忖了半晌,道:“飞升?” 玉连城拍手笑道:“不错,用这个词来形容,也恰当得很。” “这……”燕十三皱眉道:“这简直就是神话传说,也能当真。” 玉连城悠悠道:“若将武功修炼到巅峰,和神话又有何区别?以你我超凡脱俗的武功,放在凡人眼力,却也和神仙差不多。” 燕十三道:“可我从未听过有人能破碎虚空。” “或许是有,只是你并不知道,又或者即使有人能够破碎,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理念,最终老死在这一方世界中。” 玉连城看着燕十三:“想要破碎超脱,就要在武功绝学练到这个世界的顶点。毫无疑问,你的第十五种变化,就已足以达到超脱之境。但你就算知道了‘破碎虚空’这个理念,能否超脱却也说不一定。” 第十五种变化的确可怕。 但燕十三现在实在太苍老了。 他的肉体躯壳能否承受得住,却还是两说。 燕十三也在看着玉连城:“你可是破碎虚空而来?” 玉连城摇头:“我自有我的方法,到时你第十五剑成,你我决斗之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燕十三道:“你为何要助我?” 玉连城饮了一口酒,缓缓道:“观看别人破碎而去,对我来说,亦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或许能对我的武学有所精进。” “破碎虚空?”燕十三念着这个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苍老的面容上,忽然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枯木一样的躯体中有了一丝生机:“无论如何,我总算是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不是么?” 他已察觉到自己将要完成第十五剑了。 而完成第十五剑不久,他自己也将死亡。 这本就是天地不容的一剑,在刺出这一剑的那一刻,天地都将会剥夺他的生命力。更何况,他已能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第十五种变化”,而他又不能放出这一条毒龙。 所以,一旦创出第十五剑,他第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是一种很可悲的宿命。 而现在,玉连城的一席话,却像是透过层层乌云,射下一缕阳光。 玉连城举杯,笑道:“燕兄,祝你早日完成第十五剑,破碎而去。” 燕十三也举杯,微笑道:“借你吉言。” 当~ 两个酒杯相碰,两人将酒杯一饮而尽,看了看对方,却不由花花大笑,有种欣逢自己的笑意。 …… ………… 从这一天开始,玉连城每日都待在船舱外,看着远处坐在草炉边的燕十三。 而至于燕十三,他大部分的时间同样是静坐在草炉前,仿佛是在发呆,但他的面上已没有了一丝表情。 七年前的燕十三是风流多情、好酒如命的浪子,也时常一怒而杀人。 就算与昨日与玉连城饮酒的的燕十三,人虽已苍老,却也豪迈万分,而常人所有的激动、愤怒、恐惧等情绪,他同样也有。 但当燕十三坐在草炉边上时,他就已将人世间的一切感情的抛弃,人世间一切的情绪也统统不存在。 燕十三曾教导过铁开诚学习夺命十三剑,铁开诚也对燕十三充满了尊敬之意,但当他和谢晓峰谈起燕十三时,却只有四个字做评价:“他不是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 但燕十三已没有。 他进入了“无人、无我、无忘、无意”的状态,默默等待第十五剑中“神”的到来。 没有人知道这“神”什么时候会到来,就像没有人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 但玉连城知道,已不远了。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渐渐过去。 而等到第九天时,燕十三忽然拿起了刀和木棍,又开始削剑。 当剑成的那一刻,燕十三又已使出夺命十三剑。 很快,第十四种变化已使了出来,所有的变化都已走到尽头。 可就在这时,死亡枯寂,充满杀气的世界中,忽然一道电光划过。 划破的当然不是电光。 ——是剑光。 在剑光刺出的那一刹那,剑尖忽然又泛起了一阵奇异的震动。 震动一起,炉火忽然熄灭。 剑锋虽然是在震动,可方圆四周的一切却都已静止。 ——绝对静止。 就连一直在河山不停摇荡的轻舟,也完全静止。 就连船下的流水,也已完全停止。 如果说第十四剑已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杀一剑。 那么第十五剑,就像是从地狱中刺出的索命之间,带着最为深沉的黑暗与死亡,吞并一切的生机。 时间任何一切在这一剑面前,都将走到尽头。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字,一个很简单的字——死。 ——流水干枯,变化穷尽,生命终结,万物灭亡。 这才是“夺命十三剑”真正的精粹。 而当刺出这一刻时,木剑再次化作齑粉,而燕十三面上的皱纹又添加了不少。无论在谁看来,此时的他都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这老人却也仿佛化作了一柄神剑,剑气冲霄,那锋锐的剑意,足以令天下任何人都为之侧目,为之动容。 “恭喜你,你终于练成了惊天泣地的第十五剑。”玉连城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燕十三身旁,拊掌称叹:“只凭这一剑,谢晓峰已绝不是你的对手。” “谢晓峰不是我的对手,那么你呢?”燕十三将那锐利逼人的目光看向玉连城:“玉连城!” 他的声音很苍老,很冰冷。现在他还处于“物我两忘,绝情绝义”的状态。 “谁知道呢?”玉连城耸了耸肩。 实话实说,在面对这一剑时,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可能死在这一剑下。可就如面对“小李飞刀”一样,他有法子让燕十三完全使不出这一剑就已毙命。 “既然不知道,不如让我们来一决胜负。”燕十三那苍老的面容,忽然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战意。他渴望用夺命十三剑和玉连城这样的高手交手,他也渴望着破碎虚空,进入一片更宽阔的天地。 玉连城摇头笑道:“三日之后吧,你今天需要将自己调整到巅峰。否则就你现在这模样,我真怕一不小心就闪了你的老腰。” 燕十三刚施展了第十五剑,虽然那只是一柄木剑,未曾完全发挥这一剑的威力,但却也已消耗了他许多的精气神。 这三日时间虽不能将燕十三调整到巅峰状态,可至少能让他不似现在这般“弱不禁风”。 “好,听你的。”燕十三点头,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先取回你的宝剑。”玉连城身形一飘,已掠至从远处驶来的一艘如画舫般的小船上。 燕十三认得这艘船,他当初正是在这艘船上刻下痕迹,沉下他的宝剑。 “刻舟求剑,本是愚人才做的事。”玉连城笑道:“幸好,你遇到了我这么一个聪明人。” 他翻掌一击,一击隔空掌力劈在燕十三当年沉剑划下的刻痕上,顿时水波炸开,一柄宝剑从睡中飞了出来,剑鞘上镶嵌着十三颗明珠。 “接着。”玉连城已将宝剑扔给了燕十三。 燕十三看着这一柄剑,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锋利。他凭借着这柄剑,纵横天下,战无不胜,他一向无惧,也无情。 而现在,他已找到了剑中的精粹,也必将无敌天下。 玉连城道:“三日后,死约会,不见不散。” 燕十三道:“好,三日后,死约会,不见不散。” 7017k 第二百三十八章:破碎……以及第十六剑的猜想(卷终) 秋。 残秋。 夕阳、枫林。 夕阳红如血,枫林也红如血。 这片萧索的景象本就充满了杀意。 更何况天地间还有这么两个人。 满山的红叶中,已出现了两道黑色的人影。 燕十三喜欢黑色。 黑色所象征的,是悲伤、不详和死亡。 黑色也同样象征着孤独、骄傲和高贵。 它们象征的意思,正如一个剑客的生命一样。 他行走江湖时,从未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 现在他又恢复了这种装束,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成了那一剑在手,纵横天下的无敌剑客。 至于玉连城,他穿黑衣则是因为上辈子的习惯,原因也很简单——耐脏。 两人就站在萧萧枫叶下,他们人也似充满了杀气,仿佛已与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杀气融为一体。 燕十三将目光凝住在那镶嵌了十三颗明珠的剑上,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这柄剑曾名动江湖,至今依旧是无数人的噩梦,所象征的亦是不详和死亡。 而在今日,这柄剑或许会给他这个主人带来不详和死亡。 但他并不在意,他已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剑。 更何况,也并非必死无疑。 玉连城手中也有剑。 ——夺情剑。 这一柄剑也曾战无不胜,横扫天下。 但对于能不能战胜第十五剑,他并没有信心。 若一个人只有十足的信心才去做一件事,那只能证明这人一件事也做不成。 燕十三缓缓将目光移在玉连城身上,道:“第十五剑虽成,但我无法控制这一剑。一旦使出这一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玉连城微笑道:“这一剑本就代表了死亡,死亡亦是无可奈何的事,没有人能真正掌控死亡。” 燕十三道:“你可要小心了,因为它可能要你的性命。” 玉连城道:“你也要小心了,因为它同样会要你的性命。” 燕十三沉默了半晌,道:“请。” 玉连城道:“请。” 到了这时,任何的话都已多余。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的杀气忽然变得更加浓郁了。 残阳从枫林间缝隙洒落,照在两人身上,他们的人连同剑都已染上了红色。 ——血红色。 呛! 呛!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两柄剑也同时出鞘。 厉真真、慕容秋荻在远处看着两人。 厉真真已是年轻一辈的翘楚高手,慕容秋荻更是内外功夫已臻至绝顶,对手难寻。 但她们根本看不见玉连城、燕十三拔剑的动作,也看不见两人出手的方式,这两人的剑忽然就已化作两道无匹的剑光,如闪电般刺出。 ——天外天、天外人。天外神剑,一剑隔天。 江湖上但凡有耳朵的人都听过这一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玉连城的剑法很高明,但究竟有多厉害,却没有人知道。 厉真真、慕容秋荻本已很能想象玉连城剑法的高明,但到了这一刻,却发现他们还是将玉连城的剑法想的太低了。 玉连城的剑势缥缈凌厉,变化无常,已超乎常人所能想象,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而在他的剑法之中,更蕴含了一种庞然大势,如怒蛟狂龙,携裹电光风雷而击。常人遇上他的剑,剑还未至,人已被剑势骇的不能动弹。 唰! 玉连城又是击出。 剑光直如银河倒泄而下,从天而降。又如陨石坠落,空气被凝成真罡。威势之强,就算站在远处的厉真真、慕容秋荻,竟也不由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而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也极为惊人,一经催发,便有无穷无尽的杀机爆发出来。 他掌中长剑刺出,大地苍穹,都似因为这一柄剑而沾染上了血色和不详。 剑光如潮水,一剑比一剑更快,一剑比一剑更加迅疾。杀气就如浪潮般层层狂涌,直至将人淹没。 仿佛夺命十三剑一经创出,就是专为了给世间带来杀戮与不详。 “难怪燕十三当年能有这般名声,几乎不逊色与谢晓峰,果然名不寻常。”厉真真喃喃自语。 燕十三名闻天下时,她才拜入峨眉门下不久。等她响彻江湖时,燕十三却已隐居。虽听过燕十三的名头,心头却也未必当回事。 但在此时,方才知道燕十三的可怕,夺命十三剑的可怕。 剑光缭绕,剑气冲霄。 在两把宰割天下的神剑面前,一颗颗枫树倒下,漫天枫叶飘飞,宛如血雨。 燕十三眼神一厉,身形凌空,又是一剑刺出。 这一剑非但快如闪电,而且带着无穷凌厉的杀机,在夕阳的映照下,这柄剑仿佛染上了血红色,仿佛是从幽冥地狱中打捞出来的一般。 当! 玉连城长剑挥动,身形不动,剑势如山,清脆的碰撞声炸开,火花迸射开来,如暗夜中的烟火。 而这充满杀机的一剑,已被挡下。 这已是第十三剑了。 玉连城手臂又是一振,燕十三只觉一股庞然巨力传来,身形不由后退数步。他每一步倒退,坚硬的地面上都印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燕兄,何必多费功夫,用出你的最后两种变化吧。”玉连城面上充斥着战意。 燕十三没有说话,他只是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剑锋,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仿佛有寒冰在凝结。 他已刺出第十四剑。 这一剑妙到巅峰,技近与道,正如鲁班的斧、羲之的笔。 而在这一剑刺出的那刹那间,燕十三已进入了“无人、无我、无忘、无意”的状态,神情再无半点波澜,一如案上的神祇。 而当第十四剑的剑势彻底展开之际,仿佛地狱的大门已被彻底打开,白骨隐野,厉鬼横行,朝着玉连城呼啸扑击而来。 厉真真和慕容秋荻已浑身发凉。 在这一剑之下,她们只觉有一种难以言喻,仿佛镌刻在灵魂中的恐惧忽然涌了上来,让她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剑。 世上真的有人能接下吗? 幸好,幸好还有一个玉连城。 好一个玉连城。 只见他眼中射出一团精光,反手一剑刺出。 这一剑平平无奇,直直的刺出,没有任何变化。 只听“叮”的一响,这一剑已极为巧妙的将第十四剑钉住。 若说燕十三这的十四种变化是一条毒蛇,择人而噬。 那么玉连城的剑就是根钉子。 恰巧钉在毒蛇七寸上的钉子。 已将毒蛇彻彻底底的钉死。 这一战本该结束。 但在场所有人却都知道,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原本已被钉死的一剑,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震动。 玉连城已发现,他的剑根本无法钉住燕十三的剑。 因为燕十三的剑已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像是由一条毒蛇变成了一条毒龙。 钉子能钉住蛇,却无法钉住这条毒龙。 而在毒龙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也生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漫天飞舞的落叶,忽然全都散了。 本来在动的,忽然全都静止。 绝对的静止。 没有变化,没有生机! 生命终结,万物灭亡。 这一剑带来的,只有——死! 这是夺命十三剑开出的花,代表死亡的花,也代表了一切的终结。 在第十五剑的剑势笼罩之下,玉连城仿佛已“死”去,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他的生命已被冻结。 他甚至不可思议的生出一种恐惧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而出。 这是一种久违的情绪。 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燕十三已向玉连城刺出一剑。 刺的是他的喉咙。 这是人身要害。 玉连城已成金刚不坏之身,但面对燕十三这一剑,却并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以肉体抵挡下来。 下一刻,他的恐惧已化作了兴奋。 如同一蓬火焰点燃了他的全身。 死亡也是一种刺激。 巨大的刺激。 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少有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血液在沸腾,整个人忽然燃烧起来一般。 轰隆!! 玉连城人虽不能动,但好在他并没有彻底的“死”去,体内气血激荡,如长江大河般翻腾起来,旺盛得不可思议。 他气血并不断炸开,如同一道道惊雷闪电,每炸开一次,他的气势也就增强一分。 心脏“砰砰”如雷咕咚跳动,焕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瞬间贯穿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在燕十三的长剑距离他咽喉不住一寸时,玉连城猛然发出一声咆哮,啸声直冲天际,引上九霄。 而他也终于挣脱了第十五剑那死亡剑意的笼罩,身形倏然后退,堪堪避开这一剑。 虽已躲过此剑,但玉连城却依旧全力催动气血,只因稍一停滞,躯体立刻就会再次被“死亡”剑意笼罩。 烘~ 他那雄浑澎湃如火山般的气血四下激荡而出,周围十丈气温陡然上升,而脚下的杂草已在快速的枯萎。 这般如火山般喷涌的可怕气血,莫说没有见过,听也不曾听过。 但燕十三的眼神没有半点动容。 手中的长剑依旧直直的刺出。 那剑上所蕴含的“死亡”之意,依旧让人惊心动魄。只要被这一剑刺中,就算请来当世所有名医,也回天乏术。 玉连城想要避开这一剑,并不是难事,但他眼神一厉,一剑横贯而出。 这一剑展开,却仿佛是铺展开了一幅画卷。 ——山河画卷。 江水滔滔、崖高万丈、苍穹高远、大地厚重、白云缥缈……一切一切的景象,都随着这一剑而缓缓展开。 叮! 双剑交击。 却并没有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但却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两人剑尖交击处逸散而出,四面扩张。 而这波动所过之处,一切景物就已褪去了颜色,化作最初的混沌黑白,过了好半晌,这一片区域才重新恢复成彩色,只是比起其他景物,却依旧黯淡了许多。 咔咔咔!! 与此同时,燕十三的躯壳肉体中有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绽开,刹那间遍布他周身上下,他整个人就如同瓷器娃娃一般。 而在裂痕之中,则射出出一道道璀璨锋利的光芒。 那是最高明的剑客才能挥出的绝代剑芒。 躯壳的碎片不断剥落,还未坠落到地面,就已化作一片飞灰。 很快,一个虚幻的身影显露出来。 这身影就仿佛是由无比璀璨的剑光组成,刺人心神。 “破碎虚空,破碎虚空,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这一道虚幻身影竟是年轻了二、三十来岁的燕十三,他喃喃自语,眸中神光大盛,似乎得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感悟。 燕十三又看向玉连城,抱了抱拳:“多谢玉兄相助,若非如此,毒龙噬主,燕某已灰灰湮灭。” 玉连城打量这燕十三,眼中也隐隐有明悟的感觉,抱拳回礼道:“燕兄惊才艳艳,我不过是顺手推了一把罢了。” 燕十三抱拳道:“玉兄大恩,燕某铭记于心。我草房中有夺命十三剑的秘籍,以及我习第十五种变化的心得,希望对玉兄有用,将来有缘再见。” 语罢,他彻底化作一道惊艳璀璨,夺人心神的剑光,冲天飞去,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肉体已毁,元神如剑。”玉连城遥望虚空,喃喃自语:“可若缺少了肉体作为载体,他真的能够完成破碎么?” 很快,他摇了摇头,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只怕这问题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过燕十三若真的破碎到了另一个世界中,或许能够尽情施展他的第十五种变化,不知将来能否有缘再见。 而今次目睹燕十三破碎飞升,对他来说,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悟。 “玉连城,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谁输了,谁赢了。” 慕容秋荻和厉真真联袂走来。 她们全程目睹了这一战,自然是对结果关心得很。 只可惜,玉连城和燕十三最后一剑实在超出了常人理解范围,是一种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碰撞。 最后燕十三元神破碎,更是令两人目瞪口呆,因此也不知谁胜谁负,究竟发生了何事。 “哈哈,等你们今晚到我房间中来,我再告诉你们。” 玉连城大笑一声,也不管两女作何反应,身影一掠,向燕十三的草炉飞了过去。 不多时,玉连城从草炉中走了出来,他已将夺命十三剑的秘籍看了一遍,再加上与燕十三交手的经历,只怕全天下已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夺命十三剑了。 甚至只要他愿意,花上一段时间,亦能琢磨出第十五剑。 而以他体魄的强横,绝不至于像燕十三那样白发苍苍,行将就木。 玉连城的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 “前面十三剑是根,第十四剑也不过是枝叶。而第十五种变化,才是真正的花朵,鲜花绽放,璀璨夺目。可是否还有第十六剑……花开之后,还有果实,或许那才是终极的一剑。” 第二百三十九章:天山之巅,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再战 天山。 这座山脉承载着许多神话传说,据说许多大侠也在此地隐居避世。 隔着很远,遥遥看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迫感。 山脉巍峨庞大,连绵无尽,宛如天地脊梁般横亘在那里。 山脚处尚是绿草茵茵,越往上走,山势渐高,气温就逐渐降低。等到了山巅之上,更是有着万古不化的积雪,寒冷刺骨。 就算是武林人士,若不着上厚厚的冬衣,也可能受不了这可怕的酷寒。 正因如此,天山虽常有侠客仙踪传出,却很少有人会登天山之巅。 但在今日,却已聚有上百位武林豪杰,他们不畏森冷酷寒,不惧路途遥远,长途奔至天山之巅。 在这些人中,不乏陆小凤、花满楼、木道人这一类武林风云人物。 “三月之前,叶孤城惜败西门吹雪,当时不知多少人因欠了赌债跳楼身亡。” “今日这一战,不知又是谁胜谁负?” “这两人虽都是当世神剑,却都有败绩。若真论当世第一剑客,我瞧还属‘玉面神剑’玉连城。” 原来,今日正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二次决斗之际,也无怪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侠客了。 三个月前,玉连城和叶孤城帮助南王世子篡位成功。 叶孤城刺王杀驾,一剑杀死了皇帝。他的心灵突破樊笼,获得了巨大的升华。 这种升华虽能反哺武道,让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但并不能立即提升他的剑法,再加上叶孤城心有瑕疵,此前与宫九、皇帝交手,精气神更有损耗,故而败北。 西门吹雪没有杀他,两人约定了三月之期,天山再战。 三月时间,转眼就过。 “怎么没看见玉连城那小子,这种热闹他也能忍住不来瞧?”陆小凤左瞧瞧,右看看,仔细巡视了一圈,眼中终于流露出失望之色。 花满楼就站在他身旁,笑道:“你和玉连城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倒是让人惊讶得很。还是说,你是想要看到的是……” 陆小凤没好气的打断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嘴了。” “我一向如此,你难道现在才发现?”花满楼笑道:“不过对玉连城这种剑客来说,这一战他想来也是不愿错过的。”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神情微微郑重:“我听说这小子前些日子在京城现身了,用一招就败了‘商山二老’、‘关中大侠’山西雁等高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花满楼点头道:“我也听过此事,而且派人去打听过。” 陆小凤追问道:“是真是假?” 花满楼道:“当然是真的,当时目睹这一战的高手可有不少,他们犯不着一起撒谎。” “商山二老、山西雁都是天禽派门人,他们自然是要为霍天青报仇的。” 陆小凤皱眉道:“商山二老久已被尊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内功深厚精纯。山西雁绰号‘关中大侠’,我虽未见过,却也知道他的轻功、掌法,号称关中双绝。玉连城一招解决他们,武功未免进步的太快了。” 两人正在讨论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来了,西门吹雪来了。” “叶孤城也来了。” 只见两道身影如云中飞仙,破开萦绕的烟雾,飘飘然掠到了天山之巅。 这两人同样的白衣如雪,同样的孤高冷傲,乍一看去,仿佛就是同一个人。 但若仔细去瞧,就会发现这两人绝不相同。 其中一人冷漠如这天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 另一人却是孤高如苍穹碧空上的一抹白云。 这两人不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还能是谁? 两人都已到了天山之巅,相对而立。 当这两人目光交击的那一刹那,众人仿佛能够看到一串火花凭空炸开。 天山之巅原本是颇为热闹,群情激荡。 可在刹那间却已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两人身上。 他们人虽未出手,掌中宝剑也在鞘中,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两人间那一股凌厉肃杀的气机。 西门吹雪那冷漠苍白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一阵炙热的战意,冷冷道:“三月之期已到。” 叶孤城的眼中也有战意流动:“不错,三月之期已到。” 西门吹雪道:“三月的时间,你的心可曾静下来?” 叶孤城道:“心已静,神已宁,” 西门吹雪道:“剑可在手?” 叶孤城道:“剑已在手。” 西门吹雪道:“好,我们终于可以真正正正的进行决斗了。” 叶孤城道:“不错。” 两人都已不在说话。 气氛更加压抑,只有风声呼呼,所有人的心头都仿佛横亘着一座大山。 忽然一阵寒风席卷而来,卷起积雪漫天,两人的身形在积雪中若隐若现。 呛啷! 两道剑鸣声引空大作。 两人几乎是同时拔剑、出手,抓住了最微妙的时机。 两道飞腾的剑光直若蛟龙,划破长空,将这原本就雪白的世界,映衬的更加明亮,更加璀璨。 叶孤城拔剑而起,剑光如青天白云,人与剑似融为一体,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彼此。 西门吹雪眼中精芒一闪,手中长剑掣出,剑光迅疾而纯粹,正如这天山上的积雪。 轰!! 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掀起一股劲气席卷八方,无数雪花被击的冲天飞起,又被搅碎成无数细小粉末。 “这两人的剑法也精进了不少。” 陆小凤微微一讶。 实际上,他的武功本不在两者之下。 无论和这两位绝代剑客的任何一人交手,都有取胜的把握。 但现在,他却已没有了从前的信心。 原因并不难猜测,西门吹雪、叶孤城已将剑道视为毕生最高要求,诚心正意,将生命奉献给了剑。 而陆小凤武功虽高,却是个风流浪子,酒色财气样样不少,能保持武学修为不后退,已算很了不起了,更何况再进一步? 玉连城和陆小凤一样都是酒色之徒,但他对武道的追求,却也片刻不停。 再加上他武学天赋超然,又有石门这一存在,故而在武道之路上已远迈而出。 …… ps:还欠43章,陆小凤这里几章后,就结束古龙世界,开启天下第一 第二百四十章:玉连城现身 当年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斗虽轰动天下,但由于紫禁城乃大内禁地,能够目睹那一战的人并不多。 而今日这一战虽远在天山之巅,可却有上百的高手到场。 此战天下瞩目,更有着言语所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 天山之巅上,早已没有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人的身影,唯有两条不停交击的闪电雪龙。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闪电雪龙,而是两道剑光携裹漫天风雪,如雪龙般交击碰撞。 这两人的剑法本就是当世绝顶,再加上这是在堆满积雪的天山之巅上,故而每一击都席卷出漫天风雪。在场中虽多是武林高手,但能真正瞧清两人剑势的,却少之又少。 清脆的交击声不住作响,震的积雪纷纷化作粉末。 群豪但见剑光闪动,飞雪漫天,哪里还分辨得出剑势?分辨得清人影? 数十个呼吸后,突听一声龙吟,响彻天际,直如九天苍穹上敲响一面大鼓。 吟声不绝,风雪消散,积雪上立着两条比雪更白的人影。 两人相对而立,身形一动不动,仿佛可以站到海枯石烂,山崩地陷。众人也不由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两人。 忽然间,西门吹雪身形一个踉跄,似站立不稳,半跪在地上,幸亏用剑支撑,才不至于倒在地不起。 而他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惨淡到了极点,嘴角却已流出一道殷红的鲜血,与惨白的面容、雪白的衣衫一衬,更显得惊心动魄。 “我输了!”西门吹雪气息虚弱,神色黯然。 叶孤城收剑入鞘,淡淡道:“你上一次没有杀我,给了我一次机会,所以等你伤好了以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要与我决斗,我都奉陪到底。” “好。”这个字刚刚说出,西门吹雪面上泛起一阵奇异的嫣红,又呕出一口鲜血,终于晕了过去。 陆小凤飘了过来,面露担忧之色,手按在西门吹雪的脉搏上。 他虽不是大夫,但行走江湖,多多少少还是懂一点医术。旋即松了一口气,西门吹雪经脉被剑气所伤,但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叶孤城,你的剑法果然已突破了樊笼,可喜可贺。”一把清朗的声音突然出现,响彻整个天山之巅。 凛冽的寒风中,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然后就看到了八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从远处掠来。 这八个女子不但轻功高绝,更兼容貌美丽,衣袂飘飘,宛如凌波仙子。尤其是为首的女子,更是高贵绰约,美丽不可方物。 她们展开高妙的轻功,手里提着花篮,从远处一路洒了过来。 一条夭矫如龙、缥缈若仙的身影就在这八个女子身后,飞掠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当他落在天山之巅的那一刻,就仿佛是天上的飞仙,谪临人间。 这人自然就是玉连城了。 他负手卓立在天山之巅,面带笑意。 以前在春华楼时,见叶孤城有四个少女撒花成毡。玉连城就和上官雪儿说过,他总有一日要红鞋子组织的人当撒花少女,今日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薛冰,你怎么在这里?”陆小凤也看到了薛冰,面色一喜,连忙向她走路过去。 薛冰俏脸冰冷,冷哼一声,抓起一把花瓣,秀手一抖,花瓣便如暗器般漫天飞射出去,让陆小凤连忙躲闪。 公孙兰咯咯一笑道:“陆小凤,九妹已和你没有关系了,若你再纠缠不休,休怪我这当大姐的不客气了。” 另一边,叶孤城那寒星般的双眼也注视着玉连城,冷冷道:“你来了。” “今日如此精彩的一战,我怎能不来。”玉连城拊掌笑道:“恭喜你,现在你的剑法已步入全新的层次,虽不算天下无敌,但也是独步武林。” 叶孤城人如飞仙,剑如飞仙,可究竟还是凡尘中人。而皇权至高无上,如泰山一般压在他的头顶。 当时刺王杀驾之时,那根深蒂固的皇权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他。 皇帝武功远不如他,可短短几句话却能让叶孤城满头冷汗,犹豫不前。 而当叶孤城真正刺出那一剑时,终于脱出樊笼,心灵境界更上一层。 三个月时间过去,心灵反哺剑法,让叶孤城的剑术真正达到青天白云,缥缈污垢的境界,最终胜过西门吹雪。 “当然不算天下无敌,因为我还输在你的手中,我还没有胜过你。”叶孤城目如寒星。 “你胜不过我,我今日的对手也不是你。”玉连城微笑道。 叶孤城却不再说话,只是目中射出神芒,掌中宝剑“铮”的出鞘,化作一抹飞鸿匹练,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一种武林群雄惊动,原来叶孤城也曾败在过玉连城手上。 只是如今叶孤城剑法大进,这两人再次交手,也不知又是谁胜谁负? 公孙兰摇了摇头道:“叶孤城输定了。” “我看不一定,叶孤城的剑法已更上一层楼,先前又击败了西门吹雪,携大胜之势,未必不能取胜。”在薛冰处碰了一鼻子灰的陆小凤双手抱胸,没好气的说道。 “叶孤城的气势虽盛,但和西门吹雪交手后,精气神都有所消耗。”公孙兰美眸一凝,露出凝重之色:“更何况,以公子现在的武学修为,只怕就算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联手,也未必能胜得过他。” 陆小凤哑然失笑,摸了摸胡子道:“原来不但男人喜欢吹牛,女人也喜欢吹牛,而且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喜欢为男人吹牛。” 公孙兰冷哼一声,闭嘴不言。 风雪漫天,玉连城和叶孤城的身形都已被扬起的积雪所掩盖。 但不时有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剑光显露,即使相隔数十丈,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一剑的惊人。 砰!! 忽然之间,一道闷响炸开,在天山之巅上回荡不绝。 紧接着,一道白色人影从漫天风雪中踉跄倒退,显露在众人视线之中。他手臂似在颤动,面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看他的表情,众人就已知道此战的胜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终极决战,飞升成仙 天山山顶。 飞雪渐散,玉连城的身影显露出来,负手卓立,一如既往的飘逸潇洒。 他一身黑衣,本应该与周遭一片积雪形成强烈对比,但此刻却十分的协调,仿佛他已与这片天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不可分割的彼此。 “你……”叶孤城那一张苍白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的剑法进步了,我的修为自然也不会停滞不前。”玉连城似乎知道叶孤城想要问什么,面带微笑道:“只是我进步的速度,要比你更快而已。” 一众豪侠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叶孤城方击败西门吹雪,已有问鼎天下第一剑客的资格,但转眼间就败在了“玉面神剑”玉连城手中。 他输给玉连城并不意外,毕竟从先前的对话中已得知他输给过玉连城一次。 但这一次未免输得太快了,而且瞧玉连城两手空空,分明连兵器都未使出。 难道两者间的差距真的这么大么? 实际上,以叶孤城如今的剑道修为,除了燕十三那超出规格的第十五剑外,未必会输给玉连城见过的任何一个剑道高手。 但玉连城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而且他对叶孤城的剑法招式十分熟悉,再加上全力出手,故而能如此迅疾的解决战斗。 玉连城目光向某一个方向扫了过去,微笑道:“吴老先生,你瞧我这一身武功,可有与你交手的本钱?” 一众武林豪杰顺着玉连城的目光看去,发现山巅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老头,圆圆的脸,笑容一团和气,瞧着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站在小老头附近的武林豪士不由陡然一悚,只因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老头的到来,又仿佛隐隐记得这老头先前早已到了山巅之上。 “不错,不错。”那老头拊掌称赞,微笑道:“以你刚刚显露的功夫,小老头实在没把握胜你,就算要决出胜负,也至少需在三百招以后。” “老先生是不世出的绝代高手,求一败而不可得。老先生当初赠玉某秘籍,这份恩情我早已铭记在心。” 玉连城微笑道:“故而玉某在数日前送下请帖,请老先生到此一会,今日特来送老先生一场大败。” “哈哈哈!”小老头大笑,啸声如惊涛骇浪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积雪在积雪中被震的粉碎。而距离他较近的高手更觉气血翻涌,连连后退,等退出十余丈的距离,面上一阵潮红,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嘶——”在场高手无不骇然失色。 这老头的内力之深厚,不说震古烁今,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陆小凤看着小老头,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记得当初找到玉连城时,玉连城说过霍休的财产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卷走了。 这老头隐世不出,他从未听过此人,再加上这般高明的武学,只怕那幕后中人就算不是他,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好好好!!”小老头拊掌,连续叫了三声好:“当初我在无名岛上,把秘籍送给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做我对手,让我尝尝失败的滋味。若你今日能够办到,小老头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你一番。” 玉连城长袖垂落,轻轻吐出一口气:“你是我如今武功见过最高的一人,我早已想和你交手,但却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今日若能将你击败,也算了却一桩憾事。” 小老头微笑道:“好志气,你想何时交手?” 玉连城道:“就在此时。” 小老头道:“何地交手?” 玉连城道:“就在此地!” “动手吧!” “好!” 一语落下,玉连城足下猛然一顿,地面剧烈震颤,一道狂飙气流携裹着风雪,如怒龙般向小老头所在的方位席卷而去。 小老头凭空拍出一掌,一股磅礴掌力拍击而出,顷刻间就将这条怒龙击溃。 与从同时,小老头身形向玉连城掠出,其快如电。隔着数丈距离,又是一掌拍出,掌力浩瀚汹涌,震荡的漫天气流潮水般滚荡。 玉连城长啸一声,身形向小老头掠出的同时,一拳轰击而出,拳风鼓荡。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拳掌劲力已在空中爆散开来,化作狂飙劲气四面席卷而出。 而玉连城和小老头的两道身影已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展开闪电般的交手,劲气碰撞,拳掌交击,只一个呼吸间就已交手数十次。 轰!! 两人拳掌再次交击,宛如闷雷从中炸开。一股强横的冲击波席卷而出,无数积雪拔地而起,如波浪般翻滚起伏。 更有碎石自积雪中飞出,四面攒射,激起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其威力绝不逊色与强弓劲弩。 边距离较近的武林豪杰顿时遭了池鱼之殃,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就算距离较远的人,也只觉耳朵嗡鸣不止,头皮发麻。 “这里杂人太多,换个地方如何?” “好!” 在轰隆雷鸣般的交手中,依旧有两道极为清晰的声音传出。 紧接着,众人就瞧见两道身影流星般飞射而出。 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但连绵不绝的交手声,却还在不停从远处回荡过来,经久不绝。 在场的一众高手呆若木鸡。 玉连城和吴明先前的交手虽然短暂,但给众人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那种惊天动地般的交手,他们又何曾见过?几乎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陆小凤悚然动容,面目不可思议之色:“那老头究竟是何人?玉连城的武功究竟又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第一次见到玉连城时,陆小凤被他一剑锋芒所迫,但陆小凤自信若全力出手,未必会输给对方。 而后每一次见到玉连城,对方的武功都仿佛在进步,一次比一次惊人。 至京城一别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此人赫然迈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进境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今玉连城的武功已是超凡脱俗,只怕除了那神秘莫测的老头,世上已无人制得住他,甚至坚持三十招都难。 公孙兰轻轻一叹道:“我说过,以他现在的武功,就算西门吹雪、叶孤城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现在你可信了?” 陆小凤动容道:“可他怎会进步如此之快?就算是修炼魔教的武功,只怕也精进不到现在这地步。” 公孙兰摇头道:“你问我,我又能问谁?” 薛冰突然冷冷道:“他武功为何会突飞猛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错过今日这‘天下第一战’,只怕就要后悔终生。” 语罢,她已展开身法,如惊鸿仙子一般掠走。 “这等惊世一战,我是绝不愿错过。” “哈哈,今日能一睹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位绝世剑客的交手,就已不枉从中原赶赴天山。但没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场比斗,而且一场比一场痛快,一场比一场惊心动魄。” 场中上百位武林豪杰在愕然片刻后,纷纷展开轻功,向两人交手之处赶去。 衣袂破风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展开身法,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一众高手里犹以陆小凤、公孙兰、叶孤城等人的轻功最高,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与他们并肩而行的确还有一个老头。瞧起来须发皆白,已半截身子埋土里,但身法却绝不逊色任何高手。 陆小凤只看一眼,就知这贼眉鼠眼的老头必是司空摘星无疑,若在往常,他必然要好好戏弄司空摘星一番,不过现在却没了兴致。 砰砰砰!! 忽然间,陆小凤等人都听到了交手碰撞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但举目望去,一片白雪,根本没有人影。 “雪地,他们在雪地之中。” 也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赫然发现,那碰撞声正是从雪地里发出来的。而且雪地在不住的颤动着,仿佛下面有一条地龙在不住翻腾,汹涌的气劲直透雪面。 轰隆隆!! 雪地忽然炸开,像是自地面中在瞬间引爆了上百颗炸药,积雪如浪涛般翻飞五丈,又轰然砸下,引起一阵阵动荡,威势难以想象。 轰! 雪地又是一炸,两条人影已从积雪中掠出,升腾如神龙。 “这老头的体魄强横,想要速胜根本不可能。” 玉连城目光一凛,他原本是想以力压人,使的全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力发千钧。只要对方露出一点破绽,就可能被他击溃。可却不想,他的招式竟被这老头全部化解。 “来而不往非礼也,玉小友,不妨也来试试我的武功。”小老头原本看起来平平淡淡,没有丝毫惊人之处。可在现在,却是昂首挺胸,气势如渊如海,给人庞大的压力。 话语声中,他衣袖飘飘,一掌横空击出,阴柔森冷的掌力破空击出,直往玉连城扑了过来。 ——化骨绵掌! 玉连城当然认出,这是昔年“化骨仙人”的化骨绵掌,无名岛上的小胡子也曾使出这门绝学。 但小胡子的化骨绵掌与小老头的一比,却是有云泥之别。就算是“化骨仙人”复生,面对这一掌只怕也要被化骨蚀血,惨死当场。 玉连城同样反手一掌印出,顿时引发气流爆炸,掀起漫天积雪,如怒龙般对轰过去。 两道掌力接触,玉连城击出的掌力被那阴毒的掌力迅速化去,而化骨绵掌的掌力也被削弱,最终皆如清风般消散无形。 小老头并无任何惊讶,他整个人就仿佛缩地成寸般出现在玉连城面前,“轰隆”一掌拍向其天灵盖。 这一掌是以混元气功推动,气劲混元一体,掌力直如天塌地陷。掌还未至,掌风已吹的玉连城衣衫猎猎作响。 玉连城冷哼一声,五指倏然捏紧成拳,一拳朝上对轰而去,铺天盖地的拳意弥漫每一寸空间,他这一拳轰出,仿佛一座山岳拔地而起,横贯天际,庞大的存在感充满了整个世界。 轰隆!! 拳掌交击,空间剧颤,气流层层塌陷,更形成一道狂飙,四面八方的急速扫荡开来,将地面横扫,大片大片的泥土积雪翻卷上天。 下一刻,这两个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再次交手,身形快的不可思议,如风如电。即使是以叶孤城、陆小凤等人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条模糊的人影。 陆小凤心下震动不已,暗自将自己与小老头交换,掌中已不禁捏出了一把冷汗。若对上现在的玉连城,他最多不过能够坚持十招就要败北,乃至死亡。 “我真的还有希望能胜过他么?” 陆小凤不由扪心自问。 他将玉连城视为对手,认为自己迟早一日总能胜过对方,可目睹这“当世第一战”,却不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一只充满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小凤回头一看,这只手的主人正是花满楼,那一双温润的眸子正“看”着他,面带微笑。 虽未说话,陆小凤却已感受到了一股友情的力量。 …… 玉连城和小老头这一战,才真正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战”,这一战的惊心动魄,委实难以想象。 一众武林豪杰瞧着难两条模糊不清的身形,四面八方席卷的拳风掌影,一个个早已骇的面无人色。他们若异地相处,绝没有把握能接下两人的一招半式。 这样的绝代高手,本不该出现在世间。 但偏偏就有这样的高手。 而且还是两个。 “原来武学竟能修到这一步,实在匪夷所思。” “以他们两人的武功,只怕孤身一人,就能笑傲江湖,主宰武林。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能十荡十决,纵横披靡。” “那老人究竟是谁?世上有这般高手,却从无一人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来历。” “不管他是谁,他的武功有多厉害,他都已老了。” “不错,从此以后,江湖中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向玉连城挑战。” 一种武林豪杰议论纷纷,言语间已将玉连城视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高手。 小老头虽能与他抗衡,但终究已经老了。 而玉连城却还年轻,也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等他到了武者巅峰的三四十岁后,无论功力还是招式都将要晋升到一个崭新层次。 那时候的他,又将有多厉害? 不管这些武林豪杰有何想法,玉连城已和小老头战至白热化。 玉连城一声咆哮,震碎漫天积雪。 他周身散发出澎湃的热量,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即使那千古不化的玄冰也似有融化的趋势。 与此同时,玉连城体内绵密如炒豆般的声音响起。眨眼间,那声音就化作滚滚雷音,在他体内滚荡来回。 而雷音每响起一次,他气势就暴涨一分。顷刻间他就似化身为一尊巨灵神,举手投足间都仿佛有着推山倒岳般的可怕力量。 玉连城一拳轰击而出,漫天气流都被袭卷一空,仿佛融入这一拳之中,一拳向小老头重重砸了过来。 小老头冷哼一声,衣袍鼓荡起来,那并不高大的身形,却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 他化拳为掌,手掌隐隐变得粗大起来,更化作赤红色,如同焚烧的火焰,猛地拍击而出,火云般向玉连城的拳头迎击而去。 这是一门唤作“大手印”的绝学,不但威力绝伦,而且掌力侵略如火,霸道绝伦,只要有一丝侵入对方身体之中,立即叫人浑身如烈火灼烧,生不如死。 轰隆隆! 在两人的角力之下,千古不化的积冰终于承受不住,猛然朝下塌陷出一个窟窿,大片大片的雪花涌来,瞬间将两人淹没。 他们再次打入地下。 他们先前不过是在积雪中交手,身形尚且能活动自如,但现在却是在坚冰和石壁之中,每一次动手都要消耗莫大的体力和真气。 所有人心头震荡当了极点,这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简直就入神话一般。他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凹陷出,轰隆震荡声不断传来,却已被积雪阻挡了视线。 轰隆!! 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将无数沙石积雪震飞,石头滚荡而落。一众武林豪杰在这一声巨响中,竟也不由生出恐慌感,如临末日。 砰! 砰! 两道人影相继从地面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两人都还是那般风轻云淡,除了衣服上多了皱褶外,几乎已瞧不见打斗过的痕迹。 小老头看了玉连城一眼,叹息道:“小老头实在想不明白,你的武功怎么会精进得如此之快。” 玉连城负手卓立,淡淡道:“以后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我到时一定洗耳恭听。”小老头又道:“你最后使出的几招叫什么名字?” 玉连城道:“倾城、天河、还有一招万象。” 小老头拊掌称赞道:“都是了不起的绝技,尤其是最后一招万象,当真森罗万象,山河万里。” 玉连城道:“那正是我行遍山河万里所创的一招。” “我中了你一掌,这一战我输了。”小老头摇了摇头,不见丝毫颓然,反而哈哈笑道:“原来失败竟是这种滋味,虽然有些失落,有些难受,却也有趣得很,有趣的很,我去也。” 语罢,小老头衣袖一振,人已飘掠而走。 玉连城看着小老头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语。 众人也在看着玉连城。 他站在天山之上,云雾缥缈,白雪漫天,衬托着孤零零的黑色身影,却有着一种无论用任何言语都难以描绘得出孤独意境。 “结束了,都结束了,但我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玉连城忽然轻轻一叹,足尖一点,身形扶摇而上,直似要登临九天一般。就在他其势将竭之时,虚空之中,仿佛有一扇神秘莫测的石门出现,他一步踏入其中,已无踪影。 下方一众高手骇然失色,过了叙旧才回过神来,一片哗然。 “你们看见了吗?玉连城踏入一扇门中,消失不见了。” “那莫非是传闻中的仙门,他已成仙得道了?” “放屁,看花眼了吧你们。” 先前那一幕实在太过神话,加上漫天风雪,距离极远,有的人看清了,有的人模模糊糊,有的人却瞧也没瞧见,故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而从今以后,玉连城非但稳坐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而且还有了个“白雪漫天,一玉飞仙”的传说。 这个传说,却已穿过石门,到了另一个世界。 …… ps: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二章:无痕公子,论天下高手 这是一座远离人间烟火,花木环绕的山庄。 山庄建造精巧、清雅别致,飞檐斗拱,处处别具匠心。 在山庄前,挂着一面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桃花山庄。 这四个字飘逸俊秀,带着淡雅的之气,笔走龙蛇间,仿佛已能瞧见一个白衣胜雪,不沾烟火的绝代人物。 既然叫做桃花山庄,自然少不了桃花。 满园的桃花。 一簇簇,一朵朵。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玉。在青翠欲滴的绿叶衬托下,越发显得鲜艳动人。还有许多小小的花苞,含苞待放,细看之下,也别有情趣。 一条各色石子铺就的小道自府邸蜿蜒而前,直抵一间别院。 别院中。 一壶茶,两盏茶杯。 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一副棋盘,两个下棋的人。 执黑棋的是一个黑衣青年,非但容貌俊美,无瑕无疵,而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奇异魅力,叫人难以挪开眼睛。 而执白子的是一个白衣人,他面庞如若白玉雕琢而成,丰神俊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闪烁着深邃而温润光芒。一身白衣,不染丝毫尘埃,正如天上中人。 黑衣青年落下一子,淡淡道:“无痕,我打算要离开了。” 白衣人修长的眉头轻轻一挑:“哦,为何不多留几日?莫非是怪我招待不周?” “你这桃花山庄实在太无趣了,除了下棋、看书、赏花、切磋武艺外,几乎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而我这人又是一个俗人,再待下去,我可能会闲得将你这桃花山庄烧个一干二净。”黑衣青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你既是我柳无痕的朋友,若你烧了高兴,区区一个梅花山庄,又算得了什么?” 黑衣青年翻了个白眼,落下一枚黑子,没好气道:“我若真一把我烧了你的花花草草,你若不记恨我一辈子,那才是怪事。” 黑衣青年自然是玉连城了。 他当日与小老头吴明一战,跨入石门之中,来到了这方世界。 石门的穿越是随机的,他正巧就来到了这座桃花山庄。 而山庄庄主便是眼前这白衣人,亦是一位绝代高手,他察觉到了玉连城这位不速之客,出手试探。 两人交手一番,互相折服,算是不打不相识,成了知己好友。 在白衣人的竭力邀请下,玉连城在山庄住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同时,他非但知道了眼前这个世界是“天下第一”,而且还了解到白衣庄主就是就是昔年在江湖中的搅动风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痕公子,论名声只在“不败顽童”古三通与“霸刀”之下。 他一手“漫天花雨洒金钱”的功夫,是威震江湖的绝技。 而无痕公子非但武功盖世,轻功了得,而且上通天文,下通地理。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连农田水利、经济兵略、医卜星相、天下时局等事情亦无一不明,无一不精。 此人所学之博、涉猎之广,在武林之中可谓举世无双。 这一点,就连玉连城也远远比不过他。 这些时日中,玉连城正是跟着无痕公子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发时间,或许以后能够用到。 无痕公子落下一枚棋子,用一把温润的声音道:“你当真要走?” 玉连城点头:“不错,我不过是个俗人,适合那三丈红尘、花花世界。此处虽妙,不过始终少了三分人气,清冷得很。”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做挽留。”无痕公子轻轻一叹:“只是你武功虽高,对江湖事了解太少,走之前,不妨听无痕替你分析当世高手,江湖局势,以策万全。” “求之不得,洗耳恭听。”玉连城微微一笑。 无痕公子郑重道:“当世高手中,有一人你需万分警惕。” “哦?” “此人就是名震天下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朱无视?” “不错,正是此人。他的武功超凡脱俗,内功、招法都已臻至天下绝顶。昔年在天山之巅击败‘不败顽童’古三通,隐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他非但武功超凡,手下还有护龙山庄、天下第一庄两大机构,以及天、地、玄三位密探,与东厂督主曹正淳相互抗衡。”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我曾听你提过铁胆神侯,他是你的朋友,你还花大力气替他调教过一名唤作上官海棠的弟子,也就是‘玄字第一号’密探。” “不错。”无痕公子点了点头:“我早年闯荡江湖,与此人交好,引以为平生知己,非但收下海棠做弟子,传授一身所学,而且还赠朱铁胆‘万毒避虫丹’,能消除天下奇毒。不过……” 玉连城眉头一挑:“不过?” “这些年我通过蛛丝马迹,发现我这位好友实在不简单。二十年前的太湖一战……还有他身上的吸功大法……以及毒蛟吞龙之象……总之,你若遇见他,万万小心。” 无痕公子摇了摇头,轻轻一叹道:“我那弟子上官海棠虽冰雪聪明,深的我真传,但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在朱无视、曹正淳、以及当今圣上的较量挤压下,这枚棋子很可能被碾为齑粉,实在让人担心。” 玉连城摆了摆手道:“放心,海棠是你的徒弟。我这一出江湖,自然是要庇护她周全。” 无痕公子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的多了。” 玉连城落下一枚棋子,微笑道:“你继续说。” “好。”无痕公子点了点头道:“至于还有两人你需小心警惕,一人是东厂督主曹正淳、另一人是天下第一大富人万三千。” “曹正淳执掌东厂和锦衣卫,是当今圣上眼前红人,权倾朝野,声名显赫。他修炼‘天罡童子功’,至少有五十年火候。若论武功,只怕除了我那老友,天下间能胜他的人屈指可数。” “至于万三千,他虽不通武功,但身为天下第一富人,家财万贯,富比石崇。更是仗义疏财,江湖中受其恩惠者不计其数。 “据我所知,近些年来,唯一练成‘魅影神功’的湘西四鬼已成了他的护卫,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庄的大老板,无论谁想要对付他都难得很。此人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无奸不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若与他结怨,务必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 这三人中,无痕公子对曹正淳介绍的最少。 在他瞧来,曹正淳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都是名声狼藉,人嫌狗憎,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该对他提防一些。 至于另外两人,却都是隐藏在面具之下,常人只能够看到他们忠肝义胆、仗义疏财的面具,而瞧不见面具下的真实面容,故而长篇累述的提醒。 “朱铁胆、曹正淳都是都是朝廷高手,万三千是商人,你这次出江湖,未必和他们打交道,接下来我同你说一说江湖高手和局势。” “当年,‘不败顽童’古三通与八大派高手约战与太湖之畔。这一战后,八大派一百来位高手精英丧尽,几乎断层,江湖一片萧条。二十年过去,八大派虽恢复了元气,但论势力还是比不过当年。” “少林却是例外,少林寺出了‘了空、了结、了凡’三位高僧,非但佛法精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已有领袖武林的趋势。” “除了八大派外,江湖还有不少高手,比如麒麟山庄的麒麟子、天下第一剑客剑惊风……” 无痕公子虽已隐居,但对天下高手却是如数家珍,了若指掌。甚至,包括东瀛高手,他竟也知晓,一一道来。 东瀛剑术第一名家眠狂四郎,以一手“幻剑”名天下,诡秘莫测,杀人于无形。不过眠狂四郎已故多年,将其“幻剑”绝技传给了护龙山庄天字一号密探段天涯。“幻剑”本是一位中原高人所创,如今又传回中原,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新阴派大宗师柳生但马守,刀法高绝,莫说是在东瀛,就算是高手林立的中原武林,都能占据一席之地。其绝技“杀神一刀斩”、“雪飘人间”都是令无数东瀛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存在。 除此外,还有东瀛三大上忍之首的佐藤吉之助、伊贺流掌门人伊贺武藏都是东瀛少有的高手。不过这些都被无痕公子一笔带过,因为玉连城只要不去东瀛,便和这些人没有多少交集。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不停的落下棋子。 “可惜,当初与我同代竞逐的那两人都已不在江湖。”无恒公子轻轻一叹。 玉连城道:“不败顽童和霸道?” “嗯。”无恒公子点了点头:“不败顽童被关入天牢,此人才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我也钦佩得很。霸刀隐于闹市,似乎在钻研前所未有的一刀,刀出惊世。” “实际上,以你的武功,天下间能做你对手的人屈指可数,这番话听听就是了,微必要放在心上。”无痕公子端起一杯茶,缓缓啜了一口,润润喉咙。 玉连城眉头一动道:“你既要我庇护你的徒弟上官海棠,她可是以男装打扮,容貌俏美,一身白衣。除了足不沾尘外,与你酷似。” 无痕公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玉连城往无痕公子身后指了指:“你往身后瞧,那可是你的徒弟?” “海棠回来了?”无痕公子面色一喜,转头看了过去。 也就在无痕公子转头看的一瞬间,玉连城的一只手已闪电出击,没有人能形容他出手的速度,残影闪动间,他已偷走了棋盘山的一颗白子。 “海棠哪有回来啊,你这人就爱开玩笑……”无痕公子失望的转过头来,低头看向棋盘,眉头忽然一皱:“玉连城,你偷我棋子了?” 棋局交锋,原本白棋一方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正步步紧逼,步步杀机,眼看就要将黑棋的大龙屠杀殆尽。可玉连城将其中一颗白棋偷走,整个局势看似不变,实则已有了微妙的变化,致命的变化。 玉连城品了一口茶,神态淡然道:“就会胡说,像我这种人,犯得着偷棋子么?我一般下不过别人,都是直接掀翻棋盘的。” 无痕公子苦笑道:“前天你掀翻棋盘,昨天你用内力把桌子震碎,今天你又开始偷棋子。不过是输一局棋而已,你这人好胜心实在太强了。” 玉连城面不改色道:“少无赖人了,以我大国手的棋力用得着这种手段。不过下棋的确没什么意思。我将出江湖,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来赌一把。” “哦,赌什么?” 玉连城不答反问道:“你当初在江湖上混的如何?” 无痕公子嘴角微微一笑,目光中露出追忆之色:“我自问论天赋绝不在天下任何一人之下,只可惜,所学过于繁杂,样样皆精,样样皆通。但除了一手‘漫天花雨洒金钱’外,却无一能够独步天下,冠绝当代。不论武功还是名声,都在霸道和古三通之下,算是天下第三吧。” “好,你是天下第三,这一次我出江湖,就去夺个第一回来。”玉连城一拍桌子道:“非但武功第一、权势第一,还要威望第一。若有一件没做到,就算我输。若我做到了,自然就是你输。” 无痕公子笑道:“听起来倒有意思,赌注是什么?” 玉连城摸着下巴道:“我若赢了,你每次见面,你就拱手喊三声‘玉公子天下无双’。你若赢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办到。” 无痕公子笑道:“这么这三个第一可不好做到,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我从来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无痕公子思忖片刻,笑道:“好,我答应你。你若输了,我只要你每次下棋喊我两声师父就是了。” “少放臭屁。” “那你出江湖第一件事打算做什么?” “先去魔教一趟,再去找个漂亮女人解解闷。” “……这倒是很符合你的性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护龙山庄,铁胆神侯,四大密探 京城。 西郊。 护龙山庄。 山庄占地极广,庄严辉煌。 一头仿佛白玉雕琢,闪烁莹莹白光的石龙立与山庄中心,鳞爪飞扬,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可以破空飞去,俯瞰苍生,搅动风云。 在山庄中不知暗藏了多少机关陷阱和高手,就算八大派倾巢围攻,只怕除了自讨苦吃,留下一地的尸体外,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拾级而上,九十九石阶后,就是雄伟壮阔的山庄主殿,也便是传说中的——护龙堂。 此时,一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方宝座之上。他的面容肃穆,目光如电,睥睨之间,不怒自威。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难言的威严和尊贵气度,叫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敬畏感。 此人正是威震天下的——“铁胆神侯”朱无视。 当年先皇驾崩前,唯恐皇帝年少,易被奸人操控,或无力主持朝政,不懂分辨忠奸,于是便特令皇弟朱无视创立“护龙山庄”,权力可凌驾所有朝廷机构之上,并赐予他“丹书铁券”与“尚方宝剑”这两样至宝。可以“上斩昏君,下斩谗臣”,与东厂相互制衡。 在下方还卓立着三人,正是朱无视最得力的三个手下,天、地、玄三大密探。本应该还有一位“黄”字密探,但却因寻不得合适人选,不得不暂时空置。 “不知义父召我们三人前来,所为何事?” 说话的是一个浊世公子打扮的美少年,面容俊美,风度翩翩,正是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亦是当今天下第一庄庄主。 朱无视拍了拍手,已有两个大汉抬着块很大的木板上走了过来,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正用白布盖住。 “你们看看吧。” “是!” 白布被掀开,三人立时就看奖了一双惨白的脸,还有那恐惧扭曲的表情,似乎死前遇到了莫大的恐惧。 上官海棠惊呼道:“易长空!” “海棠师承无痕公子,又掌握天下第一庄,果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朱无视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就是才上任不久的魔教教主易长空。” “除胸口有一拳印,浑身没有一处伤害,不但胸骨碎裂,而且五脏六腑只怕也被震碎了,好强的拳法。” 那面容英俊,一身黑衣,眉宇间似乎带着几分郁郁之色的男子皱眉查看了一番,皱眉道:“据说易长空修炼魔教‘不灭神罡’已有九成火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力大无穷。纵然比不过古三通的‘金刚不坏神功’,但也是天下顶尖的横炼功夫,竟被人一拳打碎了骨头内脏。来人的拳力之强横,天涯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人唤作段天涯,正是天字第一号密探。他十六岁时被朱无视送到东瀛,伊贺派学习忍术,后因缘际会,跟了东瀛著名剑客眠狂四郎学成“幻剑”。 “这样的高手,我的‘霸刀’能一刀斩之么?”最后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露出一抹肃杀之意,他已不由紧紧握住了掌中之刀。 他就是“地字第一号”的归海一刀了。 归海一刀身世神秘,自幼师承于霸刀门下,其刀法不但尽得霸刀真传,且青出于蓝,已在霸刀之上。据说正是他在出师之日,一举击溃霸刀,才让霸刀生出退隐之心,并从此不再碰刀。 上官海棠皱眉道:“二十年前,太湖一战后,八大派高手死伤殆尽,魔教亦是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当时的魔教教主也死在这一役中。魔教群龙无首,山头林立,甚至还几个护法天王出走,自立门户。直到一年前,易长空练就‘不灭神罡’,才终于坐上教主的位置。” 段天涯抬头看向朱无视道:“义父,这究竟怎么回事?” 朱无视又拍了拍手:“司空无极,出来吧。” 笃、笃、笃、笃…… 一阵奇异的敲击声响起,带着阴森诡秘之意,一条人影缓缓自右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三大密探悚然一惊,他们年龄最长的段天涯也不过二十来岁,却具是当世一流高手,方圆十丈的风吹草动都难以逃出他们的感知,可这人就在护龙堂中,他们竟没有发现。 这虽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被这具尸体吸引了心神,另一方面却也证明这人的隐匿之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只见这这人蓬头垢面,白发苍苍,一条腿齐根断去,杵着一根龙头拐杖,看起来也并无奇特之处。 上官海棠眸光一闪,道:“莫非……莫非这位老前辈就是魔教四大护法长老的‘飞龙神拐’司空无极。” “庄主好眼力,不错,正是老夫。”那白发苍苍的老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铁胆神侯道:“‘飞龙神拐’是我安排在魔教中的探子,这一具尸体也是他带回来的。” “原来如此。” 三大密探点了点头,虽有些惊讶,却并不太过意外。 护龙山庄收集情报的能力绝不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下。江湖八大派中,乃至于东厂、皇宫,都有护龙山庄的探子。 铁胆神侯道:“薛老,你将当日的情形,再复述一遍给他们听听吧。” “是。”司空无极点了点头,悠悠道:“半月前,教主易长空在‘殿’中召集我们一众长老、护法商讨‘百草千叶万花堂’的事……” 三大密探纷纷凝神细听,他们也很好奇,究竟是何等高手,才能一拳击杀易长空。 “……可就在我们讨论之际,前厅中传来打斗声。我们都很诧异,谁敢到魔教总坛放肆,就有一弟子匆匆跑了进来,告诉我们有人擅闯总坛,直往‘殿’而来。” 司空无极叹息道:“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魔教虽已分裂,但势力也不容小觑。起初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另外七大派联手攻上总坛,或者是朝廷派兵围剿,后来才知道……” 上官海棠忍不住道:“莫非杀上魔教的只有一个人?” “不错。只有一个人,赤手空拳的一个人。” 司空无极眼中带着惊恐之色:“那是一个黑衣青年,浑身好似带着奇异的魔力,令人挪不开眼。他只身一人,视成百上千的魔教弟子若无物,直接闯入了殿中。” “他说现任魔教教主是个废物,不如让他来坐上这个位置,定然能将魔教发扬光大。易长空当即大怒,当即催动‘不灭神罡’,向那人杀过去。至于后来的事,诸位想来也能猜出了。” “那人只出了一拳,后发先至,一拳将易长空的护体罡气击溃,余劲不绝,轰在了易长空的胸口上,然后易长空就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 三大密探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即使早有预料,可当亲耳听到此事,却依旧惊讶至极。 上官海棠心头暗自猜测:孤身杀上魔教,一拳击杀易长空。义父武功天下无敌,那人就算不是义父对手,只怕也逊色不了多少。 司空无极又道:“此人武功实在高深莫测,我们一众长老、护法都已被吓住。那人又道,我要坐教主的位置,不知还有谁反对,站出来就是,我这人平和得很,万一杀错人就不好了。” 可以想象,当时的景象给这位老江湖带来巨大震动,是以到现在对那人的一言一语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两个长老想要偷袭,被此人一人一掌拍死外,其余长老都不再敢反对,奉那人为魔教教主。那人说,他叫玉连城,白玉无瑕,价值连城。又说‘魔教’这名字不好,重新改名叫做‘天外天’,而他就是‘第一天尊’。” “而后两日中,有不少魔教高手想要暗杀此人,但这人手段神秘莫测,而且精通暗器、下毒、机关等旁门之术,这两天里,他毫发无损,反而暗杀他的魔教高手,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我瞧他似乎是想要把魔教整个高层都清洗一遍,故而带着易长空的尸体逃往护龙山庄。” 一口气将所有事全部说完后,司空无极长长吐出一口气。 “天外天、第一天尊、玉连城。”上官海棠精致的脸蛋露出疑惑之色:“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我掌管天下第一庄,根本没有听过如此年轻,如此厉害的高手。” “魔教守卫森严,高手如云,莫说年轻高手,纵观整个江湖,除了义父和那被打入天牢九层的不败顽童古三通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独闯魔教,拳杀易长空。”段天涯眉头一皱。 归海一刀冷冷道:“我曾见过易长空,霸刀未必不能破他的‘护体神罡’,但想要一刀斩杀……” “啊!!” 就在三大密探讨论之际,司空无极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面露痛苦扭曲之色,身子蜷缩在地,不停颤抖,似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铁胆神侯也不由面容一变,身形一掠,已出现在司空无极面前,显示出高超的轻功。他探手一抓,刚触及对方皮肤,只觉肉掌中传来一股刺疼。 还未等朱无视仔细探查,司空无极惨叫声更加凄厉,而整个人也在顷刻间好做一摊血水。 “好!好!好!好手段!”朱铁胆站起身子,那仿佛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能令他稍改颜色的面容露出一抹寒意。 “义父,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海棠等人面露惊讶之色。 朱铁胆双手背负在身后,一步步向殿外走去,步伐沉稳有力,待走到门口,他抬头看向天穹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是那‘第一天尊’玉连城做的手脚。” “请义父明示。”段天涯道。 朱铁胆道:“在你们到来前,我曾仔细询问过薛老情况。他在逃走之前,那玉连城找到他,向他询问魔教的情况,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应该就是那时打下了一道阴柔腐蚀的掌力。” 上官海棠道:“类似于‘化骨绵掌’、‘蚀肉消骨爪’的武功?” “不错。”朱铁胆点头道:“那一股劲力精妙,一直潜伏在薛老体内,他没有察觉,直到今天才彻底爆发出来,顷刻间取走薛老的性命。” 上官海棠皱眉道:“莫非玉连城已察觉到薛老是义父安插的卧底?可他为何不当场杀死薛老,或者严加审问?” “那玉连城未必知道是薛老是天下第一庄的人,但或已知道薛老是卧底。至于为什么会放薛老走,只怕就是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朱铁胆冷哼一声,似动了怒火,忽然转过身子,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天字第一号段天涯、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听令。” “请义父吩咐。” 段天涯等三人连忙抱拳到道。 朱铁胆道:“本神侯准你们三人调动护龙山庄、天下第一庄的一切人力物力,务必调查清楚这玉连城的底细。若他有任何威胁朝廷,祸害百姓之举,你们三人可先斩后奏。” “是!” 三位密探得了命令,匆匆离开护龙堂。 “下去吧!” …… “我们三人已很久没有同时执行一次任务,看来义父对玉连城颇为在意。”上官海棠说道。 他们是铁胆神侯最得意的三个手下,无论武功、智慧都非同凡响,一起起朝廷、江湖的大案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平日里三人都是独当一面,而今日却被神侯派来执行同一件事。 “魔教远在千里,不知那玉连城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一定要谋而后动,不然就要打草惊蛇了。”段天涯道。 “大哥说的不错。”上官海棠微微一笑:“我们要先弄清楚那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在杀人!或者正在杀人的路上。”面容冰冷的归海一刀说道。 “哦,一刀为何会怎么想?”上官海棠问道。 归海一刀眼中闪烁着刀一般的锋芒道:“以那人的手段、武功,定然是不满足与一个四分五裂的魔教,他一定会将整个魔教统一整合。但分出去的魔教势力,却绝不愿意头上多出一个‘第一天尊’出来,所以……” 第二百四十四章:收服与威压 和风煦日。 长街上人流喧闹,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条修长的身影穿过人群,他面容俊美,那漆黑如墨的衣袍,纤尘不染,自带一股不凡的气势。道上行人,不由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转眼间,这人已来到了一座巍峨广阔的建筑前,抬头看向那匾额上的七个大字。 ——百草千叶万花堂。 八个佩刀带剑的弟子分立左右,一大汉瞧见了黑衣男子,厉喝道:“你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敢来‘百草千叶万花堂’放肆?” 黑衣青年负手卓立,淡然道:“叫你们堂主出来,今日是该你们这劳什子堂认祖归宗的时刻了。” “放肆!” “找死!” 八名弟子惊怒,他们平日就是肆无忌惮的主,手中也沾染过不少人命,哪里还站得住,当先就有两名弟子大步跨来。 唰!唰! 只见长刀出鞘,森冷的刀光刹那间就已向黑衣青年笼罩过来。 那黑衣青年眉头一掀,也不见如何动作,这两个弟子立即惨叫一声,已仰面倒下,眉心裂开一个血洞。 余下弟子纷纷变色,忍不住后退两步。 抬眉杀人,世上竟有这般高手? 黑衣青年一声轻笑,探手虚空一抓,只听“轰隆”一响,那“百草千叶万花堂”的匾额已化作无数碎块,四下飞溅开来。 在六个弟子敬若鬼神的目光中,黑衣男子徐徐向大门走去,每一步踏出,似龙行虎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 黑衣男子刚走到大堂中,就听脚步声之四面八方轰然雷动,眨眼间他已被数十人包围,人人如临大敌。 “不知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西门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拔刀抽剑的一众弟子让开一条道路,一身形消瘦的老者缓步走出,正是在江湖中恶名昭彰的“追魂毒叟”西门刚,而在他身后还有七人最为显眼,便是他的七大弟子了。 黑衣青年抬头忘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座第一天尊,尔等当年叛出魔教,今日正是要劝你们返祖归宗,莫要自寻死路。” 这黑衣青年自然就是玉连城了。 他和无痕公子打赌,非但武功第一,权势第一,威望第一。 铁胆神侯、曹正淳皆非武林中人。 放眼整个武林玉连城除了少林“了”字辈高僧,他几乎可以横推。 所以这‘武功第一’并不难完成。 至于权势第一、威望第一,都需要庞大的势力作为支撑,他也需要一些小弟来打下手,打听消息。 而与其自己创立一个门派,倒不如捡一个已有组织构架的庞大势力。 当今武林八大门派中,武当、少林、峨眉等都是正道门派,同根连枝,对其中一个门派出手,就免不了与另外六派为敌。 相反,魔教就要容易对付得多。 而花了一番力气收服魔教后,他发现当初魔教内斗时,有一些高手自立门户,大幅度削减了魔教势力,自然是要将其整合归一的时刻了。 追魂毒叟面色微变:“原来是你,‘第一天尊’玉连城!” “你也算是老江湖了,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玉连城淡淡道:“若你执意要当叛徒,那么你这‘追魂毒叟’从此就要在江湖除名了。” 追魂毒叟和一众弟子先是怔住,随后怒不可遏,手按刀剑。 只要追魂毒叟一声令下,这群弟子立即就要向玉连城杀来。 追魂毒叟自然听过关于“第一天尊”的消息,他虽认为总坛传来的消息有些离谱,但也不敢看轻这年轻人,压抑着怒火道:“老头在十年前就与魔教断绝关系,更何况阁下创立的是‘天外天’,更是毫不瓜葛,请速速离去。” 众弟子略显疑惑的看了看追魂毒叟,堂主曾经可是魔门护法长老,看似和蔼,实则桀骜阴毒,平日里在他面前说错一句话,便可能遭到酷刑,今日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好,既然你想受死,那本座就只能成全你了。” 玉连城再次迈动步伐,不疾不徐的向追魂毒叟走去。那追魂毒叟面色一变,厉叱道:“还愣着干嘛,杀了他。” 一声令下,刀光剑影连成一片,如一张大网般向玉连城笼罩而来,其中还不乏各种暗器,奇门外兵。 玉连城依旧背负双手,似已束手就死。 一众弟子尚未来得及来得及露出惊喜之色,就只觉手中的兵器被一股无形大手牵扯,不受控制的向身旁的铜板杀了过去。 顷刻间,惨叫连连,血流遍地,一个又一个的弟子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着。 “你……”追魂毒叟面色已变得惨白起来,还未来得及求饶,玉连城已陡然出现在他面前,探手一抓。 追魂毒叟心知到了生死关键时刻,大喝一声,双手如雷电般击出,一双干枯的手掌迅速发黑,并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吐。 他成名江湖数十年,一双功夫便全在这手上。 但这一双手才刚刚探出,就已软软的垂下,因为玉连城的手已捏在了他的喉咙上,并发出咔嚓一响。 追魂毒叟倒了下去,玉连城转过身目光在血流成河的房间中轻轻一扫,淡淡道:“谁能主事?站出来,否则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要下去陪这老头。” “在……在下是师……这老不死的三徒弟,不知……”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带着惊恐和畏惧之色。 “臣服还是死?”玉连城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身躯一颤,连忙道:“我原臣服,我原臣服。” “总算识相,明天会有人来告诉你们怎么做,好自为之。” 玉连城身形一晃,已消失不见。而三弟子长吐出一口气,背后全是冷汗。 无论如何,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随即又不由涌起兴奋之意。 他从今以后,都算作此地的老大了。 本来他头上还有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怎么也轮不到他继承这位置,如今也算因祸得福。 …… ps:还有一章在下午 7017k 第二百四十五章:柳生飘絮 江南。 沿海小镇。 小镇繁华异常,不但因为离海较近,来往商贸船只要途径此地,补充淡水食物,或转运货物,还因这里是沿海第一大帮派“巨鲸帮”的总舵。 二十年前,太湖一战,八大派元气大伤,而就在他们修生养息之时,巨鲸帮趁势崛起,大肆扩展。 而巨鲸帮因帮灭沿海肆虐的倭寇、海盗,以及在发生天灾人祸时救济灾民,因此深受朝廷看重。 在朝廷的扶持之下,巨鲸帮更是飞速膨胀。二十年过去,俨然成了沿海第一大帮派。如今论钱财之多,弟子之广,犹在八大派之上。只是缺乏高手,底蕴不足。 三年前,巨鲸帮斥重金招揽东瀛新阴派和伊贺流高手,指导帮众武艺,用以对付倭寇,以夷制夷。 伊贺流的人派出以小林正为首的精锐弟子,而新阴派的掌门人柳生但马守竟不远万里,亲自赶赴中原。 在伊贺流和新阴派的指点下,巨鲸帮的帮众实力显著提升,围剿倭寇的伤亡率大减,因此伊贺流和新阴派一待就是三年时间。 …… 这是一间极具东瀛风情的枯山水院落,风情别致。 一道倩影正俏立与院落中。 这是一个绝美的少女,她的容貌精致,梳着公主切,乌黑如瀑布的秀发被一根红绳系着,披在身后。 少女拥有者女神一般的风姿,虽是东瀛的武士服,腰挎武士刀。可那盈盈细腰,不足一握,如风中飘动的柳絮,让人不禁生出保护欲来。 但在这小镇上的居民却都知道,这女子绝非表面那般弱不禁风,她那一把武士刀更是强横凌厉,若论武功之高,刀法之强,就连伊贺流的小林正都不是她对手,仅次于‘新阴派掌门人’柳生但马守。 而这女子正是柳生但马守的女儿——柳生飘絮。 柳生飘絮一双美眸陡然睁开,露出锋利的光芒。她的玉手按住武士刀刀柄,整个人立时透露出一种凌厉的美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其风姿却足以令任何男人为之着迷。 呛! 武士刀陡然出鞘,凌厉清冷的刀气四溢,刀光席卷,明亮而森寒,映照得整个院子都是一片雪白。 柳生飘絮的刀法高明,莫说东瀛那弹丸之地,就算放在整个中原,年轻一辈中都没有几人能与她争雄。这不但是因为她武学天赋超凡,柳生但马守传功,还与她自身的苦修有关。 少女袍袖飘飞,曼妙的身形宛如飞天,但手中的武士刀却如闪电般击出,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一时间,刀光电闪,刀气如浪涌,整个院子只能够都充斥着肃杀之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生飘絮终于收刀入鞘,那原本白皙晶莹的脸蛋上多了一抹运动后微晕,更显得别样动人。 “很好,飘絮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这刀也耍的漂亮,不枉我迢迢赶来。” 忽然间,一把清朗的称赞声和拊掌声同时响起。 柳生飘絮美眸中光芒一闪,身形陡然一旋,手中武士刀再次出鞘,刀光如长河般席卷而出。 然而,这本绝不落空的一刀却劈在了空处。 “就是杀气重了一些,动不动就拔刀。” 那声音又自另一方传来,柳生飘絮转头一看,就瞧见了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正微笑着看着它。 柳生飘絮并不言语,只是人如惊鸿,武士刀再出,划出一道惊鸿掣电。 黑衣青年身形似乎动了动,又仿佛没有动,这一刀就又落空了,这其中的精妙,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 青年微笑道:“我这‘天外天’也算不得正道门派,收你这个女魔头,正是相得益彰,” 柳生飘絮双眸凝视这黑衣青年,语音清脆道:“你是何人?” 这两刀过后,她已察觉到对方是一个高手,甚至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不由凝重起来。 那黑衣青年淡淡笑道:“我叫玉连城,你也可以叫我第一天尊。” 柳生飘絮道:“玉连城?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为何擅闯飘絮的宅院?” 玉连城微笑道:“我成立了一个名为‘天外天’的实力,不过手里没有多少高手,所以要招募人才,你就是我看中的一个。” “你要招募我?”柳生飘絮峨眉一蹙。 玉连城微笑道:“不错。” 柳生飘絮玉手轻轻捋了捋一丝秀发,但神情却依旧笼罩着一层寒意:“我若不答应又如何?” 玉连城微笑道:“世上没有谈不拢的买卖,也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啊!” “八嘎!” “什么人……啊!!”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出一声声骇人听闻的惨叫声,兵器交击之身,一股血腥气顺风飘来,似乎不远处已陷入了一片厮杀之中,并不时有人死去。 柳生飘絮心中一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做的手脚?” 在这一片住的都是新阴派的弟子,她已听到不少同门师兄弟发出的惨嚎声,显然是被人袭击,生死不知。 玉连城淡淡道:“只是在清算他们过去犯下的账而已,你放心,我绝对算的很清楚公平。犯多大的错,就受多大的处罚,绝不……很少滥杀无辜。” 柳生飘絮冷哼一声,展开身法,就要掠出院子。 可她眼前一花,已被玉连城拦住了去路,微笑道:“你尚未答应本座的招揽,我又怎可能放你离开?” 只听‘呛’的一声,柳生飘絮掌中长刀再次出鞘,这一击迅疾如闪电,却又带着携风裹雷般的力量。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刀席卷抽空。 一片落叶刚飘飞在刀势之上,瞬间被搅碎成一团粉末。 任是谁也想不到,柳生飘絮这纤细柔软的身体中,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怖的力量。 玉连城称赞道:“这一刀也不错得很。” 只是这一刀,就知柳生飘絮的武功绝不在魔门几位护法、长老之下。他嘴里说着话,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一夹。 这一夹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只听“铮”的一响,柳生飘絮只觉刀锋一沉,银亮的刀光已寸寸溃散。 柳生飘絮俏脸不由变色,即使是她的父亲出手,也决不能只凭两根手指就接下自己倾力一刀。她运转真气,想要将刀抽出两根手指,但却仿佛是扎了根一般。 玉连城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手指松开,汹涌的劲道自剑身传来,柳生飘絮不由娇躯一颤,向后踉跄退了两步,气血翻涌。 “寻常刀法对我没有半分威胁,用出你父亲传你的雪飘人间或杀神一刀斩吧” …… ps:还欠39章,这个月应该能把上个月欠的月票还完,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六章:雪飘人间,柳生但马守 庭院中。 柳生飘絮俏脸中带着一丝杀意,一双美眸冷冷的注视着玉连城。这人的武功之高,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之外,是个前所未有的对手。 玉连城负手卓立,面带春风般的笑意,丝毫不将她那冰冷的目光放在眼里。 而在庭院外,厮杀、拼斗之声不绝于耳,不时可以听到一阵惨叫哀嚎。 柳生飘絮听的很熟悉,那许多都是她新阴派弟子。 但她眸光一沉,顷刻间就已进入了古井无波的状态,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呼! 下一刻,刀光化作匹练般的惊鸿,划破长空。 这一刀当然不是“雪飘人间”或“杀神一刀斩”,但与先前那强横霸道的招式不同,变化精妙,刀光交织成网,刹那间铺满长空,已将玉连城周身上下笼罩。 玉连城非但不退不避,双指一并,如神剑般凌空刺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赫然击向刀光最盛之处。 指刀交击,只听“叮”的一响,仿佛金铁交鸣的颤音,在院子回荡不绝。 柳生飘絮那一张“天罗地网”瞬间支离破碎,更有一道道霸道雄浑的劲气自刀身内融入柳生飘絮体内,让她气血翻滚不息。 玉连城微笑道:“我说过,你最好用出杀神一刀斩或雪飘人间。” “好,如你所愿。” 柳生飘絮稍微平复了气血,轻轻吐出一口细长的气息。 她的玉手紧握在刀柄上,刀尖斜指地面。 下一刻,那一双美眸中寒意流转,整个院落中仿佛陡然刮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唰! 一道莹白森冷的刀光划破虚空。 柳生飘絮已斩出一刀,这一刀优美到了极点,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翩翩起舞。但随着这一刀挥出,整个院落中仿佛有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 这不是雪花。 ——是凝结的刀气。 而随着这一刀斩出,那雪花被呼啸的劲风所携裹,已融入到这一刀之中,使得这一刀的威势更惊人,如雪山崩塌,能将万物碾压,摧毁一切。又充满了一种清冷的美感,叫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雪飘人间。 面对如此惊人的一刀,玉连城轻吸一口气,忽然叱道:“破!” 这一刻个“破”字出口,立时吐出一道白色气流,如箭般射出。 气流击在刀光最薄弱处,虽立时被刀光击溃,但刀光却亦是微微一滞。也就在这时,玉连城已一指点击而出。 这简简单单的一点,但时机把握之妙,出手之迅疾,直教人叹为观止。 指尖刹那间破开刀气,与刀锋交击在一起。 咔嚓!咔嚓! 武士刀在剧烈的撞击中,蛛网密布,一道道裂痕洞开,簌簌化作碎片掉落在地。 柳生飘絮大惊失色,身形一扭,人如飞鸿,已如闪电般向另一个方向掠走。 “我已看中了你,你如何能够离开。”玉连城呵呵一笑,衣袖一卷,掌中立即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 柳生飘絮娇呼一声,身不由己的向玉连城飞了过去。 但她在和玉连城相隔不过两尺时,玉掌一翻,一记狠辣的掌力已朝玉连城胸口劈了过来。 她的年纪轻轻,原本内功是她最薄弱的一环,这种水磨工夫并非只靠天赋就能解决的。 但柳生飘絮的哥哥柳生十兵卫、姐姐柳生雪姬相继去世,其父柳生但马守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她身上,为此还将自己的一部分功力传给了柳生飘絮。 因此,柳生飘絮这一掌击出,风声呼呼,其威势绝不可小觑。 然而,玉连城手臂一晃,已率先揽着了柳生飘絮的纤纤细腰,同时一股精纯深厚的内力传入柳生飘絮的体内,封锁她的真气。 柳生飘絮顿觉全身无力,原本雷霆一击的一掌落在玉连城的胸口,却也像是情人间的抚摸。 “原来飘絮姑娘对我情人独钟,故而投怀送抱。” 玉连城低头看着柳生飘絮,一手拦着她的纤纤细腰,另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可惜了,我这人见惯了美色,已很少有女人能令我动心。哦,你是第一百二十三,还是一百二十四个?” 柳生飘絮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再加上对方这轻薄言语,只觉脸蛋发烫,嗔怒道:“你……你还不快放开我,否则我父亲来了,非要将你一分为二。” 玉连城捏了捏她滑腻的下颌,微笑道:“好啊,我也正打算去见见那位新阴派大宗师。至于放开你,也并非不可能。” 柳生飘絮暗咬银牙,道:“你待如何?” 玉连城笑道:“很简单,加入我‘天外天’就是了,我打算收六位高手与我共同管理天外天,以第二到第七排列。你若现在加入,说不定我能封你为‘第二天女’,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柳生飘絮美眸恨恨瞪了玉连城一眼道,娇叱道:“你休想。”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以前也有个叫邀月的女人也像你这么不听话,后来却还是被我调教的服服帖帖,乖巧灵便,虽然偶尔会耍些小把戏,但也是可爱之处。” 柳生飘絮冷哼一声。 这时,却有两人走进院子中,一身青衣,却都用黑布蒙着面,看不清面容。 而他们衣衫都有三朵桃花刺绣,不过却是黑色的桃花,给人一种奇异而摄人的美感。 ——墨桃花。 这是魔教的标志。 魔教秩序森严,墨桃花不能乱绣,三朵墨桃花就代表了护法高层。 当年魔教鼎盛,横行江湖之际,就曾有“梅花三朵三,鬼神亦难安”的传言。 “见过天尊。”两人一进入院子中,恭敬的行了一礼。 玉连城面容平淡道:“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天尊,一共七十三位东瀛人都已处理完毕,有三十三人犯了无可饶恕之罪,已当场击杀。余下之人,除了新阴派两人和伊贺流五人外,其余人也有着或多或少的罪过,属下等人已将其或废武功,或斩手断足……”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究竟怎么得罪了你们?”柳生飘絮惊呼道。 “我说过,我只是顺便清算一下他们过去犯下的账,他们之所有有如此下场,只因为他们过去三年犯下的错。”玉连城轻抚这柳生飘絮的秀发,面上带着笑意。 巨鲸帮财大势大,将这群东瀛武士奉为上宾,免不了使得他们变得嚣张跋扈起来,欺男霸女。 在来小镇前,玉连城就遣了魔教弟子暗中调查。何人犯下何等罪过,该受何等处罚,也早有规定。 “何方鼠辈,竟敢来我新阴派道场闹事,找死!”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般的怒喝声响起,远远传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显然是内力深厚之辈。紧接着就有兵器交击之声,以及惨叫声传来。 不过这一次传来的却是魔教弟子。 “父亲已赶了回来,他是新阴派宗师,刀法超凡入圣,自‘幻剑’眠狂四郎死后,就已是东瀛第一高手。你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劝你最好赶快逃之夭夭。” 柳生飘絮任由对方的轻薄无礼的举动,心头虽有些羞恼,晶莹的脸蛋上却保持镇静。 她本对柳生但马守很有信心,但和玉连城交过手后,就知眼前这人武功未必在其父柳生但马守之下。再加上其他高手助阵,更是败多胜少,故而她虚张声势,试图将玉连城吓走。 “看不出来你竟这么关心我,想来是被我绝代风采所折服。”玉连城呵呵一笑。 “你这人,为何这么臭美,还有,拿开你的臭手……唔唔…” 柳生飘絮忽然说不去了,玉连城忽然原本抚摸她面颊的手指,忽然有两根探入到她的樱唇之中,肆意逗弄。 柳生飘絮面红耳赤,运足最后一口真气,贝齿一咬。玉连城却已将手抽了出来,并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她:“这这人属狗的么?” 柳生飘絮又羞又恼道:“你做什么?” 玉连城耸了耸肩到:“调教一下而已,莫非你没感觉,更适合寻常的男女调1情。”语罢,忽然头一低。一口咬在柳生飘絮的樱唇之上,只是稍微感受了那柔软的触感,就立即分开。 “你……你……你你……”但柳生飘脸蛋已变得滚烫,就连身体也有些温热起来,偏偏却没有半点力气反抗。她轻启红唇,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生飘絮从小不将男女之情当做一回事,可等到见到柳生雪姬和段天涯的那一场刻骨铭心的恋情后,又对男女之情充满了向往。 她向往的对向,自然是英俊潇洒的段天涯。 柳生飘絮容貌绝美,武功高强,又是新阴派未来掌门人,故而在东瀛有不少贵族子弟向她提亲,都被她拒绝。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段天涯没有多少可能,但却也抱着一线希望,将自己的内心防御的如同堡垒一般,只待重新遇到段天涯。 但在今日,玉连城却粗暴的闯了进来。 无论柳生飘絮现在是何种复杂情绪,玉连城都无疑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玉连城看着满面羞恼的柳生飘絮,轻轻一叹:“只可惜,你现在还不是个怀女人。不然就不该是我吃你的胭脂,而是该你吃我……咳咳……走吧,该去会会柳生但马守了。” …… 柳生飘絮的娇躯很轻,也很柔软,像是一片彩云,又像是春风中的柳枝。玉连城将她轻盈的身子抱起,身形一展,就像发出争斗声的地方赶了过去。 很快,玉连城就瞧见一方宽大的校场。 在校场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三四具尸体,其中多是做东瀛武士打扮,还有一部分的魔教弟子。 一场激斗也在校场中展开。 四个绣着“墨桃花”的魔教高手,正在联手对付另一人。 这四人都是魔教鼎鼎有名的高手,非但武功一流,而且还精通魔门绝学。四人联手,只怕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敌得过。 但偏偏这人却能。 这人正是新阴派大宗师柳生但马守。 但见这柳生但马守一派宗师气度,掌中一柄太刀运转如电,气势圆融一体,不见丝毫外泄。但每一击斩出,空间都仿佛有一道轰雷炸开。 纵然这四人联手,却也堪堪抵挡,而且只要其中一人力竭不支,出了岔子,这四人的合围立时就要被攻破。 “这群废物,内斗都是一把好手,但与顶尖高手交战,却已没了舍生忘死的心气,否则又怎四个人被一个人压着打。” 玉连城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对于所谓魔教高手甚是失望。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出手,只是淡淡的看着场中这场精彩的一打四。 以柳生但马守的眼力,自然已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柳生飘絮已被玉连城劫持。 但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目光中也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掌中一柄长刀不断狂舞,仿佛已将一切情绪都注入到长刀之中,舍刀之外,别无他物。 只看他那冷漠如冰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冷酷无情,一往直前。 无论任何人拦在他面前,哪怕是他的女儿、亦或者东瀛天皇、幕府将军,他都会一刀斩杀,绝没有半点容情的意味。 叮! 只听一声脆响,其中一位魔教高手稍不注意,掌中的兵器竟被磕飞,人也踉跄后退。其余三人联手布就的大网立时出现破绽。 柳生但马守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眼中精光爆射,杀机四溢,太刀一挥,已如雷霆般瓦解其中一个高手的防御,刀光余势不绝,砍向那高手的脖子。 那魔教高手顿时大惊失色,正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际,一道乌光打了过来,重重的撞在太刀之上。 乌光在顷刻间粉碎,原来却是颗石头。 但太刀的刀势微微一滞,那魔教高手也顾不得形象,就地一滚,看看避开了这道刀光,不过依旧在后背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柳生先生实在有些不给本座面子啊。” 玉连城呵呵一笑,手环着柳生飘絮的细腰,已轻飘飘的飞到了柳生柳生但马守面前。 …… ps:下午还有四千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杀神一刀斩(求月票) 新阴派道场中。 四大魔教高手单膝跪地,用带着惶恐的声音道:“属下等人办事不利,还请天尊责罚。” 玉连城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几人的确让我失望,四个打不过一个,自己回刑堂受罚。若有下次,我只能让你们去陪前任教主了。” 四人忙道:“多谢天尊开恩,多谢天尊开恩。” 玉连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又将目光看向柳生但马守。 这位新阴派宗师动时如雷霆闪电,而静时则如山如岳。 但这却是一座活火山,随时可以喷涌爆发出无穷无尽,毁灭一切的力量。 柳生但马守也在看着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尤其是那一只修长、整洁的右手。先前就是这只手弹出一颗石子,将他的刀光崩开。 这份惊人的指力和精准度,普天之下,能够做到的人也实在屈指可数。 他当然也看到了被玉连城揽在怀里的柳生飘絮,心头更是一阵凛然。 他耗尽心血的教导柳生飘絮,自然是知道飘絮的实力。 柳生但马守自忖就算自己亲自动手,或许能在五十招内将其斩杀。这还是在熟悉对方武功招式的前提之下。 但若是要将柳生飘絮毫发无损的擒下,却无疑是难于登天。 柳生但马守并未盲目出手,只是用那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玉连城,沉声道:“阁下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玉连城点头。 柳生但马守道:“不知阁下为何要对新阴派的弟子出手?” “没有啊,我不但对新阴派出了手,伊贺流的也没有放过,公平得很。” 玉连城耸了耸肩,又对魔教四大高手道:“对了,你们去将巨鲸帮长老李天昊的脑袋取走。” “是!” 巨鲸帮帮主李政楷醉心诗词字画,将大权下放给长老李天昊。 而李天昊野心勃勃,联合柳生但马守,试图掌控整个巨鲸帮,甚至起兵造反。玉连城打算接手巨鲸帮,自然是不许这样的人存在。 待四个魔教高手已离开,玉连城将柳生飘絮轻轻抛到身后十丈之外的地方,又将目光放在柳生但马守身上,微笑道:“老柳,出手吧!” 在说话间,他衣袖一卷,地上尸体旁的一柄太刀已飞到他掌中。 他虽未用过这种刀,刀法也并非他最擅长的武功。 但武学到了他这一步,却是万物皆可为兵。 柳生但马守一怔。 在他看来,对方头目既已现身,而且并无杀意,想来是有事找自己。在事情没有彻底谈崩之前,是不会轻易动手,谁知对方竟如此果决。 只听玉连城道:“我的确有事和你商量,但我知你们东瀛人性子,畏威而不怀德,我若不能彻彻底底的击败你,后面的事自然很难谈拢。” “既然如此,看刀!”柳生但马守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愠怒,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也是个果决之辈,只见身影一掠,如同一只搏击长空的苍鹰。 与此同时,掌中长刀运转,一刀斩出。 刀光如寒霜,凌厉森寒的气机弥漫整个校场。 与柳生飘絮那清冷的刀法不同。柳生但马守身为东瀛宗师级高手,又是新阴派掌门人,刀法中带着一种无可匹敌的强横气势,一刀击出,仿佛就是要将对手的一切摧毁。 不但要摧毁对手肉体,就连信念,灵魂也要一并斩杀、磨灭。 而在长刀斩出的那一刻,柳生但马守也已收摄了心念,将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在这一刀之中。 被柳生但马守的刀光笼罩,玉连城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竟有一种刺骨的感觉。 可他非但退缩,反而面上露出了一丝战意。 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刀法高手了。 玉连城低喝一声,体内真气流转,猛然挥刀斩出。 当! 双刀交击,清脆的颤鸣声炸开,火花四溅。 柳生但马守被震得向后飞退了数步,眉宇间微露惊愕之色,这青年内功竟如此深厚强横,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何,我的刀法不错吧。”玉连城呵呵一笑。 柳生但马守并不回答,只是长刀再展,寒光席卷,连绵不绝,水银泻地般向玉连城攻了过去。 玉连城同时挥动长刀,刀光化作一团耀眼的光圈,将他周身上下护住。 双刀交击交击,火花不断炸开。 若柳生但马守的刀是源源不断席卷的怒涛狂浪,那么玉连城就是佁然不动,矗立千年的礁石,无法撼动半分。 玉连城心头却暗忖,这老东西的刀法果然不俗。 若论刀法精妙迅疾,在他遇到的人中,或许也只有萧十一郎能与柳生但马守媲美。但若论功力之深厚和刀法之强横,萧十一郎是绝比不过柳生但马守。 而柳生但马守每一刀斩出,都是舍生忘死,都仿佛倾注了全部的力气与精神。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霸道气势,碾压一切。 忽然间,玉连城发出一声大喝,一道惊鸿般的刀光亮起,携裹着劈山断岳的气势,与柳生但马守的刀交击在一起。 “当”的一响,柳生但马守的太刀竟被斩出一条裂口,不停的颤抖起来,他的虎口亦是一疼,险些拿不稳刀柄。 但这柳生但马守不愧是东瀛宗师级的大高手,心下虽吃惊与对方这一刀的强霸,但脚一扭,身形凌空一旋。太刀抡起,刀光如雪,竟借着这一股力使出了“雪飘人间”。 霎时间,刀气凝结成冰晶,被凌冽的刀风一带,尽数携裹在刀势之中,使得这一刀威势更增,仿佛雷霆般斩向玉连城的脖颈。 与柳生飘絮的“雪飘人间”相比,他这一刀并无多少美感,但刀中那种霸道、毁灭之意,却有增无减。 “来得好!”玉连城眼前一亮长刀忽然斜斜刺出,轻轻粘着这一刀的刀势,顺势一带。 柳生但马守只觉长刀仿佛不受控制的朝下一垂,那刀光顿时倾泻在地面上,而久经践踏的地面,顿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刀痕。 “这……” 柳生但马守露出惊骇之色。 对方这简简单单的一引、一带,但其中蕴含的玄机奥妙,却实在难以让人形容。 柳生但马守将手腕一旋,猛一用力,终于摆脱了那一股奇异的引力。 顺势又是一刀斩击而出,招式越发强横霸道,刀法更是大开大合,掀起道道罡风。 斩!斩!斩!斩! 刀光漫天席卷, 然而,无论柳生但马守如何挥斩掌中长刀,也无法攻破玉连城的防御,甚至对方还给他一种轻松写意的感觉。 柳生但马守的眼神一厉,掌中刀光绽出寒光,一股森寒、酷烈的杀机顿时弥漫出来,浓郁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道斜斜挥出,刀光竟变成了红色。 深沉而不详的红色。 这已不是一柄刀,而是阎王的请帖。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这一刀正是——杀神一刀斩! 玉连城哈哈一笑,忽然将手中长刀插入地面,双手一开,竟是要赤手空拳去接这“杀神一刀斩”。 血红的刀光倾泻,在间不容发之际,只见玉连城双掌一合,“啪”的一声,他这一双手仿佛化作两面铜墙铁壁,已这一刀夹在手掌之中,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柳生飘絮捂着樱唇,娇呼一声,美眸中流露出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之意。 “雪飘人间”更适合女子施展,是力与美的结合,有些类似于“倾城”的第二种变化。 “杀神一刀斩”才是柳生但马守的真正绝技,此刀一出,鬼神皆斩,也是柳生但马守横行东瀛的最大依仗。 然而,却被玉连城如此轻易的接下来了。 莫说柳生飘絮,就连柳生但马守本人也有一种如坠梦幻的感觉。 柳生但马守很快反应过来,他面露一丝凝重之色,大喝一声,腰一沉,真气狂涌,脚下地板寸寸碎裂,试图将长刀从玉连城手中抽出。 但这把刀却仿佛是被两面山岳压住,动弹不得。 忽然,玉连城手掌一松,柳生但马守身子不由向后一跌,但他身子一抖,竟硬生生的止住了这趋势。 “我这人最讲公平,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拳。” 玉连城对着自己的手掌吹了一口气。 啪! 手掌猛然紧握,空气从指缝中击出,竟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 下一刻,一拳轰出。 刹那间,气流滚荡席卷,仿佛被这拳击穿了一般。 这一拳带着无匹霸道强横的劲力,已重重的向柳生但马守轰击了过来。 柳生但马守只觉拳如山岳,冲摄了整个视界。一股拳风铺面袭来,掀起衣衫猎猎飞舞。 他见过很多拳法高手,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一拳。 但这一切已容不得柳生但马守多想,在一声惊雷般的爆喝中,他已将全身功力灌注到长刀之中,血红的刀光冲天而起,又是一记“杀神一刀斩”击出。 这一斩的威势未必比得过先前那一刀。 但那种舍生忘死、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更加惊人。 拳头已血红色的刀光交击在一起。 顷刻间,劲气顿时四面八方宣泄,将地板割裂,又如潮水般向天席卷开来,如波浪一般。 而在短暂的凝滞后,血红的刀光轰然蹦碎,太刀也在一瞬间化作碎片四溅开来。 拳头余势不绝,轰然砸向柳生但马守的胸口。 这一拳的拳势与刀光交击后,威势已不足三成,但依旧强霸至极,力发千钧。 砰! 在一声闷响中,柳生但马守吐血狂喷,如破布娃娃般倒跌出数丈之外。 “好!好一个杀神一刀斩!” 玉连城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上面有一条红色的刀痕。 他体内真气运转,这刀痕转简介就已只剩下一条红线了。 “咳咳……咳咳……这一拳才是真正的神拳,佩服,佩服。”柳生但马守用断刀支撑着身体,嘴里又呕出鲜血来,面色苍白如纸。 “爹,爹你没事吧。”柳生飘絮娇靥上露出焦急,担忧之色,但她经脉被封锁,浑身无力,也无法过来查看柳生但马守的伤势。 “无妨,死不了的。”柳生但马守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阁下此来,究竟是为何?” 玉连城负手卓立道:“你与‘铁胆神侯’相识,而且已达成了合作关系,只要你想要助他登上皇位,他就帮你坐上东瀛武林盟主的位置,我说的可对?” 柳生但马守身形一震,面露惊愕之色。 他和朱铁胆交易的事,只有他和朱铁胆两人知道。 可为什么会让这人得到消息?莫非他也是朱铁胆的人? 一时间,柳生但马守生出无数想法。 玉连城微笑道:“只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对了。” “不错,我的确是与朱铁胆合作,可这与阁下有何关系?”柳生但马守咳嗽两声道。 “因为我也要招募你们父女,我收拢了魔教,重组为‘天外天’,魔教底子架构虽在,但顶尖高手却稀缺得很。”玉连城淡淡道:“而且你若加入我魔教,好处可是大大的。” “哦?” “且不说朱铁胆能不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就算能过坐上,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你,谁让你们道太多了。你是聪明人,想来不会不明白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 柳生但马守沉默了良久,方道:“可你有如何能够保证,我帮你做事,你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这点你放心,我对东瀛的武功也感兴趣,若能扶持你成为东瀛的武林盟主,收集武功自然方便得多。” 玉连城微笑道:“另外,一旦争夺武林盟主,就免不了腥风血雨。比起现在这战乱初平的东瀛,我更喜欢一个混乱的东瀛。” “你……”柳生但马眉头一皱,道:“我若不答应,又待如何?” 玉连城轻轻叹息一声:“那你可以下去和你的弟子们再续师徒情了。” 柳生但马守露出一丝苦笑:“看来我除了加入‘天外天’,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玉连城拊掌微笑道:“对了,你们父女一心,你加入了我‘天外天’,你女儿自然也是天外天的人,我打算带她离开你一段时间,去找另一个高手加入天外天,柳生先生没意见吧?” 柳生但马守错愕了片刻,旋即面上露出笑容道:“没意见,当然没意见。小女能和阁下同行,是她的荣幸,只要阁下随意指点她一番武功,就足以让她受用无穷了。” “……”柳生飘絮看着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加入“天外天”,并顺手把自己卖了的父亲,一时竟无言以对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还欠37章 7017k 第二百四十八章:霸刀,桃花美人扇 安乐镇。 这是一座小镇。 但地处交通要道,过往的商人旅客络绎不绝,倒也颇为热闹。 平安酒楼,这是小镇最大、最繁华的一间酒楼。 店小二在平安酒楼干了有十二年,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其中有不少稀奇古怪之辈。 但若像最近这两天这两位客人这么奇特的,却还是少见得很。 这是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待人温文有礼,便是店小二似乎也可以和他开玩笑。而且浑身上下都充溢着一种难言的魅力,令人不由心悦诚服。 女子亦是绝美,若天仙化人。便是城里怡红院里最美的那小娘子和她一比,也简直是地上污泥比之天上白云。只是这女子带着天山上冰雪般的寒冷,说话也是冷冰冰。 从两人的交谈中,店小二得知男唤做玉连城。女子似乎是个东瀛人,叫作柳生飘絮。 这两人无论吃穿用度,钧是最好、最贵,显然不是缺钱的主。 而除了三餐外,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要一壶酒、一壶茶,包了二楼靠窗的那张桌子,然后一待就是一整天。 玉连城喜欢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卓立窗口,目光向窗外看去,一看就是一整天。 而柳生飘絮则是饮茶,闭目养神,偶尔会用冷冰冰的声音询店小二询问两句关于小镇的事,每次都让店小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店小二有时也忍不住好奇,偷偷从玉连城站的位置看去。但每次却都很失望,窗外并没有能吸引人的景色。 宽大的青石路上人来人往,却都是很普通的过客行人,而正对面则以此是胭脂铺、水果铺、典当行…… 也都是正常不过的店铺。 店小二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但也不得不说,这两位客人的神采风度都是万中无一,常人难以得见。这几日店中多出许多顾客,其中不少就是为他们而来,想要一睹风采。 再加上这两人出手大方,从不赊账。因此每次老板看到这两人,脸都笑开花了。 …… “五天了,你让我陪你找高手,可却在这里待了五天,什么事都不做、”柳生飘絮的一双美眸冰冷,轻启朱唇。 玉连城转头瞧了她一眼,笑呵呵道:“五天了,我还以为你真能忍住不问。” 柳生飘絮娇哼一声,道:“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玉连城拿着酒壶,仰头饮了几口,方才道:“你听过‘霸刀’吗?” “霸刀?”柳生飘絮峨眉微蹙,,思忖片刻道:“你说的莫非是二十年前,名声仅次于‘不败顽童’古三通的那霸刀?你要找的高手就是他?” 她来中原之前,花了一番功夫去了解中原高手。而霸刀身为绝世刀客,她自然也有耳闻。 玉连城点头:“不错。” 柳生飘絮皱眉道:“霸刀的刀法霸道无情,那一招‘绝情斩’更是威震中原武林。但据说被他徒弟归海一刀打败,一刀斩断了他的刀,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你知道的当真不少。”玉连城点了点头:“实际上霸刀的确已归隐江湖,而且成了一个水果铺老板,但已不再敢碰刀,就连削李子皮都是由伙计代劳。” “水果铺老板?”柳生飘絮心头一动,目光陡然向窗口望去,正巧就看到对面正笑呵呵和客人打招呼的水果铺老板,不由道:“他莫非就是霸刀!?” 玉连城道:“不错,他就是霸刀,昔年在江湖上纵横无敌的绝代刀客。” 在玉连城口中确定了霸刀的身份,柳生飘絮不由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霸刀”来。 但令她失望的是,这霸刀除了身材较之常人魁梧一些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中年人。 就算这人昔年正是横绝天下的霸刀,此时已被生活磨灭了属于刀客的锋芒与孤高。 柳生飘絮失望的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道:“此人已经败在归海一刀之手,而且已数年没有握刀。纵然还能拿刀,心境上有了破绽,那也只是残刀,败刀。” “错了,现在的霸道只是收刀入鞘,锋芒尽敛。” 玉连城摇了摇头,目中闪烁着神光道:“若有朝一日,他的刀能够再次出鞘。那他的刀就不只是霸道、绝情所能形容,而是阴阳互易,刚柔并存。那才是惊世一刀,无敌一刀,说不定他还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刀法名家。” “哼,我才不信。”柳生飘絮面上微露疑惑之色,娇哼一声,显然是没有听懂玉连城的话。 玉连城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提起酒壶,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目光再次看向正在给客人结账的‘霸刀’。 在离开桃花山庄前,玉连城就和无痕公子探讨过霸刀。 昔年,霸刀的刀法绝情绝义,霸绝天下,自出道以来,大小五百余战,无一败绩。 就算是无痕公子,也没有多少信心能胜过霸刀。 而归海一刀不过在绝情庄待了七年,还未真正有过一日修炼绝情斩,就击败了这天下第一刀,那霸刀也未免太浪得虚名了吧。 在无痕公子看来,这霸刀并非只是无脑莽夫,而这正是他聪明之处。 霸刀在行走江湖时,出手狠辣无情,刀下少有活口,仇家无数。 就算他金盆洗手,仇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以这种狼狈的方式退出江湖,寻仇之人便寥寥无几。 现在的‘霸刀’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被自己徒弟击败的笑话。 比起死去的霸刀,这活着的水果贩子更能令仇家感到快意,这也是霸道能安稳度日的原因之一。 不过却很少有人了解,现在的霸刀虽收刀入鞘,实则是以另一种方式磨炼自身。 一旦这柄刀再次出鞘,所绽放的锋芒,定然举世瞩目。 “要将一口霸道、绝情的一柄杀戮之刀,化作一柄温柔、善良的仁慈之刀。还不能失去杀心,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玉连城看着霸刀,喃喃自语:“若他真能做到这一步,一刀斩下,鬼神皆惊,不知金刚不坏神功能不能抗住?” 经过五天的观察,他已窥破了霸刀的奥妙。 霸刀以前的刀法狂霸无比,绝情绝义,的确是天下无双的刀法。 但却走上了极端,没有了转圜余地。 而这种霸道的刀法也容易遇到了瓶颈,若他无法做出更改,就很可能困死在这瓶颈之中。 所以,他借助归海一刀之手解脱出去。 他放下了刀、放下了荣誉、放下了财富……成了一个小商贩,同时有了家人,有了感情。 若有朝一日,他能完全将这柄杀戮之刀、霸道之刀,变成仁慈之刀、情义之刀,并且杀心暗藏,那么就算是大功告成。 可惜,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霸刀至少还需要十年的功夫才可能达到那一境界。 而且他那时的杀心是否会被磨灭,从而走向另一个极端,也是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或许,我可以亲自出手磨砺出这柄霸刀,让他为我所用。” 玉连城眸中闪烁着精光,喃喃自语。 …… ………… 平安酒楼,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结了账,从二楼走了下去。 山羊胡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间宅院前,轻三下、重三下、不轻不重的扣六下门,又说了一句暗号。 只听“嘎吱”一声,大门已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极为英俊的乌衣青年,只是眉宇间带着郁郁之色,询问到:“海棠,今天怎么样了?” “大哥,进去再说。” “好。” 两人走了进去,大厅中已有一个面容清冷,宛如石塑手持长刀的青年在等候着他们。 持刀青年在看向山羊胡回来时,似乎松了一口气,面上的冰冷的表情也似有消融的迹象,但转眼又冻结起来。 山羊胡往面上一抹,从容解除易容术,露出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容,更是气度翩翩,如浊世公子:“正如往常一样,玉连城今天还是要了一壶酒,站在窗口远望,一望就是一天。” 这三人正是护龙山庄的天、地、玄三大密探。 他们得到玉连城的情报后,花了数天时间,才在昨日从京师赶到小镇上来。 不过三人并未贸然动手。 他们想要探玉连城跑到这种小镇来,所为何事,又有何居心。 而根据此前探子得到的消息,玉连城已在平安客栈的二楼窗口中站了四日,每日都是临窗眺望,叫人无法揣摩他的心思。 上官海棠师承无痕公子,精通易容术,今日正好取探探底。 “此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段天涯眉头一皱:“不如让人把对面的几家店铺都仔仔细细、彻彻底底的调查一番,或许会有收获。” “不用了,大哥,今天我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已打听到了几个很有用的消息。” 上官海棠美眸一闪:“玉连城是为了那对面那水果老板而来的,如果一刀你见到那老板,一定会认出他是谁……不,他变化的太大了。我虽曾看过他的画像,但也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归海一刀冷冷道:“是谁?” 上官海棠缓缓道:“那人就是——霸刀。” “竟然是他。”归海一刀那冰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上官海棠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道:“根据那两人的谈话,我猜测魔教经历长达十余年的内乱,又被玉连城处决了一批,以至于现在的‘天外天’缺乏高手坐镇,所以他找上了霸刀。” “呵。”归海一刀忽然笑了。因为他很少笑,所以这笑容中仿佛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意味、 上段天涯不由奇道:“一刀,你在笑什么?” 归海一刀的面容已不由恢复了冰冷道,冷冷道:“霸刀已死在我手中,活着的不过是一个连刀也不敢碰的水果商贩。而就算是霸刀再次拾起他的刀,我也有把握一刀斩之。” 他的话语很冰冷,却仿佛又充满了信心。 归海一刀为报父仇,找上了铁胆神侯,又被铁胆神侯送入绝情山庄中。 在绝情山庄中,他七年杀死七位好友,并领悟了绝情斩心法。 绝天绝地,绝神绝魔。 天地之间,唯我一刀。 之后,再败霸刀,斩断其刀,使其终生不敢用刀。 如今又是数年过去,归海一刀的刀法更为精进,霸刀早已不被他放在心上。 “霸刀若真正拾起他的刀,莫说你一个归海一刀,就是十个归海一刀也不是他的对手。”忽然间,一把清朗的语声响起。 三人陡然一悚,目光一转,已瞧见一个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大厅中,他一只手提着酒壶,正微笑的看着三人。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多了几个跟屁虫,原来是你们护龙山庄的人。” 玉连城仰头饮了一口酒,姿态潇洒:“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对你们还没有杀意。尤其是海棠,我与无痕公子是朋友,算起来还是你的前辈。来,叫声玉叔叔听听。” 天、地、玄三大密探都变得严肃郑重起来。 归海一刀、段天涯更是将手按在了各自的武器之上。 他们原本对“飞龙神拐”司空无极的话尚有怀疑,但此刻却都明白这人的武功的确已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否则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入大厅,还不被他们察觉。 就在这气氛紧张至极时,上官海棠上前一步,白玉般的面颊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敢问玉……天尊可真是家师朋友?” “当然,走之前他还送了我一物,你一看便知。” 玉连城微笑的从怀中取出一柄扇子,“啪”的打开,只见这白玉似的扇面上,画着一簇鲜艳欲滴的桃花,还有几片随着春风飘荡。 桃花中又似勾勒出一张美人娇俏的脸蛋,笑语盈盈。那笔墨用的极淡、极妙,仿佛这美人随时都要被春风吹散。 一旁题了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师父的‘桃花美人扇’。”上官海棠娇呼一声,连忙躬身道:“弟子上官海棠,见过玉前辈。” 第二百四十九章:绝情斩与幻剑 桃花美人扇。 这是一件奇门兵器,扇骨是用玄铁打造而成,扇面则是由天蚕丝织就,刀剑难伤,水火不侵。 此外蝉丝经过数十种草药浸泡,摇扇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能让人心神气宁。而且内藏暗器,可射出九九八十一枚透骨针。十来根扇骨顶端还能弹出一截利刃,伤人于无形。 这种奇门兵器,寻常人难以驾驭,甚至可能反受其害。 但若能得心应手,则是刚柔并济,攻守兼备,变化多端。 这‘桃花美人扇’本是无痕公子的藏品,本玉连城看中,讨了过来。 如今玉连城虽未弃用‘夺情剑’,但也很少带在身上了。只因到了他这地步,纵然掌中无剑,天地万物,随手取来皆可成兵。 而沉重的夺情剑反而成了个负担。 这柄‘桃花美人扇’小巧精致,聊以替代。 上官海棠当然也知道这是无痕公子之物,而且颇为珍惜。 所以她非但知道玉连城是无痕公子的朋友,还认为两人是同一辈人。 至于为何会这么年轻,对于这种武林高人而言,驻颜之术算不得难事。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海棠,想来你也知道了我的‘天外天’很缺人手,有没有兴趣到到‘天外天’来做事?” 上官海棠道:“多谢前辈厚爱,只是目前海棠身兼天下第一庄庄主、玄字号密探之责,分身乏术,还请前辈见谅。” “无妨,以后你会来我天外天的。”玉连城对此却很有信心。 他目光又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我与护龙山庄素无恩怨,虽接替魔教,易名‘天外天’,但这毕竟是江湖事,与你们护龙山庄没有多少关系吧?” “护龙山庄护的是当今圣上,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所的‘天外天’在大明的疆土之中,我护龙山庄就有权利管。”归海一刀眸光冰冷而锋利,直直的看着玉连城,他平日寡言少语,但此刻言语锐利非常,似乎纯心找事。 玉连城看了归海一刀一眼,目光如星空般深邃,似已看穿他内心想法:“看来你对我先前说的话不太满意,认为你的刀不会输给霸刀。” 归海一刀冷哼一声。 他向来自负得很,尤其是对自己手中的刀。 而玉连城却说霸刀一旦拾起他的刀,十个归海一刀都不是霸刀的对手,心中自然不忿得很。 “你若不服,不妨向我出手试试?让我仔仔细细的瞧瞧你的刀。若我说错了,像你道歉也无妨。”玉连城面带微笑道。 “好,看刀!” 归海一刀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眼中精光闪烁,电光火石之间,握在刀柄的手已猛然一动。 拔刀! 斩! 长刀划破虚空,刀光倾泻如银河,引动郁郁风雷之音。 这一刀斩下,果然霸道绝伦,威猛无匹,杀气凝结如实质,凌厉到了极点。 玉连城将铁扇一合,风轻云淡般一抬。 当! 一声脆响。 这一道怒龙般的刀光顿时凝滞。 长刀劈在扇骨上,绽出一道火花,却无法再往下半分。 玉连城玉连城手臂一晃,一引。 归海一刀忽然发现自己的刀不受控制,反向自己脖颈斩了过来。 他连忙“蹬蹬瞪”的后退,将地板踩裂,手腕猛地一抖,将身形连旋,才总算将这一股古怪的力道化解。 下一刻,归海一刀爆喝一声。 长刀再出,森冷的杀意携裹着霸道绝伦的刀气挥斩而下,腾升飞舞的刀光只在一瞬间就淹没了玉连城周身上下每一寸空间。 若换做寻常人,骤然面对这凶猛霸道的招式,必然要先避其锋芒,再设法出手,重振阵脚。但玉连城却是身形不动如山,仿佛视刀光若无物。 但就在玉连城即将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刀光时,他掌中折扇飞舞,顷刻间幻化出千百道乌光,与刀光交击在一起。 当当当当!! 道道刀光与折扇交击,逸散的气流四面八方宣泄,掀起一阵猎猎劲风。 “一刀,快住手!” 上官海棠、段天涯急切的看着两人,但都未贸然出手,帮归海一刀合攻玉连城。 不但因为这样会激化双方矛盾,还因两人熟悉归海一刀的性格。 归海一刀高傲、孤僻、自尊心极强。 若他们出手,归海一刀说不定会将刀光率先向他们迫来。 任由两个同伴呼声不绝,归海一刀掌中长刀依旧不断挥动,每一刀均是霸道绝伦,带着森冷无情的气机。 玉连城面带微笑,他仿佛已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刀光之中,但折扇不时刺、砍、挑、压、拌、点……轻而易举的就将长刀的攻势化解。 “玉前辈是在利用一刀适应‘桃花美人扇’。”上官海棠美眸一闪,她的武功在三大密探中最低,但眼力见识却远超另外两人。 玉连城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折扇做兵器,还略微有些生疏。但在归海一刀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却越发圆融自如。 不过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瞧出玉连城没有杀意,当真只是试探归海一刀的刀法,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忽然,玉连城掌中的折扇化作一道乌光掣出,如惊鸿闪电,顷刻间击碎了一切刀气,将漫天刀光崩散,又直直刺出,似漫不经心的点在了归海一刀的胸口之上。 归海一刀立时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从颤抖了一下,随即炮弹般向后砸飞,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苍白到了极点。 “一刀,你没事吧?” “一刀,不要在打了,你不是他对手。”上官海棠、段天涯连忙走了过去,探查归海一刀的伤势。 归海一刀却支撑着身子,眼中通红。 他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就算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也不可能败的如此之惨。 “你输了,我也看清了你的刀法。”玉连城居高临下,淡淡的俯视归海一刀:“我先前的话没有说错,十个归海一刀也不是霸刀的对手。” “我还没输!我还有一刀你没有看过” 归海一刀眼神骤然变得死寂无波,但那一张如石塑雕刻的脸上却充满杀机,他挣开段天涯、上官海棠两人束缚,猛地拔地而起。 只见他身形凌空,一刀朝天高举,搅动罡风,无穷杀机汇成一刀冲天而降的血红刀光,自空一劈而下。 这一刀斩出,天地间一切仿佛都已失色,都已黯淡。 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这一刀之上。 天地万物,唯有一刀。 绝神绝魔,绝天绝地。 这一刀正是——绝情斩。 昔年霸刀横行江湖,所向披靡的无上绝技。 后被归海一刀学得,也正是用这一招败了霸刀。让霸刀隐居避世,再不拾刀。 “绝情斩的确是一记霸道刀法,只可惜……” 玉连城忽然轻轻一叹,手中的折扇忽然掷出,化作一道闪电般的乌光,直朝着“绝情斩”的刀光撞了过去。 呼! 折扇划破气流,空气呼呼作响。 这一掷不但暗合了一丝小李飞刀的神韵,而且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惊人巨力,破空飞出。 这已不是一柄折扇,而是从天而降的一个陨石。空气好似化作流水,一圈圈涟漪激荡及荡开来,似是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力量。 当! 折扇化作的乌光与刀光碰撞起来。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轰鸣声响起,劲气四面八方横扫,掀起狂风肆掠。 那一道绝天绝地的刀光经过这一碰撞,虽还是直直的斩下,但却已变得黯淡下来,折扇则被磕的倒飞而回。 玉连城神情不变,左手一探,就将折扇抓住,右手倏然张开,竟仿佛有一种囊括天下,乾坤失色的力量。 一掌向刀光笼罩过去。 本已暗淡的刀光与这一只肉掌碰撞,轰然溃散开来,长刀也四分五裂,四下激射而出。最终,这一只如白玉般晶莹的手掌,按在了归海一刀的胸口。 砰! 掌力一吐,归海一刀再次如破布娃娃般倒飞而回,眼看就要将撞在墙壁上。上官海棠、段天涯已同时飘掠而出,手掌抵在归海一刀身后,帮他卸力。 但饶是如此,这一掌所携裹的力量实在太过磅礴,还是让他们连连后退,最后“轰隆”声中将墙壁撞垮,又被迫退了四五步才终于停下。 归海一刀受伤不轻,而另外两人也感到体内气血翻涌不息, “只可惜,你已不是真正的断情绝义,也再也使不出当年击败霸刀的那一刀了。” 玉连城垂下衣袖,缓缓说道。 霸刀的刀法是以要绝情绝义,割舍一切感情,然后化作无匹惊艳、无匹霸道的一刀。 当年,霸刀让弟子两人为一组,同吃同住,成为最亲密的伙伴朋友。每到年末,又让他们自相残杀,只留下一人。 归海一刀在绝情山庄待了七年,杀死了七个好朋友,最后自己领悟到了绝情斩的心法。一刀斩出,绝情绝义。 那时的他,整个人都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刀,没有任何感情的刀。 只可惜,这柄刀现在有了感情。 由一柄锋利的刀,变成了一个冰冷的人。 或许他的内力更强了,刀法也更纯熟了,但刀气却弱了,更没有当初那绝情绝义的心念,又如何能施展出绝天绝地的绝情斩? “我本不想对你们出手,但既然已经动了手,那索性更彻底一些吧。”玉连城目光一转,看向段天涯:“段天涯,你也出手吧。” 段天涯一怔:“天涯并非阁下的对手,又何必做此无用功。” 玉连城淡淡道:“你当然不是我对手,但我却向看看名满东瀛的幻剑。” “这又何必?” “你若不动手,我就要出手了。” 段天涯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道:“好,既然如此,天涯无礼了。” “拔剑吧!” 呛! 剑已拔出。 剑光如一泓秋水。 果然是一柄好剑。 这是朱铁胆在段天涯十六岁远赴东瀛学武那年送给他的精钢软剑。 “小心了。” 嗡的一声,虚空一颤,段天涯已刺出一剑。这一剑来的很快,一剑击出,犹如闪电,倏忽间已到了玉连城的面前。而且剑走偏锋,充满了奇诡之意。 玉连城刚要出手,段天涯手腕一抖,长剑顿时泛起千百道剑光,瑰丽而绚烂,只一瞬间,就能让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幻剑?” 玉连城目力受限,但一道很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就仿佛是毒蛇的吐信,从他左侧传来。 但怎么能躲过他感应,反手就是一指点出。 “叮”的一响,漫天剑光崩散,段天涯的身形显现出来,步伐踉跄。 还不等玉连城出手,那成百上千道璀璨的剑光再起,如同无数条金色的星河。 与此同时,段天涯的身形变化如鬼魅,与剑光配合,更是令人目眩神迷,头晕眼花。 上官海棠扶着归海一刀坐到一旁凳子上,这才将目光向交手处看去。 段天涯的幻剑并非针对的上官海棠,再加上她功聚双目,倒也勉强能够瞧得清两人的交手,等看清了战况,也不由微微一惊。 只见那玉连城闭上眼睛,身形站立不动,只是手中折扇不断出击。 每每一点、一拨,就将那从虚空中刺出的一剑击退。 上官海棠虽不知段天涯在东瀛发生的事,但也听过“幻剑”之名,此乃昔日东瀛第一名家眠狂四郎的绝技。 可如今看来,这绝技似乎对玉连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而且精钢软剑每一次与折扇交击,剑光都会黯淡一分。只因玉连城折扇点出的力道惊人,段天涯无论体力还是真气都在快速消耗。 只怕用不了多久,这无数剑光就要崩碎一空。 “幻剑的剑光耀人心神,与鬼魅般的身法相互配合,的确是天下少有的绝技。”玉连城忽然开口道:“我这里也有一招幻剑……不对,应该说是幻扇,你来瞧瞧。” 他的折扇忽然向前一刺,用的是剑招。 但在刺出来的那一刻,却有无数曼妙意境生出,绝美至极,使人心生不由沉浸其中。 段天涯心神一个恍惚,似已瞧见那樱花满天的场景中,一个正在吹着东瀛短笛的美人,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眸光温柔似水。 “大哥,小心。” 上官海棠的声音响起,将段天涯从幻境中拉了出来,而那一柄折扇已就要点在他的咽喉之上了。 段天涯来不及躲闪,唯有闭目等死。 他与玉连城交手多时,自然明白折扇每一次点出的力量之可怕。而咽喉又是人体要害,焉有不死之理。 不过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等段天涯再睁开眼睛,就瞧见玉连城已走出大门,似乎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别再派人跟踪我了,否则休怪我下手不客气,再见。” …… ps:今天八千,明天至少万字更新, 第二百五十章:只带刀、不带伞(为舵主无尘道人☆加更) 平安酒楼 二楼。 玉连城和段天涯、归海一刀交手后,又回到了二楼上,手中拿着一壶酒,慢慢的品位着。 柳生飘絮没有等他,已先行离开。 玉连城的目光虽是一如既往的注视着霸刀,但实际却在回味着与归海一刀、段天涯的交手。 归海一刀的刀法卓绝,但还太年轻了,无论功力还是心性、经验都欠缺火候。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一代刀法大家。 段天涯的幻剑也堪称绝技,只可惜遇到了自己。他的五感灵敏,而且精通精神修为,只凭着冥冥中的感应,就能察觉出段天涯的出手。 “对我而言,在这方世界中,最有用、最需要弄到手的还是‘金刚不坏神功’,这门武功是在不败顽童手中,而他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玉连城饮了一口酒,目光中闪烁出思索之色。 在原路线中,成是非意外进入天牢九层,遇到被朱无视关押了二十年的古三通。 古三通非但将全身功力传给了成是非,还在他身上写下了八大派武功,让他直接一飞冲天。 但想要重演这一奇遇,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古三通之所以会传功给成是非,有以下三点原因,都是玉连城不具备的。 一来,成是非本身没有武功,不可能是朱无视派进来的探子。 二来,古三通中的纯阳指伤势复发,只有三天活命的时间,否则又怎么愿意将一身精纯深厚的功力输入别人体内。 三来,古三通和成是非是有着血脉关系的亲生父子。古三通当然不知道,但以他超凡脱俗的修为,却隐隐能够察觉到一种血脉上的亲近,对成是非大有好感。 若换做其他人来,古三通不将对方吸干吸尽,那就算是善心大发了。 哒哒哒! 突然,长街震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犹如雷鸣。但见喧嚣热闹的人群轰然四散,带着说不出的慌张之意。一行三十余骑策马奔腾,肆无忌惮的在人群穿梭着。 一旦遇到有人来不及躲闪,这群铁骑便是一鞭子抽出,绝不手软。 鞭中携裹着庞然大力,直接将人抽飞,皮开肉绽,行事可谓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人群中本也有侠士义愤填膺,欲出手教训这群狂妄之徒。但瞧见他们腰挎绣春刀、身着飞鱼服,而且个个气息悍勇,眼中绽出精光,便不由把头一缩。 待这群骑士走远了后,才有人愤愤不平道:“曹正淳那该死的狗贼,掌控东厂和锦衣卫,残害忠良,不知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 “不对,是杨大人!杨大人几个月前正是因为弹劾曹阉狗不成,才因气不过而乞骸骨还乡,只怕这曹阉狗还不肯放过杨大人。” “快去向杨大人报信,不能让这等好人遭罪啊。” 玉连城瞧着这一幕,心中并没有多少波动。 忽然,他的眸光一闪,凝神看向霸刀。 在刚才的一刹那间,玉连从霸刀身上感到了一股恐怖的杀意,虽转瞬即逝,但却绝对错不了。 “有趣,有趣,终于能一睹霸刀风采了么?” 玉连城将一口酒喝尽,人已飘飘而去。 而在楼下卖水果的老板忽然抬头,向玉连城先前所站的位置瞧了瞧,眸中闪烁着令人无法逼视的锋芒。但眨眼间就已敛去,笑呵呵的同客人打招呼。 …… 这是一间构建精致的宅院,也是玉连城和柳生飘絮暂时落脚之处。 院落中,柳生飘絮正在练习刀法,发丝随风飘卷,衣裙宛如蝴蝶般翻飞。只见刀光席卷,一重接着一重,如浪般冲击高天,整个院落一片飞沙走石。 刀势虽然凌厉,但柳生飘絮身姿却是优美曼妙,翩若惊鸿,宛如一曲绝美的剑舞。 “不错,你的刀法竟更上一层楼了,可喜可贺。”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拊掌轻笑,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他也不得不承认,柳生飘絮的武学天赋极其高明,绝不输给三大密探中任何一人。败在玉连城手中后,更是知耻而后勇,每日勤修苦练。 即使是在平安酒楼,柳生飘絮也是在思忖如何用刀,如何能击败玉连城。 偶尔遇到瓶颈,玉连城只是漫不经心的提点两句,便能使其顿悟,在刀法上的修为可谓是蹭蹭蹭的上涨。 柳生飘絮瞧见玉连城,那精致无双的容颜上似乎多了一层寒意,秋水般的眼眸更是瞬间锋利起来,闪烁着刀一般的寒芒。 “看刀!” 一声娇叱中,柳生飘絮腰身一扭,身形鬼魅般突进,玉掌中长刀倏然递出,刀光闪烁,寒光顷刻间就已将玉连城周身上下笼罩。 她已明白玉连城的横练功夫尤其强大,所以不求刀势霸道狂猛,以招法精妙为主。 玉连城微微一笑,轻轻向后一退,不知怎么就避过了这一道刀光。 而柳生飘絮则是步步逼近,刀刚越来越盛。 玉连城也不动手,脚步不断后退,每一次后退,都能将刀光轻而易举的躲开。 但很快就被逼到死角,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眼见这一刀即将劈中玉连城时,他的食指、中指递出,已将刀势夹住。手指在再微微用力,柳生飘絮脚步踉跄,娇呼一声,已跌入玉连城怀里。 “我们才两个时辰不见,你就这么急着扑倒我怀里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玉连城只觉怀中软玉温香,一股甘甜清冽的少女幽香在涌上鼻间。 “快放开我。” 柳生飘絮面颊生红,他微微挣扎,却是娇躯发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来。 玉连城微微一笑,用手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的俏脸仰起,再在她的樱唇上微微一点,接着从容将她放开,笑道:“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你究竟是想给我送福利,还是真想试试刀。” 这些天,柳生飘絮自觉刀法进步甚快,偶尔向玉连城发起进攻。 至于结果,不外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而玉连城每次击败她后,都会戏弄她一番,使得她面红耳赤,娇喘吁吁。 “你混蛋。”柳生飘絮面露羞恼之色,手中的刀一扬,但瞧见玉连城似笑非笑的脸,却又将长刀一收。 “今晚我要我要出去见一个高手,你去不去?”玉连城微笑道。 “不去。”柳生飘絮白玉似的脸颊上还有一丝红晕未曾散去,动人至极。 “不去也好。”玉连城点了点头:“那是一个绝顶刀法高手,他的刀中杀意太重,见之伤神,你见到他,免不了向他出手,又免不了被他所败。” “绝顶刀法高手?好,我要和你一起去。”柳生飘絮猛然转过头来,美眸中闪烁着光芒 “你现在想去,我却不想带你去了。”玉连城笑道:“不过你若求我,叫我一生玉哥哥,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带你去了。” “你、你这混蛋!”柳生飘絮柳眉倒竖,那饱满的胸口起伏不定,玉掌中长刀倏然斩出,刀光冲天,一股寒气更是自刀上透出,让人全身发寒。 玉连城动也不动,只是一如先前那般轻描淡写的夹住刀势,微笑道:“我一向对漂亮女孩一向大方得很,你虽对我动刀动剑,我却只对你动手动脚。” “你……唔唔……混蛋……唔唔……” …… ………… 黄昏。 天气骤然转阴,冷风呼啸,厚厚的云层压的极低。 只听“轰隆”一阵雷鸣后,已有雨点滴落而下。 不消片刻,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整个天地都仿佛笼罩着这一片雨幕之中。 这是一座破败的寺庙,在风雨中飘摇,仿佛随时都可能倾塌。 一阵马蹄声急响后,二三十个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闯了进来,他们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嘴里骂骂咧咧,还压着七八个犯人。 其中一人,年龄老迈,白发苍苍,脸上带着血污,似是受过折磨刑罚,气息如烛火般微弱,但却仍是挺直着背脊,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这位就是告老还乡的杨御史杨大人,一生两袖清风,为人清贫,但还是逃不过曹正淳的魔爪。 “去找木材生火,把衣服烤干。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早再重新声路。” 锦衣卫为首的是个彪形壮汉,身如铁塔,腰悬长刀。他满面横肉,有一道从额角划至唇角的刀疤,使他瞧来更加狰狞可怖。 此人正是以一手“斩虎断门刀”威名的锦衣卫千户张开山。 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做“辣手酷刀”。 张开山虽看似五大三粗,却精通酷刑,被他一番炮烙,无论什么样的铁汉都会变成软脚虾,让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 很快,破庙中升起了一团火焰。 杨开山看向那位白发苍苍的杨御史,嘿嘿一笑,露出森然白牙:“老东西,竟敢弹劾督主大人,这次落在我杨某人身上,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不笑也就罢了,这一笑起来,那脸上的刀疤仿佛活过来了,像是一条不停扭动的蜈蚣。使人又是恶心,又是恐惧。 “大人,反正这老东西也要死,他孙女也要送去教坊司,不如先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不错,这丫头长得的确是水灵灵的,让人看了心动的很。” 有几个锦衣卫发出淫1笑声,目光在一个年轻少女身上打量,少女衣衫破烂,浑身湿漉漉,不停的发抖,但依稀可以瞧出出一张秀美的脸蛋。 杨开山挥了挥手道:“好,赏给你们了,不要弄死了,扇面不好交差。” “嘿嘿,谢大人。” “美人儿,今儿就是你洞房花烛夜,哥哥们个个都是你的新郎。” 那小女孩尖叫起来,不停的后退,而几个锦衣卫则是步步逼近,一脸淫笑。 砰!砰!砰! 忽然间,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道闷雷,由远及近,速度却是极快,转瞬间似乎就已到了破庙附近。 “都小心了,有敌人。”杨开山面容一变,顿时凌厉起来,宽大的手掌已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杀人。 呼! 一阵狂风从门口席卷而来。 那高高堆起的柴火被这狂风一吹,疯狂的扭动,让众人的影子也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摇曳不停。 “不知是何方朋友大驾光临,锦衣卫千户杨开山有礼了。”杨开山凝眸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那身影虽较常人来说颇为魁梧,但比之他来还矮了一分。 只是这道身影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如天柱般挺直。滚滚气机涌荡而出,竟让在场一种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为之心颤,个个手按长刀,全神戒备。 “你们可以当我是来避雨的,也可以当我是来杀人的。” 那人的声音低沉,却震得整个破庙都在颤抖着。 他缓步而行,已迈入破庙之中。 只见这人头戴斗笠,微微低头,遮挡了面容,只能依稀看出下颌有着微微的胡须。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劲装,手里提着一把了不起眼的长刀。 这是寻常江湖客的打扮,但却没一个锦衣卫敢小觑这人。 杨开山神情更加凝重。 雨夜带刀不带伞。 必是为杀人而来 他们锦衣卫本就不得人心,投靠东厂曹正淳后,更是名声狼藉,人人喊打,这人的目标自然不言而喻。 “朋友不知我们何处得罪了对方,大家有事好说。”杨开山向两个锦衣卫打了个眼色,那两个锦衣卫心领神会,在杨开山说话间,已悄然移至那斗笠人身后。 忽然,绣春刀出鞘,两个锦衣卫已向黑衣斗笠人杀了过去。 刀光又急又快,划破长空,这两个锦衣卫若放在江湖中,都算的上是好手。再加上此时又是联手偷袭,未必没有得手的可能。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整个昏暗的天地为之一白。 杨开山也是一个恍惚。等他眼前再恢复明朗时,却不由一怔。 那两个本该偷袭斗笠人的锦衣卫停了下来,手中的刀绣春刀垂下。其余本来伺机而动的锦衣卫,也一不动。 仿佛在一刹那间,他们就都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可被点了穴道的人,眼神不该这么呆滞。 就像是死人那般呆滞。 火光照在那些锦衣卫的脸上,杨开山赫然发现他们的额头上有一很细的红线。 这一道红线从额头、眉心、鼻梁、嘴唇……一路延伸向下,没入衣服之中。 那红线忽然溅出血珠。 一粒粒晶莹如红玛瑙的血珠。 而红线也越来越粗,越拉越大。 忽然间,除张开山外,所有的锦衣卫从红线中分裂开来,左边的一半倒向左边,右边的一半倒向右边,鲜血从中间雨水般洒落。 一个个活生生的锦衣卫,忽然就成了两半。 杨开山的呼吸已停顿,冷汗已将后背打湿。 那原本尖叫的少女,也忽然像是人卡着脖子般,发不出丝毫声响。不畏生死的御史大人,瞳孔放大,也被吓住。 这一间破庙,似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某种无言的寂静之中。 “飘絮,看到这一刀了吧?这一刀纵然不是天下无双,也差不了多少了。”一把清朗的语声已从门外传来。 …… ps:早上电脑坏了,所以晚点了,8400字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一章:一线刀光 暴雨。 狂风。 神庙风雨中飘摇。 张开山的心也在飘摇。 眼前这斗笠客无异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人。 就算是修炼了五十年天罡童子功的曹督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此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那一把清朗的声音却能透过雨幕,清晰的送入众人耳中,只怕也是功力高深之辈。 他张开山小小一个千户,何德何能让两个顶尖高手轮流对付。 斗笠客听到声音,眸光陡然一转,看向沉沉夜幕。他的一双眼睛明亮而锋利,就像是一把神刀。 一把刚从炉火中取出的神刀,灼热而摄人。 天色已晚,暴雨如瀑。 普通人若向外看去,不过是一片昏沉沉一片。但在斗笠客眼中,一草一木、乃至于一滴雨水,都清晰无比。 他当然也看到了来者。 那是一男一女。 女子撑着伞,容貌绝美。在瀑布般的暴雨中,更多了一种凄美柔弱的意境,宛如画中的仙子。 但斗笠客根本没有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留意片刻,而是将目光看向少女掌中的武士刀,以及刀上的家徽。 是新阴派柳生家的人。 斗笠客眸光一闪,身上立时充斥淡淡的战意。 在未曾退出江湖前,他也曾听过新阴派宗师柳生但马守,以及威震东瀛武林的“杀神一刀斩”、“雪飘人间”。 斗笠客很快将目光移向旁边的男子。 这男子并未打伞,每次向那女子凑过去,女子都一脸嫌弃的推开他。但奇怪的是,男子分明是在雨幕之中,浑身上下却干燥无比,不染泥土雨水。 斗笠客仔细看去,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雨水从黑云中垂落,而在距黑衣男子头顶三尺之处,就立时向两侧滑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雨伞在他上空一般。 而黑衣男子每一步踏出,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却是足不沾地,飘飘忽忽,轻功惊人至极。 “果然是个高手。” 这数天时间中,对方在观察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观察对方,已然将这黑衣男子当做毕生最强的对头。 忽然,斗笠客感到身后一阵刀风呼啸,寒芒刺骨。 原来是张开山见斗笠人看向门外,怔怔出神,心知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果断拔刀。 他使出的是“斩虎断门刀”中最迅疾、最狂猛的一式——斩虎成仁。 这一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概,将全部精气神的溶于一刀之中,若这一刀无法斩虎,那么持刀者必被虎所噬。 斗笠客将身子一转,那森寒的目光陡然射向张开山。 张开山与斗笠客的眼睛对视,那是摄人而锋利,他却能从这双眼睛看到尸山血海,看到无穷无尽的杀意,似欲将人淹没。 张开山所有的胆气,都随着这一次对望而消失殆尽。而他的刀势虽然还很强盛,但随着信心的消失,也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如此不堪的一刀,也配向我出手。” 斗笠客冷哼一声,右掌五指张开,向前一探。只一瞬间,刀光支离破碎,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抓已在了张开山的脖子上。 张开山虽然身形比斗笠客要高大一些,但被对方提在手里,却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微不足道。 “我、我认出来了,是你。”张开山也终于瞧清了来人的样貌,却更加恐惧,浑身都似在发颤。 这是一个粗狂的中年人,两条眉毛尤其粗浓,目光如刀,双眉一抬,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仿佛世上任何人都不配放在他眼中。 “闭嘴!像你这种人,也配说老子的名字。”斗笠人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刑罚,尤其好将人千刀万剐吗?不如你自己也来尝尝这滋味。放心,老子的刀很快的。” 斗笠人忽然将张开山一扔,抛在半空,手中长刀闪电般一动。 没有人看清他如何拔刀,如何回鞘。 这本就是闪电般的一刀。 但已有无数细碎的刀气狂飙而出,每一道刀气都足以削金断铁。 刀气切割空气,发出嗤嗤嗤的声音,顷刻间就已笼罩张开山周身上下。 莫说张开山此时已被骇破胆子,就算是全盛状态,也不见得能抵挡得住这么多的刀气。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宛如夜枭哭嚎,令人不寒而栗。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刀气就将张开山千刀万剐,一片片血肉削下。 “砰”的一声,人也已从空中跌落下来。 但已不成人形,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见森森白骨。若非在低低的呻吟着,只怕还以为他已死了。 斗笠客有随手挥出一掌,掌力横击而出,将一帮已吓呆了的杨御史全家击晕了过去,但却是刚柔并济,并未伤到他们。 等做完了这一切,斗笠客这才重新将目光移至门口的一男一女,冷森森道:“好,你终于来了。你看了我五天,我也观察了你五天时间。这五天里,我无时无刻不想和你这样的高手动手。” 黑衣男子负手卓立,潇洒淡然:“这五天里,我也很想和你交手。” 斗笠客道:“你可知道今天我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玉连城看着斗笠客的刀,淡淡道:“你隐居闹市,想要将绝情一刀化作温柔一刀,以臻至阴阳互易、天人交泰的境界。但又不能失去那一颗杀心,否则可能就将走入另一个极端。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你都要通过杀戮来告诉自己,你是霸刀,天下无双的霸刀。” 斗笠客缓缓摘下斗笠,正是那看似普通平凡的水果铺老板,但他脸上却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战意与杀意。 只见他拊掌笑道:“很好,你能懂得这一点,方才配做我的对手。” 玉连城话锋一转道:“昨天,我遇到了你的徒弟归海一刀,他还向我动手了。” 霸刀眉头一挑:“哦?我锻造的这柄刀可还锋利?” 玉连城轻轻一叹道:“只怕要令你失望了,他已不是一柄锋利无情的刀,而成了一个淡漠寡言的人。缺了这个对手,你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霸刀揉了揉眉心:“我早已料到会如此,却也不算太过意外。” 柳生飘絮也在注视着霸道,美眸中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无论如何,柳生飘絮现在都已知道,这霸刀的确是一个绝顶高手,刀法尤其惊人。 她自幼学武,天赋异禀,更得柳生但马守倾尽心血栽培。纯以刀法而论,除了其父柳生但马守,她并不认为自己在任何人之下。 霸刀似是感应到了柳生飘絮的战意,目光一转:“小姑娘,你和柳生但马守有何关系?” 柳生飘絮冷冷道:“乃是家父。” 霸刀点头,目光波澜不惊,淡淡道:“看来你已尽得柳生但马守的真传。” 柳生飘絮道:“哦,你怎么知道?” “见过老子的刀,还能有这种战意,你若非白痴傻子,那就是柳生但马守的真传,对自己的刀法很有信心。” 霸刀嘿嘿笑道:“但老子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老子现在的刀法尚不能收发由心,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若一刀把你劈了,你旁边那相好岂不是要找老子拼命,不死不休,偏偏老子还没有能胜他的把握,每一次见那小子,都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麻烦、麻烦。麻烦……” “你……狂妄!让你看看我新阴派的刀法!”柳生飘絮见过霸刀的刀法后,早就跃跃欲试,此时被对方一激,脸哪里还安耐得住。 只见柳生飘絮手握着武士刀,一刀已倏然斩出,刀光如匹练惊鸿。 “哈哈,你这婆娘先动手,就莫怪老子不客气了。”霸刀哈哈一笑,刀不出鞘,只是用刀鞘轻轻一拍,已将柳生飘絮这一刀化解。 柳生飘絮也不吃惊,只是倩影一掠,云袖飞舞间,刀光再次铺天盖地般向霸刀涌了过去。 “江湖上传言霸刀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莽夫,但谁若真将他当做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那只能证明自己是个蠢货莽夫。” 玉连城摇了摇头。 他自然看得出,霸刀是想要瞧瞧新阴派的绝学,但又自忖是武林前辈,不好率先动手,故而以三言两语激怒柳生飘絮。 当然,柳生飘絮也未必不能看出这简单的激将法,但她同样也向看看霸刀的刀法,故而这一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展开了。 玉连城走到破庙外,拍了拍手掌。 很快,已有两个‘天外天’弟子自黑暗中闪了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恭敬行礼道:“见过天尊。” 玉连城挥了挥手道:“把杨御史一家带到总坛去,好生招待。” “是。” 等天外天的弟子将杨御史一家带走,玉连城这才转入破庙中。 他曾派人调查过杨御史一家,杨御史的儿女都是很有才干,而那杨御史本人也与当朝许多清流关系密切,或许将来能发挥用处也说不一定。 破庙中,仍是一片刀光。 柳生飘絮的刀法如狂浪、如怒龙,每一刀不但精妙万分,而且威猛绝伦。 但那霸刀每每只以刀柄迎击,就将其刀光悉数崩碎。 此人在刀法上的造诣,由此可见一斑。 “好,我不如你,但却不知这一刀你能够接下。” 两人又交手了二十三招,柳生飘絮倩影一滞,紧握在刀柄,刀尖斜指地面,一股沉重的气机弥漫整个山神庙,杀气越发浓郁。但杀气却是引而不发,予人一种暴风雨降临的征兆。 那武士刀“嗡嗡”颤鸣着,似乎也能感受到主人心中澎湃的杀意。 “出手吧。”霸刀面容一肃,他隐能察觉出这一招的可怖。 唰! “看招!” 柳生飘絮一声娇喝,绝美的面容上充斥着寒冷的杀意,瀑布般的秀发倏然扬起,刀光如寒霜,临空斩下。 冷厉的刀气,弥漫整个房间,似乎已凝结成一片片飞舞的雪花。随着这一刀斩出,雪花沸腾起来,猛地融入刀光之中,呈现出无比强横的一斩。 ——雪飘人间。 这一招虽是“雪飘人间”,但却融入了“杀神一刀斩”的凌厉杀机,使得这一斩臻至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原本这一斩是为了给玉连城一个“惊喜”,但到了此时此刻,也无法再考虑太多。 “好刀法!” 霸刀眼中绽出精芒。 电光火石间,这位绝顶的刀客也终于出手。 他握住刀柄的手猛然一动。 拔刀,挥刀。 一切都是这么的浑然天成,不会给人丝毫的突兀之处。 柳生飘絮也终于看见了霸刀的刀法,也见到了霸刀的刀光。 这刀光并不霸刀凌厉,只是微微一线,几不可见。 像是初生太阳第一缕阳光。 又仿佛是夕阳落下时的最后一抹残照。 虽并不强烈,虽很短暂,却给人一种惊艳到了极点的感觉,神乎其技。 她那充满杀气雪飘人间,与这一道刀光碰撞,立时就无声无息的湮灭开来,寸寸崩散。 而那一线刀光已照在柳生飘絮的身上。 她顿时泛起一种汗毛直立的感觉,全身发寒。 一线刀光在柳生飘絮面前无限扩大,充塞了整个视野,是她不由生出无比渺小的感觉,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这白光吞没湮灭。 然而。 就在这时。 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蔽了天光。 这乌云竟给柳生飘絮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她本已死在那一片刀光之下,可现在却由这一片乌云活了过来。 当~ 一声脆响。 “桃花美人扇”的乌黑扇骨已架住了霸刀的刀上,那一线刀光也终于消失不见。 第二百五十二章:对决霸刀(为舵主biubiuuu加更) 霸刀的刀光虽已凝滞,但柳生飘絮却依旧有种心神动荡,如坠噩梦的感觉。 这一线刀光实在太可怕了,竟能动摇她的心神。 而这一刀也似乎不受霸刀本人的掌控。 若非玉连城挡下这一击,只怕她已被一刀中分。 正如先前那被劈成两半的锦衣卫一样。 折扇架着长刀,玉连城顺势一推,长刀反折回去。 但霸刀不愧是霸刀,这原本可令长刀反噬主人的一招,被他手腕一抖,已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玉连城微露凝重之色,淡淡道:“好一个霸刀,先前这一刀当真可算是天刀交泰,阴阳契合,是霸绝天下的一刀。” 霸刀却叹息一声:“可惜,这一刀还差的很远。” “不错,这一刀尚有破绽,所以我能轻易招架下来。而且刚过易折,刀势虽强,但不持久。” 玉连城也点了点头,眸光一闪:“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刀不受自己控制,一刀击出,刀控人心,人为刀驭。” “好,你的眼力很好,武功更好,今日且让我们斗个痛快再说。”霸刀哈哈大笑,豪情万丈。 “倒也不用着急动手,我来找你,是想要招募你加入我的‘天外天’。” “天外天?”霸刀浓黑的眉头一皱。 “我成立的一个势力,缺乏高手,所以找上了你。”玉连城淡淡说道:“你若加入天外天,我或许能帮到你一个法子,让更快完成那惊世一刀。” 霸刀眼中闪烁着精芒,道:“好,你先说说看。” “你已是当今天下第一刀法名家,所创的‘绝情斩’亦是天下少有的绝技,没有人能够指点你,所以你前进的每一步只能自己试探摸索。” 玉连城淡淡道:“可你若能得到一两门比‘绝情斩’更高深的刀法,就能与你自身武学相互映照,吸取其精华所在,更上一层楼。” 霸刀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容易,老子在退隐江湖前,就已搜刮天下刀法,融为己用。世上也的确还有几门绝世刀法对我有帮助,可惜,若非已失传多年,就是受天灾人祸而焚毁……” 玉连城沉默了片刻,淡淡吐出九个字来:“雄霸天下、阿鼻道三刀。” 霸刀那庞大的身形不由一颤,一双虎眸中更是射出惊人的神芒:“你这道这两门武功所在何处?” 玉连城点头道:“你若答应加入‘天外天’,再立下汗马功劳,我可以把这两本刀法交给你。” 霸刀闻言冷笑一声,一股凛然的战意直迫玉连城而来:“好,既然如此,你我更应该斗上一场了。”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哦,这是为何?” “天第一,老子第二。老子这人向来强横习惯了,受不得约束。既然刀法在你手中,老子就击败你,然后逼问出刀法所在就是了,何必加入你那狗屁的天外天。” 霸刀咧嘴一笑,长刀横空,刀锋直指玉连城:“你想要让老子替你做事,除非你光明正大,彻彻底底的击败老子,绝没有第二个法子,出手吧!” 他每说一句话,气势都仿佛拔升一分。当最后三个字说完,整个人更是锋芒毕露,无形锋锐的气机破空而出,凌厉无比。 “天第一,老子第二?呵呵呵呵。”玉连城忽然也笑了,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种讥讽的意味:“忘了告诉你,我有个绰号就是‘天老子’。我的乖孙子,你若不听话,大爷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那霸刀额头青筋一跳,他一步向前踏出,声若惊雷:“好小子,敢占老子霸刀的便宜,今日就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在踏出的这一刻,霸刀的身体已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的身体里似有霹雳雷音炸开,原本就高大魁梧的身躯,此时更是轰然膨胀起来。 那钢铁般坚硬,虬然如龙的肌肉将衣服撑了起来,每一条肌肉都散发出强横的力量。更有庞然气势滚荡而出,强悍到了极点。 这一身横练功夫是他近年来所修,与他的刀法配合,更是相得益彰,威猛无匹。如今那一刀虽然未成,可除了铁胆神侯外,他绝不觑天下任何一个高手。 “小子,看刀!” 一声雷霆霹雳般的怒喝中,霸刀已一刀斩出。 这一刀并非先前那阴阳交合的天光一刀,而是充满了霸道、强横、绝情、不可一世的一刀。 一刀斩出,刀光破空数丈,空气也被这一刀携裹席卷,声势骇人至极,仿佛能斩裂风云。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没有如此霸道、如此决绝的一刀了。 若说先前对付锦衣卫、柳生飘絮时,霸刀还有所收敛。 那么现在的他,就已完完全全化作昔日叱咤风云,笑傲一方的霸刀了。 无情无我,霸道强绝。 至于为何不是先前那渺渺茫茫的一线天刀。 只因那一刀不但消耗精气神,而且不受控制,容易噬主。 玉连城身形展动,轻飘飘一掠,已向左边掠出数丈距离,而他先前所立之地,地面破碎,赫然出现了一道数丈长的刀痕。 “去外面等着,这里太危险了。”玉连城挑起柳生飘絮的下颌,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吻,转身一扇“当”的一声横截横劈而来的一刀。 柳生飘絮美眸怔怔的看着玉连城的背影,不知为何,芳心猛地跳动起来,小鹿乱撞。 竟比玉连城第一次吻她还要快。 当! 折扇与长刀又一次交击,火花四溅,气流狂飙四下宣泄。 劲风吹的柳生飘絮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飞扬,她衣袖一卷,放在一边的油纸伞已飞到了她掌中。 她又看了玉连城一眼,贝齿微咬樱唇,娥眉轻蹙,但很快展开身法,倩影向山神庙外飘了过去。 …… 暴雨漫天。 冷风嗖嗖。 柳生飘絮撑着纸伞立与暴雨寒风之中,忽然觉得有一种刺骨的寒意,不由紧了紧身子,美眸看向那间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山神庙,越发担忧。 只见摇摇欲坠的山神庙中不时飞射出一道狂霸至极的刀光,冲摄天际。一连串闷雷般的碰撞声作响,即使是在雨夜中依旧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不知道为何,柳生飘絮已生出担忧焦急的情绪, 平日分明恨不得那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可现在竟然为他担忧起来。 “我一定要亲手打败他,在此之前,就不允许他输给别人,更不允许他死在别人手里。对,一定啊是这样的。” 轰隆! 就在柳生飘絮思绪百转时,山神庙终于禁不起这两个绝顶高手折腾,轰然倒塌。在坍塌前,庙顶陡然破开一个大洞,两道人影从大洞中冲击而出。 柳生飘絮精神一振,功聚双眸,向夜空中的两道人影看了过去。 暴雨不停,但那暴雨在距离两人交手三丈之处,就已被凌厉的劲气迫开。 霸刀挥舞长刀,一刀斩出,雷霆万钧,霸道绝伦,每一刀均是霸绝天下的招式。 玉连城掌中一柄折扇狂舞,那小小的折扇,在他手中变化无穷,纷飞出漫天乌光,没有人能形容他出手的速度,也没有人能形容这折扇招式的精妙。 刹那间,两人已在废墟上斗了数十招。 忽然,玉连城手掌一翻,一股滂湃的掌力如狂风过境,横扫而去。 哗啦啦! 那废墟上的瓦片被掌力席卷进入掌力之中,立时寸寸粉碎,又融入掌势之中,又如一条怒龙般向狂刀冲击过去。 霸刀眼中闪烁着比神兵更锋利的光芒,狂吼一声,没有丝毫退意,匹练般的刀光斩出,刀光所过之处,空气被迫向两边如浪狂涌。 霎时间,刀光、掌力交锋,碰撞不绝,两股劲气在方寸间来回激荡,仿佛是要将这一片区域化作混沌。 轰! 两团劲力爆炸开来,劲气横飞,所有的瓦面在一瞬间粉碎,雨水更是向四面八方激散,将地面打出无数坑洞,其劲力绝不在任何强弓劲弩之下。 这一次交击后,玉连城面带微笑,折扇轻摇,宛如浊世公子,身上依旧一点雨水未沾。 而霸刀却已不由向后退了数步,他眼中犹自带着惊异之色,额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他忽然发现,对方的武功远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高明。 与玉连城的一番交手中,除了那阴阳互易的一刀外,霸刀已施展了浑身解数,非但奈何不了对方,还被迫得步步倒退。 玉连城淡淡道:“你不是我对手,快快投降吧。现在我还可以封你为‘第二天刀’,但若还不知好歹,被我击败,那我就只能让你当‘第四天孙’了。” 霸刀扬天长啸,啸声竟震得雨水卷天倒飞十丈,他脸上的战意更盛,霸气昂扬:“来吧,老子可以输,但老子绝不会投降认输。” “好,我成全你、最后三招,三招败你。若三招不能取胜,老子认输。”玉连城目光一厉,“啪”的展开扇子,一股森寒的真气透入“桃花美人扇”中,轻轻一扇。 呼! 一蓬急坠的雨水陡然一旋,凝固成一颗颗晶莹剔透,散发出森冷气机冰珠儿。 随着扇子的又一扇,那冰珠儿铺天盖地的打了过去,在雨夜中闪烁着寒芒,铺天盖地的笼向霸刀。 这一手“凝雨成珠,漫天冰雨”本已能绝杀江湖上大部分高手,但这才只是第一招。 玉连城手腕一抖,打开的折扇飞旋而出,在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十来根扇骨顶端突兀起一道道尖锐的锋芒。 原来,这扇骨中暗藏机关,每一根扇骨中都可以弹出一截锋利的短刃。 折扇飞舞,短刃闪烁着一团绚烂的光芒,迫开雨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杀出,教人防不胜防。 这是第二招。 砰! 玉连城双脚爆发出强横的力量,地面塌陷,人如神龙天骄冲天而起,滚滚的气血弥漫而出,整个人散发出灼热的气温,如同一座移动的火山,方圆三丈的雨水骤然被蒸发一空。人已紧随折扇而去,手掌一探,五指轮转成拳,一拳轰击而出。 这是第三招,也是最后一招。 顷刻间,险绝天下的三招接连向霸刀袭去。 霸刀心知成败就在这三招之中,他怒喝一声,长刀横挥而出,刀光如狂龙席卷,又如水银泻地。他的刀法并非只是霸道绝情,而论招式之精妙,也绝不在任何一个高手之下。 刀光一闪。 那无数的冰珠已坠落在地,每一粒冰珠都已被斩成两半。 虽挡下了这一击,但霸刀却也面色一白,气血翻涌不停。 接着,他又挥出一刀,想要劈中这迎面而来的折扇。 但就在即将劈中折扇的刹那,那折扇诡异的一转,竟旋光般饶到了他身后。 霸刀不愧是霸刀,身经百战,在这关键时刻,将腰一扭,顺势横出一刀。 只可惜,速度却还是慢了一拍,虽劈中折扇,让其轨迹一移,但还是带走了腰间的一片血肉。 而这时,霸刀也已无暇估计这撕裂般的疼痛。 玉连城的第三招已到了。 唰! 一道细微的刀光从战刀中绽放出来,几不可见的一线刀光,却璀璨而惊艳。 这一刀中似蕴含了勃勃生机,又仿佛昭告万物灭亡。 霸刀终于还是使出了他最厉害的一刀。 柳生飘絮已是第二次看见这道刀光,却依旧汗毛耸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而玉连城那裹挟无匹劲气,如山岳、如惊雷的一拳却不闪不避的轰了过去。 拳头已与微微一线的刀光撞在一起。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一切风轻云淡。 因为他们都已将这一击的力量完全收束,不会有丝毫的外泄。 刀光在刹那的凝滞后,陡然破碎。 拳力余势不绝,又重重的轰在霸刀胸口。 霸刀立时横飞出七八丈的巨力,喷血不止。 玉连城将手背在身后,风轻云淡,目光睥睨道:“你输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天外天’的‘第四天孙’。” 柳生飘絮轻轻松了口气,忽又峨眉微蹙,她看到玉连城那背在身后的手上,有一滴滴鲜血流出。眨了眨眼,那鲜血却又消失不见。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三章:惊情一瞥 霸刀败了。 若他那惊世一刀臻至完美,玉连城想要胜过他,只怕就不会这么容易。 不过纵然如此,这一刀的威力也极为惊人。 玉连城以一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拳头去硬接,竟受了伤。 “你好好淋淋雨,冷静冷静,会有天外天的弟子来寻你,将你带往总坛。”玉连城眸光一抬,看了看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狂刀。 身子一转,走到柳生飘絮身边,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雨伞,道:“走吧。” “嗯。”柳生飘絮轻轻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对方。 雨势渐缓,烟雨蒙蒙。 不知为何,柳生飘絮生出一种心宁的感觉。仿佛天地万物都已消失,就只剩下她和玉连城人一般。 但再长的路都有走到尽头时,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回到了宅院前。 当看到宅院时,那一种奇妙的心境消失,柳生飘絮又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觉有些神不思属,心神动荡。 刚打开门,一步跨入,她竟绊在门栏上,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这对她这样的高手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幸好,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已拦住了她的纤腰。 玉连城眉头一皱,将柳生飘絮扶回她的香闺之中,让她靠着床头坐了下来。又替她把了把脉,轻轻吐了口气道:“倒是我一时疏忽了。” 柳生飘絮只觉头晕晕乎乎的,呈现出与以前绝不相同的柔弱感,宛如西子捧心:“我这是怎么了?” 玉连城道:“霸刀的那一刀虽未真正的伤到你,但无形的刀气已伤了你的心神,只是先前你被打斗所吸引,完全没有察觉。不过也无妨,稍微休息片刻就是了。” 说罢,他运转摄心术,一股无形的精神异力涤荡而出,安抚柳生飘絮的心神。 柳生飘絮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困意来袭,眼皮似有千斤之重,不知不觉间,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待柳生飘絮睡着后,玉连城又是一指点在她雪白的额头,一道道醇厚的真气涌入少女体内。不多时收回手掌,右掌虚握,掌心赫然是一团凌厉圆融的刀气。 “这一刀着实厉害,竟能影响人的心神情绪。这倒是给了我启发,我或许能利用摄心术,创出一门影响情绪的武功。” 玉连城眸光闪烁,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 翌日,清晨。 柳生飘絮悠悠转醒,惬意得伸了个懒腰,满头青丝犹自瀑布般垂落,一双美目半开半闭眯成一线,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蓬松凌乱,显出十分慵懒动人的姿态。 很快,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陡然一颤,忙的掀开被子,见到自己衣衫完整,只是除了鞋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柳生飘絮眸光一转,又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玉连城。 对方似乎为了照顾她,在凳子上坐了一晚。 一想到这里,柳生飘絮又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 而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丝异样。 玉连城似乎周身上下都缭绕着一种莹玉般的光泽,这光泽也仿佛有着神异的力量,让她心绪起伏不定。 倏然。 玉连城的双眸陡然睁开。 刹那间,整个房间都仿佛一亮,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只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叫人怀疑是否是生出错觉。 “你这是?”柳生飘絮心头惊异莫名。 玉连城微笑道:“昨晚我草创了一门武功,你想不想瞧瞧。” 柳生飘絮俏脸上极感兴趣的神色:“当然,不知是什么武功?” 玉连城对她招了招手道:“不妨你向我出手试试。” “好。” 柳生飘絮一跃而起,矫若飞凤,竖掌成刀,一刀横劈而下。 玉连城面带微笑,也不动手。 只是忽然一抬头,双眸之中忽然泛起流光溢彩。 当柳生飘絮对上这双眼睛时,喜怒忧思悲恐惊等七种情绪齐齐涌上心,一切念头都被打散,真气也不由一滞。 而这时,玉连城双臂张开,忽然生出一股奇妙的吸力,像是一口漩涡,就连光线都仿佛黯淡了一下,像是被吸入其怀中。 柳生飘絮娇呼一声,挣脱不开这种吸力,已乳燕投林般扑倒玉连城怀中。 “这……这是什么武功?”柳生飘絮仰着头,俏脸带着惊异之色,整个人安静的伏在对方怀中,也似习以为常了。 玉连城用手抚摸着她那如云般的秀发,淡笑道:“我将它叫做‘惊情一瞥’,我本修过一门名为摄心术的功夫,后来又兜兜转转又学过不少精神秘法。昨天霸刀的那一刀伤了你的神,让你生出忧惧、惊恐的情绪。我就想,我能不能创出一门同样的招法,影响人的情绪。” 柳生飘絮惊讶道:“只一晚上,你就创出了‘惊情一瞥’?” “我这一招能让人七情涌动,但现在也只是草创而已。你之所以中招,是因为对我没有任何提防,而且刚刚睡醒,意识还有些朦胧。” 玉连城耸了耸肩:“若遇到了霸刀、或者你父亲那样的武道高手。即使是在处于劣势,心湖也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我这招‘惊情一瞥’的作用就要小的多。” “就算如此,也足够惊人了。尤其是与人决战到了关键时刻,若用出这一招,就将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柳生飘絮的俏脸露出兴奋之色,忽然娇躯一颤,俏脸满是红晕,从玉连城的怀里挣扎而出,美眸恨恨的瞪了瞪他:“你这人,每次就不能正经一些么?” 那一双眸子中,也似有氤氲水雾,多了一丝妩媚之意。 “男女之事,本就正经得很,是你想歪了。”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好了,准备准备,我们回总坛吧。” 柳生飘絮道:“你不找其他高手了?” 玉连城道:“有我‘第一天尊’,你们父女两,还有霸刀,暂时足够了。等让这天外天的名声响彻整个江湖时,我再准备去京城了,到时你也和我一起去。” “去京城做什么?” “寻一门对我极有帮助的神功。” …… ps:评论区有活动,大家可以参加 第二百五十四章:魔教之影 魔教。 武林八大派之一,昔年江往往只要提起“魔教”两个字,就能令人闻之色变,瑟瑟发抖。 只可惜,太湖一战后,已不成气候,随时都可能濒临分裂,江湖上已很久没有听到魔教高手的消息了。 但就在今日这段时间中,魔教竟重出江湖,再掀一番江湖纷争。 如今魔教已改头换面,连名字也改了——天外天。 天外天分为五重,由五位‘天’掌控。 ‘第五天孙’霸刀,这位昔年在江湖上名声仅次于不败顽童的绝代刀客再次出世,而他的刀也绝不像常人想象中那么软弱无力,而是真正的霸刀。 一刀斩出,霸绝天下。 江湖中风头正盛的“惊惶刀”和霸刀交手,仅是一刀,就被霸刀一刀中分,化作两片血淋淋的尸体。 他的刀法比隐退之前更加高明了,天高莫测。 因此甚至有人将他成为“第五天刀”。 他的武功绝不逊色另外四位“天”,但不知为何,只是被排在第五。 “第四天女”柳生飘絮,据说是一个容貌绝美的东瀛女子,有着天女一般的风姿,倾国倾城,高冷傲绝。她人虽年轻,但刀法却同样高明至极,已有许多江湖中威名赫赫的高手败在她手中。 又因而天外天的前身是魔教,故而也有人将她称呼为“第三魔女”。 “第三天宗”柳生但马守,此人是“第四天女”的父亲,亦是东瀛新阴派掌门人,其人渊渟岳峙,刀法开合有度,一派宗师气度,故而有这么个名号。 而他的刀法或许比不过“第五天孙”,但论整个中原武林,能胜过他的人并不多。 “第二天王”,此人身份不明,武功不明,相貌不明……有人说他是无痕公子,也有人说他是被镇压在天牢九层的“不败顽童”古三通。 “第一天尊”玉连城,正是此人将魔教易名“天外天”。 据传玉连城的容貌俊美绝伦,风华绝代,如天人降世。武功已臻至超凡入圣之境,正是他收服的另外四位“天”,野心勃勃,有席卷江湖之势。 这个唤作“天外天”的势力,已将分裂的魔教整合。 原本魔教衰败后,只是偏安一方,如今却有向中原席卷之势。 …… “第一天尊?玉连城,他竟能将霸刀请出山,还有柳生但马守,这本应是我一柄隐藏在暗处的刀,如今却投靠了别人……” 护龙山庄中,朱无视高坐上方,眸光闪烁不定。他手中拿着一片纸笺,上面正是关于玉连城最近动向的信息。 “哼。”朱无视冷哼一声,掌中的纸笺已化作齑粉飘散一空。 “三大密探这次联手行动,却无功而返,实在令我失望。这也并不意外,他们三人的心性、武功、智慧都是一流,但太过正派。而且将来我若争夺那位置,他们是否会站在我这一边,也不太好说……” 关于三大密探的立场问题,一直都令朱无视头疼不已。 朱无视的演技太好了,几乎所有人都将他当做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铁胆神侯。而且他本人极具个人魅力,三大密探都深受他的影响,对皇帝忠心耿耿。 若他选择造反,只怕他手里的这三把最锋利的刀,不但不会听他指挥,还会试图将他杀死。 幸好,他也暗中做好了后手。 他手下的高手绝不只是三大密探。 皇宫。 一个满头银发如雪,面上肌肤却带着一抹红润的老太监,正坐在乌木凳子上,闭眼静听下属汇报刚到手的消息。 半晌后,老者双眸睁开,那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带着深邃和狠戾,正是掌管东厂首领曹正淳。 曹正淳因为自小家贫而被父母送进宫中做了太监,入宫后,由于其为人极其善于察言观色,很会讨主子欢心,故而被大太监曹阿满收为义子,而逐步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如今,曹正淳掌管着令朝中文武百官闻之丧胆的特务机关东厂和锦衣卫,一时权倾朝野,声名显赫。 而他本人一身近五十年天罡童子功,除了铁胆神侯朱无视外,也自信有把握能胜过天下任何高手。 “竟然敢动咱家的人,管你什么天外天、第一天尊、第五天孙,咱家都要将你们像是碾臭虫一样碾死……”曹正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他能够以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坐上现在的位置,绝非是心慈手软之辈。 在半个月前,曹正淳收到了一则消息,一个颇被他看好的千户和一众锦衣卫被杀,而现场一片狼藉。除千户是千刀万剐外,其余锦衣卫皆是被一刀中分,再加上一些零散的线索,已可以确定是“第五天孙”霸刀所为。 胆敢对他曹正淳的人动手,那么就必然要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少林。 一直被奉为武林泰山北斗。 即使经历了二十年前的太湖一战,依旧威名不坠。这二十年来,更是高手辈出。尤其是出了了凡、了空、了结三位大师,更是无人能够撼动其在武林中霸主般的地位。 而少林寺自然得到了关于“天外天”的消息。 接到消息的是了凡。 了凡虽是少林三了之一,但却是中最不出名的一位。 了空则是少林主持,武功声望自是不用多说。而了结更是天下闻名的禅宗神僧,非但佛法了得,一身武功亦是登峰造极。 “阿弥陀佛,魔教妖人,意欲卷土重来,少林寺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 了凡眉头一扬,思忖道:“若只有少林一派,也无法阻止魔教东侵,需请峨眉派夜雨师太、武当愚真道长一同议事。” …… ………… 两骑并行与山路之上。 那容貌精致,美眸盈盈的妙龄少女看了看另一骑上的英俊少年,脆声道:“玉连城,那雄霸天下、阿鼻道三刀当真有这么精彩。从得到这两门刀法开始,你就一直在看它们,已有一天时间了。” 玉连城呵呵笑道:“只因这两门刀法的确精彩至极,我虽不是主修刀法,但却能汲取其中最精彩,最奥妙的地方,化为己用,溶于自己的武功之中。” 柳生飘絮嘟着嘴,又道:“哦,我真不能修炼这刀法?”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玉连城神情略显凝重道:“你见识过霸刀的刀法,他那一招圆融阴阳,威力极大。但一刀斩出,就不受控制。这两种刀法更甚,极有魔性。若修炼到了极深的境界,人为刀控,成为只会杀人的修罗恶鬼。” 柳生飘絮道:“既然这么危险危险,那你还看?”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因为我能随时澄澈心灵,将所谓的魔念、杀意如尘埃般拂去。” 归海一刀的父亲归海百炼曾修炼了雄霸天下,因此入了魔,杀性十足,竟连他的结拜兄弟都要斩与刀下。 归海一刀修炼后,同样变得残忍嗜杀,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等他将自己用刀的右手斩断后,又受尽各种折磨,才将这魔性压制住。 玉连城很欣赏这两门刀法,但并不打算修炼,只是吸收其中的精华奥妙。更何况,他精通佛法,倒也不必担心走火入魔之危。 实际上,阿鼻道三刀是雄霸天下的最后三招,只是阿鼻道三刀杀气、戾气、威力都不是前面刀法能够比拟的,将它单独看做一门刀法,也未尝不可。 但若真想修炼“阿鼻道三刀”,也必须要精通雄霸天下,否则无疑是空中楼阁。 忽然,玉连城绢帛收回到怀里。 柳生飘絮没好气道:“怎么,不看了么?” “我觉得我是个蠢材。”玉连城道。 “蠢材?”柳生飘絮眨了眨眼,那长而密的睫毛就如同两把团扇。 “不错,这武功随时都能看,而以我的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一遍本也就够了,我竟然还看这么多变,不是蠢材是什么。” 玉连城一声叹息,忽然转过头看向柳生飘絮,微笑道:“反倒是我旁边的美人,那才秀色可餐,百看不厌。” 柳生飘絮白玉似的脸颊上飘过两抹不已察觉的红晕,啐了一口道:“一天就会口头花花,也不知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练出这么高的武功。” 玉连城哈哈一笑,身形忽然如一朵冉冉飘起的白云,眨眼间已掠到另一骑上,环抱着柳生飘絮纤细有力的腰肢,轻咬了下她晶莹的耳垂:“咱们两人骑一匹马,让另一匹马休息,这样才能不把马累坏,才能更快的赶到京城,你说这法子好不好?” 柳生飘絮只觉耳旁一股热气涌出,更是俏脸发烫,银牙一咬,手肘已向后打了过来,娇叱道:“你这无赖。” “嘿,打不着。”玉连城将她的素手抓住,而柳生飘絮身影一旋,又是一掌拍了过来。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间之际,玉连城眉头一皱,忽然伸手将柳生飘絮揽住,朗声道:“几位都是名震江湖的高人,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阿弥陀佛!” 一声清朗的佛号响起,已有一僧、一道、一尼从林间走出。 那当先那僧人须眉皆白,目光却炯炯有神,顾盼之间,带着一种酷烈的威严感。 那道士满头白发,手持拂尘,腰间佩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恍若神仙中人。 尼姑虽较之另外一僧一道要年轻一些,却也年近中年,观其样貌,年轻时也该是个美人。只是板着一张脸,神色阴沉。 玉连城眉头一挑:“原来是少林了空和尚,峨眉愚真老道和峨眉的夜雨尼姑,你们不去烧香拜佛,敬拜三清,在这里看我们小夫妻恩爱做什么?若你们真羡慕得很,还俗就是了,也没人会拦。” 玉连城虽肆无忌惮的调笑这一僧、一道、一尼,但他怀中的柳生飘絮却已不由玉脸一肃,只因这三人分别是少林寺的护法长老,武当、峨眉两派的掌门人。 这三人不但本身武艺深厚,而且代表了中原武林中最顶尖的三个势力。 夜雨师太听到玉连城的话,眉头一皱,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杀气凛然。 愚真道长依旧是捻须微笑,一派得道高人的气势。 了空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施主身为魔教教主,闯入中原武林,老衲等人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管。” “首先,世上已没有魔教,只有‘天外天’,大和尚你可要记清楚了。”玉连城淡淡道:“其次,天下之大,本座想要去哪里,就去那里,何时需要你们的允许了?” 夜雨师太面色一沉,冷哼道:“何必同他废话。此人身为魔教教主,残害一方。如今更欲侵入中原,掀起腥风血雨。若不及早将他除去,等以后成了气候,只恐后患无穷。” 愚真老道打了个稽首,微笑道:“玉教主,太湖之畔一战后,江湖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又何必掀起厮杀纷争,不如退去,不如退去。” 玉连城摇了摇头:“三位根本就不知我此行所谓何事,就料定我是来掀起腥风血雨的,未免过了一些。更何况,我就算掀起纷争,那你们又能如何?” 愚真老道道:“哦,不知玉教主此行为何?” “不告诉你。” “……” “江湖争斗,向来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我懒得解释,唯有手里见真章。” 玉连城眸光一转,看向林中某一处:“不过在此之前,剑惊风你也可以出来了,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实在不该躲躲藏藏。” 第二百五十五章:独战两大高手 “非是老夫躲躲藏藏,只是老夫已有退意,本不打算出面。但既然被玉教主喝破,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清朗的语音声中,一青衣中年已自林间徐徐走了出来。 但见这人面容清癯,下颌留着几寸稀稀疏疏的胡须,手中一柄乌鞘古剑,瞧着像是游历天下的落魄书生,但一举一动中却仿佛透露出种说不出的从容洒脱。 “原来是剑施主当面,有礼了。” 瞧见这来者,不论是少林护法大师,还是武当、峨眉掌门人都躬身行礼。只因眼前这人正是地位尊崇,剑法高绝的天下第一剑客剑惊风。 此人已驰名江湖数十载,剑法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唯有少林寺的了结方丈、铁胆神侯朱无视、东厂曹正淳等寥寥几位高手能与他争锋。 而自十年前,他就已归隐天下第一庄,久不问江湖事。 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实在太响了,天下用剑的武林人士也太多了。 因此,自他归隐后的前五年时间中,仍有不少剑道高手挑战他天下第一剑客的地位,但他的剑法却越发的精妙超凡,已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走过十招。 后五年时间中,已很少有剑客再去自讨没趣的挑战他,他已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天下第一剑客。 剑惊风一一向了凡三人回礼,又转头看着玉连城,捻了捻胡须,道:“十天前,阁下已一柄断剑击败‘天星二老’,他们事后传信于我,,称阁下的剑法登峰造极,天下无双。老夫知道他们两人是绝不会这这件事说谎。所以一听闻玉教主的消息,老夫就立时赶了过来,想要领教高招。” 他在剑道巅峰上站了太久,渴望一个对手。 “我都说了我是天外天的第一天尊,不是魔教教主,为什么你们不肯叫我一声玉天尊,” 玉连城捂着额头,摇头叹息,又将目光看向剑惊风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出面与我一战,又自称已有退意?” 剑惊风淡淡道:“只因我已退出江湖,不管江湖纷争,自然不能与他们联手对付你。而你与他们交手后,纵然能够取胜,真气、体力、战意都有所衰减,老夫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自然只有一走了之。” 玉连城拊掌道:“你倒是有几分剑客的傲气。不过,你却算错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玉连城嘴角勾勒起一丝轻笑道:“对付他们三人,根本就花不了多少功夫,到时再于你交手也绰绰有余。” 此言一出,正道三大高手无不变色。夜雨师太更是面沉如水,冷哼一声道:“竖子狂妄!” 话语落下,她身形一纵,掌中宝剑陡然出鞘,化作冷点精芒般倾泻而来。 玉连城正要出手,他怀中的柳生飘絮却已如天女般飘掠而出,娇叱一声:“就凭你也配向他出手,过了我这关再说。” 长刀化作一抹惊鸿,陡然与夜雨师太的长剑交击在一起,火花四溅。 “魔教妖女,也敢逞凶。”夜雨师太面色更沉,手中一柄宝剑狂舞,剑光电闪,却森然有度,如一道道惊鸿匹练,向柳生飘絮绞杀过去。 然而,柳生飘絮长刀在手,身法如凌波,刀法纵横开阖,拉出一道道尖锐刺耳的破风声,非但不会输给夜雨师太,反而还颇占上风。 了凡、愚真面露讶色,夜雨师太身为峨眉掌门人,无论剑法还是内力在江湖中都少有人能及。如今和这魔教妖女交手,竟处于下风。这一战若传扬出去,势必轰动武林,“第三天女”的名声也将更上一层楼。 “师太已打起来了,你们这和尚、道士也别只想着看热闹。”玉连城哈哈一笑,手臂一振,人如飞鹰般掠向了凡和尚、愚真老道。左右一掌,各自向两人拍了过去。 “好张狂!”了凡、愚真两人均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内外功都已臻至一流,这玉连城竟同时先两人发难,似要同时与两人交手。 “阿弥陀佛!”洪亮的佛号引空而起,了凡和尚向前一步,袍袖中一直大手忽然拍出。这一拍当真凌厉霸道,又自带着一种慈悲的意蕴,正是七十二绝技中赫赫有名的大悲掌。 愚真老道同样拍出一掌,掌势阴柔连绵,似蕴藏无数后招,又似仿佛江浪般连绵无穷,却是武当棉掌。 四掌交击,劲气炸开,了凡和尚与愚真老道同时退了一步,眼中闪过惊愕之色。对方这一掌看似简单无华,但蕴含的劲力却势是雷霆万钧,如山岳倾倒。 “哈哈,两位莫要客气,都拿出你们的拿手本领来吧。”玉连城一声大笑,再次向两人攻了过来。 这一次,两人不不再敢大意。了了凡和尚双袖舞动,一张拍出,手掌一晃,瞬间一化百千,铺天盖地一般向玉连城笼罩过去,正是千手如来掌。 愚真道长一手施展武当掌法,掌势连绵,招法轻灵妙动。另一只手拔出腰间长剑,刺出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看似只有一招,但这一招却连绵无尽,是武当剑法最精妙所在。 两大高手联手出击,全力施展,当真威力绝伦,一时飞沙走石,劲气呼啸。但玉连城忽左忽右,辗转腾挪与攻势之中,竟将所有招式功法都化解无形,从容破去。 剑惊风在一旁看的暗自吃惊,两个江湖顶尖高手,竟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自己的剑法卓绝,只怕也未见的能胜过对方。 “好,不愧是少林护法长老和武当掌门,果然将少林、武当两派绝学修到了极高深的层次。” 打斗中,玉连城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出,更是让与他交手的两人心头一震:“这两派绝学我也有所涉猎,不如请两位指教雅正一二。” 话语说完,玉连城微微低眉,却又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慈悲之意,正如寺庙中冷眼俯瞰芸芸众生的泥塑石雕。 下一刻,他已一掌向了凡拍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剑惊风,一剑惊风 与两大高手闪电般的交手中,玉连城那一只莹润如玉的手掌凌空拍下,掌力漫空席卷。 直面这一掌的了凡眼前仿佛生出异像,似有一尊三丈来高的佛陀盘坐虚空,眉眼低垂,目蕴慈悲,反手一掌笼向了自己。 ——大悲掌 了凡身为少林三大神僧之一,见识不凡,已然看出这一掌有“大悲掌”的神韵、 虽然这大悲掌与本门大悲掌有许多迥异之处,但这一掌同样的刚猛、凌厉,同样的蕴含一种慈悲之意。 只是这种慈悲之意,却与他先前那掌截然不同。 了凡那一掌虽带有慈悲,但或许是因他本人并未领会到大悲掌的奥妙,所以那一掌凌厉狠辣至极,所谓的慈悲也不过是稍有留手,不至于一掌致命。 而在玉连城这一掌下,慈悲却有了清晰的阐述。 世如火宅,众生皆苦。 不如超度,我佛慈悲。 毫无疑问,玉连城对这一套掌法的理解更偏了。 ——死在他掌下,就是一种超度,就是脱离苦海,就是慈悲。 可他不但功力深厚,而且这一掌中还蕴含了一丝精神异力。 因此了凡面对这一掌死,竟想要闭目等死,不做反抗,以登西方极乐。 幸好,了凡究竟还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佛法了得。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咬破舌尖,破除虚妄,催动全身功力推出一掌。 只可惜却已晚了,仓促发力,又怎么比的上这迅疾凶猛的大悲掌。 砰! 玉连城的掌势瞬间突破了他的防守,一掌按在他胸口,让他横飞七八丈之外,将一颗大树撞的拦腰而断,这才软软的滑落下来,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接着玉连城将腰一折,堪堪躲过了愚真老道刺来的一剑,顺手一拂,已悄无声息的那走了对方腰间的拂尘。 “这兵器我倒是从未用过,不如用来看看。”玉连城捋了捋拂尘,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银丝倾泻出去,如剑一般笔直,竟当下了愚真老道全力刺出的一剑。 紧接着,他欺身而进,掌中银丝倾泻,攻势飘忽自然,漫天上下都是白影闪动,虚实变化,飘逸无常。 而愚真道长赫然发现,玉连城使出的都是武当功夫。尤其以剑法最多。 太极剑法、柔云剑法、拂云袖……每一招的精髓奥妙非用言语能够形容,让他这武当掌门都为之汗颜。 玉连城使的武功都并非以威猛、狂暴而著称。但愚真赫然生出一种生出置身于风雷之中的感觉,随时都可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唰! 玉连城银丝再拂。 愚真划出重重剑光,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网, 但那银丝忽然一旋、一缠,就将他手中的长剑死死缠住,所有的变化也都已被缠死。 银丝一抽,长剑已自愚真手里脱手而飞。 只听“铮”的一响。 长剑已插在远处的石头之中。 玉连城袍袖鼓荡,又是一记流云飞袖拂在愚真胸口,让其同样倒飞而回出。 “这柄拂尘倒是有意思。”玉连城眼中闪过精光,一声轻啸中,人影一掠,银丝如剑,已向剑惊风刺了过去。 剑惊风早有预备,眼中神光绽出,掌中长剑出鞘,布开层层剑网。 但这剑网才刚刚布下,那拂尘已倏然攻至。 砰! 拂尘与剑光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那精妙绝伦的的剑势很快被拂尘冲击的支离破碎,仿佛如纸一般薄弱。 不过剑惊风也非浪得虚名,剑势蹦碎的刹那,剑光一绞,银丝竟也被削断不少,漫空飘落。 玉连城目光闪动,掌中拂尘又是一拂,这一拂用的还是武当剑法,犹如垂天之云,不待一丝烟火气息。 剑惊风只觉长剑被拂尘已黏住,带着不重不可抵御的力道,险些将他掌中之剑拂掉。他忙使了个剑诀,手腕一旋,身影飞速后掠,才总算挣脱掉。 玉连城紧随而至,掌中的拂尘再次刺出。 剑惊风长剑一横,剑光冲天,他很有信心将这一拂尘截击下来,并再次绞断一截银丝。 要看就要刺在长剑上时,那本凝为一束的银丝,忽然一分为十八,每一束不过只有原本八分之一的真力,但每一束却都是一种极为精妙的剑法。 剑惊风眉头一皱,连绵将长剑化作一座光幢,护住周身上下,同时身形后掠。 但饶是如此,肩头仍然被一束银丝洞穿,血流汩汩。 玉连城哈哈一笑:“看来我这拂尘剑还是不俗的很,竟然能逼退天下第一剑客。” “好,阁下果然剑术卓绝,不过也不妨开瞧瞧老夫的剑法。” 剑惊风点穴止血,目光一凛,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契合了一种奇妙的意蕴。 下一刻,他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变化万千,剑气化作天罗地网,一层又一层,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但偏偏剑法中却透露出一种缥缈、空灵的意蕴,像风一样自然。 玉连城不由露出动容之色。 只因剑惊风这一剑已丝毫不逊色霸刀的“天光一刀”。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闪过无痕公子对剑惊风的评价。 “剑惊风,这并非此人的真名,而是他为自己剑取的名字。对于寻常高手而言,一剑刺出,剑风郁郁破空,已算了不起了,但他的剑却快的能够惊风。只是这还远远不够,等他有一日能够做到运剑如风,那此人的剑法才算是大成。” 而现在这一剑,就已是“剑如风”了。 一剑刺出,契合天地妙韵,如风一般舒卷自然。 玉连城神情一肃,掌中拂尘再次击出。 …… 柳生飘絮长刀一卷,刀光如飞雪,只听“当”的一响,已将夜雨师太的长剑磕飞。 她的刀法本就高明,而这些日子经过玉连城的调教后,修为更上一层楼,俨然已能胜过这峨眉掌门。 与此同时,她欺身而进,顺手一掌拍在夜雨师太心口,使其呕血倒飞。 这一掌甚是歹毒,只怕夜雨师太这一辈子都休想恢复巅峰状态,一生带伤。 忽然,正要补刀的柳生飘絮汗毛一立。 她忙的往背后看去,只见一道剑光自天际垂落,仿佛有仙人凌空,挥动神剑斩下。而这一剑中,她似看见海啸山立、日月轮转…… 柳生飘絮被这一剑深深震撼,精神恍惚片刻。等再清明时,就见玉连城已自半空轻飘飘的垂落而下,其风姿神采,难以言喻。 而剑惊风从空中急坠而下,虽勉强站住身子,却又是一个踉跄,辛得以用手支撑,否则此刻已倒地不起。 “你输了。”玉连城看了看剑惊风,将长剑随手一丢,拂袖转身道:“走吧。” 而丢下的这柄长剑,竟是剑惊风本人的。 柳生飘絮连忙跟在玉连城身后,好奇的打量了对方几眼,隐隐觉有些不对。过了片刻,她终于发现玉连城始终将右手笼罩在衣袖之中。 等后面那几人完全瞧不见他们时,柳生飘絮才道:“你没事吧?” 玉连城没好气:“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柳生飘絮快步向前,将他的手从衣袖中拽出来。 果然,掌中有一道剑痕,却已不再流血。 柳生飘絮美眸白了他一眼:“这叫没事?你又用手接别人的兵器,而且还被划伤。”她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快绣帕包扎。 柳生飘絮自然猜得出,这家伙仗着武功了得,还有一身横炼本领,主动用手接剑惊风一剑,又夺下对方长剑,将剑惊风一剑击伤。 大致情况的确与她猜的差不多。 唯二不同的是,剑惊风先前打斗就受了伤,而见玉连城接下剑惊风穷尽毕生心血的一剑后,剑惊风却想真正见识一下玉连城的剑法,双手将佩剑双手奉上,这次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玉连城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轻轻一叹道:“谁让我这么倒霉,最近都是遇上狠茬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又抬头望了望,喃喃道。 “京城,快到了,那里可是有好几个厉害人物。” 第二百五十七章:曹正淳的杀鸡儆猴 东厂。 面色红润如婴孩的曹正淳正在饮茶。 正在这时,一东厂番子匆匆进入房间中:“禀报督主,玉连城与柳生飘絮已进入京城地界。” 曹正淳放下茶杯,道:“好,都给咱家好好看着他,要是看丢了,小心你们的性命。” “是。” 东厂番子又急匆匆的退下。 一黑色披风,双眸如鹰,面容带着几分奸恶和凶戾的黑衣男子道:“督主,他们既然来了京城,是否要将他们……” 说罢,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这人有着与他面容绝不相符的一双手,修长白皙,五指修剪整齐,掌中没有一丝老茧,似乎比王孙公子保养的都还要好。 但若知道这人身份,就知他这双手不但沾满血腥,而且极具力量,能够将铜墙铁壁都抓出个窟窿出来。 此人正是东厂二档头,曹正淳的心腹手下铁爪飞鹰。 他一双鹰爪功已修炼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之境,故而手掌不如其他武者那般骨节凸出,有着厚厚的老茧。 “不急。”曹正淳面上带着笑意,缓缓品了一口茶:“玉连城此人武功高明,更掌握了魔教这一势力。本督主若能收服他,定是如虎添翼。” 铁爪飞鹰眼睛一转,闪过一丝冷意:“只是此人桀骜不驯习惯了,怕没有那么容易收服。” “无妨,不管能不能收服,总要试试看看。” 曹正淳的笑容极有亲和力,将茶杯搁下,淡淡笑道:“收狗这种事,无外乎恩威并施。他若实在冥顽不顾,到时本督主再叫他知道得罪了东厂的下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整个房间忽然充满了杀意。 “走吧!”曹正淳忽然站起身。 “督主,现在莫非就是去找玉连城?”铁爪飞鹰忙跟在身后。 “所以说你是个蠢货,本督主不是都说的明白了吗?要恩威并施,威从何来,关键就在于‘杀鸡儆猴’四个字。至于这只鸡,前两日不就已准备好了么?” “督主英明,督主英明。” “哈哈哈哈。” …… 白云楼。 楼高五层,白云悠悠。 玉连城站在白云楼上,透过窗口,望着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 “喂,玉连城,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中,难道不怕铁胆神侯或曹正淳来找我们麻烦。” 柳生飘絮坐在一边,小口啜着茶。 “这京城中,能让我感到棘手的,也唯有一个朱无视。只是他向来小心敬慎,没有绝对的把握,是绝不肯亲自出手,更何况他如今已连续失利两次。”玉连城微笑道。 “失利两次?不是只有三大密探那一次么?”柳生飘絮皱眉道。 “呵。”玉连城笑了笑:“我此次从总坛赶赴京城,虽算不得绝密,但知道的人也并不多。了凡他们知道这消息也就罢了,可就连剑惊风这久不问世的天下第一剑客都出动了。若说后面没有推手,我是绝不肯相信。” 柳生飘絮道:“你的意思是,朱无视在背后指使的他们?” “以他们的武功地位,朱无视也未必能驱动他们。但只要通过一些小手段,让他们得知我赶往京城的路线就已足够。” “原来如此,如今朱铁胆失手两次,想来短时间中也不敢轻举妄动。”柳生飘絮点了点头:“那曹正淳又如何?” 玉连城微笑道:“曹正淳一身天罡童子功的确厉害,我却未必放在心上。而且以他的心性脾气,只怕是会先招揽我,招揽不成,再行杀招。” 轰隆隆! 正说话间,马蹄声雷动,碾碎了喧嚣热闹的长街。 长街上,出现了一队三十余名骑士,后面还压着囚车和一众犯人。 那些骑士彪悍十足,透着一股吓人的煞气,再看起服饰着装,正是东厂番子。 而当先那面色红润,笑容和蔼的老者,不是令朝廷江湖都为之色变的东厂督主曹正淳,还能是谁? 也不知今天东厂又抄了谁的家。 但能让曹正淳亲自出动,定然是一员大臣。 “杨大人,我来救你!”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个蒙了面巾的壮汉振臂而飞,如大鸟般向囚车掠去。 “好胆。” 有两个东厂番子纵身飞起,刀光匹练般斩下。 但那蒙面壮汉冷哼一声,双拳虎虎生风之际,已将两个番子击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鲜血狂喷,很快没了气息。 曹正淳也瞧见了这一幕,却依旧面带微笑,似毫不在意。 那壮汉掌法狂猛至极,眨眼间已将一群东厂番子击退,又一掌将囚车围栏拍碎,拉住囚犯道,急切道:“大人,我来救你了,咱们快走。” 壮汉转身又要杀出重围,谁知他忽然身子一软,不由跪倒在地。 而下一刻,东厂番子的十来把钢刀,已夹在他的脖子上。 “你……不是大人,你是什么人?”蒙面壮汉转头看过那中年囚犯。 却见那囚犯用袖子将脸一遮,等再拿开时,却又变成了一个虬髯大汉的模样:“哈哈,问得好,老子正是‘横江虎王’李勇。” “我才是‘横江虎王’。”那蒙面大汉用力将面巾扯下,露出与那囚犯一模一样的容貌,恨恨的看着囚犯:“老子知道你,你是曹阉狗手下的千面郎君。” 啪! “胆敢冒犯曹督主,活得不耐烦了。”千面郎君已一巴掌掴在那横江虎王的脸上。 “住手,这横江虎王也算一条好汉,本督主最重好汉了。” 曹正淳已下马走来,呵呵笑道:“李勇,我知那姓杨的救过你一命,而你最近就在京城办事,一得知他被囚的消息,就要立马赶来。所以本督主让千面郎君在囚车里等着,来个守株待兔,只是没想到你这人竟这么没脑子,光天化日劫囚车。这本是死罪,但你若肯归顺本督公……” “呸,这种阴谋诡计,也想让老子服,告诉你曹阉狗,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归顺你,更不会当你的狗。”那“横江虎王”啐了一口,倒也有几分豪气。 曹正淳一冷,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解开他的穴道。” 千面郎君急道:“督主,这……” “还有本督主再重复一遍么?” “……是。” 横江虎王的穴道已被解开,从地上站起身来。 曹正淳对他招了招手,冷笑一声道:“好,你向本督主出手,只要你能坚持三招,本督主就放你一马?” “曹阉狗受死!!”那横江虎王爆喝一声,足下地板四下绽飞,双拳抡砸而来,气势汹汹,如饿虎下山。 “坚持三招就放你,可惜……” 曹正淳右手忽然张开,闪电般探出,发出劲若雷霆的一击。 只一瞬间,就攻破了横江虎王的防御,掌按其面门之上。雄浑真气喷涌,只听“砰”的一声,这颗大好的脑袋就猛然爆裂开来:“可惜你一招也挡不下来。” 横江虎王的无头尸体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整条长街顿时鸦雀无声。 那横江虎王轻而易举撕开东厂番子的包围,一身武功非同凡响,竟连曹正淳一招都接不下来。 “督主神功盖世,我等佩服。”东厂番子大拍马屁的声音立刻响彻长街。 但就算对曹正淳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认这曹阉狗的武功的确不俗。 曹正淳掏出快绣帕,将手擦拭的干干净净,这才挥了挥手,马屁声立刻停止。 “好了,本督主有事先离开了,你们自己回去。” 曹正淳眸光一抬,看向白云楼,正好与白云楼上玉连城的目光撞击在一起,似有无形的火花在这一刻绽开。 …… “这曹正淳的一身天罡童子功当真了得,我不是他的对手。”柳生飘絮从窗口收回目光,娇俏的脸蛋上露出凝重之色。 “他的天罡童子功已修了五十年,若论功力之深厚,世上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玉连城饮了口茶。 柳生飘絮道:“瞧这样子,他就要上来找你,该如何应付?” 玉连城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见招拆招,他曹督主武功厉害,我‘第一天尊’难道就弱了么?” 两人正直交谈之际,楼梯传来一阵“蹬蹬瞪”的沉闷脚步声,这显然也是曹正淳有意而为之。 “哎呀,这位不是‘魔教’的玉教主么?今儿怎么大驾京城,本督主若早得知消息,一定备好酒席,为教主接风洗尘。” 曹正淳已带着一脸亲切的笑意走了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二档头铁爪飞鹰。 玉连城目中神光陡然射向曹正淳:“曹督主可是来招揽本座的?” 曹正淳不由笑容一滞,但很快脸上就再次浮现出笑容,捏了捏兰花指道:“教主果然快人快语,咱家正是此意,不知玉教主以为如何?只要你愿意为本督主效力,好处少不了你的。” 玉连城摇头道:“你既要招揽我,却连怎么称呼我都不知道?” “嗯?教主这是何意?”曹正淳微笑道。 玉连城叹息着道:“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天尊。” 自进入京城开始,他遇到的高手竟都把他当做魔教教主,而是天外天的天尊,也实在让人头疼得很。 曹正淳抱拳微笑道:“原来是玉天尊,倒是咱家失礼了。” 玉连城惊讶的看了曹正淳一眼,不愧当督主的人,果真从善如流啊。 曹正淳又道:“不知玉天尊对我的提议如何?” 玉连城道:“督主请坐,督主不妨听一听我的建议。” “哦,请说。”曹正淳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虽是直面最近在江湖中出尽风头的第一天尊,却依旧从容不迫。他自信一身天罡童子功,能够压服世上任何一个高手。 “不如督主加入我‘天外天’如何?我这天外那天已有席卷江湖之势,随我统一武林,成就无上伟业,笑傲王侯。” 玉连城微笑道:“那第二天王的位置本是留给我一个朋友的,但督主愿意,立刻就能成为第二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放肆!”铁爪飞鹰怒喝一声:“督主招揽你,是给你面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玉连城忽然抬头一瞥,一双眸子中似充盈着七彩神光:“放肆,本座与曹督主说话,哪轮得到你一条走狗插嘴。” 轰隆! 在与对方双眸对视的那一刹那,铁爪飞鹰脑海轰鸣作响。 一时间,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齐齐涌上心头,杂乱至极。而对于武者来说,无论何时都要澄澈心灵,否则就有走火入魔之威。 更何况他在呵斥玉连城时,就已在全力运转真气,以防对方恼羞成怒。 可谁知玉连城虽已出手,但出手方式竟是如此诡异,而全力运转的真气也因七情涌动而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步伐踉跄,脸色一白,终于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他险些栽倒在地时,曹正淳一只大手按在了铁爪飞鹰肩膀上,醇厚的天罡正气涌入其体内,瞬间将其翻涌的真气平复了下去。 “多谢督主搭救。”铁爪飞鹰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连忙抱拳拱手。 曹正淳摆了摆手,目光再次转向玉连城。那一张红润的脸虽还是带着笑,但却仿佛罩着一层寒冰:“打狗也要看主人,玉天尊未免太不给本督主面子了。” 玉连城淡淡道:“无论谁家的狗敢向我呲牙,我都不介意教训它一顿。更何况,这条狗真的是曹督主养的吗?” 他自然知道,铁爪飞鹰是朱无视安插在曹正淳身边的棋子。刚刚之所以开口,只怕也是想要激起玉连城与曹正淳的矛盾。 曹正淳冷笑一声:“很好,很少有人敢在本督主面前如此张狂。” “巧了,你今天不就见到了一个。”玉连城呵呵笑了笑。 “好,来让本督主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张狂。”曹正淳吐气开声,眼中神光绽放,双掌轰然向玉连城拍了过去。 玉连城长身而起,同样双掌拍出。 砰、砰两响。 劲气狂飙间。 四指手掌已结在一起。 两个人突然全部都不动了。 ——他们竟是在比拼内力! 第二百五十八章:天罡童子功(为执事今夜星空璀璨加更) 白云楼。 四掌交击。 玉连城、曹正淳两人全然不动,仿佛成了一尊木雕石刻。 但在这一刻,两人却是在进行最凶险的交手。 以内力比拼,没有任何花哨。 一着不慎,就要重伤惨败,乃至付出性命的代价。 呼! 两人身形虽不动,但以两人为中心,却有一股狂飙劲气萦绕着两人,仿佛是漩涡暗流,将四周一切物体绞如其中,四周的桌椅板凳受不住压力,接连不断的蹦碎开来。 柳生飘絮、铁爪飞鹰展开身法,直接飞出白玉楼外。 玉连城和曹正淳的争斗实在太惊险了,就以他们的武功被牵扯入其中,也讨不了好处。 玉连城已完全能够感受到曹正淳五十年天罡童子功的精粹醇厚了,雄浑霸道,那已臻至常人难以想象的层次。 此时被曹正淳全力催动,真气沸腾,似山洪爆发一般,破堤飞出,滚滚荡荡,要将一切都毁灭。若非对手是玉连城这等高手,只怕早就被冲击的筋脉尽毁而亡。 霍休也是修炼的童子功,有几十年的造诣,但与曹正淳一比,实在差的太远。 幸好,玉连城的那门自创的神功已大成,否则只是比拼内力,他可比不过曹正淳。 玉连城为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感到震惊,而曹正淳亦为玉连城那源源不断的真气感到惊讶。 要知道,他已将天罡童子功修炼了五十年,从无一日懈怠,而当上督主后,天下间的宝物予求予取,更服用过不少增强内功的宝物。 若只是凭内力,他就算是直面铁胆神侯朱无视,也丝毫不惧。 但玉连城的内力不但精纯雄浑,而且很奇特。时而霸道如火,时而寒冷似冰,弄得他极为难受。 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似乎修炼了类似吸功大法的武功,竟能将他逸散的真气吸收入体内,如滚雪球一般壮大。 但曹正淳知道,对方修的绝不是吸功大法。 因为真正的吸功大法要可怕得多。 若是真正的吸功大法,哪怕是他一身精纯的童子功,也可能很快被吸收殆尽,成为对方的资粮。 但纵然如此,也让人感到棘手的很。 曹正淳陡然开声道:“好小子,你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玉连城郎笑一声笑道:“正是本座自创的绝学——万象归元功。” 在“绝代双骄”世界中,他就将四大奇功合一,以及自己毕生所学,创造一门前所未有的的神功出来,只是在离开绝代前,也不过只是草创。 如今,神功终成,并包含了四大奇功的特性。 而那奇异的吸力,就是原本属于明玉功九重后独特的漩涡,有着能够吸收别人内功为己用的效果。 曹正淳称赞道:“好武功,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若愿意加入东厂,权利只在本督主一人之下。” 玉连城笑哈哈道:“巧了,你若愿意加入我天外天,我就让你坐上第二天天王的位置。” 高手过招,到了以内力比拼的时候,本就不能开口说话。 但两人内功精纯深厚,而且都有独特的运气法门,说话时非但内力无损,反而还能将丹田中的浊气排出。 曹正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脸上的笑意已转化为森寒:“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连城笑道:“只要是好酒,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我都喜欢吃得很。” 曹正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将内力不断倾泻而出。 玉连城神容不变,同样鼓动内力对轰过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分出胜负,那地板却已再承受不住两个盖世高手的决斗,“轰隆”声中破开一个大窟窿,两人同时坠落了下去。 碎屑纷飞之际,四掌分开,两人已接着展开闪电般的交手。 早已飞出白云楼的柳生飘絮、铁爪飞鹰两人立时就听到如若擂鼓般的闷响碰撞声,来回滚荡。 整个白云楼在不住的颤抖着,瓦片簌簌掉落,砸落在地,像是一连串鞭炮般响起。 柳生飘絮、铁爪飞鹰两人虽然瞧不见白云楼里的具体情况,但也能听得出这一战的惊心动魄。时不时有一个窟窿撞开,拳力掌风呼啸不绝。 “万川归海!” 白云楼中,忽然传出曹正淳的一声惊雷般的厉喝声,虚空似有“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就仿佛是大海翻涌一般。 铁爪飞鹰神情一动,他是曹正淳的左膀右臂,自然是知道这招“万川归海”的厉害。心头却更加惊讶,玉连城竟然能逼的曹正淳把压箱底的绝技使出来,武功只怕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高明。 而这一招“万川归海”的威力本就不俗,再加上这玉连城、曹正淳两人此前的激战,白云楼四层终于承受不住,猛然破碎开来,原本的五楼更是随之而坍塌下来,往地面砸去。 幸亏两人先前的交手过于惊人,因此长街上大多行人早已避开来,寥寥数人还在长街上看热闹,见此情况则是如临末日,哇哇四散逃走。 一阵飞沙走石中,柳生飘絮飞掠而出,单手抓住个吓得哭泣的孩童,身影一闪,飘了出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将这孩子放下,目光再次向白云楼看去。 却见四楼上一片狼藉,两人已从四楼打下三楼,那碰撞声不绝于耳,劲气狂炸,好似要一层层打下去。 很快,打斗声横贯数楼,已到了一楼之中。 而白云楼在两人的交手中,已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坍塌一般。 幸好白云楼中的客人在曹正淳到来时,就已跑的一干二净,不然还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 忽然间,一道绚烂的光芒陡然从一楼中飞出,中心却是一团乌黑。它不停旋转,惊艳至极,将墙壁切割开来,如切豆腐。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柳生飘絮却能认出。 这是将“桃花美人扇”展开,并弹出利刃旋转时的情形。 轰隆隆!! 眨眼间,那两人又交手了三四十次,掌风拳力四散,整个白云楼再也承受不住,层层破裂,碎石砖瓦如泥石流一般向下倾泻,陡然化作一片废墟,烟尘弥漫。 又是“砰”的一响,一道夭矫如龙的身影从废墟中飞掠而出,身法展开,顷刻间已来到了柳生飘絮面前。 “曹公公,以你这武功,想要收服本座,只怕还差了一截啊。” 玉连城看了看远处策马而来的东厂番子,揽着柳生飘絮的纤腰,在大笑中飘掠不见:“你现在如果想加入天外天,我一样欢迎。不过现在你只能做‘第六重孙’了,哈哈哈。” 铁爪飞鹰看着面前的废墟,正值犹豫间,又是“轰”的一声,曹正淳已飞了出来,浑身灰尘,略显狼狈。那一向带着和气微笑的脸,更似笼罩了一层万年寒冰,叫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卑职救驾来迟,还望督主赎罪。”一群东厂番子已赶了过来, “搜,给本督主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玉连城找出来。”曹正淳面容阴冷:“还有,把大档头皮晓天叫回来,让黑衣箭队随时准备待命。” “是……” 这一战他虽处于下风,但玉连城也觉不好受。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 是他的大本营。 就算是一条过江龙,也能将其反手镇压了。 7017k 第二百五十九章:天牢九层、古三通 轰隆隆。 马蹄声雷动。 一队东厂番子策马狂奔,不管是普通平民,还是江湖武人尽皆退避三舍。 这一对番子奔至城墙下,其中一人立马扬声道:“魔教死灰复燃,魔教教主玉连城、魔女柳生飘絮入京,图谋不轨,欲掀起腥风血雨。尔等若知晓此人行踪下落,揭榜到东厂来,赏黄金千两。但有知情不报,或窝藏逃犯者,全家抄斩。” 那番子吆喝呼喊数遍,又有番子将两张通缉令张贴在墙上。 待这群番子气势汹汹离开好一会,才有百姓、武林豪士蜂拥上前。 “魔教教主?魔女?太湖一战后,魔教不是已衰落了吗?四分五裂,什么时候又出了魔教教主,魔女。” “你刚出关,却不知魔教被一个叫玉连城的高手以强有力的手段整合起来,并将魔教易名为‘天外天’,自号‘第一天尊’。目前‘天外天’已并吞了多个势力,招揽大批高手,已有席卷江湖之势。” “那这玉天尊和东厂的人又有什么矛盾?你若说是东厂的这群番子良心发现,想要维持江湖安平,我是万万不能的相信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嘿,我倒是听过这消息。据说曹正淳与想要招揽玉天尊,玉天尊身为一帮之主,地位尊贵,义气凛然,又怎么愿意当东厂的走狗。两人大打一架,把白云楼都打塌了。” “最后结果怎么样?这两人谁更厉害一些?” “看现在这情况还不明白吗?那区区曹阉狗,又怎么了胜得过威震江湖的玉天尊。玉天尊击伤了曹阉狗,从容离开。曹阉狗气急败坏,发动手下势力,搜寻玉天尊。依我看来,就算找到玉天尊,他还是讨不了好。” 人群中议论纷,其中竟有几位知晓来龙去脉,且不惧东厂的武林人士,肆意讨论,引得不少人围观瞩目。 但也有人悄悄溜走,向东厂番子报信去了。 “玉连城?价值黄金千两,老子成是非要是得到这笔钱就发达了。”人群中,一个模样懒散的青年似自言自语。 “你个臭小子,你若这发现了玉连城,人家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你。”青年旁边长着一个模样猥琐的中年人,他如苍蝇进食般搓了搓手道:“走吧,咱们先去做生意,做完这笔生意,再到赌场去。我有预感,我今天的手气会特别好。” 这人叫张老三,是个赌棍加无赖。至于他说的生意,就是和那叫成是非的年轻人装父子,一个打儿子,一个挨打装哭,骗的众人围观,再施展偷术,伺机都走荷包。 “你说的不错,还是先把正经事做了再说。”成是非点了点头:“不过我懒得去赌场,每次都输、干完这票,老子要先去吃顿好的,再去春香院嫖。” “兄弟。” 两人刚想要离开,一只手已抓住了成是非的肩膀。 这只手宽大有力,成是非被捏的全身发软,转过头就看到了几个男子,正是先前高谈阔论的那三个江湖客。 “三位大哥找小人有什么事,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成是非没银子,没武功,又不认识字外。就算做人肉包子,也嫌骨多肉少。”成是非的脸上立时露出讨好的笑容,嘴皮子滑溜得很。 至于那张老三,见情况不对,已脚底抹油了。 “成兄弟不必担心,我们不是要害你的,是天尊大人想要见你。”那为首的一个青衣汉子笑道。 “天尊?天尊是谁?”成是非呆呆问道。 “你见了面就知道了。” 轰隆隆! 就在这时,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一群东厂番子赶了过来,为首那人凶戾的目光直射向那青衣汉子三人,显然是已收到了消息。 “这群走狗到了,兄弟们,走。” “好,把成兄弟带去见天尊。” 这三人见到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也不害怕,哈哈一笑。 其中一人点了成是非的穴道,提着他的衣领,展开轻功飞走。另外两人洒下一蓬暗器,留下跌下马惨叫的番子后,也紧随着离开。 …… 京城,西郊。 庭院深深。 玉连城站在院子中,而在他面前这是一尊生铁铸就的人形靶子。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掌,掌心蕴满真气,五指握紧成拳,一拳倏然轰击而出。 这一拳刚猛霸道,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铁靶竟被他一拳击穿。 “你这一拳莫非是用‘天罡童子功’的真气来推动的?”一旁的柳生飘絮好奇的问道。 玉连城点头道:“不错,在与曹正淳交手的时候,我截取了他一股天罡真气。” 柳生飘絮道:“那曹正淳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将他的天罡童子功研究透彻,想要对付他就更简单了。” “正淳那五十年的童子功虽然厉害,但绝不是我对手。” 玉连城笑道:“曹不过他究竟还是朝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若死了,全城戒严,平添麻烦,等到了要离开京城时,再顺手摘了他的脑袋好了。” 就在这时,有几道人影飞了过来,恭敬道:“参见天尊,成是非已带来。此外,不出天尊所料,城墙上已张贴了天尊、天女的通缉令,到处都是巡逻的东厂番子、锦衣卫。” 这几人自然就是天外天弟子。 魔教身为八大派之一,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势力早已渗透到京城。 曹正淳想要找到他,可并不是件容易事。 “好,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天外天弟子都已离开,玉连城这才将目光转向被止住穴道,眼珠子仍不停乱转的成是非。他面带笑意,弹指点出一道劲气,让成是非恢复了自由。 成是非立刻向后退了退,大叫道:“你、你、你就是魔教教主玉连城?!我成是非只是开个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我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说过。” 玉连城不由揉了揉眉头,十分头疼:“我是天外天的天尊,不是魔教教主,你可记清楚了?” 成是非小鸡啄米般点头:“天尊大人好,天尊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尊大人把把我成是非当屁一样放了吧。” 玉连城淡淡道:“放心,我并非是要对你不利,而且还有一桩大机缘送给你。” 成是非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天尊大人说笑了,大机缘什么的成是非不敢要,只要大人放小的一条性命就是了,我……” 瞧成是非一幅滔滔不绝的样子,玉连城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宰了你,剁成肉包子喂狗。” “我很瘦,我没肉……唔唔。”成是非油腔滑调习惯了,连忙嘴巴捂住。 玉连城转头对柳生飘絮道:“我要带着小子去天牢一趟,你自己小心一些的,别被抓住了。” 柳生飘絮娇哼道:“知道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算曹正淳亲自出手,我虽打不过他,但凭借东瀛的忍术,要逃走并不难。” 玉连城耸了耸肩,再次看向成是非,微笑道:“你小子这趟可就赚大发了?” “什么赚大发……”成是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立刻捂住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跟我来吧。” …… 天牢。 这是整个京城,乃至于整个大明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地。 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邪道魔头,只要被关入天牢之中,就难有翻身之日,在民间传闻中,更是堪比九幽地狱一般的存在。 玉连城已进入了天牢之中。 天牢是由东厂把持。 所以他将自己易容成了东厂的掌刑千户,再加上摄心术的影响,没有一人对他怀疑,任由他穿过层层守卫,朝着天牢九层走去。 成是非也易容了,扮做寻常番子跟在他身后。 他自然也听过“天牢”的传闻,一踏入天牢中,就觉得寒气森森,似有无数的冤魂恶鬼在耳边哭诉哀嚎。 若非玉连城事先警告过他,此刻只怕早已吓得瘫软倒地。 但饶是如此,等成是非走到天牢四五层,沿路见到各种刑具,和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犯人时,也几乎被吓个半死,每走一步,都沉重万分。 忽然间,玉连城将头一转,他的眼中似带着一种直击心神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成是非只觉自己的意识被一柄铁锤轰中,猛地溃散开来。而他的身体则宛如一具牵丝傀儡般,随着玉连城的心意一动,而紧随在他身后。 天牢每一层关押的人身份、地位都绝不相同。 每下一层,那关押的人物身份、武功也就越高。 等到了第八层,关押的人数骤减,只有寥寥数人,但每个都是积年老魔,曾在掀起腥风血雨,如今一个也都被锁住了琵琶骨,气息衰弱。 玉连城放眼望去,甚至瞧见了魔教失踪的一位太上长老。 他也懒得理会,继续向下走去,终于来到了天牢九层。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石窟四周都是以坚硬如铁的石壁构造,光线幽暗。 而在石窟的正前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碑,铁碑上正是铁画银钩的刻着四个大字——铁胆神侯。 石窟之中,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破旧灰袍的老者,头发乱蓬的一片,正低着头,似是在啃食着什么。仔细看去,却是一只蜘蛛。 这老者被铁链锁住手脚,行动时乌黑的铁链正不时发出响声。铁链粗大沉重,起码也有数百斤的重量。 但这灰袍老者却行动自如,仿佛那铁链不比一粒尘埃更重。 而老者的四周则是十来具白森森的人骨和各种兵器,大多都是着八大派的打扮。 玉连城已踏入了天牢九层中,目光投向其中一具尸体,衣服上的墨桃花已布满灰尘,他叹息道:“魔教当真是命运多舛,昔年太湖一战,教主战死,魔教四分五裂。十三年前,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盖世魔头,本有力整合魔教,可惜又被朱无视擒拿,打入天牢,生死不知。” “哦,你说的莫非是那将‘不灭神罡’修到大成的阳无羁?” 那身穿破烂灰衫的老者将蜘蛛吃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上的蜘蛛汁:“这阳无羁的确有些本事,老猪猡抓来的高手中,就只有他在我手下坚持了三十招,不过最后还是被老子吸尽全身功力而亡。”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晦涩,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但每一个字,却都仿佛是一道闷雷炸开,其内功之深厚,也绝不是常人能够想象。 玉连城拊掌笑道:“死的好,他若不死,我就算能掌控魔教,只怕也要比现在麻烦得多。” 那灰衣老者目中神光一闪,赫然抬头看向玉连城:“哦,这么说来,你就是魔教的现任教主?” 玉连城淡淡道:“错了,魔教已易名天外天,你该叫我天尊,玉天尊。” “什么狗屁天尊,进了天牢第九层,那就都是我古三通的资粮。” 那灰衣老者忽然咧嘴一笑,散发骤然散发出一股滔天的气息,满头灰白交杂的头发飞扬,似是一头古之恶兽睡醒:“十二年了,老猪猡终于又给我送来了一个高手,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却见灰衣老者大手一张,右手的掌心似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遭的气流立时涌荡过去。 在这一股强大的吸力之下,玉连城一动不动,稳如泰山,而他身后的成是非却向老者的手掌投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章:当世最强横炼功夫(为舵主c苏子熙加更) 被关在天牢第九层这人,自然就是古三通了。 昔年,古三通和朱无视决战于天山之巅。 古三通乃是天纵奇才,更得了天池怪侠传承,武功进境一日千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再加上性格顽劣如孩童,故而有“不败顽童”的称呼。 朱无视则是在太湖一战中,暗算八大派高手和四大捕头,吸收一百零七人内力,成就了一身震古烁今的雄浑功力。 两人在天山之巅展开惊天动地的的对决,酣战三天三夜。 就在两人要以最后一招决出胜负时,两人皆爱的女子素心冲了上来,挡在了两人的面前,最终古三通以半招之差落败收场。 这一败,并非武功的不如。 但败了就是败了,像古三通这等骄傲自负的人,是绝不会背信弃诺。 ——见牌如见人,有你铁胆神侯四个字的地方,我古三通寸步都不能进。 这就是古三通当年的承诺。 于是他投入了天牢九层,被一块刻有“铁胆神侯”的铁碑镇了整整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他靠吸功大法,吸取石壁甬道中的蜘蛛、壁虎、昆虫填腹。 而在这二十年里,朱无视每年也会来看一看这个老朋友。 这是朱无视毕生的对手,也是他的朋友。见到古三通如今这幅模样,或许朱无视心头会有些萧索,但想来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而关押古三通的在前八年中,朱无视每年都会将擒拿下一个八大派的顶尖高手投入天牢九层,以此来试探古三通的武功进境。 但只十二年前,朱无视就不在做这样的蠢事了。 因为即使是在九层天牢之中,古三通的武功进境也极为惊人,甚至还学会了这八大派的武功绝技。如今更是将八大派武功溶于一炉,成为震古烁今的大高手。 若古三通再次与朱无视交手,想来古三通的赢面要大一些。 这二十年来,他被关押天牢,无时无刻不再钻研武学。 而朱无视掌管护龙山庄,凡尘琐事太多,无法专心学武,武功精进速度自然比不上古三通。 当然,前提是古三通的伤势不会复发。 当年古三通中了朱无视的纯阳掌,时日无多矣。 虽然气势看似如一蓬燃烧的烈火,烈焰熏天,但随时都有油尽灯枯的可能。 也是因此,古三通看到玉连城,才如此迫不及待的出手。他需要吸收对方的精华,注入他这一口即将枯竭的油池之中。 在古三通的掌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滂湃吸力。 这正是天池怪侠两大绝学之一的吸功大法,当初所谓的“童子身炼”、“非童子身炼”不过是戏弄朱无视的,古三通早已将天池怪侠的传承弄到手里。 玉连城负手卓立,身形稳如泰山,但只觉体内真气竟不由自主的被牵扯而出。 这“吸功大法”的吸力,比起他的“万象归元功”可要强上不止一筹,竟能隔空吸功。 但随着他的一声冷哼,真气顿时凝如铁板,任何外力都无法动摇半点。 与此同时,玉连城伸手将要飞身投入古三通掌心的成是非按下,随手将他丢在一旁的铁碑之后,使他不受吸力的影响。 “好小子。”古三通微露讶色,五指一曲,那一股吸力却变得更加可怕。 “你既然想打,我陪你打个痛快。”玉连城陡然开口,稳如泰山的身子骤然拔地飞起,向古三通飞了过去。 “来得好,吃我一掌。”古三通哈哈一笑,一掌朝着玉连城按了过去,空气哗啦啦的收束,朝着玉连城挤压而来,凝结如真罡,让他绝无法躲闪,只能与对方硬拼一记。 玉连城眉头一凝,手掌一翻,一掌携裹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卷迎上古三通的一掌。 砰!! 双掌交击,古三通脚下地面顿时塌陷开来,烟尘飞扬。他的身子也略微一沉,但眼中却陡然射出摄人的神光,大喝道:“好好好,只凭这一掌,老猪猡派来的高手里,你就当属第一。” 话语声中,他手腕一旋,已用“锁骨法”摆脱了铁链的桎梏,整个人一踏地面,人如狂龙般向半空中的玉连城狂掠而出。 他的双拳击出,在空中轻轻一晃,顿时那拳头一分为十、十分为百、百分为千。 每一拳又蕴含了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 霎时间,拳势一浪叠着一浪,连绵不休的向玉连城的轰击过去。 玉连城眼中泛起精芒,以他的眼力,当然瞧得出古三通这一招是将少林寺的“千手如来掌”和崆峒派的“七伤拳”结合,妙到巅峰。 就算少林和崆峒的高手瞧见这一招,也要为之骇然,不可置信。 半空中的玉连城也已出手,双袖手臂一晃,袍袖如两片乌云般飘了出去。这一拂袖不但姿态从容优美,更不待丝毫烟火气息,一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 霎时间,这千百道拳力就已全部拢入这垂天之云般的衣袖之中。 古三通只觉对方衣袖在一瞬间成了暗潮涌流的沼泽陷阱,让他拳力或轻飘飘的落空,或反弹回来,与另一部分拳力撞击在一起,相互抵消。只要极少一部分能够奏效,但也无法给对方造成大碍。 将古三通这一招化解,玉连城左脚踩着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台阶般。 同时腰一扭,右腿已横扫而出,气势威猛绝伦,尖锐刺耳的劲风呼啸不绝,宛如一柄神刀横斩,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妙韵掺杂其中,使得这一招似与天地契合。 古三通双手一旋,左右双手阴阳真气相互交汇,然后似疾似徐的推出阴阳交融,妙到巅峰的武当“两仪神掌”。 而在掌、腿的片刻后,古三通人已向下跌去,倒退了两步。 他的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之色:“这一刀……这一刀……你与霸刀是什么关系?霸刀终于将那一刀练成了么?” 二十年前,他挑战天下门派和各大高手。虽然和霸刀没有真正交过手,但两人也碰过几次面,知道对方意蕴深藏的那一刀。 玉连城自空中徐徐落下,淡笑道:“我是第一天尊,他是第五天孙,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至于他那一刀,尚未至善至美,但最多只要三年,就能收发自如了。” “好好好,那的确可以算作前无古人的一刀,不过我可还没有打个痛快。” 古三通哈哈怪笑,衣袖一卷,那一根铁链已被他吸到手中。 一股醇厚的真气涌入到铁链的另一端,化作切金断玉的利刃,不停的切割斩击。铁胆表面虽看似无恙,但内里却已出现了无数细碎的龟裂。 他的手又是一抖,铁链立刻从那龟裂处截断。 “看招!” 古三通手中这截近乎一丈的铁链抡动,顿时化作一条狂蟒怒蛟,携裹无匹威势向玉连城卷了过来。 玉连城身形后退,那铁链却紧随着追了过来。无论他怎么躲,怎么闪避,这一头狂蟒狂蟒都如附骨之疽般紧随而至。 在玉连城将要退到石壁的那一刹那,他已闪电般取下腰间的“桃花美人扇”,轻点在铁链劲气分布最薄弱之处,又是轻轻一推。 那铁链瞬间携裹无匹的威势,反向古三通砸了过去。 古三通虽有些吃惊,却更加见猎心喜。手腕一抖,将这一股怪力卸下,并将铁链绷直,如一柄剑般刺出,赫然用的是辛辣迅疾的峨眉剑法。 玉连城神情不变,扇子点了出去,用的也是剑法。 ……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跟着玉连城那个魔头……”成是非悠悠转醒,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但赶紧又捂住自己的嘴,四下望了望,没看到玉连城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记得和玉连城来到天牢,然后在要走不动路时,玉连城的眼睛与他对视一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砰砰! 成是非很快察觉到自己是在一块铁碑之后,并且有一道道沉闷交击声和呼呼风声传来。他探出脑袋一看,就就见巨大的洞窟中,两条肉眼难以捕捉的两条身影似乎正在交手。 他不知道两人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但只听两人交手时的碰撞声,就知他们是说书先生口中才有的高手。 “痛快!痛快!痛快!”那古三通哈哈大笑,笑声在洞窟中回荡不绝。 “好,你小子虽然年轻,但武功却已是登峰造极。老猪猡或许能够打败你,却不能擒下你,更不能指使你来向我出手。” 在说话间,古三通依旧出手不绝,右手挥舞铁链,刚柔并济。左手时掌时拳,时爪时指,将八大派绝学纷纷使出。 他的武功招法本就惊人,竟然在打斗中还在快速进步。 这并不难想象,古三通虽已学会八大派武学,但始终是闭门造成,独自专研。 而与玉连城这样的顶尖高手交战,就能够察觉到武功的不足缺点之处,然后又在转瞬间将其完善。 此人不能武功还是天赋,都不是常人难以比拟的。 “呵,你小子虽然厉害,但老子绝不可能再输!”古三通咆哮一声,如惊雷炸开。才刚清醒过来看热闹的成是非,竟又被震的晕了过去。 古三通功聚丹田,又窜上天灵盖,已使出了他压箱底的绝技。 顷刻间,他整个人的肌肤都已化作金黄,就连眉毛、头发都已变成金黄色,璀璨无瑕,宛如金刚天神降世。 ——金刚不坏神功。 天池怪侠两大绝学之一。 古三通在金刚不坏神功上浸淫的时间,远远超过其他武学。 他自信,如今使出这门武功,可以妥妥的击败老猪猡。只可惜,他没有与老猪猡动手的机会。 轰隆! 古三通一拳轰出,拳力激荡,这一拳的威力之强,如山崩、如地陷、如海啸、如天塌……凶戾绝伦,强悍至极。 拳还未至,拳风已吹得玉连城衣衫、头发猎猎作响。 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可怕的拳头了。 玉连城却突然将折扇收回腰间,负手而立。 他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古三通这一拳就已凝住,再也打不出去。 这一句话就是:“你想知道素心的消息么?” …… 而就在此时,一封密报送到了护龙山庄之中。 送到了朱无视的手中。 朱无视看着这封密报,目光中露出沉思之色。 “疑似有人假扮东厂千户,闯入天牢九层。” 如果曹正淳看到了密报,只怕就要露出惊讶之色。 因为天牢本是由东厂把持,可他这曹督主都没有收到消息,朱无视就收到了。 这不但是因为朱无视对天牢九层格外关注,暗中设下了不少埋伏暗卫。还可见曹正淳的东厂被朱无视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天牢九层,有人找我的老朋友?”朱无视眉头微皱,深邃的眸子中露出思索之色,脑海中不停的分析着这一情报。 “能够闯入天牢九层的的人并不多,莫非是他。” 朱无视眼睛一亮:“此人武功高明,尤其擅长外家功夫。而‘金刚不坏神功’是天下第一横炼神功,只怕他这趟入京,就是为了此物而来。不过想要对付他,也并不容易,对了……” 朱铁胆嘴角忽然勾勒起一丝冷笑:“或许可以把这消息传给飞鹰,在让飞鹰传给曹正淳,让这两人拼个两败俱伤,呵呵呵呵。” …… ps:好久没求月票了,求月票,希望这个月结束能上两千 第二百六十一章:神功初成 东厂。 今天的东厂沉闷异常,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只因所有人都知道,督主现在正有一肚子的怒火正待发泄。 别看督主平日里都是笑呵呵的,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但一旦爆发起来,却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胆寒战栗。 “玉连城、玉连城。” 大堂中,曹正淳面沉如水,不停念叨着玉连城的名字。 那红润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与玉连城的交手中,他受伤不轻,如今不过半日光景,又怎么能恢复得过来。 自天罡童子功大成以后,他还是首尝一败。 这是朱铁胆都不曾给他的败绩。 曹正淳是个阉人,已没有了对女色的欲望。 相反,他对权利、武功都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 他要做权势第一,要当武功第一。 可如今,却输在了玉连城的手中。 输的还很惨。 一想到这里,曹正淳心头忽的燃起一蓬难言的怒火,四下蔓延看来。 就在这时,二档头铁爪飞鹰已匆匆走了近来,抱拳躬身道:“禀督主,已查明玉连城踪迹了。” “哦,快说。”曹正淳猛地站了起来。 “据手下得到的消息,有人易容混入天牢九层,只怕那人就是玉连城。”铁爪飞鹰道。 “天牢九层?”曹正淳思忖片刻,陡然一个灵光:“他一定是为了古三通而来,快去把大档头找来,这次要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是。”铁爪飞鹰已退下,在低头转身的一刹那,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但转瞬即逝。 很快,铁爪飞鹰已带着另一人走了进来。 却见这人白眉白发,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带着一股悍勇和阴鸷之意。虽然面白无须,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阉人。 此人正是东厂大档头皮晓天。 “参见督主。”皮晓天恭敬行了一礼。 “嗯。”曹正淳点了点头,道:“上午发生的事,你知道了?” “属下已知道了。” “好,现在已查明那人的下落,你带着黑衣箭队,随本督主一同前往天牢。” “是。” 提着两人的对话,低着头的铁爪飞鹰嘴角的冷笑与得意更盛。 玉连城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算曹正淳能够将玉连城击杀,只怕自身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倒是神侯想要再收拾这阉狗就要容易得多了。 就在一队人马刚走出东厂时,忽然几匹快马赶来,马上竟是宫里的太监,为首的太监喝道:“圣上口谕,召曹督主立即入宫,不得有半点耽误。” 曹正淳不由眉头一皱,看向马背上的太监,皱眉道:“哦,宫里发生了何事?” 东厂势大,即使这太监是皇帝的亲信也不敢轻易怠慢曹正淳,赶忙道:“据说是出云国的公主到了,圣上请督主前去商议婚事。” 曹正淳眉头皱的更厉害,过了半晌才道:“好,稍等片刻,本督主马上就随你入宫面圣。” 说罢,又转头看向大档头皮晓天、二档铁爪飞鹰:“黑衣箭队虽是东厂精锐,但若没有本督主压阵,只怕还是拦不住那玉连城,你们可有何对策?” 两位档头沉默了半晌,大档头忽然道:“属下有一计策,纵然不是十拿九稳,也差不了多少。” 曹正淳略感兴趣,挑了挑眉头道:“好,你说说看。” 大档头附耳说了说了几句,曹正淳哈哈大笑,拍了拍皮晓天的肩膀道:“好计谋,这次就全交给你做了。” 皮晓天连忙抱拳道:“属下定不会辜负督主的期望。” “嗯,本督主就入宫了,希望回来时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恭送督主。” 等曹正淳离开后,皮晓天眸光一扫,喝道:“去将库存的火药取来。” …… “你知道素心的消息?” 天牢九层,古三通依旧是金刚不坏之身的状态,浑身金光,神圣不可一世。 那本就深邃凌厉的目光,更是有着摄人的力量。常人被这目光一扫,只怕都要全身发抖,瘫软倒地。 玉连城负手卓立,如沐春风,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知道素心下落。” 古三通冷哼道:“你想要什么?吸功大法?还是金刚不坏神功?”他自然看的出,对方是为了他一身绝学而来。 玉连城目光直视古三通,道:“就算我不要,你难道会不给吗?” 古三通冷笑道:“你又不是我儿子,老子凭什么给你?” 玉连城淡淡道:“你的纯阳指伤势复发,神仙难救。而你毕生心愿,就是一雪前耻,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铁胆神侯当天下第一。但你不能走出天牢,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就算我不学,你就要抱着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学。” 古三通怔怔的看了玉连城半晌,哑然失笑道:“好小子,你分明是觊觎我的金刚不坏神功,却说的偏偏像是我求你一样。”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不管对不对,你先给我说素心的消息。”古三通身上的金光已渐渐黯淡下来,金刚不坏神功太消耗内力、气血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催动这门武功,就是在凭空损耗自己的性命。 玉连城淡淡道:“当初,素心为了阻止你和朱无视决战,挨了朱无视一掌。朱无视掌力之可怕,想来你是知道的。” 古三通脸色一黯:“不错,老猪猡的掌力深不可测,莫说不懂武功的素心,就算江湖一流高手挨了半掌,也没有活命的可能,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玉连城也懒得吊胃口,道:“素心中了半掌,全身经脉尽毁。幸亏朱无视用一颗天香豆蔻维持住了她的性命,并将其放在天山冰窖里。只可惜,这二十年来,朱无视都没有找到另外两颗天香豆蔻。” 古三通先是为素心没死的消息而感到兴奋,旋即又皱起了眉头。 那天香豆蔻虽是奇药,只一颗就能维持将死之人的生机,但若寻不到后面两颗,却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而以老猪猡的武功和权利,花了二十年时间都寻找不到另外两颗的下落,由此可见寻求另外两颗的难度。 很快,古三通又察觉到不对:“等等,这些消息老猪猡只怕会严格保密,不会让外人知道,你怎么能够知晓?” 玉连城呵呵笑道:“我与无痕公子是朋友,你就当我会占卜算命吧。” 古三通沉默了半晌,眼中神光一闪,似乎已做下了某种决断。 “我时日无多,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到剩下的两颗天香豆蔻,救活素心,无论你要什么,我的答应你。无论金刚不坏神功、吸功大法,亦或八大派绝学,乃至于我古三通这一身功力。” 玉连城点头道:“好,我恰巧知道另外两颗天香豆蔻的下落,帮你一把也无妨。我也不要你全身功力,不过却想听听天池怪侠传下的两门绝学。” “好,你仔细听好了。” 古三通也果断得很,盘腿而坐,开始讲述吸功大法和金刚不坏神功的奥妙。 这两门武功他钻研了数十年,只怕就是天池怪侠复生,未必比他更了解这两门武功。 此刻,古三通结合着自己数十年的经验讲述出来,简单直白,每一句却都蕴含整理,让玉连城受益匪浅,能清晰的把握到两门神功的奥妙之处。 不多时,这两门武功的心法就在玉连城脑海中流转盘旋。 “这吸功大法的确可怕,不但吸取真气,而且还能将方的武功、血肉、神气纳为己用,堪称魔功。不过转换率未免低了一些,五分之一?十分之一?恐怕都还远远没有,否则当初朱无视吸收一百零七人的内功,平添千年内力,天下还有谁人能够比得过他?” “更重要的是,这门武功前期虽能让一个人迅速成为顶尖高手。可却会给自己的肉体、神魂、真气留下杂质。等修到绝顶高手后,再想更进一步,就唯有洗涤肉体,纯化神魂。” “吸功大法绝不能滥用,否则后患无穷。不过只凭借那强大的吸力,就值得弄上手了。” “至于金刚不坏神功,这门武功才是我此次入京的真正目的。堪称天下第一的神功,练成之后可抵御一切外力,是真正的金刚不坏,而且能够克制吸功大法,能将神魂、气血、真气都凝为一体,使任何外力都无法动摇。” “若能将这门武功与我所学的横练功夫融合,我的外家功夫也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一点都不比绝无神的‘不灭金身’差。只凭肉身力量,就能横推天下。” 天牢中,一个人讲,一个人听,不时相互讨论一番,都专心致志。 古三通已不单单是在说这两门武功,而是在阐述自己的武学理念,让玉连城受益匪浅。 玉连城不时提问,或道出自己的见解,亦让一直闭门造车的古三通大有所获。 只可惜,他已没有多少活头了,否则也未尝不能再进一步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交谈已结束,玉连城陷入了沉思之中。 古三通看着玉连城,眼中也带着惊异之色。他从未见过如此惊才艳艳的人物,可谓举一反十,一点就透。 若他到了自己这个年龄,不知武功又将精进到何种地步?实在令人有些期待。 “古三通,我想要截取你的一段真气。”玉连城忽然抬头,将目光看向古三通。 “随便。”古三通无所谓的伸出一只手。 玉连城凭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生出。 古三通顿觉体内真气不自觉涌动,向对方掌心飞去。 当然,他如果愿意,随时可以将这股吸力抵御下来。 很快,玉连城将已收手,果然只截取了一小段真力,紧接着他就开始闭目将这一团真气炼化。又不知过了好一会,他双眸震开,眸中似有金光流转。 玉连城站起身子,探出一只手来,忽然一拳向石壁打了过去。 在打出这一拳的过程中,手指泛起淡淡金光,金光向手臂蔓延开来,眨眼间就已覆盖了整个拳头,使得这一拳看来更加威猛无俦 ——金刚不坏神功! 砰! 只听一声闷响,石壁已被击出个拳印出来。 要知道,这天牢九层可是特异为古三通这样的绝世高手而建造的,坚固异常。 先前玉连城和古三通的交手,其精彩绝不逊色与和曹督主的一战,但却并未对这石窟造成实质性的损坏,由此可见一斑。 古三通看向玉连城,眼中依旧带着惊异之色:“你果然是真正的天才,我当初修炼这两门武功,可都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可否认,我的确是个天才。”玉连城耸了耸肩:“但若非有你这名师的指点,以及我此前学过类似武功,也不可能进步的如此之快。” 古三通叹息道:“不管如何,我已答应了你的要求,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当然。”玉连城忽然一招手,将已醒过来,正准备偷偷溜走的成是非吸摄过来,微笑道:“古三通,你的一身绝学若就此失传了,只怕也颇为遗憾,不如我给你找给传人如何?” “传人?你说的是这小子。”古三通在成是非身上打量片刻,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年龄大了一些,但经脉骨骼却颇为不错,很有天赋,倒也不是不能将就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子,古三通竟然生出一种亲近感。 成是非也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一脸讨好的笑容道:“古前辈,顾老爷子,我成是非是万中无一的学武天赋,你要是传给我功夫,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老的期望。” 玉连城没理会这对父子,他所需的两门武功已经弄到手了,转身就走。 但在离开前,他给洞窟中的两人留下了无比震惊的一句话。 “古三通,素心其实给你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就叫成是非,哦,或许应该叫古是非才对,信不信由你。” 7017k 第二百六十二章:炸药,黑衣箭队 玉连城已走出天牢九层。 他站在潮湿、狭窄的甬道中,他目光向一侧墙壁看了看。 手掌忽然按掌墙壁之上,雄厚精纯的“万象归元真气”涌动,如细流般融入其中。 而在这面墙壁的另一面,有一间狭小的密室。 “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难道他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这里了?” 密室中,有两个东厂番子。 这两个东厂番子自然是朱无视的人,他们可以通过屋内的机关看到天牢九层的情况,也正是他们将玉连城闯入天牢的消息传到了护龙山庄之中。 就在这时,密室中墙壁中有两匹砖松动开来,然后以无比迅疾的速度向两人飙射过来,势如流星破空。 这两个番子完全没料到这样一着,来不及躲闪,“砰”、“砰”两响中,脑袋就被爆开。 “是朱无视的人?还是曹正淳的人?”实际上,在进入天牢第九层时,玉连城就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在桃花山庄时,他曾跟着无痕公子学过机关陷阱机关之术,虽然不怎么到家,但谁让他功力深厚,真气自蔓延而出,一寸寸探查,总算是抓住了这两个老鼠。 “不管是朱铁胆的人还是曹正淳的人,只怕外面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层层陷阱。”玉连城眉头一扬,也并不在意,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他刚学会“金刚不坏神功”,虽然与古三通的还有不少的差距,但防御力无疑有很大增加,正想要试试手。 这后面几层天牢倒是没有什么危险,不过等到了天牢一层时,玉连城赫然发现天牢中的囚犯都已转移,而且他心头也凭空生出一种危险的征兆。 玉连城精通精神秘法,在心灵上有很高的修为,自然是能够“觉险而避之”,只是这种征兆却并不强烈。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紧接着爆响响声就连绵不绝。 玉连城已能嗅到刺鼻的火药味。 而整个天牢九层开始震爆、塌陷,一股股灼热的气浪铺天盖地般席卷开来,使人有种置身火炉的感觉。 “火药?” 玉连城摇头失笑道:“看来是曹督主的杰作了,炸牢也算是他的拿手本事了。” 能在天牢中埋下炸药,并引出如此动荡的,也唯有把持天牢的东厂了。 在原路线中,曹正淳就想要用火药把成是非他们活埋。 可谓是“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伴随着惊天动地般的动荡和滂湃无边的热量,玉连城随手将砸来的一块石板击飞,神情从容:“只是想要用这招对付我,还差了一截。” 嗡! 伴随着颤鸣声响起,一股金色气罩已将他周身上下覆盖。烟尘滚滚,那巨石砸在气罩上,也不过只能令其微微变形,而无法彻底攻破。 下一刻,玉连城一跺足,地面登时四分五裂,破碎的石块向四面八方飞溅,仿佛被数十枚炸弹轰击过一般。 而他整个人扶摇而上,视迎面坍塌砸来的石块如若无物。 …… 天牢之外。 “大档头”皮晓天负手卓立,看着不断崩塌解体、烟尘滚荡的天牢九层,表情无悲无喜。 “大档头果然厉害,智谋卓绝。那玉连城纵然有一身横炼功夫,可能挡下这么多炸药吗?就算能够挡下,只怕也已重伤,到时黑衣箭队一轮箭雨射去,保证把他射成刺猬。” 铁爪飞鹰就站在皮晓天身后,用钦佩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选择直接将天牢九层炸塌,也没想到曹正淳竟会同意这么荒谬的主意。 但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神侯处于爆炸中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在他们两人身后还有上百人组成的黑衣箭队。 这群黑衣箭队是东厂千挑百选出来的精英,每个都是身着黑衣,神情悍勇,目露精芒,手持特制的弓箭,腰间还挂着长刀。 一旦玉连城出现,黑衣箭队立即就是箭雨倾泻而下。 “都小心一些,随时准备好。我有预感,那玉连城绝不会死的这么轻轻松松。”皮晓天腰悬长刀,冷负手卓立,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机。 而在天牢的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场爆炸。那深邃的眼眸正如深海般波澜不惊,却又是暗潮涌流。 爆炸终于停了下来,整个天牢九层已彻底倒塌,化作废墟。 就在皮晓天等人心神稍显放松之际,“轰隆”一响,一道人影已从废墟中射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废墟之上,目光淡然的看着一众黑衣箭队。 “还愣着干什么?”瞧着似乎毫发无损的玉连城,皮晓天瞳孔陡然一缩:“准备锁天箭阵!” 随着皮晓天的命令,早已准备好的黑衣箭队顿时张弓搭箭,弓如满月,已瞄准了玉连城,也瞄准了他每一条去路。 “射!” 一声令下,劲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蓬箭雨如黑云般覆盖十余丈的范围,将玉连城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箭矢如疾风骤雨一般射出,骇人至极。当世九成九的高手一旦被这箭雨笼罩,只怕顷刻间就要射成筛子。 玉连城神容不变,只是从怀中取出“桃花美人扇”,“啪”的展开,轻轻一旋,便掀起一股带着旋劲的狂风,让他面前的十来只箭矢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的偏移,然后与周围的箭矢撞在一起。 在一片连锁反应中,这片箭雨里已有一半多掉了下来。至于另一半,却对他没有丝毫的威胁,都是用以封锁他退路的,此刻已射在了废墟之中。 皮晓天不禁神情一震,冷喝道:“不准停,继续。” 又是一轮箭雨朝着玉连城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皮晓天手中也多出了一张大弓。 他一手持弓,另一只手却一把抓来了七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 引弓如满月。 嗡~ 在弓弦的颤抖声中,七支箭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已向玉连城周身要害射了过去,这七只箭虽然后发少许,但却是紧随前面的那一蓬箭雨。 第二百六十三章:与朱无视的第一次交手 箭雨。 漫天箭倾泻而下。 东厂的“锁天箭阵”名震天下,连天都能锁住,其狂妄之处,可见一斑。 而皮晓天的这七支箭也紧随而至。 七支箭并不是依照直线而行,而是在空中空中不住的旋转变化,叫人完全把握不住它飞行的轨迹,而这几支箭是跟在那一蓬箭雨之后。 当玉连城去破解锁天箭阵的刹那,毫无疑问,这七支箭会在这间隙中射向他的要害。 可这一次,玉连城竟然连扇子都没用动用,只是足尖一点,烟尘飞扬间,人已向黑衣箭队掠了过来。 而在他即将与箭矢碰撞的那一刻,身躯一震,身上蓦然浮现出一个金色气罩。只是这气罩与在天牢中相比,似乎黯淡了不少。 所谓的护体气罩,也不外乎是护体真气的演化。 玉连城学过数门与护体气罩有关的武学,比如无名岛的“阴阳无极罩”、少林的“金钟罩”、乃至于最近在魔教中学得的“不灭神罡”。 他吸取其精粹,又以庞大的真气作为支撑,因此这一层薄薄的护体气罩,比起江湖中横炼高手的肉体更加强横。 不过由于坍塌的天牢中一顿横冲直撞,这护体气罩已被碎石破开过一次。如今重新使出,却远不如此前坚固。 箭矢与气罩碰撞,纷纷跌落在地。 而气罩则是泛起如水般的涟漪波纹,越发的黯淡起来。 气罩虽扛过了这一轮箭雨,却已摇摇欲坠,濒临解体,是难以挡下皮晓天的七支呼啸而来的箭矢。 玉连城神情平淡,人在半空,手中的折扇忽然又是一扇,掀起一股狂飙,而那七只箭矢被这阵狂飙一卷,竟是倒转而回,反朝皮晓天射了过去。 非但速度更快、轨迹也更加诡异莫测。 皮晓天正准备让黑衣箭队射出第三轮“锁天箭阵”,怎能想到对方竟有如此绝技。一时间已被七只弓箭锁定,浑身生出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射出七个窟窿来。 但此人能够坐上大档头的位置,也绝非等闲之辈。 呛~ 腰间长刀陡然出鞘,化作一团无比绚烂的刀光,顿时将整个人笼罩住。 只听“叮叮叮叮叮叮”的六声脆响,箭矢射在刀光之上,火花炸开。 顷刻间,六枝箭矢被刀光绞的粉碎,但刀光也陡然蹦碎开来。 大档头整个人猛然向后倒掠出三四丈的距离,将身后几个东厂番子撞的筋骨尽断,惨叫连天,才总算止住身形。 而他的肩膀上正插着第七支箭,也正是这一支箭上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 皮晓天才刚在两个番子的帮助下站起身子,远处一道黑色人影已如流星坠地般砸落下来,大地颤动,大片大片的土壤波浪般翻飞。 “嘿,准备好受死了吗?”玉连城冷笑一声,目光淡淡的看着皮晓天。 皮晓天被他一瞧,只觉头皮发麻。浑然不顾肩膀的伤势,大喝一声,催动全身真气,一刀劈出,风声呼呼,刀光璀璨绚烂。 玉连城左手随手一拈,长刀顿时凝住,动弹不得。右手拿着合起来的扇子,朝着皮晓天的脑袋风轻云淡的敲了过去。 皮晓天抬起左手迎挡,他也打磨过肉身,自信普通高手的刀剑都难以划破他的皮肤,更何况这扇子轻轻一击。 然而,当扇子敲在手肘上,皮晓天身子一颤,脚下地面次第炸开。 而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雪白,不可自信的看了玉连城一眼,整个人已如一滩烂泥般软软倒下。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档头就此身死。 呛啷、呛啷…… 与此同时,长刀出鞘声不绝于耳。 黑衣箭队的番子已纷纷拔出长刀,如潮水般向玉连城涌了过来,刀光连天。他们不但精通射箭,而且刀法都极为精妙,可瞬间布下刀阵,对付江湖一流高手绰绰有余。 然而,玉连城将折扇打开,扇子一扇,他们手里的刀就被一股劲风携裹,向同伴砍了过去,一时间惨叫连天,血流成河。 这些杀人不见血的东厂番子也吓傻了眼,没有人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剩下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举刀。 接着,玉连城手腕一抖,“桃花美人扇”已飞出,在飞出的那一刹那,扇骨顶端弹出一截利刃,化作一团绚烂的光,开始收割性命。 这团光芒所过之处,立时就是一颗颗大好头颅冲天飞起,血洒遍地,好不惨烈。 这一团旋光将二三十人的头颅取下后,又是凌空一折,朝玉连城回旋而来。而回旋时,又带走不知多少性命。 啪! 扇子已重新回到玉连城手中,扇上染血,那扇上的美人桃花与鲜血映衬,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玉连城轻轻一吹,鲜血滑落,整个扇面又是整洁一新。 他抬头瞧了瞧,地上尽是无头尸体和咕噜乱滚的头颅,鲜血汇聚成小溪,让人恶心欲吐,构成一幅宛如地狱的场景。若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只怕都要吓疯, 而这些杀人不见血的东厂番子,此时也惶恐至极,理性之弦即将绷断。若非东厂纪律严明,此刻只怕早已四散溃逃。 玉连城轻轻一笑,身形如闪电般的一掠,刹那间已杀入进这一群东厂精卫之中。 他人如闲庭信步,无论是一拂袖,一挥扇,都是无法抵挡的杀招,都会有数条性命被收割。 所谓的黑衣箭队,在他面前就仿佛只是刚生下来的小孩一般稚嫩而无力。 很快,残存的黑衣箭队终于崩溃,四面逃散。 他们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丝毫斗志。 更何况,如何强大的斗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有什么作用? 而溃逃的番子中,就包括二档头铁爪飞鹰。 铁爪飞鹰见识到了玉连城的可怕,除了逃命,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这群喽啰逃了倒也无妨,但你却不能走。” 一道黑色的人影已拦在他面前,负手卓立,神色淡然的看着他。 “你……”铁爪飞鹰浑身似在颤抖着。 “出手吧,虽然不管出不出手,你都是死路一条。”玉连城淡淡道。 铁爪飞鹰咬牙,那一双如鹰般的眸子中射出一股凄厉的狠意。 既然对方咄咄逼人,那唯有拼死一战。 他身躯一振,人如大鸟般盘旋飞起,五指弯曲成爪,如钩似剑,透露着锋锐的气机,在嗤嗤声中向玉连城抓了过来。 他以“铁爪飞鹰”作名,非但轻功一绝,更重要的是爪力强悍,抓铁如泥,鹰爪功已臻至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玉连城。 玉连城衣袖一挥,也是一抓探出。 在他这抓面前,所谓的“铁爪飞鹰”却也软弱无力。 顷刻间,铁爪飞鹰的手掌在咔嚓骨碎声中,已被扭成了一团麻花。 还未等他多加体会这钻心的疼痛,脖子“咔嚓”一响,身子如垃圾一般坠落了下来。 而将铁爪飞鹰解决的那一刻,玉连城心中突兀的生出一种危险感,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舍得动手了。” 在说话间,他将腰一扭。 一掌顺势推了出去。 掌势汹涌狂暴,如火山喷涌。 砰!! 玉连城的手掌已与另一只仿佛自虚空袭来的一掌交击在一起,他脚下地面顿时轰的炸开,四面八方的飞溅而出。 更有一股无形气浪从两人手掌交击出席卷开来,让地板掀开,朝天飞卷开来。 “嘿,你倒是真沉得住气,眼睁睁看我杀死你忠心的手下,自己却在暗中偷袭,想要一举建功。”玉连城缓缓转过身子,冷笑的看着缓缓从空中徐徐降下的这人。 他全身都着黑袍,将身形、面庞都遮掩,一双深邃而冷厉的眼眸看着玉连城,似乎还带有一丝惊讶之意。 不消说,这人自然就是“铁胆神侯”朱无视了。 他虽将消息告诉曹正淳,且成功挑动双方残杀。 但他始终不放心,万一玉连城将古三通救出了怎么办? 虽说困住古三通的并不是天牢九层,而是他自己的承诺,但谁知玉连城会不会用什么法子让对方脱身。 所以朱无视亲自赶来了,并且一直潜藏在暗处。 铁爪飞鹰是他的人,在玉连城要对铁爪飞鹰动手时,他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动手救下这个忠心的属下。 可就算是将铁爪飞鹰救下,只怕也要引起曹正淳的怀疑,不如利用铁爪飞鹰,寻找可乘之机,一举轰杀玉连城。 可惜,失败了。 玉连城早就注意到了他。 不过朱无视还不知对方知晓了他的身份,只以为玉连城是在诈他。 玉连城对朱无视招了招手,微笑道:“全力出手吧,现在你还有机会击败我。可一旦过了今日,你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说的是实话。 不管吸功大法的转化率如何的低,朱无视都吸收了上百位高手的内力。一身内功雄浑无比,再加上他本身的武学修为,玉连城真不一定能够胜他,双方估计五五开。 可一旦过了今日,玉连城在金刚不坏神功上的领悟日渐加深,修为一日高过一日,那时铁胆神侯就绝不是他的对手了。 看着仍自如天柱般挺立,没有丝毫动手趋向的朱无视,玉连城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率先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语声落下,他足尖一点,人向箭般射出,那莹白如玉的手掌握紧成拳,朝着朱无轰击了过去。 这一拳飘无声息,没有一点惊人的声势。 但朱无视的面容却越发凝重,因为这一击已将所有劲力都收束在拳头之中,而一旦与目标交击,那立时就会爆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 朱无视同样一拳轰击而出,这一拳的招法虽然普通,但刚猛无俦,更透露出一股纯阳之力,让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如同盛夏。 砰! 下一刻,双拳交击,两道拳力在顷刻间如泄洪般爆发出来。 玉连城哈哈一笑,肌肤上微微泛起金光,双拳如雷霆一般轰击而出。朱无视目露神光,同时出手。 只不过是呼吸间,劲气炸开,人影交错,两人已交击了上百次。 朱无视眸中神光微闪,忽然又是一掌拍击而出。 这一掌的掌势涵盖天地,力转五行,是技与力的巅峰结合。 玉连城不敢轻视,同样运转全身真力轰出一击。 但拳掌交击的动静却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是朱无视借助玉连城这一拳的力量,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闪电乌光,向远处掠去。 在刚才的交手中,朱无视已摸清了玉连城的底细。 他舍身一战,未必不能击败对手。 可就算能杀死玉连城,自己也免不了要重伤。 他久居高位,千金之躯,自然是不会和这么一个江湖人士以命赌命,是故果断离开。 更何况,经此一役,玉连城已彻底和东厂结下梁子,而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看着朱无视离开的身影,玉连城也没有追击,只是将沸腾的气血微微平复,暗忖道:“这老朱的功力果然非同凡响,即使现在催动金刚不坏之生,要胜他也不容易。” 在原路线中,即使是后期已将古三通功力彻底融会贯通,并开启金刚不坏之身的成是非,都被朱无视打的退出“金人”状态,这朱无视的功力可见一斑。 “或许,我也应该想个法子,提高功力了。” 身影一掠,玉连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废墟。 7017k 第二百六十四章:天山雪莲,内力增长,以及…… “废物!废物!统统都是一群废物!百人组成的黑衣箭队,非但没有擒杀玉连城,反而被对方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东厂的大堂中,一向笑呵呵的曹正淳满面怒容,胸口不断起伏着,宛如即将喷涌而出的活火山。 “这也就罢了,现在搜了五天,结果连玉连城的人影也找不到了。你们当初是怎么给本督主保证的,不是说只要在京城之中,就算一只苍蝇也能搜的出来,可现在人呢!!人呢!!” 曹正淳越说越生气,越说声音越大,更蕴含了一丝醇厚的内力,让整个大堂都在嗡嗡颤鸣着。 几位东厂头目却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被督主的雷霆怒火波及。就连站在外面巡逻、防守的番子,一个个也噤若寒蝉。 自他们加入东厂以来,就没有见过督主发这么大的火。 却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大档头、二档头联手行动,麾下还有数百人组成的黑衣箭队,结果被人杀的血流成河,两位档头身死。 而现在,搜寻了整整五天五夜,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竟还是没有查到对方的下落,曹督主若不生气,那才是怪事。 待曹正淳将怒火发泄了一遍后,才有一个头目小心谨慎的道:“会不会是玉连城已经出城了?” “不会,城门都被我兄弟们看守,就算一只苍……每一个进出的人,我们兄弟都是严格检查过的,他一定还在京城之中。” “呵,玉连城身为魔教教主,怎么可能不会易容术,更何况他武功高强,就算直接掠出城墙,也不是奇怪的事。你们能看守住城门,还能看守住每一寸城墙吗?” “放屁,分明是你们办事不利,就往老子头上推……” “够了,都给本督主闭嘴。”瞧着互相推卸责任的下属,曹正淳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忽的又窜了上来,猛地一拍桌子,整个桌子立时四分五裂,让一众手下又是一颤。 “本督主有预感,那玉连城一定还在京城之中,都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我就不信他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是、是……” 待属下都退了下去,曹正淳这才皱起眉头,露出一丝忧虑之色:“东厂的人已将整个京城翻了一遍,剩下没有查的几个地方寥寥可数,不外乎护龙山庄、天下第一庄、国宾馆、还有皇宫……而且这人武功太高,就算能够找到他,想要对付他也不太容易。” “来人,将湘西五毒、洛菊生夫妇、阴阳鬼童子……” …… ………… 皇宫。 某座冷宫之中。 玉连城正盘膝而坐,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却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仿佛能够支撑天幕。 而在他的肌肤上,则是璀璨的金光,使他整个人都带着神圣不凡的气息,宛如神佛降世,镇压一切邪恶。 柳生飘絮也在房间之中,一双美眸正好奇的看着玉连城。 不错,这些天,他们正是藏身与皇宫中。 皇宫当然是防卫森严,但一些殿宇中却凄清得很。两个大高手有意隐藏,若非曹正淳那一级高手亲自巡查,否则是绝无法搜寻到两人行踪。 柳生飘絮终于忍不住好奇,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玉连城的面颊,却感觉是硬邦邦的,宛如是最坚硬的钢铁之上。 “好硬呀!” 她微微用力一按,却发现根本按不动。也不敢再继续用力,生怕打扰了玉连城修炼,以至于走火入魔。 柳生飘絮重新坐到凳子上,玉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喃喃自语道:“玉连城让我去把这明珠偷来作甚?虽然价值不菲,但想来也不该被他放在眼里。” 此前,玉连城让她去偷一个郡主房间中的明珠。 ——人鱼小明珠。 皇宫守卫森严,想要去偷一个郡主的东西并不容易。 只是不知为何,那郡主周围的侍卫、太监都有意离那位郡主住所远一些,仿佛那房间中关着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故而她轻松的将这颗明珠弄到手里。 除此外,柳生飘絮旁边还放在一个盒子,而盒子中正是玉连城从浴德池弄到手的天山雪莲。 嗡嗡~ 就在这时,玉连城身体中发出一道道类似金铁交际的颤鸣声,一股金色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而房间中的花瓶、茶杯与这涟漪一经碰撞,立时化作齑粉。 幸好,这涟漪很快消弭无形,否则柳生飘絮就要担心是否会惊起御卫军、东厂番子。 与此同时,玉连城身上的金光正在由下往上的缓缓收束。 下半身已恢复成了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半身却还是金光灿灿。 不多时,玉连城的肌肤上已没有一丝金光,似乎已退出了金刚不坏之身,但那种伟岸而神圣的感觉却没有消褪半分。 忽然,玉连城双眸睁开。 在睁开的一刹那,金光大盛,在整个房间中挥洒,令原本略显昏暗的房间像是由黄金雕砌的一般,就连柳生飘絮也不由眼前一花。 片刻后,金光已消散,但玉连城的那一双眸子却成了金黄色,被他目光一扫,任何人都要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眼睛这是?”柳生飘絮好奇的问道。 玉连城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吐出一口气道:“金刚不坏神功要将自己变成小金人,实在太晃眼了,所以我设法将所有的金光都凝聚在双眸之中。等有一天,我能将眸中的金光炼没,那这一门武功才算是真正的大成。” 柳生飘絮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笑道:“实际上,你刚刚那金人的状态还是蛮……蛮有趣的。” 玉连城没好气的白了柳生飘絮一眼:“所以你就用手指在我脸上戳来戳去。” 柳生飘絮俏脸一红道:“你察觉到了?” “这不是废话么?只是当是懒得理你而已。”玉连城忽然伸手一揽,柳生飘絮在娇呼一声中,已跌入他的怀里。 他捏着柳生飘絮的下颌,微笑道:“你刚刚戳我的脸,现在我是不是该还回来,戳一戳你的脸蛋。” 说话间,已用手指戳了戳她吹弹可破脸蛋,在白皙的脸蛋上留下到浅红的指印。 “对了,你让我找的那样东西已经到手了。”柳生飘絮的脸蛋上飘过两抹红晕,忙的将那颗“人鱼小明珠”取出来,转移话题:“这颗明珠也算不得稀奇之物,为何你一定要将它弄到手里。” 玉连城一手揽着柳生飘絮的纤细腰肢,另一只手接过人鱼小明珠,掌中真气一吐,那明珠表面顿时化作齑粉飘飘洒洒,从而露出其中一枚宛如豆蔻般的东西。 “这是?”柳生飘絮美眸瞪大,不可置信道。 玉连城淡淡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天香豆蔻了。” 他一缕缕真气侵入豆蔻外壳,已赫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滂湃无边的生机。 这生机因为外壳的阻挡,所以并未随着时间而流逝。 “天香豆蔻,原来这就是天香豆蔻?”柳生飘絮从玉连城手中接过豆蔻,好奇的打量一番,不过并未有什么出奇或惊异之处。 “嗯,这就是能够将人起死回生的天香豆蔻。我既然已答应帮古三通救活素心,自然不能食言。”玉连城淡淡道。 “那最后一枚天香豆蔻在哪里?” 玉连城道:“就在曹正淳手中。” “曹正淳?”柳生飘絮峨眉微蹙,道:“这就要麻烦了,现在东厂戒严,而且曹正淳将东厂在外的高手都召集回来,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对付你了。” 玉连城轻轻捋了捋柳生飘絮的长发,放在鼻尖嗅了嗅,道:“如今我金刚不坏神功小成,等吸收了天山雪莲中的力量,内力增强,正好去东厂将天香豆蔻取来。” “天山雪莲?”柳生飘絮按住玉连城逐渐下探的手,娇喘微微道:“你说的是你在浴德池中寻到的那一株雪莲?” 玉连城吻了吻她的晶莹的耳垂,衣袖一卷,那盒子“啪”的打开,一朵晶莹剔透,犹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雪莲就飞到他掌中。 柳生飘絮道:“此物对你有帮助?” 玉连城微笑道:“天山雪莲不但可解百毒,而且还能增强功力。” 原路线中,成是非被五毒暗算,在服下天山雪莲后,非但解了毒,而且功力又有大幅度的增进。 要知道,他得了古三通一身雄浑功力,天下能在内力上胜得过他的人可谓寥寥可数,可他服用雪莲后,功力竟然又有明显的增长,可见这一株雪莲的不凡。 如今,玉连城虽已练就“万象归元功”,内功精进速度惊人,绝不逊色那些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但和朱铁胆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至于吸功大法,虽能短时间大幅度提升他的内力,终究不是正道,会污了自身的神魂、气血、真元。是故若非特殊情况,他不会用吸功大法吸人内力。 吸收天山雪莲是天材地宝,虽然也有一定弊端,但可吸功大法相比,却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该怎么服用?要炼制成丹药么?”柳生飘絮看着天山雪莲,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玉连城笑道:“我在无痕公子的桃花山庄待过一段时间,闲暇时翻阅一本炼药的古籍,倒是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的药力极为惊人,成是非已中毒昏迷,是云萝公主以嘴渡嘴的方式喂过去,这样虽使药力流失不少,却依旧让成是非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而玉连城采用的是一个极为朴素的法子。 他找来一个容器,将一壶酒倒在容器之中,接着将天山雪莲一瓣瓣丢入酒水。 而这雪莲竟还散发出森寒之气,顷刻间就将酒液上冻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玉连城将手放在容器之上,催动至阳至刚的真气,那薄冰很快融化,并且整个酒液开始升温,变得沸腾起来。 天山雪莲竟在酒液中渐渐融化,与酒液融为一体。 一刻钟后,整个酒液沸腾起来,咕噜噜的冒着气泡,清香四溢。只闻着这味道,就让人陶然欲醉,神清气爽。 玉连城取出酒盅倒满,一饮而尽,顿觉一股腾腾热流沿着喉咙而下,冲刷着五脏六腑。而在热流之中却又带着一股清冷之气,冷暖交加,叫人只觉毛孔张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我已将天山雪莲的药力全都融化在酒中,喝了这酒不但能能增长功力,而且能提高毒抗,你也试试,但可不要贪杯喝醉了。”玉连城微笑这对柳生飘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好。”柳生飘絮美眸熠熠生辉,也不客气,也给自己倒了一盅,慢慢饮下。 “喝酒的时候记得运转真气,炼化酒中的药力,不然就白白浪费了。”玉连城饮下又饮下一盅。 “嗯,知道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饮个不停。 柳生飘絮喝了十几杯后就停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醉醺醺的,勉强盘膝,吸收体内那滂湃的药力。 玉连城已将酒液完全饮下,他眼中流露出金黄色的光芒,周身散发热量,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座融金炼铁的火炉,很快就将药力炼化,体内的真气有大幅度的增长。 不过在这时,他已没有心思理会多出的真气,一双微有醉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柳生飘絮。 此时的柳生飘絮正在全力化解体内的药力,香汗淋漓,将贴身的衣衫打湿,露出无限姣好的身姿。那冰冷的脸蛋上带着酡红,娇喘微微,比起平日多出了几分娇憨可爱。 玉连城已凑了过去,嗅着酒香,撩开衣衫,伸手抚摸在那依旧紧致光滑的蛮腰之上。 柳生飘絮下意识的扭了扭腰肢,睁开醉意朦胧的眸子,嘟囔道:“你做什么啊。”这幅欲拒还迎的模样,却越发显得动人可爱,诱惑十足。 “你化解药力太慢了,我来帮你。” 玉连城咬着柳生飘絮晶莹的耳垂,手掌透出澎湃的热量,帮助柳生飘絮化解药力,只是却在不断的上移。 忽然一握。 “唔……” 7017k 第二百六十五章:踏日而来 玉连城入京的消息本很隐秘,但经过白云楼一战,接下来又是东厂番子、锦衣卫铺天盖地的搜索,再加上“天外天”的推波助澜,使得这一消息变得人人皆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玉连城的热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烈火烹油,越发炽烈起来。 至于原因,则是今日京城中有一道流言传开来。 ——玉连城将与三日之后,驾临东厂,取走曹正淳的狗头。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 曹正淳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五十年天罡童子功难逢敌手。 而东厂虽然名声狼藉,但不得不承认,东厂之中高手云集。其底蕴深厚无比,绝对不比八大派任何一派差。 要在东厂之中杀死曹正淳,其难度并不亚于刺皇杀驾。 所有人都觉得这则消息荒谬无比,但偏偏传得有板有眼。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三日之后。 …… “闻君有天下豆蔻,起死回生,天地至宝,不胜心向往之。三日正午,当踏日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上,烛光照在纸笺上,让纸笺多了一抹奇妙的昏黄色,也让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更加飘逸潇洒。 信上没有署名,下方却有“折扇”印记。 那小小的折扇上,竟还有幅桃花美人的图画。 已不用说,就知道写信之人的身份了。 灯光也映照曹正淳那张带着红润色泽的老脸上,只是那神情却充满了冰冷之意,仿佛万古不化的玄冰。 “很好,很好,本督主没有找到你,你却找上我了。” 曹正淳忽然笑了,冷笑。 一种充满肃杀之意的冷笑,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冷笑,都会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而这一张短笺也是在今日镶嵌在东厂大堂的梁柱之中的。 不错。 是镶嵌。 这软软的纸笺,镶嵌在梁柱之中。几乎完完全全的镶嵌进去,由此次可见那人的手劲。 更何况,东厂守卫森严。 那人不但手劲和内力了得,轻身和隐匿功夫也是不俗。 “小小一个魔教教主,本座还不信你能够翻得了天。” 曹正淳冷哼一声,手掌重重朝着大理石桌面一拍,整个桌面顿时咔嚓、咔嚓四分五裂。 外面守卫的番子不由身形一颤。 这已是最近督主拍坏的第五张桌子了。 前面几张桌子都是木质的,被督主一拍就坏。 而前天才换了一张大理石的,却没想到,还是经不住督主的折腾。 “玉连城那小子一定是在那里……”曹正淳将目光向皇宫的方向望去,他已很能肯定,玉连城就是在皇宫之中。 但现在他反而不急了,他想要看看对方究竟能耍出什么把戏。 “来人,把这里打扫一下,再还上一张新的桌子。” “是。” …… 皇宫。 一道压抑而沉闷的娇吟声响起,婉转动人,叫人心荡神驰。 “你真要对曹正淳动手吗?” 过了许久,柳生飘絮微微眯着美眸,白皙的脸蛋上带着一抹醉人的嫣红,雪白的肌肤上渡了层香汗。 玉连城涌拥着柳生飘絮的娇躯,轻轻捋了捋她黏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淡淡道:“你放心,而且区区一个东厂,我如今还不放在眼里。” 在饮用了“雪莲酿”后,玉连城的内力大进。 而他本身的横练功夫已臻至极高深的境界,高屋建瓴之下,修炼“金刚不坏神功”可谓是一日千里。 那曹正淳本就不是他对手,更何况是如今了。就算再加上东厂的一干高手,也不足为虑。 曹正淳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廷,都是名声狼藉。 如果能摘走他的脑袋,不但“第一天尊”的名号大振,甚至能够带动整个天外天。 柳生飘絮娇喘微微,道:“曹正淳如果死了,朝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皇帝的若聪明一些,就知道该怎么做。” “哦?” 玉连城道:“我能在东厂中摘下曹正淳的脑袋,那么未尝不能在皇宫中摘下皇帝的脑袋。他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就不该激怒我。” 柳生飘絮扭了扭娇躯,似想要钻入玉连城怀中,与他融为一体,娇声道:“话虽如此,但朝廷还是要做做样子,全城戒严。” “不错,所以我对付了曹正淳,就要离开了。此行我来京城所需的金刚不坏神功、天山雪莲、天香豆蔻都已到手,该去少林寺一趟了。”玉连城吻了吻少女的脸蛋。 柳生飘絮惊讶道:“去少林做什么?你若是需要少林寺的武功秘籍,当初就直接让古三通传给你就是了。” 玉连城沉吟片刻道:“你可曾听过达摩洞中的达摩留影?” “嗯。”柳生飘絮轻轻的点了点头:“据说是达摩在达摩洞中面壁修行数十载,在壁上留下的影子,听起来实在玄之又玄,不知是不是那群和尚故意搞的噱头。” 玉连城呵呵一笑:“不管是真是假,去一看便知。” 说罢,脑袋又向柳生飘絮凑了过去。 在天牢和古三通交流时,古三通就和他谈起过达摩洞、达摩祖师留影照壁一事。 古三通在最能惹事的时候,就曾闯入少林,败了一百零八罗汉大阵,然后又跑到达摩洞去,看了看那达摩留下的影子。 只因当时太过浮躁,所以并未仔细观看“达摩留影”。 而被关在天牢九层的这段时间中,古三通每每回忆起那一道留影,都觉得其中似蕴含了某种深邃的武学理念,只可惜却无法再睹。 玉连城若能解开达摩洞的秘密,倒是也算完成他的一桩心愿。 …… ………… 这是一片黑色的建筑,恢弘而庄严,却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意。 这里就是东厂。 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东厂。 东厂并不偏僻,但平日里往来的行人却是极少,就算有人路过,也步履匆匆,深怕遇到番子刁难。 可在今日,却有无数的视线在暗中窥视这东厂。 而东厂的厂门大开,无数东厂番子严阵以待。 在东厂的大堂中,曹正淳正坐在凳子上饮茶。 他并不喜欢饮茶。 但他觉得自己饮茶时风轻云淡的姿态,足以给手下带来前所未有的信心,也可以让自己在饮茶的片刻思考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除了曹正淳外,大厅中还有数道人影。 湘西五毒、洛菊生夫妇、阴阳鬼童子…… 这些都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邪道人物,也都在曹正淳手下效力,谋取富贵。 曹正淳一纸令下,这些人就纷纷赶赴回来,共抗这前所未有的大敌。 如今东厂高手之多,就算隐隐坐上“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朱无视,只怕也没办法在这般情况下袭杀曹正淳。 “玉连城,本督主到底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在这种情况下来夺走天香豆蔻。” 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而盒子中就是第三颗天香豆蔻。 只要曹正淳愿意,随时可以将天香豆蔻一掌拍的粉碎,谁也得不到。 以东厂为中心,两侧已不知有多少看热闹的武林人士,窜高伏低,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场前所未有的一战。 实际上,曹正淳若是愿意,甚至可以出动御林军,将这群武林人士赶走。 但曹正淳却是要给天下所有武者一个震慑,让他们瞧瞧东厂的厉害,所以任由他们观战。 “玉连城。” 东厂外,一手持长刀的黑色身影,正站在房檐上,浑身上下,充溢着锋锐的刀气,只看着他就觉得双眸刺疼。 这人正是“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 至他被玉连城击败后,潜心苦练,斩情断欲,那一双眸子冰冷而无情,整个人都像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刀。 段天涯、上官海棠都去执行任务了,这次留守在京的只有他一人,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战。 甚至一旦见到玉连城,归海一刀还会立刻挥刀,斩出自己前所未有的一刀,洗刷当日耻辱。 “霸刀……” 顷刻间,归海一刀又想到了他的“师父”,那个无情无义,无人无我的男人。 他本以为自己已彻底击溃了霸刀,可最近才明白,那不过是霸刀借他之手归隐罢了。 “曹阉狗派出这么多人看守,不知道那玉老哥会不会来?” 又一个屋檐上,一青年正蹲在上面上啃梨子。 这人相貌虽英俊,却给人流里流气的,仿佛只是个地痞流氓。但他目中偶尔流露出一丝精光,如若实质,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任务。 不消说,这人自然就是成是非了。 成是非得了古三通的一身功力,已能媲美天下一流高手。 而他已得知了当年发生的事,难免对铁胆神侯生出几分恨意。 当然,目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找齐剩余的天香豆蔻,救下他娘亲素心。 但天香豆蔻太难找了,所以他只能寻求玉连城的帮助,更何况玉连城当初也答应他爹寻找天香豆蔻。 只是玉连城神龙见首不见尾,东厂都找不到他,更何况区区成是非。 今天好不容易探听出玉连城的消息,可瞧见见东厂如此阵势,陈师傅又担心对方今日可能不会出现。 持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东厂全阵以待,高手无数,无论谁要在这情况对曹正淳不利,无异于自找死路。 但若玉连城不来,又免不了别冠上懦夫之名。 日头渐高。 已接近正午。 那议论声虽不绝,但比起先前却已减少了不少,所有人都在等待这玉连城的到来,气氛不知不觉间紧张起来。 “一剑纵横,半扇情长。横行三千界,且问谁敌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长吟声响起。 这声音像是从九天苍穹之上传来,飘飘渺渺。又仿佛就在每个人耳畔响起,他们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来了!” “玉连城来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玉连城来了,但环顾四周长街,却没有玉连城的身影。 “他在空中。”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见十丈高空之上,就见一黑衣男子负手而来,仿佛是踩在无形的台阶之上,一步步自东厂徐来。 …… ps:本章说加了一句,来看正版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阴阳鬼童子,出手一刀 在东厂附近,前来观战的武林人士不知多少,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一战的可能性。 而当玉连城的声音自十丈高空传来时,所有人闻声抬头,望向天空,顿时不由被玉连城天人般的风姿摄住。 顷刻间,一切嘈杂喧嚣消失,落针可闻。 在众人的目光中,玉连城仿佛踩着无形的台阶,自虚空中拾级而下。 而他每向下走一步,众人就越是能够感到那庞大的气机。 当玉连城距离地面不过一丈时,无形的气机已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强大的存在感立时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仿佛那是一座形状如剑的抵天神山,携裹无穷神威而下,震慑这每一个人的心神灵魂。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所有人,在这种庞大的压迫感下,他们只觉自身无限缩小,仿佛变成了一粒微不起眼的尘埃。 在玉连城落地的那一刻,那气机也缓缓消散,但已有不少人冷汗涔涔,瞧向玉连城的目光也似带着无限尊敬和恐惧。 就仿佛是在看向一尊神祇。 一尊代表着不详和死亡的神祇。 哗啦!哗啦! 片刻后,两旁的窗户、房檐、大门都钻出一个个东厂番子,张弓搭箭,对准玉连城。 “射!” 随着三档头一声令下,弓弦发出颤音,嗖嗖嗖的破风之声不绝于耳,一根根箭矢划破长空,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向玉连城罩来。 唤作寻常人,顷刻间就要被射在刺猬。 但以玉连城的轻功,想要躲避并不难。 而就在此时,只听“砰”、“砰”两道闷响,两只手已从地下钻了出来,抓住玉连城的双腿,让他无法展开身法。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箭雨已倾泻而下。 面对这漫天箭雨,玉连城依旧神色不变,黑色衣袖飞舞,仿佛垂天之云,却卷起一团漩涡气流,将那一簇簇射来的箭矢吸摄其中,并凝固在半空,形成一个由无数箭矢组成的球体。 还未等一众番子组成第二轮攻击,玉连城双手一化,那球体顿时爆散开来,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反射而回。 顷刻间,惨叫连连,番子被他们自己的箭矢射中,纷纷从空中坠落了下来,就算有的番子并未中箭,此时也已吓得手脚酸软,裆下更是听调不听宣。 下一刻,玉连城手掌一翻,无形掌力已向足下轰了过去。 砰! 泥土飞扬,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泥土中掠了出来。 但见这人下颌留着长须,眼角皱纹堆积,模样猥琐,身形却矮小如顽童,显然是个侏儒。但他的手脚却极为匀称,绝不会给人可笑的感觉。 这人做东瀛武士打扮,因被玉连城从土里震出来,所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人尚在半空,一把“手里剑”已如寒星般攒射过来。 这把“手里剑”才刚靠近玉连城三尺之处,仿佛撞在无形墙壁之上,纷纷掉落下来。 至于那侏儒,他身子一翻,跌落下去,一猛子钻入土里。 “是阴阳鬼童子!” “他没有死,而且还成了东厂的走狗。” 已有人喝破了来者身份。 此人是来自东瀛的忍者,尤其擅长伊贺盾法、暗器、阴阳双剑。 曾在中原发下十来起血案,被十来位正道高手追捕,早已销声匿迹多年,江湖众人都以为他已恶贯满盈,却不想他早就投靠了曹正淳。 此时,一遁入地面,阴阳鬼童子立刻就失去了踪影。 此人的遁法、忍术都十分不俗。曾为了刺杀一位掌门,在雪地中潜藏了三天三夜,最终才一击致命。 玉连城本打算将这鬼童子顺手解决,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归海一刀:“你想对我出手,想试试你的刀法?” 归海一刀冷冷道:“不错。” 玉连城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在等什么?!” “好!” 在话语落下的那一刹那,归海一刀凌空一跃,掌中长刀朝天高举,一刀倏然斩下,刀光划破长空,宛如星河垂泄一般,更充满了森寒无情的气机。 一刀斩出,撕裂风云。 无论是谁挡在他面前,他都要一刀斩杀。 在这一刻,他已几乎不是人,而是一柄杀人无情的魔刀。 玉连城从容而立,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有一丝金光闪过。一只修长的大手忽从袍袖中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拈。 只听“铮”的一响,归海一刀这绝情绝义、绝天绝地的一斩,已被他夹在双指之中。 归海一刀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道:“这怎么可能?” 他自问恢复了在绝情山庄时的心态,能完全发挥“绝情斩”的威力,可竟然依旧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玉连城似已看破了他的心思,道:“你真的绝情绝义吗?” 归海一刀咬牙道:“当然。” “呵,是么?”玉连城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忽然对上了归海一刀的眼睛。 霎时间,归海一刀只觉幻象迭起,关于上官海棠的每一幕都在他脑眼前浮现,要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莫说你心中有情,就算霸刀亲自施展这绝情斩,也奈何不了我。”玉连城手指一颤,送出一股劲力,归海一刀把持不住手中长刀,踉跄后跌。 砰! 玉连城忽然一跺足,他足下地面顿时寸寸塌陷,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寒光一闪,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地面中翻出,手持双剑,剑分阴阳,向他刺了过来,不是阴阳鬼童子还是谁。 鬼童子原本是想要偷袭玉连城,却不想被对方一脚逼了出来,如今也只能兵行险着,试图将对方一击必杀。 “要伤我,至少要这样的刀法才够。” 玉连城一刀斩下。 刀光之有微微一线。 却璀璨而辉煌。 宛如朝日,也宛如夕阳。 而刀光中蕴含的杀机,更仿佛能让万物冻结一般。 无论是谁面对这一刀,都该只有一个下场,一个很简单的下场。 ——死。 阴阳鬼童子身形一滞,然后从空中掉了下来。 在掉下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分成了两半,左边的一半倒向左面,右边的一半倒向右面,鲜血从中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想学这招的话,就去天外天总坛,找你的师父!” 玉连城转身走向东厂,随手将刀一丢,那刀在空中划过一抹亮光,精准无误的插入归海一刀掌中的刀鞘之中。 归海一刀怔怔半晌,似在回味那一线刀光。 忽然,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迈开步伐,带着一种决绝之意,向长街另一头走去。 既然霸刀可以找出刀中的“神”。 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已决心不学别人的招法,创出只属于自己的杀招 第二百六十七章:杀入东厂 从玉连城现身,再到箭杀众番,指夹长刀,中分鬼童子,也不过是片刻光景。但在场一众高手,却不由生出一种天翻地覆、不可置信的感觉。 那一众番子乃是东厂最精锐的黑衣箭队,其“锁天箭阵”可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归海一刀则是护龙山庄“地字第一号密探”,刀法高绝,无论对上任何高手,亦是自用一刀,许多成名已久都江湖人物都败在他的刀下。 至于鬼童子,此人昔年犯下滔天罪行,在十来位正道高手追捕下,依旧能够逃脱一命,由此可以想象他的遁法、忍术之高明。 可如今,却是死的死、逃的逃,狼狈不堪。 轰隆隆!! 玉连城还未走入东厂之中,就听足音雷动,早已埋伏起来的东厂、锦衣卫人马已从个个角落杀出。 还有不少在江湖中成名高手,也顺势掠空而来。 只是等他们直面那一道天人般的身影时,却又不由踟蹰不前,面露畏惧之色。 玉连城先前所展示的手段太可怕了,若非东厂纪律严明,对于逃兵没有半点手软,甚至牵连妻儿老小,只怕此刻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诸位既然这么想死,我便成全你们吧。所幸今儿有这么多人,即使是黄泉路上,也不用寂寞。” 玉连城神情越发淡漠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也不足以让他动容。 而在下一刻,他整个人都似已化作了一柄神剑,正已破天裂地之势,缓缓向东厂踱去。 无形无质的剑势四面弥散,带着切金断玉的威力。随意一挥手,就是一记妙到巅峰的剑招,剑气冲霄。 至于围堵在他四周的番子、锦衣卫、江湖高手这一刻却都已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噗通一片倒下,宛如割麦子一般,鲜血汇聚成小溪。 玉连城却还嫌慢了,随手夺来一口长剑,一剑陡然刺了出去。 而当这一剑刺出的刹那,不但直面这一剑的番子、锦衣卫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意。 就连旁观的一众高手也生出深陷泥沼的感觉,想要动一根手指,都变得艰难无比。 而喉咙、心口更是生出一种寒意,仿佛只要他们稍有动弹,一口利剑立刻穿透他们的要害,让他们死于非命。 一个个只能屏住呼吸,任由这一剑刺来。 在这一剑面前,他们不过是蝼蚁般微不足道,任由碾压宰割。 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仿佛变得黯淡下来。 天上地下,也只有这一道虚无缥缈的剑光,以一种超脱凡俗的死亡姿态在徐徐向前刺出。 而这剑光所过之处,只有死亡。 没有人能够抗拒的死亡。 当这一剑落下时,玉连城手中的长剑已“咔嚓咔嚓”的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的碎片粉末,随风飘散,似乎就连这剑的本身亦无法承受那“死亡”的力量。 而长街之上,除玉连城淡然卓立之外,却已是地狱般的场景,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直令人呕吐,常人一看就要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一众围观的高手浑身战栗,近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剑。 魔教教主,恐怖如斯! 玉连城的身影终于踏入了东厂之中。 “乖乖,这玉老哥可不是个善茬,我成是非还是不要惹他。” 成是非“咕噜”的吞了吞口水,身子不停的发颤。 天可怜见,他虽身负一身高明武功,但在几天前还是个混混,见到眼前这一幕,没有吓晕过去,都证明他心理素质强大。 而一众围观高手,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这群人中,不乏有所谓的正派高手,想要等玉连城和东厂两败俱伤时,再来个渔翁得利,铲除魔教教主,维持江湖道义。 可现在,若玉连城现身于他们面前,他们不双腿发软,立时向魔教教主宣誓效忠,那已算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东厂中,一道道惨叫声响起。不时有一具具尸体抛飞出来,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邪道高手。 可以想象,东厂中不知有多少高手设下埋伏,试图暗杀玉连城。 但在这超出规格的高手面前,形同虚设,除了多死几个人外,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一些正道人士也不由心头戚戚。 这魔教教主如此强横,天下正道危也。 …… 大堂中,曹正淳、湘西五毒、洛菊生夫妇等也听到了惨叫声。更见识到了那代表死亡的一剑,早已色变。 曹正淳依旧在饮茶,那红润的面容看似波澜不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内心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当初日白云楼一战,本以为那玉连城的全部实力,却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拿出真功夫来。 “督主,那人的武功已臻至惊世骇俗之境,我夫妇自认不敌,先走一步,还望督主见谅。” 那洛菊生夫妇对视一眼,又想曹正向拱了拱手,不待曹督主回答,人已向外掠了出去。 “督主赏识之恩,五毒来日再报。”那五毒也转身欲离开。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愿做这螳臂趟车之事。 轰隆。 就在这时,地面距离晃动一下,仿佛十二级地震一般。 “嘿,小老鼠们,我让你们走了么?” 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殿顶轰然破碎。 碎石携裹千万钧力道砸落下来,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声音,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破开的窟窿出“缓缓”落下,分明其快如闪电,却给人慢如定格般的错觉。 那黑色衣衫被风吹动,猎猎作响,就仿佛是席卷天幕的乌云,遮蔽了天光。 与此同时,那人手掌向下一按,一旋,一颗脑袋已经飞了起来,血光冲起三丈之高。 这是一个相貌俏丽的妇女,穿着苗族服饰,正是洛菊生的妻子。 此女以蛊毒之术而名传天下,武功也相当不错,是天下一流高手,但不想一招就被人拗断了头颅。 “我说了,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玉连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杀气腾腾。 7017k 第二百六十八章:神威盖世 一颗头颅在地上“咕噜噜”的滚落着,那已凝滞的面容中,犹自带着恐惧之色。 场中高手无不惊讶,那洛夫人实力不俗,胜过在场不少高手,但现在不过一个照面,就已断头而亡,由此可见玉连城的武功之高。 “夫人!”洛菊生呆滞片刻,旋即露出惊怒、悲愤之色:“你死的好惨,洛某替你报仇!” 随着一声大喝,人如大鸟般掠出,一掌破空袭来。 在击出这一掌时,他的面容肃穆,掌力如轰雷滚动,直有劈山裂石之威。 天下人皆知洛菊生乃是新科进士,且一身武功高明,可谓文武兼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为人太重名利,投靠东厂,成为曹正淳的爪牙。 却不知此人实际本是少林僧人,而且辈分极高,乃是少林三位了字辈高僧的师弟。只是因为某些缘故,不惜还俗,叛出少林。 此时,洛菊生甫一出手,劲气就如雷霆炸开,风雷卷动,更是带着堂皇大势,光明正大,直如金刚降魔。 这正是——少林金刚掌。 玉连城呵呵一笑,眸中金光流溢,同样反手一掌击出,竟同样使的是金刚掌力,卷起漫空气流,威势比之洛菊生却胜上一筹不止。 砰! 双掌甫击,洛菊生只觉对方的真气直如长江怒浪般一波又一波的倾泻而来,而且每一波都蕴含着至寒至热两股劲气,至让他几欲吐血。 他整个人只觉好似置身于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一道暗流都能将他卷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而这一掌之后,洛菊生的愤怒已消散的无影无踪,转而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望着对面那一双淡金色的眼眸,更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 洛菊生猛地一声大喝,浑身发出噼里啪啦一阵炒豆般的声音,想要竭尽全力的挣脱开来。 但玉连城忽然化掌为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下一刻,洛菊生面色扭曲变形,眼中射出惊恐之色。 只因他发现对方掌中生出无与伦比的吸摄之力,自己体内的真气、真元乃至神魂都不受控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行着,向对方的手掌中灌溉而去。 “吸功大法,一定是吸功大法。”这一发现让洛菊生骇的魂飞魄散,但他偏偏没办法挣脱对方的吸摄之力。 幸好,在大厅中本欲逃走的其他高手见此情形,以为捕捉到了出手时机,纷纷发出爆喝声,向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哈哈一笑,忽的顿足一踏。 坚硬的地面仿佛被数十枚炸弹轰炸过一般,立时破碎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碎石四面八方的激射出去,宛如疾风骤雨般打了出去,每一击都绝不亚于唐门高手全力使出的暗器,一旦被击中就是身穿骨折。 这一击当然非同小可,正是玉连城吸收了洛菊生大半“精气神”的一击。 他所吸收的力量,全都随着这一脚倾泻出去。 只听“砰、砰、砰”的一阵闷响后,便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哀嚎声。 除了少许几个高手和幸运儿外,其余人都在这一击之下倒地不起。 湘西五毒中的金蝉、蜘蛛也被石块击中头部,气息已无。 但剩余的三人却丝毫提不起报仇的心念,脑海一片空白,浑身发颤,近乎失去一切语言能力。 玉连城大笑一声,随手如大锤般将洛菊生扔出,精准无误的将另一个准备逃走的邪道高手砸中,又是一阵筋断骨折之声。 “好了,也该送你们上路了。”玉连城大手一掌,掌势已铺天盖地的向剩余几个高手笼罩而去。 那几人各施绝技来抵抗这一招,尤其是五毒中蝎子、蜈蚣、蟾蜍三人,更是用出一套合击绝技,在空中编织出一道由毒气组成的大网。 但他们的攻击在顷刻间就被汹涌澎湃的掌力撕的粉碎。 紧接着磅礴的掌力如天河倒泄般挤压而来,几人一声惨呼,已化作一滩滩肉泥。 “好了,曹督主,只剩下我们了。”玉连城衣袖一垂,淡金色的目光陡然射向坐在凳子上的曹正淳。 也不知是玉连城故意为之,还是曹督主的幸运值太高,先前的碎石竟没有一块是打在他身上的,他现在依旧保持在巅峰战力。 只是这巅峰战力,放在现在的玉连城面前,似乎已不够看了。 “本督主实在没有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能高明到这一步。” 曹正淳手里拿着茶杯,忽然轻轻一叹:“当初白云楼一战,究竟是你未竟全力,还是在这短短的时日中,又有意想不到的提升?” 玉连城负手卓立,淡笑一声:“为什么就不能是两者兼有?” “哦,原来如此。”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曹正淳竟然还很安稳,显示出一代枭雄的气度,端着茶杯,淡淡道:“你想要杀我?”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么?”曹正淳道。 玉连城道:“莫非督主以前杀的人,都是与对方有深仇大恨?” “这……倒也并非如此。”曹正淳一怔,过了片刻,方cia道:“只是你若杀了我,朝廷绝不会放过你。当然,你敢如此行事,也未必怕朝廷。但这颗天香豆蔻就要和本督主一起陪葬了,如此宝物,实在可惜得很……” 不知何时,曹正淳的掌中多出了一个朱红色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正躺在最后一枚天香豆蔻。 玉连城点头,直言不讳道:“只有三颗天香豆蔻才能救活一个人,而我的确是答应了古三通要帮他救活一人。” 曹正淳面带微笑道:“本督主未必是你对手,但在你杀死本督主前,本督主要毁掉这颗天香豆蔻,却是轻而易举。” “哦,是么?我可不怎么觉得。”玉连城的神容没有丝毫变化,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忽然流光溢彩,似充满了无限的情绪。 轰! 曹正淳在对上这一双眼眸时,无数情绪轰然炸开。 第二百六十九章:曹正淳之死 史上著名的太监有许多,其中不乏权势熏天之辈。 但太监身为阉人,最算大肆揽权,争名夺利,至多也不过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如曹正淳而言,纵然他得皇帝看重,平日威风八面,气焰滔滔。但若朱无视被斗垮,只怕皇帝下一个整治的就是他了。 而对于他这种依附与皇权的太监而言,一封圣旨就足以将他从云端打入尘埃。 上一刻还是权倾天下的曹督主,下一刻就可能收押天牢,沦为阶下囚。 所以曹正淳对武功很重视,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这一身醇厚的天罡童子功是他唯一的依靠。 不过他虽渴求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誉,但更想得到的还是那无上权柄,武功只是权柄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等曹正淳看到玉连城这双七情流溢的双眸时,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自己掌控天下军权,皇帝小儿也不过是他的傀儡玩偶,一言可定废立,随意一道旨意就能决定千万人的身家性命。 至于所谓的铁胆神侯,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早已化作冢中枯骨。 “不对。” 曹正淳正直春风得意时,他脑海中电光一闪,猛一咬舌尖。 咔嚓。 眼前景象立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镜花水月般破裂开来,消散无踪,他再次回到了鲜血横流,尸体遍地的大唐中。 “多谢公公相赠。”玉连城微微一下,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个盒子,里面正安静的躺着颗天香豆蔻。 “你……”曹正淳脸色已变得很难看。 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原来曹督主并非表面这般镇定自若,心已乱了,否则我这‘惊情一瞥’未必能够发挥奇效。” 曹正淳忙的收摄心神,同时生出心有余悸之感。 若对方先前在拿走天香豆蔻的刹,那朝他脑袋劈出一掌,只怕他已不死也要重伤。 “曹督主,你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所以我决定认认真真的对付你。”玉连城将天香豆蔻放若怀中,双眸中金光大盛,忽然张开大手,缓缓向曹正淳抓了过去。 这大堂空间颇大,但这只手张开,却仿佛遮天蔽日,莽莽苍苍,自四面八方抓来。 曹正淳面容沉凝,双手虚空一舞,周身气机鼓荡,衣袍无风而动,雄浑的天罡真气如泄洪般自他体内汹涌而出,推动层层气浪,一波接着一波,迎上眼前这一掌。 掌势与天罡真气碰撞起来,在凝固片刻后,就听“轰隆”的一声,气流狂飙向四面八方催动开来。 …… 长街,观战高手不知多少,却静默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将目光都牢牢注视在那片黑色建筑上。 他们虽然瞧不见内里的情况,但只听不时传出的轰鸣声,就能够想象到此战的激烈。 轰隆隆!! 又是一道巨响后,那大堂轰然坍塌下来,尘土飞扬,而占地广袤的东厂总部亦是一阵颤抖。尚存的番子个个发出惊恐的叫声,面露惧意,狼狈不堪的逃出。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废墟中陡然射出,速度快若闪电。 只见这人一身的锦衣破碎,一头银发披散,嘴角带着血污,宛如疯魔一般,不是东厂曹正淳还能是何人。 他在逃。 拼命的逃。 那不可一世的东厂督主,犹如丧家犬般窜逃,叫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轰隆! 下一刻,那废墟中又射出一道身影,如闪电横空般向曹正淳追去。 这身影并不庞大,但可所过之处,却仿佛将一切天光遮蔽,所有的景象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曹正淳的轻功本已是天下绝顶,但在这人面前,却还是慢了一筹不止。 几个呼吸间,这道人影竟后发先至,跃至曹督主面前。 他缓缓转过身子,满头黑发瀑布般飘扬,整个人带着超凡脱俗的姿态,那一双金色的眼睛竟似射出勘破人心的眸光。 这道人影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流如剑般射出,让试图旋身而逃的曹督主不得不挥手招架,身形由此一滞。 而下一刻,这道人影眼中金光大放,缓缓推出了一拳,轻描淡写的一拳,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平铺直述的轰向曹督主。 在这一拳之下,空间颤抖起来,好似不堪承受,随时随地都要破碎一般。 在场的拳法高手不再少数,甚至有几位名传天下的拳道宗师,可当他们看到这一拳时,却只觉自己的拳法就仿佛是小孩子幼稚可笑。 这一拳威力绝伦,震爆长空。而招式虽看似简单,在这一拳推出的过程中,却是将无数的精妙奥义演化。无论曹正淳如何躲闪,也绝不可能逃过这一拳。 曹正淳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双袖一挥,额顶白烟氤氲,衣袍凭空鼓荡起来,显然是将天罡真气运转到了极致。 在“轰”的一声惊雷中,曹正淳同样轰出了一拳,力道至刚至阳,空气如波浪般层层推动。 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他这一拳已将残余功力的灌注进去,威势猛若雷霆霹雳,只求一线生机。 轰! 双拳交击,顿时激起一道洪钟大吕般的轰鸣,劲气狂飙如泄洪般爆发。 没有任何凝滞,曹正淳的拳势在顷刻间被击溃。而对方这一拳依旧余势不绝,重重的轰在他胸口。 只听“噗”的一声,曹正淳胸口已被一拳贯穿,打出个巨大的窟窿出来。 手臂回抽,鲜血很快就一滴滴的滑落来开,这只手又恢复了无瑕无疵。 曹正淳一时竟然没死,颤巍巍的竖起大拇指,惨笑一声:“好拳!好拳!” 这句话说完,人仰天倒地。 这位权倾朝野,名声狼藉的曹督主终于死了。 那一道黑色人影看着曹督主的身形,过了良久,轻轻一叹,身法展开,很快便消失不见。 成是非看着玉连城消失的背影,挠了挠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追了过去。 而长街附近陷入了死寂沉默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然爆发出一道道呼声。 …… ps:这一卷也快完结了,下一卷双龙 第二百七十章:少林达摩影壁 “‘东厂督主’曹正淳被‘第一天尊’玉连城所杀。’ 这一日里,不知飞出多少信鸽,又不知跑死多少匹快马。 将这一消息以京城为中心,向天下轰传而出。 当这消息传出时,宛如一道晴空霹雳,不论无江湖还是朝廷都为之震动哗然。 “第一天尊”玉连城的威名继整合魔教后,再次响彻天下,这一次比之前次更加轰动。 魔教虽是武林八大派之一,但早已衰落,高手凋零。 且当初玉连城孤身杀入魔教总坛,除了魔教的人外,并无其他人看见。纵然后来又有数次出手,但真正目睹他出手的人并不多。 今次却是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举之力,大破东厂。 那曹正淳一身深厚的“天罡童子功”,已有五十年修为,天下高手能与之比肩之人屈指可数,却被玉连城一拳贯穿胸口。 湘西五毒、阴阳鬼童子、洛菊生夫妇等也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却也纷纷殒命。至于平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东厂番子,在此战中更是死伤惨重,难以计数。 更可怕的是,这番惊天动地之举,竟是发生在京城之中。 就算是“不败顽童”在最猖狂的时候,也不敢如此嚣张行事,简直视朝廷若无物。 这一战后,“第一天尊”的威名可谓是冠绝当代,魔威盖世。已有与“铁胆神侯”并驾齐驱,跻身天下第一高手的趋向。 而曹正淳身为东厂督主,朝廷命官,他如今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击杀,朝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对玉连城的通缉令已贴满全国各地,凡能擒下此贼,赏金万两。 可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朝廷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做做表面功夫,并未真正倾尽全力追捕。 这并不难猜测。 那玉连城的武功太高了,真把他惹急眼,来个刺皇杀驾也并非不无可能。 就算真的能将其擒杀,朝廷只怕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沉重代价,不如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 沸沸扬扬的传闻中,玉连城却已踏足河南境内,来到嵩山少林寺脚下。 抬头一望,依稀可以看见连片的佛塔。一阵缥缈的梵音随着清风送入耳中,就仿佛是一尊大佛低声诵经,唤醒世人痴迷。 山路蜿蜒,看着那三步一叩,五步一拜的香客,玉连城轻轻一叹,上次来嵩山还是在上次。 如今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他除了武功更高之外,却似乎一丝都不曾改变。 “花开花开,一千年一切形状,我还是自己模样。” 玉连城摇了摇头,身法展开,顷刻间化作道浮光掠影,不多时就穿过山门,进入少林寺中, 他的轻功高妙绝伦,常人肉眼难以捕捉,再加上浑身萦绕着淡淡的精神力量,即使是从寻常僧侣身旁掠走,他们也绝不会在意,只以为是一缕缥缈的清风负面。 很快,玉连城又转过佛堂、大殿、廊道,来到了后山塔林,也就是少林历代祖师埋骨处。 舍得塔林立,这些少林高僧生前无不是名动八表的人物,死后也不曾多占一尺。禅音阵阵,落叶纷纷。无论谁到了这里,都不禁油然生出一种断绝尘俗,置身方外之意。 玉连城原本略显浮躁的内心已不知不觉间平静下来,回忆起当初纵览七十二绝技的那大半年时间,一时竟生出惆怅的情绪。 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向塔林微微作揖,便再次展开身法,缥缈无踪,只是在离开前,他眸光向某个方向看了看。 待玉连城消失半晌后,却见两个白须白发的僧人从玉连城先前所望的方向走出。 他们身着蓝色僧袍,眉宇带着慈悲之色,眉毛发白,皆是得道高僧的模样,只是其中一人身材较为魁梧,另一人要矮小一些。 若论当世十大高手,这两个和尚定然能够排的进去。 他们正是少林三了中的了空方丈、了结大师。 了空是少林住持,武林泰山北斗般的人物,无论佛法还是武功,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一小撮人。 至于了结大师,他是少林三了之首,天下闻名的禅宗神僧。若非他潜心修佛,这主持之位便非他莫属。 了空方丈双手合十,道:“师兄,那人想来就是传闻中的‘第一天尊’玉连城了。” “不错,应该就是他了。此人响彻天下,就连老僧这化外之人也听过他的名字。”了结最佳始终带着一缕祥和微笑,叫人只一看他立时就熄下所有浮躁。 了空犹豫片刻道:“瞧他所行的路线,似乎是想要去达摩洞,那是本门禁地,我们是否要出手阻止。” “玉施主故意加重脚步,便是想让我们师兄弟发现,不做恶客,我们这当主人的又怎能失礼?” 了解核实先是摇了摇头,又轻轻一叹道:“况且,就连东厂都拦不住这位第一天尊,何况我们少林寺?” 了凡方丈苦笑一声:“师兄你倒是洒脱,可师弟我乃这主持方丈,如今让人擅闯少林禁地,还不能阻止,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 了结大师微笑道:“既然如此,师弟你便向始祖们磕个头吧,想来他们也能理解你的苦衷。” 了凡方丈叹息道:“也未有如此了。” 话语落罢,了凡方丈向前两步,“噗通”跪下,朝着塔林顶礼膜拜九次,虔诚道:“历代祖师在上,魔教天尊闯入其中达摩禁地,弟子无力阻挡,惭愧至极,只能任由其参看影壁,还望祖师见谅。”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在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像是那老持稳重的少林住持,而仿佛又成了终日诵经念佛,却不小心犯了错的小沙弥。 了结大师也躬了三身,微笑道:“希望那位‘第一天尊’能够从影壁中领悟出来些什么吧,不然师弟你这头可就白磕了。” 了凡方丈已站起身子,没好气道:“当初若非你比武论禅故意输给我,这担子本就是应该师兄你来挑。” 了结大师哈哈一笑道:“错啦,是师弟佛法了得、武功精深,师兄万万比不过你。” …… 达摩洞。 相传达摩祖师曾在此地面壁数年,参禅悟道,等出关之后,创下七十二绝技,又广收门徒,终是开创了少林的千年辉煌。 而由于他冥想时太过专注,日继一日,竟然在石壁上刻印出一道影子,依稀可见其绝代风采。 少林寺传承至今,观看影壁之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大德高僧之辈,但多半都是无功而返。 却说也有几位高僧一夜悟道,得了达摩祖师真传,成为名震一时的神僧。 当然,这传说自然免不了夸张的部分。 玉连城修炼过七十二绝技,他自然明白少林绝学非一个人所创,而且每一门都是历经过一代代高僧完善,修补破绽,最终才成为不破之技。 但这影壁却不假。 当玉连城来到这达摩洞中时,果然就看见了一道石壁上有一影子,清晰可见,但却给人一种很模糊的感觉。 即使以玉连城的眼力,竟也无法瞧清这影子中的细节,仿佛是被隔离在另一层空间之外。 玉连城双眸一凝,神光流转,同时运转少林正宗的达摩内功,影子似是清晰的少许。 他观看了片刻,心中似乎受到某种神秘牵引,又向前走了里两步,以手去触摸石壁阴影。 石壁传来坚硬的实质感,与此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奥妙涌了上来,似是一种道理在心头流转不息,自成一宗。 “这影壁中的确藏着玄机奥妙,但绝不是那么容易悟出来的。” 玉连城盘膝而坐,目光直视影壁。 这影壁的痕迹虽淡、虽模糊,但却真实无比。 他又仔细瞧了半晌,却没有丝毫明悟,索性闭上眼睛,回忆当初在藏经阁习武时的心境。 那时的他,心神完全沉浸于佛门武学之中,物我两忘,同时佛学修为也在快速进步。 很快,玉连城睁开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慈悲深藏的双眼看着石壁,某光一闪。似乎在这一刻领悟到了许多东西,又仿佛什么都不曾领悟。 …… 洞外山风拂过,白云悠悠,以一种自然而然的规律运转着。 达摩洞内却有着说不出的宁静,自成一界,隔绝了凡尘的一切的烦恼和喧嚣。但这种宁静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孤独。 对于普通人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或许待上两三天,就要崩溃。 而达摩却待了多年,由此可以想象这位祖师的禅定功夫如何了得。 玉连城从来到达摩洞开始,已在这里坐了整整十五天。 他早已贯通天地二桥,内外天地交感,呼吸间就能汲取天地菁华,纵然未达到“食气者神明而寿”的境界,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以他气血之旺盛,肉身之强大,就算再枯坐十五天,也无大碍。 与此同时,在林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注视着玉连城。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少林三了之首的了结大师。 玉连城在此观摩了十五天的影壁,而了结大师就在这里守了玉连城十五天。 玉连城究竟是名震天下的大魔头,了结大师又如何肯放心。 若对方因悟不得影壁之秘,恼羞成怒,将影壁毁掉就追悔莫及了。 但令了结大师震惊的是,玉连城很快获得了领悟。 要知道,少林历代高僧中,要向从影壁中有所悟,非但要武功高明,而且还要有很深的佛学修为。 难道这位玉施主看似魔威滔天,却有一颗佛心深藏? 玉连城不但有所领悟,而且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难以言表的奇妙境界。 这种玄妙境界对于任何高手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天大的机缘。 但这种机缘也代表了天大的危险。 就如现在,了结大师只需轻轻一掌,就能让对方毙命。他自是不会如此,但也想不到对方会对自己如此信任,亦或者还有手段? 嗡! 就在此时,一种宏大、威严的气机弥漫出来,梵音清唱,仿佛佛陀降世,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冲击。 而这气机的中心,竟然是玉连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玉连城双眸已经睁开,拈花微笑,双眸中波澜不惊,却又带着别样的慈悲,如在神殿俯瞰芸芸众生。 即使佛法高明如了结大师,此时竟也不由对其生出敬仰之意。却又察觉到不对,连忙收摄心神。 玉连城已自达摩洞中走出,脚步不停,每一步迈出,看似速度不快,但却仿佛追风逐电一般。 片刻间,他已来到了另一面巨石之前。弹出一根手指,如剑般刺出,裂开云雾,一层层石粉簌簌飞落。 铁画银钩之间,一个个凝重万钧、危如山岳的文字出现。 “这三百余字包含了我迄今位子对佛门武学的总结,若是有缘人,未必不能从中推演出属于自己的武学。” 不多时,玉连城衣袖垂下,看着巨石上的三百余字,喃喃自语。 他观摩影壁这十五天的过程中,获得了巨大收益。尤其是在刚才的那一刻,福如心至,打破樊笼枷锁,领悟出前所未有的道理,身心都似获得了巨大的身法。 “了结大师,你乃当世第一神僧,不如来看看我这三百余字,是否抵得过一睹影壁的费用。” 忽然,玉连城目光一转,含笑看着了解藏身所在。 第二百七十一章:收获、影子,和飘絮的互动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清朗的佛号,了结大师大步他出。 他将目光投向那凝如万钧的三百余字,只觉每一字似山岳般沉重,又如剑般飘逸锋锐,给人一种磅礴大气、锋芒毕露的感觉。 只凭这三百余字,了结大师就能看出玉连城指法、剑法、书法都已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一切有无诸相,悉皆空矣。故云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这三百余字咋一看去,似是一片普通的佛经。 但仔细思忖,就能发现其蕴含了极其高妙的道理,有着无穷的哲理和禅味,更似与武道相通,但要具体说出什么却又很难,给人一种明而未明,了又未了的感觉。 “玉施主这三百字实在深奥莫测,比得上鄙派任何一门绝技,老僧拜服。”了结大师观看半晌,向玉连城拱了拱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的意味。 “实际上,这不过是武学总纲,能领悟出什么,就与观者的天赋、心境息息相关。”玉连城负手卓立,却有着说不出的禅意,叫人不知不觉间心悦诚服。 了结大师合十道:“玉施主当真天赋异禀,慈悲心深藏,与我佛有缘,若能遁入空门,必能成为普度众生……” 玉连城已截断他的话:“本座手下染血无算,死在我手里的人数不胜数,若说本座与佛有缘,岂不是说‘杀人证道’才是正途,唯有手持屠刀,方能有资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了结大师微笑道:“阁下手持屠刀,却不曾滥杀无辜,正是慈悲心也,旁人若是有了阁下这样的武功,只怕世上早已举刀兵,起杀伐,血流成河了。” 玉连城哑然失笑道:“我只不过是有底线罢了,更何况,在我看来,这方天地也不过是一隅之地,懒得折腾罢了。” “一隅之地?”了结大师面带疑惑。 “哈哈,何必纠结太多。”玉连城哈哈一笑:“我在影壁中的收获,可远不止这三百余字的总纲,了结大师不想瞧瞧么?” “请。”了结大师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心了。”玉连城五指一曲,一抓向了结大师抓了过来。 这一抓之下,充斥着一股大毁灭、大死亡之意,近乎虚无。使直面这一掌的了结大师生出独行与万里干涸的大地的感觉,白骨盈野,生机尽灭,一切归于寂灭。 “寂灭抓。”了结大师眼界超凡,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般若堂专修的‘寂灭抓’,招法虽有改变,但其中的神韵却是无法抹除。 只是这一爪的寂灭之意,却已臻至前所未有之境,就算般若堂的了无长老也绝使不出来。 了结大师身形稳如泰山,体内达摩功力全力催动,衣袍鼓荡。 一声龙吟中,他探臂出爪,劲气嗤嗤破空,化作道道幻影向玉连城笼罩而去,正是历尽千锤百炼,被称为不破之技的“少林龙抓手”。 砰!砰!砰! 劲气不断炸开,眨眼间,两人已拼出二十余招。 了结大师身为少林三了之首,武功之高,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但他在与玉连城交手之际,竟也生出难以抵御的感觉,不断后退。 若对方用的是魔教功夫也就罢了,可玉连城偏偏使的皆是少林武学。 寂灭抓、无相劫指、光明拳、拈花指……一门门佛门武学在玉连城手中施展出来,浑然天成,了无痕迹,每一站施展,竟都是带着一种神圣、庄严的意境,有着直透心灵的魔力。 原来,在这十五天的时间中,玉连城竟将少林绝学融会贯通,并打上了自己的深刻烙印。 如今以石壁上的总纲作为根基,推动佛门绝学,每一门绝学施展出来,其威力绝不亚于在这门武功上浸淫了数十年的佛门高僧。 就在了结大师节节败退之际,玉连城倏然将攻势一收,微笑道:“大师觉得我这七十二绝技练的如何?” “阿弥陀佛。”了结大师叹息道:“老僧果然没有看错,玉施主合该入我佛门。若非天生佛性,又如何能兼通多门绝学。” “这你却又错了,我之所以领悟的如此之快,是因我是天才,真正的天才,四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 玉连城哈哈一笑,又道:“实际上,不管那一门总纲,还是我先前施展的绝学,都还是跳脱不出七十二绝技的范畴。而这十五天中,我真正收获的却是另外两门初具雏形的自创绝学。” 他整个人弥散出一种磅礴浩瀚,宏大无边的气息,神情肃穆庄重。 而在了结大师的感应之中,对方身形陡然拔高,变成了一尊高达十丈,低眉颔首的佛陀,一时梵音阵阵,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在这一刻,了结大师竟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他忙念佛偈真言,收摄心神,才总算将这念头驱逐出去。 “小心了。” 玉连城一声轻喝,手掌徐徐推出,那一尊佛陀亦一掌向了结大师拍击而下,掌势浩大无边,气流如飓风狂飙。 了结大师双眸一凝,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五指向天,枯瘦的手掌凌空按去,漫天风声呼啸。 掌法虽威猛凌厉,霸刀凶猛,但却又一种舍身取义,慈悲为怀的感觉。 这正是——大悲掌。 最正宗的大悲掌。 也唯有了结这样佛法、武功均已臻至巅峰的大师,才能使出这样的一掌。 砰! 隔着丈许的距离,两掌遥遥交击,劲气轰然爆散开来,碎乱的气劲四面激散,好一阵飞沙走石。 了结大师身形摇晃了一下,脸上涌起一抹潮红,过了好半晌,终于将气血平复下来,道:“好掌法,不知这一掌可有名字?” 玉连城摇头道:“本来我想叫‘如来神掌’,但这掌威力终究还是差了一截,正在为名字发愁。” 了结大师道:“不知另一门绝学又是什么?” “好,你可瞧仔细了,这一门绝学才是那影壁精髓所在,只是从无人能够悟出,我也是侥幸所得。” 话已说完,玉连城却负手卓立,一动不动。 了结大师全神戒备,紧皱眉头,完全不知玉连城在搞什么名堂。 忽然间,他的瞳孔瞪大,似乎不可置信。 而在他的裤脚上,不知不觉间,已破开了一道口子。 玉连城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额头渗出汗水,喘着粗气道:“如何?了结大师可瞧清楚了?” “这……这怎么可能?究竟是魔教的障眼法,还是你真的做到了哪一步?”了结大师那古井无波的心湖被打破,目中满是匪夷所思之意。 玉连城道:“那才是影壁真正的奥秘所在。” 了结大师道:“可人怎么能操控影子?老僧实在不敢相信。” 玉连城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对于武者而言,习武便是进一步开发自身宝藏,掌控自身每一个部位。据说天下第一杀手‘杀无赦’,便曾用柔软的头发杀人。而影子也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只要能够找到法门,为何不能驱动自如?” 原来,在先前的那一刹那,玉连城的影子忽然如闪电般的一动,割破了了结大师的裤脚。 只因速度太快,让人怀疑是否看错了。 但以了结大师的眼力,又是全神贯注之下,又怎么可能看错? 了结大师仍自处于惊讶中,喃喃自语:“操控影子,简直已超出了武学的范畴,更像是神话故事,民俗传说。” 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实际上,以我这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放在寻常人眼中,岂非也是如同神仙一般?而武学到了最后,又和神仙法术有多大差别?” 了结大师心头默然。 玉连城道:“达摩老祖早已明悟这一法门,但因这法门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神,而且晦涩难明,所以他将这法门留在了影壁之中,留给有缘人领悟。” 了结和尚双眸炯炯有神的看着玉连城,道:“玉施主天纵奇才,不如入我佛门,必然……” “你这和尚,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再见。”玉连城摇了摇头,身法展开,化作一道鬼魅,顷刻间就消散的无踪无影。 看着玉连城消失的方向,了结和尚叹息一声:“这位玉施主简直就是佛子降世,竟能解开影壁之谜,可惜不能入我佛门,可惜,可惜……” …… 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有一方湖泊,岸边建着一间精致素雅的小屋,屋旁鲜花如锦,盛开的灿烂。 小屋的主人正坐在一方青石上,她的容貌绝美,青丝随意披散在香肩,不施粉黛,却清新如莲花,不染尘俗。 不是柳生飘絮还是何人。 此地距离嵩山不远,玉连城要参观影壁,而林寺高手众多,她一女眷藏身与和尚庙中始终不太方便,于是便幽居在此地。 柳生飘絮将一双白皙光洁的玉足放在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中,时不时用脚丫踢着水花,樱唇中轻轻哼着歌儿。 若让熟悉她的人瞧见,只怕会惊掉下巴,平日那雷厉风行,冰冷如雪山般的女武士,竟也会有着小孩子的一面。 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平日受柳生但马守的严厉教导,将这顽皮好动的一面压了下来。 柳生飘絮眸子中似有晶莹的光泽流转,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轻快的歌儿多了一丝惆怅。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短笛,轻轻吹奏着。 笛声悠扬缠绵,带着一丝哀怨的意味。似是满怀春情的少女,在埋怨那情郎为何久久不来见她。 在笛音转折婉转之际,一道萧声突兀响起。 萧声悠扬动人,更充斥着一种奇异魔力,只让人一听,就不由振作心情,发自肺腑的欢悦起来。 那笛声若是一抹乌云,这萧声就是自乌云中倾泻而下的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安宁。 而笛音被萧声所感,也不在哀怨消沉,越发悠扬明亮。 笛声、萧声糅杂在一起,有种和谐自然之感,仿佛融入了天地,又仿佛天地为这妙音而赞美。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萧声同时寂静下来。 柳生飘絮已看见了玉连城,俏脸上焕发愉悦之色,脆声道:“你去了少林寺半个月了,再不下山,我还以为你去当和尚了。” 玉连城身形一飘,坐在她旁边,微笑道:“那你岂不是要去当尼姑,和尚尼姑正好配对。” “你想的美,我才懒得管你。”柳生飘絮娇哼一声,美眸流转,又道:“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你究竟在那影壁上看出了什么名堂,有没有收获?” 玉连城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微笑道:“当然有很多收获,我说给你听听。” 他将影壁上的感悟一一道来,只可惜,那武学理念过于高深,且柳生飘絮此前并未接触过佛门经义,因此听得云里雾里,不得其解。 等玉连城讲完后,柳生飘絮靠着他肩头,用慵懒的语气道:“影壁看完了,你又打算做什么?” “回京城。” “回京城做什么?我们才出来不久。”柳生飘絮不解的问道。 玉连城淡淡道:“根据我刚得到的消息,镇守边关的十大将军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京城,想来是曹正淳死后,铁胆神侯终于坐不住了,准备谋朝篡位,这种事我怎么能不掺和一番。” 柳生飘絮思忖偏偏可,扬了扬玉足,俏脸上飘起红晕道,脆声道:“快给我穿鞋,我也要去。” “好。”玉连城从善如流的蹲下身子,正准备给她穿上鞋袜。 柳生飘絮玉颜上闪过狡黠之色,用脚丫踢起水花,溅到玉连城身上,瞧着他那略显呆滞的模样,少女忍不住咯咯一笑,笑声如银铃。 玉连城也不动怒,一把握住了她的柔弱无骨的脚踝。瞧着那微微翘起的十颗玉趾,莹润如珠。便忍不住用手在她脚心挠了挠,顿时又惹得一片娇笑。 好好教训了柳生飘絮一番,惹得她脸颊生红,讨饶不止,玉连城才给她穿好鞋袜,又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笑道:“走吧,我们去京城。” 第二百七十二章:宫廷巨变 乾清宫。 皇帝寝居,批阅周折所在。 取意为天下在皇帝的统治下,将得到清平和安宁。 当朝皇帝正伏在御案前,拿着奏折批阅。 当他处理完一份奏折,看向另一份急报时,忽的皱起眉头,只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无名火起。 只因急报上的消息,正是朱无视未经通传,以一封密信,召见十大将军。 这十大将军分别驻守在十处要地,掌握天下兵马十之八九,寻常只有皇帝才能召离他们。 谁若能得到十大将军的支持,便能颠覆天下,乾坤易主。 皇帝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倦意:“曹正淳一死,没有人再能制衡皇叔,他的狼子野心果然暴露出来了。四大密探虽效忠皇室,但想要对付他,只怕还差了一截。” 他虽年轻,却聪明的很,早已看穿了朱无视大奸若忠的本性,故而提拔曹正淳为东厂督主,形成互相抗衡的局面。 却不想玉连城悍然出手,击杀曹正淳,破坏了他所有的打算与谋划,让朱无视再无忌惮。 而天、地、玄三大密探,加上最近招收的黄字第一号密探,虽都效忠皇帝,效忠朝廷,让他多了一丝致胜的可能,但却还是微乎其微。 “皇、皇上,不好了……”这时,一直照顾皇帝生活起居的大内总管孙公公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来。 “慌什么慌,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冷哼一声,他正在思忖如何对付朱无视,脑海灵光被打断,若非这孙公公从他还是太子时就跟着,指不定现在就拖下去打板子了。 “神、神侯带着十大将军,向皇宫赶来了。”孙公公连忙说道,尖细的嗓音在微微发颤。 “什么!?”皇帝猛一拍桌子,长身而起,眸中精光闪烁,忙的问道:“他有没有带兵马来?” “没、没有,除了十大将军,神侯只、只带了八个护卫。” 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挥了挥龙袖道:“让宫里的御卫军不要阻拦,放他们进来。” 他那皇叔武功深不可测,只身一人,就能在千军万马中十荡十决。没有了曹正淳这等高手制衡,御卫军可谓形同虚设,没必要在这件小事上加大双方矛盾。 “是。”孙公公又退了下去。 皇帝重新坐在龙椅之上,深深的呼吸了几口,面容恢复平静。就算输掉这局棋,他也决不能输掉他的尊严。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足音响起。 皇帝抬眼一看,就瞧见一群人朝乾清宫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朱无视。平日里的朱铁胆是如大海般深不可测,且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叫人一看他,就知他是忠肝义胆的铁胆神侯。 但现在却是龙行虎步,散发出一股霸道的气机,睥睨自威,叫人忍不住想要生出臣服之心。 而在朱无视的身后,则是身披铠甲,目光锋锐,气势汹汹的十大将军。 这十大将军武功或许未必比得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手握大权,是支撑大明江山的十根擎天白玉柱。 如今这白玉柱虽然还支撑大明江山,可却未必会支持他这个皇帝。 此外还有八个青衣人分布两旁,他们呼吸绵长,行动有力,显然都是内功高深之辈。 皇帝知道这八人的身份,他们就是朱无视另一张底牌。 ——三十六天罡。 朱无视早已料到天、地、玄三大密探靠不住,于是暗中培养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这一百零八人皆是天资出众、百里挑一的天才,他们接受了朱无视极为严苛的训练,尤其还深得湘西四鬼的真传,能联手使出类似“魅影神功”化解武功的招数。 他们单独一人、两人不是四大密探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但若由四人、八人组成阵法,化解功力,便自忖绝不在四大密探之下。 皇帝压下内心的恐慌,淡淡道:“皇叔,早朝时间已过,你有什么事,不妨明天再商议。朕有些疲乏,想要休息了。” “哼。”朱无视忽的冷哼一声,这一声用上了精纯浑厚的内功,直将粗通武功的皇帝震的身形一颤,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皇叔,你……”皇帝将手按在桌上,面前维持稳定,内心却已翻涌不息。 “普照,客套的话,朕就不给你多说了。”朱无视负手卓立,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这皇位本就是朕的,朕看在先皇的面上,让你做了这么多年,你却让曹正淳这种宦官乱政,祸害天下百姓,朕已不得不重振乾坤,扫清寰宇。” “反了!反了!朱无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皇帝一拍桌子,厉声叱喝。他面上带着愤怒之意,却也有着一丝难以隐藏的恐惧。 朱无视竟然在乾清宫中,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谋篡之心,昭然若揭。 而偏偏那十大将军却没有丝毫表露,仿佛这番话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 “限你三天之内,将玉玺交给朕。再昭告天下,说你因病将皇位禅让给朕。” 朱无视双眸微微眯起,射出惊人的锋芒道:“朕会赏你一个世外桃源的封地,让你好生养病。另外,你身体不好,朕已让朝中大臣今后将奏折都送到护龙山庄了,你安心准备禅让大典吧。” 说完这句话后,朱无视又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普照你好自为之,我们走!” 十大将军也不看皇帝一眼,紧随着离去,显然在皇帝与朱无视的争斗中,他已下定决心站在朱无视的那一方。 “该死,该死!” 看着朱无视离开的背影,皇帝全身颤抖,额头暴起一根根青筋,终于压抑不住心口的怒火,猛地咆哮起来,将面前的奏折扫落在地。 但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无论个人武功,还是所掌握的权利,朱无视都远远超过他这个皇帝。 “当皇帝当到你这份上,也够憋屈的,要不要和本座做一桩交易。”一把清朗的语声忽然响起。 第二百七十三章:皇帝轮流转 就在皇帝愤怒到极点时,一把清朗的语音忽然响起。 而落在皇帝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立时就让他面色一变。 皇帝只觉眼前一暗,殿内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俊逸非常的黑衣青年,他负手卓立,面带微笑,宛如一湾深不可测古井。 “你是‘第一天尊’玉连城?” 皇帝双眼紧紧盯着黑衣青年,已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心中惊怒异常,皇宫乃是天子寝居所在,守卫森严。可玉连城、朱无视却都将皇宫当做后花园一般,自由来去,闲庭信步。 皇帝很快将这情绪压制下来,使自己保持冷静。 与此同时,心中也不由多出了一抹悲哀。 帝王高踞龙座,俯瞰苍生,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江湖不过一隅之地,武功练得再高,又怎么可能抵挡千军万马?所谓的八大门派,只要他下定决心,付出一定代价,未必不能将其连根铲除。 但现在,却有两个超凡脱俗的高手出现。 ——朱无视、玉连城。 他们或许无法一人成军,却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摘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就如现在这般。 皇帝若是大喝一声,外面的禁卫军听到命令,立时就会如潮水般涌来护他周全。 但在禁卫军赶来之前,对方却足以能够将他杀死十次、百次。 更何况,朱无视掌控十大将军,天下兵权。麾下还有护龙山庄、天下第一庄两大机构。而玉连城身为魔教之主,广揽高手,已有东侵之向,只要他们愿意,同样能令天下缟素,血流成河。 “统统都是乱臣贼子,可恨!实在可恨!”皇帝心头虽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却一点也不能表露出来。 就如玉连城所言,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憋屈得很。 “陛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好办得多。” 玉连城面带维修,衣袖一卷,一份奏折从地上飞到他掌中,他随意的扫视一眼:“朱无视让陛下在三天后将皇位禅让给他,陛下虽愤怒至极,却无力阻止这件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皇帝冷哼一声,面色微沉,不作回答。 正是因为玉连城杀了曹正淳,才让他的布局失控,生出倾覆之危,他对这个江湖匹夫的确没有好感。 玉连城呵呵一笑:“就算你肯退出皇位,朱铁胆也心胸旷阔,他手下人又如何坐得住,只要你在一日,他们就休想安稳。无论如何,你都必死无疑。” 皇帝冷冷道:“你究竟是想说什么,莫非就是特异来嘲讽朕的?” “不不不。”玉连城摇了摇手指头,微笑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与圣上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玉连城随手将奏折一丢,道:“我可以帮你解决叛乱,当然,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皇帝冷笑一声:“我那皇叔的武功高绝,手下高手能人无数,还有十大将军支持,你那什么去解决叛乱?” 玉连城笑道:“朱铁胆武功高,我的武功更高。虽无十成把握对付他,七八成却是有的,你放心等待便是。” 皇帝眼眸微凝,沉默了半晌,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玉连城扫视了皇帝一眼,呵呵一笑:“代价?以圣上目前的处境,除了屁股下的那一张龙椅,还有什么拿得出手来?” 他一口一个陛下、圣上,但语气寻常,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皇帝勃然色变,厉声呵斥道:“好个贼子,原来你也是想谋朝篡位,简直痴心妄想,绝不可能。” “冷静,冷静。”玉连城声音中竟似有着说不出的禅意,仿佛古寺钟声,顷刻间就让皇帝心神气宁。 停顿片刻,他继续面带微笑道:“我这人向来好奇得很,所以想知道,当皇帝究竟是什么滋味,还望圣上能够成全。” 皇帝虽已恢复冷静,却还是冷笑一声:“朕即使是让朱无视窃取皇位,那也是我朱家的江山。怎会与你这个外人一同篡位,阁下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江山本就是能者居之,现在是你们朱家的,那将来就可能是我玉家的。哈哈,不过你放心,我不过是想尝尝做皇帝的滋味,看看能否对我心境有所提升,若要我真当你这皇帝,反而还嫌闷得慌,拘束得很。” 玉连城哈哈一笑,忽然面色一冷:“更何况,这交易只是与你说说罢了,无论你是否答应都无所谓。” “你……”皇帝脸色已变,正要召集护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似塞了一颗石头一样,竟无法言语。 “好了,陛下,我先来给你换一张脸。等我当腻味了,再帮你还回来。”玉连城呵呵一笑,一张手忽的向皇帝笼了过去,如同一片天幕。 …… 三日后。 护龙山庄。 朱无视端坐在上首案前,面容平静,眸光深邃,随手翻阅这一件件文书,似乎和平日没有区别。 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朱无视坐着的是一张龙椅,雕刻条栩栩如生金龙的龙椅。他身着的黄袍上,亦是绣着五爪金龙,仿佛随时都要腾云驾雾而去。 而在首案上的文书,则是朝中大臣送来的奏折。 在这三日里,朝廷百官的奏折都是送到护龙山庄来,再由他下达旨意,决定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 呼~ 宫灯一晃,烛火幽幽,大殿中已多出了一个青衣人,正是三十六天罡之一。他躬身抱拳道:“圣上,时间已到,宫中并未传出禅让的诏书。” 朱无视将一封奏折批毕,放在案上,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侄儿既然不识时务,也休要怪我朕当长辈的不客气了。十大将军的兵权在手,曹正淳已死,他还能泛起什么浪花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天罡走入大殿中:“启禀圣上,有四人闯入护龙山庄中。” 朱无视眉头一挑道:“哦?是谁?” 那天罡道:“段天涯、归海一刀、上官海棠、成是非。” “原来是他们。”朱无视的眸光如渊如海:“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么?普照。” 第三百七十四章:四大密探战神侯 护龙山庄,守卫森严,高手如云。 比起大内皇宫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而在朱无视彰显狼子野心,召集十大将军后,这里更是成了天下权利中心。 如今,却有四人闯入护龙山庄中。 这四人正是天字第一号段天涯、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以及不久前招收的黄字第一号成是非。 段天涯等三人从小身受铁胆神侯熏陶,赤胆忠心,对皇帝忠心耿耿。 在铁胆神侯显露出篡位的野心后,三人经过一番斗争,果断与神侯反目,站在了皇帝的一方。 至于成是非,他本就与铁胆神侯有杀父之仇,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之。 四人武功高强,再加上段天涯他们对护龙山庄的机关陷阱甚是熟悉,一路势如破竹,杀入护龙堂前,直十二个个手持长剑青衣人飘掠而出。 “来者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这十二人最多的也不过三十来岁,最小的也不过十八九岁。但只凭那惊鸿一现的身法,以及锋锐刺人的气机,就知他们任何一人放在江湖上,都堪称一等一的高手。 段天涯为以一把温润的声音道:“几位小兄弟最好让开,我们一旦出手,否则免不了死伤。 “哼,你们四大密探早已是昨日黄花,也敢在我们三十六天罡面前放肆!结十二天罡大阵!杀!” 最后一个“杀”字落下,天地间立时涌起令人心悸的杀意。脚步声涌动,十二人气机瞬间结为一体,剑光飞刺,朝四人杀来。 “我早说不用和这群天狗、地猪废话,揍他们就是了。”成是非哈哈一笑,身影掠出,以武当棉掌拍向对面一人,招式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显然在这门掌法上已有了很深的造诣。 如今距古三通将全身功力传给成是非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与原路线的吊儿郎当不同,今次成是非知道自己不是孤儿,而且身负血海深仇,故而用心练功,进步一日千里,已成了绝不逊色与另外三大密探的顶尖高手。 段天涯长剑展动,幻出道道剑影,剑光飞泄如流光,一剑胜过一剑,一剑更比一剑诡秘。 他虽未用出压箱底的“幻剑”绝技,却已是不同凡响,剑气破空,锐利的气劲呼啸大作。 归海一刀掌中长刀凌空劈斩,带着凌厉的杀机,而且变化之快,叫人实在难以想象。 上官海棠用的兵器是一柄折扇,千变万化,以巧取胜。 十二天罡大阵极为不俗,但四人联手之下,很快就撕碎了大阵。 可还未来得及将这十二人击杀,又有十来位天罡和三十来位地煞掠出,眨眼间形成“天罡地煞大阵”, 阵法运转间,非但四大密探的攻击尽数化解,而且长剑掣出之际,还让段天涯他们狼狈不堪,衣衫被刺出数条口子。 四大密探的眉头都不由皱起,在“天罡地煞大阵”连绵攻击之下,他们左支右绌,颇为狼狈。 实际上,无论是成是非的金刚不坏神功、段天涯的幻剑、归海一刀的绝情斩、亦或者海棠的漫天花雨洒金钱都有一定把握破阵。 可如今连铁胆神侯的面都没见到,就掀起他们的底牌,面对神侯时焉有胜算? “好了,让他们进来吧。”忽然,神侯的声音从护龙堂中传出。 天罡、地煞立时停手,身法展开,宛如鬼魅,又如来时般消失不见。 四大密探都不由轻轻吐出口气,互相瞧了几眼,大步向护龙堂走去。 到了此时,他们已然没有退路。 很快,他们就瞧见伏在案前的朱无视。 将一份奏折批阅完毕,朱无视这才抬起头来。他双手按在龙椅之上,横生出一股威严霸道之意:“很好,你们终于来了。” 段天涯手持长剑道:“不错,我们终于又来到护龙堂了。” “呵呵。”朱无视笑了笑,目光有若实质的看向段天涯:“天涯,朕最看重的就是你,你若愿意归顺于朕,将来甚至能够坐上太子之位。” 段天涯道:“神侯勿要多费口舌,天涯早已决定尽忠报国,为国捐躯,这也是当初神侯教导天涯的。” “好好好,看来我教导的本事还真是不错。”铁胆神侯哈哈大笑,那笑声直如海浪般四下冲击,整个护龙堂在颤抖着。四大密探也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只觉气血沸腾,耳膜嗡嗡作响。 四大密探眼中显露出惊异之色,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铁胆神侯的内力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深厚。 “很好,朕已很久没有教导过你们三个武功了,今次就来看看你们又没有进步。” 铁胆神侯猛地长身而起,仿佛突兀的冒起一座万丈高山,那庞大的气势冲击整个护龙堂,让四大护卫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归海一刀咬牙道:“少废话,要出手就出手吧。” “一刀,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铁胆神侯却并不着急动手,将目光移向归海一刀,呵呵笑道:“但你若真不惧朕,只怕一入护龙堂,你手中的刀就已向朕劈了下来。所以……你还是胆怯了吗?胆怯朕的武功?还是胆怯朕平日在你心头积累下的威严?” “废话太多,受死!” 归海一刀眉头一扬,双眸中流露出狂暴的杀机,足下地板寸寸碎裂间,人已从天而起。 他掌中的长刀同时出鞘,一道森寒至能冻结万物的刀光陡然向铁胆神侯劈了过去。 朱无视对他们三人太了解了,仅仅几句话,就让他的战意消解,不能再继续等待了。 而与归海一刀同时出手的,还有变身成金人的成是非,一拳轰出,气流滚荡,仿佛将虚空轰爆了一般。 段天涯出手稍缓,他缓缓拔出长剑,将剑身一旋,剑光四溢倾泻,他整个人却已消失在剑光之中。 上官海棠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美眸紧紧注视着四人。 她一手持折扇,另一只手却握着无数鳞片大小的暗器。只要一有时机,手中这一把暗器就会以“漫天花雨洒金钱”的手法掷出。 第三百七十五章:朱普照:对,玉连城是我的师父 护龙山庄。 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正在展开。 五人已从护龙堂打到外面的偌大的校场之上。 天、地、玄、黄四大密探合攻朱无视一人。 四大密探的武功自是不用多说,具是江湖顶尖一流高手,武功已不在名门正派掌门人之下。更何况,他们每个人都还有一手绝技,能在关键时刻,让他们发挥超出自身规格的战力。 这四人联手,纵然是玉连城,也要花费一番手脚才能将他们击败。 但朱无视却很风轻云淡,仿佛成竹在胸。 只见他一掌切出,如刀般划入一道绚烂夺目剑光之中。只听“嗤”的一响,那漫天遍地的剑光顿时如镜面般抖动破碎开来。 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口中呕出一口鲜血。而在他左肩有一道淋漓的伤口,血肉翻飞,深可见骨。 这正是神侯那一记手刀所为。 “怎么可能?他能勘破我的幻剑?”段天涯眼中带着惊异之色。 “幻剑”是他的杀手锏,除了对付玉连城的那一次外,皆是无往不利,从无失手。但面对朱无视,那万千道璀璨耀眼的剑光,仿佛虚设一般。 嗡~嗡~嗡~ 漫空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颤鸣声,段天涯抬头一看,便瞧见了上官海棠掷出传闻中的“漫天花雨洒金钱”。 只见无数粼粼光芒在空中闪动,每一点光芒,都有着切金断玉的力量,都是险绝天下的杀招,铺天盖地般将朱无视笼罩过去,速度快逾闪电。 以段天涯的眼光看来,这一招“漫天花雨洒金钱”的确是天下无双的绝技,料想神侯纵然能够接下,也要手忙脚乱,给另外两人可乘之机。 却不想神侯眼中精光闪动间,衣袖一卷,顺势一拂,也不知他用出了什么武功,竟然将这漫天光芒向归海一刀所在的方位挪移了过去。 归海一刀脸色微变,他哪能料得到此招,忙将挥动长刀化作一片刀芒,护住周身上下。 叮叮叮~ 就在归海一刀勉强将“漫天花雨洒金钱”挡下来时,一只手掌已凭空按来,轻轻的按在了他胸口处。 看似温柔的一掌,却携带了浑厚只不可想象的真气,劲气一吐,让归海一刀鲜血狂喷,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去。 几乎与他同时飞出去的,还有上官海棠,只是受伤要比归海一刀轻一些。 交手不到五十个回合,四大密探中就只剩下成是非还站着了。 “呸,什么三大密探,还是得靠我成是非成大爷。” 成是非暗中啐了段天涯三人一口,目光中露出决绝之色:“金刚不坏神功需要消耗大量内力、气血,不能持久,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今天我成大爷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双掌凌空拍击而出,至半空微微一晃,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顷刻间就已使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千手如来掌”,掌势凶猛如潮水般向朱无视攻去。 成是非的想法很简单。 他现在是金刚不坏之身,不但力气大,而且能抗揍。 他打朱无视一拳,就能使其身负重伤。而朱无视打他一拳,却没有大碍。所幸不在防守,全力进攻,务必一击制胜。 但朱无视的身法太过高明,若对方有意想躲,他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这一招“千叶如来掌”,就能让对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必须要硬接他这漫天掌法。 只能说成是非成为高手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交手经验不足。若是换做段天涯、归海一刀,就绝不会行此险招。 朱无视意在先解决段天涯三人,先前才没有与成是非纠缠,是故让他生出自大之心。 以朱无视那雄浑无比的真气,随意一拳击出,都有千万钧力道,就算成是非是金刚不坏之身,接下他一拳也要付出代价。 而“千手如来掌”虽然招式精妙,却将真力分散开来,未必能攻的破朱无视的护体罡气。 然而,更令三大密探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成是非的百千道手掌拍击下来,朱铁胆的身影却宛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开来,又在顷刻间重组,并将成是非的掌力化解无形。 “这莫非是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上官海棠俏脸微露惊讶之色,她的修为在四大密探中最弱,但见识却是最广,已认出了神侯所使的武功。 江湖中有一门绝学,唤作“魅影神功”,这门武功寓守为击,能将任何功力都化解无形。而近年来练成这门神功的人,便是传闻中的“湘西四鬼”。 这四鬼不但会魅影神功,而且轻功高绝,具是顶尖高手。 只是他们从不与中原武林打交道,二十年来,八大派散发请帖邀请他们出席武林大会,他们也没有答应。 神侯何时学会了“魅影神功”? 而且瞧起来似乎还将这门武功练到了很高深的境界。 而就在三大密探正值惊异间,铁胆神侯终于出手,他双指一并,朝成是非胸口点了过去。 在点出的瞬间,这手指上散发出一股至刚至热的气息,竟令方圆十丈气温骤然提升,宛如烘炉。 ——纯阳指。 这正是令古三通重伤而亡的纯阳指。 砰! 这一指直接点在了成是非的膻中穴上,这本是人体大穴,再加上铁胆神侯霸道醇厚的指力,纵然成是非有金刚不坏之身护体,亦是口中不住喷出鲜血,飞身倒跌,身上的金光亦在这一击之下飞速变淡。 至此,四大护卫纷纷败场,身负重伤。 “朕的武功比你们更高,而且对你们的武功了解的一清二楚。你们想要打败我,无疑是痴人说梦。”铁胆神侯傲立与校场石龙龙头之上,衣衫猎猎,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原来,段天涯、归海一刀、上官海棠三人虽是从小跟着朱无视,但朱无视在教了他们基本功夫后,就将他们送给各自的师父。 等三人学成归来后,朱无视又亲自考验过他们的武功,对他们的武功路数、出手习惯,都了若指掌。但他们却对朱无视的武功修为知之甚少,焉有不败之理? 至于成是非,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而且尚未将古三通传给他的功力融会贯通。 “朕乃真命天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朕心地宽厚,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归顺与朕,朕饶你们不死。” 朱无视双臂张开,仿佛是要将万里山河揽入怀中,周身气劲勃发,整个人更是透出一股摄人神魄的威凛霸气,如山如岳般压盖而下,令段天涯四人又是脸色一变。 “神侯,你休要痴心妄想,我们绝不可能投降你。”段天涯刚将这句话说出来,却又牵动体内的伤势,呕出一口鲜血出来。 “义父,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你现在悬崖勒马,我们会替你向皇上求情的。”上官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复杂之色。在三大护卫中,她对神侯的感情最深,将对方当做亦父亦师的存在。 “呸,你这只臭猴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一向油嘴滑舌的成是非,竟一改小混混的脾气,多出了几分骨气。 而归海一刀则是默默不语,只是手掌紧紧握着刀柄,平息疗伤,准备最后的一搏。 “好,既然你们诚心找死,朕成全你们。” 朱无视那深邃如渊如海的眼神中,忽然透露出一股冷意。天地间也似因为这一句话,而充满了肃杀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咦,神侯你这张龙椅是哪位巧匠打造的,坐着倒是比朕那一张舒服多了。”就在朱无视即将狠下杀手之时,一把清朗而颇具威严的声音忽然从护龙堂中传来。 朱无视立时面色一变,身形一折,向护龙堂掠去。 四大护卫面面相觑,只因他们已听出来了,刚刚那声音正是出自当今圣上之口。 可圣上什么时候来的护龙山庄,又什么时候进入的护龙堂,他们竟全然没有察觉。 “不好,神侯可能要对圣上下手。”段天涯面色微变,强撑着身体,向护龙堂掠去,另外三大密探也紧随其后。 经过短时间的调整,四人伤势都平复了一些,但若真对上朱无视,最多不过一两招就要败北。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神侯对圣上出手。 …… 朱铁胆一步踏入护龙堂中。 经过先前一番激战,整个护龙堂一片狼藉。 一道人影正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如云端俯瞰而下,浑身散发出君临天下的霸道气机,遍及四极,充斥八方。 “朱铁胆。”那人穿着帝王冕服,天生就带着威严:“见到了朕,为何不跪拜迎接。你虽是皇叔,但御前失仪,也该受杖责之罪。” 这人虽只是轻轻开口,但话语一落,立时就有一股浩瀚无比,难以数计的压力猛地朝朱无视压了过来。 这是皇权带来的威严。 朱无视面容古井无波,深邃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朱普照,那不是你坐的位置,现在下来,看在先皇的面上,朕还能饶你一命。” 以他的武功,现在随时都能取走皇帝的性命,但不知为何,心头总是有种不详的征兆,而现在的皇帝侄儿也与寻常不大一样,使他不愿贸然动手。 “哈哈哈!”身着帝王冕服的朱普照哈哈一笑,目光倏然一沉,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森寒冷意:“朱铁胆,你以下犯上,谋朝篡位,本是该凌迟处死的大错。现在朕看在先皇的份上,只要你自贬京城,废除武功,未尝不能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朱无视嗤的冷笑一声:“十大将军已归顺于朕,天下兵权十之八九任由朕调动,你却说饶朕一命?” “十大将军之所以听你号令,不过是被你的护龙山庄捉住把柄罢了。” 朱普照呵呵一声冷笑,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侧卷宗,上面写了“铁青”两个字:“你瞧瞧这是什么?中州府铁青铁大将军的秘密卷宗档案,你若朕若是将它毁了,铁将军还会听你的么?” 朱铁胆面容一变:“卷宗怎么会在你手中?” 朱普照悠悠道:“天外天继承了魔教的底子,高手如云,其中不乏有比所谓天下第一神偷更厉害的偷术高手。” “魔教?”朱铁胆眉头一皱。 朱普照叹息着摇了摇头:“朕已说了是天外天,你怎么还听不明白?还是皇叔你的脑子不够用了,连这么三个字都记不清楚了。” 朱无视虎躯陡然一震,目中陡然射出神光:“你究竟和魔教有什么关系?” 朱普照淡淡道:“第一天尊玉连城又号‘天老子’,而我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你说我们有什么关系?” 朱无视一字字吐出:“原来如此,玉连城就是先皇留下的暗棋?他是你的义父还是师父?” “咦,原来还可以这样么?” 朱普照微微一怔,旋即一笑道:“师父方外之人,如神龙行空,当年收朕为徒,传朕武艺,却让朕不要轻易显露出来。后来师父为打通生死玄关,进入天人妙境,所以闭关了十来年。等再出关时……” 说到此处,忽然悠悠一叹。 砰! 一摞卷宗放在案上。 “十大将军的卷宗都在此处,神侯说朕若将它们毁掉,十大将军还会再听你的么?” 朱普照将一册卷宗放在案上,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只手轻轻按在卷册上,只要劲气一吐,立时就能将卷册化作齑粉。 朱无视负手卓立,眉头一凝道:“卷册的内容我早已记在了脑海中,你毁掉也是无用。” “是么?”朱普照呵呵一笑,手掌微微一按,十大将军的卷宗立时化作一蓬粉末飘散,他从容一笑道:“既然这样,朕就毁掉好了。” “你找死!”朱无视双眼中射出无边杀机,足尖一跺,地面陡然碎裂开来,而他整个人如怒龙腾飞,一掌狂击而出。 “不要!”四大密探也在这时候赶到,但面对眼前的情况,却也是束手无策。神侯率先出手,掌势若雷霆霹雳,他们就算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第三百七十六章:绝世之战 朱无视何等修为。 一身武功之高,可谓惊世骇俗。 此时盛怒之下,运足真气,一掌拍击而出。半空中直如炸开一道雷霆,掌势霸道刚猛至极,掌还未至,掌风已将长案卷起。 哪怕是四大密探这等高手,也绝难接下这样一掌,更何况朱普照这种这粗通拳脚功夫的皇帝。 啪! 就在此时,朱普照一掌按在了长案之上,眸中射出金光,满头黑发飞扬,瀑布般挥洒。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来得好。” 话语落下,朱普照的气势猛然攀升,整个人如渊如海。而右手倏然握紧成拳,一拳朝上轰击而去。磅礴浩瀚的拳意弥漫每一寸空间,空气如同水波般剧烈抖动起来。 四大密探都不由眼皮狂跳,圣上竟是要以下击上,正面迎击当世第一高手。 不对,圣上不是粗通拳脚功夫么? 为何会打出这惊天动地的一拳。 轰隆! 拳掌交击的那一刹那,就仿佛凭空炸开一道霹雳,滚滚罡风四下弥散开来,那沉木长案轰然破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而去。受伤不支的四大密探纷纷后跌,心中的惊骇之意已达到了定点。 朱无视亦是面色微变,朱普照这一拳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很意外么?”朱普照看着朱无视惊讶的神色,淡淡道:“实际上,朕的武功本就不在四大密探之下,只是从不显露而已。而师尊出山以后,非但亲自教导我,更将一部分内力灌注在朕体内,除师尊外,朕的武功绝不在当今任何一个高手之下。” “包括你,朕的皇叔。” 最后一个字说罢,朱普照一步踏出,在一阵狂猛的震爆声后,再次轰出一拳,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灼热滚荡的气浪。 “别说是你,就算是玉连城来了,朕也能将其镇压。”朱无视眉头一挑,一身惊世骇俗的浑厚真气升腾而起,衣袍鼓荡。同时手掌抬起,推出那质朴无华的“大力金刚掌”。 拳掌交击的刹那,天地陡然失声,紧接着才是地面摇晃,劲气狂飙。 上官海棠等人心头狂震,不可置信。 皇帝竟然有这般功力? 他本身这么厉害,还要护龙山庄作甚? 朱无视、朱普照已展开闪电般的交手,碰撞处犹如雷霆霹雳,飓风劲气狂飙,四下激散碰撞。 霎时间,整个护龙堂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天灾,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而那两道身影却已掠至校场之外。 “圣上功夫之高,只怕和神侯不相上下” “陛下说他的师父将内力灌注给了他,不知他的师父是谁?” “陛下未必是神侯的对手,我们快去帮忙。”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我们几个残废,去送死还差不多。先说好,我成是非绝不会动手的。” “先出去瞧瞧再说。” 四大密探讨论了几句,纷纷走出门外,就见两道金色人影在空中闪电交击。 他们将真气凝住在双眼之中,才能勉强捕捉到两人的身影。 轰! 又一次交击之后,两人倏然分开。 “皇叔,你不是朕的对手,投降吧。”朱普照目光淡然。 “好,普照,你的确有些本事,但你绝不是朕的对手,让你瞧瞧朕真正的手段吧!” 铁胆神侯目射神光,足下猛地一塌,一身吸功大法积累的雄浑真气轰然爆发。而在他足下十丈的地面蓦然晃动起来,好似有地龙翻滚一般。 紧接着,在上官海棠、归海一刀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下,校场中那一头仿佛白玉雕琢的石龙陡然拔地而起,似是画龙点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在呼啸风声中,轰然扑向朱普照。 “快躲开!” 这等景象实在惊恐到了极点,哪怕上官海棠等人只是在一旁观看,也是脸色发白,忍不住惊呼一声。 “区区石龙,也敢在朕这真龙天子面前放肆!” 朱普照淡漠而立,散发出霸道的皇者气机。他足尖跺地,双腿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道,将先前脚下地面塌陷大半。 而他整个人冲天而上,好似化作腾空九霄的神龙,又仿佛一道金色闪电,直向那石龙迎了过去。 在腾空的一瞬间,他双指一并,如剑般刺出,锋芒毕露。 而当剑指与石龙交击的那一刹那,就听“轰隆隆”的雷鸣不断作响,整条石龙从头至尾,不断炸开。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如同下起一场陨石雨。 “都小心了。” “快躲。” 上官海棠等人脸色微变,连忙展开轻功,躲避这陨石雨。 “皇叔,你也来瞧瞧朕为你准备的一掌吧。” 而朱普照在将石龙轰碎的那一刹那,他的眉宇间透露出肃穆之色。右手竖在胸口,左手做拈花状。与此同时,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庞大、庄严的气机。 嗡嗡嗡! 虚空震颤,似有一尊十丈来高的如来像拔地而起,眉眼低垂,透露出无限的慈悲之意。 “咦,为什么这虚影佛祖看起来有点像玉老哥。”成是非将一颗碎石轰碎成齑粉,目光射向虚影,喃喃自语。 他发现这虚影的相貌竟与玉连城相似。 已不待成是非多做思考,朱普照翻掌下击,那佛像亦是做出相同的动作,掌影铺天盖地的向朱无视覆盖过去。 在掌势的覆盖的数丈范围,一切有些无形之物都破碎翻滚而出。而位于掌势中心的朱铁胆更觉肩负神山一般,难以行动。 在这一掌之下,朱无视生出了当时与古三通决战时才有的危机感。 他身躯猛地一震,将这股力卸在地面之上,地面顿时破碎出无数裂痕。 与此同时,朱无视身形闪电般后退,但掌势已将他锁定,他无论如何躲避,都免不了要受这一掌。 朱无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这一躲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罢了。 只见他右掌倏然探出,掌心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吸力,四周一阵黯淡,仿佛连光都被吸摄进去了一般。 轰隆隆! 一阵轰然巨响中,泥土翻飞如浪,这庞大可怕的吸力竟然将一座占地十余丈的院子拔地而起。 随着朱无视手掌向前一推,那院子也轰然砸向犹在半空的朱普照。 直到这一刻,朱无视才将吸功大法完全催动,显示出可怕的威力。 吸功大法也不愧是能与金刚不坏神功并驾齐驱的绝代神功,只凭这可怕的吸力,就足以凌驾无数绝学之上。 当然,这也和朱无视本身雄浑至极的真气有关。 轰隆隆! 漫空呼啸声中,玉连城那宛如天佛降世的一掌,终于与庞大的院落碰撞上了,一时发出无数轰鸣颤动之声。 第三百七十七章:绝世终战 朱无视已将吸功大法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此时凭借一身浑厚的真气,就将院落拔起,在无数碎石泥土翻飞间,向朱普照重重的砸了过来。 而朱普照这一掌却如天佛降世,恐怖到了极致。 在掌力与院子碰触的一刹那,超乎凡人想象的力量轰然爆发。 那飞起的院墙成为首先遭殃的地方,在一瞬间被掌力撕裂成无数碎片,散射四方。紧接着院落彻底蹦碎、飞散。漫天的石块巨木翻飞,呼啸着四面八方横飞而去。 轰隆隆! 一连串的震动中,整个院子不断被劈裂,声势骇人至极,即使远远立在护龙堂外的四大密探,都能感受到两者交击的可怕波动, 这一掌将院落撕裂后,余势不绝,依旧向朱无视笼罩过去。 朱无视面容肃穆,长啸一声,将腰一沉,以醇厚无比的真气再次轰出一拳。 砰! 拳掌交击的一刹那,却并未有想象中的碰撞声传来。朱无视的身形在顷刻间被撕裂、破碎。 但转瞬间又在十丈之外重组。 他竟是用“魅影神功”接下了这一掌。 但他嘴角却微微溢出一丝鲜血。 纵然是魅影神功,却也不能完全无视这一掌的威力。 “不可能,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功力?”朱无视心中惊异不定,忽的长喝一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何在?” 嗖嗖嗖嗖!! 但见漫天人影闪动,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共一百零八人同时出动,团团将朱普照围住。 “结天罡地煞无生大阵。” 在朱无视的一声厉喝声中,这一百零八人步伐展动,每个人向不同方位掠去。 “好,朕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把戏?” 朱普照负手卓立,神容冷静从容。他若愿意,在阵法没有完全布出前,就能将其彻底摧毁。但他却想借助这阵法,进一步窥探“魅影神功”的奥妙。 数个呼吸间,“天罡地煞无生大阵”就已布置完毕。 一百零八名好手气机交感,精气神遥遥呼应,仿佛化作了一个不可断绝的整体。 而在阵法布成的刹那,这一百零八人的气势陡然拔升,还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般弥漫而出,令天地似都变得惨淡黯然起来。 这阵法中带有“无生”两个字,不但是要将阵法中的敌人绞杀一空,更因这阵法还将他们的生命菁华催发到极致,就算能够杀死对手,自身也要遭到重创。 是故一旦使出这阵法,就要有同归于尽的心态。 而此阵一立,几乎已可天下无敌。 “杀!” 位于阵眼的天罡一声厉喝,阵法已运转开来,十来柄长剑相朱普照刺了过来,剑光连天,杀气越发浓郁,几乎将人淹没。 朱普照哈哈一声大笑,引动长空,双拳轮动,如风雷闪电般击出。 一时间,剑光、拳风呼啸不绝。 朱无视看着深陷大阵的朱普照,暗中平复翻腾的气血、真气,忽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可惜……可惜……” 他原是准备在朱普照应付阵法时,伺机出手,一举将这侄子击杀。 但朱普照的武功实在高明的很,即使到了现在,依旧从容自若,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他真的是朱普照么?” 一个疑问在朱无视心头盘旋着,但瞧见那阵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裂,就知大阵拦不了对方多久。 “该走了!” 衣袂破空声响起,朱无视的身法展开,迅疾如电,景物飞速后退。他并非无头苍蝇般逃窜,而是有自己的目的。 “十大将军中,铁青的铁甲军无疑是最精锐的队伍,士兵虽然不多,但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只要能够抓到铁青,掌握铁甲军,我还有翻盘的可能。” 朱无视眼中精光闪烁,向铁将军暂居的府邸掠去。即使深陷暴风雨般的绝境之中,他依旧保持宁静。 这与他早年经历不无关系。 朱无视的母亲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宫女,他之所以出生,也不过是皇帝一时酒后乱性所致。 他在宫里没有任何后台,受尽郁气。成年后闯荡江湖,习得吸功大法,打败“不败顽童”古三通,这才名满天下。 朱无视擅长隐忍,无论遭受任何挫折,他都有信心重新爬起来。 此时,他的轻功全力施展之下,已能隐隐瞧见一座建筑精美的庄园。 朱无视刚刚心中一喜,忽听一把清朗且带着玩味的声音道:“皇叔,跑什么跑,侄儿最多一拳打死你而已,不会将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放心好了。” 眼前一花,一身黄袍的朱普照已不知何时伫立在他面前五丈之处。这距离并不算近,但对于他们这种顶尖高手而言,眨眼就至。 “哼,我的好侄儿,你想杀我,也未必那么容易。”朱无视也不愧是纵横几十年的绝代枭雄,双足站定,很快就将种种负面情绪强压下去,恢复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状态。 “是么?朕不信!” 朱普照呵呵一笑,大步踏出,这五丈的距离他一步就已跨至。 五指一合,又是一拳击出,拳势浩浩荡荡,携裹风雷,纵然比不过“天佛降世”的一掌,但也绝不容小觑。 更何况,朱无视先前还消耗了不少的真气,人也受了伤。 朱无视眼中神光一闪,陡然做出一个凶险的决定。 只见他双手一化,十指如莲花般此地绽放,眨眼间就结出数十道莲花印记,层层叠叠的绽放开来。 当朱普照的拳头轰入这一道道莲花虚影时,威势已在不知不觉间削弱,速度也在陡然变缓。 以朱无视的轻功,本可以轻易挪移躲过。但他却是微微一偏,只听“噗”的一声,这一拳竟轰入了他的胸口之中。 不过因为先前的一偏,躲过了要害。再加上他这等高手的生命力,一时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朱普照微微一讶,对方胸口的肌肉陡然收紧,竟然他的右手一时无法回抽。 与此同时,朱无视两只手手已闪电般探出,扣住了朱普照的另外一只手。 “嘿,赢的还是我!”朱无视狂笑一声,疯狂催动吸功大法,周遭的气流哗哗流动,甚至就连光线都变得黯淡下来。在这一刻,他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吞并万物的黑洞。 他这一招惊险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一拳穿胸。 但若能成功,非但能够将一切翻盘,而且还能让他的武功修为更上一层楼。 如今侥幸成功,让朱无视欣喜若狂。 但很快,他的眉头就是微微皱起。 他的吸功大法虽然催动成功了,但效果却很差。 若唤作寻常高手,一个照面就可能被他吸的干干净净。就算是曹正淳这种顶尖高手,也最多不过多坚持几个呼吸罢了。 但朱普照却缓慢至极,若照这般速度吸下去,他至少要花上一个时辰才能吸干对方。 “好一个吸功大法,果然可怕。”朱普照只觉浑身的气血、真气、都在缓缓的向朱无视的体内流动而去,就连他的神魂似乎也微微摇荡。 “但想要对付本座,却还差了一些。”朱普照目中陡然射出金色神光,身躯一震,真力、气血、神魂凝束为一体。 “这……怎么可能……”朱无视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 若说先前那无往不利的吸功大法还有一些作用,但现在却已完全失效。朱普照整个人就仿佛一块磐石,任凭吸功大法的风吹雨打,海浪冲击,丝毫奈何不得。 砰! 朱普照手臂一振,雄浑真气涌动,终于将这只带血的手掌从对方的体内抽了出来。 而在抽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血液迅速滑落、剥离,整只手又变得白皙起来,散发出莹莹玉光。 朱无视踉跄后退,气息已衰弱到了极点,若非这一身深厚雄浑的内功,早已魂归西天。他抬起头开,陡然看着朱普照:“你……你不是我那蠢侄儿,你……你是玉连城。” 在听到对方自称“本座”,以及眼射金光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明悟了真相。 而唯有金刚不坏神功,才能抵挡吸功大法。 “不错,正是本座,你总算明悟过来了。”朱普照……不,准确的说是恢复来本音的玉连城淡淡说道。 “可惜,可惜。若非我那老朋友将金刚不坏神功传给你,今日胜的未必是你。” 朱无视面色惨白如纸,身躯不停的颤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他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将衣裳彻底打湿浸透。 “或许吧。”玉连城不可知否。 实际上,不光金刚不坏神功能抵御吸功大法。嫁衣神功亦能将真气凝为一体,不为外力动摇。朱无视想要用吸功大法吸他,却是大错特错。 朱无视惨笑一声,脸色越发苍白:“如今看来,我要与老朋友去阴曹地府会面了。” “好,既然你已做好了准备,就让本座送你最后一程吧。”玉连城向前踏出,又是一拳击出,直来直去的一拳,没有分毫变化的一拳,却比任何变化都要可怕。 “不!不!朕绝不会输!真是九五之尊!”在这一拳即将轰中朱无视的茶南,他眼中射出神光,原本萎靡的气机忽然重振起来。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又成了那权势滔天,隐坐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绝代高手。 烘~ 炙热的罡气弥漫,空气被灼烧的仿佛变形一般,在这回光返照的刹那,他再次使出了“纯阳指”。 拳指交击,只听“咔嚓”脆响,朱无视的手指陡然折断,拳势余位不绝的砸在他胸口。 朱无视整个人宛如炮弹般倒飞出七八丈的距离,又怦然砸在地上,气息宛如风中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咳咳,还是输了。” 朱无视猛烈的咳嗽着,面容一片平静:“素心……素心……可惜要让你长眠天山之巅。” 在这弥留之际,回荡在他脑海中并不再是那虚无缥缈的皇位,而是出一道美丽、婉约的倩影,正对着他轻轻微笑……少年游,意气风发,广结好友,壮志豪情千斗酒。桃花口,一双明眸,浅笑娇羞,错勘半身怎回首。 玉连城那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看着朱无视,乎已一眼看穿了他此时的想法,叹息一声道:“另外两颗天香豆蔻都我已找齐,你放心去吧。” 朱无视闻言一颤,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却已没有人能够听见。 这威震天下数十年的铁胆神侯就这样死在玉连城掌中,他的阴谋诡计,雄心壮志,他的恩怨情仇,也从此烟消云散。 “陛下,你受伤没有?” “神侯他……唉。” 不多时,四大密探赶了过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朱无视,除成是非外,其余三人神色都有些黯淡。 玉连城看向天地玄三大密探:“他终究是朕的皇叔,你们把他埋了吧。” “……是,多谢圣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皇帝之位 朱无视反叛的消息满朝皆知,甚至许多武林高手都得知此事。 而只要对当朝形势稍有留意,就知道皇帝朱普照在这一战中胜率极低,几乎难有取胜的机会。 神侯不但掌控天下兵马,而且本身还是绝代高手。而小皇帝则是除了四大密探外,势力弱的可怜。 双方对比悬殊。 若非如此,在朱无视让大臣将奏折送到护龙山庄让他批阅时,就不会有大量臣子响应,只有少数一部分臣子称病在家,或直接辞官出京。 但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赢。 而且赢的如此之快。 如今神侯已死,十大将军被饶恕离职之罪,重新回到所属军队,镇守边关。 而在朝堂之中,也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 …… 奉天殿。 金銮宝殿。 上盖琉璃金瓦,建有双檐重脊,朱漆描金雕花的门窗,在阳光下发出熠熠光芒,一派雕梁画栋的气象。 文武百官各自陈列,气氛肃穆而沉重。 这是自朱无视叛乱后的第一次朝会,有着重要意义。 文武百官屏息敛神,这段时间里,他们收到了各种关于陛下的小道消息,不敢大意。 据说现在的皇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霸道天成,极具魄力。 在文武百官心目中,当今圣上并不算昏庸,但距离英明神武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只能用平庸两个字来形容。 当然,对于史上许多名臣大将来说,一个平庸之君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辅助对象。 实际上,立在朝堂之上的诸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此前就有不少官员看出圣上并非想象中那么平庸,面对曹正淳和朱无视两大毒瘤,制衡之术了得。 只是谁也料想不到,圣上竟有如此雷霆手段,迅疾的解决一切。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回荡在大殿之中。 玉连城身穿帝王冕服,从容踏上御阶,迈向那象征着天下至高无双权利的龙椅。 他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踩着一众大臣的心头之上。他们的心跳随着脚步踏出而跳动着。 直到圣上走到龙椅前,停驻脚步,一众臣子才仿佛像是重重吐出一口气。 玉连城已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的神容顿时一凛,目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实际上,这并非是玉连城第一次坐在这龙椅之上。在前几次的体验中,除了看得更高外,似乎龙椅与其他椅子没有多少差距。 但在众臣参拜之下,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冥冥中好似有一种磅礴浩大的气机降临,自四面八方压盖而来,灌注他的身躯之中。 在这一刻,玉连城感觉自己就仿佛是高踞云间的神明,俯瞰众生。 这万里大地上一切苍生俱在他掌握之中,因他的喜怒哀乐而改变命运。 只要他愿意,仿佛可以将任何人或物,都如蝼蚁般碾碎。 但玉连城明白,这种奇异的感觉不过误觉。 当坐上龙椅的这一刻开始,的确是有一种威势加持。这种加持仿佛仿佛无所不在,又仿佛只是他的一场虚幻大梦,让人不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这是皇朝气运?呵,在这种神通不显的武侠世界中,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也能让我感受另一番凌驾众生的心态,或许我能为此创出一门至高霸道、主宰苍生的武功。” 玉连城心头默念着,而朝会则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场早朝注定让官场震荡。 不少官员被玉连城随后罢免、流放、抄家。 这些官员本来颇有异议,但一对上他的那一双眼睛,立时心头一颤,被那皇者气机所摄,不敢多说。 这些被罢免的官员都或多或少的牵扯进这场谋篡之中,没有将他们满门抄斩,都已是开恩。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站在旁边玉柱前,他微微抬头,看了看龙椅上一派威严的玉连城,心头情绪万般。 这自然就是真正的朱普照了。 朱普照很想当着朝中众臣的面揭露玉连城的真实身份,但很快就将这想法压了下去。 且不说他现在小太监的身份能不能获得朝廷诸公的认同,就算让所有人都知道玉连城是假冒伪装的,哪有如何? 这人的武功实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皇叔、曹正淳一死,更没有人能够压制他。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能将朝廷血洗一番。 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念及此处,小太监心中一叹。 只愿这人信守承诺吧。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一个大臣向前一步道:“近日来,‘天外天’东侵,引起武林纷争,杀伐不断,一片腥风血雨,是否要派兵干预?” 玉连城挥了挥手:“江湖事,自有江湖人了断,不必干预。” “可是……” “嗯!?” “陛下英明。” 那大臣还要再说,被玉连城目光一扫,立时被一股莫大的威压笼罩,身躯一颤,识时务的退了回去。 直到这时,一众朝廷官员越发确定了小道传言。 圣上极有可能是那位“第一天尊”玉连城的弟子,而之所以能够如此迅疾的平定这一场叛乱,也和第一天尊脱不了关系。 或许圣上宏才伟略,智谋超人,是想利用“天外天”,将朝廷也紧紧攥在手中。 一念至此,就再没有大臣提起对付“天外天”之事了。 …… 玉连城当了三个月的皇帝。 这三个月时间,他充分感受大了帝王的威势与力量,这让他的心境提升不少。 而在他的大力整治之下,朝廷内外也是焕然一新,呈现出一种万物竟发、生机勃勃的状态。 这一天,他将一个小太监叫到御书房中。 “我究竟还是不适合当皇帝,太累人了。” 在将最后一分奏折处理完毕后,玉连城捏了捏眉心,看向那小太监,笑道:“本座要走了,以后也可能会归隐,不问世事。” 那小太监不禁身体一颤。 不待小太监说话,玉连城继续道:“本座当了三个月的皇帝,又是你名义上的老师,所以本座在御书房的架子上给你留了两本秘籍,你勤加苦练,未必不能成为顶尖高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天外天’越发庞大庞大了,本座知道你重新坐上这皇位后,就很可能对付‘天外天’。” 玉连城微微一笑:“但本座并不在意,甚至会觉得有趣。如果你真能覆灭天外天,那我会感到欣慰,至少我这名义上的徒弟还算有些本事。当然,你若无法一举消灭,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他长身而起,身体的骨骼一阵噼里啪啦作响,面上肌肉扭曲变化,已恢复了本来的体型、面容。 玉连城的横练功夫已是登峰造极之境,能够随意改变骨骼、调解肌肉,不需要易容术,就能轻易化为另一个人的模样。 紧接着,玉连城的手又在小太监身上一拍,劲气涌动,对方身体已是一阵作响:“好了,本座走了,你好自为之。” 待这一句话落下,他向前踏,从容走出御书房中。 朱普照转过头去,却已看不见玉连城的身影了。 他就这般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忽然掀起一丝笑容,喃喃自语:“第一天尊……师父,徒儿可不会让你失望的。” 7017k 第三百七十九章:故事的结尾,本卷终 桃花山庄。 现已是夏秋交替之际,却依旧是桃花烂漫,馥郁芬芳,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那家伙离开京城了么?” 白衣如雪的无痕公子负手卓立在一间院子中,黑发披洒,宛如天上中人。 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足下与地面始终有着毫厘之差,不染半点尘埃。 无痕公子向远处瞧去,眸中神光流转。有一股巍峨霸道的气机在京城上空盘旋着,强盛无比,似能镇压一切邪祟。 但这一股气机却是在飞速的消褪。 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道天元皇气,虽尚显弱小,却在飞速壮大成长,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御四方而匡六合。 无痕公子学究天人,近年来更是掌握了传闻中的观气之术。也正是利用这一法门,更加明白了朱无视的不臣之心。 而他虽然很少出桃花山庄,但对天下大势却了解甚详。 已能猜出先前那一道霸道的气机是源自玉连城,而新升腾而起的那一道皇气则是朱普照。 正因玉连城出京,才让那从一开始就被压制的真龙之气升腾而起。 就在这时,无痕公子忽然一动,转过头来,往院外看去,嘴角掀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这丫头,出去这么多年了,总算记得回来看我这个师父。” 片刻后,一道人影踏入院子之中,正是同样白衣胜雪,手持折扇,一幅翩翩公子打扮的上官海棠。 “师父。” 一看见无痕公子,上官海棠面上立时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走到他面前来,躬身行了一礼。 “好了,你这丫头,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无痕公子呵呵一笑,将上官海棠扶了起来。 “多日未见师父,海棠心中实在欣喜万分。”上官海棠略显激动的说道。 “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 两人叙旧片刻,无痕公子将话题一转道:“对了,京中之事如何?你仔细给我说说。” “嗯。”上官海棠点了点头,坐在石凳上,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一道来,没有任何隐瞒。 过了良久,待上官海棠说完,无痕公子长叹一声:“朱铁胆本是我至交好友,武功才情具是天下绝顶。但既生出反叛之心,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上官海棠神色略显黯然道:“沈大官人被神侯所杀,天下第一庄没了老板,我从此倒是轻松了。” 无痕公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以后就跟着师父在桃花山庄修行吧,所幸这里也绝不无聊。” 上官海棠四下瞧了瞧,嘴角再次露出笑意,道:“师父,桃花山庄还是和以前一模一呀,一年四季,桃花盛开。” “这山庄可是师父我花费了一生的杰作,想要维持现在这桃花不败的景象,可是花费了很大一番力气的。”无痕公子面露自得之色,在自己教出的徒弟面前,那点小骄傲根本不用半点掩饰。 “可是……徒弟我虽然闲下来了,但十分你却一点都不闲。”上官海棠眨了眨眼睛道。 “嗯?”无痕公子面露疑惑之色。 上官海棠笑道:“师父你现在可是天外天的‘第二天王’,而现在‘天外天’发展壮大,可是有很多事在等着你处理。” 无痕公子忙打断道:“等等,我什么时候成了‘第二天王’?” “就在‘天外天’建立时,你无痕公子就成了‘第二天王’,本座钦定的。” 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玉连城负手微笑着从桃花间走出,笑道:“对了,记得我们当初的赌约。” 无痕公子瞧见玉连城,不由面露苦涩之意,先是喊了三声“玉公子天下无双”,又摇头道:“我闲散惯了,你这第二天王还是换人吧。” “哈哈哈。你这一身才华,就这么搭在这里,实在太浪费了。”玉连城哈哈一笑,身影一闪,已搭在了无痕公子肩头。 他已打算从天外天抽身,自然是要寻一个掌舵之人。 而无痕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 云渺山。 崖高万丈,立于云霄之上。 危崖陡峭,想要登上这高山,要做好随时粉身碎骨的准备。 “天外天”的“第五天孙”便居于此地。 在“天外天”席卷中原期间,这位“第五天孙”展露出超脱凡俗的刀法,再次登上刀法第一名家的宝座之上。 如今“天外天”的大势已成,滚滚壮大,不需再打打杀杀。“第五天孙”便登上云渺山,归隐此地。 偶尔有刀法高手前来挑战,却除了从万丈山崖上摔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没有其他的结局。 而今日,又有一个持刀的乌衣青年登山。 青年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长刀,锋锐无匹。而他身法亦是迅猛绝伦,如大雁般穿空而上,陡峭险峻的山路如若平底,无法对他造成半点阻碍。 等乌衣男子登上山顶时,就看见了一道将双手背在身后,似正在眺望云海长天的身影, “一刀,我的徒儿,你终于来了。”那人一把沧桑古朴的声音响起,缓缓转过脸来,正是“第五天孙”霸刀。 只是已没有身为天的高远难测,也没有身为“霸刀”的锋利霸道,普通而寻常。 “不错,我来了,我来击败你了。”归海一刀冷冷的说道,罡风将他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呵。”霸刀轻轻一笑,缓缓转过身子,那淡然深邃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将归海一刀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很好,你总算还没有让我失望。出刀吧,让为师来击败你。” 归海一刀冷冷道:“你的刀何在?” “我即是刀!”在说出这句话时,霸刀双眉微扬,一股锋锐的气机自他体内透体而出,直上青天,云雾都被迫的向两边散开。 “好,看刀。” 一阵沉默后,归海一刀拔出长刀,刀光破开长空,向霸刀斩了下来。 霸刀哈哈一笑,竖掌成刀,同样一刀挥了过去。 …… 巨鲸帮。 一块衣冠冢。 只见墓碑上写着。 ——爱女柳生雪姬之墓。 段天涯就站在衣冠冢前,目光深深的望着衣冠冢,面上浮现出追忆、懊悔、甜蜜等等复杂情绪,最终化为长叹。 这是柳生父女为柳生雪姬设下的衣冠冢,玉连城在离开京城前告诉他的。 段天涯忽的提起一壶酒,仰头灌入喉咙中。只是灌的太急、太快,不但将他整个人呛的直咳嗽,更有酒液大半散落在衣服上,让他看来越发落魄消沉,完全没有天字第一号密探的风采。 “雪姬……”段天涯将一壶酒饮尽,又从怀中取出一只东瀛短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悠,有着说不出的哀伤缠绵,令人闻之神伤。 …… 皇宫。 一间精致的宫殿。 “没道理啊,第三个天香豆蔻都吃下去了,娘却昏睡了一晚上。”成是非来回踱步,面上显露出焦急之色。 “成是非,你别走来走去啦,走的我眼睛都花了。”一个模样娇俏的华服少女拍了拍桌子,眉宇间透着股娇蛮的意味。 这少女就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云罗郡主。 她和成是非两人就仿佛磁铁一般,只要遇到一起,就会结结实实的黏上,无论谁也分不开。 而在一旁的秀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 她不过双十年华,眉眼俏丽温柔,身形如山川般优美起伏,似陷入沉睡之中。 这女子正是成是非的母亲素心。 素心早已服下第二个天香豆蔻,从沉睡中醒来,和成是非母子相认,其乐融融。 又在昨日服下第三颗天香豆蔻,可却再次陷入沉睡之中。即使是将天下第一名医“赛华佗”找来也无济于事,如今已昏睡了足足一整夜。 “你说的轻松,这是我娘,又不是太后,你当然不着急了。”成是非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敢咒太后?”云罗郡主插着小奴腰,柳眉倒竖。 “郡主大人,我没有咒太后,我是让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现在昏迷不醒的是我娘,我着急是应该的。”成是非无可奈何的道。 “哼,那赠你天香豆蔻的人不是说过么?服用第三颗天香豆蔻会昏迷一段时间,现在你娘脉象平稳有力,没事的。”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眼见这对冤家又有大吵一架的趋势,旁边身着绿色衣裙,身材纤长的侍女小奴忙的劝架。她忽然又娇呼一声,指着素心道:“你们快看,手指、手指动了一下。” 另外两人忙的将目光移了过去,却见素心依旧是一幅睡美人的模样,云罗郡主正想教训小奴时,却听素心“嘤咛”一声,一双美眸缓缓睁开。 “娘,娘,你没事了!?”成是非赶忙坐过去,开心的像是小孩子一样:“你记不记得我是谁?我是非儿,我是成是非。” “素心姐姐,我是云罗,你记不记得我啊。”云罗也赶紧凑了过来,她和素心虽差了一辈,但素心被冻结了二十年的时光,实际年龄却差不了多少。 “好了,飞儿,云罗,我没事的,我已经好了。”素心微微一笑,她虽非绝美,别有一番婉约动人之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成是非忙的吐出一口气:“不过还是该把御医叫过来检查一下,以策万全。” “小奴这就去。”侍女小奴风风火火的跑出房屋。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叫御医来的,放心吧。”素心道。 “成是非说得对,素心姐姐还是检查一下好。”云罗郡主点了点头,又转向成是非:“赠你天香豆蔻的人,有没有告诉你在病人醒了之后,还要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 “没有啊,他没说。”成是非耸了耸肩道、 素心心头一动:“对了,飞儿,天香豆蔻究竟是谁送给你的?别人用这种宝物救了我的性命,无论如何也该去感谢一番。” “不用啦。”成是非挥了挥手:“是因为老爹把‘金刚不坏神功’和‘吸功大法’传给他,他才答应帮忙找天香豆蔻的。” “好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娘总该要去谢谢救命恩人,你难道连娘都不肯说?”素心轻言细语的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量。 “好吧。”成是非无奈的说道:“那人就是玉连城。” “第一天尊玉连城!!”云罗郡主瞬间眼睛一亮。 “不错,就是玉老哥。” “你们去找玉连城,我也要去。”云罗郡主转过头,用手抓着素心的衣袖,带着哀求的语气道:“素心姐姐,让我一起去好不好,他就是武林神话,我最崇拜他了。” “好,都去,一起去。”素心用温柔的目光看了看云罗郡主,这是未来儿媳,自然是要提前打好关系,又看向成是非:“飞儿,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去拜谢那位玉恩公。” “噢,知道了。”成是非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 …… 天山之巅。 寒风,积雪。 两道人影忽然从一片雪地中飞天而起,又轻飘飘的落在雪地之上。 “‘山里的火、火里的冰’,天地造化神奇,想不到竟有这样一片神奇奇景。”柳生飘絮长发披肩,明亮的美眸中还带着惊异之色。 传闻中天山上有一汪天池,而每个一段时间,天池中就会有火焰喷涌而出,是天下奇景之一。 柳生飘絮本以为是只是传说,没想到今日却能目睹这一奇景,果然蔚为壮观。看了天池之火后,两人又跳入天池,进入一方冰窟,见了见传闻中的天池怪侠,虽然现在只是一幅尸骸。 但那尸骸却莹莹如玉,虽死不倒。 “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玉连城哈哈一笑,又伸手帮她拂去长发上的雪花:“对了,你爹带领了一大帮高手回东瀛,你不准备去帮忙吗?” 柳生飘絮娇媚一笑道:“我对爹很有信心,他就算不用我这个笨女儿帮忙,也能一统东瀛武林。” “那就最好了。”玉连城哈哈一笑:“我们走吧,快下山,这里要越来越冷了。” 柳生飘絮将双臂微微张开,娇俏的脸蛋微微红了红,道:“我要你背我,我没力气了。” “在皇宫中吃了三个月,都变成小胖猪了,我才背不动。”话虽如此,却已放低身子,让柳生飘絮伏在他背上。 等玉连城站起身来,却觉得她如羽毛般轻盈柔软。 柳生飘絮一缕发丝垂下,让玉连城脖子痒痒的,她娇靥如花,如骑马般轻喝一声:“下山,出发。” 玉连城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惹得她娇呼一声,笑道:“好,出发。” 一步步踏出,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转瞬又被风雪覆盖 …… ps:本卷终,明天双龙 第三百八十章:大海 海面。 天幕低垂,墨染一般的漆黑云层垂天而落,与一望无际的海面在遥远处连成一线。 哗啦啦!! 一阵海风狂啸,将本就翻涌不息的浪涛拔高数丈,又轰然向两边拍打,发出滚雷般的声音,似是预示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 而在这海面之上,竟有一道人影漫步而行。他一身黑衣,相貌英俊,更带着超越凡俗的气机。 以他立足之地为中心,方圆十丈之海面平静的如同一块蓝宝石,仿佛他整个人就是定海神珍,能镇压一切风浪。 这人自然就是玉连城了。 他在“天下第一”中处理了一切后续问题后,就来到了这方世界。 石门传输位置不定,他一脚踏入了这茫茫无尽的大海之中。 若换做只经历了一、两个世界的玉连城,免不了有一番麻烦,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 至于现在,以他的轻功之高,踏足海面亦是如履平地,真气更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不虞有真气衰竭之忧。 “竟然来了‘大唐双龙’的世界,此界武道传承可上溯至三皇五帝,辉煌灿烂,高手如云。更有传世的四大奇书传世,无论得到任何一部,都对我得到极大的增益。” 玉连城负手在海面上缓行,仿佛踏青游玩的公子哥,将即将到来的暴雨视若无睹:“只是不知在这方世界中,我现在能否对付三大宗师一流的顶尖高手。” 这方世界高手如林,首推的当然是名声最大的“散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以及“武尊”毕玄这三大宗师。 当然,“天刀”宋缺也绝不逊色与三大宗师,还有惊才艳艳,却为情所困的“邪王”石之轩、禅宗四大神僧…… 玉连城如今的实力可谓深不可测,更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他自信,就算面对三大宗师一级的高手,也唯有真刀实枪的斗上一场,才能确定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尤其是他现在将“金刚不坏神功”彻底融入自身的横练功夫中,保命能力大为增加。就算三大宗师联手,他虽不敌,但也能从容逃走。 当然,最让玉连城为之忌惮的,却是那神秘莫测的“邪帝”向雨田。 此人与绝代剑圣燕飞、天师孙恩同代竞逐,虽在魔教中都传闻他是因修炼《道心种魔》而死。但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向雨田故意布下的骗局。 他究竟是勘破生死之谜,明悟到《道心种魔》的最后一着,破碎虚空而去。还是活了超过百年时间,如般俯瞰芸芸众生? “四大奇书、和氏璧、邪帝舍利……真是一个璀璨的世界,或许我可以将这些搜集起来,进一步巩固自身的根基。” 玉连城沉吟着:“如果时间没有差的太远,那么长生诀无疑是最容易弄到手的。只是我没有寇仲、徐子陵那样的机缘,想要修炼长生诀却很有难度,甚至可能还需要提前化去功力。不过若能破译上面的甲骨文,就能事半功倍了,将其融入我自身的武学体系之中。” “鲁妙子无疑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或许可以让他帮忙。” 《长生诀》由上古仙人,皇帝之师广成子所著,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字形,但只有三千多个字形算是被破译了出来。 书内有七副人形图,姿态无一相向。寇仲、徐子陵就是各自炼了一幅图,生出先天正气,这也是他们成为大宗师高手的最大依仗。 玉连城未必不能利用吸功大法,吸取寇、徐两人内功,不快不慢练成最后两幅图,但想要将七图融会贯通,却并不容易。 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剩余的甲骨文破译出来。 只是这绝不是容易事。 轰隆。 正在玉连城思考之际,一道霹雳撕破长空,映得昏暗的天幕一片惨白,海面也为之震动,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四面席卷开来。 眼见一条浪花打来,玉连城反手一按,仿佛就有一只无形手掌从天而降,将海浪抚平。 他抬头瞧了瞧,就见云层越压越低,更有丝丝缕缕的电光绽裂开来,绵密的雨丝落下,并不断变大。 “要下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 …… 黑云低沉,暴雨倾盆。 惊涛骇浪,层峦叠嶂。 海面暴雨的景象是如此的惊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绝无法想象到这种暴风雨的可怕。 海水倒卷而来,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就仿佛是一座座山峰当头压下。那些坚固的海船,面对这种风浪,也仿佛变成了顽皮小孩子们手中的玩具,随时可能支离破碎。 而此时,一艘巨擘却在海浪中还航行着。 巨擘无论是外形还是旗帜,都充满了异国风情。若是停靠在中原的码头,一定会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一艘真正的巨擘,吃水极深,但露在海面仍有数丈之高,而且颇为精美。遥遥看去,仿佛是在一座辉煌的宫殿。 只是在这狂风暴雨中,这艘巨擘也在不停摇荡着,给人一种将有倾覆之危的感觉,船上众人即使久经风浪,也有一种大难来临的恐惧感。 幸好,这一场暴雨并未持续太久,等乌云渐散,曙光降临时,船上的众人都不由舒了一口气。 很快,就有船员走动巡视,检查船身薄弱处,并进行加固,以防下一次暴雨的降临。 而在这船上的人大多双眸生光,行动矫健,都有一手不错的功夫在身。 “快看,那是什么?” 一个武士面露惊异之色,用手指向海面。 旁边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瞧去,顿时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那是什么?一道人影?” “怎么可能!就算有人轻功卓绝,能踏浪而行。可方圆十里都没有岛屿,早就该沉入海底了。” “不,那真的是一个人!” 几个武士震动不已,还未等他们将船上的护法喊来,那一道人影已在他们面前飞速放大,竟是想他们的船舶掠了过来,快如闪电。 第三百八十一章:无上皇 巨舶上,四名武士只觉那条黑色的人影快若闪电,越来越近。 紧接着眼前一个模糊,甲板上忽已多出一人,黑衣黑发,负手卓立,姿态飘然如仙。 而这四个武士被黑衣人那飘然卓逸的气势所摄,竟一时震的说不出话来。 “这艘船可是‘东溟号’?” 玉连城将目光移向其中一个武士,在见到这艘巨舶时,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那武士脱口而出道:“不错,这正是东溟号。” “果然是东溟号。”玉连城眉头微微一扬,再次问道:“现在是大业几年,你们可认识寇仲、徐子陵?杨广死了没有?”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怪,而且最后一个问题更是大逆不道。 大隋的日子虽然不多了,已到了王朝末路,濒临崩溃。但杨广究竟在明面上究竟还是大隋皇帝,天下共主,除了叛军反贼外,谁敢公然问出这种问题? “大业十二年。” “不曾听过。” “没死。” 但四个武士本想闭口不言,但嘴里却已不由自主的将三个问题回答出来,他们露出惊恐之色,如见鬼般看着玉连城。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按在腰间长刀。 “大业十二年么?”玉连城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 杨广未死,双龙未曾扬名。 想来也只是故事才刚开局,一切还很有操作性。 “阁下究竟是何人?”一个领头的武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可以叫本座‘无上皇’。”玉连城微微一笑,四下瞧了瞧,向主舱走去。 “站住!”四人中领头的武者喝道:“东溟号上,决不能擅自乱闯,阁下请容我们通知护法、仙子。” “叫他们自己来见我,我去大厅内喝口茶。”玉连城步伐不停。 四名武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时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片刻后,那领头的武士踏前一步,目光微厉,再次喊道:“阁下若还不站住,休怪我哥几个不客气了。” 玉连城却理也不理,只是越走越远。将背后空门露出,仿佛对身后四人毫不设防。 “呛啷”声响,终于有个武士安奈不住,掌中一柄长刀出鞘,向玉连城后背劈了过来。 另外三名武士神情一动,也纷纷拔出长刀,刀光闪动间,接连向玉连城劈来。 但刀光才至半空,忽的一股清风拂来。 四人掌中长刀不受控制,两两向彼此砍了过去。 只听“当、当”两响,四人被彼此的长刀震的踉跄后退,面露惊魂欲绝的神情,等目光再看着玉连城的身影,却已没有动手的胆子。 “快,我们分头行事,你们去找请护法、仙子。我们去找公主、明帅。” …… 东溟派,这是一个孤悬海外的门派。 该派虽不参与中原势力争斗,但却通过船只与各大势力做兵器交易,颇具影响力。 尤其是如今天下已有大乱的迹象,各地反贼世家都在招兵买马,因此更是炙手可热起来。 天下最著名的四大门阀都或多或少与东溟派有所交易,尤其是与关东李阀关系最为密切。 而执掌东溟派的便是东溟夫人,武功高强,手段不凡,据说还与传闻中魔门阴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的女儿唤作单婉晶,东溟公主,容貌绝美,武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在东溟派中,男子一律姓尚,女的则姓单,而女系中有四大护法仙子,男系中亦有四大护法,是该派的砥柱。 而最先赶来的既不是四大护法、亦非四大仙子,而是有着“明帅”之称的尚明。 此人年纪虽轻,地位却颇高,武功不俗,并与东溟公主单婉晶有着婚约。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到我‘东溟号’上来,有何贵干?”尚明大步踏入大厅内,目光冷冷的打量这玉连城,气度颇为高傲。 而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一众东溟派弟子,目光警惕至极,手中拿刀持剑,随时可能会出手。 “本座玉连城,你们可以唤我‘无上皇’。”玉连城好整以暇的饮了口茶,微微一笑,带着一种奇异的魅力。 “无上皇?在下从未听过这名号,阁下莫非是在戏耍尚某?”尚明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未曾听过这个人物,但这人既然能溜到东溟号上来,想来也是有些本事。 “不错,无上皇。”玉连城微笑道:“我有个绰号叫天老子,皇帝杨广是天子。如果你把关系捋一捋的话,就知道我是杨广爷爷一辈,比太上皇还高,自然就是无上皇了。” 尚明嘴角一抽,他也算有些见识,但听了玉连城这番‘有理有据’的推论,也生出无言以对的感觉。 他怔了半晌,再次问道:“阁下还未说过到我东溟号,究竟所谓为何?” “你还真是个小笨蛋。”玉连城摇头,笑道道:“我是无上皇,是朝廷的人……不!准确的来说,朝廷是我的。你们东溟号出手兵器给门阀、反贼,造成江山动荡,本座自然是要找你们算账。” 这就是玉连城在海面上想出破译“长生诀”的法子。 “长生诀”流传至今,也不知历尽多少能人高手,至今却依旧有四千多种文字不曾破译。 就算渊博如鲁妙子,只怕也未必能够全数解开。 但若他整合天下,召集天下学士能人,或就能破译出“长生诀”。同时,他还能进一步感受皇道气运,创出帝皇绝学。 而这东溟派,便算是他在这方世界的第一块踏板了。 尚明目光渐冷,他已听出来者不善:“你待如何?” 玉连城不急不缓道:“简单,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从此江湖再无东溟派,要么你们归顺本座。” “我选第三个,让你去死!” 尚明一声厉喝,杀机必露,手掌忽然向玉连城探出,掌势凌厉霸道,掌中东溟派弟子见明帅有此威风,立时大声叫好。 玉连城动也为动,只是目光淡淡一扫。 尚明立时气血翻涌,如遭雷击,扬天倒跌下去。 …… ps:祝大家新年快乐,这几天太忙,稍微咸鱼了一点!! 7017k 第三百八十二章:东溟夫人 尚明仰天跌倒,头撞在地上,眼珠儿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一众东溟弟子惶惶不安,怔怔的瞧着端坐椅上的玉连城。他们本该拔刀相对,但被对方气势所慑,又没有个领头的,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这惶恐情绪很快就被安抚下来,因为已有五人纷踏而来。 这五人分别是三位女护法单玉蝶、单秀、单青,以及两位男护将尚邦、尚奎泰。 毫无疑问,面对这不速之客,东溟派可谓高手尽出。 船上除了东溟公主、东溟夫人外,其余领袖级高手都已现身船舱之中,每个人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不知阁下大驾我东溟号,究竟所谓何事?”单玉蝶虽是四大护法仙子之一,却是一只胖蝶。面如满月,一团和气,此时笑眯眯的开口,也叫人绝生不出丝毫恶意。 只是还未等玉连城开口说话,四大护将中的尚邦就冷冷道:“不管如何,擅自闯入东溟号,伤我门下弟子,已触犯了东溟派规矩,我建议先拿下他再说。”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意味,但他说的也的确不错,也很有底气。 玉连城只是孤身一人,而他将要面对的是一船训练有素的东溟弟子,和数量不少的东溟高手。 玉连城饮着茶,淡淡道:“不管如何,诸位总是要向我动手的,又何必废话。” “好,让我看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敢如此猖狂。”四大护法中的尚奎泰更是果断,掌中一柄长剑已闪电般出鞘,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他这一动手,另外四人也立时使出自己的武器,向玉连城围攻过去,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擒杀玉连城。 尚邦用的是一柄九环刀,施展时“叮当”一响,砸在刀背上,更增威势。刀风呼啸,刀光宛如天际垂下的一道银河。 至于单玉蝶、单秀、单青三个女护法用的则是缠在腰间的软钢索,‘啪’的抽出,如长蛇般卷了过来,曲直任意。 东溟派贩卖兵器,虽结识了不少朋友,但同样树敌众多,列入高手众多的南海牌。至今非但屹立不倒,反而越发声势壮大起来,自然是与这几位护法、护将少不了关系。 他们每一位身手都极为不凡,而东溟派既以打造兵器而名闻天下,掌中的兵器亦是千锤百炼,非同凡响。 此时这五人同时出手,至五个方位同时杀来,果然非同小可。 玉连城安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下一刻,刀光、剑光、鞭影几乎笼罩过来,玉连城的身形在眨眼间就已化成筛子,而他坐下的凳子、身旁的桌子已被劲力笼罩,破碎四散。 东溟派弟子见此情况,齐声欢呼,面露喜色。 但五位高手却是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因为在他们的感应中,这一击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击中实物。而他们的劲力,却全都打在了凳子、桌子上。 “啵”的一声脆响,玉连城的身影陡然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开来,转身间又在另一张凳子上重组起来,手中依旧端着茶水,面容淡然。 而在他身形破碎开的一刹那,一股奇寒无比,偏又雄浑至不可思议的劲气自他体内逸散而出,侵袭那五位高手周身血脉要害,顿时使五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众人不由面露愕然之色,五位护法、护将联手,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对方击溃,而且手段还是如此诡异,尚是首次遇到。 五人肺腑之中,更是热血上涌,喉咙发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影不稳。幸亏被一旁的弟子扶起,不然此刻已跌在地上。 “这‘魅影神功’倒也是一门极为不俗的神功,修炼到巅峰,未尝不能比拟帝释天的‘七无绝境’。” 玉连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心神沉浸在‘魅影神功’之中。这‘魅影神功’讲究的是‘化有为无、化无为有、虚实相生、变化莫测’。其中蕴含着深刻的武道至理,落在旁人眼中,却是鬼魅邪异,深不可测。 就在玉连城思考之际,一道剑光斜斜飞出,凌空一抖,剑光分化,在眨眼间幻化出百千道寒星笼罩玉连城周身上下,攻势迅疾凌厉,直如狂风骤雨。 玉连城手指轻轻一按,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只听“叮”的一响,剑光顿时崩散。 使剑者娇呼一声,踉跄后退。 “怎么可能?” 出手之人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绝美少女,只见她玉面朱唇,既娇媚又青春焕发。 她的秀发如瀑,乌黑发亮,把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是冰肌玉骨,动人至极。 东瀛派女弟子不在少数,许多都是青春靓丽,但与少女一比,却都黯然了下去。 如此容貌,如此武功,除了东溟公主单婉晶还能是何人? 旁人只知道东溟夫人手段、武功了得,东溟派在她手里蒸蒸日上,却不知近年来东溟夫人权利下放,东溟派事务已多由东溟公主单婉晶操控,却从未出过差错,手段极为不俗。 单婉晶秀眉轻颦,她向来争强好胜,绝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男儿,此时被玉连城一指击退,怎肯甘心。 只见她衣带飘飞,神情凝重,将一身精纯的真气鼓荡,尽数灌入长剑之中。 唰! 长剑再次刺出,剑若游龙,剑光夺人眼目,冲天而起,在一瞬间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向玉连城覆盖而去。 玉连城真气鼓荡,那黑色的衣袖飘荡而出,与长剑撞击在一起。 只听“砰”的一响,单婉晶掌中长剑顿时寸寸龟裂。 她这口剑乃是本派一位铸剑大师的心血之作,放在全天下也是少有的神兵利器,可惜在玉连城掌下,就宛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单婉晶整个人更是娇躯倒跌,娇靥苍白。美眸却是一厉,隐隐流露出几分森冷的杀机,娇叱道:“东溟派众弟子听令,杀!” 一众弟子闻言,顿时人影晃动,拔刀出剑。 他们虽然有些畏惧玉连城,但却依旧执行单婉晶的命令,由此可见这位东溟公主的威望。 “婉晶,你太不懂事了。客人远道而来,怎能动刀动剑,退下吧。”一把娇柔妩媚的声音忽的传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已消散一空。 “知道了,娘亲。”单婉晶贝齿微咬樱唇,妙眸瞪了玉连城一眼。 那一把娇柔的声音又道:“公子远道而来,妾身已备好薄酒,为公子接风洗尘。” “好,既然夫人盛情相邀,本座岂有推辞之意。”玉连城站当然听得出,那开口的女声就是东溟派的女主人,东溟夫人。 他向来是拒绝不了美酒、美人,更何况,要想让东溟派为他效力,也免不了要说服这东溟夫人。 “公子请随如茵来。”一个年轻娇俏的小婢出现在厅中,盈盈一礼。 玉连城长生而起道:“好,引路吧。” “是。”唤作如茵的婢女盈盈转身,领路先行,很快就将他带到了左边左后的舱门处,再往前走就是通往上下船舱的楼梯了。 俏婢将舱门推开,柔声道:“公子请。” 玉连城步入房间中,房间颇为宽敞,但中间却以垂帘一分为二。进门这边四角都燃着油灯,并放置了长椅小几,几上则是美酒佳肴,尚是热气腾腾,想来是刚准备不久。墙上还挂着几幅画,布置显得相当有心思。 俏婢道:“公子请坐。” 待玉连城坐下后,俏婢则是悄然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东溟夫人的声音从帘子另一边传来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玉连城给自己倒了杯酒,道:“玉连城,美玉无瑕,价值连城。” “请恕美仙眼拙,不知先生在那座仙山修行。”东溟夫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如涓涓细水般流淌着。 玉连城笑道:“夫人笑话了,我不过是不出名的一个俗人罢了。” “哦?不知先生仙驾东溟号,有何贵干。” 垂帘的另一边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身着水绿宫装的东溟夫人。 她白皙的面上覆着一层轻纱,隐约间露出面容轮廓。那层轻纱,使得她觉得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东溟夫人一双妙眸正透过竹帘,看向玉连城。 由于竹帘这边比另一边暗多了,所以除非掀起竹帘,否则玉连城很难看到竹帘内的玄虚,但东溟夫人若向另一边瞧过去,却是一清二楚,纤毫毕现。 从玉连城一进入屋子,东溟夫人就在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位瞩目异常的不速之客。 他的容貌英俊潇洒,只凭这一张脸,就足以让许多女子芳心暗许,为之心折。 东溟夫人是何等人物,见过的俊男美女也不知多少。其中多是虚有其表,空有一幅好皮囊的草包罢了。而眼前这人不但相貌英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超脱凡俗的奇异魅力,叫人难以挪开眼睛。 以东溟夫人的眼界见识,自然知道武功炼到极高深的层次,会透过外貌展露出来,意与身合。就如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据说其相貌奇丑无比,但落在常人眼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显然,眼前这人的武功分明已到了极高深的层次, 实际上,在邀请玉连城到这间房间中来前,东溟夫人就从那四名武士听过玉连城踏海而来的事,只是太过不可思议,令人不敢执行。但在见到护法、护将等轻而易举的败在对方手中,已不由将此事当真。 以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武功,纵然倾尽东溟派高手,也绝不可能对付。 既然如此,何不瞧瞧对方究竟意欲为何,说不定还能为东溟派找到一个大靠山。 玉连城将一杯酒饮下:“本座究竟为何而来,不妨稍后详谈。比起这件事,我想夫人更应该知道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东溟夫人道。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藏头露尾,也不喜欢旁人肆意窥探我,夫人你可是连连犯了我的两个大忌。” 玉连城的话语落下,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竹帘忽然从顶端断裂开来。竹帘另一端的东溟夫人已显露在他面前,虽隔着面纱,却依旧能从那美眸中瞧出惊讶之意。 “嗯,这面纱却也碍事了一些。”玉连城衣袖一拂,平地卷起狂风,东溟夫人娇呼一声,未曾多做反应,面纱就已被风吹走,露出高挺的琼鼻,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口。 “阁下不觉此举太过失礼么?”东溟夫人俏脸微沉,如今天下方乱,东溟派为各大势力门阀供应兵器,成为他们的座上宾,恭维都还来不及,何时这般轻慢无礼。 “若非夫人隔帘而望,面覆轻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本座又怎会如此。”玉连城毫不避讳的将东溟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这才低下头吃菜饮酒。 东溟夫人将怒火压下,依旧用温柔而妩媚的声音道:“阁下还未说明,你到东溟号上来,究竟意欲为何?” 玉连城悠悠道:“杨广残暴昏庸,隋朝濒临灭亡,各地叛乱纷起。百姓流离失所,深陷水深火热。本座意欲整合天下,平定乱世。而你们这东溟派,就将是本座第一个收服的对象。” 面对这东溟派的掌权人,玉连城没有拿出所谓的“无上皇”出来忽悠人,而是将心中所想,一一吐露出来。 东溟夫人不由一怔,未曾想到这人竟是如此的坦白,沉默了半晌,樱唇微起:“不知阁下代表了那一方的势力?” “不,我就代表我,只代表我。” “那么,阁下现在有多少兵马?占据多少城池土地?麾下有多少大将?”一谈起正事,东溟夫人的俏脸越发严肃起来。她直言发问,在这种事上,自然是要了解对方越多越好。 “若不算你们东溟派,现在我的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指挥。”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那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东溟夫人俏脸不由笼罩了一层寒霜:“公子莫非是在和美仙开玩笑?” 第三百八十三章:收服 自杨广三证高句丽失败后,各地豪雄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隋已到了风雨飘摇的末路。天下步入乱世,战争纷起,群雄逐鹿,胜者为王。 以兵器发家的东溟派顿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多半门派势力都曾向它购买器械,若它能抓住乱世机遇发展起来,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豪雄。 但在这时代的大变局下,东溟派也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在地,烟消云散。 而一旦天下归一,东溟派也注定将成为新朝打击的对象之一。 东溟夫人自知东溟派底蕴浅薄,无法逐鹿中原。因此周旋于各势力间,寻找值得投靠的对象。 若玉连城是代表四大门阀那一类庞然大物来谈判,加上他本身超凡脱俗的武力,东溟派未尝不能归顺。 可现在,玉连城是代表他自己而来,而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势力。 这不由让东溟夫人峨眉微蹙,还以为对方是在戏耍自己。 玉连城笑道“我这人虽然不着调,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该开玩笑。” 东溟夫人面色微沉,道:“四大门阀、王世充、翟让、杜伏威之流,那个麾下不是千军万马?兵多将广。道、佛、魔三宗亦是高手如云,公子拿什么来争取天下。难道只凭公子一席话,他们就要将这大好江山拱手相让么?” “问得好!” 玉连城目光一凛,磅礴缥缈的气机完全释放出来,整个人顿时焕发出一种超迈凡俗的气质。 他缓缓自衣袍中探出一只手来,五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肌肤莹莹如玉,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当东溟夫人看着这一只完美无瑕的手,竟也忍不住生出丝丝嫉妒之意。 玉连城手掌缓缓摊开,掌心似有一种神秘的吸摄之力,无数光影在掌心汇聚,整个仓房的光线不禁黯淡下来。 这只手向上微微一抬。 东溟夫人臻首亦是微微一抬,却娇躯不由一颤。 此时乌云渐散,天际渐白,太阳再次悬挂苍穹。 而顺着东溟夫人的视线看去,太阳仿佛就在玉连城的手掌之中一般。 下一刻,五指倏然紧握。 这一握,不但给人将大日攥在掌心错觉,更仿佛一把将乾坤宇内紧握,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感。 “武力,本座将以无与伦比的武力,整合乾坤,还天下一个朗朗盛世。”玉连城徐徐开口,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带着万钧巨力。 东溟夫人依旧处于震撼之中,过了半晌,才忍不住开口道:“区区个人武力,如何能抵挡天下大势?就算是垂名数十载的三大宗师,也不敢直陷阵千军万马之中,难道公子认为自己比宁道奇更厉害?” 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而三大宗师则是三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他们大名垂世数十载,却无人能撼动其地位,由此可见手段实力之高明。 ‘散人’宁道奇在中原威名赫赫,以“散手八扑”名闻天下,精通天地造化,就算四大门阀的阀主也要以礼相待,不敢有半分不敬。 ‘奕剑大师’傅采林以奕剑术名扬天下,曾抗击杨广三征高丽。在高句丽人心中,他已是神而非人,充满崇高和神秘的色彩。 ‘武尊’毕玄是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东突厥的将军,他是突厥人心中的信仰,一面不败的旗帜。突厥可汗可以死,可以换,但毕玄不能。 可就算是三大宗师一流人物,也不敢轻易陷入千军万马之中。 他们虽然有着千军辟易,十荡十决的本事。 但他们的体力、真气终究是有限。一旦在短时间内无法突破重围,就可能被生生磨死。 而玉连城却没有这一个忧虑。 他的真气源源不断,更兼一身横练功夫。 只要他愿意,他一个人就是一只军队,一只最尖锐的军队,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玉连城淡淡道:“若三大宗师联手,本座还有些忌惮。但若只是宁道奇,他未必在本座手下坚持百招,或者说五十招。” 他的话语平平淡淡,就仿佛是在说一个所有人都已认定的事实。 东溟夫人樱唇微张,忽然噗嗤一笑,娇媚万状:“你这人当真狂妄自负到了顶点,叫妾身都不知该作何回答。” 玉连城也不动怒,只是目光在舱房中环顾一圈,话题忽然一转道:“不知这艘巨舶叫什么名字?” 东溟夫人道:“这艘船叫‘飘香号’,不知公子问此作甚?” “飘香号?听起来还是个雌的。”玉连城笑道:“这‘飘香号’是你们东溟派的船?” 东溟夫人点了点头:“不错,这艘船还是妾身亲自监督制造,倾尽整个东溟派的力量,花费了四个月时间才打造而成,无论航行速度,还是水中作战,都是当世顶尖,没有几艘船能比得上。” 玉连城道:“这么说来,你也算它的女主人了?” 东溟夫人点头道:“不错,可以这样说。” 玉连城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道:“那你如何证明你是它的主人,你喊‘飘香号’,它会点头回应么?” 东溟夫人微微一怔,旋即摇头道:“公子莫非是在开玩笑,飘香号是死物,又不是小猫小狗。”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我就能,我唤‘飘香号’三个字,它就要点头回应。” “这……妾身不信?” “既然如此,就让你长长见识。”玉连城微微一笑,接着轻轻呼唤道:“飘香号。” 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宠溺,就仿佛这飘香号真是他的宠物一般。 而在说话时,他手按在桌子上。 澎湃浩瀚的真力丝丝缕缕顺着桌子的侵入船体之中,瞬间很就已蔓延小半个船体,猛地向下一沉。 紧接着,整个庞大的飘香号忽然一个颠簸,剧烈的摇晃起来。 宛如水下有一头庞然大物在兴风作浪,又仿佛是飘香号有灵,真的在回应玉连城的呼唤一般。 玉连城耸了耸肩,看向一脸错愕的东溟夫人,微笑道:“看吧,它回应了。” 东溟夫人用惊异的目光瞧这玉连城,不可置信道:“你究竟用的什么方法?” “这本是武学的至高妙理,只可惜没有一定的眼力无法辨别出来罢了。” 玉连城悠悠道:“好了,夫人请做出选择吧,究竟要不要归顺本座。归顺的话,将来就是从龙之功。如若不然,本座就只能换一个人当东溟派的掌门人了。” 东溟夫人思忖片刻,旋即嘴角露出苦涩之意:“美仙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言下之意,已不言而喻。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玉连城郎笑一声,道:“你却放心,本座并不需要你们东溟派做危险的事。更何况,归顺我,对你也有好处,本座可以帮你完成一两件心愿,比如……杀死边不负,报复祝玉妍。” 东溟夫人娇躯一颤,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深邃的恨意,娇柔的语音转冷:“公子似乎知道许多事?” “本座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玉连城饮了一杯酒,淡淡道:“另外,注意你的态度,现在我已算是你的主人了。” 东溟夫人峨眉微蹙,旋即嫣然一笑,朱唇轻启道:“既然东溟派已归顺公子,美仙又是东溟派掌门人,那就让美仙替公子倒酒。” 她长身而起,优美的身姿显露无遗。步伐婀娜,腰肢轻扭,盈盈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风韵,比之单婉晶的青春靓丽又是另一番美态,却绝不逊色半分。 “公子,请。”东溟夫人以极为优雅的姿态将酒杯送到玉连城面前,一双秀美的纤手停在半空。 与此同时,一股淡雅的花香自她娇躯铺面散出,萦绕在玉连城的鼻尖。虽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何种鲜花,但却不会给人庸俗的感觉,而且隐隐似乎能够挑动人的情1欲。 “嗯,夫人却也识趣得很。” 玉连城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酒杯,不经意间东溟夫人的手指轻轻碰触他的掌心,顿时有种痒痒的感觉,仿佛心尖被羽毛划了一下。 就在玉连城刚举起酒杯,微微一抿时。东溟夫人美眸中流露着一缕杀机,真气鼓荡。那长长的云袖忽然飘荡而出,变化莫名,似流水行云,直向他胸口似轻似重的击了过来。 东溟夫掌控偌大的东溟派,这不但是因她长袖善舞,还因她的武功卓绝,以一手“水云袖法”闻名天下,是天下一流高手。 “夫人既然已归顺本座,现在又贸然出手,实在不乖。” 玉连城微微一笑,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说话间,他掌中的酒杯滴溜溜的一转,撞在那云袖之上。瞬间就将云袖的劲力撞散,酒杯凌空一转,又滴溜溜的回到玉连城的掌中。 东溟夫人俏脸微微一白,皓腕一抖,水袖凌空一圈圈卷动,夭矫变化如龙,曲折如意,竟在一瞬间将玉连城缠住。 “哦,这就是魔门阴葵派的武功?瞧来也不过如此。”玉连城眉头一扬,神情淡然,似乎被云袖裹住的不是他本人。 “哼,都到了这时候,你竟还敢口出诳语,修怪妾身无礼了。” 东溟夫人纤掌微微用力一拉,而将玉连城裹住的长袖中顿时涌来一阵阵可怕的力量:“究竟是谁派你到‘飘香号’上来的,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秘密?快说!” 她本想和玉连城虚与委蛇,查探清楚再动手。 虽然对方武功高明,但只要住在飘香号上,东溟夫人就有无数手段可以炮制对方。 但被玉连城一口喝破了秘密,东溟夫人就顾不得太多,果断出手,先以特殊的香气驱散对方功力,再催动魔功,以情1欲影响心神,最后以水袖将他束住。 东溟夫人本有些忐忑,玉连城展现出的实力非同凡响,不易对付。但谁知对方太过自负,竟不闪不避,牢牢实实的被水袖束住。 要知道,这“水云袖法”是她的独门绝技,就连这长袖也是以特殊的蚕丝制作而成,只要被她束缚住,那生死便操控与她手。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玉连城毫不在意道:“你贸然对本座动手,以下犯上,待会可是要受处罚的。” 东溟夫人冷哼道:“冥顽不化,就知道耍嘴皮子,妾身倒是要看看,你受不受得了妾身这水袖的威力。” 说罢,玉手再一用力,真气催动,水袖顿时抽紧,似有万钧巨力束缚着玉连城的身子。更有真气化作无形细针,专破内家罡气和外家横炼。 但让她吃惊的是,对方就仿佛铜皮铁骨一般,完全无视这束缚的劲力,而真气细针更无法刺破对方的肌肤。 “你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该本座出手了。”玉连城身躯一震,那特制的云袖顷刻间就破裂开来,如蝴蝶般四散纷飞。 与此同时,他手掌向前探出五指凌空抓摄,掌心生出一股奇异的吸力。 “这是‘天魔大法’?” 东溟夫人娇呼一声,人如风中草絮,不由自主的向玉连城投了过去。无怪她会认错,阴葵派的‘天魔大法’生出的奇异立场,也有此功效。 电光石火间,她已投入玉连城的怀抱之中。 “我这人向来大度,你虽以下犯上,我却要请你喝酒。” 玉连城一手揽着东溟夫人,将她娇柔的躯体抱起,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取来酒壶,饮了一口,只是含在口中。 旋即,低下头去,一口吻住东溟夫人的樱唇,将口中的酒液渡了过去。 一时间,单美仙娇躯滚烫,浑身无力,本就妩媚温柔的眼神,更是仿佛要滴水一般。 “你已见识了我的武功,现在再给你考虑一次机会,投诚还是拒绝?” 玉连城看着东溟夫人的绝美的面庞,只见见她微咬樱唇,精致的面颊上飘过两抹红晕,微露犹豫之色,旋即美眸阖上,一幅任君施为的模样。 只是那如团扇般的睫毛不住轻颤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好了,本座已知道了你的决定了。”玉连城头向下一低,同时催动精神秘法,使得东溟夫人越发的意乱情迷。 第三百八十四章:按摩 大海。 飘香号上。 “小姐小心了。” 单玉蝶、单秀、单青、尚奎泰四位高手各据一方,将手持长剑的东溟公主单婉晶围在中心。 下一刻,四人掌中兵器掣出,带着呼啸风声,如狂风骤雨般向单婉晶攻了过去。 单婉晶美眸一闪,娇叱声中,长剑递出,剑光与半空中一化,顿时变成千百道剑影,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层层叠叠的迎了过去。 眨眼间,沉闷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单婉晶剑法展开,凌厉无匹,剑势更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即使是四位高手齐出,竟也奈何不得。 “小姐的剑法比之数日前精进了何止一筹。” “不错,小姐以前的剑法虽凌厉逼人,但盈不可久。一旦于五十余招内拿不下敌人,便可能会输。而一旦陷入围攻之中,更容易顾此失彼” “这全赖玉公子指点。” “玉公子才是真正的剑法高手,老夫曾偶然瞥见他一剑刺出,那剑光辉煌灿烂,当世剑法高手绝无人能出其左右。” “船上不只是小姐的剑法进步神速,凡是被公子提点过的人,哪怕只是三言两语,也都收获良多。” “不错,当日老朽听公子一席话,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甲板处,不少东溟派高手议论纷纷,面上露出惊叹之色。 在船上数日中,玉连城利用闲暇时间调教船上一众高手,效果颇为显著。这也使得不少对他抱有敌意的东溟弟子,变得仰慕崇拜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强者都是受到尊敬的。 当然,也有人暗恨的咬牙切齿。 比如尚明、尚邦等人。 尚明倒也很好理解,在东溟派的年轻一辈中,他是除东溟公主外最卓绝的人物,被称为“明帅”。 可玉连城非但轻易将他击败,而且抢走了他所有的风头,他如何肯甘心。更何况,他还是单婉晶的未婚夫。 这几日里,单婉晶不时去找玉连城求教武学,反而对他越是冷淡起来,让他心中危机感大盛。 至于尚邦,则是利益使然。 东溟派表面以东溟夫人为首,但实际上却是由海岛上十数个实力的结合,单婉晶和尚明的联姻就是双方的妥协,双方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玉连城的出现,让东溟夫人多出一个强大的靠山,将这一平衡打破,也让海岛的十余家尚姓势力感到威胁。 呛啷~ 一声脆响,单婉晶的剑忽然化作一缕清风,了无痕迹,向四面八方涌出,竟将四位高手攻势击溃。 “这一剑简直妙如天成,是无懈可击的一剑。”单玉蝶面露惊愕之色,旋即露出称赞之意。 “小姐,不知这一剑叫什么名字?”单青好奇问道。 “这是公子传我的一式剑法,唤作‘无定’。” 单婉晶的俏脸微微泛起兴奋之色,她的天赋不俗,剑法卓绝,但究竟还年轻,以往只能对付一位护法、护将级高手。 若两人同时攻来,不免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而再加入一人,那她就必败无疑。 可如今她却能从容应付四位高手,而且还能轻易将其击败。 较数天前,她已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 而这一切,全赖玉连城指点。 “这一剑实在高妙无比,无瑕无疵,小姐凭此一剑,就足以跻身当世一流剑客之列。”单秀赞道。 “无定”是“无瑕三式”之一,收录在《大光明宝典》之中,放到这方世界来说,远算不得顶尖剑招。 但经过玉连城不断打磨完善,已并不逊色当世任何一门高明的剑法。 单婉晶修炼这一剑的时间虽短,但在玉连城手把手的教导下,却也能使出其中三分神韵。对付寻常高手,绰绰有余。 “公子现在在哪里?”单婉晶用绣帕擦拭了下额头的香汗,向身旁的一个侍女问道。 “在书房之中。”那侍女恭敬回答道。 “我有不明之处要去请教公子,先行离开了。”说罢,单婉晶就朝着一间舱房走去。 尚明瞧见这一幕,眸中冷光一闪。 不多时,单婉晶就到了一间舱房外。 当初东溟夫人为了打发海上的闲暇时间,让人修建了一间书房,书房中搜集了各种书籍。 单婉晶整理了衣角,敲了敲门,用清脆的声音道:“公子,婉晶求见。” 在与玉连城相处的几天中,她被对方挥发出的奇异魅力折服,已完全没了当初高傲冰冷的姿态。 “哦?有什么事?”一把清朗的语音从房间中传来。 单婉晶迟疑片刻,道:“婉晶在和玉蝶她们交手时,招式衔接不顺,想要请教公子。” “好,只是我现在正有事处理,待会忙完了便去找你。”玉连城的声音响起。 “婉晶知道啦。” 单婉晶离开了。 玉连城在书房中正襟危坐,他手中提饱蘸墨汁的笔,面前的沉木桌上摊开着几张宣纸,不时书写两笔。 带将几张宣纸写满后,玉连城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双眸微咪,似是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连城忽然缓缓开口道。 “尚邦等人已有反心,你要小心应付。我这里写了几门武功,前面两门你可以自己修炼,也可以交给婉晶或值得信任的高手。剩余的两门则是阵法、合击之术,则可以用以传授弟子。” 单美仙也在书房之中,等了片刻,只听她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唔,知道了。” “再过两天就要到中原了,我有预感,飘香号一进入中原,就会有麻烦上门。” 玉连城似在懒洋洋的说道,探出手去抚摸单美仙那浓密如瀑布的秀发,享受着她的按摩。 …… 飘香号又行了两天,终于航行到了靠海的大郡余杭。他们需在此停泊些时,加水添柴,采购伙食,并与当地的几个帮派做些小生意。 夜色渐深,海风呜咽。 东溟派的巨舶像头自洪荒而来的巨兽般伏在码头上,四周黯无灯火,只有它在船头船尾点燃了四盏小风灯,凄清孤冷,在海风下阴暗不定。 但今晚注定充满了流血和厮杀。 第三百八十五章:宇文成都、宇文无敌、 海风徐徐,带着咸腥之味。 距离码头百余丈之处,飘荡着两艘大船。 大船上,分别卓立着两员大将,他们的衣衫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锐利的目光在江面上巡视着。 一个长相威武,目似铜铃,背插双斧的大汉走到一员大将身后,双手抱拳恭敬道:“启禀成都将军,一切已准备妥当。只待对面信号发出,将军一声令下,里应外合,必能一举擒下东溟夫人,夺得账簿。” 若是熟悉沿海帮派的江湖人士,定能认出这壮汉的身份。 ——海沙帮帮主,“龙王”韩盖天。 海沙帮乃东南沿海三大帮派之一,与水龙帮和巨鲲帮齐名、 三大帮会互相猜忌,以前仍能划分地盘和势力范围保持大致上的和平,但自隋政败坏,天下群雄并起,三大帮派亦蠢蠢欲动,图谋扩张势力,斗争渐烈。 水龙帮一向依附南方宋姓门阀,巨鲲帮暗中也投靠了某个门阀,而海沙帮为了求存,投进了宇文门阀的麾下,成了宇文家一大爪牙。 而船上这两员大将,便是宇文阀中赫赫有名的领军人物——宇文成都、宇文无敌。 宇文成都相貌潇洒英伟,只是鼻子大了一些,显得双眸细长,他眸中闪烁着阴狠沉冷的目光,令人见之心寒。 宇文阀高手如云,首推阀主宇文伤,冰玄劲已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其次就是年轻一辈中声望最盛的宇文化及,亦是当世一流高手。 而宇文成都便是继宇文伤、宇文化及后的第三号高手,犹擅长水战,一身修为高深莫测。 宇文无敌身材高大雄伟,手脚比一般人粗大,予人力大无穷的感觉。他脸如铜铸,浓眉大眼,带着野兽般的气息。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额上正中处生了个肉瘤,就像一只有角的怪物,狰狞可怖。只一看就知是不易相处的人物,而他的武功也仅在宇文成都之后。 宇文阀两大高手出动,此来正是为了东溟派和东溟账簿。 账簿中详细记载了东溟派与各大势力的兵器交易,只要呈给杨广,就能利用朝廷的势力打击某一个对头。 宇文成都背负上手,冷冷道:“这一战要有十足的把握,若能降服东溟派,我宇文阀能势力大增,不愁兵器,将来逐鹿天下也多了一分胜算。” “若能获得东溟账簿,定能让李阀吃不了兜着走,到时谁还能与我宇文阀争锋?”宇文无敌眼中忽然流露出残忍、淫邪的目光:“我听说东溟夫人和东溟公主都是天下罕见的绝色,若能将她们生擒,嘿嘿……” 韩盖天听得这两人肆意交谈,毫无顾忌的展露出宇文阀的野心,心头猛跳。知道这不但是因为他们本身性格嚣张跋扈,还因为宇文阀把控宫廷,绝不怕这等“流言蜚语”传到杨广耳中。 两船人等待了莫约一刻钟的时间,宇文无敌眉头一皱,向韩盖天瞧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还要等多久?到时间没有?” 韩盖天被他一瞧,只觉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忙道:“应该快了,东溟派中有人和我们暗中联系。他们将凿船点火,以烟花为号,里应外合,两位将军就能轻易拿下东溟派了。” 两船人又等了半晌,就在那宇文无敌越发不耐时,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充满了缥缈苍茫之感,仿佛广远高天。 “无上皇,无上天。惊世一瞥,惶惶人间。” 宇文无敌、宇文成都功聚双眸,在点点星辉的光芒映照下,赫然瞧见滚滚海面上有一夜小舟向他们驶来。 小舟上站着个黑衣青年,负手卓立,漆黑的长发迎风翻卷似流云,有着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舟上无人持桨,速度却快的像是一只箭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转瞬间就已到了两艘大船不远处。 “你是何人?敢挡在我们面前,活的不耐烦了么?”宇文成都首先从玉连城那缥缈如仙人的风采中回过神来,双眸一凝,锐利如刀剑。 “将军勿恼,在下只是送礼的人,有两件礼物要送给诸位。”玉连城微笑道。 “哦,礼物?老子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礼物?” 宇文无敌虽已料到来者不善,却毫不在意,只是目光中流露出狠戾的意味,嘴角也溢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但你的礼物老子要是哟半点不满意,就要让人将你射成刺猬,再抛入江中喂鱼。” “莫急,礼物这就送给你们。”玉连城呵呵一笑,衣袖一拂,原本放在小舟旁的两个圆球形物体陡然射出,快如闪电,分别袭上宇文无敌和宇文成都。 “雕虫小技,也敢放肆!”宇文无敌从后背取下一根闪烁锋芒的长矛,目光森冷,登时生出一股凛然杀机。 只听他厉喝一声,长矛陡然破空刺出,在呼啸声中迎上那团黑影,瞧他这气势,就算是铜墙铁壁都能捅破。 宇文成都眼中射出一丝厉芒,掌中宝剑陡然出鞘,斜劈而来,划出一抹璀璨的剑光,剑气森寒如若匹练。 砰!砰! 两声闷响后,宇文成都和宇文无敌都倒跌而回,口中溢出鲜血,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原来那里昂团黑影即将与他们兵器交击的刹那,忽然凌空一折,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砸向他们胸腹。 这两人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却也不曾料到如此精妙的变化,登时中招,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喷出鲜血来。 而撞中他们的那两团黑影也咕噜噜的滚落在地,却是两颗人头,眼睛死死瞪大,保持这死前的惊骇。 “这……这是……”韩盖天瞧了两眼,只觉有些眼熟,接着被吓得退后两步。 只因这两颗人头,正是准备与他里应外合的两个东溟派高手。 “这里昂颗人头是第一件礼物,不知诸位满意否?”玉连城微微一笑:“至于第二件礼物,就是送各位去阴曹地府团聚。” …… ps:关于更新,接下来到七号还有好几次聚餐,等忙过后就加快更新,抱歉 第三百八十六章:挥手摘头,瞪眼杀人 当今天下,豪杰并逐,大隋已到了风云飘摇的末路,而杨广整日在宫中醉生梦死,不理朝政。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场大乱将起。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宇文阀同样逐鹿争鼎的志向,他们身为四大门阀之一,未必会将各路义军放在眼里,但却不得不忌惮另外三大门阀。 宋阀久居岭南,由“天刀”宋缺执掌,高手如云,资源丰富。可毕竟远离中原,地处偏僻,也从未表达出逐鹿之意,想来只会选择一方下注。 独孤阀一向与宇文阀争锋相对,明争暗斗多年。但独孤阀镇守东都洛阳,势力难以拓展,而且年轻一辈中多是草包,仅靠尤楚红这老太婆支撑,不足为虑。 唯有李阀,坐拥关中富饶之地,兵多将广。阀主李渊虽好色怯弱,但几个儿子皆是雄才大略之辈,尤其是次子李世民,更有不世之材。 是故一向被宇文阀忌惮。 而李阀和东溟派关系密切,曾购买了大量兵器囤积,故而独孤阀一直想要夺取东溟账簿,呈给杨广,借助昏君之手,大幅削弱李阀的势力。 在原路线中,海沙帮就想偷袭东溟派,夺得账簿,其后宇文成都更是亲自出手,但均被寇仲、徐子陵破坏,功亏一篑。 而这一次,因为玉连城的出现,致使东溟派中出了几个内奸,与海沙帮沟通,让韩盖天察觉到了可乘之机,向宇文阀禀报。 宇文阀派则派出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两员虎将,不但想要借此机会夺取账簿,更欲拿下一举东溟派,让其成为争夺天下的一大助力。 却不想,这一切早已被玉连城洞察,故而有了眼下这一幕。 宇文成都、宇文无敌两名大将受创,“龙王”韩盖天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一喝:“凿沉他的船。” 立即一艘艘快船从两艘大船后驶出,每艘快船上虽只载了寥寥数人,却都是精通水下功夫好手。 只要凿穿了玉连城的船,再厉害的高手落入水里,修为也要大打折扣。 玉连城看也未看一眼,只是随手向水面击出一道破空掌力。 只听“砰”的一声,水面炸开一道浪花,如箭矢般向数艘小船射了过去,威力比起强弓劲弩也毫不逊色。 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数艘快船已被水花洞穿出千疮百孔,而船上的海沙帮弟子亦是满身伤口,仰天倒下,将水面染红。 “该死!”宇文无敌勉强将气血调复完毕,眼中射出骇人的锋芒,挥手厉喝道:“放箭射杀!” 宇文成都同样流露出森寒的煞气,让另一船的弓箭手进行射杀。 这两艘大船上的人都是从宇文阀内精心挑选出的精锐士兵,骁勇精悍,尤其是各自所载的三百余名弓箭手,更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正因有了这群士兵做保障,在见识到了玉连城惊人的出手后,宇文成都、宇文无敌任有信心对付玉连城。 五六百名弓箭手自大船上中下三层中全部摆开,在轰然应诺声后,张弓搭箭,瞄准玉连城的小舟。 顿时森寒的杀机弥漫整个海面之上,让人浑身发寒。 嗖!嗖!嗖! 破空声不绝于耳,惨淡的星月光辉之下,只见箭矢连绵如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向玉连城倾泻了过来。 玉连城却是风轻云淡,仿佛完全不放在眼里。 待箭矢将近,他忽然一跺足。 轰!! 真劲炸开,整个海面仿佛是持续遭到上百枚炸弹的轰击一般,浪花冲天而起,掀起辽阔厚重的水墙,将箭雨卷入其中。 水势渐消,箭矢同水花一同跌落海面。 不待宇文成都、宇文无敌发起第二轮的箭雨,玉连城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将军,他在无敌将军的船上。”正在众人环目四望之际,韩盖天忽然向另一艘大船指去。 宇文成都转过头去,正好瞧见玉连城卓立与另一只船上。 玉连城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好了,我该送无敌将军下去了。” 宇文无敌目光扫向玉连城的身影,眼中戾气爆射而出,喝道:“众军听令,结战阵,杀了他。” “杀!杀!杀!” 船上士兵顿时齐齐大喝,杀声震天。 上百名士兵拔出兵器,围攻上来。 人数虽多,步伐却整齐划一,一点不乱。 这方世界中高手如云,不乏以一敌百的好手。 同样也发展出一套套特意用来对付高手的战阵,只要高手陷入其中,就会遭到连绵不绝的围杀,稍微露出破绽,就会被四面八方的兵器刺成窟窿。 玉连城仿佛没有瞧见漫天的刀光、剑光,只是气定神闲的向宇文无敌走去。 而向他刺来的长剑、战刀却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在“咔咔”碎响中,陡然破裂炸开,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引起一片哀嚎惨叫。 “这是什么武功?” “妖术,一定是妖术!” 顷刻间,已有上百名士兵横死当场。剩余的士兵惶恐至极点,哪怕军规森严,也吓得直往后退,为他让开一条道路来。 “废物,一群废物!不准害怕!不准退!都给老子上!” 宇文无敌露出洪荒野兽般的气息,仿佛随时可能择人而噬。手中长矛猛的一挥,竟将一个被吓得不住逃窜的士兵捅穿。 “哦,本座倒要看看,你又是不是废物。” 宇文无敌忽觉眼前一花,玉连城已出现在他面前,神态悠然的瞧着他。 “好胆!受死!” 宇文无敌大喝一声,他不退反进,足尖一踏,将地板踩破,整个人如闪电狂掠而出,掌中的长矛陡然洒出千百道矛影,笼罩玉连城全身上下。 每一道矛影都带着惨烈的气息,一往无前。 也唯有久经战场的杀将,才能有使出这样的武功招数。寻常武林人士莫说接下这一矛,就算直面此矛,都可能被吓得不能动弹。 但宇文无敌此时的对手却是玉连城。 玉连城手臂一探,五指箕张,笼向宇文无敌,更有一种涵天盖地的气势自四面八方涌出,将所有的退路封死。 而在宇文无敌看来,这一掌更是不断放大,铺天盖地、莽莽苍苍的碾压过来。 他也只不过是掌中的一只蝼蚁,随手就可以捻死。 在这一刻,一向悍不畏死的宇文无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意。 紧接着,一股庞然无比的巨力传来,掌中长矛已脱手而飞。 脖子一疼,眼前光景模糊变化,一具无头尸体出现在宇文无敌眼前,仍自直挺挺的站着。 “这是谁的身体,为何会这般眼熟?”这是宇文无敌最后一个念头,转眼间就已湮灭。 “该死,他竟杀了无敌。”另一艘大船上,宇文成都面上流露出恐惧、悲伤的神色,颇有兔死狐悲之意,随即露出警戒之色。 宇文无敌一死,下一刻对方要来对付的人,岂非就是自己。 在见识了对方诡秘莫测的武功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玉连城的对手。 “成都将军切莫悲伤,本人立刻就送你下去见你兄弟。” 玉连城的身影陡然现身于这一艘战船之上,面带微笑,手中提着宇文无敌的头颅,鲜血仍自脖颈出滴落。 “上,杀了他!”宇文成都面色一变,发出厉喝声,并用剑连续劈了两个逃跑的士兵,总算勉强维持住军心,让士兵结阵杀向这前所未有的大敌。 但玉连城却不断向前踏出,这些士兵非但不能阻止他半步,还如割麦子般伏到在地,死伤不知多少。终于崩溃,四下逃散。 宇文成都眼中一厉,他身形陡然掠出,如大鸟般向玉连城罩了过去,做出和宇文无敌相同的抉择。 他当然明白,在茫茫大海之上,逃走无疑是自找死路,唯有迎面而上,或有一线生机。 在这一刻。宇文成都舍生忘死,心境达到一种奇妙的境界。 唰! 长剑掣出,陡然生出一股凌冽寒风,猎猎席卷,气温骤然下降,许多士兵冷的发抖。 在这最关键的一刻,宇文成都竟练成了宇文阀名动江湖的“冰玄劲”。 “冰玄劲”名列奇功绝艺榜前列,但修行艰深,宇文阀中只有阀主宇文伤和年轻一辈头号高手宇文化及修成。 宇文成都花了数十年时间,也不过除窥门径,劲气带着寒意罢了。 但在这一刻,心神受到玉连城强烈的压迫,做出了梦寐以求的突破。 冰玄劲成,宇文成都生出无与伦比的信心,长剑化作一道闪电。但这道闪电过处,气温骤降,一股冰冷的旋劲缠绕在长剑之上,如同一头冰龙,向玉连城冲击而去。 “冰玄劲?却不知比起本座‘万象归元功’练就的冰劲又如何?” 玉连城探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夹住了宇文无敌这充满信心的一剑。 与此同时,将一股冰冷奇异的真气透过长剑,送入宇文成都体内。 宇文成都尚来不及吃惊对方如此轻易化解自己的剑法,就觉得一股寒意忽的涌了过来。 他嘴唇发抖,整个人就仿佛赤身投入一江寒水中,而寒水却不断在凝结成冰,将他全身都冻僵。 每过一个刹那,他身上的寒意就加重几分。 宇文成都忙的将长剑一松,却已来不及了。 那寒意已彻底侵袭他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 他整个人竟活活被冻死。 浑身犹自散发出寒意,眉毛上带着冰屑。 一旁的韩盖天不知个中详情,只以为双方僵住住了,忙的取下背后双斧,以一招“力劈华山”向玉连城劈了过去。 招法虽然简单,却威猛不可一世,风声呼呼,叫人毫不怀疑他能两斧将玉连城劈成三片。 玉连城回头一望,眸中流溢出一种奇特的红芒,似映衬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酷烈景象。 那韩盖天被他一瞧,只觉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怖涌上心头,吓得他肝胆俱裂,脸色骤然煞白,又由白转红,最后变得铁青。手中双斧无力垂下,人向后踉跄两步,硬挺挺的倒下去。 ——竟是被活活吓死。 玉连城随手将宇文成都、韩盖天的头颅摘下,连同宇文化及的头颅抛出,悬挂砸旗杆之下。 “宇文成都、宇文无敌、韩盖天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他一声长喝,声音在海面上滚荡来回。 两艘大船的士兵,和十余艘小船的海沙帮弟子抬头一看。 此时恰巧乌云拨开,皓月光辉挥洒而下,照在那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上,带着说不出的可怖意味。 顿时整个海面变得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一个个目露骇然,浑身发颤,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连城身形如乌云般冉冉升起,飘立桅杆之上,月光为他披上了一层纱衣,使他整个人更显得飘渺灵动,宛如天上中人。 嗡嗡~ 下一刻。 玉连城浑身生出一股宏大的气机,似有一尊大佛跏趺坐双重莲花须弥座上,宝相庄严,微微俯视,对众生之苦洞察无疑。 紧接着,玉连城手掌向下翻击,大佛亦做出相同的动作。 浩瀚如银河垂泄的掌力从空击落,只听轰隆隆的巨响不断,海面翻腾起十丈来高的水墙,向四面八方倾泻,如同掀起一场海啸,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有种如坠噩梦的感觉。 “告诉本座,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思考的问题。 特别是面对玉连城这等超出规格的高手时。 “我等愿降……” 呛啷、呛啷……兵器接连掉落在地,隋兵、海沙帮弟子纷纷跪倒在地,面上露出崇拜、畏惧之色。 在这超凡入圣的绝代高手面前,他们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与此同时,海面上火光闪烁,十几艘小舟自远处驶来,为首之人正是东溟公主单婉晶。 她的美眸中看向玉连城,充满了崇拜之色,显然是瞧见了先前发生的一幕。 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口气,接下来就一切交给东溟派处理就是了。 他虽当过不少势力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甩手掌柜,交给相应的人去打理。 “已到了中原,接下来就是去找寇仲、徐子陵这两小子。” 7017k 第三百八十七章:寇仲、徐子陵、杜伏威,赌局 翠碧楼灯火辉煌,院落重重。 自古嫖1赌合一,翠碧楼不但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一间青楼,也是承接着最豪华的一间赌场,人形纷纷,日进斗金,想不赚钱都难。 只是现在赌场中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一个面阔眼细的锦袍壮汉哈哈一笑,那倾金山倒肉柱般坐了下来:“好,难得三当家肯推庄,瓦岗寨的俏军师沈姑娘又肯相陪,我香贵怎敢不奉陪!” 若是精通赌术的赌徒,一定能认识这锦袍壮汉就是当世两大赌神之一的香贵。此人以贩卖人口起家,家族产业妓院和赌场,遍布中原大地。 而他口中的三当家,则是‘彭梁会’的三当家任媚媚。此女有“骚娘子”之称,面庞有若桃李,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襟口开的极低,露出一道深邃的沟壑,让人仍不得眼珠子都掉在里面。 至于所谓的沈姑娘,则是瓦岗寨的沈落雁,绰号“俏军师”。人如其名,确有沉鱼落雁之容。她的眸如秋水,肌肤胜雪,风姿绰约,是罕见的美人儿。尤其是那高贵无比的姿态,更是将风骚的任媚媚比了下去。 任媚媚望向沈落雁,娇笑有些发冷:“原来是‘俏军师’沈落雁,不知沈军师想要赌什么?我任媚媚无论输赢都得奉陪上。” 沈落雁盈盈浅笑,淡然道:“两位太抬举小女子了,我沈落雁只是密公跑腿。今趟只为密公寻回两个走散了的野孩子。” 赌场中两个青年闻言,都不由面露苦笑。 他们就是沈落雁口中的野孩子了。 而在赌场中人听到瓦岗寨之名后,哪里还敢留下,这时已走的一个不剩,就连内里大厅的两百多个赌客都望风而逃。 但却仍有一人留了下来,此人头顶高冠,面容死板古拙,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任媚媚,冷冷道:“既然想赌,还不快掷骰发牌?” 此人身形奇高,负手傲立,但却等所有赌客都退场散去后,而他又开口说话,才注意到他站在这里。 只这一份隐匿功夫,就足以让剩下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而那被唤作寇仲、徐子陵的两个青年,更是魂飞魄散,失声叫道:“老爹来了!” 寇仲今年十七岁,生的方面大耳,天庭饱满。 徐子陵稍微小一些,十六岁左右,清俊秀气,只是身子略显单薄。 他们的父母家人均在战乱逃难中被盗贼杀害,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相依为命,成了扬州城中的两个小混混。 而在奇缘巧合之下,两人盗走长生诀,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展开了一卷波澜壮阔的江湖路。 这两人武功未必多么高明,却机警聪明,兼各自练成“长生诀”的一幅图,后天返先天,进步神速。 这一路来,因杨公宝库的秘密,想要对付他们的人不知多少,却没有人能真正奈何得了这两人。并成为他们武道路途上的磨刀石,让这两小子一日厉害过一日。 那沈落雁无论智谋武功,都是江湖一流。寇、徐二人面对她尚能保持平静,心中盘算如何逃脱。 可这高冠古拙的中年人出场,却将他们骇到了极点,生出绝望之意。 那高冠中年却露出一个出奇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两个乖儿子真有本事,竟能从老爹手下逃掉。但老爹想要捉你们,却是易如反掌,今日就叫你们瞧瞧老爹的真本事。” 沈落雁一向对其他义军领袖最有研究,首先认出这人的身份,吐出一口凉气道:“江淮杜伏威!” 任媚媚、香贵等人不由身躯一颤。 原来此人正是江淮军首领,有着“袖里乾坤”之称的杜伏威。 杜伏威不但是割据一方的豪雄人物,而且一手“袖里乾坤”的绝技亦是名震天下,位列‘奇功绝艺榜’前列,名头不下于宇文阀的冰玄劲。 杜伏威一双虎目直射向寇仲,徐子陵,嘴里的话却问向沈落雁:“翟让还未给李密害死么?” 沈落雁娇躯微颤,低声道:“杜总管说笑了。” 杜伏威大模大样的坐下来,虎眸扫到任媚媚的脸上,淡淡道:“杜某已有好几年没有瞧见‘鬼爪’聂敬了,他仍然是无女不欢?” 任媚媚已变得如小猫般温驯起来,低着头道:“大长老仍是那样子。” 杜伏威最后看向香贵,冷冷道:“听说你乃‘烟杆’陆抗座下四大高手之一,专为陆抗寻俊男美女,不是看上我两个劣儿了吧?” 香贵吓了一跳:“杜总管误会了,令郎们只是赌场贵客,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伏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样最好。” 此人不愧是黑道枭雄级人物,只一登场,就让整个赌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有种风雨欲来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寇仲、徐子陵暗自叫苦,无论武功还是斗智,他们都远非这老狐狸的对手。尤其是现在杜伏威绝不会再轻忽大意,给他们可乘之机。 沉默了片刻,杜伏威目光再次转向任媚媚,有若实质,竟然这‘骚娘子’娇躯一颤,淡淡道:“还不掷骰!?” 任媚媚连忙称是,将三颗骰子扔在台上。 骰子先是飞速转动,逐渐缓慢下来,忽然像是给某种力道牵引住,蓦然停止,均是一点向上。 那杜伏威将手按在赌桌上,显然是他使得手段。 “杜总管好手气,不如由本座替你取牌。”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赫然发现,赌桌前竟还坐了一个黑衣男子。 寇仲、徐子陵、沈落雁等人顿时骇的魂飞魄散,就算是杜伏威也不由心头一跳,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 杜伏威总算是隐匿在人群之中,才未被大家发现。 可这人就坐在赌桌前。仿佛从一开始就坐在这里。 他们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对方,可在此人没有开口前,却无一人注意到他,简直就像是练了‘隐身术’一样。 “既然杜总管不说话,本座就当杜总管答应了。” 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放在赌桌上,丝丝缕缕的真气送入桌子中。 他的话语落下,其中一叠牌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推动,划过桌面,移到他面前,同时翻开,竟然两只是‘天’,另一只是‘至尊’,一幅稳赢的格局。 除杜伏威眉头一皱,其余人皆看的头皮发麻。 此人不但内功高深,更一眼看穿了任媚媚先前在牌上做的“手脚”。 玉连城指了指寇仲、徐子陵,淡淡道:“这两小子是赌注,杜总管‘掷’的骰子,本座翻的牌,所以说这一局算我们两个赢。这小子我们一人分一个,不知杜总管意下如何?” 杜伏威双眸闪过摄人的杀机,声音冷沉:“哦,我若不同意又怎样?”话语中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气息。 寇仲你眼望我眼,又喜又担心。 喜的当然是出现了一个足以与杜伏威抗衡的人物,担心的又是他敌不过老爹,又或者他比老爹更阴森可怕。 寇仲嬉皮笑脸道:“要不然老爹你和这位黑公子打一架,看谁的武功更厉害?爹你要小心了,我瞧这位黑公子神出鬼没,手段厉害,说不定还要把爹你打的满地找牙。” 徐子陵也笑道:“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从不分离。两位既然要把我们当赌注,就要赢走我们两个,若让我们分开,最多用娘教的心法自断心脉。” 他们这番话说出来,却使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香贵、沈落雁等人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显然不打算插手。 尤其是沈落雁,美眸中流露出喜色。若杜伏威在此受创,那么密公争夺天下的机会,就又多了几分。 玉连城却忽然话语一转,道:“香玉山、香贵何在?” 香贵一怔,但旋即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向前一步道:“小人香贵,后面便是我儿子香玉山,不知公子有何事吩咐?若能帮得上忙,我们父子定不推辞。” 在香贵身后,还有一个年在二十三、四间的青年,相貌俊俏,但脸容苍白,步伐虚浮,似是弱不禁风。 这青年就是香贵的儿子香玉山了,赌术虽未必比得上他父亲精湛,但野心和手段却更胜过香贵。 玉连城道:“你们可知本座的名号?” 香贵恭敬道:“请公子赐教。 玉连城淡淡道:“白玉无瑕,连城之璧。” 在场众人闻言都不由动容起来。 片刻后,香贵抱拳躬身,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得更加恭敬道:“原来是‘一掌劈海、横断千军’的玉公子当面,香贵失敬失敬!” 至今距余杭海战已过去七八日的时间,那一战可谓惊天动地,再加上宇文阀两位大将战死,海沙帮投向东溟派,更使人震动,不可能完全隐瞒住消息。 一个唤作玉连城的绝代高手渐渐浮出水面。 据传此人只身一人,与上千余士兵中斩杀宇文成都、宇文无敌,韩盖天三位高手。一掌断海,威势无匹。 “好,既然知道是我,你们也该死的瞑目了。”玉连城淡淡道。 “什么?”香贵大吃一惊:“不知我父子两有何得罪之处?玉公子竟要对我们出手。” 玉连城淡淡道:“我即是无上皇、无上天,代皇天行事,那么又怎么容得下你们这种贩卖人口、诱拐妇女的恶贼。” 香贵面色微微一沉道:“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公子可有证据?”在他说话间,手被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立时就有十八名大汉出现,将玉连城团团围住。 这十八人皆有不俗的武艺,目光冷冷的扫视玉连城,只要香贵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出手向玉连城发动雷霆般的攻势。 “冥冥苍天,奖善罚恶,何时讲过所谓的证据?”玉连城森然一笑,眸光微抬间,仿佛溢出一丝闪电精芒,让整个屋子都是一亮,如同白雪堆积一般。 轰隆! 十八名护卫身形一颤,只觉脑海中一道电光霹雳炸开,将所有的意识都搅的模糊起来。顿时七窍流血,硬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一丝气息。 沈落雁俏脸微变,低吟一声:“无上皇、无上天。惊情一瞥,惶惶人间。好一个惊情一瞥,好一个惊情一瞥。” 玉连城在此将眸光看向香贵、香玉山父子,眸中七彩神光涌动。 而这一对作恶多端的父子立时感觉一阵阵恐惧涌上心头。 这是难以名状的恐惧。 只一瞬间,就牢牢攥着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浑身发抖,如坠地狱。 香玉山、香贵的理性之弦接连绷断,竟似发疯般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让一张脸发紫,不断的扭曲,瞳孔涣散,终于硬挺挺的倒了下去。 徐子陵、寇仲猛地一个机灵,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意。 他们出道江湖的时间并不长,但所遇见的人里,包括宇文化及、傅君婥、沈落雁都是江湖一流人物。可却从未见过如此诡秘,如此可怕的手段。 此时只期盼老爹大发神威,把这“黑公子”打的落花流水,但眼珠子一转,瞧见面沉如水的杜伏威,就知道老爹只怕心里也没底。 玉连城看向沈落雁:“俏军师,出手吧。” 沈落雁涩声道:“我……为何……” 玉连城淡淡道:“你该知道的理由的,沈军师又何必装傻充愣。” “好好好。”沈落雁连叫三声好,美眸射出一丝锋锐的光芒,忽自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衣袂翻飞,金簪化作一点寒芒刺了过来。 她的“夺命簪”乃家传绝学,名列江湖的“奇功绝艺榜”。平时秘而不用,今番出手,却几乎没有丝毫信心,只不过绝望下的反击。 玉连城瞧也不瞧,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一枚骰子忽然跳了起来,猛然射向金簪。 金簪在瞬间被磕飞,骰子撞在沈落雁胸口,带动她整个人,撞破窗口,飞了出去,引得楼下一阵惊呼。 玉连城终于将目光扫向杜伏威,这个驰名黑道的霸主级人物。 “杜总管,闲杂人等都解决了,总算该我们。” 7017k 第三百八十八章:袖里乾坤,不敌吸功大法 方今天下,乃是前所未有的武林盛世,武馆林立,高手如云,这同样对争霸天下起到了极大的影响。 起兵反隋的各路反王、割据一方的豪雄霸主,几乎人人都有一身超凡卓绝的武功,否则有志之士也不敢轻易投靠。 这世上不乏“影子刺客”杨虚彦那样擅长刺杀的高手,若没有一身高明的武艺傍身,就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伏威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内功、外功都已臻至一流,一手“袖里乾坤”更是高深莫测,名列奇功绝艺榜前列。兼之这位黑道霸主交手经验丰富,就算是直面三大宗师一流人物,也能从容遁走。 而此时,杜伏威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玉连城,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暗中鼓荡雄浑的先天真气,一双大手在袍袖间若隐若现。心头虽已将对方视作平生罕见的大敌,但却以风轻云淡的语气道:“哦?你待如何?” “香贵、香玉山父子贩卖人口,百死不足惜。沈落雁是瓦岗寨的军师,而瓦岗寨名声一向不错,本座将她重伤,能否救回来,只看天命。” 玉连城淡淡道:“至于老杜,你的江淮军名为义军,却是军纪败坏,奸淫1掳掠,无恶不作,被残害的百姓不知多少,可谓臭名昭著。本座自号为皇为天,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么?” “嘿。”杜伏威冷笑一声:“臭名昭著又如何?历史功过任人评说,说到底也不过成王败寇罢了。若我老杜有朝一日能成为主宰这万里山河的绝代雄主,谁敢说江淮军的不是?谁敢说我老杜的不是?” 玉连城摇头一叹:“江淮军所过之处,百姓仓惶逃窜,结怨无数,天下有识之士,又有谁敢投靠你杜伏威?你想得这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杜伏威摊开手掌,将五指猛地一握,自有一股豪雄之气冲击而出:“不管名声如何,我老杜白手起家,而江淮军现今如日中天,乃是义军中最强的几支军队之一,将来未尝没有问鼎的可能。” 玉连城道:“那不过是因为隋已失民心,而江淮军又起义较早而已,更何况,佛道两门还要进行“代天选帝”的游戏,绝不会让你这名声狼藉杜总管如愿以偿。” 杜伏威语气中已转为森然,杀机必露:“废话少说,且让我杜伏威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不管我老杜死在你手中,抑或你死在我手中,都不过是谁的拳头更大,谁的武功更高,和狗屁的名声没有丝毫关系。” 实际上,杜伏威也明白江淮军的缺点。 但他本身就是帮会起家,江淮军的劣疾早已病入骨髓,就算想要刮骨疗伤,其他义军,乃至二把手辅公祏也绝不会同意。 徐子陵瞧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忙凑到寇总耳边:“寇少,待会黑公子和老爹打的时候,咱们悄悄溜走,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寇仲摇了摇头,兴奋道:“陵少,你却是大错特错。老爹和这个黑公子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两个高手,就算放在全天下,也没有多少能胜过他们。这两人交手,定是精彩绝伦。如若错过,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徐子陵犹豫道:“可是……” 寇仲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道:“别说了,要打起来了,仔细看看,能学两手就最好了。” 在两人说话间,玉连城已率先动手,他的衣袂飘荡中,探手一抓。 这一抓,似破开了一个无形的黑洞,周围光线不由一阵黯淡,仿佛被吸摄进去,而以杜伏威的功力,竟也不由自主的往前倒跌。 这种奇异的感觉,顿时令杜伏威心中大骇,惊呼道:“天魔大法?此人莫非是魔教的人?” 他整个人向玉连城投了过去,但却并未坐以待毙双臂一探,双手拢入袍袖之中,若隐若现,轰然向对方击出,将一切变化神通都藏于衣袖中,飘然潇洒,叫人难以揣摩。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可等真正袭身时才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精妙招法和力量。 正是杜伏威名震天下的绝技——袖里乾坤。 当然,说穿了也不过是将长只尺许的护臂藏于两袖内,但每每都能收到奇兵之效,已为杜伏威杀敌无数。 可就双方距离不过三尺,那袖里乾坤的杀招也初露端倪之际。玉连城手掌一震,那黑洞般的吸力陡然一变,化作向外排斥的“斥力”。 杜伏威正在一边抗衡吸力,这吸力不但要将他人吸过去,还要将他的真气、气血隔空吸走,短的是可怕至极。他只能将真力、气血束成铁板,全力抵御。 同时另一边还要催动“袖里乾坤”,随时爆发惊天一击,一心二用。哪里能料得到这一变化,整个人也不由向后倒跌而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杜伏威坐倒在地,本能的起身挺立,全神戒备,以防对方袭来,痛打落水狗。 可就在他刚刚起身的那一刹那,玉连城似早已料准了他的反应,五指一曲,原本的“斥力”,再次转化为“吸力”。 杜伏威惊呼一声,已如风中草絮向对方投了过去,比起先前遭遇“吸力”显得更加狼狈。 不过老杜究竟时纵横天下的黑道巨枭,在生死关头,陡然发出一声长喝,声震长空,双袖飘荡,再次使出“袖里乾坤”,印上玉连城看似飘忽,却力发万钧的一掌。 砰!! 杜伏威的长袖陡然破碎开来,化作一片片蝴蝶般散落纷飞。 而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则是毫无花假的按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杜伏威直接口中喷出一口血箭,人如破布娃娃般倒飞而出,将门板撞碎,跌入内里的大厅中,重重撞在一方厚厚的赌桌上。 那沉重的赌桌就宛如纸糊一般,只是稍阻一瞬,就已被撞成了粉碎。 木屑纷飞间,杜伏威连连撞碎四五张赌桌,才总算止住退势,只是面色惨淡,瘫坐在地上,已再无昔日豪雄姿态。 “你们两个小子……咳咳……给我过来。”杜伏威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嘴角都要溢出鲜血,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时日无多了。 “老爹。”寇仲、徐子陵浑身一震,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两人对于这一直追击他们的杜伏威有着很复杂的感情,既崇敬、又害怕、甚至还带着一丝孺慕之意。 此时见到这幅情景,也不由百感交集,更生出一股悲切之意。 “老爹……技不如人……死了也怨不得旁人。”杜伏威声音低沉,面容越发黯淡道:“万幸我死前还能看到你两小子,总不至于让我我的袖里乾坤失传。都给我听好了,你两小子机灵聪明,能记住多少,就……就看你们自己了。” 在刚刚闪电般的交手中,他的胸骨尽断,心脉也已被震碎,现在全凭一口醇厚的真气支撑。 “老爹,我们……” “闭嘴,都给我听好了。”杜伏威冷哼一声,面上忽的焕发神光,已到了回光返照期间。 他的嘴唇快速开阖,将‘袖里乾坤’的秘密一一道来。连续讲了两遍,又向寇仲、徐子陵提了几个问题,并悄然将一块令牌塞入寇仲的身上,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而随着这一口气吐出,杜伏威的精气神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下去,长叹一声:“你两个小子好好活着,莫要……丢了我袖里乾坤的威风。” 语罢,头颅一垂,再也没有丝毫气息。 “老爹!”寇仲、徐子陵跪在杜伏威面前,这一句老爹喊爹情真意切,充满悲情,难过的几乎要掉眼泪。 “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玉连城随手取来一个酒壶,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好了,你们两小子告诉我‘长生诀’所在的位置吧。” 寇仲、徐子陵很快将悲切的情绪完全收了起来,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诧异。 来寻他们的人,除了宇文化及外,都是为了杨公宝库而来,这还是第一个要取“长生诀”的。 寇仲道:“‘长生诀’是是旷古奇书,但从古至今,从未有人修炼成功,黑公子你却是打错主意,小心炼的走火入魔。” 徐子陵道:“更何况,‘长生诀’已不在我们手中,你就是想找也找不着。” 玉连城负手卓立道:“看来你们一定是要让我动手,以我的手段,让你们吐露实话,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寇仲忙的向后退两步:“黑公子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但‘长生诀’的确不在我们手中。” 徐子陵亦道:“不如老哥你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一定给你将‘长生诀’给你找来。” 玉连城也懒得回答,只是一步步向两人走了过去。 寇仲、徐子陵对望一眼,忽然两人抬起旁边的一张赌桌,用力向玉连城砸了过去。与此同时,向窗户奔掠而去。 然而,那一张赌桌还未碰到玉连城,就仿佛是被一枚炸弹轰中,倏然爆开,掀起惊涛骇浪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激散而出。 寇仲、徐子陵被惊涛骇浪一冲,立时口吐鲜血,倒跌而出。 只是人还未跌倒在地,玉连城身前立时生出奇异的吸力,将两人牵扯过去,直到在他身前两尺之处才停下。 两人想要挣扎,但周身空气却向内挤压、凝固,让他们身形动弹不得。 这两人也是果断,当即就要以傅君婥教的功法自断心脉,但玉连城随手一点,浑身真气却被打散,根本提不起来。只是口中不住叫嚷,还不肯服输。 “玉铜板,你休想得到‘长生诀’!” “不错,不管玉铜板怎么做,我们都不可能将‘长生诀’交给你。” 这两个家伙爱给人取绰号,于是价值连城的无暇美玉,到了他们口中,就成了只值一枚铜板。 “本座叫你们开口,你们若能闭嘴不言,我佩服你们。”玉连城眸中闪烁着摄人的神光,道:“告诉本座,你们具体将‘长生诀’藏在了何处?” 寇仲、徐子陵知道玉连城的眼睛可怕得很,因此不敢对上那一双神异的双眸,在说话时都是紧紧闭着眼睛,将脑袋偏向一边。 可在听得玉连城那充满无穷魔力的声音后,就不由将头一移,双眼睁开,仿佛提线木偶般说出了一个地方。 待他们说出地点后,玉连城催动‘吸功大法’,从两人的经脉中各自抽取出一丝真气出来。 “这就是‘长生诀’的真气么?” 玉连城负手卓立,闭眼感受体内多出的两道真气。 这两道真气微弱至极,与玉连城的雄浑精纯的真气相比,实连九牛一毛都不能算,但却各自有着一丝奇异的特性。 一缕至阴、一缕至阳,却都是先天真气,运转间能与天地间产生奇妙的联动。若修到极致,只怕能牵引天地间的阴阳之力。 玉连城心念一转,这两缕真气汇聚在一起,顿时阴阳交融,瞬间比起先前壮大了不少,更充满了一种温润如水的力量,似乎能够抚平一切创伤。 这就是长生诀真气的另一个作用,对于治疗伤势有着奇效。寇仲、徐子陵之所以越战越强,就和长生诀的疗伤奇效不无关系。 “长生诀一共有七幅图画,若说后面两副就是一阴一阳,那么前面两副是否代表了五行?又或者是后面两副更为详细的阐述?” 玉连城喃喃自语,将已昏迷的寇仲、徐子陵放下,身影一展,就已消失不见。 一直担惊受怕,目睹了一切的“骚娘子”任媚媚仍自呆立着。 从玉连城出现,到现在蓉蓉离开,也做多不过一刻钟时间。 但现在形势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叫人完全不敢相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媚媚双足突然一软,做到在地,双腿间忽然传出一股腥臊的气味。 不管如何,她总算是活了下来。 虽然是因为玉连城对她不屑一顾,懒得理会。 第三百八十九章:绾绾、边不负 大业九年,杜伏威连同好友辅公祏率众起义造反,后转战淮南,自号将军,并苗海潮等小股义军,实力大涨,进逼江都。 其后大败隋将陈稜,又接连破高邮,据历阳,自称厉阳大总管,任二把手辅公祏为长史,占有江淮间广大地区,是割据乱世的枭雄人物。 只是江淮军军纪败坏,名声狼藉,百姓望风而逃,否则未尝不能结束乱世,一统中原。 而这样一位不世枭雄,就这般死在玉连城手中,天下亦格局为之改变,自然引得朝廷、江湖一片纷动。由此名声大涨,更甚从前。 与此同时,江湖还传闻玉连城素怀野望,已从寇仲、徐子陵寇仲手中得了‘杨公宝库’和‘长生诀’之秘。如今正前往国都大兴,妄图颠覆天下、逆乱乾坤。 这当然是好事者流传而出,并无真凭实据,但玉连城当时的确抓住了寇、徐二人,因此听信传言之人不在少数。 而与寇仲、徐子陵隐踪匿迹,流窜江湖不同,玉连城并未隐瞒行踪,是故许多有心之士将主意打在他身上,试图从他身上获得“杨公宝库”的秘密。 当然,玉连城是绝不会在意,甚至还希望这些人能凑到他跟前来,解解一路的乏闷。 …… 烟雾蒙蒙的水面上,飘荡着一艘乌篷船。 船上既无船桨,也无舵手操纵,那乌篷船却荡开层层波浪,速度极快,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后面推动。 玉连城卓立船头,目光低垂,手中是刚到手不久的《长生诀》。 他的指尖触碰《长生诀》,立时传来一种奇异的质感。这《长生诀》以玄金丝线铸成,入水不湿、遇火不焚。 《长生诀》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图形以及七幅人形图,迄今为止,已流传数千年,经过不知多少高人之手,其中更是不乏智能通天之辈,但也仅仅破译出三千余种字形,还有半数以上的字形不明其意。 玉连城所学渊博,曾浏览数个世界的皇宫珍藏,也曾涉猎过甲骨文。通篇算下来,倒也能认识四千来字,但想要真正通读全文,却还差得很远。 不过将其中一些前后相连,能够形成完整段落的甲骨文通读一遍,倒是让他收获颇丰。 《长生诀》中甚至还涉及了武者修为划分,只可惜到了关键位置,就是他不认识的图形,让人颇为头秃。 玉连城苦恼的揉了揉眉头:“专业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真想要将这些文字破译出来,恐怕得请动整个中原的有学之士。” 幸好,除了七千余文字,长生诀中还有七幅图形。 仔细看去,图形态无一相向,并以各项各样的符号指引,似在述说某种修炼的法门。每个箭头、红点看来都像说出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穴脉亦大不相同。 “果然,最后两幅图代表的是阴阳,而前面五幅图则意味着五行。这‘长生诀’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固本培元,夺天地之精华,侵日月之造化。” 玉连城喃喃自语,仔细端详起七幅图画来。 后面两幅图画有寇仲、徐子陵的两道真气作为引子,倒是很快就能入门,生出先天真气,但前面五幅图却是难之又难。 但可以想象,若能将“长生诀”修炼至大成,就将臻至崭新的武学境界,甚至不需石门,就能在这方世界破碎而去。 《长生诀》已是如此了得,真不知《战神图录》又是如何深奥。 玉连城既已来到了这方世界,那怎么可能不打《战神图录》的主意。 当今武林有四大奇书,都十分了得,均可练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武功。 每本都载有关于生命和宇宙千古以来的秘密,而《战神图录》是四大奇书之首,亦是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一本,甚至可以算是本世界中一切武学的源头。 魔门《天魔策》、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道家《长生诀》都与《战神图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想要获取《战神图录》,就必须进入战神殿。战神殿自成一界,不在世上任何一处,循天时地气变化而移动。 想要进入战神殿中,玉连城大概能想出两个方法。 第一,就是练成《长生诀》,凭借《长生诀》和《战神图录》间的奇妙感应,或能感知到战神殿所在。 第二,便是寻找一个精通天机算数、奇门遁甲的高人,推算出战神殿将会现世的时间和地点。 而当世除了鲁妙子外,不做第二人选。 看来自己必然是要去飞马牧场一趟,不论破译《长生诀》,还是推算战神殿所在,都需要鲁妙子相助。 就在玉连城思忖之际,乌篷船一震,船身已转入了一条湍急的峡谷之中。 滚滚洪流,浪花飞溅,拍打着两岸,发出激荡澎湃的声音。而除了浪花翻滚之声,竟还掺杂着喊杀声、嘶吼声、惨叫声。 放眼望去,江水滔滔,却见江面之上有二三十条快船将一条较大的客船团团围住。 那快船上尽是神情悍勇,手持刀剑的水匪汉子,眼中闪烁着嗜血的锋芒,嗷嗷叫声中直冲上大船上,见人就杀,抢夺着财物和女人,状若疯狂。 而大船上则有十余个提刀的护卫,同水匪拼杀在一起,悍不畏死。一时血光四溅,横尸满船。但护卫的人手太少,很快就显出溃退之势。 在死伤了数人后,水匪牢牢将一间舱房围住。 眼看水匪就要将船舱攻破,一个青衣中年自舱内走出,面容清癯,下颌山羊胡飘荡,似乎是一个读书人。他手持双剑,剑光展动间,竟将一众水匪暂时逼退,显示出不俗的功夫。 但随着围过来的水匪越来越多,青衣中年越发不支,只能勉强支撑,身上已被划出数道伤口,让水匪越发猖狂。 玉连城素有侠义心肠,却不知为何,选择袖手旁观。 “杨叔,小心!” 那手持双剑的中年形势越发危急,一道娇呼声从舱内传出。 紧接着,一道黄色倩影显露在众人面前。 当这道倩影显露出来的刹那,原本充满厮杀喊声的江面,忽然所有人声的沉寂下去,只闻河水滔滔。 不少水匪更是呆怔当场,身躯微颤,只看着女子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只见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容貌娇媚无匹,秀发如云般披在香肩之上,体态优美如山川,肌肤晶莹似雪,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此时点漆般的双眸带着惶恐和焦急之意,宛如林间迷失的小鹿,足以让任何男人生气呵护、怜爱之心 “原来如此,想不到阴癸派竟将主意打到本座身上。”玉连城负手望向那黄衫少女,嘴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直到现在,他才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那黄衫女子必是绾绾无疑,至于那青衣中年,却不知是阴癸派的那位长老,总不会是边不负那厮吧。若真是他,今儿就算是他运气来了。” 他的眼界是何等高明,早已看出青衫中年身上散发出的一缕邪异气息,而出手间也似故意藏拙。等再瞧见黄杉女子现身,就已明白了眼前这一圈套。 “既然如此,我就来陪你们玩玩。” 忽然间,玉连城足尖一点,宛如一抹乌云般向那一只大船掠了过去。 …… 玉连城猜的不错。 黄衫女子便是“阴后”祝玉妍倾尽心血培养出的“魔女”绾绾,至于那青衫中年,则是“魔隐”边不负易容而成。 单美仙是祝玉妍的女儿,东溟派也与阴癸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久前,东溟派完全斩断与阴癸派的所有联系,这让祝玉妍既有一丝恼怒,又为之疑惑。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是与一个叫玉连城的黑衣青年有关。 尚未等阴癸派还未查明玉连城的身份,对方就因斩杀宇文化及、宇文成都而名声大振。而后击杀杜伏威,更是名扬天下。又因“杨公宝库”的秘密,备受天下各大势力的关注。 在得知“杨公宝库”的秘密后,祝玉妍就打算亲自擒下对方,严加拷问。后转念一想,又将这件事丢给了绾绾。 绾绾是阴癸派史上最杰出的传人,祝玉妍对她寄予厚望,这算作对她的一次考验。 祝玉妍当然也考虑过此行的危险性,绾绾是她的传人,将来阴癸派的掌门人,绝不容许有半点差池。 不过绾绾的天魔大法已直逼祝玉妍,是当世有数的高手,就算真不是玉连城对手,也可从容退走。 当然,为了绾绾的安全,祝玉妍还是将边不负派了出来。 边不负身为积年老魔,无论武功或是江湖经验,都能为绾绾提供帮助。有这两人联手,想来是不会出差池的。 这一次行动以绾绾为主,按照绾绾的计划,正是要利用这群水贼,引诱玉连城出手。而他们在伺机偷袭,一举将对方擒下。 却不想玉连城丝毫没有动手的倾向,只是好整以暇的瞧着这一场厮杀。 没奈何,绾绾只能现身,展示出妖女的绝代魅力。 她相信,世上绝没有任何男人她的诱惑力。 果然,玉连城已展开轻功掠了过来。 在他即将登船的那一刹那,无论是边不负,还是绾绾都已暗中催动魔功,只等玉连城将这一群水匪解决,心神放松之下,猛然发动偷袭。 “小姑娘别怕,本座来救你!” 半空中,玉连城哈哈一笑,人如乌云般从空降落。 罡风猎猎席卷,强烈的劲气压迫向下,船上的一众水匪身体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连眼睛也睁不开。 他人尚在半空中,一只手向水匪头领探去,如云龙探爪,招式玄妙深奥,劲气却处于将发未发之际。却可却能够想象,这招式一旦轰中对手,立刻就能爆发雷霆一击。 边不负、绾绾心中皆是一凛。 只凭这将发未发的一抓,就显示出对手高超卓绝的武功。 若是明刀明枪的与对方交手,只怕他们纵然能胜过对手,也讨不了好。 那水匪头领更是被骇的面无人色,他只不过是三流武者,何时见过如此高明的武功,竟连躲避或阻挡都办不到。 正待水匪头领闭眼等死之际,玉连城飘在半空的身子,忽然一个飞旋,手臂向边不负探了过去。而这一抓被旋转之势带动,威力更胜一筹。 边不负怎能料到这一变化,骇了一跳。幸好这魔头交手经验丰富,在这生死关头,掌中双剑同时刺出,剑光破空,迎向玉连城的一抓,刺入爪势之中。 他不是以剑法而闻名,但在这一刻,掌中双剑如飞云般缥缈,又如霹雳般迅疾,更将一种诡秘的气机融入其中,威势绝不可小觑。 绾绾距离边不负很近,以她的武功,自然是能够随时出手相援。 但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便可能会暴露,对后面的行动不利。 更何况,这边不负虽是她的师叔,但对她的垂涎之意却是不加掩饰,绾绾心中早已对边不负生出厌恶之意。 也就在绾绾迟疑的刹那,玉连城的一抓与边不负的双剑交击在一起。 叮!叮! 只听两声脆响,火花飞溅,边不负只觉一股寒热交加的真气袭来,顿时吐血倒跌,掌中双剑也碎裂开来,在一瞬间被抓成数十道碎片。 随着玉连城手腕一抖,碎片四面八方激射而出,船上水匪立时仰面跌倒,惨叫连连。 “姑娘别怕,本座这就将你拯救出魔掌,魔头看招。”玉连城哈哈一笑,大步向边不负踏去,自带着一股凛然气势。 边不负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暴露身份,厉叱一声,两枚银色钢环飞出,舞出漫天银影。 钢环在空中互相撞击,发出令人心烦意乱、气血沸腾之音,循着诡异无比的路线,向玉连城打来。 这一招着实诡异可怕,只凭借钢环“叮当”的交击声,就让一旁残存的水匪吐出鲜血来。 这正是边不负的绝学——魔心连环。 …… ps:过完年了,明天开始还更。 7017k 地三百九十一章:生死符,收服婠婠 玉连城的随意一抓之下,边不负受伤败退。但这魔头的反应却是极快,双臂一晃,将“魔心连环”使出。 这“魔心连环”在阴癸派中,是仅次于祝玉妍和婠婠的“天魔大法”,能借劲发力,连绵不绝,端狠毒厉害。 若对手攻来,双环不但能杀人于无形,还能够借劲反攻。对手攻出的力道越强,反击的劲力也就越是霸道。从某个方面来说,“魔心连环”有些类似于移花接玉。 但若论借力打力,玉连城可算是边不负的祖宗。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随手一拂,袍袖鼓荡,如流云飞瀑般飘荡而出。不带丝毫烟火,无迹可寻。 那两枚银色铁环本事飘忽不定,诡异无比,叫人不知会攻击何处。 但当这云袖拂出时,就仿佛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呼的砸入云袖之中。 而被云袖一卷,这两只银环当空一转,奇妙无比的倒击而回,威势比起先前更胜一筹。 边不负瞳孔放大,身形急退,但两枚银环却仿佛有灵性般紧随而至,呼啸砸来。 他只能以衣袖卷起一柄长刀,重重斩击而下。 在长刀与银环猛烈的撞击之下,“叮”的一声脆响,火花绽开,边不负已将前面的一枚铁环斩击在地。 可他非但没有任何兴奋之意,反而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那铁环中携裹的力道过于强横霸道,直将他整个人震的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喉咙更是生出一股腥甜,险些喷出鲜血来。 而未等边不负平复气血,调匀气机,第二枚银色铁环已随即砸来,风声呼呼,仿佛不是一只铁环,而是一块万千斤重的巨石。 铁环还未临身,边不负就已生出致命的危机感,全身汗毛直立,如坠冰窟。他将剩余真气尽数灌在手中长刀之上,猛地一声厉喝,劈斩而出。 实际上,比起这种毫无花哨的对碰,他更擅长魔门奇诡的攻击,但现在已别无选择。 叮! 长刀与银色铁环交击,一股磅礴霸道的巨力袭来。 长刀颤抖,裂痕绽开,只是一瞬间裂痕就遍布刀身上下,又轰然化作数十道碎片四下溅射开来。 而银环威势不绝,重重砸在边不负的胸口,带动他整个人向后飞出数丈,撞在数个水匪之中,登时一片骨折断裂的惨叫之声。 而边不负纵然功力深厚,挨了这一击,亦是重伤不支嘴角溢出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婠婠美眸圆睁,几乎看傻了眼。 边不负身为赫赫有名的魔头,武功高深莫测,一手“魔心连环”更是威震江湖。但现在不过照面的功夫,就已重创在玉连城手上。若非对方手下留情,此时已魂归西天。 婠婠轻轻吐出口气,将一切复杂情绪压下。 不管如何,这边不负都是她师叔,亦是祝玉妍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能叫他就这样死在这里。 婠婠莲步前移,美丽的眸子闪了闪:“奴家婠婠,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只是不知公子为何要伤我杨叔?” 在说话间,婠婠鼓荡真气,一旦对方有动手的倾向,立刻逃之夭夭。 玉连城惊愕道:“咦,这难道不是欲对姑娘行不轨之事的恶徒吗?” “公子说笑了,这些人才是水匪恶徒。”婠婠苦笑一声,又向残余的水匪。 这些水匪先前瞧见玉连城和边不负的交手,都已骇的魂飞魄散,连动也不敢动。 又听婠婠娇声道:“至于被公子误伤的,是我本家的一个叔叔。” “原来如此,却是我误会了,实在是大大不该。”玉连城露出懊恼神色,仿佛真的是为自己错伤好人而伤心:“不过还好,本座亦有救人的手段。” 婠婠看向哀嚎呻吟,气息微弱的边不负,不由道:“杨叔现在受的伤,只怕要花很大一番功夫才能治好,不知公子有何手段?。” “放心,本座有独特治伤的方式,唤作‘生死符’。”玉连城微微一笑道。 “生死符?” “不错,‘生死符’,顾名思义,就是能令人由死转生的武功。”玉连城手掌一探,一股森寒的真气喷薄而出,顿时在空中结出一片片冰片:“你且瞧好了。” 冰片“嗤嗤”飞射而出,顷刻将就将边不负浑身上下笼罩。 边不负心中生出强烈的不详警兆,想要闪身躲避,但受伤太重,刚刚强撑起身子,胸口又是一疼,身形缓了下来,而那一片片冰晶已铺天盖地般射了过来。 冰晶一碰触到他的肌肤,立刻消融进去,渗入他的经脉穴窍之中。 边不负长坐在地上,艰难的喘着粗气,一边默运疗伤心法,一边感悟体内的情况,却并未发现异常,惊疑不定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时他的胸骨断裂,五脏移位,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再无平日的潇洒风流。 “当然是替你治病了。”玉连城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边不负。 边不负皱着眉头,不解其意。右臂的肌肤忽然泛起一种瘙痒的滋味,不由伸手挠了挠。 这不挠还好,一挠之下,那一点微痒立时变成了奇痒、巨痒,且逐渐蔓延开来,遍及全身上下。 越痒越挠,越挠越痒,边不负在身上死命的抓挠,不便可就将身上抓的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可非但没有丝毫用处,奇痒反而深入骨髓、五脏,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有蚂蚁啃食一般 这边不负随是很有名气的魔头,但却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这种折磨,不片刻哀嚎打滚,痛哭流涕。 婠婠虽是魔门弟子,瞧见眼前这一幕,却也为之胆寒,不由道:“公子,这就是你的救人手段?” 玉连城点头,指着将浑身肌肤抓烂的边不负道:“他原本奄奄一息,你瞧他现在多么生龙活虎。” 婠婠:“……” “放心,他不会死的。就算他死了,本座还你一个叔叔就是了。”玉连城淡淡微笑道:“来,让你沾点便宜,叫一声玉叔听听。” 婠婠虽是古灵精怪的魔女,面对玉连城竟也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应付的感觉。 “咦,乖侄女,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受了暗伤?让玉叔来帮一帮你。”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冰冷笑意,手掌一翻,寒气弥漫,又是一片片“生死符”向婠婠笼罩而去。 这所谓“生死符”不外乎是掌握阳性真气,在将其逆转为阴寒真气,以阴寒之气化水为冰。 而以玉连城的修为和天赋,只要明白大致的原理,随手就可制成“生死符”。 当然,以这方世界的武力,婠婠、阴后一流人物未必不能解开“生死符”。 但玉连城使得是修炼“长生诀”而来的阴阳二气,相互纠缠,并不断壮大,又添加了其余二三十道不同属性的劲气。就算三大宗师亲临,也未必能够将其化解。 婠婠早已见识到“生死符”的威力,怎敢让这冰晶近身,娇呼道:“叔叔啊,你好狠的心,怎舍得对婠婠用出如此手段?” 她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配合这那绝美的模样,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 而婠婠的出手也一点都不慢,天魔大法运转,一股无形的立场萦绕在她周身上下,那冰晶才刚靠近她三尺之处,“崩”的扭曲粉碎开来。 下一刻,婠婠纤纤玉足在船板上一点,整个人忽的向前飘掠而出,竟似要展开高妙绝伦的轻功逃走。 “婠侄女,何必走的太急,不如让本座好好招待你一番。”玉连城呵呵一笑,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无形鬼魅,骤然拦在婠婠面前一丈所在。 “玉叔盛情难却,只是家师祝玉妍正在等着婠婠。婠婠去晚了,她老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婠婠将“阴后”祝玉妍的大名抬了出来,祝玉妍是阴癸派掌门人,又是魔门八大高手之首,无论谁面对她,都要忌惮三分。 但显然,玉连城不在此列。 而在说话间,婠婠的云袖荡开,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指施展出数十招妙法绝学。 这妙法绝学诡秘无比,还附带了“天魔力场”,更加玄奥莫测,杀机暗蕴。偏偏每一招都优美绝伦,宛如壁画中的飞天。 婠婠虽然年轻,但一身天魔功却已直追祝玉妍,是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好手之一,与“慈航静斋”未出世的传人师妃暄交相辉映。此时全力出手,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小觑。 只可惜,婠婠遇到的是玉连城。 “若是祝掌门亲至,你们师徒两正好留下来陪玉某游山玩水,饮酒赏月,岂不快哉?” 玉连城面带微笑,平平一直点出,这一指带着无比锋锐的气机,如神剑刺空,光华夺目。 婠婠所有的招法在这一指面前,便宛如骄阳下的冰雪,层层消融。 最终,玉连城一指点在婠婠娇嫩的掌心。 婠婠娇躯一颤,飞速向后倒退,娇俏的脸蛋上,露出一抹异样的嫣红。 “玉叔叔你不怀好心,婠婠留下来就要倒霉哩。”瞧着一步步向前踏来的玉连城,婠婠娇笑一声,扑了过来。 天魔功运转,周围的空气就仿佛突然被抽干了一般,她整个人像是暗夜中钻出的精灵,透露出一种诡谲的诱惑。 玉连城左手背在身后,面上带着从容自若的笑意,右手探出,不断变化出繁复迅疾的招式,将婠婠的攻击尽数化解。 而婠婠那宛如水银泻地、无形无质的精神攻击,同样像是被阻在一层薄膜之外,没有发挥出半点应有的作用。 “婠侄女,你实在太不听话了。”玉连城轻轻摇了摇头,化掌为拳,一拳激荡而出,拳出风云动。 婠婠娇呼一声,云袖飘荡,勉强抵下这一招,却不住踉跄后退,面色煞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亦软软的坐在地上。 “咦,本座的拳法何时这般厉害了。”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眉宇间露出疑惑之色。旋即衣袖一垂,向婠婠走出,微笑道:“婠侄女,乖乖留下来吧,本座虽不愿辣手摧花,可也绝不介意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在玉连城走到婠婠面前时,她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明艳至极的笑容:“玉叔叔,你上当哩。” 在这一刻,婠婠的天魔功催到极致,在那无形立场的影响下,玉连城整个人似被千万钧力道碾压,掌控不住身子,东跌西倒。 与此同时,婠婠那双长袖覆盖的手掌,倏然探出,而那雪白柔嫩的掌心中,已多出了两口通体湛蓝的短刃。 正是阴癸派镇派神兵,天魔双斩。 在见识到了玉连城强横的修为后,婠婠已知一切花招都没有用处,唯有拿出全部本事,毫无保留,方才争取胜算。 顷刻间,婠婠手中天魔双斩如匹练惊鸿般划破长空,轰然向玉连城席卷过去,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攻势。 “来得好!” 玉连城哈哈一笑,五指轮转,如莲花般绽放,纤长的手指探击而出,每一击都点在刃光桌薄弱之处。 叮叮叮…… 刹那间,绵密如雨的金铁交际之声响起,并有一道道火花从玉连城的指尖绽开。 不过七八个呼吸,两人就已交手数十招。玉连城屹立不动,宛如一座万古不变的山岳,手中的招式千变万化,每一招钧是妙绝天下。 婠婠的天魔双斩极尽飞腾变化,不可思议至极,刀势绵流如溪水,又能奔腾如江河。既能如惊鸿闪电,又能化作清风白云。 然而,无论她如何变化,却依旧无法攻破玉连城双手间的收势。每每以为自己能够一举建功,却被巧妙的化解与无形之中。 就宛如河水不断翻腾暴涨,以为总有决堤之时。但那堤坝却不断加高,宛如一面高不可测的天堑。 随着两人的交手,大船的舱房被波及,墙面绽出裂痕,木柱接连断裂,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残余的水匪本欲逃走,但两人交手破碎的劲气却四面八方飙射而出,宛如有灵般刺入他们的胸口,咽喉等要害。 一时惨叫不停,血染江面。 婠婠越战越心惊,她已将阴癸派的种种手段施展出来,但却钧被对方以风轻云淡的姿态化解。 就算天魔功比她更高明,且熟悉她武功的“阴后”祝玉妍都无法做到这一步。 若说师父祝玉妍是一方深不可测的池潭,那么玉连城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是宁道奇亲临,也未必能得她如此评价。 而婠婠一向无往不利的天魔功,在玉连城面前也仿佛失去了作用。天魔力场肆意拉扯,却完全无法撼动对方身形。 而天魔功能有吸纳地方真气,为我所用只能。遇到修为相仿的高手,久战之下,有胜无败。 可玉连城不断真气如钢铁磐石般坚硬,不被外力动摇,吸无可吸。且还能释放出奇异的力量,将她的真气吸收回去,翻转过来,攻击她自身。 婠婠心中不是对方对手,天魔双斩再次劈出,化作两道前所未有的蓝色匹练,在玉连城闪身躲开的瞬间,人已飞速的向后掠走,腾空而起,身法诡秘莫测。 “一个人上路,孤单寂寞,婠侄女还是留下来陪陪本座吧。”玉连城身形一晃,再次阻拦在婠婠面前,给人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跨越而来一般。 与此同时,他的衣袖一拂,一道江流卷飞而起,凝聚成一柄宝剑的模样,被玉连城握在手中,刹那间化作又被凝结成散发出森森寒气的冰剑。 唰! 冰剑刺出。 这一剑简简单单的一刺,却充满了缥缈、空灵的意味,仿佛契合了天地间的至理玄妙。 而直面这一剑的婠婠,更是生出一种奇异感受。这已不是一剑,而是一条滚滚江流,她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无边洪流之中,无尽的压力席卷而来。 在这一刻,婠婠方才明白,这人的剑法才是真正的臻至绝顶。就算有‘奕剑大师’之称的傅采林,也绝使不出这样一剑来。 而在这一刻,婠婠也只能将将天魔双斩一横,同时纵身飞退。 然而,预想中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并没有倾泻而来,那冰剑与天魔双斩交击的刹那,陡然破碎成无数冰晶,铺天盖地的笼罩向婠婠。 婠婠意料不及,那冰晶一接触她的身体,立时消融进去,她俏脸一变,忙运转真气,却察觉不出体内有任何一样,可边不负先前的惨况,却如梦魇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魔门最杰出的妖女竟有些腿软。 玉连城微笑道:“好了,婠侄女,现在向来你不会拒绝本座的提议了吧。” 婠婠苦笑一声:“也罢,既然玉叔这么喜爱婠婠,婠婠就陪玉叔一段时日吧。” “好吧,我们该走了。”玉连城哈哈一笑,拦着婠婠的纤腰,掠至他先前所乘坐的乌篷船。 而那一艘大船在他们离开的一刹那,忽然一阵颤鸣声,陡然解体开来,大块大块的木头沉入江水中。正在船上挠痒,挠的浑身是血的边不负亦是如此,却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死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李世民、天命最高 江水飘荡,连绵不息。 乌篷船也不用舵手,逆江而行。 玉连城将《长生诀》取来,继续观看那七幅图形。 婠婠美眸点漆,灵动狡黠,宛如黑夜中的精灵。她的眸光流转,不时向玉连城掌中的《长生诀》看去,显然对此颇感兴趣。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连城伸出懒腰,打着哈欠,将《长生诀》随意放置一旁。仰躺而下,将头枕在婠婠那圆润修长,弹性十足的玉腿之上,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婠婠精致的玉容上流露出娇羞的神情,用玉手轻轻推了推玉连城的脑袋,却推不动,娇怯怯的道:“玉叔,婠婠可是你的侄女,你枕在婠婠腿上,若叫外人瞧见了,免不得就是一番流言蜚语,这叫婠婠以后还怎么活哩。” 这小妮子,还真是角色扮演上头了。 玉连城双目半开半合,头又在婠婠的大腿上往里挪了挪,以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淡淡道:“我这么做,符合儒家先圣之言,没有半点于理不合之意。” 婠婠美眸泛起疑惑之意:“请玉叔详说,婠婠不懂。” “嫂溺,叔援之以手,这句话想来你应该是听过的。”玉连城淡淡道:“本座有些疲倦,而婠婠你的大腿是最好的枕头。我枕在上面,才能得到更好的休息,当然是于理极合。” 婠婠贝齿微要红唇,一幅娇怯却不敢抵抗声张的模样:“玉叔说的实在有理,婠婠不知该如何反驳。” “婠侄女,你想要看《长生诀》?”玉连城话题一转,并伸出一只手,把玩着婠婠自香肩垂泄而下的一缕青丝。 婠婠芳心一动,却还是一幅怯生生的表情:“《长生诀》乃道家之宝,婠婠是阴癸派妖女,有何德何能观之?” 玉连城笑道:“《长生诀》唯有能者得之,现在已落在本座手中。你若侍候的舒服了,让你一睹其中内容,也并非不无可能。” “玉叔说的当真?”婠婠美眸一闪,不由为之意动。 “信不信由你。”玉连城打了个哈欠。 “好,婠婠定让玉叔满意。”婠婠伸出纤纤玉手,按摩着玉连城的额头。手法轻柔,并注入一丝丝天魔真气,让人全身舒坦。 与此同时,婠婠心头生出一丝杀机,额头乃是人体要害,若一用力,她有八成把握能致对方于死地。 但反过来一想,对方既毫无顾忌的将破绽、要害显露在她面前,自是有所防备,贸然出手,极有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更何况,玉连城打入她体内的“生死符”还未解开。若对方死了,生死符无法解开,一旦爆发起来…… 婠婠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边不负的惨状,娇躯一颤。 “你这丫头,按摩也没个轻重,别捏头了,还是给我垂肩捏腿吧。”玉连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婠婠的思绪。 “知道啦,玉叔就知道使唤人。”婠婠嘟了嘟嘴,一派小女儿的姿态。随时取来一个瓷枕,给玉连城垫上,旋即就开始给他垂肩捏腿。 “轻一点,你是想捶死叔叔我啊。” “啧,重一点,没吃饭吗?!” “往上移一点,对,就是这里。” 玉连城枕在枕头上,双眸闭阖,随意的使唤婠婠,让这小魔女咬牙切齿,甚至生出不惜一切,要和玉连城拼个同归于尽的想法。 但这想法才刚刚升起,玉连城随手一巴掌拍在她的翘臀上,她娇呼一声,这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 侍候了玉连城小半个时辰,见对方舒服的几乎快要睡着。婠婠一咬牙,重重推了对方一把,又活动了下自己几乎发酸的玉手,恨恨道:“玉叔,人家现在把你侍候好没有?能不能看《长生诀》了?” “还差得远呢,真不明白。你这阴癸派的魔女,侍候人的本事怎么这么差。”玉连城睁开惺忪的双眼,失望的摇了摇头。 “你还真把婠婠当成侍女哩。”婠婠没好气的道:“从来都是别人侍候婠婠,哪有婠婠去侍候人的,你还是第一个,就连人家师父都没有这个待遇。” 婠婠虽是阴癸派妖女,智谋、武功、魅惑之术具是顶尖。 但她更倾向武斗派方向发展,那深不可测的天魔大法才是她最大的依仗,侍候人的本事比起她师妹白清儿,可是差了不少。 那白清儿修姹女大法,擅长魅惑人心,武功远远不及婠婠,但长袖善舞,拉拢人心的本事比婠婠强上不少。 在原路线中,祝玉妍去世,白清儿就曾利用阴癸派长老逼宫,企图坐上掌门人的位置。 “原来我还有这等殊荣。”玉连城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长生诀》就让婠婠你尽情浏览吧。” “嘻嘻,玉叔叔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婠婠顿时笑靥如花,明媚灿烂。 她将《长生诀》抄在手中,美眸闪烁着光芒,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很快,婠婠峨眉微蹙,她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甲骨文字,而七幅图画玄妙莫名,使人不解其意。 可辛辛苦苦才将《长生诀》弄到手,她当然不肯轻易放弃。 婠婠思忖片刻,以其中一幅图画上的红线、标点运转真气,但很快白玉般的面颊上飘过一抹异样嫣红,气血翻涌,忙的停下这一愚蠢举动,调匀真气, 玉连城虽是闭着眼睛,却仿佛对婠婠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呵呵笑道:“婠侄女,《长生诀》流转数千年,也就寇仲、徐子陵这两小子在机缘巧合之下练成其中两幅图,你就这么修炼,可要小心走火入魔了。” 婠婠总算调息过来,娇哼一声道:“婠婠就说玉叔你怎么这么大方,员阿里是在算计我。” 玉连城哈哈一笑道:“小丫头,泛舟江上也颇为无聊,你会不会唱歌,唱一首来给我听听。” 婠婠气呼呼道:“才不要哩,玉叔叔你当婠婠是青楼歌女么?” “身为魔门妖女,竟连唱歌都不会,实在丢人现眼。”玉连城摇了摇头道:“我来教你如何?” “不如何,婠婠累了,要休息了。”婠婠美眸闭阖,似要小憩。 玉连城淡淡道:“婠侄女不够活泼呀,不如我催动‘生死符’试试,保证让你活蹦乱跳。” 婠婠一下就睁开眼睛,精致的脸蛋上勉强牵出一丝笑容:“玉叔叔不要,你教婠婠唱,婠婠唱跟着学就是了。” 玉连城呵呵笑道:“好,你先听本座唱一遍,接着本座唱一句,你跟着唱,以你的冰雪聪明,想来很快就可以学会的。” …… 一艘巨舶在江面上航行。 船头甲板处,站着李阀四人。 为首之人是个年长寇仲、徐子陵少许的轩梧青年,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渟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在方面大耳的青年身边是个娇美少女,姿容秀丽脱俗,一双眸子灵动有神,周身虽透露出一股华贵真气,却并未有凌人姿态,叫人不住生出倾慕、向往之意。 这两人李阀的李世民、李秀宁了。 在这两人身后,还有一英挺青年和一位四十来岁、高瘦潇洒的儒生。他们则分别是李秀宁的未婚夫柴绍和有“忘形扇”之称的裴寂。 裴寂摇动手中折扇,极目眺望两岸景色:“东溟派发生巨变,据说被一个叫玉连城的青年掌权。此人武功高强,来历神秘莫测,不知我们此行能否顺利?” 柴绍眉头一扬:“东溟派是东溟夫人与海岛十余家势力的结合,外人绝难插足其中。以我看来,所谓的玉连城,不过是一个东溟夫人彻底掌权后推出的一个幌子罢了。” 李秀宁摇了摇头:“秀宁和婉晶是多年闺中好友,互通书信,据她书信传来的消息,东溟派的确依附在玉连城手下,而且婉晶的字句中无不流露出对此人的崇敬之意。” 裴寂皱眉道:“东溟夫人的智谋、武功具是深不可测,麾下还有四大护法、护将。且与阴癸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玉连城究竟有何种手段能收服东溟派?” 李秀宁美眸一闪道:“据说此人的武功已臻至化境,就连杜伏威这一代霸主都死在他手中,实是不可小觑。在婉晶中的信封中,更是直言此人绝不在三大宗师之下。” “怎么可能?”柴绍不可置信道:“那玉连城也不过二十来岁,三大宗师垂名数十年。我瞧许是单姑娘已心仪上了玉连城,故而言语中尽是推崇之意。” 裴寂点头道:“也不无可能。” 李秀宁忽然掩嘴一笑,美眸转到李世民身上:“二哥,原本婉晶可是对你别有情意,现在移情别恋,你是否感到难过?” “秀宁别胡说,婉晶只是把我当做她哥哥,我也只是把她当做妹妹。若她有个好归宿,我只会很开心。”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世民终于说话,眉宇间露出一丝忧愁之意:“今次去东溟派购买兵器,若能偷走账册最好。哎,只盼爹不要顽固,否则我李阀迟早要被那昏君所累。”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李世民也不由轻轻一叹,露出苦恼之意。 天下中无论谁都能看的出,大隋即将覆灭,整个中原将进入群雄割据,逐鹿中原的局面。各大势力若不是已经造反,就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但偏偏,李渊偏偏无法下定决心反隋,使李阀非但无法发挥出坐拥太原,兵多将广的优势,还可能被历史的车轮碾压粉碎。 裴寂又道:“在数日前,玉连城掌毙香贵、香玉山父子,重创‘俏军师’沈落雁,击杀了江淮杜伏威。更关键的是,此人似乎从寇仲、徐子陵手中得了杨公宝库的秘密。” 柴绍眉头一扬道:“杨公宝库乃杨素秘密建造,收集了他毕生财富,若有人能得到宝库,立成天下首富。” 李世民点头道:“玉连城若得了杨公宝库,再加上东溟派的兵器,的确有了割据一方、逐鹿中原的本钱,那是我们李阀就有多了一个敌人。” 裴寂道:“也正是击杀杜伏威和掌握杨公宝库的秘密,才彻底让玉连城‘无上煌’的名声彻底响彻天下,如彗星般崛起。” “据说玉连城最初的绰号是‘无上皇’,比太上皇还要大一辈,算是杨广的爷爷。但当今天下究竟还是隋的江山,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皇权至高无上,不敢轻易冒犯。” 李秀宁掩嘴笑道:“于是‘无上皇’也就变成了‘无上煌’,意说此人出世,必将席卷天下,给中原苍生带来无穷无尽,无可比拟的惊惶恐惧。” 李世民负手卓立道:“如果可能,我倒是想要见一见‘无上煌’玉连城,瞧瞧他究竟意欲为何。” 裴寂摇着扇子,微笑道:“二公子,据说玉连城也是走的这一条河道,说不定我们真能碰到他。”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忽听一阵歌声在江面飘荡而起。 “谁求谁,春秋的只听天号令。天命。谁无谁,乱局亦一样入定……” 其声如龙吟虎啸,更带着一种浩浩荡荡、莽莽苍苍的气势。虽没有任何伴奏,却响遏行云,将在场的四人都震住,完全沉浸在这歌声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转低,歌声已进入尾声。 “别要赌,天命最高。” “……天命最高。” 最后四个字似在反复低吟,余音袅袅,响彻不绝。 声刚住,娇媚柔美的女声响起:“公子,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另一把清朗的男声响起:“天命最高!” 那柔美的女生又道:“公子说教婠婠唱歌,可这一首实在不适合婠婠这样的弱女子来唱。” 那男声笑道:“你这调皮鬼,这不唱,那不唱,下次再不唱该打屁股了,不过这一首的确不是唱给你听的。” “哦?那是唱给谁听的?” 江上迎面而上了一艘乌篷船,走出一黑衣男子,郎笑道:“李二公子,不妨下来坐一坐?” 第三百九十三章:天命我最高! 乌篷船逆风飘荡,玉连城卓立甲板之上,江风拂面,一袭黑色衣衫猎猎作响,说不出的潇洒从容,目光淡淡扫向巨舶上的李世民。 李阀的船舶巨大,如同一尊俯在水面上的巨兽,那怕偶有风浪,依旧是平稳如陆地。 立于甲板上的李世民却是身子一颤,他只觉对方目光如电,有若实质。更宛如星空般深邃,似乎能透世间一切奥秘和玄机,包括他内心种种想法盘算。 不过李世民也绝非简单人物,只是一个呼吸,他就已稳定心神,朗笑声道:“敢问对面可是玉连城玉公子?” 玉连城道:“正是本座,请二公子下来一叙。” 李世民笑道:“玉兄如此盛情,世民自然不能推辞,麻烦稍等片刻。” 他转身就要下船,但李秀宁却扯住了他的衣袖,峨眉微蹙道:“二哥,这玉连城正邪难辨,武功高明至极,你若与他单独相处,恐有不测。” “忘形扇”裴寂颔首道:“不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世民最好小心一些。” 李世民微微沉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溟账簿极有可能就在此人身上,若就此错过,我们今趟岂不白来了?而若没有账簿,想要让父亲反隋,实在太难了,世民必须去一趟。” 柴绍皱眉道:“不如请对方上我们的船来,那么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李世民摇头道:“这样没有诚意,还是世民下去见他吧。你们知道我的武艺,就算不是他的对手,但逃命本事还是有的。” 见李世民如此执拗,裴寂摇了摇折扇,道:“不如我同贤侄一同下船,也好有个照应。” 柴绍忙道:“我也一起。” 见李世民眉头微皱,似乎想要拒绝,李秀宁撒娇般道:“二哥,你若是不让他们陪你一起去,秀宁就不放手了。”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就麻烦裴先生和柴绍同我一起去好了。” “这样秀宁就放心了。”李秀宁轻轻吐出一口气。 裴寂成名江湖数十载,随着时间的沉淀,那一把“忘形扇”越发缥缈莫测,一经施展,只见其意,而忘其形,是关中一代的武学大家。 而李世民非但精通兵法策略,一身武功亦是深的李渊真传,文武双全。 再加上武艺不俗的柴绍,就算遇到突发状况,三人联手,也能从容应付。 李世民等从船舶上走下来,架着一叶小舟,向玉连城所在的乌篷船驶来。 玉连城远远望着两人,朗声道:“李家小子,本座只让你一个上来,可没有邀请其他人啊。” “忘形扇”裴寂站在小舟之上,任由浪头打来,身形却佁然不动,他微笑着抱了抱拳道:“老夫‘忘形扇’裴寂,得闻‘无上煌’玉公子盛名,心中不胜向往,特来拜会,若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李世民亦笑道:“裴寂先生以一手‘忘形扇’会尽天下英豪,乃晋阳宫复监,家父棋友,非是外人,还望夏兄不要见怪。” “世民侄过誉了,我那手跛脚鸭的功夫,怎拿得出来见人,更不要说会尽天下豪杰。”裴寂转向柴绍,微微一笑道“论功夫,可要留给柴绍世侄去威风了。” 柴绍连忙谦让,神态中却颇有几分自矜的意味。 玉连城拊掌笑道:“好,本座这人也喜结交天下英豪。裴先生、柴公子,若你们现在能利用轻功到本座船上来,我非但不见怪,还可将东溟账簿拱手相让。” 李世民双眸一亮道:“此话当真。” 玉连城淡淡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李世民三人互相瞧了一眼,神情中既有兴奋之意,又带着一丝慎重。 乌篷船距离他们不过五六丈的距离,对于他们这种高手来说,可谓轻而易举。 但对方既放出话来,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登船。 李世民率先展开轻功,在船上轻轻一点,人已横渡水面,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乌篷船上,轻功果然不弱。 玉连城没有丝毫意外,道:“好,有请下一位。” “我来!”柴绍跃跃欲试,想要一展身手。只见他双臂一振,人如鹰纵,奇快无比,且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扫向柴绍,神光盈盈。 当柴绍对上这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眼前一个恍惚。 他似瞧见了自己征战沙场,百战百胜,立下不世战功。紧接着迎娶李秀宁为妻,如胶似漆、恩爱缠绵,好不快哉。 但转瞬间这幅美好的画面就支离破碎开来,兵败如山倒,已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娇妻为了能帮到他,甚至不惜委身与“少帅”寇仲,让他心如刀绞。 这两种大喜大悲的情绪来的太快,柴绍真气逆乱,五内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已从半空掉入江水之中。 而冰冷的江水,终是让他清醒过来,破除了眼前的镜花水月,在水中扑腾着几下,游到了裴寂所在的小舟上。 “柴世侄,这是怎么回事?”裴寂惊异的看着柴绍。 在旁人眼中,柴绍是人掠半空,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柴绍正运转真气,蒸腾身上的河水。 他异能感到裴寂、李世民惊异的目光,不由面如火烧。 尤其还有巨舶上的李秀宁,更是让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柴飒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这人的眼睛有异,似会某种邪门武功,裴先生小心了。” “惊世一瞥,惶惶人间。本以为是江湖传言,没想到这人还真用眼睛修成了武功。” 裴寂喃喃自语,旋即摇了摇掌中折扇,微笑道:“柴世侄放心,老夫自有应付手段。” “柴绍已败,只能看裴先生的了。” “好说。” 言罢,裴寂掌中折扇一合,身法施展开来,以一种极为潇洒的姿态渡江而来。 他的眸中充溢神光,持折扇的手就放在胸前,就算无法抵御对方“惊世一瞥”,但只要发觉不对,也能随时以折扇隔断双方目光交击。 玉连城微微一笑,翻手一掌印出,顿时掌力如天河倒泄而下。 轰隆! 河水炸开,一条条浪涛被掌力携裹,如龙如蛟般腾空而起,像是真龙般张牙舞爪,咆哮怒吼,扑向裴寂。 裴寂心下大骇,但此时人在半空,无法如平地那般随意挪移转动,掌中一柄折扇飞舞,幻化出缥缈森冷的光芒,与水龙迎击过去。 只听“轰”的一响,水龙击溃了扇势,带动裴寂横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他先前所乘的小船之上,让小船一阵摇晃,险些支离破碎。 柴绍将面色苍白的裴寂搀扶起来,裴寂“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容黯淡,勉强抱了抱拳道:“玉公子手段高明,老夫佩服、佩服。” “看来你们没本事拿到东溟账簿了,可惜,可惜。”玉连城耸了耸肩,转身向船内走去:“李小子,进来吧。” 李世民关切的望了裴寂、柴绍一眼,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转身随玉连城转入船舱之中。 “来,本座替两位引荐一番。”船篷内,玉连城指着巧笑嫣兮的婠婠道:“这位就是魔门妖女婠婠了,‘阴后’祝玉妍的弟子,将来阴癸派的继承人。” 李世民这才发现船舱中还有一人,容貌精致绝伦,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竟令他都有些心神动摇。 而在听到“魔门妖*****后”祝玉妍弟子等几个关键字后,李世民忙的一咬舌尖,清醒过来,抱了抱拳道:“李阀李世民有礼了。” 玉连城看向婠婠,笑道:“想来你也知道这位李二公子的身份了,不妨再给你透露一下。这位李二公子雄才大略,知人善用,是将来慈航静斋‘代天选帝’的主人公。” “什么!?”发出这惊呼声的确并非婠婠,而是李世民,他惊讶道:“玉兄可是在说笑?且不说我李阀能否有争夺天下的资格,就算慈航静斋真要选人,也该是我父亲。” 现在的李世民,还没有南征北战的雄主气概。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李渊造反,不被隋朝拖累。 “看来李二公子还是太小看自己了,你的确有成为天下雄主的资格。”玉连城轻轻一叹:“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李世民皱眉道。 玉连城忽然问道:“李兄相信‘天’吗?” 李世民思忖片刻,缓缓道:“天高莫测,万事万物有一套自然的运行法则,推动一切事物发展,也就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但人就是天意中最不可测的部分,只要愿意去改变、拼搏,未尝不能改变天意。” “好好好。”玉连城拊掌称赞道:“李二公子你能有这样一番见底,实在令本座吃惊。不过我的观点,却于你不同。” 李世民道:“洗耳恭听。” 玉连城缓缓吐出四个字道:“天命最高。” 这正是先前那首歌的名字。 那首歌本就是唱给李世民听的。 李世民眉头微皱:“世民实在看不出,似玉先生这样的人,竟会将天命放在最高的位置。” 婠婠娇笑一声道:“因为我这玉叔叔就是自诩为‘天老子’,天命最高,他就是比天命还要高。慈航静斋‘代天选帝’,却没有问问他这‘无上天’同意没有。” “婠侄女你真是聪明。”玉连城呵呵笑道:“本座将你招到船上来,就是告诉你,大隋气候未尽,因为天要为隋续命,你不必李阀造反而劳累奔波了。” 李世民虎目一闪:“阁下要为隋当裱糊匠?” 玉连城眸光平淡道:“你可以这样理解,比起再造乾坤,还是维持大隋更简单一些,百姓也不必流离失所,天下陷入战乱之中。有我这无上天的支持,李阀反隋必亡。” 四大门阀中,其余三大门阀都不足为虑。 唯有李阀,兵多将广,坐拥太原,还有李世民这种领袖人物。若真起兵造反,玉连城免不得要麻烦一番,所以顺便警告一番。 至于有没有作用,他也不太在意,大不了花点时间镇压就是了。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道:“杨广倒行逆施,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大隋的江山,绝非一个人所能挽救得回来。” “咯咯。”婠婠花枝乱颤的笑着:“李二你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无上天,已超越了人的范畴,他就不是人。” 这妖女看似在吹嘘,实则暗含嘲讽意味。 玉连城冷哼一声,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记:“若非你天魔功还未臻至第十八层,否则本座非叫你好看。” “呸,臭流氓,亏你你还是人家叔叔哩。”婠婠俏脸一红,娇躯往身后挪了挪。 玉连城微笑道:“本座将要上任大兴,李二有没有兴趣替我办事,我很看好你。” 李世民闻言不由一怔,向来都是他招揽别人,此次还是第一次被人招揽,只能抱拳道:“世民多谢玉公子看重,只是我李阀中事务繁忙,不能为之效力,还望见谅。” 玉连城眸光闪烁,若有深意的说道:“总会有这样一日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者?哈哈,记起来了,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 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双眸紧闭,似陷入沉睡之中,却依旧是眉头紧皱,隐隐露出恐惧、惊慌之色。 忽然,那人睁开眼睛,惨叫哀嚎起来,伸出手往身上挠,双眸通红一片,装若疯狂。 两根纤长的手指闪电般一点,点住了他的穴道,使其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好狠的手段,我们圣门与之相比,都可以算得上是仁慈。边不负也算一代魔头巨枭,竟被折磨成这幅模样。” 在床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肤色胜雪,黛眉凝翠,桃腮含春,怎么看都不该超过二十五岁,妩媚诱人 但若真有男人被她瞧中,那就该大哭几场了。 此女唤作闻采婷,是阴癸派长老级人物,年轻虽已不小,但擅长采阳补阴邪术,看上去依旧年轻貌美,妩媚动人。 数日前,婠婠与边不负联手对付玉连城,却久久没有消息传出,闻采婷就在附近,当即赶来调查此事,并找到了被冲上岸的边不负。 而这作恶多端的魔门长老在发现边不负时,亦不由吓了一跳。 边不负浑身上下都被抓烂,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自己被自己折磨得简直不成人形。若非功力深厚,早已流血而亡。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关闭的大门被吹开。 一道白色的倩影已飘入房间之中,身形修长婀娜,却散发出无穷魅力。令人情不自禁,想要如飞蛾扑火般靠近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见过掌门。”闻采婷向来者施了一礼,露出恭敬的神态。 而能让闻采婷如此敬畏的,除了‘阴后’祝玉妍还能有谁? 祝玉妍身着层层叠叠的雪白衣裙,面覆白纱,一双宛如夜空的明眸看向边不负,峨眉微蹙道:“边师弟如何了?” 闻采婷恭敬道:“边长老体内被敌人中下了一道以阴阳二气为主,又纠缠了二三十道其余属性的真气。那一旦发作起来,立时生出奇痒,且一次胜过一次。属下无能,无法为边长老化解痛苦。” 祝玉妍美眸一闪,婀娜上前,玉手按在边不负的手腕上,一丝天魔真气输入他体内。很快就察觉到盘桓在其体内的阴阳真气。 她运转天魔真气,尝试去驱逐、化解那一道阴阳真气。 但只一接触,那阴阳真气带动二三十股真气自行运转,如同一口大磨,非但将天魔真气尽数化解,还将其化作养分,进一步壮大起来。 祝玉妍峨眉微蹙,沉下心来,继续输送天魔真气。 她相信,只要费些心神,弄懂这一道真气运转的原理,必然能够将其化解。 时间渐渐过去,已有小半个时辰。房间中一片安静,祝玉妍香汗淋漓,已将手探了回来,暗自恢复真气。 闻采婷问道:“掌门,如何了?” 祝玉妍摇头道:“想要化解这真气,至少要有二十十个修炼了相应真气的高手同时出手,而且还要分清真气的阴柔变化,否则只是白白消耗真气罢了。” 闻采婷皱眉道:“这只怕……不太容易……” 祝玉妍叹息道:“岂止不太容易,除了种下这道真气的人,旁人休想解开。” 闻采婷惊呼道:“那边长老该怎么办?” 祝玉妍美眸一闪,却没有回答。 而就在这时,边不负的眼皮颤了颤,再次睁开。 他首先看到了祝玉妍,不由露出惊喜之意。旋即身子忽然一颤,却是生死符发作,奇痒如潮水般袭来,颤声道:“师……师姐,快救……我……” 祝玉妍冷冷的看着边不负,一双美眸已恢复了波澜不惊,似是任何事物都无法令她动摇。 边不负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之意,他对师姐的心意是再了解不过了,语气中带着讨饶、求情之意:“师姐……不……” 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祝玉妍玉掌一挥,已拍在他的头上。 边不负的身子一挺,脑袋一歪,人已没了气息。 闻采婷看着边不负的尸体,心中一叹,也不由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意。 祝玉妍已拂袖离去,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清冷的声音淡淡道。 “将他埋了,先去调查清楚玉连城的下落,再将辟长老等人召集过来。此次本座亲自出手,定要将此人擒下,得到杨公宝库的秘密。” 第三百九十四章:婠婠、单婉晶 东平郡。 华灯初上。 原本该热闹繁华的大街,却是行人寥寥,显示出一片萧条的景象。 婠婠美眸转盼,好奇道:“玉叔,你可知此地发生了何事?街上行人怎如此之少?” 玉连城随口回答道:“今日是王通的大寿,而今人人都去他府上贺寿了。” 婠婠点了点头,她当然听过王通的名号。 此人乃当代大儒,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以武功论,亦隐然跻身于翟让、窦建德、杜伏威、以及四阀之主那一级数的高手行列中。。 当然,有无掺杂水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玉连城这个后世人而言,更为熟悉他的孙子——王勃,也就写出“滕王阁序”那位仁兄。 “可王府就算摆酒宴客,也吸引不到满城的人。”婠婠思忖片刻,俏脸再次露出疑惑之色:“更何况王通虽有些名气,又何德何能,可让你‘无上煌’玉连城亲自上门拜寿。” 玉连城笑道:“因为名传天下的奇女子石青璇也来了,她的萧技名闻天下,就算为此耽搁些功夫,绕些弯路,也是值得的。” 当然,他之前来东平郡,除了想要见识一下石青璇的萧技外,更是要借此一窥“邪王”石之轩留下的“不死印法”。 那不死印法融合了石之轩一身武学之精髓,源深奥妙,迥异与世间各派武学,将生气和死气相互转换,比起‘移花接玉’又高了一层,是一门震古烁今的绝技。 若非石之轩因碧秀心之死而产生心灵破绽,未尝不能更进一步,甚至有望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而石之轩的表面身份正是无漏寺主持,大智圣僧。若玉连城取出杨公宝库,开封邪帝舍利,就必然要与之一战。 玉连城虽有十足把握能胜过石之轩,但不死印法委实玄妙,若被对方逃走,乃至被其所伤,可就丢脸了。 婠婠娇俏的白了玉连城一眼,不满道:“玉叔你都有了婠婠,还这么花心。” 这妖女和玉连城相处一段时间后,知道他非是辣手摧花的性格,于是越发恢复妖女本色了。 “嘶,瞧婠侄女你这么说,原来是一直在垂涎我的肉体。呸,你下贱,你不要脸。” 玉连城叹息不已,旋即眉头一扬,兴致勃勃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夜袭,本座都等不及了。” “呸,你才下贱,才不要脸。”婠婠啐了一口,她自诩为妖女,但面对玉连城,很多时候都招架不住的感觉。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了城南的一座巨宅前。 放眼望去,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群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就连府门对街,也挤满看热闹又不得入门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之众,议论纷纷,显然是为了聆听石青璇的萧技而来。 “玉叔叔,这可是要请柬才能进去,我们是否要翻墙而入。”婠婠指着一群身穿青衣的大汉,莫约三十来个,正在维持秩序。 “大可不必,乖侄女顺着我来就是了。”玉连城踏步往前,不疾不徐的向王府走了过去。 婠婠咬了咬嘴唇,紧跟在他的身后。 那群大汉就仿佛是没有瞧见一般,任由两人闯入其中,神异至极。 “精神秘法吗?就如同‘惊世一瞥’一样,以精神异力影响人的观感。”婠婠自然也察觉出了异样,美眸一闪,暗自对玉连城越发的忌惮起来。 两人进入主宅内,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石青璇的萧技,反而对寿星老王通没怎么提及。 “是……是玉公子。”就在这时,已有四人出现在了玉连城面前,为首之人是一身俏书生打扮的美丽女子,笑靥如花,充满了惊喜之意。 “婉晶,你也来了。”玉连城微微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单婉晶的脑袋。对方既是他半个徒弟,又是半个女儿,双方颇为亲近。 单婉晶俏脸微红,点了点头:“嗯,王通先生是当世大儒,婉晶正在附近与人谈生意。得知这消息,立时赶了过来,没想到还能遇到公子。” 两人数日未见,叙旧聊天,那单婉晶话语中更带着一丝孺慕之意。 “婉晶,瞧见了情郎,就忘了儿时的闺中密友么?” 就在这时,婠婠清脆妩媚的声音忽的响起。她的一双勾魂夺魄的美眸在玉连城和单婉晶身上巡视,试图看出一丝猫腻来。 单婉晶俏脸一红,美眸同时看向婠婠,冷哼道:“婠妖女,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你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阴癸派的妖女在这里,你就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单婉晶小时候也是住在阴癸派中,自然认识婠婠这阴癸派正宗传人,实际上两人关系绝不算好。 祝玉妍算是单婉晶的外婆,对她却极为冷淡,如不存在一般。反而将婠婠这传人看做掌中宝,百般呵护,更传下天魔大法,让单婉晶极为嫉妒。 再加上两人性格诧异极大,故而是谁也看不惯谁。 婠婠露出一丝勾魂夺魄的笑容:“可惜你绝非婠婠的对手,在你喊出口前,婠婠早已将你制住了。” 单婉晶冷笑一声:“好,你尽管出手,让我看看她调教出的徒弟有何本事?若阴癸派妖女还未与慈航静斋传人交手,就死在我的手中,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两女气氛剑拔弩张,玉连城全无半点阻止的意思,只是随手取来一壶酒,悠然品尝着。 随单婉晶而来的三位护法见玉连城如此,自然也不会横加干预。 “好啊,婠婠也想看看当初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女孩,现在有多么厉害?” 婠婠嘴角勾勒起一丝略带冷意的微笑,一只素手闪电般探出。 在灯光的照耀下,这只纤手越发美轮美奂,宛如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却在一瞬间施展出十来种精妙的招法,向单婉晶攻了过去。 单婉晶娇哼一声,双手探出,同样使出无比精妙绝伦的招式,迎击了上去。 一刹那间,这两位绝色美人就在这方寸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第三百九十五章:青璇萧音 刹那间,两女就展开惊心动魄的交手。 由于是王通寿宴,宾客云集,两女不想惊动旁人,因此用的是小巧精妙类功夫,意在方寸间决出胜负。。。 婠婠云袖荡开,一只玉手探出,招法迅疾精妙,那纤长优美的手指在灯光下变化出无数玄奥难明的动作,充满了美感。 单婉晶一双玉手齐出,招法同样精妙迅疾,在年轻一辈中已算是好手。 但她面对的却是阴癸派传人,阴后祝玉妍精心调教的弟子,很快就落入下风。 “嘻嘻,婠婠还以为晶妹的脸皮很厚哩,不然为什么能说出这等大话,原来这么薄。” 婠婠甜甜一笑,素手已突破单婉晶的防守,在她那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 “你……”单婉晶柳眉倒竖,美眸中蕴含着杀意。 她纤手展开,又是一轮迅疾的狂攻。 但越是如此,招法间的破绽也就越多,越是被婠婠玩弄于股掌之间。 “咦,数年不见,晶妹你非但越来越漂亮了,肌肤如婴儿般光滑,就连身材也越来越好了,可有何秘诀传给姐姐?” 婠婠从容躲过单婉晶的攻击,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媚笑,越发勾魂夺魄。 她的语气轻佻,更不时伸出手去轻抚单婉晶的肌肤,上下其手,让对方玉颊上泛起一抹红霞。 随单婉晶而来的三位女护法面色古怪,但瞧着一旁看热闹,兴趣盎然的玉连城,便也没有上前阻止。 只是站成一排,尽量将外界的目光隔绝,免得让人看到自家的东溟公主如此窘迫。 “哎呀,晶妹这樱桃小口,齿如编贝,呵气如兰,姐姐真是羡慕得很。”婠婠调笑着单婉晶,险些将玉指放入对方的樱唇搅弄。 单婉晶又羞又恼,美眸泛起了水雾,似乎随时都可能有眼泪掉下。 就在婠婠越发放肆之际,单婉晶美眸闪过一丝不已察觉的杀机。 婠婠心头一跳,生出不详的警兆,身形急退。 也就在这一刹那,单婉晶掌中的宝剑出鞘,化作一道匹练闪电,陡然向婠婠刺了过去。 这一剑就仿佛是平地卷起狂风,缥缈莫测,无迹可寻。又好似自四面八方吹拂而来,叫人没有一丝躲闪的余地,是天下绝顶剑招。 婠婠峨眉微蹙,在飞退中运转天魔功。 方圆一丈之内立时生出空间凹陷的感觉,就连两旁的灯火都倏低倾斜窜出,又立即熄灭下去。 别说陷身与天魔力场中的单婉晶,就连东溟派的三位护法都生出极为难受的感觉,无处着力。 嗤! 单婉晶的剑锋虽然偏移了,但那缥缈莫测的剑气却刺在了婠婠的肩头之上。立时衣衫破开,雪白的肌肤上裂开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流出。 “原来晶妹还有一手如此高明剑法,倒是婠婠眼拙了。既是如此,那婠婠可就不客气了。” 婠婠美眸中闪烁出一丝妖异的光芒,天魔功疯狂催动,令光线都有一种扭曲黯淡的感觉。 单婉晶不由呼吸一滞,旋即挽了个剑花,面露冷笑道:“哼,尽管放马过来便是了。” “好了,婠婠,你输了。”玉连城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就仿佛是一轮悬空大日,庞大的存在感挤压这两女,让她们相互交锋的气机顿时崩溃。 婠婠冷笑一声道:“玉叔叔,人家只不过才败了一招,你就说我输了,婠婠看你是故意偏袒晶妹。” “你输在轻敌大意。”玉连城将酒壶放下,负手卓立道:“若论实力,婉晶的确不是你的对手。若你是全力防备,先前那一剑未必不能躲过。但婉晶却懂得策略,步步示弱,等你最轻敌大意之际,才刺出那一剑。” 婠婠眸光流转,一双美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微笑道:“可就算如此,那一剑也最多不过给婠婠带来一点皮外伤,无足轻重。” 玉连城淡然道:“难道你察觉不出婉晶先前手下留情了吗?否则先前那一剑虽不至于致命,但婠侄女你这手臂也休想保住。” “好啦,是婠婠输啦,婠婠认输还不行么。”婠婠娇笑一声,果断认输,她的美眸在玉连城和单婉晶身上转动。 “若我没有猜错,这一式剑法应该是玉叔传给晶妹的,晶妹和玉叔究竟是什么关系?竟能让玉叔亲传绝学。哎呀,晶妹不会是我的婶婶吧?婠婠竟然对婶婶动手,实在失礼至极,还望单婶婶见谅。” 单婉晶俏脸飘过两抹红晕,娇叱一声:“休要胡说八道,看我一剑刺烂你的嘴。”她掌中长剑再次向婠婠刺了过去。 婠婠娇躯一扭,轻飘飘的躲了过去,咯咯娇笑道:“晶妹子,婠婠在和你们开玩笑哩,莫不是被握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单婉晶咬着樱唇,长剑展动,剑光流转,舞的密不透风。 两女交手的地方狭窄,婠婠躲避的愈发艰难,好几次都险些被刺中,她忽的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 “好啦,晶妹既然这么不喜欢人家,人家走就是了。玉大叔,婠婠回客栈洗得香喷喷的,在床上等你哩。” 她的足尖一点,如飞天翩跹而去了。 “这妖女……”玉连城摇了摇头,他倒并不担心婠婠会逃走,在见识了生死符的威力后,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不惧怕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公子,这妖女和你是什么关系?”单婉晶收剑入鞘,白皙的脸蛋上还带着一丝嫣红。 “她算是我的俘虏。”玉连城耸了耸肩,直言道:“前几日婠婠和边不负试图暗算本座,不过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边不负!?”单婉晶一听到这个名字,美眸中立时射出深刻的恨意,急不可待的追问道:“公子你将此人如何了?” “我并未取他性命,不过却打入了一旦令他欲生欲死的生死符。” 单婉晶正待继续追问,大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 宴席一开,王府内外气氛更是火热,觥筹交错,谈笑之声随处皆是。 人声鼎沸之际,突听两道短促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两条人影凌空仰跌进来,轰然砸入府内,几桌宴席被掀翻,酒菜满地都是。 “发生了何事?” “竟有人敢在王老先生的寿宴上捣乱,不想活了么?” 宾客潮水般推开,空出进门处大片空地出来。 看着在地上挣扎的两个守门汉子,人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谁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生事。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已悠然现身入门出。 男子高挺英伟,轮廓分明,完美的如同大理石雕像。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一举一动间更是带着霸道强横的魅力。 在场不乏走南闯北,见惯世面的大人物,已从他那高鼻深目面貌特征,认出此人若非胡人,就该带有胡人血统。 那女子样貌装扮也不似中原人,似是来自高句丽。但无论身材样貌,眉目皮肤,都美的令人怦然心动,只是神情冷若冰霜。 这两人正是结伴而行,履足中原后,一路胜过无数江湖好手的跋锋寒和傅君瑜。 此行两人亦是要挑战场内高手,让这些成名已久的中原人物成为他们武道上的垫脚石。 因王通寿宴的缘故,朝廷官员,江湖高手聚于此地,偌大的宅院中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自然是不能让两人得逞。 但所有人亦能看出,跋锋寒和傅君瑜的武功高明至极,场中只有王通、王世充、欧阳希夷等寥寥数人有把握能胜过他们。 王通身为今日寿星老,自然不好出手。 王世充是当朝大员,位高权重,且为人阴险狡猾,若没有必胜把握,是绝不会轻易下场,以至于丢了自己的面子。 最后领教跋锋寒武功便是人称“黄山逸民”的欧阳希夷,此人乃成名有四十年的高手,与“散人”宁道奇同辈分。 在话语交锋后,两人拔剑出刀,战成一团。 欧阳希夷使出名传天下的“沉沙剑法”,此剑专讲气势,置之死地而后生,胜败决于数招之内。 只见他手中古剑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向跋锋寒倾泻过去。在场一众武者见之,无不为之喝彩。 跋锋寒面容冷凝不动,仿佛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容。 脚下踩着奇异的步伐,长刀疾展,将欧阳希夷的剑法一一化解,还能扩张刀势,向欧阳希夷发起进攻。 当当当! 刀剑交击,火花四溅。 一时刀芒四射,剑气横空。 剑芒刀势,笼罩方圆三丈之内。围观者无不生出惊心动魄之感,只觉这一战实是精彩绝伦,难以用言喻描述。 一众中原高手不由暗自吃惊,欧阳希夷为当代剑法大家,更有七十年深厚内力作支撑,竟一时拿不下这叫做跋锋寒的年轻后辈。 一旦此人成长起来,或许就是第二个‘武尊’毕玄。 就在战况越发激烈之际,一阵箫音忽起。 那箫音在刀剑交击的空闲中若隐若现,忽然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吟,犹如一曲天歌。 箫声一转,充满了一种空灵清澈的意味,使人心平气宁,杀气尽消,转瞬间就将这不死不休的杀伐之地,转化作空山胜境,世外桃源。 欧阳希夷、跋锋寒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凝神细听这美妙动人的箫音。 箫音缠绵不休,府内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自耳边吹奏,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那箫声越发低迷温柔,好似情人的纤纤细手,在抚慰着心灵的薄弱处。 箫声已停。 众人依旧沉寂在那曼妙动人的箫声之中。 王通率先醒悟过来,却也杀机全消,仰首道:“听完石小姐此曲,此后再难有佳音入耳,王通拜服。” 这位大儒同样精通乐器,能让他说出“拜服”两个字,可见箫音之动人。 欧阳希夷双眸中亦透露出温柔之色,高声道:“青璇仙架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看你长得多么像秀心。” 跋锋寒朗声道:“若能得见石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而无憾。” 只听一道甜美清澈、宛如山泉流水般的女声传入大厅:“相见争如不见,青璇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璇去也。” 最后四个字落下,声音却已飘远,似已到了很远的地方。 “青璇稍等,本座玉连城有事商讨。”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厅中飘掠而起,直向大门而去。 “青璇侄女既然要走,阁下何必阻拦?” “这位仁兄还是留下吧,莫惊了石小姐仙驾。” 欧阳希夷、跋锋寒两人先前还针锋相对,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但一曲箫音后,却都被石青璇折服。此时更是刀剑齐出,不愿让人惊扰了这位仙子。 “哼!”发出一道冷哼声响起,宛如闷雷炸开。即使高明如欧阳希夷,跋锋寒之流,亦不由一阵气血翻涌。 紧接着一股磅礴巨力袭来,如火山喷涌、如江河绝提、如大海翻覆。 两人毫无抵御之力,立时就向一旁抛飞出去,如同两个破布娃娃,重重撞在两面石墙之上。 碎石尘土乱飞,顷刻间就将两人半具身躯掩埋进去。 至于那一道黑色人影,却早已没有了半点行踪。 在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但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同伴因惊骇而发出的急促呼声。 “快!快将人救出来!” 过了片刻,王通的声音响起,众人又是一番忙碌,将埋在墙下的欧阳希夷,跋锋寒搀扶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阵议论声响起,都刻意放低声音,似是怕那黑衣人听见。 “刚才那人究竟是谁?跋锋寒、欧阳前辈无一是当世高手,就连一个照面都没有走过。” “你难道没听到吗?那人自称玉连城。” “嘶,‘无上煌’玉连城,他来了东平郡。” “我本以为此人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却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人‘无上煌’的名声绝非虚传。” “嘿,只怕宁道奇亲至,也未必能在一招内击败这两人。” 7017k 第三百九十六章:月会石青璇 月初升。 月光挥洒。 婠婠长发如云,踏月而飞,衣袂飘荡,宛如从深邃夜空中走出的精灵,一举一动钧与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玉连城和单婉晶究竟是什么关系?”婠婠峨眉微蹙,俏脸流露出思索之色:“不知那一式剑法叫什么名字,由单婉晶使出来,已是精妙绝伦,缥缈莫测。若让玉连城使出,只怕就算是师父也未必能够接下。” 正直婠婠思考之际,她忽然心神一动,停下身形,将美眸望向不远处的一间八角亭子。 满天星辉下,亭子中俏立着一位身形婀娜,头结高髻,面庞隐藏在白纱之下的绝色女子。。风姿之美,比起婠婠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婠婠忙步入亭中,低呼一声。 “嗯。”祝玉妍臻首微颔,美眸在婠婠身上一扫,见对方全须全尾,并无异样,心头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婠婠已寄托了她毕生的希望,尤其是臻至天魔大法第十八重的心愿。就算阴癸派所有长老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婠婠重要。 “那玉连城可对你做了什么?”祝玉妍不放心的问道。 婠婠娥眉一皱,苦这一张脸蛋:“婠婠只怕是被那人下了‘生死符’,就是那让边师叔痛不欲生的那东西。” “什么?!”祝玉妍一惊,倏忽出现在婠婠面前,伸出玉手把住婠婠手腕,旋即皱着眉头,露出一丝冷冽的杀机。 “好一个玉连城,你既敢对婠婠出手,我祝玉妍非要教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婠婠何其了解祝玉妍,陡然惊呼道:“师父你近日打算对玉连城出手?” 祝玉妍双眸一片冰冷,玉面若笼罩了一层寒霜,杀机冷酷:“不错。” 婠婠咬唇,犹豫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宁老道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我们贸然出手,恐怕有失,还望师父多加考虑。” 玉妍冷冷道:“为师已将阴癸派高手尽数调动,只要擒下此人,以我阴癸派的秘法,不愁他不为婠婠你解除生死符,吐露杨公宝库的秘密。” “婠婠知道了。”婠婠低着头,青丝垂泄,不知为何,心头总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 西郊,一处林地。 月光挥洒中,一条修长优美的倩影绰绰约约。身法灵动缥缈,秀逸出尘,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能有如此仙姿妙态,当世除石青璇外,不做第二人选。 她一头青丝披洒而下,蛾眉微皱,总觉得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回头一望,却是山林潇潇,清风竹廋。 “果然是青璇想多了么?” 石青璇暗自失笑,但等再转过头来时,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林间已多出了一条人影。 那是一位黑衣男子的侧影。 黑衣男子侧对着石青璇,负手卓立,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光洒在那男子英俊绝伦的侧脸上,更平添一分飘逸潇洒之态。整个人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巍峨气机,与四周的环境突兀的分立出来,整个明月都仿佛成了他的侧影。 “青璇你好。”玉连城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石青璇。 少女亭亭玉立,长发垂肩,娇媚无匹,容色艳丽不可方物,果然是个绝色佳人。 尤其是那一双美眸,璀璨明亮如宝石,有种像永恒般神秘而令人倾倒的风采。只可惜本该完美无瑕的脸上,却给一个高隆得不合比例的鼻子无情破坏。 石青璇语气平淡无波,道:“可青璇并不好。” 玉连城笑道:“哦,怎么不好?” 石青璇道:“因为青璇知道麻烦精来了。” 玉连城失笑道:“青璇说的这麻烦精莫非就是本座。” “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与青璇无关。”石青璇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完全不似表面这般沉着冷静。 玉连城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青璇可知,本座原是要去往大兴,但中途折返此地,其中一个原由为了要见青璇一面。” “只可惜青璇相貌不堪,让阁下失望了。”石青璇双眸盯着玉连城,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到失望、遗憾的表情。 事实上,无论谁听过石青璇的箫声,都会将她当做一个绝代美人。但一瞧见这大鼻子,就免不了生出遗憾、失望、惊讶等心思。 玉连城却微微一笑道:“区区一个假鼻子,是无损青璇的容貌。” “假鼻子!?你在胡说什么?若你嫌青璇丑陋,直说就是了。”石青璇娇哼一声,美眸中却掀起一丝波澜,只是不易察觉。 “好,就当本座胡说就是了。”玉连城淡淡道:“闲话休提,本座来寻青璇的第二个原由,就是为了你手中的‘不死印卷’。想要借阅一番,还望青璇不吝一观。” “什么‘不死印卷’,青璇没有听过,天色已晚,青璇要走了,再也不见!”石青璇娇哼一声,足尖一点,已展开超凡脱俗的轻功,向远处掠去。 她身为石之轩与碧秀心之女,轻功已得幻魔身法精髓,纯以身法而论,天下能比得过她的人并不多。 恰巧,玉连城就是一个。 他身如清光掣电,与石青璇并驾齐驱,微笑道:“本座玉连城,青璇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既已认定不死印卷在你手中,你便是逃的天涯海角也躲不掉的。” 石青璇当然听过“无上煌”的名声,知道再胡搅蛮缠下去亦是无用。在没有任何征兆下,她身形倏停,轻轻一叹道:“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青璇就知道想你这样的武林高手,必是为了那害人的东西而来。” 玉连城漫步在石青璇身旁,称赞道:“青璇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我也并非强抢,或许本座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你梦寐以求的事。” 石青璇玉手把玩这秀发,以清越甜美的声音说道:“哦,青璇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梦寐以求的事?” 玉连城忽然将头转向石青璇,看着她那精致绝美的侧面:“我或许可以使邪王善恶归一,恢复正常。” 7017k 第三百九十七章:大兴城 玉连城微笑道:“邪王之所以有善恶两面,既与他心境有关,也与不死印卷相关。若本座能一览不死印卷,未尝不能寻出解决的法门,” 很少有人知道,石之轩有双重人格。 他时而为杀人不眨眼的绝代高手,时而为愁怀满襟的骚人墨客。之所以如此,最直接的原因是由于他造成碧秀心之死,心神崩乱。 但若究其本源,却还是因为石之轩修炼了不死印法。 高明的武功往往是要影响心性的。 比如修炼了长生诀第六幅图的寇仲,和修炼了第七幅图的徐子陵,就深受影响…… 亦或者说,长生诀是将他们的本性更加彻底的发挥出来。 寇仲其形如火,是争霸天下的雄主。而徐子陵则是恬然如水,有隐士之风。 不死印法融合了花间派与补天道的两种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相互影响之下,亦是让石之轩的性格变得分裂扭曲。 而随着不死印法的逐渐深入,作为理论依据的佛门心法占据上风,以至于石之轩最后被四大圣僧点醒,遁入空门。 石青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玉连城一眼,幽幽道:“你这人实在自大得很,以他的才情,都无法弥补破绽,更何况旁人。” 他自然是邪王了。 石之轩乃当世最顶尖的高手,惊才艳艳,还是不死印法的创造者,对这门奇功再熟悉不过。就连他也深受其害,旁人又如何能弥补完善? 玉连城笑道:“本座有一门与不死印卷相似的武功,若论精深奥妙,也绝不在不死印卷之下,两者相互映衬,或许就能找出破绽了。” “与不死印卷相似的武功?” “不错,你想试试么?” 话语说罢,玉连城身形骤然掠至石青璇面前,探出一只手,作轻薄之势。 婠婠修长的眉头一皱,手中的长箫陡然点出,其快如电,意在招先,她虽很少动武,但武功却一点也不差。若非如此,也无法以奇女子的身法行走天下,至今依旧安然无恙。 长箫与玉连城的手掌碰撞,却传来不真实的感觉。 而玉连城被长箫所触之处,泛起一道道不规则的涟漪,又在刹那间粉碎湮灭开来。 “青璇的武功很不错哩。” 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石青璇美眸一厉,玉腕转动,萧声向身旁刺出,再次将旁边的一道身影刺破。 但这一次刺破后,那身影却化作数十、上百道细微残影,残影又在刹那间化作玉连城的模样,齐齐向石青璇扑了过去。 饶是以石青璇的性子,也不由生出头皮发麻的感觉。 虽然她认为这些影子中有不少是幻觉虚影,但每个都别无二致,与真人无异,无法分辨真伪。 石青璇贝齿微要樱唇,手中长箫展开,幻化出成千上百道箫影,如天罗地网般铺展开来。呼啸气流注入箫孔之中,更流转出一道动人的音符,如若天音。 砰砰砰! 虚影连绵不绝的被长箫刺破,却依旧无穷无尽一般。 这些虚影虽然很容易击溃,但当长箫点在虚影之上时,虚影立时就能传出一股力道反击回来,侵入石青璇的经脉之中,而这一股力道也正是她本身用出的真力,是她疲于应付。 就在石青璇娇喘吁吁,真力不济时,百十道影子骤然合拢归一,玉连城负手卓立在她面前,微笑道:“魅影神功与不死印法虽表现不同,但内里的核心却都逃不过‘借力’两个字,青璇觉得本座这门武功如何?” 石青璇板起俏脸,暗自调息正气,淡淡道:“不如何,花里胡哨的。” 玉连城毫不在意道:“那青璇肯不肯让我一睹不死印卷?” “哼,你的运气真好,人家这一次恰巧把这害人的东西带来了,让你一看就是了。”石青璇没有片刻犹豫,就取出一份卷轴,丢给玉连城。 玉连城倒是颇为意外道:“哦,青璇怎么如此大方了?” 石青璇皱着小脸蛋,即使是顶着那丑陋的大鼻子,却依旧娇憨可爱:“青璇的武功比不过你,轻功也比不过你,还能怎么办?不过人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走火入魔。” “青璇放心,我自有考究。”玉连城展开卷轴,开始浏览起来。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下不过是粗略的浏览一番,待来日有空暇时间再细钻研。 但只是这一目十行,却依旧让他收获颇丰,同时也不由感叹石之轩才情。 这不死印法修成之后,拥有诸多妙用,括以真气测敌、洞悉敌况、迷惑敌人。 而其最大的妙用,便是利用生死二气的极速转换来借劲化劲,将敌人的攻击有害的“死气”,统统转化为与己有利的“生气”,以恢复自身真气、气血、精神。从另一个层次达到生生不息、永不衰竭的境界。 但不死印卷的根基是补天阁和花间派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法,以石之轩的惊才艳艳,亦只能以佛法将其统一糅合。 可正是如此,使得不死印卷存在巨大的破绽。修炼日深,若不精神分裂,产生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就要生出当和尚的念头。 石青璇一双美眸略显紧张的盯着玉连城,倒不是怕他携带不死印卷逃走,而是担心他突然走火入魔。 显然,石青璇的担心是多余的。 玉连城并非要修炼这门功夫,而是要将其融入自己的武学之中。 很快,他就将这不死印卷看完,惊叹道:“好一个石之轩,若他能将不死印卷完善,未尝不能成为‘天师’孙恩、‘荒剑’燕飞一数破碎虚空的高手。” 在说话间,手中的不死印卷又虚虚飞向石青璇。 石青璇接过印卷,好奇道:“你不带走么?” 玉连城笑道:“我已尽数记在脑海之中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但青璇若执意要将不死印卷送给我,我也可以当做定情信物。”玉连城衣袖垂下,微微一笑道。 石青璇跺足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玉连城不以为意道:“青璇可想随我游历大兴,见识皇城的繁华?” 石青璇娇哼一声:“才不要哩。” “既然如此,本座就先走了,青璇再见。”玉连城转身就走,不带半点犹豫。 “这家伙……”石青璇看着玉连城的背影,喃喃自语:“希望他真能完成诺言吧。” 那知就在此时,玉连城忽然转身:“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 “什么……” 石青璇的话还未说完,玉连城的虚影一闪,已出现在她面前,探手一抓。那用以伪装的假鼻子就被摘下,露出一张清丽如仙,毫无瑕疵的娇容来。 “青璇果然是仙姿玉貌,美不胜收,今趟我可谓满载而归。”玉连城拊掌赞叹,目光毫不掩饰的在石青璇面上打量。 “你这讨人厌的家伙。”石青璇跺了跺脚,长箫再次向玉连城点来。 可惜,这次点中的依旧是残影,玉连城的人影已飘掠到了极远处的地方,声音徐徐传来:“青璇有缘再见。” 石青璇气鼓鼓的看着玉连城离开的方向,忽的噗嗤一笑,有着说不出的俏皮灵动之意:“有缘再见了,你这个登徒子。” …… 月光挥洒。 “嘎吱”一响,窗户风吹来。 玉连城身影飘掠,悠然进入东平郡一间豪华客栈的客房之中。 房内虽无灯火,但他却能借着月光看到正躺在床上的婠婠,玉体横陈,浮凸有致,曲线曼妙,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月光下更是泛着一层如梦如幻的玉色光晕。 尤其是那一双褪去鞋袜的白皙玉足,足型优美圆润,足趾玲珑精致,仿佛世间最顶级的玉器。 说起来,这丫头跟了他一阵,却并未恢复那赤足的妖女本貌,倒是令人遗憾。 玉连城在床边坐了下来,毫无顾忌地在婠婠的臀部轻拍一下,感受那细腻的手感和惊人的弹性,道:“小侄女,快起床了,天亮了。” “玉叔你坏死了,现在大半夜正是睡觉的时候哩。”婠婠慵懒的坐起身子,玉颊上带着淡淡的嫣红。她伸了个懒腰,曲线必露,美眸半开半阖:“人家告诉你一个消息,师父打算对你出手了。” 玉连城眉头一挑:“阴后祝玉妍,本座正求之不得。” 婠婠白了他一眼:“师父可是让阴癸派的好手倾巢出动,你要倒霉哩。幸亏人家说服了师父,才让她决定暂时不对你出手。” 玉连城波澜不惊道:“哦,那我还应该感谢婠婠啊。” “嘻嘻,你别着急着谢我。只因婠婠给师父说了,你今趟去大兴,便是为了起初杨公宝库,所以她决定等你让人家跟在你身边,随时刺探情报。”婠婠娇笑道,她浅睡初醒,别有一股动人的媚态:“等你起初宝藏后,师父就要一网打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玉连城道:“哦,这等情报,婠侄女怎么肯汇报给我?” “因为婠婠是玉叔的乖侄女啊。”婠婠眨了眨眼,媚态横生,用手勾住玉连城的脖子,吐气如兰道:“婠婠都这么为玉叔着想了,玉叔是不是该为婠婠将生死符解开呀?” 玉连城张开双手道:“先侍候本座宽衣解带再说。” “知道啦。”婠婠从善如流,纤手在玉连城身上窸窸窣窣,仰着一张俏脸看着玉连城道:“玉叔,话说你去大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去皇宫认亲戚了。”玉连城抚摸这婠婠的精美的面颊,忽然悠悠道:“只可惜,你的天魔功没有大成,不然今晚会是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婠婠眼中闪过一抹羞意:“玉叔说什么,婠婠不懂。” 玉连城微笑道:“以后总有机会教你的,现在可以传你一些身为妖女必须知道的小诀窍。” 说话间,拉着婠婠的手向下移动。 …… 大兴。 文物荟萃,千秋古都。 玉连城与婠婠已进入了大兴城中,踏足阔达可容四十余骑并行的朱雀大街之上。 隋朝将倾,但作为一国皇都,论繁荣喧嚣,便是洛阳那等重地也比不过此地。 放眼望去,长街车水马龙,行人如鲫。随时可见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一掷千金的豪富巨贾,胡人也穿行其中。 婠婠不时停驻下来,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四下风景。 她从小生活在阴癸派,未曾到过如此喧嚣繁华之地来过,自然带着好奇之心。 “大兴繁华喧嚣,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每至皇朝更替,必然流血漂橹,尸横满地。”玉连城负手行与长街,一派悠然之象。 婠婠玉手把玩着头发,一双美眸蕴含无限瑰丽与神秘,娇笑道:“大隋本已风雨飘摇,但玉叔既已到了大兴,那自然是只手挽天倾,又是一场太平盛世。”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嘴里恭维我,心头却是嘲笑本座不自量力。” “侄女不敢。” 这两人均是超凡脱俗一流人物,现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潮涌流的天街上,也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尤其是婠婠这绝色佳人,更是足以令任何男子都为之神魂颠倒。 不过所有人都看出这两人非同寻常,却没有人来找麻烦。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动,天街两道的行人纷纷向四下躲闪,让出一条路来。 却见一行二十余名骑士纵马天街,马上骑士个个精悍十足,腰挎长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天街不乏好手,却没有人轻举妄动,因为这一行人正是骑士皇宫的御卫军,就算不畏惧御卫军,也要对御卫军背后的宇文阀忌惮一二。 这群御卫军冲到玉连城、婠婠面前,倏然勒马,显示出高超的骑术。 他们的眼神在玉连城和婠婠两人身上扫视起来,等落在婠婠身上时,立时变得火热贪婪起来。 “果然是绝色美人,难怪宇文将军要将其送到皇宫之中,交由陛下享用。” 为首的一名军士喃喃自语,旋即露出嘻笑:“敢问美人芳名,今趟你却是发达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隋帝杨广 玉连目光转向婠婠,悠然微笑道:“婠侄女,你的运道来了,竟然被当杨广看重。凭借你的姿容手段,将来未尝不能母仪天下,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婠婠低头哀叹一声:“御卫军的背后就是宇文阀,分明是玉叔你惹得祸,却牵连我这个侄女,婠婠真是倒霉哩。” 那为首的军士浑然不知大祸将临,目光贪婪的在婠婠身上打量。这等倾国绝色,他虽无法染指,但美人献给杨广,却能成为进身之阶。更何况,在护送美人入宫的途中,未尝不能过过手瘾,大吃豆腐。 色欲熏心下,那军士心头更显得火热,大声道:“美人儿,跟我上马吧。。亦或者本人找来轿子,将你送入宫中。” “不必,婠婠还未骑过马,军爷可要勒好缰绳,别让婠婠摔下去了。”婠婠娇笑一声,更是明媚动人。那一行军士顿时眼睛发直,仿佛忘记了呼吸。 “放心,本官的骑术在御卫军是有的数。”那为首的军士率先回过神来,挺着胸口拍了拍。 “既然如此,那婠婠就放心了。”婠婠娇躯冉冉飘起,向为首的军士掠了过去。 那为首的军士一怔,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婠婠,竟然又这样的轻功。 而还未等他多做考虑,一股无形的力道已倏然袭来。他整个人如被重锤轰中,如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另一个军士身上,顿时传出一片骨折筋断的惨叫声、 “好胆,竟敢对御卫军动手。” 其余御卫军立时脸色大变,手中长刀出鞘,驾马向婠婠冲了过来。 御卫军嚣张跋扈,又有宇文阀在背后撑腰。 整个京城中,除了独孤阀外,谁不忌惮? “嘻,婠婠今日总算知道了什么自寻死路了。” 婠婠嘻嘻一笑,若这群军士逃走,她也懒得去追。 但既然送上门来,那她这个阴癸妖女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婠婠笑靥如花,随手夺来一柄长刀,刀光一闪,一颗人头就已冲天飞起。倩影飘掠间,已将热闹繁华的朱雀大街,化作血腥猎场。 …… “这个女人是谁?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宇文士及卓立与一间酒楼上,眉头紧皱,手中的酒杯已不知不觉间被捏碎,酒液流的满手都是。 玉连城进入大兴觉不算隐秘,他的行踪早已落入宇文阀眼中,并已有了应对计划。 对于玉连城这种级数的高手,唯有调动军队方能镇压。但大兴的各个势力盘根错节,又有独孤阀虎视眈眈。 就算宇文阀掌控兵权,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如同谋反篡逆。在没有完全准备妥当时,宇文阀不会做此打算。 故而让这一队御卫军来激怒玉连城。 只要玉连城一旦出手,宇文阀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出手。 却没有想到,婠婠的实力竟这么高明,只身一人就将那群御卫军屠戮殆尽,没有花费一点力气。 “嗯!玉连城怎么不见了?!”宇文士及眉头一皱,陡然发现玉连城已消失不见了,心头为之一悚。 “士及将军莫不是在找我。”一把清朗的语声陡然自他身后响起。 宇文士及瞳孔放大,身形一转,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玉连城。他信手取来一只酒壶,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道:“本座还以为大兴的酒滋味要好一些,却也不过如此。好了,士及将军,准备好上路了吗?” “玉连城,你敢对我出手?!我乃当朝驸马,你若在杀了我,大兴将无你的立足之地。”宇文士及强抑制震惊的情绪,并凝神静气,将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升到的巅峰。 他不但是宇文阀四大高手之一,更迎娶了杨广之女南阳公主,希望这一层身份能让玉连城有所忌惮。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可真是无趣得很。”玉连城摇了摇头,他的身形凝滞不动,脚下的影子忽然波动起来,陡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前奔窜而出。 宇文士及瞳孔放大,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就已冲天飞起,脖颈鲜血迸溅如喷泉,死的不能再死。 “影子杀人!究竟是婠婠眼花,还是见了鬼。” 婠婠将一群御卫军解决,甫掠至酒楼,就瞧见了眼下这一幕。 她的粉润樱唇情不自禁的张成o形,俏脸满是震惊之色。 显然对于阴癸派来说,操纵影子也是极不可思议的事。 玉连城淡淡道:“这是本座从达摩洞从观摩出的武学,唤作‘纵影决’或‘驭影神功’,若你好好替本座办事,将来未尝不能传给你,只看婠侄女能不能领悟了。” 婠婠甜甜一笑道:“人家对公子可是忠心得很。” “走吧,去皇宫,见杨广。”玉连城不可知否,转身离开,而婠婠则是亦步亦趋,乖乖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巍峨的宫墙已出现在两人眼前。 宫墙之上,守卫森严,禁卫军来回巡逻穿梭,井然有序的巡视着每一个角落。 当然,这对玉连城、婠婠这级数的高手来说,却是形如虚设。 他们轻而易举的就从巡逻的禁卫军眼皮底下掠过,却无人能够捕捉到一点痕迹。 进入皇宫后,玉连城环目一扫,到处都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一片豪奢华丽的景象,但却掩盖不住那股如薄西山的暮气。 隋朝的气数快尽了。 偌大的皇宫中,想要寻到杨广位置所在绝非易事。 玉连城也不着急,只是将这守卫森严的大内皇宫当做自家的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不时驻足欣赏风景。 倒是婠婠显得颇为不耐,随手抓了个老太监,逼问出杨广的位置所在。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内殿中。 内殿里有长达十丈的龙台,坐满了美丽的妃嫔姬娥,少数也有三四十人,众星拱月般围着高踞龙座,正忙于吃妃子手上的大隋皇帝杨广。 “当真好享受啊,本座以后也要这么玩一遭……咳咳,这大隋有这样一位‘千古名君’,焉有不亡之理?” 第三百九十九章:论辩与傀儡 “你是何人?”杨广霍然转过身子,双眸中射出惊异的光芒,冷声道:“未经通传,擅闯皇宫,朕要治你死罪!” “本座玉连城,天老子,算起来比你大两辈,唤我一声祖父就是了。”面对杨广的呵斥,玉连城神情毫不动容,细细打量着这位在史上臭名昭著的君王。 在宫灯的照耀下,杨广的面色苍白至极,就仿佛是个死人一般。 他的年龄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虽着宽大鲜艳的九龙袍,头顶高冠,却给人似穿着寿衣的颓废感觉。 杨广本就喜怒无常,时常梦中惊醒。三征高句丽后,越发暴躁,受不得半点刺激。稍有不从,轻则杖责,重则斩首。。 平日里人人都是顺着他的语气说话,尽挑拣些好听的话,不敢有半点忤逆,何时听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杨广当即生出无边无际的怒火,胸口起伏不定,厉叱道:“左右来人,将这狗东西拖下去五马分尸!” 平日里他一唤,立时就会出现一个个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听候差遣。但此时此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杨广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再次厉喝道:“人来!司马德戡!你这狗东西跑哪去了?” 这司马德戡正是禁军统领。 “嘻嘻,圣上别再喊了。”婠婠娇笑一声:“你这位长辈手眼通天,是神仙一流人物。且不说外面的人听不到圣上的声音,就算听到了亦不过多添几具尸体罢了。” “咦,好……好一个绝色美人……”杨广此时才发现玉连城身边还有一为倾国佳人,双眸顿时显出痴迷之色,呆呆的看着她,浑然忘了天翻地覆。 “哼!”玉连城双眸半阖,冷哼一声,却是用上了几分真力。 杨广的脑袋如遭雷击,口中溢出一口鲜血,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至于那数十个妃嫔,则是齐齐娇呼一声,晕倒在地。 “你……你……”杨广惊骇欲绝的望着玉连城,浑浊的眼眸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的武功乃杨坚传授,当年也曾攻城略地,身先士卒,武功不逊色江湖一流高手。 只是近年来被酒色蚀骨销魂,十成功力,如今也不过仅剩一两成了。 玉连城只这一哼,他就判断出对方乃是不逊色与三大宗师的绝顶高手。 杨广双眸圆瞪,道:“你……你究竟意欲为何?” 玉连城淡淡道:“杨广,如今民怨沸腾,义军纷起,豪雄割据。偌大一份江山,就这么败干干净净,将来你这昏君还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面见杨坚。” 听到“杨坚”两个字,杨广身子一颤,面容倏然扭曲起来,如恶鬼般吼道:“朕不是昏君,绝对不是!” “三征高丽,只因高句丽是大隋的心腹之患。出征高句丽时,若非这些门阀、世家掣肘朕的手脚,会连征三次吗?” “朕富有四海,天下皆为王土,为何就不能修运河,建行宫。那四大门阀那还个不是占地百里,豪奢富贵。还有净念禅宗,修室数百余,俨然如佛城,甚至修建一座铜殿,以为朕不知道么? “大隋江山永固,你休要胡说八道!” 杨广的话颠三倒四,而且透露着歇斯底里的味道,面容状若疯狂。 实际上,他未必不能明白自己眼下的情况,但却选择麻痹自己。 “哎,本座原以为你虽是个败家子、昏君,但多少还有些气魄,却没想到也只会推卸责任,不敢承认过错。” 玉连城看着杨广,忽然一叹,道:“‘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若你剥削残酷,大兴土木,巡幸游乐,还有那繁重徭役、兵役,以至于民不聊生,天下会是现在这番景象吗?” “朕……朕……”杨广怔了怔,旋即再次歇斯底里的怒道:“朕没有错,错的是世家门阀,错的是佛道两宗,错的都是他们,朕开运河,征高丽、兴科举,哪一样不是明君所为,朕是千古名君!” 玉连城怜悯的看着杨广,淡淡道:“那么,千古名君,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你想知道你死了后又发生什么事么?” 杨广一怔,没明悟玉连城的意思。 玉连城的一双眼睛忽然看向杨广,闪动着深邃莫名的光华。 轰隆! 刹那间,杨广如坠梦中,无数光影在眼前闪动,一幅幅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流转。 很快,杨广又醒悟过来,浑身因为愤怒而不停的发颤,双眸圆瞪,射出仇恨与愤怒的光芒,厉叱道。 “好一个宇文化及,朕要砍你的头,灭了宇文阀,杀个鸡犬不留。还有李渊、李世民,你们这群反贼逆臣……” 原来,在先前的那一刹那,玉连城将一部分的‘后续剧情’灌注到了杨广的脑海之中,难怪他会如此激动了。 玉连城任由杨广发泄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放心吧,宇文阀会覆灭。李阀也无法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杨广,看向本座的双眼。” 杨广一怔,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再次看向玉连城。 恍惚间,他整个人已置身于一片嘘嘘渺渺、恍恍惚惚的幻境之中。 一切的意识逐渐被这片虚渺幻境所磨灭,双眸渐渐没有神气,仿佛是一具傀儡。 婠婠看着这一幕,心知玉连城是在给杨广洗脑,以精神秘法冲击对方的心神。 不过,想要将杨广完美如提线木偶般掌控,而还不被朝中其他大臣发现端倪,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至少阴癸派就无法做到,否则她们早就控制杨广了。 玉连城脚下的影子忽然如遇风的灯火般扭曲变形,一缕影子抽离而出,融入至杨广的影子中。婠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是否眼花了。 下一刻,杨广的双眸渐渐恢复神采。 他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杨广向玉连城揖了一礼,恭敬道:“杨广拜见帝师。” 玉连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很好,很好。”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一幕,婠婠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四百章:谋篡之计 宇文府。 门楼高耸,华丽巍峨,占据大半个里坊。 宇文化及负手卓立与一间庭院之中。 他的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一对眼神深邃莫测,浑身却又散发一股摄人的霸气。 他周身冰玄劲流转自如,透着森寒之气,令另整个庭院都结了一层寒霜。 宇文化及乃宇文阀的二号人物,位高权重,更练成了仅阀主宇文伤才习就的冰玄劲。 而他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除了天赋异禀外,更因他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每有闲暇时间,便会刻苦专研冰玄劲,以期更上一层楼,乃至于超过阀主宇文伤。 一中年文士迈步堂内,朝着宇文化及躬身行礼。 瞧见这人,宇文化及嘴角噙出一丝微笑:“士和,你是我心腹手下手下,不必如此多礼。可是士及的计谋成功,要我调拨军队,镇压玉连城?” 张世和犹豫片刻,道:“宇文士及将军身死,玉连城进入皇宫,失去行踪,阀主让化及将军前去商讨要事。” “哦,我知道了。”宇文化及已敛去笑容,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在他手下做事多年的张世和,已明白他已有滔天怒火。 不多时,宇文化及已龙行虎步的来到了一间大堂中。 一名老者端坐在主位之上,其鹰目勾鼻,鬓角花白,形相威猛无俦,给人一种卧虎的感觉,极具压迫和威严感。正是宇文阀第一高手,阀主宇文伤。 在大堂正中,长形白布盖着一物,瞧那形状应该是一具尸体。 宇文伤的神情冷如极寒之地的万年玄冰,瞧见宇文化及的到来,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士及死了。” “嗯。”宇文化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伸手掀开白布,顿时就看到了宇文士及的尸体。 尸首分离,那颗头颅上,表情扔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 眼睛瞪大,显出恐惧和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是亲生兄弟,对其再熟悉不过,再加上他一流高手的眼力,已能从这具尸体中看出很多东西。 宇文士及应是直面玉连城,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却依旧打算作死斗。 以宇文士及的功夫,无论如何都能周旋几招。 但玉连城却用出了一种极为可怕、极为不可思议的武功,在一瞬间将宇文士及击杀,这才让他的表情都还未变化完成,就被斩下头颅。 而且这个伤口…… 宇文化及眉头一皱。 用的应该似一种轻薄的兵器,却非刀非剑,不知何物。 他紧紧的盯着伤口,试图从中寻出一丝线索来。 如此将来与玉连城交手,也能更有把握应对。 片刻后,宇文化及一个恍惚,只觉一团不可名状、无法用言语描述恐怖黑影朝他袭杀而来,速度快逾闪电。 而在下一刻,脖子一疼,宇文化及的视线陡然拔高,等到了最高处时,又倏然落下,模模糊糊间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似是兄弟宇文士及,有仿佛是他宇文化及。 “化及!”忽然间,一道雷霆在宇文化及耳边炸开,他眼前幻境支离破碎,重回人间。而额头已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冷汗,仿佛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宇文伤拍着宇文化及的肩膀,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回事?” 宇文化及大口的喘息,将额头一把冷汗抹下,摇头道:“我不清楚。” 宇文伤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同我仔细说说。”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将先前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宇文伤究竟是老江湖,听罢就已猜出原由,却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好个玉连城,他知我们定会收敛士及尸体,检查伤口,故而在士及的伤口上留了一道蕴含精神意念的杀气,化及你这种高手长时间观之,必会触动杀气,生出幻觉,重创心神。” “该是如此了。”宇文化及点了点头。 旋即这宇文阀的一把手、二把手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宇文化及是江湖一流高手,而宇文伤更是冰玄劲大成,功力深厚,乃是整个中原都有的数的绝顶高手。 可他们将面临的对手,却高深莫测到了极点,手段通玄,只怕就算垂名数十载的三大宗师也比不上。 半晌后,宇文伤又道:“根据传来的消息,玉连城已进入了皇宫,甚至可能面见了杨广。他掌控了东溟派,而东溟账簿有我宇文阀购买兵器的记录,对我们极为不利。” 宇文化及问道:“司马德戡可传来消息?” 宇文伤摇头道:“尚未传出消息。” 宇文化及思忖半晌,目中陡然射出凌厉骇人的光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提前下手,解决了那昏君,从而掌控整个大兴。” 宇文伤不由身子一震:“是否唐突了一些?昏君过些日子就要迁往江都,那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宇文化及掷地有声道:“阀主,现在骁果军已在掌控之中,再加上我宇文阀本身的势力,必能杀那昏君、独孤阀等一个措手不及。此后拥立与我们交往密切的秦王杨浩,阀主自领大丞相,通过杨浩控制整个朝廷。等时机成熟,再让杨浩‘禅让’,到时整个天下都在我宇文阀的掌控之中。” 宇文伤没有回答,眉头深锁,不停的来回踱步。 并非他没有魄力,而是原本想要将这计划拟定在江都,到时少了独孤阀的掣肘,才好一举将功。更何况,现在除了独孤阀,又有玉连城这一个变数。 就在此时,管家匆匆步入大堂:“阀主、化及将军,宫里的太监来了,要传圣上口谕。” 宇文化及眉头一挑,道:“哦,让他进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公公走了进来,用略带讨好语气的向宇文伤、宇文化及问好后,才道:“陛下将在明日于太极殿设宴,邀请百官,特地让两位宇文阀主、化及将军不要缺席。” 宇文化及、宇文伤对视一眼,均生出不妙的预感。 宇文伤道:“张公公,可知圣上为何要宴请百官?” 那公公如实道:“陛下只是说是‘帝师宴’,多余的咱也不敢问。” “好,我们知道了,到时会去太极殿的。” 将这公公打发走后,宇文化及声音带着寒意,道:“狗屁的帝师宴,只怕是鸿门宴。” 宇文伤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掷地有声道:“好,化及,你让人去请司马德戡、元礼、令狐行等人前来,共商大计。” “是。”宇文化及双眸一亮,兴匆匆的下去了。 宇文伤重新坐回凳子,目光深邃,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第四百零一章:帝师宴 太极殿。 太极殿乃是皇宫内最宏伟的建筑,开阔十二间,进深十五殿。屋舍华美,雕栏玉砌,极尽豪奢之能事。殿顶采用单檐四坡式,四层斗拱出檐,造型看似简单却又别具匠心,实是美感与力学的结合。 殿中宴席已开。 华灯初上,灯火如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宫娥舞女穿梭来取,献酒与前。 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皆已到场,各据一方,谈笑饮酒,欣赏歌舞,好不快活。。而位于主座龙台之上的杨广,尚未到场。却没有人奇怪,这位陛下能够守时那才是怪事。 许多熟悉帝宴规矩之人,几杯酒饮罢,就已放浪形骸,与宫女大声调笑起来,乃至于上下其手,猥琐不堪。少数首次赴宴的宾客,目瞪口呆,但很快就被气氛感染,完全融入其中,没有丝毫的不协之处。 宇文阀分踞一席。 阀主宇文伤手持酒樽,浅浅啜了一口,目光在这荒诞的宴席上扫了扫,冷哼一声道:“当年杨坚迫静帝退位,自立为帝。虽是得位不正,但也算雄才大略,是位不世雄主,手下能人无数,更为杨广攒下丰厚家底。可如今庙堂之内,尽是奸佞。江湖之外,义军纷起,实在令人叹息扼腕。” “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先有杨广这样的昏君,才有满朝奸佞小人。” 说话的是宇文士及,此人乃宇文化及之弟。精于土木营造,曾作杨广的少监,江东城北的归雁宫、回流宫、松林宫等‘蜀岗十宫’,都是他监督建造。 宇文化及擒出一丝冷笑:“正因多出了这么个昏君,才是天赐我宇文阀良机。今日行动,虽无十分把握,却也有八九分。” 在说话间,宇文化及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此人相貌英俊,带着恢弘气度,眼神锐利如鹰,随是满脸笑意,却总带着一种腾腾杀气,与酒宴气氛格格不入。 ——独孤阀阀主独孤峰。 独孤峰武功虽不及宇文伤,但亦是一个棘手人物,亦是宇文阀这一场篡位的变数之一。 独孤峰似察觉到宇文化及的目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而两人目光交击处,似有一道道闪电炸开。 宇文阀和独孤峰虽非势同水火,但作为盘踞大兴的两大门阀,亦有不少的矛盾冲突。 正在此时,龙台上传来一记响亮的净鞭声,接着一道略显尖锐、苍老的太监声音响起 “肃静!圣上驾到!” 喧嚣的宴会顿时为之一静,一众王公贵族、公卿大臣忙不迭的整理衣冠,端正坐姿,恭候杨广大驾。 穿着九龙袍的杨广在一众太监、女官的簇拥下,来到了龙台之上。 一众王公大臣起身揖礼迎驾,杨广随和的摆了摆手,扬声道:“众卿请起。” 宇文化及重新坐了回去,手中拿着酒樽,不经意间扫了杨广一眼,不由虎躯一颤,这昏君杨广似乎和寻常大相径庭。 杨广卖相实际并不差,但随着年龄上升,加上沉迷酒色,已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但如今的杨广,却已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潇洒风采,更带着属于君王的气势,让宇文化及恍惚回到当初三征高丽之前。 那时的杨广未必算是千古一帝,但也是雄姿英发,颇有几分明君之态。 “这昏君是怎么回事……”而杨广越是如此,宇文化及等人就越是不安。 一众王公大臣相继坐回原位,同样发现了杨广的异常。不敢再复先前猥琐之态,人人正襟危坐,聆听圣讯。 杨广目光想下一扫,呵呵笑道:“众爱卿可知今日朕将你们唤来所谓何事?” 一众王公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满面疑惑,却也没有人敢随意回答,只因为昏君喜怒无常,若回答不符他心意,被打板子都是轻的。 一个长着酒糟鼻、眼睛细长、身材痴肥的官员站起来,满面堆笑,用谄媚的语气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天威莫测。臣等不过区区凡夫俗子,怎敢妄猜天意。” 众人心下都啐了一口,这大官正是御史大夫裴蕴,没有真凭实学,只凭拍马屁和报喜不报忧的本事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你这蠢货。”杨广笑骂一声,却也没有真正动怒:“此宴唤作‘帝师宴’,自然似为了‘帝师’而设。朕昨日被一位高手收为门下,今日特为‘帝师’举行宴会。”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不敢忤逆杨广,纷纷道贺。唯有宇文化及等人心惊肉跳,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猜中猜测那帝师的身份。 “帝师素来在江湖中薄有名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一身修为更是通天彻地,昨日方至大兴。”杨广坐于龙台上,饶有兴致道:“朕已说的如此清楚了,诸位可猜得到帝师的身份?” “臣等不知。” 在场一众大臣老奸巨猾之辈,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生出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不敢随意发言。 “宇文将军的消息素来灵通,又是智谋超凡之辈,想来能猜到帝师身份。”杨广随手举起一樽酒,浅浅一饮,带着一股潇洒飘逸的味道。待酒樽放下,目光扫向宇文阀一席。 宇文化及目光闪过森寒杀机,但转瞬间就消失不见,长身傲立,朗声道:“圣上说的莫非是‘无上煌’玉连城?” “不错,正是玉先生,宇文将军果然聪明。”杨广拊掌称赞,又朗声道:“请帝师进殿。” 随着外面御卫军的喧喝,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自殿外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少女。 那少女十七八岁,身着鹅黄色衣裙,赤着一双纤细秀美的玉足,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步入这酒香中混合这上等胭脂香气的大堂中,就仿佛仙子参加瑶池盛宴一般。 但无论男女老幼,无论王公贵族、宫女护卫都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为首的黑色的身影之上,仿佛此人就是一个黑洞,能将四周所有不光都吸摄过去。 第四百零二章:兵变 当婠婠和玉连城同时在太极殿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玉连城投了过来,而很少有人注意到月夜幽灵般的婠婠。 此时,玉连城一袭黑袍猎猎,缓步入殿,步伐平缓从容,予人如同一种郊外踏青,赏花而归的感觉。 他浑身都散发出超凡脱俗的气机,仿佛天人降世。即使绝美如婠婠一流,随在玉连城身后,也黯淡了光彩。 像这样的人物,就仿佛是一轮照彻万里,散发无尽光热的骄阳烈日。纵然跻身于滚滚人潮中,一眼看去,也能立时发现他。 在场的达官显贵被他淡然的目光一扫,顿时身子一颤,油然生出一种渺小感。。仿佛对方高踞九重天,自渺渺云层垂目俯瞰而下。 “这人……”站在杨广身后的太监总管韦怜香,双眸射出惊异至极的光芒。 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乃是阴癸派的长老,祝玉妍的师兄,实力足以排进邪道八大高手的强者,受命净身入宫潜伏,鲜有人知。 他的辈分极高,幼年时曾偶然见过一代邪帝向雨田,至今印象深刻。此刻赫然发现,纵然是以邪帝的绝代风姿,较之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都要逊色一筹。 当然,若邪帝不死,且未曾破碎虚空,那么现在就是游戏人间,俯瞰苍生的级存在,不可想象。 玉连城似是察觉到韦怜香的目光,眼珠一转,双眸与他的眼神交击在一起。 刹那间,韦怜香只觉七情涌动,真气失控般在体内横冲直撞,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更是泛起一阵异样嫣红。 幸亏韦怜香魔功深厚,瞬间澄澈心神,平复真气,这才将没有当场出糗。 他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惊骇之情,不但惊骇与对方的绝代修为,更因为玉连城似已勘破了他的隐秘身份。 幸好,玉连城并未对他多加理会,大步走上龙台。 “本座玉连城,诸位想来或多或少都听过本座的名字。” 玉连城坐在杨广让人搬来的椅子上,似龙盘虎踞,风轻云淡道:“如今被陛下封为‘帝师’,诸位若有异议,不妨提出来就是。” 一众大臣自然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宇文阀的众人互视一眼,也都保持缄默,眼中却浮现出一抹冷色。 今日便是玉连城和昏君死期,且看看他们要耍出什么把戏。 杨广忽的长身而起,向玉连城躬了躬身,道:“方今天下大乱,王朝动荡。今日拜玉先生为‘帝师’,不但是要让先生教导朕武功学问,更是望先生能挽大厦于将倾,扶狂澜于既倒,为大隋续天命。” “圣上既如此看重臣,臣自当肝脑涂地,全力以赴。”玉连城安心受了杨广一礼,目光望殿内一扫:“但大隋的心腹之患不是在外面,而是在朝廷,就在这太极殿,就在衮衮诸公之中。” 他的语气虽平平淡淡,但落在在场公卿大臣的耳中,却不亚于平地起惊雷。一些老奸巨猾更是嗅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只望不要波及自己。 “昏君、玉连城要对我宇文阀下手了?”宇文化及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物,心思电转,已猜出这是昏君和玉连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要向宇文阀出手。 宇文化及忙将目光看向位于玉连城身旁的一名高昂英俊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禁军统领司马德戡。 司马德戡对他点头点头,并溢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这才让宇文化及一颗心从心落回腹内。 是非成败,在此一朝。 果如宇文化及所料。玉连城自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朗声道:“此乃东溟派账簿,详细记录了宇文阀购买兵器的数量、次数。此外还有屯粮拥兵的证据。由此可见宇文阀意图造反,今日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阀主宇文伤眉头深锁,这老狐狸倒是没有想到玉连城会这么快就发难,但也不慌不忙,上前一步。 “宇文阀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只因我宇文阀曾与得罪过某些奸佞二臣,现在大泼脏水,其心可诛,还望圣上明断。” “宇文阀忠君爱国,请圣上明断。” “请圣上明断!” “请圣上明断!” 宇文阀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算本阀中人,也笼络了大批官员。此时齐齐站了出来,声势不小。 而玉连城也未多言,只是将东溟账簿呈给了杨广。 杨广坐在龙椅上,将账簿来回翻阅,眼中射出暴戾的凶光,将账簿狠狠的砸到宇文伤面前,龙颜大怒道:“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你们宇文阀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平日优柔寡断,将宇文阀视作左膀右臂的杨广果断下令,带着决绝之意。 “阀主,不必再同这昏君多说,他向对付我们宇文阀,我们宇文阀同样要对付这昏君,不过是看谁先动手罢了。” 宇文伤还要在辩解两步,宇文化及已上前两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落在玉连城处,闪过森寒的杀机,浑身冰玄劲暗自运转,一股寒气透体而出。 “宇文化及,朕待你们宇文阀不薄,竟是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杨广一掌拍在龙椅上,双眸生出厉光。 宇文化及冷哼道:“你这昏君外勤征伐,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专任奸佞,我宇文阀不过是为天下人除一独夫。” 宇文智及紧随上前,大喝道:“今日便是你这昏君死期,普天同怨,万死不能谢罪!” 朝中大臣皆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跌掉下巴。 杨广要灭掉堪称左右手的宇文阀,而宇文阀则想要灭掉杨广。 可怜他们这群只会阿谀谄媚的小人,此时惶恐到了极点,又不知该依附与那一方。 “宇文化及,你们想要造反弑君,也要问问本座同不同意?!”玉连城淡淡一笑,宇文阀的造反不过在他的掌握之中。 宇文化及眼中闪过凶戾的光芒,‘呛’的拔出腰间长剑,厉喝道:“动手!” 7017k 第四百零三章:万军丛中,斩杀敌将 “动手!” 宇文化及发出雷霆般的爆喝声。 他将剑插在旁边,一拳向玉连城轰击而出。 宇文化及和玉连城相隔五六丈的距离,纵然身为宇文阀的二号高手,但隔着如此之远,拳力也会大幅度的削减。 可他话音刚落,整个人竟仿佛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玉连城面前,“轰隆”一声,滂湃霸道的掌力已朝着玉连城倾面目泻而来。 而随着这一掌轰击,方圆数丈立时变得森寒无比。一旁的太监宫女更是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四周的空气也仿佛被这一拳带动,自四面八方向玉连城挤压过来,更增加了这一拳的威势。。 在这一刻,宇文化及已将他毕生功力发挥到了巅峰。 而他并非是想要击败玉连城,而是暂时拖住对手。 在宇文化及出手的那一刻,司马德戡、宇文伤等一众高手也纷纷出动。 司马德戡出手的对象赫然是婠婠,战刀朝天高举,猛地一劈而下,刀光璀璨绚烂,杀机流溢。 他一出手就有雷霆万钧之势,显然是知道此女的武艺高强,须万分小心对待。 婠婠妩媚一笑,生出万种风情,同时长袖如云般拂动。 “此事与独孤阀无关,还请独孤阀主作壁上观,事后宇文阀必有答谢。” 宇文伤冷哼一声,身子横空挪移,陡然拦在独孤阀阀主独孤峰、二号人物独孤盛面前。周身冰玄劲喷薄而出,脚下已结了一层寒冰,显示出高深的武学造诣。 独孤峰面露迟疑之色,就算加上个独孤盛,也未必能胜过宇文伤。 而一旦他在这场政变中出手,就代表与宇文阀彻底决裂,不死不休。 这究竟是否值当,独孤峰犹豫不定。 其余宇文阀高手也纷纷出手,缠上各自的目标。他们并非是为了杀人而来,主要是进行牵制,让这些高手无暇阻拦宇文智及。 不错! 这一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宇文智及。 呛~ 宇文智及冷喝一声,掌中长剑出鞘,一道剑光引空而起,带动空气气流,透露出一股森寒之意,陡然向杨广刺了过去。 不错,宇文智及出手的对象赫然是杨广。 只要能一举将杨广擒下,就算无法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能令玉连城等人束手束脚,不敢随意动手。 宇文智及依旧全力出手,刺出了最为巅峰的一剑。在这一剑下,就算武林一流高手也未必能躲过,更何况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杨广了。 剑光映照下,宇文智及忽然发现杨广的面容清冷,无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是吓傻了?还是强作镇定?” 宇文智及眸光闪烁,手腕抖一动,剑光更盛,精气神全都融入到剑锋之中,化作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机。 “想刺王杀驾,你还差得远。”话语声中,杨广也动了,他拿随手拾起一根银筷,向前一刺。 这一刺给人极其怪异的感觉,晦涩僵硬,招式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凡之处。 但这简简单单的一刺,却又似蕴含了极其深奥的武学妙理,合乎天地自然的运行法则,升华到了一种宇文智及无法领悟的剑道境界。 宇文智及瞳孔放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招,也绝不该是这昏君能够使出来的。 但这昏君偏偏就使了出来。 叮! 剑尖和银筷交击。 宇文智及只觉一股柔力传来,将他的长剑一引,顿时不受控制,剑光回旋,向他自己挥了过来。 剑光一闪,带起一蓬鲜血。 宇文智及只觉脖子一疼,视界迅速由彩色变成最简单的黑白二色,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具手持长剑的无头尸体,模样甚是熟悉。 “原来是我杀了……我……” 另一边,玉连城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将宇文化及的掌势击溃,并让他整个人不停倒退,退出了四五丈的距离,才总算将这一道劲力化解。 “你们刺王杀驾的计划失败了。”玉连城瞥了宇文智及的物体尸体一眼,呵呵冷笑一声。 宇文化及眉头深锁:“怎么可能?昏君何时有了这般高明的武艺。”原本很有把握的计划,却突然出现了不可预估的漏洞。 “宇文将军,送你一颗人头。”突然,一把妩媚的娇笑声响起,紧接着一物向宇文化及砸了过来。 宇文化及反手一掌拍出,打出道森寒无比的冰玄劲。那物瞬顿时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表面覆盖了一层冰屑。 宇文化及定睛一看,不由骇然一惊,那竟是禁军统领司马德戡的脑袋,面上仍自带着痴迷的神情。 杨广倒行逆施,天下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至今还活的好好地,全靠司马德戡和一众隋廷好手,由此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可现在,竟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人摘了脑袋,这女人的武功也远比想象中的可怕。 “宇文将军,不知对婠婠这个礼物可还满意么?”婠婠笑靥如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宇文化及也不由露出痴迷之色,旋即猛要舌尖,恢复清明,厉喝道:“好一个妖女!!” 婠婠娇笑道:“人家的确是妖女,将军真聪明。” 玉连城负手道:“宇文化及,你们已输了,一败涂地,乖乖投降吧,说不定本座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宇文化及面色颇为难看,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太极殿外忽然传来阵阵厮杀声,夹杂着宫娥太监的呼叫号泣,混乱得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宇文化及哈哈一笑,重新恢复镇定从容,冷声道:“我宇文阀大军已至,输得是你们才对,纵然不能擒下这昏君,最多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 他本来不用剑,但先前却故意拔剑而出,因“拔剑”代表了动手的讯号。 如今讯号也彻底传出,骁果军、宇文阀私军将席卷皇宫。 哪怕先前的计谋失败,胜利最终还是将倒向宇文阀。 玉连城衣袖一垂,淡淡道:“你们宇文阀就只剩下你和宇文伤了,在大军进入太极殿前。我若将你和宇文伤的头颅摘下,高高悬挂,那叛军可否会立时崩溃?” “你……”宇文化及闻言面色一变。 他对自己的冰玄劲充满信心,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人的武功胜他一筹不止,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妖女虎视眈眈。 “帝师好霸道,宇文伤向你讨教。”忽然间,一道人影如大鸟盘旋飞掠而来,带起一股森然寒风,以上击下,一掌向玉连城胸口轰击过来。 玉连城负手卓立,眼皮也不抬一下,任由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按在他胸口。 砰! 宇文伤眼中顿时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这一掌轰击在对方身上,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所有劲力消失无踪。 要知道,他的冰玄劲已修炼了数十载,随意一掌击出,就连人的五脏六腑都能冻结。可现在全力出手,对手竟似一点影响也没有。 “就这点寒气,也想要冻人?”玉连城冷笑一声,催动万象归元功,体内真气转向阴冷森寒,地面顿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股森寒之气汹涌而出,向宇文伤的手掌蔓延而去。 宇文伤顿时连连后退,手臂发颤,被一层薄薄的冰屑覆盖,他嘶声道:“好,帝师好功夫。” 玉连城淡淡道:“那么,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宇文伤冷冷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帝师未免把话说的太满了吧。” 话语声中,他的双手狂舞,周身气机鼓荡,雄浑的冰玄劲气如泄洪一般自他体内涌出,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掀起一阵阵凛冽寒风。 那些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公卿大臣发出惊呼声,只觉整个太极殿就仿佛骤然降温至寒冬腊月,冷风如刀,连人鼻子都要冻掉一般。 “似宇文伤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绝非浪得虚名。”婠婠精致的面容露出凝重之色,面对此刻的宇文伤,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刹那间,虚空中已凝结出一枚枚精益剔透的冰锥,每一道都散发出无比森寒的冷气,仿佛是极北之地的万年玄冰打磨而成,任意一枚都有冻结的力量。 咻!咻!咻! 下一刻,冰锥就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玉连城击射过来。 这些冰锥是由宇文伤数十年功力凝聚而成,森寒、锋锐、坚硬,专破护体罡气和外家横炼。 先前一掌未曾建功,就让宇文伤这老江湖明白对方有一身无比雄浑的外家功夫,不把这外家功夫破掉,根本伤不了对手。 玉连城神情淡然,反手印在空气中。 这一掌在推出的刹那,空气立时沸腾起来,化作翻滚奔腾的巨浪。而攻来的冰锥的冰锥被卷入其中,顿时速度一滞,紧接着咔咔碎裂开来,化作道道冰屑。 玉连城看着自己一双近乎完美无瑕的手,淡淡道:“宇文阀主,我只出手一次,一次你就要死。” 宇文伤顿觉被一股莫大的恐惧笼罩,毛骨悚然。 他毫不犹豫的退,飞退。 先前宇文伤之所以出手,不过是为了掩护宇文化及罢了。因他平日深居简出,只有宇文化及才能更好的统帅大军。 现在宇文化及已退走,他自然没必要把性命送在这里。 这位名震天下的阀主轻功自然是不差,转眼间就已到了殿门前,已见到逃脱性命的曙光。 但他遇到了玉连城,却是注定逃不过的死劫。 突然,一道黑影已当头罩下,同时一只大手按在了宇文伤的脑袋上,还未等他反击或求饶,那丝丝缕缕的寒气就已至头顶蔓延周身上下,“咔咔”声中,森寒的劲气已将他整个人冻成了一具冰雕。 又是“咔嚓”一声,宇文伤的头颅已被拧下,却没有鲜血喷溅而出,伤口早已被冻住。 玉连城不曾理会太极殿中的吵闹惊慌,大步踏出殿外,要平定这场乱局。 而他的脚刚刚点在地上,漫天的箭雨就已射了过来。 却是宇文化及在短时间内召集了无数头扎白带的叛兵,张弓搭箭,欲对他除之而后快。 玉连城随手一挥,打出一道森寒转旋的劲气,将对他有威胁的箭矢尽数绞碎。 实际上,对玉连城而言,这些箭矢不能伤到分毫,连油皮都不能刺破。但若真被射中,又显得狼狈,不符合“帝师”风范。 “这是冰玄劲?”宇文化及双眼瞪大,今日他感受到的惊讶,比平常一年都要多。 这也的确是冰玄劲,宇文伤打玉连城一拳时,他随意吸收的。 玉连城抬头看向宇文化及,微笑道:“实际上,本座先前就能杀你,但更想要你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所以才放你离开。而且,我很想尝尝万军丛中斩杀敌将的感觉。” 宇文化及面色冷酷到了极点,厉喝道:“狂妄,放箭!” 又是一轮箭雨激射而下。 第四百零四章:帷幕 咻咻咻! 又是一蓬箭雨倾泻而下。 玉连城身形一震,周身喷薄出冰玄劲气,刹那间就将倾泻而来的箭雨搅碎。 而他的人也动了,朝着宇文化及大步迈了过去。 “弓箭营,退。”宇文化及心里打着颤,连声喝道:“骁果军将士,结阵!” 在弓箭手迅速撤退的同时,数个将领级人物率领各自的营队,合拢千余叛军,步伐排山倒海,震动大地,已密密麻麻的将玉连城包围起来。惊人的杀气弥漫,叫人骨髓都凉透。 深陷大军战阵之中,就算三大宗师也必须小心翼翼,须全力从薄弱处破阵而出,否则就有陨落之危。。 可玉连城没有。 他的双眸中闪烁着金光,浑身气血化作烘炉,将方圆十丈都变得灼热至极,整个人就仿佛托举这一轮大日前进。 砰! 玉连城猛的落下一步,脚与地面接触,迸发出强劲的爆发力,泥土飞溅、地面开裂,而他整个人化作黑线,以雷霆般的速度冲向战阵。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双臂随意一抡,携裹着无匹巨力横击而出。 凡是挡在他面前,无论是人、是战马,亦或者刀枪剑戟各式兵器,纷纷崩裂,倒飞而出,将身后的叛军撞的骨断筋裂,惨叫声不绝于耳。 仅仅一次冲阵,就已死伤近百人,残肢断臂,鲜血横流,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仿佛化作一个人间炼狱。 挡在前面的士兵何时见过这等人物,顿时瞳孔放大,忙不迭的后退,如若直面地狱恶鬼。身后的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往前冲,又是一场冲突暴乱。 这丝毫不能影响玉连城前行。 他整个人已化作一尊代表了死亡和不详的存在,所过之处,叛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鲜血汇聚如小溪,惨烈的血腥气味弥散开来,直欲让人恶心欲吐。 “宇文将军,你好啊。” 无数惨叫声中,玉连城纵横来去,宛如一条墨龙,将整个军阵撕裂开来,纵然现身于宇文化及面前, 他眸光冷冷的看着宇文化及,嘴角掀起冷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怎么可能……你……” 饶是已宇文化及的心性,此时亦是手足冰凉,浑身哆嗦。对方武功之高,还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已堪称超凡入圣。 玉连城微笑道:“你看过宇文士及的尸体,可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去死吧!”宇文化及面容扭曲,双眸透露着绝望之意,如同被逼入穷巷的野兽。他大喝一声,双掌轰击而出,冰玄劲催到巅峰,森森寒气弥漫而出,拼死一击。 玉连城身形凝滞不动,电光火石间,脚下的影子忽如风中烛火般晃动起来,倏然向宇文化及闪电般投射过去。 宇文化及只觉一道黑影袭击过来,充塞整个视野。紧接着脖子一疼,天旋地转,一切光彩回溯黯淡,变为黑白二色。 “原来……原来是影子杀人……”这是宇文化及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玉连城手持宇文化及头颅,冉冉升起,如同飞仙般落在太极殿屋脊之上。 “宇文化及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他一袭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眸光自高处俯瞰而下,淡漠如神明。 等婠婠解决太极殿中的叛臣,来到大殿外时,就瞧见了一幅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画面。 只见玉连城足踩太极殿屋脊,手中拿着宇文化及犹自滴血的头颅,居高临下的俯瞰下来,浑身散发出超越人间一切物质的气机,予人强大的压迫感。 一轮明月悄然在他身后升起,与深沉夜幕、宏伟皇宫一同也成了他的侧影。 皓月光辉,更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太极殿外,无限的延伸扩大,似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而下方,血流成河,尸体遍地。而尚存的叛兵都已丢下手中的兵器,半跪在地上,面上显出惶恐而崇敬的神情。 仿佛立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尊能令山河恸哭,日月无光的邪神。 …… 这一日,“宇文阀”发动兵变、并迅速覆灭一事,以大兴为中心,在整个中原掀起剧烈的动荡。 王朝易替,但世家门阀的地位却根深蒂固。 当年杨坚迫静帝退位,北周的宇文姓天下,从此被杨姓替代。 杨坚不是没有想过斩草除根,但将宇文门阀连根拔起,但宇文阀势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等杨广当上皇帝后,宇文阀再次强大起来,位列四大门阀之意。 可如今,宇文阀的领军人物尽数死在兵变之中,整个庞然大物在一夜间就被摧毁,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而促成这一切的人,赫然正是玉连城。 ——帝师玉连城。 此人的再次成为焦点。 同时,天下反隋势力都不由暗自叹息。若宇文阀这次兵变成功,这大隋就彻底完蛋,分崩离析。 但此人放出狂言,想要为隋续天命,却是绝无可能,已成为众矢之的。 …… 韦怜香轻手轻脚的推开寝宫侧门,见到那身着九龙袍的身影,忙的俯身在地:“奴婢见过圣上。” “韦公公不必多礼,起身吧。”杨广声音响起,很平静。 “是……”韦怜香顺从的从地上爬起来,心头却是一跳。 圣上话语里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少了,透露出一丝冷漠,细细品味下,直教人寒入骨髓。 “公公,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要找你么?” 韦怜香低眉顺眼的道:“奴婢不知。” “你跟了我有十年时间了,朕本以为你是赤胆忠心,但却没想到,你是阴癸派遣来的探子。” 杨广悠悠一叹:“实际上,你是谁的探子朕不关心,朕只是在意,昨天宇文智及刺杀朕,你竟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朕被杀死。唉,魔教妖人,果然没有一丝情感” 韦怜香又连忙跪了下去,惶恐至极,叩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背叛陛下,本该当死罪,但目下朝廷人才匮乏,公公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就在这时,又一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第四百零五章:邪王石之轩 婠婠站在寝宫外,纤纤玉指把玩着如云长发,美眸如星辰闪烁,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忽然,一阵惨叫声响起,如夜枭哭嚎,撕心裂肺,有着说不出的刺耳之声。 “唉。”婠婠轻轻一叹,峨眉微蹙。却另有一个奇异的魅力,如西子捧心,哀婉叹绝,令人几有心神被夺之感觉,自言自语道:“这生死符实在太可怕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玉连城替我解除。” 待惨叫声平息不久后,一身黑袍的玉连城缓缓走出殿外,悠悠道:“这韦怜香不愧是阴后的师兄,武功虽未必能胜过祝玉妍,但那一身用毒功夫却诡秘莫测,臻至化境,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他的道。” 婠婠娇笑一声,笑声清脆悦耳,宛如百灵歌唱:“可一旦遇上公子,亦只能束手就缚,乖乖被种下生死符了。。” 玉连城瞥了她一眼道:“那可是你们阴癸派的长老,如今被本座控制,你还笑的出来。” 婠婠以崇敬的眼光看着玉连城,道:“人家现在可是公子的人,对公子忠心耿耿,无论做什么都首先要为公子考虑。” “嘴倒是挺甜,但本座还是不会给你解开生死符。你这丫头诡变多端,实在叫人信不过,唯有生死符才能让你老实一点。”玉连城大步向前走去。 “呸,小气鬼,臭男人。”婠婠小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 “婠婠说公子武功盖世,英俊绝伦。”婠婠吐了吐舌头,快步追了上去:“对了,公子,独孤阀的独孤尤老太太来了,想要求见公子。” “哦。”玉连城眼中神光一闪:“尤楚红究竟是要求见我这个‘帝师’,还是杨广。” 婠婠娇笑道:“当然是求见帝师大人。” “身为一阀的掌门人,总算还不至于眼瞎。”玉连城双眸半阖,眸中似蕴精光:“就昨日独孤阀在太极殿上的表现,便可看出他们也并非一心爱国。先把这老太婆晾一晾,给个下马威再说。” “知道啦。”婠婠甜甜一笑道:“对了,除了尤楚红外,好像还来了一个叫独孤凤的小姑娘。” 玉连城身形一顿,思忖片刻,道:“嗯,尤楚红也算武林前辈,是独孤阀真正的掌门人,如今我手下也正缺人用,不可怠慢,还是先去见一见她。” 婠婠:“……” …… 独孤峰虽是独孤阀阀主,但实际操控独孤阀船舵之人却是独孤阀的生母尤楚红。 尤楚红年已近百,六十岁时弃剑用杖,自创“披风杖法”,论武功亦是独孤阀第一。 玉连城在一间大殿中见到了尤楚红。 这老妇身穿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却透露出一股凌厉高估的味道。 一个娇美玲珑的少女正搀扶着尤楚红,这少女相貌清纯秀美,表情冷若冰霜,予人一种不可亲近的高贵感。 但一双美眸不但灿若星光,而且活泼灵动,四下转动,狡黠极了,显然这种高冷之感是特意装扮出来的。 这少女就是独孤凤了,独孤阀年青一代中最为璀璨耀眼的存在。仅以武功而论,是仅次于尤楚红的二号人物。 “老身尤楚红,见过帝师。昨日犬子失职,老身特来为他赔罪。” 尤楚红也看到了自内殿中渡步而来的玉连城,右手碧玉拐杖点地,微微躬身行礼。 这一番动作后,又是一阵咳嗽,面上泛起奇异的红晕,这是她当初修炼披风杖法而来的旧疾。 “奶奶,你注意身体。”独孤凤拍了拍尤楚红的后背,同时抬起美眸,向玉连城打量过去,想要看看搅动天下风云的‘帝师’究竟长何模样。 可才刚一抬头,就看到玉连城正含笑打量着她,眸光有若实质,顿时让独孤凤心头一跳。 这少女一咬樱唇,也不回避,就这般直视对望过去。 “尤老夫人请坐。” 玉连城当然没空和小姑娘‘眉来眼去’,他似龙盘虎踞般坐在凳子上后,目光移向尤楚红:“昨日也不过是小事,无须计较。本座不拐弯抹角,老夫人只需告诉我,你们独孤阀的立场就是了。” “立场?国师大人的话,老身听不懂。”尤楚红没料到对方竟是如此开门见山,有些始料不及。 玉连城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道:“你们宇文阀究竟是效忠朝廷,效忠陛下,还是想要如昨日一般,作壁上观,待将来局势明显后,再向占据优势的一方下重注。” 尤楚红沉默了半晌,咳嗽两声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玉连城双眸半阖,眸中似有精光电芒炸开,徐徐道:“若是前者,自然是一如现今这般荣华富贵。若是后者,那独孤阀就要步宇文阀后尘,从此烟消云散。” “帝师话未免说的太满了一些。”独孤凤眉头微颦,不满的低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满玉连城的‘大话’,还是对她的无视。 尤楚红拍了拍独孤阀的手背,不疾不徐道:“如今大隋虽是中原大地名义上的主人,但各路豪雄并起,李密、窦建德之流已成气候。外境的突厥、高句丽等虎视眈眈,不知帝师有何制敌良策。” 她显然是想要听了玉连城的决策打算后,再作考虑。 “是本座让你们独孤阀做出选择,而不是让你来考验本座。” 玉连城冷哼一声,眸中金光流转,浑身血液流淌,发出大江大河般滚荡的声音,滂湃的气机逸散而出,强大的存在感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在这一瞬间,尤楚红只觉面前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化作一睹铜墙铁壁,几乎令她难以呼吸。 她原本听闻独孤峰对玉连城的恐怖描述还有些怀疑,可到了现在,方知这位帝师比传言之中更加可怕。 “独孤阀愿意效忠帝师。” 似乎只是一瞬间,尤楚红脑海中心思电转,做出了影响整个独孤阀的决定,也是日后令她无比庆幸的决定。 …… ………… 尤楚红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她再次向玉连城重复了自己的决定。 ——独孤阀愿意效忠帝师。 是的,效忠帝师,而非效忠皇帝杨广。 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玉连城很满意尤楚红这个决定,这是个很聪明的老太太。 如今宇文阀被铲除,朝廷需要大量的人才填补,维持大兴的安宁,独孤阀可以为他提供助力。 若非如此,他早已将独孤阀也顺势铲除了。 “好俊俏的妹妹,不知妹妹叫什么名字?”充满魅惑的娇笑忽起,婠婠赤着一双白皙晶莹,不染尘埃玉足如幽灵般无声无息的飘了出来。 她一双美眸看着娇小玲珑,却别有一番巾帼气质的独孤凤,心头无端的生出一股危机感。 是的,独孤凤没有随老太太离开。 换老太太的说法“凤儿一心好武,仰慕帝师超凡脱俗的武学造诣,今次希望能留在皇宫,侍候帝师。得帝师指点,独孤阀感激不尽。” 独孤凤撅着小嘴,虽是一张俏脸动充满了不情愿的意味,还是留了下来,显然此前是被长辈做过思想工作。 这一举动当然是充满了政治考量。 玉连城没有拒绝。 一旦拒绝,独孤阀难免要生出疑心,认为玉连城不肯接待他们。 更何况,像这种美人,玉连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现在虽没有感情,但放着慢慢调教就是。 “小妹独孤凤,见过婠婠姐姐。”独孤凤娥眉未颦,忽然展颜一笑,一双美眸眨啊眨,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小妹早就听过婠婠姐姐的大名了,小妹很想讨教一番。” 独孤凤自幼喜武不喜文,身怀一身高明剑法,自听独孤峰口中描述昨日的经过后,就想要和玉连城、婠婠较量一二。 但她自看到玉连城第一眼开始,就知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已大的难以弥补。可对于这个唤作婠婠的女子,却很有兴趣挑战一番。 婠婠一怔,旋即噗嗤娇笑道:“婠婠可没有这个兴趣。” “那你要怎样才有这个兴趣。” 另一边,玉连城长身而起,道:“婠婠,本座出去一趟,你和凤儿熟悉一下。” 婠婠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大隋百废待兴,本座正要去招揽一个人才,不过多半是要失望而归,不过无论如何,总要去见一见他。” 玉连城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踏出:“对了,再去散播个消息,务必让天下皆知,一月之后,本座将开启杨公宝库,里面不但有各种奇珍异宝,还有魔道人人垂涎的邪帝舍利。” “圣舍利!”婠婠惊呼一声,待再要仔细追问这件事,玉连城却已没了身影。 …… 无漏寺。 这是大兴一座极为著名的寺庙,规模不大,但精巧别致。 大殿、藏经殿、讲经堂依次排列。东西侧有菩提殿、厢房、跨院,院内花木扶疏,闲静雅致。 此时中门大开,来许愿祈福的人往来不绝,望进去人头汹涌,烟火弥漫 玉连城踩着白玉石阶,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前。往殿内瞧去,只见一群和尚,背着他面向佛坛,正在敲磬念佛。 主持法事的该是此寺的方丈,面对众僧,双手合什,眼观鼻、鼻观心的领头诵经,一派有道高僧的模样。 玉连城也不急切,随手找来个小和尚,递出银子,对他耳语几句。 那小和尚身子一震,惊异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又撒腿跑向方丈,急匆匆的对方丈转达信息。 方丈只是微微颔首,待诵经结束,众僧离开后,整理了身上的方丈袈裟,才缓步走到玉连城面前:“帝师大驾,方外之人,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玉连城微笑道:“昨日杀人太多,今日特来贵寺,烧香拜佛。” 在大兴颇有名声的大德圣僧双手合十,劝诫道:“只盼施主少造杀业,造福众生,否则将来下阿鼻地狱,难入轮回。” 玉连城只是呵呵一笑:“平生不修善果,专爱杀人放火,世上太多可杀之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平生不修善果,专爱杀人放火。”那大德圣僧念了两句,又用深邃温润的目光看了玉连城一眼:“此句虽是意犹未尽,却也暗含几分禅机,帝师天生慧根,与佛门有善果。” 玉连城哈哈笑道:“倒是很有几个和尚这么说过本座,不如请大德圣僧点化一番,好让玉某成佛作祖,登临彼岸。” 大德圣僧双手合十,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施主说笑了,施主身为帝师,天子之师。只要发慈悲心,做大善事,便能普度无量众生,如菩萨在世,可要比老僧这空门苦修的和尚更易超脱彼岸。” 玉连城眼睛一亮,拊掌称叹道:“不愧是名闻天下的圣僧,果然见识不俗。” “施主谬赞。” 玉连城道:“既然如此,圣僧不如还俗,投靠本座,为天下众生谋福祉,共创太平盛世。” 大德圣僧哑然失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老僧只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老和尚罢了,自己尚在苦海中挣扎,又如何能为天下众生谋福祉。” 玉连城淡淡道:“大德圣僧的确是个没用的老和尚,但邪王石之轩不是,河北裴矩更不是。” …… 第四百零六章:对决邪王、和氏璧出世 大德圣僧身躯一颤,双眸闪烁出复杂的神色,旋即低低一叹:“帝师认错人了,这里只有大德和尚,没有邪王石之轩,更没有河北裴矩。” 玉连城目光灼灼的看着大德圣僧,云袖一垂,淡淡道:“名震黑白两道的邪王,合纵西域的裴矩,竟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承认了吗?” 不错,眼前这个大德圣僧,正是邪王石之轩,亦是河北裴矩。 魔门两派六道中,也唯有这精神分裂的邪王,才能将大德圣僧扮演的没有丝毫破绽。 大德圣僧闻言又是一叹:“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不管是石之轩,还是裴矩,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一旦现身,就要掀起腥风血雨,这芸芸众生也要涂炭生灵,死伤无数。像这样罪业滔天之辈,帝师又怎么能安心让他在你手底下做事?” 现在的石之轩是由善人格主导,而由于‘不死印法’深受佛理的影响,加上四周环境等缘故,他更是化作悲天悯人,佛法深厚的圣僧。 玉连城呵呵冷笑道:“涂炭生灵?死伤无数?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本座倒想听听,石之轩有何罪业?” 大德圣僧双手合十,道:“当年石之轩化身裴矩,奉命经略西域。大业四年,诱使铁勒进攻土谷浑,致使吐谷浑惨遭兵灾,无数百姓狼藉。大业五年,又游说圣上派兵征讨吐谷浑,使吐谷浑再次遭受兵灾,失地千里。” 玉连城拊掌笑道:“哦,他还有什么‘罪业’,圣僧不妨全部说来让本座听听。” 大德圣僧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喜对方不以为意的态度,缓缓道:“此人还曾设计分裂突厥,使突厥裂为东西二部,互相征战,厮杀不休,死于这场叛乱的突厥子民不计其数。” 玉连城面上笑意更甚,大加称赞道:“好谋略,石之轩的确是个人才,施以纵横之计,开疆拓土。又分化突厥,重击外夷。立下如此奇功,合该名垂青史。” 大德圣僧面露慈悲之色:“众生平等,突厥、吐谷浑等虽是异族,却也不能轻贱他们的性命,更何况百姓何等无辜。” 玉连城冷笑一声:“圣僧认为他们众生平等,可突厥等却是全民皆兵,不时寇掠中原百姓,抢夺财物,造成无数惨剧。就算是小孩、女人,也是为此受益,绝非无辜,而是死得其所。” 大德圣僧眉头皱的更紧,见对方不把域外百姓的性命当成一回事,话锋一转道:“那中原黎民百姓何等无辜?石之轩此举,无异会激怒外族。一旦域外诸族串联起来,进攻中原,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帝师于心何忍?” “哈哈哈。”玉连城扬天大笑,将四周僧人、香客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笑了半晌,他才缓缓道。 “却非我于心何忍,而且突厥等外邦狼子野心,早已垂涎中原这大好河山。一旦国力衰弱,定会引兵侵犯,再演五胡乱华之惨剧,遍地腥膻。不如早些惩戒分化,乃至亡国灭族,才能让中原百姓免受战乱流离之苦。” 大德圣僧紧紧的看着玉连城,那一双深邃的目光将他身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仿佛是要将他这个人再重新认识一番。 玉连城呵呵笑道:“邪王可做好决断?是否要要为本座效力?你放心,本座与青璇是好友,就算你拒绝了本座,本座也绝不会取你性命。” 在听到‘青璇’两个字的刹那,大德圣僧身子一颤,面上的慈悲之色尽数散去,整个人多出了一股落魄、潇洒的意味。 石之轩长长的胡出一口气,眼神转柔道:“帝师见过青璇?” 玉连城点头,悠悠道:“我曾在东平见过青璇,也听过她的一曲箫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石之轩沉默了片刻,道:“青璇……还好吗?” 玉连城面上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似追忆道:“青璇很好,她看似天上仙女,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淡漠冷傲。实际上却是个爱哭爱闹,活泼机灵,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石之轩双眸半阖,射出一缕骇人的神光,道:“帝师和青璇关系很好吗?竟这么熟悉她。” “我和青璇之见过一面,但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玉连城耸了耸肩,随口道:“对了,她还将‘不死印法’赠与我一观,希望本座能弥补印法的缺点,早日让邪王恢复正常。” “她将不死印卷送给了你?!” 一听到‘不死印卷’四个字,石之轩双眉一扬,眼神剧烈变化,时而温和,时而冷酷,时而儒雅,最终化作冷酷而邪异。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玉连城,阴冷的笑意在嘴角扩散开来,与先前两个形象有着无比突兀的割裂感:“嘿,若我没有猜错,是你从青璇手中强取的‘不死印卷’,为的就是对付本人。” “邪王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对付你,何须‘不死印卷’。”玉连城摇了摇头:“好了,邪王可以给本座答案了么?是否要在本座手下做事?” “呵,好大的口气。”邪王冷笑一声,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紧盯着玉连城的双眼:“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何德何能,配本人效忠?” 玉连城淡淡道:“若邪王只以年龄观人,那本座实在失望至极。” “英雄出少年,不该以年龄论之,这倒是本人的不对。” 石之轩一怔,摇头道:“但你担任大隋帝师,想要逆天下大势,为隋续天命,却是螳臂趟车,石某没兴趣陪你平白消耗时间。” 他那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深深的打量了玉连城一眼后,转身就要离开。 “邪王慢走,让本座送你一程。”玉连城哈哈一笑,一只手向石之轩的肩头抓了过去。 这一抓并无任何凌厉攻势,却快的无与伦比,世上能够躲过的人可谓屈指可数。 然而,玉连城这一抓却没有任何实体的感觉传来,竟只是抓住了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一只充满魔力手掌自虚空中拍出,掌势缥缈灵动,无声无息,向玉连城后背印了过来。 “邪王好身法!” 偏偏玉连城却像是早有预料,将身拧动,手掌一翻,双指一并,如剑般刺出。 掌指交击,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逸散如狂风的劲气,一切都显得风轻云淡,掌力、指力互相消磨,融惊雷与平静之中。 石之轩眉头一皱,身法再次施展开来,仿佛消失于虚空之中,又仿佛漫天彻地都是他的身影。 正是邪王赖以保命的绝世轻功——幻魔身法。 邪王曾三次与宁道奇交手,前两次打成平手,第三次虽败了,但也飘然逃脱。 而佛家四大圣僧也曾联手追杀石之轩,务要收回他的武功,三次围击,仍给他负伤逃去,幻魔身法可谓居功至伟。 纯以轻功而论,石之轩几乎可以算作天下第一。 而‘幻魔身法’的妙用当然不用以逃命,实战杀敌亦是一大利器。非但能轻易躲避对方攻击,还能展开诡异至极的攻势。 “要比身法么?”玉连城轻轻一笑,衣袂飘飞,整个人也化作漫天残影。 两人的身影迅疾到了极点,已是肉眼难以捕捉,在大雄宝殿中展开一场不可思议的交手。 只见宝殿忽然卷起一团团狂风劲飙,空气仿佛是遭受千万钧力道的挤压,产生连绵不绝的气爆声。窗户咯咯作响,整个殿堂都似颤动起来,贡品、蒲团等好似被无形大手卷动向天,漫天飞舞,又“砰”的爆散开来。 “咦,佛祖显灵了?”几个僧人发现了异常,但他们双眼无法捕捉到玉连城和石之轩的身影,不知发生何事。 有一个较为大胆的和尚向大雄宝殿走了进去,然而脚才刚刚迈进去半步,整个人在惨叫声中倒飞而回。 其余几个僧人被吓个半死,周围的香客也尖叫出声,纷纷后退。 这本是天下绝顶之战,只可惜,却无一个真正的高手目睹围观,否则定能流传江湖。 玉连城、石之轩的身影飞腾变化,仿若鬼魅,极尽不可思议。 同时,两人的双手张开闪电般的攻势,每一招均是玄妙无方,臻至巅峰。而交手时也没有雷霆之危,将绵绵无穷的凶险藏于平静之中。好似波澜不惊的水面,已是暗潮涌流。 眨眼间,两人已交手五十招。 但这五十招却没有一次碰撞。 至于原因也简单的很。 石之轩每次招式出到一半,就发现玉连城已截住了他的后路,将所有的变化统统钉死。 因此,石之轩不得不变化招式。 可直到现在五十招过去,却依旧没有一次真正交手。 石之轩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他已能肯定,玉连城的确是见过‘不死印卷’,而且进行过深入研究了解。 他身兼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阁’绝学,而不死印法正巧将这两派绝学都兼容进去,是他一身武学精粹所在。对方正是将不死印法研究透彻了,才能每每克制他的出手。 不停的出招、收招、变招……真气迅速消耗,已让这位魔门绝顶高手的后背沁出冷汗,但他不愧是魔门最著名的邪王,依保持如古井不波的心境,暗中积蓄真元,只待把一丝握契机,就展开凌厉的绝杀。 两人又交手十来招,玉连城终于出动出击,一拳向石之轩胸口轰了过来。 石之轩双眸精光电射,竟不闪避格挡,挥洒自如的拍出一掌,印向玉连城胸口,却是打算互换一招,两败俱伤。 在这一刻,石之轩将不死印法运转到了极致。 “不死印法”之所以有不死两个字,盖因能将敌人攻来的‘死气’化作于自身有益的生气。 纵然碧秀心死后,石之轩精神分裂,武功出现破绽,不死印法不如当初那么强大,但依旧能轻松转化生死二气。 也正因如此,石之轩才从不惧围攻,亦不担心与人以伤换伤。 只是不知为何,在即将以伤换伤的刹那,石之轩心中突兀生出一股不祥预感。 可到了现在,已没有退路了,他唯有更加全力的催动掌势。 砰!砰! 两道闷响声同时响起。 这尚且是两人首次交击在一起,各自击在对方的胸口。 石之轩的掌力如波浪般向玉连城撞击过去,忽然刚猛灼热,忽而阴柔寒冷,如此诡异迅疾的转变,也只有融合了生死两个极端的不死印卷能够办到。 但任由掌力掌力倾泻而至,玉连城的身形却一动不动,稳如山岳。 反倒是石之轩身形一颤,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人向后踉跄退了两步,他根本化解不了对方的劲气。 用惊异的目光看了玉连城一眼后,石之轩撞破窗户,身形疾若浮光掠影,飞速闪遁。转瞬间已到了百丈之外。 玉连城负手卓立,目睹对方远遁,似自言自语道:“看在青璇的份上饶你一次,希望下次你能识时务一些。” …… 皇宫。 校场中。 两条婀娜多姿的身影正在交手,一女衣带飘飘,姿态万千。一女长剑流光,玲珑娇小。 正是婠婠和独孤凤。 “师妃暄入世了,还带来了千古重宝和氏璧。” 高台处,玉连城将绢帛放下,似是看着两女比武,眸中却浮现出玩味的神色。 根据最新消息,被誉为慈航静斋数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传人师妃暄已履足江湖,直往大隋另一座重城洛阳而去,并携着重宝和氏璧。 慈航静斋与净念禅宗并称为武林两大圣地,隐为正道武林之首。每每于中原处于乱世时,派出门人访寻真命天子,为天下拨乱反正。 如今师妃暄携‘和氏璧’踏足江湖,其用意不言而喻。 “江湖传言,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这下枭雄反贼有的忙活了。”玉连城饮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距杨公宝库开启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充足。待本座将和氏璧取来,再回大兴,将魔道高手一网打尽。” 第四百零七章:阴后来袭 校场中。 独孤凤水衣裙翻飞,长剑展开,幻化出一片朦胧灿烂的剑光。 她用的是‘红尘碧落剑法’,这门剑法在‘奇功绝艺榜’上名列前茅。 剑光摄人,锋锐缥缈的剑气直九天之上垂泄而下,剑势化作汪洋大海,一波接一波的涌荡过去。又仿佛映衬着人间烟火,叫人不自觉沉浸其中,端的是天下一流剑法。 独孤凤一身武功之高明,在年轻一辈中少有敌手。 但奈何,她遇到却是阴癸派有史以来的最强传人。。 婠婠笑靥如花,袖口飞出一条雪白的飘带,夭矫变化如龙,又宛如风云般飘忽。更带着诡异莫测的天魔力场,肆意拉扯,叫人防不胜防。 砰! 飘带一拂,与迎面刺来的长剑撞击在一起。 那飘带看似轻柔,可打在剑身上,却瞬间让剑身颤鸣不绝,仿佛被铁锤轰中一般。 一击之下,独孤凤不住向后飞掠,直退了四五丈才止住退势。 “凤妹子,你不是婠婠的对手,认输吧。”婠婠掩嘴娇笑,风情万千。 “胜负未分,凤儿可没有输。”独孤凤微一咬樱唇,她虽知不是婠婠对手,但一向争强好胜。强行把翻腾的气血压下,皓腕一转,就要再次出手。 忽然间,一股奇异的吸力从身后发出。 独孤凤娇呼一声,向后不住倒跌,被玉连城温香软玉抱满怀。 “你……你你要做什么?凤儿正和婠姐姐比武,不要打扰好么?” 独孤凤被玉连城环住纤纤细腰,轻轻挣扎着。这尚是她第一次与异性男子如此亲近,俏脸通红,晶莹的耳垂都仿佛粉钻一般。 “凤儿想不想赢婠婠?”玉连城怀抱着独孤凤,她的身子娇小玲珑,却充满了少女的活力,娇躯若有若无的芳香萦绕鼻尖。 “当然想了。”独孤凤闻言忙点了点头。 “那就乖乖的听本座的指点。”玉连城低头对她发烫的耳朵吹了口气,顿时让其娇躯一颤,如触电一般。 “你……你说吧。”独孤凤低着脑袋,青丝垂泄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庞。她的好胜心很强,而且对玉连城也并不讨厌,不再扭动挣扎。 玉连城咬独孤凤耳朵,说悄悄话。独孤凤面上露出狐疑之色,似乎不太相信对方的话。 “公子真是偏心,只肯教导凤妹子,却不指点婠婠。”婠婠轻叹一声,自怨自艾。眸中闪流溢出一缕杀机,一闪而逝。 “去吧!” 玉连城一拍独孤凤翘臀,让其在一阵娇羞中如兔子般窜出,手中长剑向婠婠刺了过去。 “来得好。”婠婠娇叱一声,纵身飞掠,袖口的天魔飘带如灵蛇般迎向利剑,招式却似隐隐比先前更显得诡秘狠辣。 眼见飘带要缠绕在长剑上,独孤凤手腕微微一转,剑身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划过,竟恰好刺在飘带转圜薄弱之处,就如同钉子般钉在毒蛇的七寸。 婠婠惊呼一声,立刻变招,天魔飘带再出,却依旧被独孤凤的长剑克制。 不过婠婠的武功要胜过独孤凤一筹,纵然天魔飘带屡屡被长剑克制,但全力催动天魔力场,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女的武功都是走的轻灵迅捷的路子,这一番打斗,看不见半分凶险酷烈,反而衣袂飘飘,倩影绰约,宛如两位仙女在翩跹起舞。 “该去洛阳了。” 玉连城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面带微笑,眼睛似看着两女交手,却又仿佛到了很远的地方:“希望这一趟旅行能顺利一些。” …… 在交代完大兴的事宜后,玉连城孤身一人前往洛阳。 两地并不算远,以玉连城的轻功,全力施展之下,纵然被山势地形所阻,半日时间也能抵达。 但他却是不疾不徐,只以寻常速度赶路,真气在体内流转不歇,永无枯竭之忧。 可饶是如此,放在常人眼中,他的身法依旧快的不可思议。 莫约傍晚时分,玉连城来到了一座小镇之前。 在步入小镇的那一刻,他目光向整个小镇一扫,不由放慢了脚步,自言自语道:“原来在这等着我,本座就知道你们坐不住。” 此时夕阳西下,整个小镇一片静谧,听不见一点人声,也瞧不见一个人影。 偏偏小镇建筑完整,也没有尸体、鲜血,瞧着不像是隋兵、义军或山贼之流洗掠过,叫人摸不着头脑。 在如血夕阳的映衬下,整个小镇凭空生出一股诡异可怖的气氛,就仿佛是一头沉睡的洪荒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只待有人进入,就立时将其咀嚼吞噬。 玉连城呵呵一笑,负手步入小镇之中。 “嘻嘻,师父,婠婠就说了,像师父这样自负的人,即便一眼看出这是陷阱,也要一脚踏进来试试。” 忽然间,一道轻灵婉转的声音响起。 玉连城已辨认出是婠婠的声音,面上却没有一点动容。 与此同时,脚步声齐齐响动,宛如阵阵轰雷。 就见长街前后冲出数百条彪形大汉,身着紧装,背弩横刀,目中精光闪烁,透露着一股煞气。而且队列森严,步伐井然有序,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呼吸间已将长街前后围堵。 婠婠自一间房子中推门而出,宛如林间的精灵,有着超凡脱俗的美。 但与她身后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相比,却仿佛逊色了一筹。 此女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只是她步步生莲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除了阴后祝玉妍外,还有谁人能有这般绝代风华。 婠婠娇俏的脸蛋上带着笑意,向玉连城礼了一礼:“婠婠见过公子,师父找人家有事,所以擅自离开大兴,还望公子见谅。” “今天就当你的假期,本座批准了,不算你玩忽职守。”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多谢公子见谅。”婠婠笑嘻嘻道。 玉连城四周环目一扫,眸光犹自在几个隐蔽处中停顿了下:“都出来吧,就你们的敛气隐匿功夫,想瞒过本座,还差得远。” 话语落下,又有数条身影横空飞掠而出,有的落在屋檐上,有的立于长街处。 一位清秀俊雅、动作潇洒的中年男子最为引人瞩目。他手持着铜萧,颇有几分书生意气,潇洒悠闲。但双眸中却给人一种阴冷之感,似乎只要被他瞧上一眼,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冻住一般。 此人正是祝玉妍的师叔,阴癸派辈分最高的长老,号称‘云雨双修’的辟守玄。 他身旁有一个桃腮樱唇,肌肤胜雪的高挑女子,一双美眸看向玉连城,带着好奇之色,甚至有种贪婪之意,就仿佛采花贼瞧见美娇娘一般,却是阴癸长老闻采婷。 又有一身着金色华袍,轮廓颇美的奇异女子立于另一屋脊。她脸色苍白得没有半丝人气,双目闪动着诡异阴狠的厉芒,活像从地府溜出来向人索命的艳鬼,却是“银发艳”魅旦梅。 除了阴癸派长老外,还有三人极为显眼,而且是站在一起,扎堆成群,显然关系较为密切。 这三人里,当先是个提着流星锤的壮汉,他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的青龙,莫约巴掌大小。身材提拔轩昂,肌肤呈现古铜色,双眸射出酷寒阴冷的光芒。 若玉连城没有猜错,此人就是有‘青蛟’之称的任少名。 任少名是铁骑会帮主,江南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除了因争夺地盘而败在“天刀”宋缺之下外,从未遇过对手。但能从宋缺手里逃生,也足以让他自傲。 实际上,任少名的关系十分复杂。 他乃“铁勒飞鹰”曲傲的私生子,又和阴癸派暗中有勾结。若非如此,如何能迅速在中原打开局面,成为独霸一方的枭雄人物。 而在任少名身后的两人,则是阴癸派的地级弟子,“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也是江湖一流好手。 为了对付玉连城这前所未有的高手,祝玉妍已调动了大半的阴癸派高手。 ‘阴后’祝玉妍用神秘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玉连城,盈盈一礼,用柔和悦耳且带着魅惑的声音道:“祝玉妍见过帝师,这些日子小徒受你照顾,多谢了。” 虽被一种邪道高手环伺,玉连城负手卓立,却是毫不动容,微笑道:“好说好说,婠婠也帮了本座许多忙,甚得本座喜爱。” 祝玉妍明眸微阖,以不疾不徐的语气道:“玉妍有一个问题,还望帝师能够解惑?” “你说。” “瞧帝师的神态,似乎对于我阴癸派的突袭并不吃惊,莫非早有预料?” “当然。阴后此前就要对玉某动手,但因想等本座启出杨公宝库后再来个螳螂捕蝉。可本座却将杨公宝库和邪帝舍利的消息传播天下,并扬言要在大半个月后开启宝库。” 玉连城淡淡道:“到时正邪两道高手齐聚,纵然是以阴后的本事,也未必能够夺得宝库和舍利。所以阴后想要提前出手,只要能擒下本座,宝库和舍利就唾手可得,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阴后玉掌轻拊道:“帝师果然聪明,只要你告知玉妍宝库的秘密,立时就能成为阴癸派大长老,权势只在本人之下。” 玉连城呵呵笑道:“阴后说笑了,本座现堂堂帝师,掌管天下,怎可能被一个阴癸长老之位打动。” 祝玉妍似乎并无半点意外:“本座手下有两个弟子,婠婠和白清儿,皆是国色天香。只要帝师答应,未尝不能许配给帝师,享尽齐人之福,不知这个条件又如何?” 婠婠娇笑一声,娇媚的语音在长街回响不绝:“婠婠同意了,但公子可不能太亲近清师妹和凤妹妹,不然婠婠要吃醋呢。” “这条件倒是有些诱惑。”玉连城摇头道:“可等本座将你们阴癸派彻底打服,莫说婠婠和白清儿,就算阴后也只能本座任由驱使。” 祝玉妍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杀机,语气却是不疾不徐:“在行动前,婠婠曾对我说帝师修为通玄,近乎无敌,让我谋而后动。却不知帝师能否在两百二十张劲弩,阴癸派高手和本座的联合围杀下逃出生天?” “不能!” 玉连城回答的十分果断,嘴角旋即咧起一丝森冷的笑意:“因为本座只能将你们打的落花流水,目不忍睹。” 瞧玉连城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祝玉妍双眸冰寒,声音越发转冷:“好得很,好得很,帝师果然狂妄。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投诚,或者……生不如死!” 玉连城没有说话,他的身形一振,骤然化作一道惊鸿掣电,出现在任少名面前。 任少名是铁勒人派来分裂中原的异族,自成立铁骑会一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遇到玉连城这位大隋帝师,自然没有活路。 而任少名能从宋缺手底下逃生,虽赖于阴癸派相助,但自身实力亦是不容小觑。 他双眸射出骇人的厉芒,手臂一振,流星锤化作两颗阵阵的流星,划破长空,骤然向玉连城面门撞击过来。 与此同时,任少名身后的“艳尼”常真和“恶僧”法难同时向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衣袖一拂,袍袖反卷,裹住了流星锤,劲气催动下,任少名浑身剧颤,流星锤脱手而飞,分别砸向艳尼、恶僧。去势竟更胜数筹,连空气都被震爆。 只听砰、砰两响,这两个作恶多端的阴癸派弟子就被流星锤砸中胸口,向后倒飞数丈,将墙壁撞垮,吐出口鲜血,顷刻间就没了气息。 任少名身形踉跄,气息散乱,眼中流露出惊慌之色。即使面对宋缺,他也不曾如此狼狈恐惧过。 下一刻,一只大手向他罩了过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一阵天旋地转中,任少名首身分离,化作一具无头尸体,鲜血飞溅三丈之高。 玉连城提着任少名的头颅,眸光淡淡看向祝玉妍:“这就是本座的回答,阴后瞧清楚没有?” 7017k 第四百零八章:横扫 任少名的脑袋被玉连城提在手中,鲜血自脖颈断裂出不断滴落,洒在地面上,斑斑点点。 那一张纹青龙的糙脸上犹自带着恐惧和一丝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称霸南方武林的大人物,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 “玉连城,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祝玉妍面沉如水,双眸冰寒。任少名涉及到阴癸派对南方的部署,此时被对方所杀,再加上那不可一世的态度,让她这位宗师级高手也不由升腾怒火,轻喝一声:“杀!” 一声令下,两百余名弓弩手率先拉开围攻的序幕。各自排列起来,箭矢如飞蝗,携裹咻咻破空之声,如一蓬乌云般飞射向玉连城。 这是阴癸派特制的弓弩,特以用来破甲,威力极强,不亚于暗器高手挥手一击。如此密密麻麻的箭矢,全方位笼罩,世上很少有人能够避开。 偏偏就在这时,玉连城的耳畔还响起了一缕低吟。 这声音柔媚缠绵,带着惑人心神的魔力,缠绵悱恻、动人心魄。仿佛是要勾起每个人心里最脆弱、最不堪的部分。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诱惑力,令人杂念纷起,幻觉丛生。 在这勾魂夺魄的娇啼声中,几乎无人能保持心灵不失。 定力稍浅的人,当场就要丑态毕露,不能自己。便是定力强大、功力深厚之辈,只要不能断尘绝俗,亦不免受到影响,十成功力,只剩下七八成来。 ——天魔音。 这正是阴癸派绝技之一的天魔音。 然而,玉连城却丝毫不受影响,摇了摇头,低声评价了一句:“小母猫发春一样。” 语罢,他张口轻轻一吸,却仿佛是将方圆方圆三十的空气一扫而空,全部吞入腹中。 下一刻,龙吟虎啸般的声音从玉连城口中响起,有着令天地哀鸣,风云色变的威力,阵阵音波化作无形气刃,将射来的箭矢尽数绞碎,化作一蓬蓬木屑纷纷扬扬。 且这音波余威不绝,四面八方激荡而出。 即使祝玉妍、辟守玄等有一身浑厚先天真气护体的顶尖高手,此时也被震得脑海一懵,刹那间恍惚,更何况一众弓弩壮汉了。 他们人人气血翻涌,眼冒金星,口鼻眼耳七窍流血,摇摇晃晃如醉酒,齐齐跌倒在地,已不知天昏地暗。 “看来还是本座的碎龙吟更加高明一些。”玉连城嘿嘿一笑,对自己这一吟颇为自得。 而闻采婷、祝玉妍等人对视一眼,皆已瞧见对方眼中的惊异之情。他们纵然猜出了对方武功之高,却没想到能高到这一步。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了多余的退路。 “公子。” 忽然,闻采婷喉咙之中发出一阵阵惹人遐想,使人心神俱醉的娇喘魔音。 她含情脉脉的看了玉连城一眼,步步生莲,向玉连城踱步而来,不但姿势却悦目非常,更将丰满的曲线毕露,使其平添几分妩媚妖娆,令人恨不得立即把她搂入怀里,恣意爱怜。 闻采婷的魔功路径有异于祝玉妍和婠婠,专走媚功幻术。此时全力催动魔功,展露丰腴的身姿,当真能令任何一个男子心神摇曳。 玉连城双眸痴痴,似是被闻采婷蛊惑。 也就在这一刹那,“银发魔女”旦梅满头银发飞舞,眸中射出骇人的厉光,双手飞扬,左右衣袖中飞出一条细长的丝带,夭矫变化,毒蛇般向玉连城卷了过去,速度奇快无比,可偏偏没有半点劲气和风声响起。 倏忽间,飘带已将玉连城全身上下裹住,如同粽子一般。 “云雨双修”辟守玄眼前一亮,身子飞掠如电,同时掌中铜箫一转,猛的刺出。 这一刺他将数十年精修的浑厚功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如山洪、如雷霆、如怒浪。掀起一阵巨飙狂风,郁郁惊雷作响。 转瞬间,这三个阴癸派的积年老魔就形成了天衣无缝的联合攻势,要致玉连城于死地。 闻采婷魅惑摄人心神。 旦梅飘带缠绕控制。 再由功力最为深厚的辟守玄一击致命。 “阴后”祝玉妍立于屋顶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一切。 她未出手,但衣袍鼓荡,周遭的空气都向她抽了过去,双眸中散发出深邃幽暗的光芒。显然是将天魔功运到极点,随时都可能发出必杀一击。 婠婠轻轻摇了摇头,只要她才真正了解玉连城的底细,也知道这一战阴癸派必会死伤惨重,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但只有这样,以祝玉妍强势的个性,才会臣服依附玉连城,闯出一条明路。 就在铜箫就要刺在玉连城身体的那一刹那,缠绕在他身体的两条丝带倏然绷紧,又在下一刻炸裂纷飞。 飘带另一端的旦梅只觉一股磅礴无比的巨力传来,她面色苍白如纸,口鼻喷出鲜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玉连城右手指如兰花般绽开,随意一拂,似是扫落袍袖上的一片尘埃,正是无名岛的学来的“如意兰花手”。 这一拂已无如意兰花手那诡秘飘忽的味道,但若论威力,就算是如意仙子复生,也要死在轻轻一拂之下。 “砰”的一响,辟守玄掌中的铜箫轰然炸开,而他整个人亦是惨叫一声,半面身躯的血管、经脉炸开,整个人如破布娃娃般倒跌而回,将一面墙壁撞垮,抽搐了两下,生死不知。 玉连城也不看面色惶惶的闻采婷,随手一掌击出,打出一道隔空掌力,将其击飞出去。 “阴后,你的狗腿子靠不住,还是自己你亲自上场吧。”玉连城抬头看着祝玉妍,面带冷笑。 最多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祝玉妍组织的豪华阵容就被一扫而空,其中阴癸派的顶尖好手非死即伤,精锐的弓弩好手被震成白痴,只剩下祝玉妍和婠婠师徒。 这结果,令祝玉妍浑身发冷,心头滴血。只此一役,整个阴癸派的实力就要倒退数十年,再也无力争夺天下。 婠婠用小手掩着樱唇,面上露出复杂神色。即使是她,也绝料不到阴癸派高手会败的如此干脆利落。 7017k 第四百零九章:当一丫鬟,斟茶递水,吹箫弄笛,岂不美哉? 小镇。 残阳如血。 “师父,我们已输了,不是公子的对手。” 婠婠仰着俏脸,扯了扯祝玉妍的云袖:“投降吧,公子武功盖世,就算三大宗师也不是他对手,我们师徒要保存有用之身,才能重振阴癸派。” “婠儿,师父可还没有输,阴癸派也还没有输,鹿死谁手,尚是未知。” 祝玉妍立于小镇之中,高髻云鬓,脸盖重纱,白裙如仙,在尸体和鲜血的映衬下,更平添了几分残酷的煽动性。 就算阴癸派高手已一败涂地,但她这个掌门人没有输。。而身为一个魔门八大高手之首,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 更何况……祝玉妍的美眸一闪,就算不是玉连城的对手,想要逃走还不简单么?何必要臣服与一个狂妄自大,一意孤行的家伙。 “你输了。”玉连城眸中直视祝玉妍,闪烁着深邃而锋锐的光芒。仿佛透过她的皮囊,看到了内心的想法:“身为一代宗师高手,未战先怯,信心跌落谷底,精神与真元、气血不能结合,十成战力也最多只能发挥八成出来,又如何能胜过本座?”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信心对于高手来说至关重要。 就如原路线中的跋锋寒对决曲傲一般,曲傲一代武学巨匠,面对远未臻至巅峰的跋锋寒,却被对方以弱胜强,彻底击溃,灰溜溜的退回铁勒。 而曲傲之所以会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因为他曾输在毕玄,信心跌落谷底。而跋锋寒则是战意昂扬,气势如虹。 而如今,在见识了玉连城的武功后,祝玉妍未战先虑退,原本还有一丝胜算,现在却一丝也没有了。 “是输是赢,打过了再说。” 祝玉妍双眸泛起幽蓝之光,天魔大法全力运转之下,一股无形立场萦绕四周,牵扯着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一声轻叱中,祝玉妍身形化作一缕白光,横过十余丈的空间,骤然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她一双美眸射出似怜似怨的神色,檀口轻唱,娇躯缓缓舞动,婀娜多姿,使人意乱神迷之态,叫人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空气中亦是充满了钻人心脾的奇异清香,叫人魂为之消。 最奇特的则是祝玉妍的一双纤纤玉手,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闪烁着超乎凡世的动人光彩。无数变化在双手间倏然衍生出来,均是至美妙态,又含蕴天地间某一难言的隐秘,叫人仿佛陷入另一世界中去。 在这一刻,这位魔门八大派高手之首,阴后祝玉妍,却是将她毕生功力都施展出来,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向玉连城发动攻击。 这般可怕的出手,就算是三大宗师一流也要暂避锋芒,待站稳脚跟后再进行反击。 玉连城却没有。 他双眸中忽然射出金光,整个人散发出宛如凛然神威,如金刚将世。 而在下一刻,五指轮转,倏然握紧,拳意在一瞬间蓄到极点,一拳向祝玉妍轰击了过去。 若说祝玉妍的攻击宛如狂涛怒朝、决堤洪水般冲击而来。 那么玉连城这一拳便是定海神珍,无始无终,混元无极,能够镇压天上天下一切的冲击。 在这一拳之下,气流如海啸般喷涌而出,空间蓦然抖动起来,仿佛随时都要支离破碎一般。 砰!! 毫无疑问。 祝玉妍所有花里胡哨的攻势在这一拳之下,都宛如骄阳下的积雪,层层消融。 而她娇躯亦遭重击,横飞而出,将院墙撞垮,跌入一座豪门大户的院子中。余势不绝,后背撞在假山之上,那假山立时被护体劲气震碎,轰然爆裂开来。 毫无疑问,这一次正面交锋中,祝玉妍惨败。 眼前这一幕若是传到江湖之中,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祝玉妍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之首,天下有数的人物,不过交手一合,就败的如此之惨。 “本座说过,你未战先怯,没有无可披靡的信心,又如何能与我一较高下。”玉连城向那座院子走去,分明只走了三四步的距离,却横跨十余丈的空间,步入院子之中。 祝玉妍体内天魔真气暗运,平复翻滚的气血,目光匪夷所思的看着玉连城,面色变化,语气少了几分冰冷:“帝师,玉妍……” 她并非不识时务的人,也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 “我知道祝教主不会心高气傲,不肯轻易认输,所以还是将你打服了再说。”玉连城神态从容自若,不等祝玉妍将话说完,反手一掌轰出。 对于调教这种较为强势的女人,他已很有经经验了。 要彻彻底底击溃她的尊严,在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不可抵抗的印象,否则纵然一时服软认输,来日亦要翻脸无情。 这一掌虽隔着两三丈的巨力,但掌力凝而不散,大气磅礴,充满了压迫力,如同一座小山横贯而来。 已受伤严重的祝玉妍运转轻功,艰难的躲过这一掌。 砰! 然而,又是一掌随之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抛飞出去。 “祝掌门好轻功,再接我几掌。”玉连城呵呵一笑,一记又一记的隔空掌力轰击而出。 祝玉妍强提真气,狼狈逃窜。 她心中憋屈到了顶点,甚至生出使用“玉石俱焚”,和玉连城共赴黄泉的想法,但奈何对方始终与她保持距离。 砰! 祝玉妍又被打飞出去,趴在草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将白裙染红。 此时的阴后云鬓散乱,白裙染尘,就连面纱也被掌风扫飞,露出了一张绝美的玉颜出来,却带着惶恐之意,再无那那缥缈动人,高高在上的气度。 “他真要杀了我?” 祝玉妍面对不断汹涌而来的破空掌力,内心亦不免生出绝望之意。 她本以只要臣服对方,就能捡回一条小命,但谁知玉连城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来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又是一掌袭来,这一掌的威势比先前竟还要更盛三分。祝玉妍已将最后一丝真气耗尽,连动一根手指都难,唯有闭目等死。 轰隆!! 然而,这一掌却轰在了一旁的泥土之上,顿时土浪翻滚席卷,不杀洒落在祝玉妍身上,使祝玉妍的白裙更多了泥点。 “祝掌门是在闭目等死吗?放心,本座不会杀你的。” 玉连城负手卓立,似笑非笑的看着祝玉妍道:“一个阴癸派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像祝掌门这样的女子,死了实在可惜。不如投向本座麾下,当一丫鬟,斟茶递水,吹箫弄笛,岂不美哉?” “你……”祝玉妍美眸圆等,咬牙切齿,忽然眼珠儿一翻,竟似晕了过去,许是气晕的,也许是受伤晕过去的。 至于是真晕还是假晕,玉连城也懒得计较了。 第四百一十章:关于修为境界划分 月色挥洒,小院幽幽。 一张秀床上,婠婠盘膝而坐,一双玉掌按在祝玉妍的后背上,正在用同门同宗的天魔真气给“阴后”祝玉妍疗伤。。。 两女头雪白的额头均已有了汗珠,颅顶一阵白烟氤氲。 尤其是祝玉妍,她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阵潮红,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将贴身白衫打湿,流露出丰腴的风情。 过了半晌后,祝玉妍“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中竟带着森寒之气,刚吐出就瞬间冻结起来,宛如璀璨血晶。 又过了几个呼吸,祝玉妍才用虚弱的语气道:“婠婠,好了,寒气已被驱除,为师已无大碍,剩余的都是皮外伤,调养些时日就是。” “知道了,师父。”婠婠也不逞强,先将祝玉妍扶起,让她仰躺着,这才自怀中取出块绣帕,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婠婠……闻长老她们怎么样了?”祝玉妍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婠婠面色一黯,低头道:“旦梅、辟长老已死,闻长老陷入昏迷之中,就算能救回来,一身功力也最多只剩下四五成。两百二十三精锐弟子有大半死亡,剩余的也多是精神失常,唯有寥寥数人是正常的……” 祝玉妍一阵沉默,旋即幽幽一叹:“这次是为师之错,尚未调查清楚对手实力前,不顾劝诫,贸然出击,以至酿成惨果。” 婠婠摇头道:“师父已做好万全准备,但只要不曾亲眼所见,只怕就很难相信公子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武艺。” 祝玉妍长发披散,铺在枕上,如同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轻轻一叹道:“不管如何,输了就是输了。” 婠婠道:“师父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此役过后,阴癸派顶尖高手尽折,该如何争夺天下,统一两道六派?” 祝玉妍苦恼的摇了摇头:“为师也不知道。” 婠婠美眸一亮,道:“师父,不如你顺势投靠公子吧,以公子的手段,将来必能统一中原,我们阴癸派也能扶摇而上,凌驾两道六派、静念慈航之上。” 祝玉妍挥了挥手:“婠婠,为师知道你的想法,再让我仔细考虑考虑吧。” 待婠婠离开后,祝玉妍往上挪了挪身子,用枕头垫在玉背上。她的身形曲线,越发如山峦起伏,动人非常。 祝玉妍又是轻轻一叹,打算暂时不思考这烦心事,待恢复了伤势再说。但一闭上双眼,脑海又不由浮现出玉连城的身影。 那人负手卓立,有着说不出飘逸从容,嘴角总是溢出一丝运筹帷幄的笑容,如王孙公子。 可他一旦出手,举手投足间都有劈山断岳般的力量,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霸气。 “此人究竟只是一介莽夫,还是绝代豪雄?”祝玉妍美眸倏然睁开,闪烁着如星辰般的光芒,却又暗藏如狐狸般的狡黠。 翌日。 一辆马车停在小院前。 祝玉妍摇曳着风情,来到马车旁。经过一夜的调息,她已能活动自如,但不能随意催动内功,否则伤势必然加剧。 “师父,上马车吧,公子也在车上。”婠婠骑在马背上,手中拿着一条鞭子,显得英姿飒爽。在说话时还向祝玉妍打了个眼色,示意和玉连城在车上好生相处。 祝玉妍迟疑了半晌,便掀开帘子,进入马车中。 玉连城果然在马车上,手中拿着以玄金丝线织就的《长生诀》。 “过来,给本座捶腿。” 车轮咕噜噜转动,玉连城头也不抬的对祝玉妍说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是将这魔门八大高手之首的阴后祝玉妍当做寻常侍女一般。 祝玉妍俏脸一变,贝齿咬着樱唇,神色变化不定。 也不知犹豫了多久,阴后终于走过去,蹲坐在玉连城腿前,臀部垫在双腿之上,无形中挤出了一个饱满圆润的弧线,轻轻给对方捶腿。 玉连城也不再管祝玉妍,他的指尖在“长生诀”上摩挲着,感受着那份奇异的触感。前,目中露出思索之色。 前几天他召集了大兴城内的有识之士对长生诀进行破译,又解不少文字。 而这些文字里不但包含了对“阴阳五行”概念的理解,还有许多其他杂七杂八的知识,让人眼界大开。 其中最吸引玉连城的,则是其中关于武者划分的概念。 “后天、先天、宗师……天人、神人……” 只可惜,还未完全破译出来,玉连城尚且不能清晰的划分出自己的修为层次。 “实际上,《长生诀》上也只是模糊的划分,真要论打不打得过,也只有打了才知道。 “后天是修炼内天地,打通全身经脉,储蓄真气。先天则是内外兼修,后天真气转化成更为精纯的先天真气。” “可寇仲、徐子陵却是根据《长生诀》直接修炼出先天真气,但若论实力,最初显然是比不过后天好手。” “仔细看来,这上面的境界划分是遵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这四个步骤而来。后天、先天是炼精化气,相当于仙侠世界的炼气期。后宗师则是炼气化神……” “也不知长生诀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破译出来。” “这次去洛阳夺取‘和氏璧’后,就去找鲁妙子那老家伙,让他帮忙破译《长生诀》,顺便看看能不能推演出‘战神殿’的位置。” 又将长生诀翻阅了一遍,玉连城终于将目光看向祝玉妍。 今天的祝玉妍未以白纱蒙面,令玉连城首次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阴后果然有一颠倒众生的脸蛋,双眸妩媚而深邃,琼鼻高挺,殷桃小口。她的肌肤白皙,宛如无暇美玉,眼角没有一丝皱纹,像是二十来岁的清纯佳人。而比起婠婠、石青璇、独孤阀等女,更多了几分成熟风情。 而这号称魔门第一高手的阴后,却给人一种纯净无暇,神圣端庄的感觉,令人不敢丝毫生出亵渎之下。 但玉连城知道,只要祝玉妍愿意,随时都可以化作妖异魅惑,引人堕入地狱的妖女。 “本座并不喜欢阴癸派。” 这是玉连城说的第一句话。 7017k 第四百一十一章:洛阳 “我不喜欢阴癸派。” 玉连城随手将一个果脯送到自己嘴里,淡淡道:“或者说我不喜欢你们魔门。” “原因也很简单,魔门两道六派除了极少数人外,都是穷凶极恶、不干人事的家伙,还想左右天下大势?简直就是做梦。” “至于正道,净念禅宗的和尚满口慈悲,但若是将那座华丽堂皇的佛城拆掉,也不知能够普度世上多少百姓。” “大隋犹存,慈航静斋就跳出来玩代天选帝的把戏,搅弄风云,是否太不把本座这‘帝师’放在眼里。” 玉连城又拿起果脯,喂到了祝玉妍檀口中,手指顺便搅弄了几下。阴后不由瞪了他一眼,杀机流露,却是敢怒不敢言。。 “所以不管是你们两道六派,禅宗静斋,本座都会一一拔除,让天下少几个祸害。” 阴后美眸圆瞪,不可思议道:“你不但要逆滚滚大势,为隋续命。还要挑战正邪两道,与武林为敌?” “不错,难道不可以么?”玉连城语气平淡,就仿佛是问人饿了难道不该吃饭? “你这人……”祝玉妍深深的看了玉连城一眼,语气低沉:“玉妍生平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透你究竟是莽夫还是雄主。” 玉连城将五指倏然一握,有一种掌握天下乾坤的大势。 他嘴角掀起一道冷冽的笑意:“以本座的武功造诣,对你们而言,莽夫和雄主有何区别?不都是要死在我手里或臣服于我。” 祝玉妍无言以对。 玉连城道:“不过阴后也大可以放心,只要你效忠本座,摒弃恶行,我也不会做出卸磨杀驴这种事。” 祝玉妍绝美的脸蛋上露出一丝苦涩之意:“玉妍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觉得呢?”玉连城耸了耸肩。 祝玉妍轻轻给玉连城捶着腿,仰着俏脸,美眸中射出楚楚可怜的祈求之色,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玉妍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帝师不要在我体内种下‘生死符’。” 玉连城道:“晚了。” “晚了!?”祝玉妍一惊:“帝师这是何意?”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本座刚刚给你吃的果脯之中,就蕴含了生死符的劲气,阴后难道没有察觉出来吗?” “祝玉妍面色一变,忙的闭上眼睛,果然察觉到了体内有一丝隐晦莫名的劲气,以阴阳二气为主,又掺杂了二三十道其余劲气。 她银牙暗一咬,提拔的胸脯剧烈起伏几下,眼中射出冷冽的光芒:“帝师是否欺人太甚?!” 玉连城道:“本座就是欺人太甚,你又待如何?” “我……”祝玉妍刚将真气一提,立时牵动伤势,气血一阵翻涌,几欲吐血。 又见玉连城眉头一扬,一缕杀机流露出来,她不由想起昨日惨败,被对方一掌掌击的不断抛飞的情景,那烙印在灵魂中的恐惧顿时涌来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玉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祝玉妍:“你待如何?” 阴后忙的收摄心神,浅浅一笑,眼波流转,令她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妩媚多情:“玉妍只能尽心尽力为公子做事,以求公子早日替玉妍拔除生死符。” “会有这么一日的。”玉连城呵呵一笑,心头松了一口气。 也幸亏昨日彻底将祝玉妍击败,把这高高在上的阴后打入尘埃之中。 否则以她的脾气性子,被烙下生死符,生死不由人,指不定就要不顾一切的与玉连城同归于尽。 …… 洛阳。 天下重城, 雄踞黄河南岸,乃南北交通枢纽要道,经济发达,曾有八个国家在次建都。而在洛阳城的高墙之上,一队队军士披坚执锐,目光如炬,立在防御工事之中。 以李密为首的瓦岗军已三番五次对洛阳城发起进攻,虽是以试探性为主,但如今李密可是天下势力最雄厚的诸侯,且无一败绩。守城大将军王世充虽然占尽地利,但也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怠慢。 而玉连城已来到了洛阳城中,他踏步在宽达百步,贯通南北的天街上。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柳等各式树木,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其中不乏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繁华不在大兴之下。 “真是热闹啊。” 玉连城随意打量着这座古城,欣赏两侧风土人情。 而祝玉妍、婠婠却不在他身边,进入洛阳后就分开行动了。 自师妃暄入世,携和氏璧进洛阳的消息传出,短短数日就轰动天下。各路枭雄蠢蠢欲动,派遣得力手下奔赴洛阳,甚至亲自冒险前往,使得这座雄城的高手也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 玉连城步伐不停,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气魄雄浑的府邸前,匾额高挂,上书“王府”两个大字。 在府前则是立着十八名精锐壮汉,豹头环眼,目**光,身形魁伟高大。 当先一汉子瞧见玉连城,上前一步,沉声喝问道:“大将军府前,来者止步。” 将军自然就是王世充了,当初瓦岗气焰汹汹,势如破竹。杨广封王世充为大将军,让他赶赴洛阳,击溃叛军。 而王世充倒是好闲情,甚至抽空去东平郡一趟,只为一听石青璇的箫声。 “王将军好大的排场。”玉连城抬头看了看这府邸,神情从容:“本座玉连城,叫王世充出来接见。算了,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还是本座亲自去见一见他好了,可不能失礼。” 语罢,大步向王府内走去。 “放肆!!” 当先的汉子厉喝一声,眼中射出森寒杀机。 呛啷~ 他掌中一柄战刀陡然出鞘,划出一道璀璨的光亮,倏然向玉连城劈了过来。但刀还未劈中对手,自己却先惨叫一声,向后跌倒。 另外十七个汉子纷纷色变,拔刀出剑,向玉连城合围过去。 然而,玉连城身影突然一晃,就已消失不见。 “这,好高明的轻功……” “他进府邸了,快去通传。” “那人自称玉连城,难道就是帝师?可帝师不是在大兴城么?为何来洛阳路!?” 第四百一十二章:王世充,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影子刺客 王府。 主堂中。 王世充龙行虎步,行走间卓有法度,大步踏上首位端坐。 堂内已早有数人等候,若非是王世充亲属,便是他的心腹。与他关系密切,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此时分立两侧,除辈分极高,且与王世充交情甚笃的欧阳希夷外,皆形容肃穆,躬身拜倒道:“拜见王将军。” “俗节就免了。。”王世充平了平手,面沉如水,扬声道:“今天召集诸位来,是商讨当前洛阳形势。师妃暄携和氏璧入城,为天下挑选明君,平定乱世,诸位觉得我们是否该要插手其中?” 长子王玄应率先开口,兴冲冲的说道:“父亲,和氏璧乃千古重宝,传言和氏璧、杨公宝库得一可安天下。若和氏璧远在天边,力不能及也就罢了。可如今自投洛阳,若我们不取,那便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老夫认为不妥。”欧阳希夷捋着胡须,摇了摇头,他的地位在众人中很是卓然,淡淡道:“且不是师妃暄乃慈航静斋传人,武艺超凡脱俗,更传闻有‘散人’宁道奇保驾护航。若非师妃暄亲自赠予,旁人去夺,唯有白白送命,还会被白道高手追杀厌憎。” “不错。”次子王玄恕点了点头,分析道:“此外,不管那昏君如何被口诛笔伐,臭名昭著,依旧代表了正统,就算我们得到‘和氏璧’,可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就等于竖旗造反,与隋朝彻底撕破脸皮。” “二弟这话我就不同意了,隋帝无道,天下共逐之,早日竖起义棋,才能在乱世称雄,分一杯羹,而和氏璧则利于展览人心……” 听着两边争论,王世充面容古波不惊,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早已做好打算,如今也只是瞧一瞧众人的态度。 待众人在“夺与不夺”两个理论争了半晌,王世充轻轻拍了拍桌子,淡淡道:“好了,都不要吵了,此时我自有计较。比起和氏璧,另一个消息对我们目下来说更为重要,‘帝师’玉连城离京,似是向东都洛阳赶了过来。” “玉连城,他竟然也要掺和进这趟浑水里!”欧阳希夷面色一沉,当初在东平郡时,他连人影的没有瞧清,就被惨败在对方手里,让这位老前辈大丢面子,更同时在心灵上蒙了一层阴影。 身材矮胖,身穿道袍,手持拂尘,被唤作“可风”的道人,说道:“不错,想来这位帝师也是为了和氏璧而来。” 另一个娇小玲珑,背负长剑,明显有胡人血统的美貌女子“玲珑娇”道:“只怕帝师的目的并非只是和氏璧,他把持朝政,野心勃勃,自然不会再让王公掌控洛阳这等要地重城。若是带来了圣旨,将王公调离此城,那我们的此前的一切打算都将付之东流。” 洛阳的重要性不在首都大兴之下,一旦占据此地,就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王世充若想成就大业,就决不能被调离洛阳,更何况他有大半心血都已倾注在这座城池中。 “哼,怕他作甚,若这玉连城识相一些还好,如若不然……”王玄应眼中射出一丝凶戾之色,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杀意十足。 众人心头都不禁一阵凛然。 玲珑娇美眸闪烁,道:“据传帝师武功高明至极,只身一人,就杀了宇文化及、宇文伤等一流高手,与万军从中来去自如,足以媲美名垂天下数十载的三大宗师。身边还有一个唤作‘婠婠’的美人儿,武功也十分高明,‘禁军统领’司马德戡就是被她所杀。” 王玄应冷哼一声道:“不过谣传罢了,只是为此人造势。更何况,就算三大宗师进入洛阳,也讨不了半点好处。他若敢来,本公子便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与低调沉稳的二公子不同,大公子王玄应则是一个标准的世家公子,嚣张跋扈,自以为是。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响起。王世充眉头一皱,是什么人敢到他的府上闹事,不想活了么? 正要遣人询问时,一道轻笑声响起:“玄应公子好威风啊,玉某若早些听闻此言,定然是吓得瑟瑟发抖,连府门都不敢迈入。” 众人神色一变,紧接着就瞧见一黑衣公子飘然入堂。 在场中除了王世充和欧阳希夷,都未曾见过玉连城,但只瞧那飘逸潇洒、卓尔不群的气度,就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王世充毕竟城府极深,立时挥退了随之而来护院高手,躬身一礼道:“王世充见过帝师,小儿玄应一时戏语,口不择言,还望帝师勿要见怪。” 王玄应等人虽不情愿,却也都起身喊了一句:“见过帝师。” 玉连城挥手道:“放心好了,本座还没必要和一个见识浅薄,轻狂自大的小辈见识。” 王玄应眉头一挑,青筋凸起,胸口起伏了两下,将手移到剑柄之上,最终还是将这怒火压下去了。 “帝师宽宏大量,王世充替小儿谢过了。”王世充微微一笑,又拱了拱手:“帝师大驾敝府,当真蓬荜生辉,不知所为何事?。” 玉连城微笑道:“本座今日前来,却是听闻王将军加重珍藏无数,其中不乏奇门秘术,故而本座想向你暂借一物。” 王世充一怔,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既是帝师开口,不论何物,只要本府收藏,也要忍痛割爱。” “好,很好。”玉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本座要借的正是‘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此书传自波斯,包罗万象,御尽万法,还望将军不吝一观。” 王世充这老狐狸面色平静如常,只是眼神微微闪烁:“请恕王某见识浅薄,未曾听过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让帝师失望了。” 除了那有胡人血统的美人儿玲珑娇外,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所谓何物,竟让帝师亲自上门讨要。 玉连城淡淡的看着王世充,语气平静道:“王将军,你暗中屯兵买马,收拢将领。已被陛下察觉,若非本座为你求情,早已关押天牢,如今还不老实一些?” “帝师说笑了,王某实在不知你说什么!”王世充强笑一声,暗自积蓄真气。他城府深厚,面上虽不动神色,但几乎被人揭穿最大的秘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乃是大明尊教镇教宝典,历来只有大尊和原子才有资格修炼,而王世充正是大明教尊的前任原子,那狐美人玲珑娇同样是大明教尊之人。 此事极为隐秘,知者寥寥,不知玉连城是如何得知此事? 但由此能够看出,玉连城果然是来者不善。 念及此处,王世充眼中杀机大盛。 “看来王世充你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玉连城失望的摇了摇头。 “国师大人!你真的误会了。”王世充看似面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那双手却已闪电般的变化起来,以近乎人体极限的速度出手。 他双手狂舞,十指变化不定,每一次变化都使得房间中的杀机更盛一分。 待三十三次变化后,一道道凌冽的杀机已密布在整个大堂内,而杀气矛头赫然指向玉连城这帝师。所有人都能瞧出,一旦杀机彻底倾泻开来,定然是石破天惊。 王玄应、欧阳希夷等人都露出惊讶之色。他们眼力不俗,自然能够看得出这一击的威力非同小可,却不能相信是王世充所能使出。一时不由对这认识了数十年的父亲、挚友生出一种陌生感。 他们原本是打算助王世充一臂之力,却因这一怔而错失良机。 “王将军心思打的不错,可惜你撞见了本座。”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他洞若观火,已窥破了王世充的想法。 王世充早已得知当日在皇宫发生的事,知晓就算堂内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玉连城对手。 因此这一击看似动若雷霆,倾尽全力,甚至不惜与对手玉石俱焚。实际却是固守逃命之招,一旦与对方交手,他立时就能借助对手的劲力突围,逃之夭夭。 而一旦离开大堂,无论是要远遁洛阳,还是召集高手,都可轻易办到,且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至于两个儿子,王世充料想玉连城在没有擒下他前,绝不敢妄下杀手。 他的主意打的很好。 但可惜王世充遇到的是超出规格,不可思议的绝代高手。 王世充双手推出,狂风席卷,让欧阳希夷等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玉连城呵呵冷笑,同样推出双掌。 砰! 四掌交击,掌力却是风轻云淡,并未爆发出闷雷般的闷响声,也并未有任何逸散的劲气。 但本想借力逃遁的王世充面色一变,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玉连城掌心生出,自己只觉体内的真气如溃坝的洪水,汹涌的对方冲击过去,完全不受控制。 哗~ 王世充体内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内运行着,转瞬间已有数年精修内功化为乌有。甚至气血都沸腾起来,同样投向对方掌心,由于奔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经脉穴窍层层炸开,一道道血花绽裂开来,鲜血将衣衫浸湿。 “这是什么魔功!!”王世充露出恐惧之色,内力、气血也就罢了,他赫然发现乃神魂蓦然动摇起来,顿时骇的魂飞魄散。 如此诡异可怕的魔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幸好。 这是王玄应、欧阳希夷等人终于反应过来,掣出兵器,向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将吸功大法一收,王世充就软软的倒在地上,虽然未死,面色却苍白无比,皱纹横生,青丝转白发,仿佛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老了十岁、二十岁一般。 “嘿,来试试王将军的真气吧。”玉连城双臂轮动,虎虎生风,就仿佛奋起擎天巨柱,王玄应、王玄感、玲珑娇等所谓高手轻轻一碰,就宛如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 这一击却并非玉连城本身的力量,而是毫无节制的挥霍王世充的真气,将王世充的精修数十年的真气尽数倾泻而出。 而这一击后,府卫听得动静,纷纷涌入大厅。他们见到眼前这般惨况,先是一怔,旋即就向玉连城杀了过来。 玉连城哈哈一笑,顿足一踏,“轰隆”声中,坚硬的地板顷刻破碎出一个巨大窟窿,无数碎石激射而出,密不透风,每一击的威力不逊色与强弓劲弩,又是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嘿,别人都躺着了,你还想逃,是否有些不合群?”玉连城伸手一探,从他掌心再次生出诡异恐怖的吸力,将原本想要逃走的可风道人抓在手中。 可风道人忙讨饶:“小道并非王世充的人,来自一道观,方外之人,还望帝师饶命。” 玉连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本座当然知道你不是王世充的人,但你却是魔门真传教老君观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只听“咔嚓”一声,就将可风道人脖子捏断。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点黑影骤现与玉连城身后,依稀可以看出是一道人的影子,却有像是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一道剑光自黑暗中刺出,惊艳绝伦,迅如闪电。 而那道人影亦融入剑光之中,与剑何为一体,陡然刺向玉连城的后背。 这一剑非但来的诡异突然,而且兼具快准狠,杀意十足。纵然是宗师一流高手,猝然遭遇此剑,也可能就此饮恨。 就在剑尖距离玉连城后背仅有寸许距离,眼看就要自后背入、前胸穿出,带出一蓬鲜血时,剑身突然凝固不动,寸进不得。 “杨虚彦,你被称为‘影子刺客’,那你真的有见过影子杀人吗?”玉连城缓缓转身,双手负在身后。 而捏住那剑尖的,却是一团模糊幽暗的光影,仿佛能将所有的光芒吸摄进去。稍微看久一点,似乎心神都要沉沦其中。 杨虚彦瞳孔一缩。 那模糊的光影,赫然是玉连城的影子。 第四百一十四章: 洛阳。 一座位于小山上的宏伟寺院。 寺院连绵恢弘,寺内建筑加起来有数百余间,俨然一座小城。 除却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半丈的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 当! 悠扬的钟声,从居于两座佛塔间的大钟内响起,也似有着涤荡尘心的力量,使得这一座寺院越发禅意十足。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阵马蹄声响起,踏破了净念禅院的宁静。只见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如潮水涌来,顷刻间就将这名闻天下的圣地包围,滴水不漏。。 原本在寺庙前扫地的小和尚瞧见这一幕,立时吓得向院内跑了进去,向方丈、长老禀报。 “这位帝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实在叫人猜不透,总不能真要对净念禅宗出手吧?”一个中等身材,双眸细长,闪露深邃光芒,一身黑甲,腰挎长刀的将军露出疑惑之色。 此人唤作杨公卿,乃是王世充麾下大将,不过早已对王世充任人唯亲,独断独行有所不满。在王世充被压下后,他暂管洛阳军队。 “阿弥陀佛,杨将军,不知到我佛门而来,所谓何事?”一声佛号中,净念禅宗的大门被推开,一众和尚已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高挺俊秀,身材修长潇洒,有着难以言说的魅力,无论如何去看都不该超过四十岁。 但杨公卿的面色却不由凝重起来。 因为他知道此人就是净念禅宗的主持了空大师。 而了空大师修的是闭口禅,已有数十年不曾开口说话,刚刚发出佛号的却是一个体型高大魁伟的蓝袍和尚。除了他外,还有三人穿着各异,与他并排。 不消说,这就是净念禅宗的四大精钢。 不嗔、不痴、不贪、不惧。 除了了空大师和四大金刚外,他们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一众和尚,数量两百来个。 杨公卿看的眉头一跳,这两三百个和尚虽多,但个个呼吸绵长,且气机相合。显然不但内功深厚,而且精通合击之术。 若这一众武僧决心要杀出重围,只怕他的一众士兵就算死伤惨重,也未必能够将武僧尽数绞杀于此。 杨公卿头皮发麻,连忙道:“帝师大人叫下官带兵开路,或许是仰慕净念禅宗盛名,想要烧香拜佛。” 四大护法金刚中,须发皆白,年在六十许间的不痴合十道:“烧香拜佛,竟是需要如此多的士兵护法?莫非是想要担心我净念禅宗加害他不成?”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不贪冷哼一声道:“玉连城身为帝师,手上杀戮无数,更屡屡挑起争端,使天下大乱。” 最后一个不惧和尚摇头道:“阿弥陀佛,帝师魔根深种,绝非佛法能够化解。若不从此洗心革面,改过向善,将来死后,也要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杨公卿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和尚,实在是胆大,难道不知当今帝师的霸道凶戾?真以为是所谓的武林圣地,就不忌惮哪位了?“原来佛门高僧竟是这么看本座,可惜,可惜。”一声轻叹声响起,悠悠在众人耳中响彻不绝,众僧面色一变,只因这声是传自净念禅院之中。 不嗔和尚让另一位年级较长的僧人看住杨公卿和一众士兵。 而四大护法金刚和了空大师则是向寺内返回净念禅宗内,循声而去,最终在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上见到了三人。 这是一男两女,均是风华绝代之姿,无论容貌或气度,都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但三人的气质又各有不同。 黑衣男子缥缈潇洒,赤足少女清纯妩媚,白裙女子清高绝俗。 这正是玉连城、婠婠和祝玉妍三人。 “是帝师、阴后、还有阴癸派的妖女婠婠!”不嗔皱着眉头,也认出了三人。 “好一个净念禅宗,果然不愧是武林圣地,整日慈悲救世,悲天悯人。”玉连城环目一扫,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可他们若真想要普度众生,莫说大殿中的金碧辉煌,但是将这一座广场就价值万千,就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 这的确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勒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 在白石四方边缘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造,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就连婠婠也称赞道:“就算与大兴皇宫相比,这一座净念禅院也毫不逊色,我们阴癸派相比,可就要寒酸多了。” 四大护法金刚面色变化莫名,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众生愚昧,以金为贵。佛非以金塑身,而是众生以金为佛。若不塑金身,又如何让众生信服,宣扬佛法。”一把略显晦涩、低沉的声音响起。 四大金刚露出惊异之色,齐齐看向面色古井无波的了空方丈。 刚才这句话,正是修了数十年闭口禅的了空方丈所说,而其中的佛理却也是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好,不愧是了空方丈,果然见识不俗。”玉连城拊掌微笑:“只可惜佛塑金身,穷奢极侈,也只不过养出了一堆秃驴光头罢了,于苍生无用,于家国无用。” “玉连城!休要逞口舌之利。”不嗔眉头一挑,隐有金刚怒目之意:“你今日来净念禅院,究竟为何!” 玉连城扫了他一眼,将目光再次投向闭口不言的了空方丈,淡淡道:“了空大师是聪明人,想来也猜得出本座是为何而来。” 了空再次开口道:“和氏璧乃国之重宝,妃暄将其置于本院,是为来日择明主而赠之。若施主乃天下明主,稍待时日,妃暄自是双手奉上。若施主是乱国之枭雄,那老僧等人,就算拼掉性命,也万万不会让施主夺得和氏璧。” “本座正是要整合乾坤,平定乱世的千古明主,尔等还不将和氏璧乖乖奉上?” 玉连城呵呵一笑,摸了摸下巴,似自言自语道:“你们净念禅宗不事生产,却占据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城,还整天搅弄风雨。比起本座这将要带给天下盛世的帝师,才是真正该下地狱,永堕轮回。” “放肆!”不惧和尚眉头一跳,身形骤然掠出,一掌向玉连城拍了过来,掌势携裹一股庞大力量,风声呼啸,当真不可小觑。 玉连城反手一掌轻飘飘的拍出。 砰! 那不惧金刚身形一颤,向后倒掠两步。而玉连城却倒掠了十余丈,身形如同一抹乌云,忽的落在了释迦佛陀的头上,看的几位僧人目中喷出怒火来。 玉连城却毫不在意,忽然张开双臂,一头黑发如龙蛇漫空席卷,嘴角流露出一丝肆意张狂的笑意。 “佛陀低眉颔首,所谓的慈悲普度,人人平等,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曾开眼见众生。但本座却是要平定乱世,让所有人都过上安稳日子,佛不如我。” 在这一刻,天地失色,风云变幻。他整个人就仿佛焕发出光芒万丈,照彻无尽幽夜。 即使是早已熟悉玉连城风格的婠婠、祝玉妍都已怔住,更何况是了空方丈等人。 “阿弥陀佛。” 忽然,又有四道佛号声同喧而起,声音不一,或轻柔、或明朗、或沙哑、或雄浑。 这四声仿佛凭空炸开,突兀至极。却又充斥着神异的禅意,即使是婠婠、祝玉妍这类顶尖高手,以不由浑身战栗一瞬,生出皈依佛门的想法。 虽然这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但由此可以想象发声之人的可怕。 “老衲智慧,给施主见礼了。” “老衲嘉祥,打扰了。” “老衲帝心,诸位有礼了。” “老衲道信,见过给位。” 话语声中,广场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位身披袈裟的老僧。或空手、或持禅杖、或枯瘦、或魁伟,颇具奇相。 正是嘉祥、智慧、帝心、道信佛门四大圣僧。 这四人在寻常武林人士中名声不显,但当祝玉妍瞧见了这四人,也不由露出谨慎之色。 当初就连邪王石之轩,在四人联手之下,也唯有狼狈逃窜一途,也无怪阴后会如此谨慎了。 “这一趟只怕免不了麻烦。” 祝玉妍有瞧了了空和尚一眼,她知道,这个光头也绝不容小觑,更隐隐为佛门第一人,无论武功和佛法均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尤其是一身佛法武功,更是达到了返老还童,出神入化的境地。 帝心圣僧双手合十,道:“施主,你话语中偏执甚深,若放任下去,戾气一日深重一日,不如虽我四人而去,息止干戈,来日便是功德无量,可立地成佛。” 玉连城不以为意,只是摇头道:“你们这些和尚,不事生产,不纳粮,不交税,实在是一群蛀虫。不如随本座而去,投入军阵,杀敌报国。” 气氛便又僵住了。 道信禅师叹了口气,摇头道:“玉施主,即使是当年的邪王石之轩,也不及你思想之可怕,影响之大。我等今日,只怕是要做过一场。” “放马过来吧。”玉连城招了招手,不以为意:“不管你们是向阻止我得到和氏璧,亦或者想要擒下我这帝师,以佛法渡化。可以,打败我就是了。”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既然施主冥顽不灵,我等便不客气了。” 帝心尊者率先出手,身形一跃而起,手中禅杖挥动,使出绝学“大圆满杖法”。 这禅杖坚韧,通体钢铸,由帝心尊者一经轮动,杖势破空,却宛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无隙不至。 杖上锡环,更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散发出一种大圆满、大智慧的玄妙音律,叫人一听之下,就生出无与伦比的圆满心境之中,几乎难有战意, 道信禅师双手齐出,在空中变化莫测,带着一种奇妙难言的奥妙,偏偏又优美至极,仿佛一对互相追逐的蝴蝶,带着一种奇异的绞劲圈向玉连城,正是传闻中的佛门绝学——达摩手。 这达摩手同样蕴含了一种奇特的“降服”之意,仿佛化作一圈圈无形套索,要束缚玉连城的行动,降伏他的魔念。 智慧禅师双手合十,整个人蓦然生出一种厚重、宏大的感觉,双手骤然向前一推,掌势立时与人一种无比巨大、充塞视野的玄妙感觉。就仿佛是一尊佛陀顶天立地,抬起一只手掌,镇压玉连城着一尊玩世不恭、祸乱天下的邪魔。 嘉祥禅师则是使出了威震武林的“一指头禅”,他缓缓从衣袖中伸出枯瘦的手掌,四指内蜷,大拇指抬起,对玉连城遥遥一按。 这四大圣僧向玉连城出手。 而了空方丈则带着四大护法金刚,杀向婠婠师徒。 ……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眼下出手这人,自然就是“影子刺客”杨虚彦了,此人是杨坚之孙,太子杨勇之子,杨广即位后被“邪王”石之轩所救,犹豫资质好被其收为徒弟,是补天阁一脉传人。 若论实力,杨旭阳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顶尖一流,而且招法诡异,以擅长刺杀而出名。 但可惜,杨虚彦此时却遇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高手——帝师玉连城。 此刻全力刺杀的一剑,被一团阴影所抵挡。饶是杨虚彦出身魔门,见识了不少诡异莫名的武功,此时也不可思议至极。 杨虚彦的心性极为不俗,只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清喝,全身真去灌注长剑中,剑锋陡然斜刺,削向那团影子的手指。。 而这一削虽是挣脱了对方的掌控,但却也只是让那一团阴影模糊了片刻,此外就没有半点影响了。 杨虚彦双眸闪烁出一团精光,长剑刺空,剑光幻化千万道耀眼金芒,像是在夜空中倏然绽放出一簇簇璀璨绚烂的烟火。并有万千道细碎剑气四下铺就虚空,伺机而动,随时都可能发起致命一击。这正是别树一帜,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幻影剑法”。 在施展“幻影剑法”的同时,杨虚彦身法一展,配合幻魔身法,化作一团鬼魅,整个人完全溶于剑光之中,叫人目光根本难以捕捉。 而在万千道炫目的剑光之中,却有一丝细微的剑光凌空展动。这一缕剑光将所有的杀气都收敛进去,又是极其细微,被其他剑光包裹,倏然刺向玉连城的喉咙。 忽然间,那一团模糊人影忽然无限扩大延伸,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的笼罩过去。 只是顷刻间,杨虚彦就的视界就一团黑暗笼罩,仿佛独行与无尽的深渊之中,连大气也不敢喘,更是汗毛直立。仿佛黑暗中随时都可能有窜出洪荒猛兽,将他撕裂开来,鲜血碎肉横洒一地。 砰! 一股巨力倏然将下,杨虚彦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拍中,口喷鲜血,宛如破布娃娃般倒跌而出。 幸好。 这一击之后,眼前的黑暗景象又陡然收摄开来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 杨虚彦人在空中跌飞,强提一口真气,凭空拍出一掌,生出无形劲气,将他身形托起,总不至于如滚地葫芦一般。 而经历短暂的交手后,杨虚彦胆气尽丧,再无丝毫刺杀对手的信心,足尖一点,人如箭一般向门外射出。 就在他刚要冲到门口,逃生有望时,一道细微入针的黑影从杨虚彦后背穿入,又自前胸穿出,带起一蓬血花。 他的身形骤然缓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那一团渐渐扩散开来,宛如一团滴入地面的阴影,踉跄两步,终于是倒了下去。 “影子刺客,死在影子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玉连城低头看着自己的阴影,喃喃自语。而厅中未死的高手瞧着这一幕,都已惊讶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虚彦!杨郎!你不能死!”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健美女郎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她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美人髻,一撮刘海轻柔地覆在额上,在劲服的紧裹下,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无遗,惹人遐想,端的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此女唤作董淑妮,是王世充妹子王馨的独生女,自幼父母双亡。此女年华十八,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艳盖洛阳。 同时也算是王世充的一张底牌,用以笼络好汉,乃至于联姻。 而董淑妮虽然放荡,不过对杨虚彦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 此时见情郎身死,大舅舅被重伤,蓦然挥手,一双美丽的眸子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忽然向玉连城扑了过来,自长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换虚彦的命来。” 地面的阴影忽然如闪电般的抽动了一下。 董淑妮的眉心一点血光绽开,精致娇俏的容颜上还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似是不能相信,世上竟这又男人能对自己下手。又踉跄了两步才倒在地上,香消玉殒。 “嘶……”玉连城往地上的尸体瞧了两眼,摇头叹息:“杀太快了,没看清,原来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可惜,可惜。” 只是他的声音中,却丝毫听不出一丝遗憾、可惜的语气。 既然对别人动了杀意,那被人所杀,也是理所应当。 “玄应公子,本座问你个问题。”玉连城对躺在地上的王玄应勾了勾手指头。 这位王大将军的长子先前出手慢了一步,只是被残余劲气扫中,受了些轻伤。 只是此人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早已被吓得瘫倒在地。 此时被玉连城一唤,更是几乎尿裤子,说话亦是哆哆嗦嗦:“我……我……我……” 玉连城似笑非笑的道:“王世充勾结乱党,试图造反,以公子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王玄应还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玉连城微笑道:“你不知道么?勾结乱党,以下犯上,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但若你能检举你父亲,你却能饶得一命。所以……玄应公子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么?” 王玄应哆哆嗦嗦了半天,捕捉到玉连城的目光越发森冷,带着冰冷的杀机,终于身形发颤,脑袋一垂,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被重伤的王世充看着自己宠溺的长子,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 东都洛阳因和氏璧入城,变得热闹纷纷,不知多少高手涌入其中,而近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被遣来讨伐瓦岗寨的王世充王将军,居然被查出勾结乱党,以下犯上,试图造反。 此事证据确凿,据说还是王家长子王玄应亲自揭发,大义灭亲。那权倾一时的王世充就此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但在洛阳城中一众消息灵动枭雄豪杰,却都心知肚明,王世充这般下场,全是那位风头正盛的帝师一手所为。 帝师入城。原本就暗潮涌流的东都洛阳,变得更加激荡起来。 与此同时,王府中,玉连城手里捧着一卷经文,饶有兴趣的查看起来。 王世充绝非铁血硬汉,识趣得很,在被关入监狱后就乖乖的交出了这卷经文,求个从轻处理,至少给王家留点香火苗子。 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确有些意思,包罗万千,涵盖百科,有多门西域绝学,其中更不乏下毒、内功、精神秘术等等。 玉连城饶有兴致的查看,以他的见识,倒也不怕王世充进行篡改,一目十行的扫视着,只是偶尔才停下来,略作思量,旋即又继续阅读下去。 就在这时,巧笑嫣然,赤足素衣的婠婠飘然而入,娇躯一扭,便宛如没有骨头般扭如玉连城怀中,顿时鼻尖萦绕芬芳香气,一团软玉温香:“恭喜公子,轻易就掌控了洛阳这等重城,还得到了这源自西域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这不过是残卷罢了,你要喜欢,待会本座看完了,便送给你。”玉连城目不斜视,目光依旧在经文上扫视着。 “嘻嘻,那就多谢公子了。”婠婠抿嘴一笑,容颜娇媚明艳,更胜百花绽放。 玉连城拍了拍她翘臀,示意她好生坐起来:“让你查的情况如何了?” 婠婠又从玉连城的怀里滑了出去,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浅浅啜了一口,巧笑嫣兮:“自师妃暄携和氏璧入城一来,这洛阳就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江湖势力、各大反贼、甚至是域外高手,都已纷纷到场。” “哦,都有那些人?” “窦建德手下刘黑闼、刘武周麾下宋金刚、岭南宋阀的宋师道、宋玉致,瓦岗寨的‘俏军师’沈落雁、徐世绩,江湖都还传闻公子你和沈落雁有一腿,不然当初也不会放过她性命?” “要不要婠婠帮你解决掉他的未婚夫,保证没有人能怀疑道公子你头上。当然,公子你要是喜欢,婠婠可以把两个都抓来,给沈落雁下点让她春心荡漾的药,让公子你当着徐世绩的面……”婠婠俏皮一笑。 “这倒不必。”玉连城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还不待婠婠取笑,又听他道:“以本座的手段,根本用不着下药。” “那婠婠可就要见识见识公子的手段了。” “好了,别废话了,继续说。” “是,知道了。这次域外的高手也来了不少,有号称‘龙卷风’之称的突厥王子突利,吐谷浑王子伏骞。以及武尊毕玄的两个弟子拓跋玉、淳于薇。这些人实力都不弱,当然,和帝师大人比起来,却是萤火比之皓月,不值一提。” 玉连城淡淡道:“这些域外诸国,无不是期望中原越乱越好。不过他们既然敢到中原来,那就要有折损于此的的准备。” “公子,你要对他们动手?”婠婠带着好奇的语气道。 玉连城不可置否,只是淡淡道:“还有吗?” “当然有。”婠婠笑道:“‘铁勒飞鹰’曲傲也出现了,还带着他的三个徒弟。也算与我们阴癸派有些交情。但若是知道亲生儿子死在公子手中,想必这交情立刻就要唤作滔天的仇恨和怒火……” 待婠婠将城中的高手势力一一道来后,玉连城思忖片刻,又道:“和氏璧现在何处?可是在师妃暄或宁道奇身上?” 婠婠把玩着自己的青丝,美眸转动,道:“和氏璧乃人间至宝,据说能帮助佛道中人修炼,对血污之人也有莫大的好处。但它会随着天时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忽冷忽热,忽暗忽明,抑或发生出某种奇特的立场,若是带在身上,宁道奇也吃不消。” “净念禅宗与慈航静斋交往甚密,再加上超然物外的身份,以及禅宗内高手辈出,师妃暄已将和氏璧交给净念禅宗的了空大师保管。” 净念禅宗乃佛门圣地,当代主持了空大师乃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此外还有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四位护法金刚,以及院内一众武僧,其防卫之森严,比起这将军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谁想要打和氏璧的注意,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群和尚,分明是方外之人,却还要掺和进这红尘俗事中。”玉连城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既然如此,本座也该去走一遭了。” 婠婠道:“对啦,三日后,‘知世郎’王薄将在曼青苑举行一场盛会,邀请洛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任务,无论中途域外,都会送上一张请柬。” “那可谓反贼扎堆啊,本座这帝师也不得不去。” …… ps:以为一颗牙有问题,结果照片后发现要拔四颗,每周拔一颗,还忒贵 第四百一十四章: 洛阳。 一座位于小山上的宏伟寺院。 寺院连绵恢弘,寺内建筑加起来有数百余间,俨然一座小城。 除却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半丈的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 当! 悠扬的钟声,从居于两座佛塔间的大钟内响起,也似有着涤荡尘心的力量,使得这一座寺院越发禅意十足。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阵马蹄声响起,踏破了净念禅院的宁静。只见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如潮水涌来,顷刻间就将这名闻天下的圣地包围,滴水不漏。。 原本在寺庙前扫地的小和尚瞧见这一幕,立时吓得向院内跑了进去,向方丈、长老禀报。 “这位帝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实在叫人猜不透,总不能真要对净念禅宗出手吧?”一个中等身材,双眸细长,闪露深邃光芒,一身黑甲,腰挎长刀的将军露出疑惑之色。 此人唤作杨公卿,乃是王世充麾下大将,不过早已对王世充任人唯亲,独断独行有所不满。在王世充被压下后,他暂管洛阳军队。 “阿弥陀佛,杨将军,不知到我佛门而来,所谓何事?”一声佛号中,净念禅宗的大门被推开,一众和尚已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高挺俊秀,身材修长潇洒,有着难以言说的魅力,无论如何去看都不该超过四十岁。 但杨公卿的面色却不由凝重起来。 因为他知道此人就是净念禅宗的主持了空大师。 而了空大师修的是闭口禅,已有数十年不曾开口说话,刚刚发出佛号的却是一个体型高大魁伟的蓝袍和尚。除了他外,还有三人穿着各异,与他并排。 不消说,这就是净念禅宗的四大精钢。 不嗔、不痴、不贪、不惧。 除了了空大师和四大金刚外,他们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一众和尚,数量两百来个。 杨公卿看的眉头一跳,这两三百个和尚虽多,但个个呼吸绵长,且气机相合。显然不但内功深厚,而且精通合击之术。 若这一众武僧决心要杀出重围,只怕他的一众士兵就算死伤惨重,也未必能够将武僧尽数绞杀于此。 杨公卿头皮发麻,连忙道:“帝师大人叫下官带兵开路,或许是仰慕净念禅宗盛名,想要烧香拜佛。” 四大护法金刚中,须发皆白,年在六十许间的不痴合十道:“烧香拜佛,竟是需要如此多的士兵护法?莫非是想要担心我净念禅宗加害他不成?”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不贪冷哼一声道:“玉连城身为帝师,手上杀戮无数,更屡屡挑起争端,使天下大乱。” 最后一个不惧和尚摇头道:“阿弥陀佛,帝师魔根深种,绝非佛法能够化解。若不从此洗心革面,改过向善,将来死后,也要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杨公卿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和尚,实在是胆大,难道不知当今帝师的霸道凶戾?真以为是所谓的武林圣地,就不忌惮哪位了?“原来佛门高僧竟是这么看本座,可惜,可惜。”一声轻叹声响起,悠悠在众人耳中响彻不绝,众僧面色一变,只因这声是传自净念禅院之中。 不嗔和尚让另一位年级较长的僧人看住杨公卿和一众士兵。 而四大护法金刚和了空大师则是向寺内返回净念禅宗内,循声而去,最终在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上见到了三人。 这是一男两女,均是风华绝代之姿,无论容貌或气度,都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但三人的气质又各有不同。 黑衣男子缥缈潇洒,赤足少女清纯妩媚,白裙女子清高绝俗。 这正是玉连城、婠婠和祝玉妍三人。 “是帝师、阴后、还有阴癸派的妖女婠婠!”不嗔皱着眉头,也认出了三人。 “好一个净念禅宗,果然不愧是武林圣地,整日慈悲救世,悲天悯人。”玉连城环目一扫,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可他们若真想要普度众生,莫说大殿中的金碧辉煌,但是将这一座广场就价值万千,就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 这的确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勒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 在白石四方边缘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造,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就连婠婠也称赞道:“就算与大兴皇宫相比,这一座净念禅院也毫不逊色,我们阴癸派相比,可就要寒酸多了。” 四大护法金刚面色变化莫名,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众生愚昧,以金为贵。佛非以金塑身,而是众生以金为佛。若不塑金身,又如何让众生信服,宣扬佛法。”一把略显晦涩、低沉的声音响起。 四大金刚露出惊异之色,齐齐看向面色古井无波的了空方丈。 刚才这句话,正是修了数十年闭口禅的了空方丈所说,而其中的佛理却也是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好,不愧是了空方丈,果然见识不俗。”玉连城拊掌微笑:“只可惜佛塑金身,穷奢极侈,也只不过养出了一堆秃驴光头罢了,于苍生无用,于家国无用。” “玉连城!休要逞口舌之利。”不嗔眉头一挑,隐有金刚怒目之意:“你今日来净念禅院,究竟为何!” 玉连城扫了他一眼,将目光再次投向闭口不言的了空方丈,淡淡道:“了空大师是聪明人,想来也猜得出本座是为何而来。” 了空再次开口道:“和氏璧乃国之重宝,妃暄将其置于本院,是为来日择明主而赠之。若施主乃天下明主,稍待时日,妃暄自是双手奉上。若施主是乱国之枭雄,那老僧等人,就算拼掉性命,也万万不会让施主夺得和氏璧。” “本座正是要整合乾坤,平定乱世的千古明主,尔等还不将和氏璧乖乖奉上?” 玉连城呵呵一笑,摸了摸下巴,似自言自语道:“你们净念禅宗不事生产,却占据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城,还整天搅弄风雨。比起本座这将要带给天下盛世的帝师,才是真正该下地狱,永堕轮回。” “放肆!”不惧和尚眉头一跳,身形骤然掠出,一掌向玉连城拍了过来,掌势携裹一股庞大力量,风声呼啸,当真不可小觑。 玉连城反手一掌轻飘飘的拍出。 砰! 那不惧金刚身形一颤,向后倒掠两步。而玉连城却倒掠了十余丈,身形如同一抹乌云,忽的落在了释迦佛陀的头上,看的几位僧人目中喷出怒火来。 玉连城却毫不在意,忽然张开双臂,一头黑发如龙蛇漫空席卷,嘴角流露出一丝肆意张狂的笑意。 “佛陀低眉颔首,所谓的慈悲普度,人人平等,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曾开眼见众生。但本座却是要平定乱世,让所有人都过上安稳日子,佛不如我。” 在这一刻,天地失色,风云变幻。他整个人就仿佛焕发出光芒万丈,照彻无尽幽夜。 即使是早已熟悉玉连城风格的婠婠、祝玉妍都已怔住,更何况是了空方丈等人。 “阿弥陀佛。” 忽然,又有四道佛号声同喧而起,声音不一,或轻柔、或明朗、或沙哑、或雄浑。 这四声仿佛凭空炸开,突兀至极。却又充斥着神异的禅意,即使是婠婠、祝玉妍这类顶尖高手,以不由浑身战栗一瞬,生出皈依佛门的想法。 虽然这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但由此可以想象发声之人的可怕。 “老衲智慧,给施主见礼了。” “老衲嘉祥,打扰了。” “老衲帝心,诸位有礼了。” “老衲道信,见过给位。” 话语声中,广场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位身披袈裟的老僧。或空手、或持禅杖、或枯瘦、或魁伟,颇具奇相。 正是嘉祥、智慧、帝心、道信佛门四大圣僧。 这四人在寻常武林人士中名声不显,但当祝玉妍瞧见了这四人,也不由露出谨慎之色。 当初就连邪王石之轩,在四人联手之下,也唯有狼狈逃窜一途,也无怪阴后会如此谨慎了。 “这一趟只怕免不了麻烦。” 祝玉妍有瞧了了空和尚一眼,她知道,这个光头也绝不容小觑,更隐隐为佛门第一人,无论武功和佛法均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尤其是一身佛法武功,更是达到了返老还童,出神入化的境地。 帝心圣僧双手合十,道:“施主,你话语中偏执甚深,若放任下去,戾气一日深重一日,不如虽我四人而去,息止干戈,来日便是功德无量,可立地成佛。” 玉连城不以为意,只是摇头道:“你们这些和尚,不事生产,不纳粮,不交税,实在是一群蛀虫。不如随本座而去,投入军阵,杀敌报国。” 气氛便又僵住了。 道信禅师叹了口气,摇头道:“玉施主,即使是当年的邪王石之轩,也不及你思想之可怕,影响之大。我等今日,只怕是要做过一场。” “放马过来吧。”玉连城招了招手,不以为意:“不管你们是向阻止我得到和氏璧,亦或者想要擒下我这帝师,以佛法渡化。可以,打败我就是了。”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既然施主冥顽不灵,我等便不客气了。” 帝心尊者率先出手,身形一跃而起,手中禅杖挥动,使出绝学“大圆满杖法”。 这禅杖坚韧,通体钢铸,由帝心尊者一经轮动,杖势破空,却宛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无隙不至。 杖上锡环,更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散发出一种大圆满、大智慧的玄妙音律,叫人一听之下,就生出无与伦比的圆满心境之中,几乎难有战意, 道信禅师双手齐出,在空中变化莫测,带着一种奇妙难言的奥妙,偏偏又优美至极,仿佛一对互相追逐的蝴蝶,带着一种奇异的绞劲圈向玉连城,正是传闻中的佛门绝学——达摩手。 这达摩手同样蕴含了一种奇特的“降服”之意,仿佛化作一圈圈无形套索,要束缚玉连城的行动,降伏他的魔念。 智慧禅师双手合十,整个人蓦然生出一种厚重、宏大的感觉,双手骤然向前一推,掌势立时与人一种无比巨大、充塞视野的玄妙感觉。就仿佛是一尊佛陀顶天立地,抬起一只手掌,镇压玉连城着一尊玩世不恭、祸乱天下的邪魔。 嘉祥禅师则是使出了威震武林的“一指头禅”,他缓缓从衣袖中伸出枯瘦的手掌,四指内蜷,大拇指抬起,对玉连城遥遥一按。 这四大圣僧向玉连城出手。 而了空方丈则带着四大护法金刚,杀向婠婠师徒。 …… 第四百一十五章:败四圣僧,见和氏璧 四大圣僧各展绝技,精神异力如潮水般涌来,使人不知不觉间平息杀念,战意动摇。 玉连城冷哼一声,双眸中七彩流转,一股股精神异力横扫而出。四大圣僧的精神攻击顿时如雪遇骄阳,顷刻消融。 玄之又玄的心灵攻击虽被瓦解,但四大圣僧的现实攻势却已接连而至。 玉连城五指抓拢,并称一拳。 在这一刹那,他身形仿佛是骤然拔高了一般,与人一种托举山岳的错觉,猛地将一拳抡动。迎上了帝心尊者的禅杖。。 毫无疑问,四大圣僧都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他们一眼就看出玉连城是以臂为杖,使得是一种极为刚烈凌厉的佛门武功,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仿佛金刚降临,韦陀伏魔。 砰! 玉连城一记的“伏魔杖法”和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毫无花哨的交击在一起,爆发出滚雷般的响声。 帝心尊者禅杖之上劲力如大江大河般连绵不绝的滔滔涌来,连绵不绝,无孔不入。要与玉连城交手的刹那,循着他的拳头侵入经脉之中。 然而,随着玉连城手臂一振,一股刚猛霸道的伏魔劲气就已反卷冲击而来,沛然难当。 帝心尊者止不住的向后倒跌,一双布鞋不知踩碎多少地板。 而玉连城在击退帝心尊者的刹那,右掌凭空拍击而出,掌力雄浑激荡,更似有道道风雷之音徘徊纠缠,以这一击“金刚掌力”抵挡消磨了道信禅师的达摩掌力。 左手则是食指和拇指轻轻搭住,凭空生出一种嘘嘘渺渺,无迹可寻的气机,屈指一弹,打出一记有迹可循的“无相劫指”。 这一记“无相劫指”显然未得“无相”二字的精妙,在空中激起呼啸的风声。 但却将“劫”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指力破空,竟击出水波一般的透明涟漪,就连地面都被带出一道浅浅的指痕,无比精准的截击向嘉祥禅师的“一指头禅”,使其面上泛起一股奇异的潮红。 旋即,玉连城顺势推出一掌,手臂一晃,一只手掌凌空幻化,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竟是用出少林寺秘传的“千手如来掌”,遥遥迎击智慧禅师的心佛掌。 仅仅一次碰撞,就赫然爆发出一连串滚雷般的轰鸣声。 那智慧禅师的“掌蕴佛国”后劲无穷,暗藏九重劲力,一种劲力比之前一重劲力更强强悍。 那成万上千道掌影狂涌而出,虽不断被磨灭,但与掌力劲力碰撞间,却也相互抵消,将九重劲力一重重化解破灭。 最终智慧禅师的九重劲力尽数被磨灭,而玉连城那残余的千百道掌影瞬间归拢合一,化作无匹凌厉的一掌,与智慧禅师的手掌交击在一起。 智慧禅师被震退数步,脚下地砖一片蛛网裂痕。 不过“心佛掌”不但可以藏劲,亦能吸纳敌人劲力,因此智慧禅师倒是要比另外三位圣僧轻松一些。 和四大高手过了一招后,玉连城依旧轻飘飘的落在佛陀头颅之上。 残余的劲力顺着足尖倾泻而下,那泥塑石像面上顿时多出了两道裂痕,恰巧就在眼下,仿佛佛陀垂泪。 “好强!” “只怕就连‘邪王’石之轩也比不过此人。” 四大圣僧暗自吃惊,要知当初石之轩面对四大圣僧也只能凭转化生死二气的“不死印法”和天下无双的“幻魔身法”才能在四大圣僧的围攻下得以逃走。 但玉连城却是面对面,没有一点花哨与四人硬憾。一轮交手后,非但将四人击退,甚至还依旧立与佛陀头上。 “此人年纪轻轻已如此了得,未必不能参悟和氏璧中的奥妙,到时还有谁能阻止他?” “必须全力出手,将他镇压渡化,那怕舍去我等性命也在所不惜。” 四大圣僧忽视一眼,不必言语,已明白彼此心意。 他们倏然四散开来,四面包围住玉连城,气机连成一片,呼吸一体,顷刻间就组成了一座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佛阵”,又自四面八方发动连绵围攻。 道信禅师双掌推出,看似没有任何花招技巧,甚至没带起半分劲气风声,可却已到了大巧若拙的至境。将四面八方封死,任由对手如何闪避逃脱,依旧逃不过佛掌笼罩。 帝心尊者禅杖横扫,一瞬间幻化出漫天杖影,仿佛千百条禅杖同时出击,风声呼啸,锡环狂鸣中,杖势一铺天盖地的向玉连城涌了过来。 嘉祥大师低垂的眼帘微微上扬,一掌排出,动作行云流水,有若羚羊挂角,暗藏任何言语都无法解释的禅机奥妙。 “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智慧禅师口念佛偈,掌中一串念珠陡然轮转飞出,化作一团迷离的黄芒,那“叮叮”交击碰撞中,与佛偈真言相得益彰,别有一股摄人心神的力量。 “来得好。” 玉连城足尖一跺,脚下的佛陀如遭雷击,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周身上下,又自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能延缓四大圣僧一时的攻势罢了。 “各位圣僧也来瞧瞧我的佛门武功。” 玉连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立时就有一股庄严肃穆,稳重如山的气机透体而出。 下一刻,双手朝胸前一收,手指玄妙变化,似是拈花。 在袍袖鼓荡,劲气翻滚不息中,一道道缥缈虚无的指劲飞出。 在拈花指力将道信和嘉祥的掌力化解后,玉连城竖掌为刀,双“刀”划空,一缕缕火光似在掌中升腾而起,方圆丈寻空间中,温度骤然上升。 他一瞬间划出七七四十九刀,威势凌厉,非但切入帝心尊者那无隙不至的杖势之中,将其逼退,更是将智慧禅师的一一颗颗佛珠切成两半,并燃为灰烬。 四大圣僧再一次被逼退,但心中更坚定了降服此魔的决心。 他们口念佛号,各展绝技,攻势如潮,一波强过一波,一波胜过一波。 可玉连城却已化作一面精铁铸就的天坝,任何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轰隆隆!!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宛如滚雷一般,震耳欲聋。余波横扫而出,卷动不断龟裂、粉碎的地板,向四面八方激射,打出一个个坑坑洞洞。 那威武狰狞、姿态各异的五百罗汉也在五人的交手中,纷纷破碎,宛如雨点般四下激射。 至于另一面,婠婠直面四大金刚,而‘阴后’祝玉妍则是与了空大师交上了手。 祝玉妍是阴癸派掌门人,而了空大师为佛门魁首人物,两人深厚,招法精妙倒也是将遇良才,旗鼓相当。 只是祝玉妍久经杀伐,论经验要胜过了空大师一筹。这两人交手百招以内,不分胜负。但时间越长,了空大师落败的可能越大。他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阴后毫不犹豫的施以杀招。 婠婠的实力远胜四大护法金刚中任何一人,但这四人联手,心意相合,加上又有横练功夫护体,也非一时能够制住这四人。 智慧、道信、嘉祥、帝心四大圣僧与玉连城的交手已现出劣势,对方虽是使得佛门武学,但无论体魄、真气抑或精神,都雄浑到了极点,能够将任何靠近他的人或物,都尽数毁灭。 战至如今,四大圣僧的穴窍、经脉乃至于肉体都有一种膨胀的感觉,仿佛随时可能被对方打爆。 “阿弥陀佛!” 四大圣僧知道决不能再拖延下去,口吐真言,四人气机瞬间交融起来,化作一个圆满无暇的整体。 在气机牵引之下,智慧、道信、嘉祥三人的精气神尽数转注在帝心尊者身上,使得这位佛门圣僧的气势不断攀升。之可见,就仿佛化作一尊降世佛陀,神圣而威严。 下一刻,帝心尊者的气机锁定玉连城,口中念动六字真言,掌中禅杖向玉连城当头劈下。 这一击如天塌、如地陷、如江河决堤、如火山喷涌。 四大圣僧或许单独一人不能称之为无敌,可他们联手时,便是傅采林、宁道奇、毕玄三大宗师高手也要占比锋芒。 而眼前这一击,更是将四大圣僧的精气神全书灌注其中,当世之大,又有谁能直面锋芒。 幸好。 还有一个玉连城。 他的面容古井无波,仿佛世上任何人、任何物都无法动摇他的精神。 下一刻,他的双手一合,整个人弥散出一种磅礴浩瀚,宛如宛如神佛般的宏伟气息。一道虚虚渺渺的梵音悠然响起。 而在四大圣僧眼中,这原本破碎不堪的广场恍惚化作灵山胜境,佛陀当场,有一尊尊罗汉、菩萨肃穆端坐。 而玉连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有着庞大存在感的大佛,踞于罗汉、菩萨之中,任何人或物在他面前都渺小如尘埃。 在这一刻,就是是四大圣僧的心境也不由掀起波澜,生出顶礼膜拜的感觉。幸好,他们的心志坚定,知道这是玉连城使出的一门高超武学所致。 “我佛慈悲” 佛陀一声吟唱,一只金光灿然的大手铺天盖地一般笼罩而下,莽莽苍苍、浩浩荡荡,自天穹落下,向四大圣僧抓了过来。 四大圣僧虽明知一切不过是幻象,但依旧战栗失色。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动全身功力,挥动禅杖,尽力抵抗这一招。 实际上,四人联手一击,未必不能当下玉连城这一招从佛门武功中明悟而出的“天佛降世”,但此刻圆满的心境生出一丝破绽,原本无懈可击的一招也不再完美。 只听“砰”的一声,禅杖已被击飞,四大圣僧面色顿时惨白,口中鲜血狂喷,人已倒跌而飞。 “吵架,你们不是我对手。打架,你们就更不是本座的对手。”那幻象支离破碎,玉连城的身形再度显露出来。 四大圣僧口鼻出血,气息微弱。 但他们个个支撑身体,端坐于地。只因随着向前的一击,一股磅礴浩瀚的真气侵入他们体内,在破坏穴窍经脉,若不抵挡化解,用不了多久便可能让他们一身醇厚的真气付诸流水。 玉连城也懒得去管四大圣僧,身形一掠,骤然出现在了空大师面前,反手一掌击了过去。 了空大师在与阴后祝玉妍的交手中本就处于下风,玉连城这一掌快如闪电,且变化莫测,让他躲闪不及,瞬间就按在了他的后背之上,顿时这位大师口吐鲜血,踉跄跌出。 又顺手解决四大金刚后,玉连城吩咐祝玉妍和婠婠出手帮忙镇压寺庙中的和尚,倒也不必杀人,只是控制住他们。 这净念禅院中的武僧个个本事不俗,若能组成一只僧兵,将来横扫诸国,也能发挥重大作用。 而玉连城来到了一间阔深各达三丈,高达半丈的铜殿之中。看着这一座黄铜大殿,玉连城摇了摇头。 这净念禅院当真富得流油,以大兴的富饶,似尚未有这么一座铜铸的庙宇,可谓价值连城。 玉连城探手抓住大铜环,用力一拉,殿门应声而开。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韩流扑面袭来。若唤作寻常高手,就算能抵御寒气,也要全身真气散窜乱闯,呼吸困难。 玉连城却仿佛没有察觉,大步进入殿中。 殿心有一方小铜几,小铜几上又放着用以打坐的圆垫。 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就放置在圆垫之上。 …… ps:会尽快完结这个副本 第四百一十六章:曼清院 曼清院。 坐落于城西的繁华地段,是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一向由位列八帮十会之一的洛阳帮掌控,是个日进斗金的好地方。 数日前,“知世郎”王薄广发请柬,邀请洛阳城内的头面人物,无论中土域外,共聚曼清院。 王薄麾下辽东兵虽被张须陀打残,日薄西山,不具争夺天下的本钱。可他毕竟是起兵伐隋第一人,又是长白派第一高手,在武林中享有“鞭王”的美誉,是以绝大多数的人或实力依然要卖他面子。 更何况,王薄还邀请了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登台献艺。 这位才女名动天下,不在奇女石青璇之下。。即使有不愿给王薄面子的人物,又有几个不想目睹尚秀芳倾城绝世的歌舞。 王薄宴客的地方是曼清院主堂后的“听留阁”,设计别具特色,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五十丈的院地。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间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无论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 此时尚秀芳尚未出场,已有几位名妓在为她暖场,还有不少身材妖娆的舞姬在翩翩起舞。 但很少有人将心思放在歌舞之中,尤其是洛阳城本地帮派的帮主、会主,他们瞧见听留阁中的人来人往,都被惊的目瞪口呆。 平日里称霸一方的豪雄霸主,笑傲江湖的武林高手,纷纷现身于曼清院中。 岭南宋阀大公子宋师道、宋玉致等人。李阀次子李世民、李秀宁、以及其心腹红拂女、李靖。窦建德手下大将刘黑闼,刘武周麾下宋金刚,瓦岗寨的俏军师沈落雁、徐世…… 这些都是一个个左右一方的豪雄人物,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却齐聚曼清院。 除了中原群群雄外,域外的突厥王子突利、吐谷浑王子伏骞、“武尊”毕玄弟子拓跋玉淳于薇、“铁勒飞鹰”曲傲以及长叔谋、庚哥呼儿、花翎子三个弟子…… 而当独孤阀的独孤凤现身时,更是引起众人瞩目。 独孤阀是四大门阀之一,虽无李阀那争夺天下的雄厚资本,但无论独孤阀偏向于任何一方势力,都将起到如虎添翼的作用。 众人之所以如此关注独孤凤,除了独孤阀本身的势力和独孤凤的美貌外,更和“帝师”玉连城少不了关系。 传闻帝师只身一人就镇压下独孤阀,于万军丛中取宇文化及首级,已超出众人对武学的范畴的理解。因此传言虽是沸沸扬扬,但却少了信服力。 而独孤凤自大兴而来,就算不曾亲身参与那场宫廷政变,但对帝师的了解,总是要比他们多一些才对。 不过尚未等众人询问独孤凤,曼清院外就有一道道人影闯入进来,面上显露出急迫的神色。 仔细辨认过去,却都是各方势力在洛阳城明面上的代表。 瓦岗所在的厢房内,一女卓立于窗前,将目光投向园中歌舞,但她蛾眉微皱,秋水般的眸子中露出思忖之色,显然并非意在观看歌舞。 能有这般姿色,且出现在瓦岗寨的厢房中,也唯有“俏军师”沈落雁了。 “落雁,怎么了?”沈落雁旁边坐着一个青衣持剑男子,眸光锋利如鹰,正是沈落雁的情郎徐世绩。 “不知为何,落雁心中有不详的预感。”沈落雁用纤手轻抚着胸口,秀丽的眉头紧皱。 “不详的预感?”徐世绩思忖片刻,安慰道:“密公陈兵荥阳,易守难攻,王世充被投入大牢,一时没有人能对瓦岗寨不利,你放心吧。” 沈落雁捋了捋青丝,苦笑道:“实际落雁是在担心我们自己,洛阳城可是昏君杨广的地盘,而且……玉连城也进入了洛阳……” 徐世绩一怔,旋即哑然失笑:“曼清院中高手齐聚,那玉连城难道还敢来这里抓我们不成?他若坏了此地的规矩,也要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如此最好。”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徐世绩把门打开,门前瓦岗寨的探子行了一礼,不待询问,那探子就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玉连城兴兵净念禅院,一众僧人被擒,了空大师和四大护法金刚疑似重伤。” “什么!?”沈落雁长生而起,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相同的一幕,也发生在个个厢房中。 净念禅院就在洛阳城中,而玉连城调动兵马也并不隐秘,这消息自然是很快就被传开来。 很快,整个曼清院都在交头接耳的谈论这玉连城净念禅院、了空大师和四大护法金刚身受重创的事。 …… 玉连城坐在净念禅院的一间禅房中,面前放着一个铜盒。 将铜盒打开,立时就有一股奇异的波动弥散而出,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一股波动充满了不稳定性,时而寒冷如万载寒冰,能够将一切都冻结。时而又化作化作活火山,随时喷涌出灼毁一切的岩浆。 波动在循环往复,仿佛永不停歇一般。 更和可怕的是,那波动无论是阴寒还是灼热,都带着一种扭曲精神的力量,叫人烦躁至极,杀意横生。 如此诡异多变,偏又近乎蕴含天地宇宙玄妙的力量,纵然是以玉连城的修为,亦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玉连城鼓荡真气,收摄心神,向铜盒内看去。 宝光闪烁的和氏璧正安静的躺在其中,镌刻上五龙叫扭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旁缺一角,补以黄金。 玉连城面容古井无波,伸出手掌,运转真气,缓缓的印在了和氏璧之上。 玉璧立时莹亮生辉,流光溢彩。 而和氏璧顿时放射出无与伦比的精神异力,要清儒玉连城的脑海和身体中。 一幅幅奇异、陌生古怪的景象纷纷呈现,令人烦躁得几乎疯狂大叫,似若陷身与噩梦之中不可自拔。 玉连城眸中似有神光流溢,识海中翻卷滔天巨浪,将狂暴邪念统统粉碎。 过了半晌,他将手从和氏璧中收回来,喃喃自语道。 “这和氏璧内藏玄机,不但能将根基夯实,扩展经脉,还能锤炼精魄元神。当然,前提是要自身能够保持神台清明,否则就可能轮为疯子。” 经过一番探查,他已窥破和氏璧中的奥妙。他当然不能直接增强人的功力,却能强化经脉,修行事倍功半。就仿佛是将一泓水洼,变成了一个深潭。每个窍穴,每道经脉,都脱胎换骨的变成无可限量的宝藏。 同时,和氏璧中还有一股精神异力,同样可以永联锤炼精神。 “倒也不必急着吸收和氏璧中的力量,慢慢来就是了。” 片刻后,婠婠好似暗夜中的精灵般飘入,黑发垂泄,玉足雪白晶莹,不染一点尘埃,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少女娇媚一笑:“公子,净念禅宗的和尚都已安排好了,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玉连城将铜盒盖上,微笑道:“婠婠真是一个听话的丫鬟,实在让人喜欢得很。而在洛阳城中,恰巧还能找得到另一个。” “另一个,公子你说的莫非是……”婠婠的眼珠儿一转。 玉连城也不回答,只是呵的一笑,人已大步走了出去。 …… 曼清院中。 气氛极为诡异。 中原正道武林中,将净念禅宗、慈航静斋看做两大圣地。 而如今,高手如云、历史悠久的净念禅宗就此被玉连城踏平,实在让人生出不可置信的感觉。 一些高手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因为他们知道那炙手可热的和氏璧亦是放置在净念禅院之中。 若是如此,玉连城岂不是得到了和氏璧。 ——杨公宝库、和氏玉璧,得一可安天下。 若真依照这传言所说,玉连城既得知了杨公宝库的秘密,又得到了和氏璧,那么这天下他岂不就是唾手可得了? “嘿,我虽非中原人士,却也听过净念禅院的名声,是中原武林圣地。” 一个白衣如雪,眼瞳碧蓝,带着胡人特征的年轻男子倚窗而立。他似瞧着台上的歌舞,有仿佛半点都未关注,嘴角掀起一丝不屑的等效:“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倒也并不出人意外,中原人贯会夸大,看似名头骇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此人正是“铁勒飞鹰”曲傲座下大弟子,有着“白衣金盾”之称的长叔谋。 曲傲乃是铁勒顶尖武学宗师,武功通玄,在最为巅峰的时候,甚至有人将他和“武尊”毕玄并列为域外两大高手。 可惜,正因他太过骄狂自大,向毕玄发起挑战,至有一场惨白。人虽活着,信心却也被击溃了,整日饮酒,人渐渐颓废,武功也落了下来。而他索性就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教导儿子和三个徒弟之上。 幸好,无论是儿子还是三个徒弟,都没有令他失望。 屋内,除了长叔谋外,尚有一英俊且充满野性的胡人青年以及一位身着火辣的娇俏胡人女,却是曲傲的二弟子庚哥呼儿和三弟子花翎子。 “师兄自踏入中原以来,以胜过二三十位所谓的‘高手’,这些高手无不名头骇人,手上功夫却不堪一击。” 庚哥呼儿嘴角亦流露出一丝冷笑:“这‘帝师’玉连城我自踏入中原以来,就时不时听过他名字,已有人将他吹嘘为超凡入圣。依我看来,或许有些本事,但若遇到我们,嘿嘿……” 这两师兄弟语气看似低沉寻常,实际却已将声音遥遥送出,令曼清院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众中原高手皆是怒目而视,但这一对师兄弟却不以为意,尤其是那长叔谋,浑身气场张开,衣衫猎猎飞舞,流露出强大的气势和信心。他的目光与一众高手对视过去,正是要选一个做震慑中原的踏脚石。 “素问‘白衣金盾’大名,宋某向想要讨教一二。”宋阀的房间中,宋师道的声音平缓送出。 众人不以为意,宋阀历来坚持汉统,面对这域外高手的挑衅,主动出头实在正常得很。 而宋师道虽在江湖名声不显,出手极少,但他身为“天刀”宋缺之子,想来武功不会太差。 “哈哈,原来是宋家公子,却不知得了‘天刀’宋阀主几成火候。” “本人愚笨,未得家父真传,但用以自保却绰绰有余,阁下不必留手。” 两人展开轻功,已掠到台上来,目光交击处,仿佛有火花炸开,针尖对麦芒。 “哈哈,在尚小姐登台表演前,两位自可上台切磋,但要点到为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在郎笑声中,一道修长的人影走出,此人年在五十许间,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 他的双目则精光烁烁,深邃严肃得令人害怕,与他挂着的笑意显得格格不入,形成极其怪异的特别风格。 “不如由本人王薄来做裁判,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此人就是本次的东道主“知世郎”王薄了,他挥退了惊慌失措的歌姬舞女,用手捋了捋唇角胡须。 这两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就在他们即将展开交手时,一把清朗的语声响起:“似乎有人瞧不起我玉某人,不知又有自己多少斤两?” 在众人惊异喧嚣的叫声中,一位黑衣男子大步踏入,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一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在现场巡视一圈,最终钉在了庚哥呼儿的身上。 而一见到这人,在场众人都不由呼吸快了几分。 不但因为黑衣青年正是刚踏平净念禅院的“帝师”玉连城,还因他手中托着一个铜盒。 有心之人,瞬间就能猜到铜盒中所储之物,一颗心瞬间就变得火热起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直面高手 ps:还未来得及修改,等半个小时再看 玉连城大步踏入曼清院中,手中拿着存放和氏璧的铜盒。 一众豪雄瞧着那铜盒,神情凝重,眼中透露出贪婪觊觎之意。 他们当然猜得出,那铜盒之中多半存放着传闻中的和氏璧。 和氏璧是千古之宝,不但能够助人修行,而且有着更为重大的象征意义,代表了中原正统。一旦得到此物,将来争雄天下无异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本座玉连城,当今帝师,向来诸位都听过本座的名头。” 玉连城环目一扫,嘴角勾勒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将手中铜盒打开,立时扩散出一股灼热的波动,四面扩散开来:“至于本座手中之物,就是传说中的和氏璧。。诸位想要,不妨动手来夺吧。” 众人望向玉连城的目光中非但充斥着赤果果的贪婪,更像是在瞧着一个傻子、一个死人一般。 财不外露,此人得到和氏璧后不严加守护,竟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展露在众人面前,纯粹就是在作死。 他们不忘注意曼清院外,见并无士兵重重包围,都舒了一口气,眼中的贪婪之意更盛。 管你这狗屁的帝师,只要夺走和氏璧,逃出洛阳城外,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对了,本座现在乃是扶大厦于将倾的帝师,所以不管各位是意欲反隋的门阀实力,还是起兵造反的贼寇义军,疑惑觊觎中原的野心家。只要今日在曼清院,就不免要随本座走一遭。” “当然,诸位若执意要离开,本座也绝不勉强,把头颅留下来就是。” 话语间,玉连城的目光在三楼一众阁楼上巡视了一圈,尤其是域外豪雄所踞的院落。 朝代更迭,枭雄争霸,也不过是人道洪流,玉连城对于李世民、沈落雁、刘黑闼等人倒是不太在意。 但域外高手就不一样了。 无论东西突厥、铁勒、吐谷浑,都对中原这繁华之地虎视眈眈,历年来不断拉拢收买中原势力。一旦大隋倾覆,便是这群外域势力侵入中原,掠夺杀戮之际。 曼清院众高手无不动容,瞧这架势,这帝师竟是要只身一人,迎击在场所有高手,岂止狂妄二字可以形容。 “哼,玉连城,此次宴会乃是王某举办。你想要对王某客人出手,也要问我知世郎同不同意。” 王薄双目寒光大盛,周身气劲喷薄而出,语气洪亮而不带丝毫感情。 玉连城淡淡扫了他一眼:“王薄,你虽是反贼,但能做出‘无向辽东浪死歌’,也算颇有才情。若你愿归顺本尊,未尝不能从轻发落。” “呵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小辈如此猖狂,让王某来称量称量你有多少斤两!”王薄冷笑一声,脚踏奇步,同时袖中飞出一截白色影子,以波浪似的诡异路线,向玉连城点了过去,疾若闪电,灵便如蛇,似是可随时改变方向,含蕴着诡毒奇幻、莫可抵御的霸道威势。 一时间,劲气侵迫,寒意大作。 这扬名数十年的鞭王,一出手就亮出了他成名的定世鞭,显然是对玉连城忌惮无比。但同样,王薄也对自己的定世鞭充满信心。 这一次也不例外。 然而,就在鞭子即将触及对方的刹那,王薄眼前一花,直接四周的景物流逝变得缓慢起来,而玉连城则是绕过长鞭,不疾不徐的向他走了过来。 是的,在王薄的视界之中,所有的景物都亦十倍、百倍的变慢,近乎时间停止一般。而唯有玉连城能在这领域中自由行走,不受拘束。 王薄虽能看清玉连城的每一个动作,但却连丝毫反应都来不及做出,手掌传出针一般的刺疼,仿佛有人用针扎入他的手指一般。 他的手掌一松,手中的定世鞭就被玉连城夺走。但也就在这时,那奇异的错觉消失不见。 王薄立时纵身后掠,心有余悸,略显惊恐的瞧着玉连城:“你……你用的是什么妖术?” “有眼无珠,这可不是妖术,是一门妙至巅峰的剑术。”玉连城手中拿着定世鞭,用手一抖,真气灌注之下,立时变得笔直如棍:“你若没有看清,本座让你再看一次。” 他手中的定世鞭陡然刺出,如剑一般刺出。 剑刺半空,轻轻一颤,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而在这股剑势的笼罩之下,王薄心头再次窜起一抹恐惧,让他全身冰冷。 他发现自己已经“死”去,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仿佛生命都已被冻结。 下一刻,“定世鞭”已刺入了王薄的胸口之中。 “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剑法。”这是王薄最后一个念头,他只觉胸口剧疼逐渐蔓延开开,视界很快被一片黑暗淹没,再无丝毫生机。 整个曼清院一片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那一手持定世鞭,一手托着铜盒的的玉连城。 王薄是天下第一用鞭高手,更有“鞭王”美誉,纵横江湖数十载。 纵然大家有心猜测王薄不是玉连城对手,却没有想到落败如此之快。 “好功夫,今日本人来参加宴会,本只是想要欣赏尚大家歌舞,却没想到能遇到如此高手,实在令人手痒得很。” 一阵紧张得令人几乎窒息的沉默后,忽然又一把豪迈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虽是说的中原话,但语调颇为古怪,显然是域外人。 “本人想要领教中原帝师高手,不知可否?” 眼见“鞭王”身死,众人都对玉连城忌惮异常。这声音突兀响起,自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顺着声音看去,就瞧见一个外表看似单薄,仿佛染病,面目白皙的公子哥儿,他走到露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玉连城,面上显露出从容自信的笑容。 众人立时释然,此人的确有往往自大的本钱。 无他,只因他正是天下三大宗师之意,“武尊”毕玄座下两大亲传弟子之意的拓跋玉。 拓跋玉虽是年轻一辈高手,但深的毕玄亲传,武艺高深莫测。而在这次宴会中,他原是要同“铁勒飞鹰”曲傲与曼清院大战一场,此时却对玉连城见猎心喜。 玉连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你一个人不行,差的还远。” “那不知在加上人家又如何?”又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响起,那露台上又多出了一个美丽的胡女。 这胡女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丰满的身形显露无疑。她容貌绝美,素手撑着雪白的下巴,一双妙目流波,好奇的打量着玉连城。 这自然就是“武尊”毕玄另一个弟子淳于薇了。 玉连城摇头道:“加上你也不行,除非这里厢房中所有高手齐出,方才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这番猖狂的大话,即使是玉连城手下已有不俗的战绩,但依旧让众人眉头一皱。 淳于薇听得此言,却是咯咯咯一阵娇笑,又向玉连城抛了个媚眼,妩媚流波:“人家很喜欢你,你不但相貌英俊,很符合人家的胃口。而且说话也不像中原人那么含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一股令人欣赏的豪气。” “本座也喜欢你得很。”玉连城拊掌笑道:“一般来说,长得漂亮的女人我都很喜欢。” 淳于薇咯咯娇笑道:“帝师说话真是风趣的很,可千万不要死在这里。若你求求人家,人家待会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 “这倒是不用了。”玉连城微笑道:“毕竟你们不可能所有人一起上,所以必败无疑。到时你们都要被我擒下,本座再与淳姑娘好好交流交流。” 眼见这两人又打情骂俏的趋势,又有一道沉闷如滚雷的声音响起:“大隋帝师当真是威风得很,想要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就不怕鱼没打着,网被冲破吗?” 玉连城寻声望去,只见右面三楼望江上尽然有序的分立这十多名男女,其中为首之人,便宛如鹤立鸡群一般,一下子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去,在无暇顾及他人。 此人莫约三十岁左后,身材魁梧高大,长着一脸浓密胡子。此时负手而立,给人一种崇山峻岭,卓尔不凡的气势。 见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他也毫不怯场的抱了抱拳:“本人吐谷浑伏骞,此次初至中原,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此人虽非中原人士,但官话却十分顺口。但李世民等对域外颇有见解的人,都露出凝重之色。 域外诸族中,除东西突厥、铁勒外,就吐谷浑最为强势,且同样对中原这片土地抱有觊觎之心。 吐谷浑往伏允虽是野心勃勃,但已老迈,不足为虑。可伏骞却是一位雄才,文韬武略,远在其父之上。若是他掌控大权,绝非中原幸事。 “鱼死了,网却不会破。”玉连城呵呵一笑,却忽然转头,将目光望向庚哥呼儿所在的厢房:“铁勒飞鹰,本座知道你也来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呵,洗耳恭听。”五个字缓缓从厢房中传出,声音苍老而低沉。 玉连城淡淡道:“坏消息是你儿子任少名死了,被我杀了。” 那一间厢房忽然炸开,一道高大的人影飞掠而下,如鹰般罩向玉连城,风声呼啸,声势骇人至极。 砰! 那人以上击下,与玉连城对拼了一掌。但没有讨到好处,面色一白,向后踉跄退了两步。旋即站定身子,那一双原本因常年酗酒而浑浊的双眸喷射出怒火,一字字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当然是真的,被本座随手摘了脑袋,他在中原奸淫掳掠,恶事做尽,遇到本座难道还能有活头不成?” 曲傲仔细看了看玉连城的面色,确认不是说谎,旋即仰头,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声音中有着说不尽的悲伤与愤怒。 他大口呼吸了几次,强行压下愤怒,再次问道:“你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本座知道你一定会替你儿子报仇,但报仇不成,很快就要死在我手中,与你儿子在地下团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曲傲双目通红,一声厉喝,体内每一个窍穴都喷薄出无穷无尽的先天正气,人如鹰飞,双手弯曲成爪,尽展他名震塞外的“鹰变十三式”,向玉连城杀来。爪势凌厉刚猛,招招不离玉连城头颅。 与此同时,又有三道人影扑了过来,正是曲傲的三个徒弟,与他形成围攻之势。 第四百一十九章:师妃暄登场 伏骞这一拳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平地起惊雷。就算是铜墙铁壁拦在他面前,也要被轰出一个窟窿出,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只听“砰”旳一记闷响,这一拳已结结实实的轰在玉连城胸口,没有半点花哨可言。 但玉连城的神情却半点都不曾改变,只是将肩一抖,让伏骞只觉一股巨力从拳上袭来,让他不由向后趔趄了两步。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自己是高手。” 玉连城摇了摇头,将微微发皱的衣服抚平,仿佛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伏骞面色变化不定,很快恢复从容自若,腰间挺直如长矛,豪迈一笑道:“帝师果然厉害,很好,也唯有这等高手,才能令伏某的长矛有用武之地。” 玉连城对他招了招手,笑呵呵道:“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矛是否也像是你的拳头一样软绵无力。” “请帝师赐教!”伏骞反手取出负在身后长矛,口中一声爆喝,声如炸雷。 他将自创的“伏养奇功”催到极致,手腕一抖,长矛破空,人矛合一,化作一道迅疾而璀璨的精芒,向玉连城激射而出。 拓跋玉、徐世绩等人满面凝重,全神贯注的瞧着这一幕,不知不觉间已捏起了拳头。 到如今,他们都明白玉连城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若现在还各自为战,坐视不理,无疑是自取灭亡。 因此一个个气机勃发,随时准备出手。 当然,若伏骞也如曲傲那般一个照面就被击败,那么他们转而就要考虑逃走或暂时臣服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玉连城双眸微微一凝,以指作剑,一指点出,修长的手指化作喷涂着锋锐气机的神剑,刺破长空,迎向伏骞那无可匹敌的长矛。 伏骞的长矛乃是吐谷浑名匠耗费心血打造,平常锋锐的刀剑也休想在矛身上留下一道印子,更何况是区区手指。 然而在手指与长矛交击的刹那,没有交击的声响,于无声无息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修长的手指轻易的切开了长矛,将其从中间划开,一分为二。 就像是一根竹竿被一口锋利的刀子从只能够劈过一般,整个过程顺畅到了极点。 也亏得伏骞是身经百战之辈,见势不对,立时抛掉手中长矛,身形闪电般向后倒掠,这才没有被这口“神剑”顺势切成两片。 饶是他已躲得够快了,长矛在被“神剑”一分为二的刹那,依旧有一道锋锐的剑气流泻而出,缥缈无定,迅疾如电,倏然斩在了他的肩头上,顿时血流不止。 “本座这人公平得很,你攻了我一拳一矛,我就换你一拳一指。” 玉连城面色平静,收紧手掌、握拳,拧腰、挥拳。 “接不下你就死!” 轰隆隆! 招式再简单不过,直来直去,断无分毫变化,但整个空气却仿佛都被这一拳捅破个窟窿一般。 而在伏骞眼中,这一拳更是重如山岳,惶惶若天威,遮天蔽日,充塞了整个视野,横冲直撞过来。 面对这样一拳,平素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吐谷浑王子也只觉难以招架,只是拳风已将他衣衫、头发吹的猎猎飞扬,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伏骞知道,唯有拼死一击才有意思活命的可能,后退逃走必死无疑。 “来吧!”只听伏骞一声长啸,不进反退,足下狂奔而出,每一步踏出,地面就如遭受轰雷暴击,次第粉碎开来,四下溅射。而他手掌一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刺破万物的锋锐气机,竟将自己化作一根长矛,向玉连城投射而来。 以身作矛,这不但要极高明的武学修为,还要有舍生忘死的勇气。 但只要稍有眼力的高手都能看出,在玉连城这霸道绝伦的拳头下,伏骞更像是在作垂死挣扎。 “住手。” 一缕妙音蓦然飘来,灵动清越,不含一丝杂质。杀气弥漫的曼清院,也似因这道清音而变得宁静而空灵。 但可惜,对玉连城没有丝毫作用。 轻叹声中,一道虚无缥缈的剑气自虚空中穿梭而至,漫天剑影,电光激闪,将玉连城笼罩其中。 一袭淡青色长衫的女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掩盖的明月,身姿翩翩起舞又恰如月宫仙子。那欺霜晒雪的手腕展动之际,一轮狂风骤雨的剑法已倾泻而来。 这女子打的是围魏救赵的想法,只要玉连城身影一闪,就能躲过这可怕的剑势,而伏骞也能逃过一命。 但显然,她是打错了主意。 玉连城的一拳依旧直直推出,没有因女子这一剑而有丝毫迟疑,似乎将这凌厉缥缈的剑势看作无物。 也就在刹那,曼清院中的一众豪雄纷纷至高处一跃而下,其中不乏拓跋玉、淳于薇、徐世绩、刘黑闼等高手。他们各展绝技,向玉连城杀来。 在伏骞落败后,他们原是打算伺机逃走或暂时向玉连城臣服,但瞧见了那一道青影,都不由信心大增。 更何况,这位既然到了,那为她保驾护航的“散人”宁道奇说不定也已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丝毫忌惮了。 因此纷纷抓住这一关键时机,向玉连城施以杀手。 电光石火间,一股磅礴霸道的气流随着玉连城的拳意喷涌而出,重重轰击在伏骞的身前。 “好拳,好拳……”伏骞口喷鲜血,眼神黯淡,魁梧的身形轰然倒下。 玉连城反手一掌轰击而出,迎向连绵不绝的剑光之中。五指轮转,与锐利的剑气相互撞击。 与此同时,他足尖往脚下向装着和氏璧的铜盒点出。 铜盒立时飞窜上空,又轰然炸开,铜片向飞掠半空的高手四下激射而出,论威力绝不逊色弓弩攒射。 若唤作寻常高手,在空中难以辗转腾挪,顷刻间就要被攒射成刺猬。 幸好他们的武功都不差,各自用兵器格挡开来。 但铜片却只是障眼法罢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铜盒破碎,铜盒中的和氏璧显露出来,立时逸散出一股灼热的波动。 半空中的众人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生出仿佛置身于火炉的感觉,整个人都仿佛是要融化了一般,体内的真气也似不受控制,四下乱窜。 同时还有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逸散出来,无数可怖的幻象冲击着众高手的心神。这变故来的太快,他们只能勉强的保持灵台上的一点清明,个个面色苍白,眼神涣散。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一抖手腕中定世鞭,整个长鞭忽然一缕缕分散开来,化作二十来股长蛇一般,蓦然向空中的一众高手席卷过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飞鹰陨 曲傲乃是铁勒首屈一指的宗师高手,心头虽充斥着愤怒和仇恨,但一出手,心境立时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不被外物动摇。 只见他的双手化成万千爪影,劲气狂窜中,笼罩以玉连城为中心的三丈方圆地面。使旁观者无不清楚这是迫对手只能硬拼而没法闪躲,威猛无俦的凌厉招式。 心中也不由暗道,虽然都说这位飞鹰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此一招,就能看出曲傲乃是一位顶尖高手,绝不在场中任何一人之下。 玉连城神容不变,掌中定世鞭鞭蓦然卷出,以迅疾如电的速度撕裂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啸声。 砰砰砰砰砰! 五道沉闷的碰撞声接连响起,就在鞭爪交击的一刹那,曲傲以迅疾到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五指先后以暗、撞、扫、刺劈等精妙绝伦手法,击中定世鞭。 然而,招式虽然奏效,但曲傲面色却是一变。 他只觉一股蕴含奇寒、奇热的两种真气自长鞭涌入,绵延而凶猛。。忙的借力向后掠去数丈,足尖点在一片假山之上,让假山崩出一道道碎痕,才勉强将这股劲力化解。 而在曲傲后退的那一刻,他手下三个徒弟长叔谋、花翎子、庚哥呼儿则是紧随 庚哥呼儿气机鼓荡,脚下地板寸寸寸寸炸裂,而他整个人则是如同炮弹一般向玉连城袭来。 他掌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光如飞虹,剑上劲气却是含而不露,内蕴曲傲传授的“狂浪七转”,每一剑都能吸取对方少许功力,转而增强自己的剑势,奇诡非常。 花翎子是一个穿着火辣撩人的娇蛮胡女,她衣袖中掣出两口短刃,身子如同飞箭,朝玉连城另一侧袭来。 这胡女的身形快如闪电,眼中闪烁着冷冽的锋芒,她手中一口短刃似在旋转变化,招式繁复诡异,另一口短刃却是直直的刺来,令空气都有种被切割开的感觉,发出“嗤嗤”声响。 这花翎子虽是一个女子,身材纤秀窈窕,但行动起来却宛如一只雌豹,充满了爆发力。 至于曲傲麾下大弟子长叔谋,则是最为惊人。 他取出两面金盾,狂暴汹涌真气注入盾中。横空扫来,漫天气流席卷,如潮汐一般,一重接着一重。这一击力发千钧,却又蕴着连绵气机,让人生出波浪重重叠叠碾压,莫可抵御的感觉。 曲傲卓立与一假山之上,面色虽显凝重,但瞧着三个徒弟的手段,却不由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 他自惨败与“武尊”毕玄之后,再无称霸草原的豪雄气概,沉迷酒色,一身精深修为如江河决堤。 但他却并未彻底颓废,而是将所有的雄心壮志都灌注到儿子和三个徒弟身上,而他的心血也没有白费,尤其是大弟子长叔谋,更是得了他的八成真传,将来定然能够成为领军铁勒的顶尖高手。 三位弟子联手,默契十足,攻势天衣无缝,再加上他“铁勒飞鹰”本人,难道还胜不过这所谓的大隋帝师? 玉连城手腕一动,长近两丈的长鞭彻底卷开,幻化出道道鞭影,将率先攻来的庚哥呼儿笼罩其中。 庚哥呼儿自负颇得“狂浪七转”的玄妙,剑势不变,猛地刺入鞭影中,要将这看似有些绵吞吞的鞭势刺破化解。 怎料这看似软绵的定世鞭,蓦然化作一条飞腾狂舞的毒龙。一鞭之下,催金裂石,不在话下。而若是真正抽打在人身之上,绝非皮开肉绽、经断骨裂那么简单,甚至可以直接将人绞成两截。 庚哥呼儿的长剑与定世鞭交击,他整个人立时向后倒退,面色苍白如纸。 更可怕的是,他手中那千锤百炼的长剑,仿佛是承受不住长鞭的劲力,咔咔声中,轰然崩裂开来。 长鞭破开剑势,庚哥呼儿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定世鞭裹住腰身。接着被长鞭一带,整个人身不由己的偏离方向,朝一帮的花翎子砸了过去。 花翎子娥眉一皱,正要停下攻势,接住庚哥呼儿。玉连城忽然向她瞧了一眼,顿时让她脑海一片轰鸣,神情恍惚。 虽只是片刻,却也足以致命。 “砰”的一声,庚哥呼儿已和花翎子撞在一起。 庚哥呼儿被花翎子的两口短刃插进了胸口的两处要害之中,软软的跪倒在地上,眼看已活不成了。 花翎子则被庚哥呼儿携裹的巨力撞飞出去,如皮布娃娃般横飞七八丈的距离,将一颗树撞断,气息也近乎于无。 下一刻,玉连城反手一掌击出,势如霹雳滚雷,掀起狂飙飓风,直令迎面而来的长叔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长叔谋眼瞧师弟、师妹横死,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长空震动。 他将全部真气都灌入金盾之中,顿时爆射出刺眼金芒,仿佛是玄龟背壳一般,非但蕴含着难以言说的玄妙,而且能抵御天上天下的一切攻击。 长叔谋也对自己这一击充满了信心。 但当金盾与玉连城的手掌接触在一起时,所以的信心就支离破碎开来。他只觉一股股难以言喻的劲力传来。 这一股力量实在太强了,似山崩、似海啸、似天塌、似地陷…… 而他的金盾在这一击面前,便宛如一页薄纸,顷刻间就被撕裂成碎片,撕裂开来。掌势不绝,如横贯长空的闪电般击长叔谋的胸口。 “曲傲,别发怔了,过来送死吧。”玉连城收鞭回掌,将目光看向曲傲,嘴带笑意:“当然,如果你现在如果没有这胆子就算了。” 曲傲失神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双眸通红如血。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三大弟子会在顷刻间尽数被杀,甚至连救援都来不及。 他的身形在颤抖着,似是恐惧到了极点,又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只凭三个徒弟干净利落的死在对方手中,曲傲就明白自己绝不是玉连城的对手。 而在玉连城的眸光看向他的那一刻,曲傲竟不知不觉回想到了当初挑战“武尊”毕玄的情形。 他是武学奇才,二十三岁控制全身七个窍穴,等到十年后,又多练出一个窍穴,这正是他的两门自创的先天气功“狂浪七转”和“暴潮八折”。 等曲傲到了四十一岁时,全身窍穴已然能随心控制,将其命名为“凝真九变”。 “九”并非九个窍穴,而是“九”乃数至极,而取其用之无尽之意。 自此武功大成,曲傲自认为虽算不上天下无敌,但也差不了多少,信心大涨,挑战三大宗师之一的武尊毕玄。 他输了。谷導 输的很惨。 如野狗般落荒而逃。 若毕玄愿意,可轻易追杀他。 但毕玄没有。 或许是毕玄不屑追杀这个手下败将,又或者觉得他曲傲可以再进一步的可能,将来能够再次挑战他毕玄。 但无论如何,从此以后,曲傲都生活在那一场惨白的阴影之中。无论心灵还是肉体,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折磨。 而在这一刻。 在亲眼见到玉连城毫不费力的杀死他的三个徒弟时,那一股可怕的恐惧感再次从脚底窜上心头,让他全身颤抖。 这是,这一次还要再逃吗? 这一次逃走后,他的心灵就将要再次蒙尘。那么别说恢复当年的巅峰,甚至可能一泻千里,跌下一流高手的层次。 更何况,他自知这一身都无法洗刷当年与毕玄一战的耻辱,将所有的期盼都放在儿子和三个徒弟身上。 如今儿子和三个徒弟都被这人所杀。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将天下高手都记得这世上还有曲傲这个人物。 一念至此,曲傲双眸变得如鹰般锋利。 “受死!!” 曲傲双眸赤红,仰天长啸中,如鹰般向玉连城掠来。 在这一刻,曲傲将仇恨和愤怒化作动力,演变为凝真九变的最后杀招,与玉连城展开最后的搏杀。 在这一刻,曲傲全力催动“凝真九变”,身上每一个穴窍都喷薄出无穷无尽的真气,充盈四肢百骸。 在这一刻,曲傲将自己心灵上数十年的尘埃一扫而空,躯壳和灵魂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回到了当初和毕玄交手时的巅峰状态。 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手下败将,而是令无数高手闻风丧胆的铁勒飞鹰。 眨眼间,曲傲已扑杀而至。 他的双手大展,劲气此次作响,十指如钩,划出道道凄厉的寒光,刺耳的破风声震颤响动,声势骇人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他要将“凝真九变”发挥得淋漓尽致,再配合上天衣无缝的“鹰变十三式”,的确是令三大宗师级高手也要认真对待的杀招。 “好,倒是本座小看了你。”玉连城称赞一声。在说话间,他的五指捏拳,一拳如撕裂长空的闪电,以下击上,迎上曲傲的“鹰变十三式”。 而随着这一拳轰出,地面仿佛窜起一股气流,如龙卷一般,随着拳头迎了上去,要席卷一切。 砰!! 劲气炸开中,玉连城这一拳击溃了曲傲的“凝真九变”,彻彻底底的轰入他的胸口之中,五脏六腑在这一刻被震碎。 “黄泉路走好。”玉连城的拳头从曲傲的胸口中抽了出来,拳头上的血液自行剥落掉在地上。 “不冤!不冤……”曲傲咳嗽两声,眼神黯淡下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帝师好武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不过你猎杀了本王的猎物,小王可就要让你赔。”一把雄浑的声音响起,正是吐谷浑王子伏骞。 伏骞与曲傲素有恩怨,本是在今夜有一场决斗,不过现在却被玉连城搅局。 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别废话,想要送死就尽管来。” “哼,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小王这就送帝师去死。”伏骞竟也没有生气,他哈哈一笑,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这位吐谷浑王子绝非是鲁莽之人,他此次来,也和其他外域人士一样,想要搅乱中原,从而分得一杯羹。 但有玉连城这个帝师在,大隋衰而不倒,所以他必须要除掉帝师,这样吐谷浑才有机会。 而在他看来,玉连城虽干净利落的杀了曲傲和他的三个徒弟,但自身真气衰耗,气机也没有调整过来。 此刻,显然就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而就算不能杀死玉连城,只要能够让他退步,对于伏骞来说,亦能获得巨大的名望。相反,他是吐谷浑王子,玉连城为帝师,无论如何也不敢杀死他,挑起两国纷争。 既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帝师,且看我一拳。” 伏骞一刻也不耽搁,挥动一拳,就像玉连城轰了过来。 这一拳没有任何的凌厉劲风,无声无息,但在场高手都知道,这比任何拳劲掌风都要使人心寒。 因为这拳风并非没有,而是束缚成柱,全部向玉连城集中笼罩过去,使他整个人如同处于风暴之中,时刻都有被撕裂的奉献。 这伏骞既然敢和曲傲中老牌宗师高手发起挑战,就绝不是好相与的任务。 玉连城负手卓立,似是完全不在意,任由伏骞攻击而来。 伏骞冷哼一声,真气狂涌,使得这一拳威力更甚,看似无声无息,实则平地起惊雷,一旦这一拳轰中对手,那可怕的力量立时就会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将对手撕裂。 砰!! 7017k 第四百一十九章:师妃暄登场 伏骞这一拳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平地起惊雷。就算是铜墙铁壁拦在他面前,也要被轰出一个窟窿出,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只听“砰”旳一记闷响,这一拳已结结实实的轰在玉连城胸口,没有半点花哨可言。 但玉连城的神情却半点都不曾改变,只是将肩一抖,让伏骞只觉一股巨力从拳上袭来,让他不由向后趔趄了两步。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自己是高手。” 玉连城摇了摇头,将微微发皱的衣服抚平,仿佛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伏骞面色变化不定,很快恢复从容自若,腰间挺直如长矛,豪迈一笑道:“帝师果然厉害,很好,也唯有这等高手,才能令伏某的长矛有用武之地。” 玉连城对他招了招手,笑呵呵道:“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矛是否也像是你的拳头一样软绵无力。” “请帝师赐教!”伏骞反手取出负在身后长矛,口中一声爆喝,声如炸雷。 他将自创的“伏养奇功”催到极致,手腕一抖,长矛破空,人矛合一,化作一道迅疾而璀璨的精芒,向玉连城激射而出。 拓跋玉、徐世绩等人满面凝重,全神贯注的瞧着这一幕,不知不觉间已捏起了拳头。 到如今,他们都明白玉连城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若现在还各自为战,坐视不理,无疑是自取灭亡。 因此一个个气机勃发,随时准备出手。 当然,若伏骞也如曲傲那般一个照面就被击败,那么他们转而就要考虑逃走或暂时臣服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玉连城双眸微微一凝,以指作剑,一指点出,修长的手指化作喷涂着锋锐气机的神剑,刺破长空,迎向伏骞那无可匹敌的长矛。 伏骞的长矛乃是吐谷浑名匠耗费心血打造,平常锋锐的刀剑也休想在矛身上留下一道印子,更何况是区区手指。 然而在手指与长矛交击的刹那,没有交击的声响,于无声无息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修长的手指轻易的切开了长矛,将其从中间划开,一分为二。 就像是一根竹竿被一口锋利的刀子从只能够劈过一般,整个过程顺畅到了极点。 也亏得伏骞是身经百战之辈,见势不对,立时抛掉手中长矛,身形闪电般向后倒掠,这才没有被这口“神剑”顺势切成两片。 饶是他已躲得够快了,长矛在被“神剑”一分为二的刹那,依旧有一道锋锐的剑气流泻而出,缥缈无定,迅疾如电,倏然斩在了他的肩头上,顿时血流不止。 “本座这人公平得很,你攻了我一拳一矛,我就换你一拳一指。” 玉连城面色平静,收紧手掌、握拳,拧腰、挥拳。 “接不下你就死!” 轰隆隆! 招式再简单不过,直来直去,断无分毫变化,但整个空气却仿佛都被这一拳捅破个窟窿一般。 而在伏骞眼中,这一拳更是重如山岳,惶惶若天威,遮天蔽日,充塞了整个视野,横冲直撞过来。 面对这样一拳,平素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吐谷浑王子也只觉难以招架,只是拳风已将他衣衫、头发吹的猎猎飞扬,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伏骞知道,唯有拼死一击才有意思活命的可能,后退逃走必死无疑。 “来吧!”只听伏骞一声长啸,不进反退,足下狂奔而出,每一步踏出,地面就如遭受轰雷暴击,次第粉碎开来,四下溅射。而他手掌一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刺破万物的锋锐气机,竟将自己化作一根长矛,向玉连城投射而来。 以身作矛,这不但要极高明的武学修为,还要有舍生忘死的勇气。 但只要稍有眼力的高手都能看出,在玉连城这霸道绝伦的拳头下,伏骞更像是在作垂死挣扎。 “住手。” 一缕妙音蓦然飘来,灵动清越,不含一丝杂质。杀气弥漫的曼清院,也似因这道清音而变得宁静而空灵。 但可惜,对玉连城没有丝毫作用。 轻叹声中,一道虚无缥缈的剑气自虚空中穿梭而至,漫天剑影,电光激闪,将玉连城笼罩其中。 一袭淡青色长衫的女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掩盖的明月,身姿翩翩起舞又恰如月宫仙子。那欺霜晒雪的手腕展动之际,一轮狂风骤雨的剑法已倾泻而来。 这女子打的是围魏救赵的想法,只要玉连城身影一闪,就能躲过这可怕的剑势,而伏骞也能逃过一命。 但显然,她是打错了主意。 玉连城的一拳依旧直直推出,没有因女子这一剑而有丝毫迟疑,似乎将这凌厉缥缈的剑势看作无物。 也就在刹那,曼清院中的一众豪雄纷纷至高处一跃而下,其中不乏拓跋玉、淳于薇、徐世绩、刘黑闼等高手。他们各展绝技,向玉连城杀来。 在伏骞落败后,他们原是打算伺机逃走或暂时向玉连城臣服,但瞧见了那一道青影,都不由信心大增。 更何况,这位既然到了,那为她保驾护航的“散人”宁道奇说不定也已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丝毫忌惮了。 因此纷纷抓住这一关键时机,向玉连城施以杀手。 电光石火间,一股磅礴霸道的气流随着玉连城的拳意喷涌而出,重重轰击在伏骞的身前。 “好拳,好拳……”伏骞口喷鲜血,眼神黯淡,魁梧的身形轰然倒下。 玉连城反手一掌轰击而出,迎向连绵不绝的剑光之中。五指轮转,与锐利的剑气相互撞击。 与此同时,他足尖往脚下向装着和氏璧的铜盒点出。 铜盒立时飞窜上空,又轰然炸开,铜片向飞掠半空的高手四下激射而出,论威力绝不逊色弓弩攒射。 若唤作寻常高手,在空中难以辗转腾挪,顷刻间就要被攒射成刺猬。 幸好他们的武功都不差,各自用兵器格挡开来。 但铜片却只是障眼法罢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铜盒破碎,铜盒中的和氏璧显露出来,立时逸散出一股灼热的波动。 半空中的众人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生出仿佛置身于火炉的感觉,整个人都仿佛是要融化了一般,体内的真气也似不受控制,四下乱窜。 同时还有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逸散出来,无数可怖的幻象冲击着众高手的心神。这变故来的太快,他们只能勉强的保持灵台上的一点清明,个个面色苍白,眼神涣散。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一抖手腕中定世鞭,整个长鞭忽然一缕缕分散开来,化作二十来股长蛇一般,蓦然向空中的一众高手席卷过去。 第四百二十章:落幕 和氏璧中携裹着奇异而巨大的能量,纵然是顶尖高手骤然面对此物,也要受到影响。而这种影响包含了真气、躯体和精神,是全方面的打击。 玉连城手中长鞭顷刻散开,漫天鞭影狂掠闪动,好似八方云散,将四周空间层层封锁,重重笼罩。 大部分高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捆束起来,一波波连绵不绝旳劲气顺着定世鞭循环涌来,无可断绝,直让他们浑身咯咯作响,在痛苦哀嚎中被封锁住穴道,从半空中砸落下来,无法催动护体真气,个个受伤不轻。 也有如突利、拓跋玉等高手,勉强抵御下第一波攻势,险之又险的坠落在地。但还未等他们逃脱,抑或去抢人人垂涎的和氏璧,合成几束的定世鞭就分别向他们击了过来。 他们耳旁尽是鞭子抽动虚空的呜呜风声,四方气流汇聚,使得他们仿佛置身于海底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这些高手在和氏璧的影响下,勉强挡下几波攻击,终于被长鞭抽中,皮开肉绽,口喷鲜血中,如破布娃娃般飞出,轰隆闷响中,横跨十余丈距离,撞入身后的危楼中。 到此时,除了李世民、沈落雁等少数未曾出手的高手中,就尽数都躺在了这平台上,非死即伤。 而另一边,玉连城的手掌与青衣女子的长剑交击不绝,掌爪变化,五指轮转,仿佛化作一座高不可攀的五指山,任由青衣女子的色空剑不断刺出,也只是作无用功。 青衣女子轻咬樱唇,又是一剑刺出,虚实莫测,势如天花乱坠,水银泻地,变化之中蕴藏着连绵不绝的杀招。 但随着玉连城的一指弹出,转瞬间就将剑光层层蹦碎。 青衣女子向后跌了两步,脆声道:“帝师好武功,妃暄自愧不如。只是妃暄不明白,帝师伟业要对曲傲、伏骞等人。” “他们要杀我,死在本座手中,不是理所应当吗?”玉连城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这青衣女子,这位慈航静斋的圣女。 这位圣女穿着一袭淡青文人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出的闲适飘逸,漆黑如墨的秀发披散香肩,仙子妙态,出尘脱俗,掌中的色空剑平添了三分英凛之气。 “那是江湖人作态,可玉先生乃一国帝师,自该多作权衡考量才对。如今中原势弱,域外诸国正愁没有借口入侵中原。曲傲是铁勒的宗师高手,而伏骞更是吐谷浑王子,这两族定然会发动兵马,疯狂报复回来。” 师妃暄悠悠一叹,那一双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的美眸中似也笼罩了一层阴翳,眼波流转,看向躺在地上地一众高手,尤其是拓跋玉、淳于薇和突利。 “突利代表了突厥人的颜面,只怕在这场动乱中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还牵扯到了三大宗师之一‘武尊’的弟子。此时一旦处理不当,整个中原都将生灵涂炭。玉先生身为帝师,于心何忍?” “放心,本座既然敢出手收拾他们,自然有把握应付。倒是师小姐没有宁老道的保驾护航,也敢出现在本座面前,胆子倒是挺大。”玉连城呵呵一笑,顺手一探,掌中生出吸摄之力,将和氏璧吸到掌中。 他将真气按照特殊的运行路线灌注其中,立时就将和氏璧散发的奇异波动压制进去。 师妃暄轻摇螓首,秀发轻扬,有一种尘世间凡笔无法捕捉的美丽:“妃暄只是个小女人,胆子并不大。但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只是希望帝师这等惊天动地的人物在行动时,多替天下百姓考虑一番。” “师小姐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本座没有考虑。”玉连城道面带微笑:“这种废话不必多说,师小姐今天若不想做阶下囚,那就出手吧,让本座瞧瞧慈航剑典的威力。” 师妃暄轻轻呼吸了两口,美眸中隐隐波动翻涌。她以慈航静斋的传人游走,加上本身的容貌和武艺,还是第一次碰钉子。 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人意志坚定至极,绝无法用言语撼动,唯有手下剑真章。她虽不是对方对手,但也只有倾力一搏。 “帝师小心了。” 师妃暄身形一转,周身似有清光环绕,手腕一转,连绵剑势刺出,漫天剑影就仿佛是九天之上垂泄而下的银河,无坚不摧的剑气吞吐而出,展开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她是年轻一辈中最为接触的高手之意,所修《慈航剑典》也已达到剑心通明的地步,剑道即天道。每一道剑光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仿佛能与天地共鸣,又仿佛能映照道每个人最深处。 玉连城一掌印出如剑光之中。 这一掌看似风轻云淡,却已用上了几分“天佛掌”的奥妙。 梵音天唱中,掌力却如天河倒泄般浩瀚,将漫天剑光席卷其中,顷刻间就已蹦散开来。 师妃暄娇躯一颤,她在掌力之中就像是无边汪洋内的一叶扁舟,转瞬就被风浪卷没。色空剑率先被震飞,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师妃暄就已倒跌七八丈的距离,随是勉强站住身子,但嘴角却淌出鲜血,精致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苍白之色,像是从仙境跌落到人间。 轰隆隆!! 也就在这时,曼清院外,马蹄雷动,杨公卿率领了百余骑士兵赶了过来,瞧着眼下这一幕,也是心惊胆寒。 他忙的跃下马来,向玉连城抱拳行礼。 “都把这些反贼带走吧,关入大牢,择日压往京城。”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婠婠也来了,宛如黑夜中的精灵,她赤足走到师妃暄面前,用手挑着对方的下巴,笑靥如花道。 “妃暄妹子,凭武功可没有人是公子对手。不过昔年碧秀心以身饲魔,今日妃暄妹子可以故技重施,以妃暄妹子的姿色,我见犹怜,向来一定能够成功的。” 师妃暄虽受了伤,却以澄净如清泉的美眸看着婠婠,嫣然一笑道:“婠婠师姐教训的不错,若玉先生肯退隐江湖,妃暄愿常伴左右。” 婠婠俏脸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正要反唇相讥时,玉连城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女人吵架没意思,打架才有意思,等你们两个那天打架了再喊本座。” 两女面面相觑,一时没了吵嘴的兴致。 7017k 第四百二十一章:大兴风云 和氏璧出世,引得天下震动,群豪齐聚洛阳。 一切本是照常进行,但随着帝师玉连城进入洛阳,竟引起了一连串谁也无法猜测旳结果。 除了和氏璧被夺,群雄或死或被擒外,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则是守护和氏璧的净念禅宗被帝师踏破,宗内武僧反倒投向隋朝,组成一支悍不畏死的僧兵。 在氏璧一事完结后,数百名僧兵随玉连城征伐镇守荥阳的瓦岗寨。 只用两日时间,就将那战无不胜,从无败绩的瓦岗军正面击溃。 其中大龙头李密、大将王伯当等人也在这一战中被杀,其余人投降,被朝廷收拢。 在这一战中,天下皆惊。 原来由纯粹武者组成的军队是如此可怕,可在战阵中来回穿杀,所向披靡。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之所以能有如此战果。 一方面是因为净念禅宗的武僧同出一宗,且训练有素,可随时结成战阵,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另一方面则是有玉连城这绝代高手坐镇,既可协调战阵,又能作为战阵中无坚不摧的厉矛。 待洛阳城事毕后,天下高手又将目光齐聚大兴。 只因玉连城曾放出话来,一个月后,将开启杨公宝库。 而杨公宝库中不但有各种奇珍异宝,金山银海,神兵利器,还有魔道人人垂涎的邪帝舍利。 比起只有象征意义的和氏璧,显然杨公宝库对于逐鹿天下更有价值。 只是如今天下高手都知道帝师那武功超凡入圣,即便是三大宗师也未必能够胜过。 而大兴更是他的老巢,随时可以调动千军万马进行冲杀。除非对自己的武功或隐匿之术极有信心的高手,是绝不敢前往大兴的。 但饶是如此,在大兴城中配刀持剑的武者也明显增多,而且个个精悍骁勇,目露精光,显然都是一流好手,想要从杨公宝库中分一杯羹。 …… 东郊,一座占地广阔的豪宅, 楼宇重重,屋舍华美,阵阵丝竹悠扬之音从一动别院中传来。 在别院之中,有歌女、舞姬翩翩起舞,弹琴吟歌。一身着青衣,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拥着一女坐在腿上,调笑戏玩。 此人举止文雅,白皙高瘦的脸上挂着微笑,仿佛是一个文弱书生。但那一双眼睛却透露出邪恶和残忍的厉芒,眸珠中更带着一圈紫芒,诡异可怕。 “如今如我的‘紫气天罗’已大成,就算面对阴后、邪王也毫不畏惧。这一次既已重返中原,就要完成属于我席应的霸业。而邪帝舍利也势在必得。无论谁要阻止老子,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青衣男子虽是在看歌舞,但脑海中却在勾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忽然,他眸中紫气暴涨,流露出无匹邪异的气机,使被抱在他怀中的美人娇躯一颤。 此人正是魔门“灭情道”高手,有“天君”之称的席应。 席应在魔门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曾和“天刀”宋缺交手,被其千里追杀而逃往西域,狼狈不堪。 而如今,他集西域诸家大成,创出绝技“紫气天罗”。那眸珠外围会产生一圈紫芒,正是“紫气天罗”修至大成境界的象征。 原本席应是打算挑战宋缺,洗刷当年耻辱。而中途听闻邪帝舍利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向大兴城赶了过来。 只要能够得到邪帝舍利,那么他或将是媲美三大宗师级的高手。 “哈哈,美人莫要惊慌,让我们一醉方休,人生尽欢。” 席应哈哈一笑,拿起一杯酒,猛地灌入怀中女子的嘴里,也不管那女子略带惊慌的表情。紫芒毕露的眼中更流露出一丝暴戾的气机,叫人不寒而栗。 “好个一醉方休,人生尽欢。”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突自四面八方传来,似幻似真,缥缈虚无,叫人无法摸清方:“可若论享乐,这里还差了一些,不如请席应前辈前去皇宫一趟,尽情享乐。” 话犹未了,一道红影带着凌厉剑气席卷而来,一簇簇花瓣破碎,偏偏卷入剑光之中,更增添剑势。 天君席应面色微变,紫气天罗催动,面泛紫气,五指合拢,倏然一拳向剑光轰了过来。 以他拳头为中心,立时产生出膨胀波动的气机,就仿佛空间不断扩展一般。就连他怀里的美人和前面的长案,都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推力,抛飞出去。 这门‘紫气天罗’与天魔大法同源而异,只是天魔功会产生空间凹陷的现象,而紫气天罗正好相反,但无疑也是一位极为可怕的武功。 砰! 拳剑交击,劲气四下宣泄,歌姬舞女惊叫连连,小跑着逃开。 席应向后倒掠两步,面色微沉的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红衣少女,容貌精致绝美,手持长剑,一双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光彩,樱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笑。 “你是何人?”面对这弱不禁风的少女。席应不敢有半点大意。 先前两人虽是闪电般的交手,但其中却蕴含了寻常武林高手难以想象的精妙和凶险。他一拳推出,紫气天罗快速结网,以柔克刚,束缚对方手脚兵器,使其有力难施,再一击毙命。 但少女不但眼界高明,而且剑法凌厉迅疾,剑气闪电般刺在天罗气网上最薄弱的一处,转瞬间就将天罗气网搅的支离破碎。 若非他退的及时,只怕出拳的那一只手瞬间就要被对方斩掉。 红衣少女嫣然道:“人家独孤凤,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比不过你这天君。” “独孤凤?独孤阀的人。”席应冷哼一声,他进入大兴城前,也做过一番功课,印象中独孤阀是有一个叫独孤凤的少女:“我与你们独孤阀素不恩怨,此意为何?” 独孤凤笑靥如花道:“帝师让人家请天君前往皇宫,但我知道你是绝不肯去,所以就只要先把你打个半死,再拖过去,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本座席应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想要对付我,你个小辈还差得远。”席应面色阴沉如水,嘴角忽然勾勒出一丝冷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淫亵:“你放心,本座擒下你小美人,一定不会立时杀了你,要日日夜夜享用,教你尝尽……” 话还未说完,独孤凤的剑已刺了过来,带着一种空灵的意味,剑法出招仿佛天成,但却又透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显然,她对席应动了杀机。 席应流露出一丝喜色,他先前的话正是故意激独孤凤出手。他厉啸一声,叫踏奇不,双手织就一千百计游丝交错的天罗气网,向独孤凤洒过去。 这张无形的网不单可以抵御敌手的剑气,且收发由心,可随时改变形状,揣摩对手虚实,达到后发制人的效果。 席应的武功的确到了极高深的层次,但可惜,他面临的是独孤凤。这位少女本就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更何况近日得了玉连城的指点,更是突飞猛进。 剑光一绞,仿佛如同一头银色蛟龙,就将层层密布的天罗气网绞碎,长剑进一步逼近席应。 …… 府邸外。 一个庞大的人影隐匿在阴暗处。 “刚刚进去的人是独孤凤?” 这是个大胖子,两手不知是否因过多赘肉,似乎特别短小,腆着大肚腩,扁平的脑袋瓜儿就像直接从胖肩长出来似的,加上两片厚厚的嘴唇,一望而知是讲究吃喝玩乐的人。 但他那几乎被横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深邃而智慧的光芒。 此人就是邪道八大高手的“胖贾”安隆,“天莲宗”的掌门人,还有个四川大商人的身份,正是凭此身份,他才能和天君席应安然无恙的混入大兴城中。 “独孤凤那小姑娘是独孤阀的二号高手,而且据说这些日子曾多次被玉连城知道,已是今非昔比。而且她敢孤身进入这间宅子,自怕是有后手对付我和老席。” 安隆眸光一闪:“这席应若能活着,我和他的生意继续谈。他若死了,一切休要再提。此地已不安全了,我该去找石大哥。” 思忖片刻后,安隆就要转身离去。 “安师叔,来了大兴城,也不通知婠婠一声,婠婠也好一尽地主之谊啊。”一道空灵中透露出丝丝妖媚的声音忽然响起。 安隆转过头,就看到坐在墙上的少女婠婠,浅淡的裙摆散开,两只纤细秀美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一摆一摆的,予人无限遐想。 “原来是婠婠啊。”安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配合着他那痴肥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师叔现在有事,就先走了。” 不待将话说完,安胖子转身便走,身法施展开来,奇快无比。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大胖子竟会如此灵活。 “师叔慢走,让婠婠送你一程。”婠婠玉足一点,向安胖子扑了过来。 也不知是婠婠的轻功太高,直追这老一辈的高手,还是别有其他缘故,转眼间她距离这安胖子就不足一丈之处。 “既然如此,师叔就不走了。” 哪知就在此时,安隆忽然一个转身,毫无任何征兆,如陀螺般转了过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往婠婠印来,玄机暗含,摄人心魄,奇诡至极点,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绝学“天心莲环”。 “那有你这种特地暗算晚辈的师叔。” 婠婠轻笑一声,衣袖中飞出两抹亮光,如匹练惊鸿般划破长空,正是“天魔双斩”。双刃横空,劲气化作一条条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宛如天罗地网一般,迎向“天心莲环”。 一刻钟后,婠婠手中的天魔斩点中安隆的胸口,阻在了劲气的转圜处。而此时安隆正全力催功,如今被这一阻,立时气血翻涌,紧接着又被婠婠拍中一掌,那庞大的身躯顿时倒了下去,地面轰隆一阵。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院落中砸了出来,撞在墙壁上,将半个墙壁撞垮,人也晕了过去,浑身上下有多处剑伤,不是天君席应,还能是何人。 紧接着,一道娇红的身影也紧随着飘掠而出。 婠婠看向独孤凤,娇笑道:“好妹妹,你输了,我比你后交手,但却比你先一步解决。” 独孤凤双手抱胸,娇哼一声道:“‘天君’席应在魔门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而‘胖贾’安隆排名第五,再加上他紫气天罗大成,更难对付。而我只落后了一点时间,赢得该是我才对。” 婠婠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美眸看着独孤凤,嘴角含笑。 独孤凤沉默了片刻,咬唇道:“好啦好啦,我认输就是,回府就将那一根簪子送给你。” “那姐姐就不客气的手下了。”婠婠娇笑一声,又看向脚下的安隆、席应:“师父去对付‘魔帅’赵德言了,‘子午剑’左游仙、‘辟尘’荣凤祥都已被擒下,看来这一次公子是想借邪帝舍利将圣门高手一网打尽。” 独孤凤道:“魔门高手个个为非作歹,视人命如草芥,他既为帝师,自然是不能放过这群家伙,算是为民除害了。” 婠婠娇笑道:“那凤妹子你说为何要我们留活口,不如直接杀了省事?” “这……”独孤凤娥眉微颦。 婠婠美眸中闪烁着亮光:“若婠婠没有猜错,公子向将圣门至高无上的‘天魔策’重归于一,这是,这是魔门有识之士的心愿。但整个天下,除了公子外,只怕也没有人能够办到。” 第四百二十二章:再见石青璇,邪帝舍利 独孤府,西寄园。 此宅是当年大臣陈拱的府邸,并在开皇八年翻修过。 陈拱是杨素的亲信,官职虽不高,却很有权势。 若有心之人得知此事旳详细消息,或许会怀疑西寄园和杨公宝库有所联系。 当然,当年杨素势大,而陆陆续续返修过的建筑也不知多少,也未必会真正放在心上。 西寄院一口有东、南、西、北四口水井。 不久前,地面一阵轻微震颤声中,北面的甜水井中,无缘无故涨了两丈,而另外三面水井却毫无异样。 但这一切极为隐秘,即使住在西寄院的独孤阀都无人注意。 大兴城的永安渠连通北渭河,供应大兴一半的用水交通要道。河水哗啦啦的流动,一道人影自永安渠中一跃而出。 此人一身黑衣,浑身上下干燥无比,手中把玩着一个铜制小罐子,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杨素的家底还真是丰富,若杨玄感当初能够打开杨公宝库,或许就是另一番结局了。” 玉连城正是才从杨工宝库中出来,而西寄院北面的水井,正是宝库的入口,出口则连接则永安渠。 抛出用以掩饰的假宝库不说,真正的杨工宝库,共有四间大型地库和一座小宝库。 其中三座地库,收藏有大量做好了防潮兵器甲械。其中不乏强弓硬弩,精致铁架,刀枪剑戟等品质卓越的上等军械,粗略估计一番,足以武装上万人精锐。 第四座地库则是金山银海,储藏了以黄金为主的大量硬通货。就算是在乱世,也极具价值。 饶是是以玉连城的眼界见识,也不由微微惊叹,即使欧阳亭地宫中的珍宝与此一比,也差了太多。 这并不算夸张,杨素当年号称可以买下半壁江山,而杨公宝库是他毕生财富菁华,本就该有如此多的财物。 四座大兴地库外,还有一座小宝库,宝库放置有大小不已的桃木箱。 一个箱子是几条折叠的衣物和巧夺天工的面具,显然杨素也预料到叛变失败后的退路。 两个箱子中则是罕有珍宝,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剩余的五个箱子则是各式各样的兵器,无论一刀一盾,均大有名堂,是杨素珍藏的历代神兵利器,练武者梦寐以求的宝物。 当然,还没有能让玉连城瞧得上眼的。等来日将宝物运出来后,却可以分发给婠婠、独孤凤等高手,增强他们的实力。 玉连城也没有入宝山空手而归,而是拿到了他此行要取的宝物——邪帝舍利。 也就是他手中这铜罐了。 他尚未回到皇宫,处理邪帝舍利,就有一个探子向他禀报消息,石青璇来大兴城了,而且似乎还惹了麻烦。 玉连城仔细询问了消息后,双足凌空,浮光掠影般向西郊一处赶去。 他的轻功之高明,当世几乎不作第二人选,不多时就来到一座八角亭外。 八角亭中,一道优美的倩影绰绰约约,长发垂肩,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有一种秀逸出尘,清理若仙的奇异魅力。 她正在吹奏一曲箫音,啸声悠扬,充满了空灵清澈的意味。仿佛将这山林闲亭,幻化成了空山灵境。 玉连城闭目凝神,负手静听, 萧声渐渐转向低沉,又终于安静下来。少女别转娇躯,立时就露出完美无瑕的面庞,一双眼眸更是灿若天星,似有暗藏一丝喜悦,只可惜被那大鼻子给破坏得淋漓尽致,只听那动人的声音响起:“你来的真快。” “这里是本座的地盘,消息自然灵通得很。而青璇既已入城,我这帝师若不进一番地主之谊,也实在说不过去。”玉连城呵呵一笑,步入八角亭中,手臂一探,就将石青璇的叫鼻子取下来了。 石青璇跺足,娇嗔道:“你这人还是如此的无礼。” “比起大鼻子,本座还是喜欢青璇本来的面目。”玉连城耸了耸肩,明知故问道:“青璇怎入京了?是想念本座,还是别有用心?” 石青璇娇哼一声,用手指刮了刮白嫩的脸蛋,立时浮现出浅浅的红印:“脸皮真厚,人家进京是询问你答应青璇做的事完成没有?” “将邪王两个人格合二为一的事?”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事?” “若是青璇只是为这件事而来,那就放心好了,本座已有把握弥补不死印卷中的破绽。”玉连城胸有成竹的说道。 “太好了。”石青璇双眸里泛着星辰般的闪亮光辉,嘴角溢出一丝由衷的喜悦。 当一次见面时,她还当玉连城是在说大话,但如今帝师之名响动天下,是三大宗师之外最无可置疑的顶尖高手,他的话自然也充满了威严感,不容置疑。 “若是青璇只是为此而来,就大可放心,本座先走了。” 语罢,转身便要离开。 石青璇娇躯一晃,拦在玉连城面前,嘟了嘟嘴,一幅委屈的模样:“难道青璇就这么惹人讨厌么?才一见面,帝师就要离开。” “因为本座知道青璇你没有说实话,不怀好意。”玉连城眸光灼灼的看着石青璇,若有实质。 石青璇俏脸一红,跺足道:“好啦,是有四个坏人想对付人家。你要能帮青璇把他们打发走,青璇可以为你吹一曲萧。不过这四个家伙之所以会找上青璇,还和你这个坏蛋有很大关系。” 正在此时,忽又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充满了暴戾杀伐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四道身影自远处飘掠而来,速度极快,显然都是一流好手。而他们也瞧见了立于亭中的玉连城和石青璇,立时分散开来,自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包围而来,将所有退路堵死。 当先一人,是个身着僧袍,却浑无半点慈悲之感的中年男子。他不但长相凶煞,面目可憎,气息更是强悍至极。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活火山,堆积着汹汹毒焰,似乎一旦爆发,可以焚烧一切。 左面的是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生的千娇百媚,乍一看,好似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眼角漫步皱纹,显然已上了年龄。 右面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身着劲装,沟鼻深目,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铁剪刀,头上虽戴个帝王冠冕,但长相气质令人不敢恭维,显得不伦不类。 而后面那人则最是可怕,他身量极高,长相凄苦,面色蜡黄,瘦骨伶仃,一幅疲惫不堪、行将就木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但他的背上去背着一尊金光闪闪的独脚铜人,观其大小,若非涂了金漆的样子货,这独脚铜人啪有一两百斤的重量。 此人身负重物,但足尖点地,却是无声无息,仿佛一根羽毛飘落,轻功之高,令人细思极恐。 四人若有所感,看都不看独孤凤,八双凶恶的眼睛,全部紧盯着玉连城手中的铜罐,眼神之中,满是残忍贪婪之意。 毫无疑问,这四大高手,正是“邪帝”向雨田的四大弟子,亦是“邪帝舍利”理论上最合法的继承人,魔门邪极宗四大魔头——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 这四个魔头武功放在常人眼中,都是高明的不行。尤其是背负铜人的“倒行逆施”尤鸟倦,更是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 “咦,这四个家伙怎么都看向你手中的这小罐子?”石青璇察觉到有异,转过头来,看着小铜罐,惊异道:“莫非这罐子中装着的就是邪帝舍利?” “不错。”玉连城微笑这点了点头:“青璇,你说这四人之所以找上你,是与本座有很大关系?” “对啊。”石青璇点了点头,有玉连城在身边,她完全将这四个魔头视若无物:“他们不知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知道青璇曾与你有一面之缘,就认为我也知道杨公宝库的秘密。可我那里知道呀,又不是他们四个家伙的对手,于是只能把他们引来大兴了。” 在一阵无声的对峙后,金环咳嗽两声,用妩媚的声音道:“小哥儿,这邪帝舍利是我们师父留下来的宗门至宝,你若肯将它交给姐姐,姐姐给你甜头哦,这算是两赢。”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合着两赢就是你这老女人赢两次,馋邪帝舍利就算了,还打起我身子的主意了。” “你……”金环真气的脸色涨红,但她隐隐猜测出玉连城的身份,以至于不敢轻易出手,只是将目光望向同行的三人。 头戴帝冠“大帝”丁九重面色露出一丝残忍而狰狞的笑意,将手中的巨大剪刀开合两下,顿时火花四溅:“小子,瞧见这剪刀没有,若不乖乖交出邪帝舍利,小心这就剪刀你的脑袋?” 身披僧袍,矮胖壮实的周老叹道:“小子,你武功虽高,想要在我四人联手之下逃命也不难,但你护得住石青璇吗?” “好了!”尤鸟倦冷哼一声,他是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位,亦可算作大师兄,倒也颇有些威严:“丁大帝、周老叹、金环真,此人武功极高,咱们兄弟四个需得放下平日的勾心斗角,先连杀杀了这人再决定邪帝舍利的归属。” “好,尤老大说的不错。” “不错,咱们四魔对彼此知根知底,武功同出一源,四人联手,天下绝没有一人能敌得过。” 瞧着这跃跃欲试的邪极四魔,玉连城终于在此开口道:“你们……想要邪帝舍利?” 四周霎时安静,旋即听尤鸟倦道:“哦,难道朋友舍得将邪帝舍利给我们?” “好,既然你们想要,那就拿去吧!” 玉连城忽然将手中的小铜罐向丁九重抛了过去。 其余三人眼前一亮,立时展开轻功,去夺小铜罐。 丁九重的速度最快,他眼前一亮,想要伸手抓过铜罐,然后立时展开轻功逃走。 然而,众人很快就发现不对。因为这小铜罐飞出的过程中,竟爆发出山海呼啸般的声音,气流席卷,仿佛砸出的不是一个小铜罐,而是一个巨大的铜踏。 丁九重的手掌与铜罐接触的瞬间,立时手骨折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曲折度。接着铜罐重重的砸在他的身躯上,发出无比沉闷的响声。 轰! 丁九重的身躯骤然膨胀开来,像是承受不住小铜罐的重量,“砰”然炸裂成无数血雾。而铜罐却凌空一旋,余势不绝,竟将金环真、周老叹的身影贯穿。 而尤鸟倦最是不俗,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声,同时挥动独腿铜人,重重的砸向迎面而来的小铜罐。 他人向后倒退两步,将脚下地面踩出三寸深的印记,手臂犹自震颤不绝,感觉先前那一击险些将自身经脉震爆。 但令尤鸟倦兴奋的是,那铜罐上的劲力终于被化解开来,掉落在地。他不敢多做听留,伸手向铜罐抓了过去。 而就在他手掌碰触到邪帝舍利的刹那,便有异力入侵脑海,脑中顿时浮现出腥风血雨的可怕画面,耳畔亦是响起阵阵凄厉如鬼哭狼嚎之音。 原来,邪帝舍利中不仅灌注了历代邪帝的真元精华,还有邪念、恶念等精神异力。一代代积攒下来,已到了极为浓郁的地步。精神修为稍有不足者,恐怕立时就要神智崩溃,化作只知杀戮的疯子。 就这一点来看,邪帝舍利和和氏璧有异曲同工之妙。 尤鸟倦这纪年老魔勉强保持神智,想要将舍利捞走,但赫然发现这铜罐竟至少重达百斤。而他先与铜罐对拼一记,真气溃散,力气衰竭,加上现在不时被精神异力侵入脑海,就算能够带走舍利,只怕速度比起寻常人也快步了多少。 尤鸟倦心中正犹豫是否放弃邪帝舍利时,余光瞥见地上的一道影子似乎动了动,然后他的视界陡然拔高,隐隐见到一具无头尸体,就再无意识。 7017k 第四百二十三章:夕阳 八角亭中,血腥气浓郁。 饶是见多识广旳石青璇也不由怔住。 她虽已预料到邪极四魔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但没想到会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惨烈。 其中丁九重最惨,直接被铜罐打爆,化作一团血雾,连残骸都没留下。 周老叹、金环真则是被铜罐的回旋之力贯穿胸口,仰天跌下。 而尤鸟倦则是被割下脑袋,尸首分离。 但偏偏整个过程,玉连城除了将铜罐抛出去,就再也没有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 “莫非传说为真,这家伙真能影子杀人?” 石青璇先前隐约瞧见玉连城的影子似乎扭曲抽动了一下,但太快了,以至于让她无法确定是眼花了,还是确有其事。 玉连城将目光投向石青璇,微笑道:“青璇要做客皇宫么?本座一定好好招待一番。” “才不要,四个麻烦解决了,青璇该走了,再见。” 石青璇朝做了个鬼脸,显露出本性中的俏皮,她身形展开,化作山林中的精灵,缥缈远去。 玉连城也不阻拦,伸手一探,那铜罐就仿佛被无形丝线牵扯,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这铜罐除精神邪念外,本身有上百斤的重量,配合着玉连城的体魄力量,的确是一件杀器。 玉连城又远远瞧了石青璇那纤细灵动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身形化作惊鸿掣电。 “那家伙走了?”郁郁葱葱的林木中,石青璇功回望一眼,八角亭中玉连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这混蛋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心意。女孩子说走,并不一定是真心想要离开,都不知挽留一下。” 石青璇跺足,那一双天星般明亮的眸子中带着嗔意,自言自语道:“青璇还想去看看皇宫,既然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就是了。” “原来青璇是想去皇宫,正巧本座也要赶回去,不如我们一起吧。”一把清朗熟悉的声音响起。 石青璇转过头来,就瞧见玉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石青璇脸色微微一红。 “先前摘下青璇的假鼻子,是否有些失礼?”玉连城忽然笑道。 “哼,当然失礼。”石青璇白了他一眼。 “那实在抱歉得很,我现在又要失礼了。”玉连城摸了摸鼻子,露出着歉意的笑容。 石青璇疑惑道:“什么?” 她的话语刚落,面前人影一闪,玉连城已一把揽过少女的纤腰,凌空掠出。 石青璇只觉腰上有一股股热力传来,整个人似小鸟般移位在对方怀里,不由面色发烫。想要将对方推开,却又是一阵娇软无力。 幸好,少女对玉连城颇有好感,再加上本身性子使然,倒也没有强行从怀里挣扎出去。 而很快,石青璇就被玉连城风驰电掣的轻功惊讶住了。 只觉四周景物在眼前飞逝,往往数十丈的距离也不过眨眼之间。偏偏还没有罡风拂面,仿佛是被无形气罩阻挡了一般。 不多时,两人就进入皇宫之中。 待玉连城站定身子,石青璇板着一张脸,就要逃也似的从他怀中脱离出去,不过双脚踩实,这才发现他们是站在一座宫殿的殿顶之上。 “青璇,你看。” 玉连城朝着天边一指。 石青璇正要大发娇嗔,就瞧见一幅难以忘怀的情景。 只见夕阳西下,一片彩带如烟火,映衬天边酡红如醉。 古老的大兴城在夕阳下越发静谧安详,却又带着一种历史的古老气息。 皇宫的琉璃瓦泛着金黄色的光芒,犹如黄金铸就,璀璨而辉煌。 石青璇怔怔的欣赏着这天地间的至美景象,过了半晌,才欣然转过头来,想要抒发心中的感情。就见玉连城同时转过脸来,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 不知为何,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石青璇秀美出尘的面容上也好似染上了一抹红晕。 玉连城轻轻一笑,探出手去,指尖触摸她那光滑如玉,没有丝毫瑕疵的面颊。那柔软光滑且极具弹性的触感,让人浑然忘我。 石青璇轻咬嘴唇,仍然以一双澄澈灵动的双眸与他对视。 玉连城凑了过去,咬住了石青璇的嘴唇。 石青璇娇靥上的红晕与最后一抹夕阳交相辉映,越发美艳动人。 良久,唇分。 玉连城轻声道:“我又失礼了,请青璇见谅。” “哼。”一声轻哼,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 安排好了石青璇后,玉连城手中拿着铜罐,开始研究邪帝舍利。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 此晶球似乎蕴涵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 而历代邪帝,除非横死之外,几乎都在死前将真元、精气注入舍利之中。到如今,已积累下一个庞大的能量。 “帝师,鲁先生求见。” 正在玉连城考虑是否要将邪帝舍利中的力量吸收殆尽,壮大自身时,一个禁卫军匆匆前来禀报。 “好,让他进来。”玉连城挥袖道。 不多时,一位老者走了进来。 只见此人的面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嘴。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抿唇片、修长干净的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你把邪帝舍利取出来了?真是怀念啊,当初老夫与杨素关系莫逆,帮他建造了杨公宝库。时光流逝,他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老夫也是时日无多了。” 那老人看见铜罐,摇头叹息。 不消说,这老头就是有“天下第一巧匠”之称的鲁妙子了。 此人是个全方位的奇才,武功、医学、园林、建筑、兵法、易容、天文、历算、机关等等样样精通。 当初,玉连城解决完洛阳之事,收编瓦岗军后,就孤身飞马牧场。 他以帮鲁妙子驱逐体内天魔真气和照顾飞马牧场为由,让其帮忙破译长生诀。 但这个工程量并不小,鲁妙子短时间不能完成,再加上还要帮忙勘探“战神殿”的下落,于是玉连城索性将他也带到大兴来了。 玉连城没有打扰这位老人追思的兴致,过了半晌,等鲁妙子回过神来,这才询问道:“鲁先生找上本座,可是有在长生诀上进展了?” 鲁妙子点了点头道:“已完全破译出来了,正要呈给帝师。” 7017k 第四百二十四章:脱胎转生培源法 鲁妙子本身就对甲骨文颇多了解,加上玉连城准许他进入皇家书库,以及其他十来位精通甲骨文专家旳帮助,耗时半个月,终于将长生诀剩余甲骨文悉数破译完毕。 很快,玉连城手中就多了一张长长的绢帛,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此时也不顾的放置一旁的邪帝舍利,玉连城仔细阅读起来。 开头几行字,乃是广成子对长生诀来历的概述。 原来,在远古时代,广成子幸运进入战神殿中,于战神殿四十九副浮雕中,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奥秘,已有能力破碎虚空而去。 而他身为黄帝之师,有着传道授业的心念,为了给后人留下一道破碎长生的法门,遂离开战神殿,重返人间,将自己参悟所得,著成了一册长生诀。 只是广成子感悟的“战神图录”是四十九副浮雕,不立文字,全凭观感,是故每个人所得到的的感悟,也不尽相同。 而这种感悟玄之又玄,是难以用任何言语去形容。 即使高明如广成子,竭尽心智,也不过只留下了自己七成的感悟。 换句话说,即使将长生诀七幅图融会贯通,也难以达到广成子的高度,更无法证的“破碎金刚”的成就。 “也就是说,这‘长生诀’是参考‘战神图录’所著,夹杂着广成子自己的思考感悟,以五行阴阳为根基,贯穿整个修行过程,算是低配版战神图录。”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目光则是继续往下扫视。 经过对长生诀的介绍后,就是关于“战神殿”的记录。 广成子能够两度进入“战神殿”,自然对此颇为了解,不过只是寥寥数笔,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倒也没有告知具体方位和时间。 但饶是如此,也让玉连城得到了不少线索。 再往下则是修行境界的划分,而这一次就不再是残缺版了。 玉连城喃喃自语道:“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绝代宗师、天人、神人、驻世仙魔……” 后天、先天都是以修炼真气为主,不过一个是内家真气,一个是更为精纯,且能与天地沟通的先天真气。 而宗师、大宗师、绝代宗师则是开始炼神,性命双修。到了这一境界,能与心灵中兆见吉凶,有了觉险而避之的精神异能。 其中的“绝代宗师”即是本世界的破碎的门槛,达到了这一境界,就能够跳脱天地之外,破碎而去。 再往后的天人,则是人心天意,具在一念,也就是所天人交感,天心既是人心,将天地伟力化为己用。 而神人较之于天人则更进一步,有了神性,放在凡间,就是在世神仙,种种手段近乎神通法术。 若说后天、先天是炼精化气,宗师、大宗师、绝代宗师是炼气化神,那么天人、神人则是炼神反虚。 这一境界,就算是放在仙侠世界,也是能媲美金丹、元婴级存在。 至于所谓的驻世仙魔,武学到了这一境界,在与真正的仙魔无异,搬山填海、呼风唤雨等手段信手拈来。 至于仙魔之后,是否还有更高的武道,却是无从得知。 玉连城将这段信息一口气看完,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上面的境界划分实际都很模糊,只是给出一个大概的概念。而真正与人交手时,也唯有打了才知道结果。 纵然如此,对玉连城还是有很大帮助,至少让他不至于故步自封,同时给了将来一个较为清晰的指引。 以他现在的实力,估计是大宗师到绝代宗师之间。但对于整个武道之途来说,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玉连城继续看去,紧接着便是对长生诀七幅图的阐述。 那七幅图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游历宇宙天地中的力量,只要能够将七幅图修炼完毕,就能达到“天地互易,循环不息”的境界,可从天地中汲取无穷无尽的能量,使得精神、真元永不衰竭,无论如何挥霍,亦能始终处于巅峰之中。 而肉身在天地能量的不断洗礼锻造之下,亦能逐步趋近完美。纵然是元神消灭,真气枯竭,肉身亦能保持不朽。 就如广成子的肉身一样,他元神破碎飞升,肉身却在战神殿中存了数千年时间,仍如活人一般。 当然,就如上面所述,“长生诀”只保留了广成子七成左右的感悟,即使将其完全吃透,也无法达到广成子那“破碎金刚”的境界。 除此外,广成子还留下了几门武学。 玉连城一一扫视过去,前几门武学虽然也算玄妙高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修或不修,都无关大局。 很快,玉连城就看到了最后一门武学,他的神情凝重起来。 他看到了一门奇特的绝学,一门可以让他更快晋升的法门。 ——脱胎转生培源法。 这是广成子偶然得到的一道法门,能让人元神回归虚空,却保持一丝灵性,转生修出第二世。既可以让这第二世继续修炼,也可以让其回归本源,更上一层楼。 但这第二世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修出。 首先,想要修炼此法,必须要元神壮大,否则在虚空中就可能被磨灭。 其次,就算能够转生,最初也只是一个小孩,并无特异神通本事,很可能就夭折在途中。 然后,转生之后,那一丝灵性可能会被磨灭,除了精神比寻常小孩壮大外,没有一丝其他作用。 最后,就算能够靠一丝灵性而觉醒前世记忆,可却是慢慢恢复,至少要等到七八岁后,才能将所有的记忆彻底挖掘出来。 可一旦成功,就等于带着前世记忆重活一次。 玉连城用手指瞧着长案,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转生术”一共有两个修炼法,第一是将全部元神用来修炼这道功法,获得转世重修的机会。可一旦失败,也等于身死道消。 至于第二种,就是分出一部分元神来施展这法门。失败几率大大增加,但就算失败,元神重创,没有性命之危。 而一旦修出二世,就可反哺本源。 玉连城眉头一挑,老实说,他有些心动了。 他将目光转向放置在案上的邪帝舍利,眸光闪烁,不知在思考什么。 …… 第四百二十五章:只手败邪王 将绢帛上关于长生诀旳破译文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玉连城又将长生诀取出,目光放在七幅人形图画之上。 因甲骨文的破译,七幅图内的纹路线条都似在他面前剥离了一层神秘面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直指阴阳五行本源。 下一刻,玉连城闭上眼睛,脑海内七幅图逐一浮现。 与此同时,有两团性质分属阴阳的真气在体内运转起来,牵扯天地间的五行之力,如潮水般向玉连城体内狂涌而来。 在初入本世界不久,玉连城找上了寇仲、徐子陵两人,汲取了他们一部分的真气。那两股真气正对应长生诀的后两幅图,同源而出,分属阴阳。 如今,玉连城就以这这两幅图为契机,以阴阳圆融五行,彻底贯通七幅图,洞彻长生诀最深层次的奥妙。 这一阴一阳两团真气不住旋转,似一对阴阳鱼,首尾衔接,彼此追逐,碰撞之际,将涌来的五行之力,锤炼为一缕缕先天真气。 这一缕缕真气虽看似细微,却是和于阴阳,融贯五行,精粹的无以复加,每一缕真气爆发出去,都足以贯穿金铁,崩裂山石。 而这先天真气在经脉间游走时,就不断溢散奇经八脉,筋骨穴窍之内,用以打磨锤炼肉体骨骼,壮大本就雄浑的体魄精力,最终只留下极为精纯的一缕真元,流转至丹田。 但就算将长生诀大成,也最终不过成为“七成版”的广成子,因此玉连城毫不犹豫的将这最后一缕真元也融入“万象归元功”之中,成为其更进一步的资粮。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地间的能量不断涌入玉连城体内。 若是有人能够透视玉连城的身躯,只怕会被惊讶的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 这具身躯中蕴含的力量本就磅礴的无以复加,如今更是化是化作一个黑洞,不断抽取天地间阴阳五行的力量,融入体内,仿佛没有休止一般。 忽然,一道黑色“影子”从角落处窜出。 这道影子快如闪电,一掠数丈,轻功高明到了极点,转瞬来到玉连城面前,一把抓向案上的铜罐。 无需看这人的身形面目,只看他那冷酷冰冷,浑无半点人类情绪的眼睛,和这超凡入圣的轻功,就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邪王石之轩。 由邪恶人格主宰的补天阁刺客石之轩,在玉连城修炼至关键所在出手了,要抢夺邪帝舍利。 石之轩常年观察地面动向,一旦开启杨公宝库,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再加上魔教人士对于邪帝舍利有冥冥中的感应,是故他知道邪帝舍利已被玉连城取出。 而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对石之轩来说,也宛如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此时出现也不足为奇。 砰! 石之轩正要将铜罐取走,一只手已按在了铜罐之上,宛如一座泰山压下,任由邪王如何发力,也不能动弹半点,更无法取走。 “石老丈,你终于坐不住了。” 玉连城双眼睁开,眸中似有神光流转。 他看着石之轩,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白牙,一掌轰杀过去。 石之轩冷哼一声,同样拍出一掌。 双掌交击的刹那,石之轩赫然发现对方的手掌中竟有七种截然不同的劲力,彼此交织,混成一团极为精纯,无可抵御的奇异真气。 饶是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最擅卸力,一时也难以将劲力完全卸掉,给这奇异真气侵入经脉手臂之中。 石之轩心中大震,那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冷漠双眸,亦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 但此人的交手经验丰富至极,果断飞身后退,同时用另一只手拍在右臂上,将这奇异真气击溃,再将其化解磨灭。 而秉承补天阁“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传统,石之轩偷罐不成,幻魔身法施展开来,变化莫测,仿佛凭空消失于虚空之中一般。 “老丈,别走啊,让本座好好款待你一番。”玉连城长身而起,身形化作惊鸿掣电,追出殿外,身形骤然停下。 同时,他一拳轰击虚空,这近乎全力轰击的一拳,带起一阵飓风狂飙,让整个院子掀起惊涛骇浪,一阵飞沙走石。 轰!! 拳击虚空。 在虚空一片震颤波纹中,石之轩身形再次显露出来,踉跄倒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怎么可能,他的实力未免进展的太快了!” 石之轩神情震撼无比,第一次与玉连城交手,纵然他处于下方,但双方却依旧能够有来有往的斗上数十招, 可现在,完全是一方面碾压。 以轻功出名的邪王,此时就算是想要逃走,似乎都成了一件难事。 玉连城毫不理会石之轩的惊讶之意,扬起拳头,再次向石之轩轰击过来,拳势铺天盖地,充塞整个院落,绝不给对方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拳意中蕴含这一股无始无终的力量,叫人不知这一拳从何处而来,也不知将要生出何种变化。 但无可置疑,这是天下绝顶的一拳。 剧烈的危机感之下,石之轩将杂念统统抛出,长啸一声,双手不断变化出精妙绝伦的招式,尽展平生所学,将“不死印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几有当年精神未曾分裂前的威势。 轰隆!! 劲气炸裂,如海啸般四下席卷。 石之轩五脏剧颤,鲜血狂喷,感觉整个人要散架了一般,同时整个人被震得抛飞出去。 石之轩强压下伤势,想要借着这一股劲力逃走。 而玉连城呵一冷笑,身形化作电光,追了过去。 石之轩的轻功虽高,但比之玉连城却还差了一截,更何况他现在还身负重伤。 双方距离拉近,再次展开闪电般交手。 玉连城磅礴真气爆发,气血如龙。石之轩很快就被一掌拍中,再次抛飞砸出。将半面墙壁撞垮,人被淹没其中,晕了过去。 “青璇来了大兴城,本座正愁没有礼物送给她,你就闯了进来,老泰山真是体贴人啊。” 玉连城抓起石之轩,呵呵一笑,向石青璇所在的宫殿走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邀战三大宗师 杨公宝库开启了。 玉连城没有食言,当放出话来旳一个月后,于大庭广众之下,开启了杨公宝库。 只是众人想象中的厮杀争夺的画面,并未出现。 玉连城派遣一支军队直接将西寄园团团围住,然后就是一箱箱的珠宝、兵器运送国库。 对于普通高手而言,军队就是碾压级的存在,任由你轻功如何高明,被上百骑军队一冲,立时也要被碾压成肉酱。 当然,诸如魔门八大高手一流,只要不是在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也未必不能逃出一条生路。 但这等高手,在此前就被一网打尽。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敢轻易露面。 更何况,现场还有阴后这等高手坐镇,来了也只是送死。 当然,众人也不得不感叹杨公宝库的宝物之多。来来回回运输了五天时间,才算是将整个宝库搬空。 而有了这一笔兵器、银子做支撑,那么隋廷想要整合天下,也就要容易得多了。 皇宫中。 “公子,杨公宝库已整理完毕。其中,刀剑等兵器一共有两万三千件、护甲等共有……” 一间宫殿中,婠婠正在向玉连城禀报杨公宝库的情况。除了婠婠外,独孤凤、阴后等人也在宫殿中 玉连城心分二用,一面在听婠婠清脆悦耳的汇报声,另一面则是在翻阅着一卷较厚的书册。 这书册中记载这魔门两道六派的诸多武功,譬如《天魔大法》、《天心莲法》、《剑罡同流》等等,都是从魔门高手口中拷问出来的。 实际上,这一系列的武功都起源与四大奇书中的《天魔策》。 天魔策而因战乱、天灾等原因分别散佚,加上魔门解构成不同派别分支,也使之分散。 当今天下,除了玉连城外,只怕也没有人能将魔门诸般武功收齐,重归于一。 很快,婠婠就汇报完毕。玉连城“嗯”了一声,并不太在意,将话题一转道:“你们替本座传一个消息,三个月后,二月初三,惊蛰,本座将与跃马桥约战三大宗师。” 这个世界他已待得够久,已决心准备离开。 而如今,隋朝大势已成,平定叛乱,整合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玉连城此举邀战三大宗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在天下人面前显露绝世武力,缩短整合时间。 三大宗师垂名天下数十载,代表了三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若能只身一人,击败三大宗师,那么必将提高隋军士气,而敌人也将闻风丧胆,士气低迷。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玉连城欲借助决战的压力,一举臻至更高境界。 当然,这压力并不是来自三大宗师,他们只是个引子罢了,真正的对手另有其人。 众女先是一怔,紧接着动作、表情凝固,目瞪口呆的看着玉连城。 就连祝玉妍,都惊讶的樱唇微张,一张俏脸满布难以置信的神色。 沉寂了片刻,婠婠才犹豫,道:“公子,你……真要约战三大宗师。” 玉连城点头道:“不错,你们把这消息传下去,务必令天下皆知。” 在场众人无不是聪明灵慧之辈,都或多或少能够猜测到玉连城的心思,但同样不免为之担忧。 独孤凤咬了咬嘴唇道:“你……你对此战有把握吗?三大宗师任何一人都代表了武学上的无上权威,更何况你是邀战三人。” 玉连城笑而不语,但那一股强大的信心却透体而出,无论谁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婠婠皱眉道:“可宁道奇闲云野鹤,难寻其踪。毕玄远在草原,傅采林坐镇辽东,让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中原……只怕他们未必会迎战。” 祝玉妍开口道:“婠婠这就不必担心了,帝师对此可早有准备。” “哦?婠婠愚钝,请师父解惑。” “宁道奇乃是师妃暄的护道人,只要师妃暄落在我们手中,无论如何也要宁道奇也要应战。” 祝玉妍眼波流转,樱唇微起,她的气质清秀纯真,无论谁也无法将她看做阴癸妖女。 “毕玄、傅采林都将自己视作草原或高句丽的保护神,他们不希望有一个强大而统一的中原,这对他们的国家来说,将是一个强大的威胁。更何况,近日帝师陈兵边关,做出随时可向草原、高句丽发起战争的架势,这两位只怕也不得不赶赴中原。” “阴后果然聪慧。”玉连城拊掌道:“好了,此事就交给你们了,下去处理吧!” 独孤凤、婠婠等人原本是有好几个问题想要询问玉连城,但见他不想多做解释,也只能离开宫殿了。 又过了半晌,玉连城将记载了魔门秘术的书籍合上,眼中精光闪烁。 他收集魔门秘籍,是因《天魔策》和《战神图录》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在西汉时,第一代邪帝谢眺在其所著的《魔道随想录》里,首次谈及《战神图录》一书。 这也是《战神图录》第一次现诸书籍记载之中。 而后世慈航静斋始祖地尼得翻阅《魔道随想录》之缘,从而晓得“破碎虚空”之秘。仙胎魔种,各走极端,源头则一。 也就是说,四大奇书,同源而异。 通过师妃暄的缘故,玉连城已将《慈航剑典》弄到手了,并仔细研读了一遍。 如今,玉连城正是要通过《慈航剑典》、《天魔策》、《长生诀》这三大奇书和《战神图录》间密不可测的联系,感应出战神殿位置所在。 玉连城双眸闭阖,三种可破碎虚空的奇功在体内流转。 这三种神功中,玉连城只练就《长生诀》,其余两门只是稍有涉及。 但以他的武学天赋及修为,高屋建瓴之下,亦比得过常人数年精修。 随着三种奇功的流转,玉连城时充满神圣的意味,仿佛神明降世。时而邪意凛然,化作一尊祸乱天下的妖魔。时而缥缈虚无,似乎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忽然,三种气机融合,归拢于一身。 轰隆! 玉连城的意识骤然进入了一片混沌朦胧的意识世界中。 第四百二十七章:徐龙象 轰隆!! 玉连城耳畔一阵巨响,整个意识就仿佛来到了一片朦胧未知旳世界中。 这是一座巨殿。 一座无比巨大的宫殿,充满了雄浑的气魄。 当玉连城的意识来到这宫殿之中,就仿佛一个小人国的小人,在一时错失之下,来到了巨人建造的大殿之中。 巨殿前段和左右两旁的殿壁,离他至少有四十丈的距离。在这一刻,即使是玉连城,亦不由生出蝼蚁般渺小的感觉。 而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书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笔一划,都有震动魂魄的魔力,仿佛是将这世上最高深莫测的道理,尽数凝注其中。古篆字下,正有一人面墙盘膝而坐。 只见这道人影魁梧高大,服饰高古,不类近代。只是一个背影,却予人一种托举天地的感觉 玉连城凝神,视线亦随之靠近、转动。 只见此人面相庄严,嘴角犹自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头发与衣服已化开大半,但面上的肌肤神情却与生人无异,且给玉连城一种至刚至强,坚不可摧的感觉。 此人左手垂地,地上有一行小字:“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 玉连城又一转头,立时就看到了四十九幅浮雕,也就是传闻中的战神图录。但只看了一眼,眼前光景蓦然崩溃,一切归于混沌。 “果然,必须要进入战神殿中,才能尽数浏览战神图录。” 玉连城悠悠一叹,但并未失望。 因为他已感应出了战神殿具体方位所在,接下来也不过是静静等待开启的时间。 玉连城思忖片刻,又将破译了长生诀的绢帛取出来,神色凝重,注目在“脱胎转生培源法”上。 …… 帝师约战三大宗师的消息,很快就于一月之间,传遍天下各地。 刚开始,还只是地位较高的武林人士,门阀势力得知消息。 但随着随时间的不断推进,莫说整个中原武林,便是草原、辽东等一代,只要稍微消息灵动一些的江湖人士,亦全都得知此事。 一时间,天下震动。 玉连城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若非如此,也无法坐稳帝师的位置。 但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三大宗师,却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而不管外界如何纷争吵闹,玉连城依旧稳坐京城,俯瞰芸芸众生,静静等待惊蛰之期的到来。 这一日,玉连城盘膝而坐,整个人周身似萦绕着一层莹莹玉光。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写有“脱胎转生培源法”的绢帛。 轰隆!! 忽然,一道古朴厚重的石门出现在宫殿之中,没有丝毫征兆。 随着玉连城的意念涌动,石门徐徐被推开,门内光影流转,似有剑仙开天门,似有人屠灭六国。 与此同时,玉连城的眉心投飞出一道玄之又玄光团,射如石门之中。 而在那一道神之又神,玄之又玄的光团立刻玉连城身体的那一刻,他那如山黑般磅礴的气机似乎凭空下降了几分。 …… 北凉王府盘踞与清凉山,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 徐骁,徐人屠,作为硕果仅存的异姓王,他在庙堂和江湖毁誉参半。但若论权势只鼎盛,在整个离阳王朝几乎不作第二人选。尤其在西北三州,更是当值无愧的主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天王府很热闹,位高权重的北凉王,亲自开了中门,摆开辉煌仪仗,迎接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 这位道人甚是不俗,据说是来自道教圣地龙虎山的神仙。 要知道,龙虎山乃当今天下道统执牛耳者,地位超然,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出过不少紫黄贵人。便是悠久历史的武当山,也只能膛乎其后。 眼前这位“赵天师”据说在龙虎山的辈分极高,是紫黄贵人,四大天师之一,有着一大帮的徒子徒孙。 他能得获得一系列殊荣,除了赵姓外,还因为一身修为超凡,就算入不了天下前十,前三十……前五十总还是有的。更何况,作为天师,他本就不是以杀伐而著称,有着近乎神通的道门术法。 而此次,赵天师就是为了北凉王妃吴素那即将出世的孩子而来。 这位赵天师曾夜观天象,得知北凉王第二子非是池中之物,星宿下凡转世,合该被自己收为徒弟,于是就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 然而,还未进府,这位黄紫贵人就被年仅七八岁的北凉王嫡长子徐凤年放恶狗来咬。 谁让这牛鼻子不修边幅,一身虱子。虽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骗子。 北凉王妃吴素信佛,徐凤年对佛家僧侣还算尊敬,但若看到什么算命术士,牛鼻子老道,必然会砸摊子,或纵恶犬行凶。 好在这位赵天师的确有些本事,闲庭信步,拂尘微扬,就让恶犬不能近身。 “好了,凤年,快别闹了,这位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乃是龙虎山的赵天师,特地为你那未出世的弟弟而来。” 堂堂大柱国,军旅半辈子杀人如麻的人屠徐骁,正蹲在爱子徐凤年面前,用手摸了摸他脑袋。虽是教导,但声音又轻又柔,充满了溺爱,似生怕说重了一点。 好说歹说之下,终于让徐凤年不再纵犬咬赵天师,这才让赵天师得以进入北凉王府。 不过当晚也没消停,徐凤年派了两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来敲赵天师的房门,说是天气冷要暖被子,把这位赵天师弄得狼狈不堪。 数日之后,北凉王妃诞下一子,生而金刚境,天生就有佛门罗汉金身的体魄。将来成长起来,必然能够成为十荡十决的无双猛将。 此外,此子在降生时,天现异象,而手上居然还握着一枚黄色晶体。晶体并无异能,只是被当做护身吊坠,常挂其胸口。 龙虎山的老神仙亲自为这孩子取名——徐龙象。 水中龙力最大,陆行中象力第一,威猛如金刚,是谓龙象。 这位天生金刚境,生而不凡的徐龙象,注定要在这片天地掀起惊涛骇浪,但却也都是后话了。 …… 第四百二十八章:决战之期 自杨广三证高句丽失败,繁花似锦旳大隋盛世便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衰败下去,各地义军,乱兵纷纷造反起义。 门阀世家,想要从隋廷倒塌之后的尸骸老区利益,暗中推波助澜,坐视天下乱象纷呈。 江湖中的八帮十会粉墨登场,试图在这乱世只能够分一杯羹,纷纷依附世家门阀,或者自立为王。 而慈航静斋、净念禅宗、魔门两道六派这有着根深蒂固,贯穿天下数百年的庞然势力,则是落子天下,将这乱世作为道统之争的延续。 原本大隋已将是分崩离析,只待杨广一死,这天下立刻将迎来一个大世之争,群雄逐鹿,无数豪雄英杰在乱世中尽展所学,青史垂名。 而现在。 却有一只大手将所有风浪镇压而下,使得整个大隋变得风平浪静,至少表秒是如此。。 而这只大手正是“帝师”玉连城。 此人横空出世,崛起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正道、邪道、门阀、江湖势力都成为他的陪衬。 一己之力,横压天下。 三大宗师虽是高不可攀的巅峰,但这位斩杀杜伏威、铲除宇文阀一众高手,将杨广当做提线傀儡……在一桩桩惊人的战绩的渲染下,亦是屹立云端,俯瞰苍生的绝代高手,论实力绝不在三大宗师任何一人之下。 而如今,这人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三大宗师。 众人虽认为这一举动猖狂至极,但只要胸中一口热血未凉,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放下手头之事,向大兴城赶去,可谓是酒客抛杯、赌徒散局,一个个竟似可以抛弃一切,也不愿错过这一场百年罕见的大事。 草原。 一人正大步向中原踏步而来。 此人身形高大魁梧,体魄雄浑完美,肌肤闪烁着古铜色泽,气血旺盛只不可思议,似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背插着月狼矛,浑身散发出磅礴至不可思议的热量,与天上的骄阳交相辉映,四面的杂草也变得枯黄起来。 他一步步踏出。 没有回头。 他只要一开始往前走,就永不回头。 此人草原第一强者,垂名天下数十载,与宁道奇、傅采林并列为天下三大宗师的“武尊”毕玄。 忽然,毕玄从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这天上那一轮烈日。 “玉连城!” 毕玄呢喃自语,旋即那一双眸子中喷薄出强烈的战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侵略如火的强烈气机,满头黑发飞扬,仿佛一尊一尊不可思议的战神降临尘世。 毕玄是天生的战士,对危险有着天生的嗅觉。他更是一位在武艺上登峰造极的大宗师,当危险降临,心中就会生出警兆。 外界都认为玉连城邀战三大宗师是不自量力。但毕玄在接受邀战后,却又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降临心头。 毕玄可以肯定,玉连城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可怕。 这一去,很可能有性命之危,殒命于中原。 但毕玄依旧决定前往。 这并非是与玉连城陈兵草原有关,毕玄虽是突厥的守护神,但似他这种大宗师高手,已能在一定程度上跳脱国家民族的界限,超然物外的对待束缚。 这一战,毕玄更多是为了自己而前往中原。 自他炎阳奇功迈入大成以来,就几乎无敌天下,纵然功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深厚精纯,但却始终无法触及到更高的层次。 而毕玄有所感应,若他能在这一战中活下来,那么必然更上一层楼,踏入梦寐以求的境界。 一念至此,毕玄的的步伐越发坚定,似乎天塌地陷也不能阻止半分。 …… 磅礴浩荡的大河从西滚滚而来,朝东逶迤蜿蜒而去,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下有岸旁泊着一艘渔船,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岸五丈许处,随着浪涛摇摆起伏,竟没被水流冲带往下游去。 船上坐着以为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躯更是伟岸如山,正凝神垂钓,颇有出城飘逸的隐士味儿。 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嘴角忽的流露出一丝笑意,双眼中显露出顽童般的天真诚挚之色:“鱼儿上钩了。” 就见宁道奇轻轻一提鱼竿,一条大鱼跃破湖面。在月光下这条大鱼波光粼粼,竟是由水凝聚而成,而非真正的鱼。但此时这条“水鱼”却在半空中拍打抖动,宛如活物一般。 若是石之轩、毕玄这种高手再次,必然会发现宁道奇这一手“水鱼跃空”深的道法自然的奥妙,“散手八扑”只怕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 噗通! 水鱼载到了水面之中,掀起涟漪一圈又一圈。 宁道奇又躺了下来,身形闲适慵懒,似是进入酣睡一般,偶尔翻了翻身,才听他轻轻说了一句:“天地之间,谁是鱼?谁是渔夫?” …… 辽东。 城墙之上。 一负剑中年男子负手卓立,仰望天际。 繁星布满,皓月挥洒。 这这种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寻常的面孔,五官无一不是缺点,当这些充满缺点的五官挤在一堆时,令他额头倍显吐出,下颌外兜得仿佛类最,弯曲的鼻梁不合比例的高耸巨大,也显得他那深邃的双眸和嘴巴尤为细小。 纯以外貌而论,这中年男子丑陋而怪异,若是胆小之辈,只怕看了第一眼就绝不敢去看第二眼。 但这男子却又一种卓尔不群、超然物外的气质,叫人非但会忽略外貌带来的缺陷,而且还会被他那奇异的魅力折服,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城墙上不断有高句丽士兵在巡逻,当他们的目光落到这男子身上时,立时充满了敬仰崇拜。仿佛这中年男子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而是他们心中的神。 不错,这男子正是高句丽的守护神——傅采林。 “星如棋盘,人如棋子。无论再险的棋局,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傅采林微微一笑,一股战意升腾而起,背后长剑也似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嗡嗡颤鸣起来。 …… 岭南。 宋阀阀主宋缺走出了宅居多年的磨刀堂,他将目光投向大兴的方向,极英俊的面庞显露出一丝战意:“玉连城、傅采林、宁道奇、毕玄……天下高手齐聚,又怎么能少了我宋缺。” 宋缺大步踏出。 “来吧,玉连城,让宋某看看你究竟是值得天下共主的绝代高手,还是之辈做宋某磨刀石的欺世盗名之辈。” …… 皇宫。 石青璇坐在一方青石上,一曲箫音悠扬如天籁。 不远处的一座房间中,石之轩缓缓啜了一口茶,静听爱女的萧声。自被玉连城击败并封锁经脉后,他就被丢在了这里,每日倾听石青璇的萧声。 而在这段时间中,他的邪恶人格竟从未出现过,整个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前日,玉连城丢来了一卷书册,正是《不死印法》的改良版。 或许,用不了多久,邪王就能将两个性格归一。 到了那时,他的实力也必然会登上崭新的台阶。 一曲箫声断,石之轩将目光望向窗外的石青璇,悠悠一叹:“玉连城,你可千万不要死,不然我这女儿可就要伤心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三大宗师陆陆续续现身的消息传开,天下再次迎来震动,赶往大兴城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每天都有大量提刀跨剑的武林人士,风尘仆仆的赶来大兴。 一时间,大兴酒楼、客栈生意火爆,价格迅速上涨。同时也由于武林人士齐聚,仇敌间相互厮杀,亦或者因为一句口角而出手,制造城了不少流血冲突。 而整个大兴城也很快紧锣密鼓的戒严起来,一队队禁卫军调动频繁,巡守着城内内一个角落,严密剑势所有武林中人。一旦火拼械斗,立时就有大军开拨,镇压一切。 在一片纷乱中,惊蛰之日终于到来。 无数武人汇聚跃马桥一带,昔日画舫楼船,莺歌燕舞的河上,如今已被围的例外不通,满满当当。两岸的酒楼更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就连靠河的民居,亦被绿林人士花大价钱租下来。 古往今来,这将是最轰动天下的一战,同时也注定了将会名垂后世,纵然岁月流逝,纵然王朝倾覆,这一战也必然会被后人不停传颂,津津乐道。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之际,跃马桥两岸的船只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流出一条水路来。 一叶小舟,逆着波涛汹涌的河流而上,船上无人操舟,船头则有一位身形伟岸如山,峨冠博带的老者负手而立。 “宁道奇!” “是‘散人’宁道奇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就喧嚣的两岸,就仿佛引爆了一枚炸弹般,引起阵阵骚动,这位无可撼动的中原第一人终于出现了。 紧接着,众人又瞧见一个面孔狭长,五官怪异的男子凌空而来,此人手持长剑,气度卓尔不凡,叫人完全忽视了他容貌上的丑陋,不是“奕剑大师”傅采林又是何人? 还不待众人多作消化,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虽只是一人,但声如闷雷,竟令在场众人都生出一种压抑的感觉。 紧接着众人瞧瞧见了一条天神般魁梧的壮汉大步踏上跃马桥,他双眸锐利如鹰,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人敢与他对视,仿佛只要被他注视一眼,立时就要变成月狼矛下瑟瑟发抖的猎物一般。 来者便是“武尊”毕玄。 三大宗师已至。 这三座无可睥睨的武道巅峰,平日里常人想见上一面都难之又难。可如今,却齐聚跃马桥,为的只是一个青年的约战。 若放在以前,只一位是天荒夜谈,荒谬无比。 可现在,却真实的发生在众人面前。 “玉连城,本座毕玄已至,还不速速出来受死!!”手持月狼矛,卓立与跃马桥上的毕玄眉头一挑,发出一道厉喝声,犹如迅雷疾泻声闻数里,就算是耳背近聋的老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亦是翘首期盼。 三大宗师已至,玉连城也该是时候出现了。 而这一场惊世骇俗的决战,又该以何种方式上演,何种方式落幕,实在令人激动万分。 “三位如约而至,玉某理当好生款待一番!”一把好似自天外虚空飘忽而来的声音响起,骤然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心上。 …… 7017k 第四百二十九章:以一敌百 惊蛰,二十四节气之一, 春雷炸动,阳气回升。 卦在震位,乃生发之象。 “帝师”玉连城选择今日做决战之气,似是别有深意。 决战之日,天下瞩目。 以跃马桥为中心,两边旳酒楼商铺早已是人声鼎沸,涌入不知多少看热闹的高手,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 有人认为大兴城是玉连城的大本营,一言可调动千军万马,是故绝不会孤身迎战,会派遣高手或军队消耗三大宗师的精力。 这种言论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和赞同。 在他们看来,若自己有玉连城这条件,必然会如此行事。 但现在,这种言论自然不攻自破 “三位如约而至,玉某理当好生款待一番。”一把好似从天外传来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跃马桥附近每一个人的耳畔心上。 轰隆隆!! 众人忽然发现,苍穹高空不知何时飘来一团漆黑如墨,浓重压抑的乌云。 乌云自远处滚滚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天光被遮蔽,一切变得幽暗深沉起来,仿佛置身于另一片空间之中。 一道人影显露在大片的阴影之中,他一身黑色衣衫,眸子也似夜色般漆黑深邃,他的人似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似乎就是这一片笼罩大地的黑暗。 在这一刻,所有人鸦雀无声。他们仿佛被剥夺了言语,只能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一道人影,只能任由这一片阴沉幽暗的天幕逐渐蔓延而来。 砰!砰!砰! 天地之间,除了众人的呼吸和心跳声,就只剩下那黑色人影每一步踏出的沉闷脚步声,好似在众人耳畔炸开一道心惊肉跳的雷鸣声。 随着这道人影的不断逼近,众人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压力用来,无形无质,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似天崩、似地陷,憋闷的难受至极,迫得他们几欲疯狂。 “玉连城,受死!” “还我儿命来!” “为杜总管报仇!!” 在这种惊人的压力之下,呼有一连串的爆喝声响起。 三大宗师尚未出手,就有数十位高手自四面八方跃出。刀光剑影、拳力掌风铺成天罗地网一般的攻势,笼罩向那一道黑色身影。 玉连城得罪的高手实在太多了,想要他死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在场中不乏正道高手、魔门枭雄、域外强者……他们对玉连城充满杀意,欲将其除之而后快。 只是他们原本是想等玉连城和三大宗师两败俱伤时再偷袭,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如今在这强大的心灵压迫之下,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出心中的情绪,纷纷向玉连城发起攻击。 霎时间,杀机笼罩整个天地。无数兵器交织成一片璀璨光芒,拳风掌力更是如海浪般肆意汹涌而来。 对玉连城出手的高手实在太多了,而且几乎每一个都能跻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这样恐怖的一击,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惊天动地之威。 毕玄、傅采林、宁道奇三人也瞧见了这攻击。 异地相处,即使是他们这名垂天下数十年的三大宗师,面对这样恐怖的攻击,只怕也只能选择闪避逃窜。 但玉连城没有。 他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修长白皙,没有丝毫瑕疵的手,一只充满神奇魔力,仿佛能够颠倒世界的手。。 下一刻。 他的掌心生出一个无形的漩涡,滂磅礴的吸扯力道从漩涡内涌出,就连光线在这一刹那都变得黯淡下来,仿佛也被吸入漩涡一般。 在这可怕的吸力之下,无数高手惊呼连连,他们整个人好似狂风中的杂草,顿时身不由己,向玉连城手掌投了过去。而他们的凌厉攻势,被这吸力一扰,原本十成的威力,也只剩下六成了。 江湖中不乏隔空吸物的功夫,就算不特地修炼这种功夫,只要功力深厚以能够轻松办到,是故这种吸力虽然可怕,但尚在众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之中。 而真正让所有高手惊骇欲绝的,则是这种吸扯力量竟然能牵扯他们的真气、神魂、气血。 尤其是真气,更是沸腾起来,似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行起来,流泻而出,以至于不少高手的经脉穴窍层层炸开,鲜血将衣衫打湿。 如此诡异骇人的魔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少高手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怒吼咆哮,但却毫无用处,宛如提线木偶般被牵扯着。 顷刻间,玉连城的掌前就汇聚这一团磅礴能量,汪洋大海般用用肆虐,所有被吸入的真气、神魄、气血融汇于此。 傅采林等人只觉心惊肉跳,即使高明如三大宗师,若他们被这一掌拍中,也绝无丝毫活路。 那上百道攻击距离玉连城越来越近,即使威力不足最初的一般,但依旧骇人至极,绝没有人能够硬接。 哗啦! 玉连城身形巍峨,一动不动,忽然掌心的磅礴能量轰然引爆,掀起一股强烈的风灾。同时逆运“吸功大法”,由原本的“吸力”变成“斥力”。 在“风灾”和“斥力”斥力的影响下,以玉连城的手掌为中心,宛如汪洋大海中引来风暴,掀起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 而上百位武林高手本是在竭力抵抗着吸力,哪里能料得到这般变故。顿时一个个就宛如风暴中的船只,被抛飞出去,向四面八方倒飞而去。 只听轰隆碰撞声不绝于耳,上百位高手已毫无反抗之力的撞在了客栈、酒楼的墙壁上。一个个撞的筋断骨折,就算未死,只怕也至少要修养几个月才能康复。 一招之后,全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先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震撼了。 谁也没有想到,电光石火之间,上百位高手组成的豪华阵容,就死伤大半,落个惨淡收场。哪怕亲眼目睹,所有人的脑海依旧嗡嗡颤鸣,只觉得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 一间酒楼中,坐着三个青年。 一人方面大耳,天庭饱满。 一人清俊秀气,飘然有出尘之气。 一人高挺英伟,面容轮廓仿佛大理石铸就的雕像。 正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 寇仲和徐子陵当初虽被玉连城吸取了一部分的先天真气,但究竟没有损坏他们的根基,再加上这二人天赋异禀,福缘深厚,闯荡一番江湖后,已能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跋锋寒和同行的傅君瑜失散后,意外和寇仲、徐子陵撞上,双方斗了几场,彼此钦佩,倒是化敌为友了。 他们探听到玉连城邀战三大宗师的消息,也不远千里的赶了过来,选了个上好位置,想要瞧瞧这一场大宗师征战。 “要不是陵少,估计我和老跋就惨了。”寇仲心有余悸的说道。 原来,跋锋寒和寇仲先前也准备一起出手,幸亏素来冷静的徐子陵阻拦下了两人。 徐子陵神情凝重道:“玉连城的武功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之外,只怕三大宗师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跋锋寒组角逸出一丝苦涩:“刚刚那一手实在惊人,超出了武学的概念,就算青烟见到,我依旧感到难以置信。” 跋锋寒天性顽强,武功远未大成之前,就敢悍然向毕玄发起挑战,可此刻却灰心丧气,显然先前那一幕对他冲击极大。 寇仲忽的兴奋搓了搓手:“好了,陵少,老跋,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这世上武功最高的四个人就要交手了,要是能学到一招半式,也能省去我们一年半载的功夫。” 徐子陵、跋锋寒同时将目光看向一步步朝跃马桥走去的玉连城,心头狂跳,热血喷张。亦或者说,天下无不期待着眼前这场精彩对决。 “闲杂人已清场,三位一起出手吧!” 玉连城嘴角逸出一丝微笑,强大的气机释放开来,立时生出一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强大立场来。似令天地万物都无限缩小,越发承托的他顶天立地,如般俯瞰苍生。 他竟似要同时对付三大宗师。 但三大宗师若一开始就选择联手对付这一后辈,就显然在心态上落入下风,少了属于他们的宗师风范。 “哈哈!”毕玄哈哈大笑,周身喷薄出霸道张狂的战意,双眸灼灼的盯着玉连城,似两颗永恒燃烧的太阳。 “来得好,老子一身纵横草原,所向披靡,一杆长矛,也不知挑过多少尸体。可惜是件多是无能之辈。天随人愿,竟降下帝师这一尊盖世强敌,终可让我杀个痛快。” 语罢,毕玄的炎阳气场轰然展开,整个人化作了融金炼铁的火炉,方圆十余丈范围,气温骤然提升,空间氤氲扭曲,似在呼吸直降,将这方圆十来丈空间,变成了剩下中的沙漠一般:“你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想要我三人同时出手,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功力。” 玉连城微笑着对毕玄招了招手。 “看招!!” 毕玄发出雷霆般的爆喝声,他修炼“炎阳奇功”,故而与宁道奇的自然圆融,傅采林的极致完美不同,性格肆意张扬,嚣张霸道。 只听他厉啸一声,双足蓦然蹬地,在地面龟裂,碎石四溅之际。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火焰,人矛合一,宛如一尊自火焰中诞生的战神,振臂挥矛,猛地向玉连城扑了了过去。 这一击,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霸道至极,更有灼热的气机依附在长矛之上,仿佛就算是天,也要被这一矛捅出一个窟窿来。 傅采林、宁道奇等高手见了,亦不由暗自赞叹。即便是他们这级数高手,面对毕玄这一击,也只能施展精妙的招式化解,而不能直面其锋芒。 在三大重视之中,也唯有毕玄才能施展吹如此霸道的绝学。 面对这样恐怖的一击,玉连城在此抬起了手掌,直面迎上了毕玄的月狼矛。 放在常人眼力,玉连城这一招似乎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寻寻常常。但落在毕玄眼中,却发觉这只手在迅速变大,眨眼间就已充塞了整个视野,仿佛是巨灵神挥动大手,能够遮蔽天幕,拨转日月星辰。 轰隆!!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掌矛交击之处,一道无形涟漪四面八方的扩散狂飙开来,地面龟裂破碎,四下飞溅,更掀起七八丈高的水墙向两岸拍打开来,声势骇人至极。一时间,不知多少坐船观战的武林人士,在惊呼中跌下河水。 不多时,风平浪静。 所有人第一时间,望向玉连城与毕玄交手所在。 就见玉连城依旧神色淡然的站着破碎不堪的跃马桥上,而毕玄兀自手持长枪,散发这炙热的气息。 似乎这一招后,两人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忽然,毕玄那战神般的躯体颤抖了一下,一缕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醒目耀眼。 “武尊”毕玄负伤了。 玉连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淡淡道:“我说了,还是你们三人一起出手吧,否则本座便少了许多乐趣。” …… ps:明天or后天本卷结束。 第四百三十章:散手八扑的第九扑 玉连城一招将三大宗师之一旳毕玄击伤,场面虽不及他一招败上百位高手震撼,但同样给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感觉。 三大宗师自大名垂世以来,便是无可撼动的三座高峰,不可企及。 而今天,三座高峰之上,却多出了一位雄踞云端,足踏高峰,俯瞰众生,令天下武人仰望的绝代神话。 “现在,你们三人可以一起出了么?”玉连城淡淡道:“若还是单打独斗,便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的话很平淡,仿佛是在述说一个饿了吃饭、渴了喝水般简单道理。 在一阵无言的沉默后,“奕剑大师”傅采林道:“毕玄,还能动手么?” 毕玄面色略显惨淡,暗自运转“炎阳奇功”,体内真气化作一蓬蓬火焰,抵挡化解体内那一股磅礴浩瀚的奇异真气,声音沉重:“放心,死不了的。” “我等三人齐名数十载,只将彼此当做对手。想不到,竟也有联手对敌的一天。”宁道奇轻叹一声。 他们三大宗师分踞中原、高句丽、突厥三方,向来是傲视巅峰,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只怕放在数月之前,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出现值得他们三人联手的强敌。 而这人实力之强劲,仅就算他们三人联手,胜率也最多只有一半。 “今日我们若不能胜过此人,接机臻至武道上更高深的境界,便是身死道消的时刻。无论如何,也不枉来此一遭。” 傅采林掌中长剑缓缓拔出,立时就有一股无坚不摧的气机勃发,向两面游走延展,萦绕在宁道奇、毕玄两人。 三大宗师一身武学虽相差无几,但各有所长。 傅采林所创的“奕剑术”是将棋理融于剑术之中的超乎凡世的绝技,是故相比另外两大宗师,更擅长布局、协调。由他来引导三人气机,是最合适不过。 宁道奇、毕玄同时释放出一身磅礴气机,与毕玄的气机融合为一。 在毕玄的调理之下,三道卓然不同的气机形成了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纵然因毕玄受创而出现丝毫破绽,也迅速被另外两人弥补起来。 这三人各踞一方,呈现一个稳固三角形。而在三角形的中心,则是负手卓立的玉连城。 三人气机交融,在三角形之中来回激荡席卷,使置身于其中的玉连城仿佛处于风暴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撕裂。 玉连城神容不变,只是冷哼一身,气机陡然拔升。刹那间就化作一座险不可攀,直抵天际的险峰巨岳,威压八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大宗师只觉如山如岳的磅礴力量立时覆压而来,无形无质,却沉甸甸的压在三人心头,使他们心神上消耗剧烈,以至于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不能在等下去了,否则我等必然心力交瘁,不战自败。” 一念至此,傅采林牵引另外两人的气机,向玉连城狂涌而去。 而他周身涌出无穷剑气,天罗地网般笼罩向玉连城。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满是凝重。 傅采林以“奕剑术”名震天下,一人奕剑,以剑奕人。千变万化,讲究料敌先机,把控瞬息万变的战局,无时无刻不再洞悉敌人的漏洞。 一旦对手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的剑就将展露出无可匹敌的威势,绝不会错过任何良机。 刹那间,长剑刺出,宛如游龙,又在刹那间抖出千万点寒芒,夺人眼目,每一点寒芒都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以天罗地网之势笼罩玉连城,务必要在瞬息间屠掉对方大龙。 宁道奇扬天长啸,足尖轻点,小舟顷刻间四分五裂。 而他整个人宛如青鸟般一掠而起,双眸中显露出顽童般的天真之色,双手化作两只追逐嬉戏的小鸟,迅着难以言喻的玄妙轨迹,幻化出重重残影,水银泻地般向玉连城倾泻而去。招法自然,浑然天成,如若行云流水。 “杀!!” 毕玄怒吼一声,周身炎阳气场瞬间收缩,依附在他体表之上,令他古铜色的肌肤,仿佛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凌然霸道,似天人下凡。手中月狼矛却燃起一蓬火焰,以彗星撞击之势向玉连城攻去。 若论声势之大,这先前受创的武尊,却要比另外两大宗师更为惊人。 奕剑术! 散手八扑! 炎阳奇功! 三大宗师甫一出手,就是全力爆发,更动用了赖以成名的绝技。若论威势之强,比起先前百人联手,也丝毫不逊色,堪称近百年来最为强横、精妙的一击。 更重要的是,三大宗师气机凝为一束,宛如铁板一般。或许玉连城接触到他们身体时,能够催动吸功大法,但却决不能隔空吸功,先前击败上百高手的那一幕,也决不能复刻。 “来得好!” 玉连城那俊美绝伦的面容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战意,双眸中射出金色光芒。身形一震,磅礴的气血冲天而起,似将河水都染上一层红光。方圆数十丈在气血的冲击下,气温拔升,空气扭曲,就连水面都泛起氤氲雾气。 毕玄的炎阳气场,在玉连城尽数施展的气血面前,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他的五指五指轮转,猛地握紧成拳,从指缝间飙射而出的劲气,打在久经踩踏的地面上,立时出现道道深坑。 面对三大宗师的全力围攻,他双拳猛然轮动开来,拳风狂啸,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每一拳都仿佛有千万钧力道,似山岳般重重碾压下来。 天下四位至强者以快打快,即使是寇仲、徐子陵等跻身一流的高手,也渐渐无法清晰捕捉到他们出手的恒基,眼前只剩下一团眼花缭乱的残影。 砰砰砰!! 劲气炸开的轰鸣声连成一片,几乎每一个刹那,就有千百次交击作响。连绵不休,仿佛两股对垒时敲响的战鼓,直真的人耳膜颤鸣,跃马桥下的水面涟漪泛起,浪花翻腾不休。 围观的一众高手凝重到了极点,他们绝大多数的人已无法瞧清眼前的战势,但却也不肯错过片刻,双眼一瞬不瞬。 “不管是毕玄,还是宁道奇、傅采林屹立于武林之巅的绝代高手,想要再进一步,至少需要十年,乃至数十年的功夫。可在玉连城的压迫之下,他们激发出生命中最为激烈的潜力,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乃至于成为传说中破碎虚空的存在……” 一座高楼的屋脊之上,石之轩负手卓立,但很快露出一丝冷笑,没有石青璇在他身边,阴暗人格似乎又要窜出来一般:“可前提是能够活下来。” 作为少数能够瞧清四人攻势的高手,邪王自然是能够看出,玉连城虽是被三大宗师围攻,但却是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而三大高手气机交融,看似天衣无缝。但他们此前并无联手的经验,且所学武功天差地别,也不过是依靠超凡的修为和武学经验,强行糅杂在一起罢了。 更何况,“武尊”毕玄此前和玉连城有一击对拼,一身实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七八成来,成为这三角形中最薄弱的一环。 而一旦毕玄这里出了差池,联手被破,另外两人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唯有一死而已。 “不知宋缺可否会出手?”石之轩将目光看向河面飘荡的一艘小船,小船上卓立着一俊美男子,屹然雄伟如山,自有股睥睨天下的气概,正是“天刀”宋缺。 宋缺和玉连城并无恩怨,但为了跻身武道更高层次,未必不会向玉连城拔刀而向。而宋缺的实力,绝不在三大宗师之下,又是一个可怕的变数。 在四位顶尖高手的狂轰滥炸之下,跃马桥摇摇欲坠,似是随时可能坍塌。他们从桥上斗至水面,河水持续遭受雷霆般的轰击,水浪一层层飞起,掀起厚重辽阔的水墙。在劲力的携裹之下,水花、水珠司空,向四面八方激射开来,威力威势骇人。 幸好先前玉连城击溃数百高手时,就有不少人遭受池鱼之殃,如今早已轰然溃散,否则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 而直面玉连城攻势的三大宗师亦是头皮发麻,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是用的简单的拳脚攻势,但却臻至返璞归真境界,其中所蕴含的玄奥精妙已超乎想象,难以形容。而更可怕的,则是对方拳脚所携带的磅礴巨力,即使是他们这种顶尖宗师,也有活生生被对方打爆的奇异感触。 轰隆!! 玉连城拳如高古苍穹,一拳向三大宗师轰击过去。碰撞处宛如天翻地覆,激荡起仿佛将世界重回混沌的大爆炸。河水哗啦卷动,竖起十来丈高的水墙,又向四面八方扑击而去。 三大宗师虽联手接下了这一击,可个个面色苍白,显然觉不好受。而玉连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轻飘飘的落在一片狼藉的跃马桥上。 “散手八扑、炎阳奇功、奕剑之术,都是三门不俗的绝学,给了本座很多的启发和灵感。”玉连城神情淡然:“而这三门奇功中,本座最为欣赏的还是散手八扑。攻守随心应变,全无定发,以虚为实,以实为虚。” “帝师谬赞了,老夫的散手八扑与帝师的武功比起来,却还差了一截。”宁道奇等人倒也乐意拖延时间,恢复真气,平复气血。 玉连城的话题忽然一转:“本座以前认识一个剑客,习的是家传绝学‘夺命十三剑’,可他却发现前面十三式只是根茎,而后面还有两式,才是这套剑法的叶和花。” 宁道奇心头一跳:“帝师是何意?” 玉连城悠悠道:“散手八实际并非八套死板的招式,虚实变化无穷。但你却将其取名为‘八扑’,而非‘九扑’,九为数至极,散手八扑终究还是千秋额了一筹。” 宁道奇点了点头,面色略显凝重道:“帝师慧眼如炬。” 玉连城淡淡道:“你们调息够了么?接下来本座要用出刚悟出的一式绝技——散手八扑的第九扑,若你们能够接下,今日大可离去。若不能接下,那也不必多说。” 宁道奇那魁梧的身躯一颤,眼中瞳孔陡然收缩:“你说什么?第九扑?” 玉连城并未多做解释,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变得淡漠宁静,又仿佛广漠高天。 他双臂一振,左手化作一只振翅而飞的青鸟,漫天遍地都是清越的鸟鸣。右手化鱼,虚空中似泛起一阵阵涟漪波澜。 下一刻,双手合一。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机汇聚,玉连城在这一刻似化作了一头遮天蔽日的鲲鹏,绝云气,负青天,向三人扑击而来。 掌力如天河,浩浩荡荡的飞泄而下,向三大宗师倾泻而去。 轰隆隆!! 只因这一击,虚空之中似回响起洪流奔涌的宏大回音。仿佛一头鲲鹏振翅而非,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四面不少高手即使相隔甚远,亦能听到这声音,带动他们的心脏砰砰颤动,仿佛要从心腔中跳出来一般。 甚至有功力较弱的高手,身形一震,踉跄跌地,狼狈不堪。 这一击范围极光,力涵盖天地,力行周天,将三大宗师尽数涵盖进去,绝不担忧他们会逃脱一般,轰然打了过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玉面独尊,荡尽天下 在先前交手旳过程中,玉连城已尽数洞悉“散手八扑”的玄妙,并利用吸功大法,吸收了宁道奇部分的真气。 在高屋建瓴之下,玉连城创出了烙印他个人风格的“第九扑”。 在他全力施展之下,这一击的威力,绝不亚于破碎级高手的全力一击。 那怕这一击倏然分化为三股磅礴劲力,分别袭向宁道奇、毕玄、傅采林三人,却依旧让他们生出汗毛直立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好一个第九扑!”宁道奇一双充满童趣的双眸凝住在玉连城身上,洞察玄机。 只觉以前许多宛如雾里看花般的体会,如今一触即破,许许多多的明悟在心头流转。 在目睹玉连城施展第九扑,依旧生死间的强大压迫之下,宁道奇的心灵获得了升华,对散手八扑的明悟更加深刻。 下一刻,他双臂伸展一振,拍打虚空,仿佛化作一双巨大的羽翼,直上云霄,迎上玉连城。 虽然所有人都能清晰无比的看到宁道奇,但在他们感知之中,宁散人却是化有为无,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了无痕迹。 在这一刻,宁道奇也施展出了自己的第九扑。 只可惜,这一扑虽然精妙,但他的精气神尚未完全恢复,再加上仓促出手,未能将前面八扑的精髓蕴含其中。原本十成的威力,最多只发挥了六七成来。 饶是如此,也足够的惊人了。 更何况,宁道奇还有两个最为强势的同伴。 傅采林浑身喷薄出前所未有的锋锐气机,仿佛身上每一个穴窍都化作汪洋大海,将浩瀚无尽的潜力挤压涌出。 傅采林除名震天下的“奕剑术”外,还自创“九玄大法”。 他尝言“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那就是说每个人都身怀无穷无尽的宝藏,只是被各种执着蒙蔽。 而修行的本质,就挖掘人体这个潜力无穷的宝藏。 生死绝境之下,傅采林破除一道道执着,将身体的每个穴窍、经脉的潜力都压榨爆出出来,臻至前所未有的极限。并融入掌中长剑,化作前所未有的惊鸿一剑,刺破长空,璀璨不可方物。 但如此爆发,无异于竭泽而渔,破坏了人体宝藏。此役过后,傅采林就算不死,他的经脉穴窍只怕也要残废大半,再也无法登临巅峰。 毕玄不顾伤势,同样将“炎阳奇功”催到极致,燥热沸腾的气流炸开,焰火四溅,脚下地面也仿佛熬不住那炙烤一般,轰然裂出长长的碎痕。 而随着双腿蹬地,地面更是轰然炸开,四下飞溅,像是被炸弹轰中。 他整个人冲天而起,仿佛化作神话古籍中的战神,挥动这散发出炙热火焰的神矛,要将天穹刺出一个窟窿。 玉连城,就是这天! 轰隆隆!! 超越凡俗的攻势终于碰撞在一起,惊人的气劲炸开,爆发出一团耀眼璀璨的光芒,轰隆声不绝于耳,仿佛要将这片区域化作混沌。 注视战况的高手只觉双眸刺疼,无法直视那一团耀眼炙热的光点。耳中更是轰隆一片,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几乎震的耳膜出血。 但却隐约感觉整个空间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支离破碎一般,给人一种末日的危机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尘埃落地,众人双眼终于能够视物,立时将目光向跃马桥望。 跃马桥已不复存在,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生生抹去了一般。 玉连城卓立与河岸一旁,双眸中的金光已黯淡下去,那足以冲击高天的气血也已彻底平复,仿佛只是踏春游玩的王孙公子。 毕玄、傅采林、宁道奇三大宗师各踞一方。 毕玄那完美的体魄中依旧散发出灼热的气机,腰挺如矛,宛如一尊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石像,只是那一双如太阳般燃烧的双眸,却已熄灭下去,黯淡无光。 傅采林手持长剑,飘然潇洒,但那完美无缺的感觉却不复存在。当常人第一眼注视到他时,就会发现他本来丑陋狭长的脸庞。 至于宁道奇,则更是不堪。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不停的咳嗽,给人一种仿佛风中烛火的感觉,似乎随时可能被吹灭最后的生命之火。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看清,谁占了上风?” “难道先前的交手中,只有宁散人受创?” 众观战的武林高手议论纷纷,他们乍一看去,发现似乎只有宁道长受伤,其余三人并无大碍。 唯有石之轩、宋缺等高手露出兔死狐悲之色,叹息着摇了摇头。 实际上,在先前那惊天动地的交手中。 玉连城精气神大量消耗,气血翻腾,绝非表面那般轻松写意。 至于毕玄、傅采林两人,表面虽看似毫发无损,实际五脏六腑已被震碎,人死灯灭。 宁道奇最后悟出第九扑,可依旧深受重创,全凭一口醇厚的先天真气维护者心脉。 在一阵诡异的安宁中,宁道奇剧烈咳嗽起来,用孱弱的语气道:“最后一扑,叫做什么名字?” 玉连城淡淡吐出三个字,道:“逍遥游!” “逍遥游,好名字!”宁道奇自言自语,嘴角扯出一丝晦涩的笑意:“朝问道,夕死可矣。老夫自创散手八扑,本以为进无可进,如今得见第九扑,足矣,足矣……” 语罢,主动散去心口的先天真气,脑袋一垂,气息渐渐消散。 围观的一众高手也终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个个如坠梦中,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观战中茫然失语,久久回不过神来。 但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人已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不同于以往三大宗师并列,而是无可争议的天下无敌。 “玉面独尊,荡尽天下。他一个人,就将天下所有武者的光芒都夺尽了。从今以后,习武之人头上就都多了一尊无法逾越的高峰。”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述尽了所有武者的心声。 宋缺那完美的面容上充满了凝重之色,手掌握向长刀,战意喷薄而出。 如此强者,正是他用以磨砺“天刀”最好的磨刀石。 虽然这磨刀石更像是一座险峰巨岳,他一不小心就可能刀断人亡。 但也正因如此如此,才更有挑战的意味。 然而还不等宋缺朝天挥刀,变故突生。 只见半空中气流倏然卷动,凝聚成巨大手掌,携裹流星坠地般的巨力,向着玉连城猛然轰去。 掌还未至,玉连城周身坚固的地面,便已轰然沉陷三尺,显出一个刀劈斧凿般的深刻掌印。而身处掌印之中的玉连城,更是感到一股无形巨力镇压而来,仿佛山岳一般。 …… 第四百三十二章:向雨田 这一掌尚未落下,一股磅礴浩瀚的压力,就已尽数倾泻在玉连城的躯体之上。 若换做其他高手,根本不用巨掌轰中,就将筋骨尽断,化作一摊肉泥。 玉连城身形一震,气机勃发,磅礴如洪流旳气血与万象归元真气融合,周身撑开无形气罩,将掌风悉数挡下。 与此同时,玉连城双眸散发出炙热的战意,仰天长啸,一拳挥击而出,直迎上巨掌。 这一拳轰击之时,全不带起半点拳风气劲呼啸,但四周空间却灼热沸腾,而遭到拳劲锁定气流巨掌仿佛遭受火炉的炙烤,不断有水汽氤氲蒸腾而出。 而随着拳法推进,热度不断攀升。在拳头即将与巨掌碰撞的刹那,就仿佛有一颗烈日在手掌中炸开一般。 在场许多高手赫然发现,玉连城竟是“炎阳奇功”。 实际上,三大宗师的绝技中,最适合玉连城毫无疑问是霸道强横,侵略如火的“炎阳奇功”,配合着他雄浑气血,仿佛能将任何靠近他的人或物,都焚为虚无。 当然,玉连城的炎阳奇功只学到了皮毛,却混合了许多拳法精髓在其中,使其化作惊世骇俗的一击。 下一刻。 全掌交击。 轰然巨响中,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拳掌交击出爆发,四面八方横扫狂飙。顿时河水翻卷,将触目所及的树木连根拔起,地板崩裂翻飞。 玉连城脚下的地面,亦在轰隆巨响声中,再次层层塌陷。 而那一团气流化作的巨大手掌在这次碰撞后,也几近溃散。有一道般身影在气流中若隐若现,借着反震之力,飘飞十余丈。 下一刻,那一道般的模糊身影,再次向玉连城电射而来。 而玉连城双腿蓦然发力,碎石崩裂之际,向那身影扑杀过去。 砰砰砰!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轰然撞击在一起,劲气爆鸣,电光火石间,好似凭空炸开一道道惊雷,瞬间碰撞数十上百次。 数丈、十余丈的水墙水接连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岸上众人只能透过水墙,模糊的瞧见两道身影在闪电般交手。 耳膜被碰撞声震的失聪,乃至于许多功力不济之辈,头晕目眩,摇摇欲坠,昏厥过去。 “此人是谁?” “世上竟有能与玉连城匹敌的高手?简直不可思议。” 围观高手惊疑不定,似玉连城这般横绝当代的存在一个就足矣,怎么又出现一个? “邪王”石之轩眉头一皱,他虽瞧不见那人的面容,却能够感到体内真气忽然流转起来,似是受到某种牵引一般。 “难道,是他……” 片刻后,风停雨住。 道道水墙破碎,浪涛倒卷汇入崩腾的河面。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水面上立着两人。 一道是玉连城,至于另一道人影,却仿佛处于另一空间般,身形模糊,四周一切都似因他而扭曲。 只依稀能够辨认得出他身形高大雄伟,灰发披肩,如般屹立于天地之间,带着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威势。 “哼,好个向雨田,来得快,跑的更快。” 玉连城冷哼一声,随手挥出一道掌力,那人影立即扭曲变形,化作一团云雾飘荡逸散。 先前出手那人,正是“邪帝”向雨田,魔门有史以来,最惊才艳艳的人物,有着超迈一切古人的趋势。 他与剑圣燕飞、天师孙恩同代。 外界传闻他因修炼《道心种魔大法》而死,实际却不过故意布下的骗局。 而他虽有破碎虚空的能力,却一直滞留在尘世间,翻手为云覆手雨,俯瞰芸芸众生,肆意调动争端,堪称般的存在。 玉连城在神游战神殿时,隐隐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 随是一闪即逝,但却绝非虚幻。 而在这方世界中,除了“邪帝”向雨田外,玉连城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人无声无息的窥探他,被识破后更是安然逃走。 玉连城从未将三大宗师当做对手。 他真正的对手只有向雨田。 玉连城使出草创的“逍遥游”与三大宗师对决,使得自身精气神大量损耗,跌入谷底,为的就是调出向雨田这条大鱼。 果然。 隐匿在暗处的向雨田按捺不住了,对玉连城发动最为不可思议的攻击。 不过这也是一只老狐狸,在短暂的交手中,探查出玉连城恢复力惊人,虽还未重返巅峰境界,但至少已有了八九成功力。 于是留下一道惑人心神的幻影,自己则消失不见。 “等战神殿咱们再来过,看看谁才是这方世界的真正主宰。” 玉连城眸光一闪,身形霎时模糊。 围观群众在一阵喧嚣中,也渐渐散去。 但今日一战,必然会随着这些人口耳相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扩散中原域外。 随着三大宗师的战死,非但武林格局将会发生巨变,天下大势亦会受到牵连。 再也没有人能够小觑玉连城的力量,抛开他帝师的身份,只凭他一身盖世武力,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月后,在暗潮涌流中,杨广自知德行亏欠,禅让帝师玉连城,立国号为“夏”。 而后玉连城御驾亲征,不足一月,扫荡反贼,天下归一。 又率兵决战侵犯中原的东、西突厥、吐谷浑联盟,大胜而归。 此后,海内少有战事,大夏一片平静。 这片历尽战乱的中原大地,终于迎来和平,修生养息。 …… 皇宫。 婠婠赤着玉足,坐在凳子上,手中拿着一支笔,不时勾画几笔,似是批阅奏折。 过了半晌,少女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吐槽道。 “都说公子贤明,是千古未有之明君,可自征讨外域后,人就跑个没影,说是去找战神殿,把政务丢给我们这些弱女子。若让那些心存不轨的家伙知道了,就算不扯旗造反,私底下骂几句昏君总是少不了的” 独孤凤摇头道:“我看公子就纯粹是想过一把皇帝瘾,至于昏君也好,明君也罢,都是顺手为之。” “战神殿!?”单美仙眨眨眼睛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未听过?” 婠婠笑道:“那是世上最神秘所在,一切破碎绝学的源头,不知公子寻到没有……” 7017k 第四百三十三章:战神殿,再遇向雨田 自登上九五之尊后,玉连城便有气运加身。 而因身怀《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同时也让他与战神殿有了一丝玄妙的感应。 再加上长生诀中记录了关于战神殿出现的时间规律和移动规律,以及精通天文历法、星相占卜鲁妙子的帮助,玉连城的已得知了战神殿现世的时间与地点。 而战神殿作为这方世界最大的造化,玉连城当然不会错过。 在经过数日的探查后,玉连城进入一片荒无人烟之地,盘膝而坐,静待入口开启。八壹中文網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黄昏时候。 玉连城陡然睁开双眸,只见一个漆黑的洞口,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不远处,就仿佛它本来就存在一般。。 “入口出现了。” 玉连城长身而起,先用精神异力往内一扫,弄清了内部情况后,大步踏入。 眼前一阵白光晃动,脚步踏实,眨眼间已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首先感到的,就是空气中满溢的能量,在此修行一日,比得过外界修行十日、数十日。放眼四望,就见许多五色灿烂的奇花异草,奇形怪状的异兽。 这些花草异兽,都是外界早已灭绝的存在。只可惜,玉连城不懂炼制之法,否则倒是进入了一片宝库。 玉连城心神外放,方圆百丈之内,一草一木,皆在他心田映照。 这片空间自成一界,是依附于主世界存在,也不知是哪位大能留下的手笔。其内空间宽阔,有湖泊、岛屿、瀑布…… 很快,玉连城循着一丝玄妙的感应,身形化作惊鸿掣电,来到了一片湖泊所在之地,朝湖心望去,有一座岛屿,岛屿上耸立着一座巨型宫殿,即使他再由预料,可当真正看到宫殿时,以不由感到震撼。 这座宫殿矗立在天地之间,高大无比,仿佛远古遗迹。整个宫殿更是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仿佛自开天辟地一来,就存在此地一般。 “战神殿。” 玉连城双眸神光闪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眼前这一座宫殿,正是这方世界最不可思议的存在——战神殿。 就在他即将要抵挡湖心岩石岛屿时,一声沉闷的低吼声,自下方湖中传出。 哗啦! 低吼声中,湖水掀起波涛,满处一头似龙非龙,似鳄非鳄的撸猫怪物来。 正是守卫“战神殿”的魔龙。 实际上,这头魔龙也就只是长得可怕,实力却并不算如何强悍。 观其气机,莫约大宗师的水准,等于一個未曾悟出第九扑的宁道奇。 魔龙怒吼咆哮之际,玉连城一掌隔空轰击而出,至阴真气流转,气温骤然下降,寒风呼啸。 刹那间,魔龙连同周身一丈湖水冻结,化作一坨大冰块,沉入湖水中。 冰封了魔龙后,玉连城一路再无阻拦,顺利进入战神殿中。 战神殿的情形,和他神游看到的一模一样。 巨壁上的字体,面壁盘膝的广成子、大殿顶部的星辰,殿心的天神浮雕,以及天神浮雕左右两面各自二十四个浮雕…… 玉连城将目光停驻到广成子的肉体之上,尤其是他左手垂下,在地上刻着的一行小字: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 虽是短短几个字,字体间却透露出天地宇宙的力量,这一股力量无始无终,浑然无间,却又庞大无比,就非人力能够抗衡。 玉连城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几个字。 过了半晌,他忽然一拳向墙壁击出。这一拳用了他八九成的力量,放在外界,是足以开山裂石,毁天灭地,但落在巨墙上,却只留下了淡淡的拳印。 这战神殿与一股神秘的伟力融合在一起,被这一股伟力保护着,坚固不朽,即使数千载岁月亦无法侵蚀。 而广成子却是以手成书,由此可见这破碎金刚远比玉连城的金光不坏身更为强悍,是超出凡俗存在的强者。 若他复活过来,玉连城也只有退而避之。 “以广成子的体魄,绝对可以肉身破碎,可为何要将肉身留下,只飞升元神呢?”玉连城眉头微皱。 想到《长生诀》中记载的“脱胎转生培元法”,玉连城隐隐有所猜测,至于是真是假,没有其他证据佐证,也无法证实。 玉连城摇了摇头,来到刻画战神图录的浮雕面前。 不错,这四十九副浮雕就是传闻中的战神图录。 战神图录只可意会,无法言转,亦无法以文字记载。 更何况,每个人对图录内容的理解不一样,所得到的的心得体会却也不一定能够适应旁人。 是故,从古至今,也只有广成子这等存在,才以甲骨文记录下自己的心得,也就是“长生诀”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开始观看领悟,心神完全沉浸与浮雕之中,不多时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奇异境界。 轰隆!! 仿佛间,玉连城似窥见一尊身穿金甲,面上覆盖金色面具的金甲战神,正骑着一头五爪金龙,征战诸天万界。 战意冲摄天穹,无数强大存在被斩下,一具具尸体如雨般砸下地面。 那金甲战神虽已遭受重创,神血流淌,却依旧战意昂用,雄伟挺拔的躯体屹立于天地之间,金龙嘶吼振天,直向三十三重天冲杀而去。 这金甲战神一招一式,均浑然天成,滚滚气流涌动,至阴至阳两股气劲在他手掌流转,转瞬间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来。 随着画面流转,玉连城只觉心灵获得了极尽升华,以前许多关于长生诀的困惑,都在这一刻被解开。 “天地一太极,人体一太极。太极为一切根源,玄之又玄。无论任何修行之法,都能从‘太极’中悟出。” “太极既是至阴至阳,又是一种天地为开辟的混沌状态,是天地万物的本源。风雨雷电,众生万物,皆源于……太极。” 无数玄妙的思想在玉连城脑海中迸发,他进入了玄之又玄的感悟状态,扫去平日心灵上的一切城改,进去一片全新而广阔无边的天地之中。 他的神识中似有两条黑白鱼在追逐嬉戏,不停运转,牵扯天地之力,偶尔碰撞间,更有雷光电芒迸射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玉连城终于从感悟中醒转过来。而他人已不知不觉立与最后一块浮雕之下,参悟破碎虚空的奥妙。 “好一个战神图录,果然玄妙至极。”玉连城双眸中神光流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神情中带着惊叹神色。 随着他的心念运转,周身似化作一团幽暗蒙昧的“混沌”,予人一种“黑洞”般的恐怖感觉,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元气,滚滚灌注在他身体之中,打磨肉身穴窍,流转经脉,最后化作一丝丝精纯醇厚的真气,汇聚丹田之中。 这四十九浮雕虽被唤作《战神图录》,所阐述的“太极”却并非是杀伐之道,其中便包括了人体太极牵引天地太极的妙用。 简单的说,使用者就是可以吸收天地万物精华为自身的内力,与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相结合,达至阴阳互易、循环不息的境界。 生生不息,用之不竭。 “恭喜帝师,感悟了本界最大的造化。”一把清朗的声音在战神殿中响起,又仿佛是自另一层空间传来。 玉连城听到这道声音,却似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掐指算了算,眉头一挑:“原来本座已观摩战神图录七七四十九天了,倒也真是修行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以玉连城的修为,距离餐风饮露的境界还差了不少。 但他将人体太极修成,无时无刻不再吸收天地万物精华,为此肉体、精神消耗,是故依旧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玉连城将身形一转,就瞧见挥发披肩,如般屹立于天地的向雨田。 其相貌清奇特异,眼耳口鼻均有一种花岗石雕刻的味道。 他自站在那里,四周空间就有一种扭曲的感觉,更散发出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帝师当真幸运。”向雨田忽的叹息一声。 “哦,这是何意?”玉连城问道。 “若我没有猜错,帝师并非这方世界的人物,是从另一方世界破碎飞升,或是以一种特异的方法进入这世界,不知我说的可对?” 向雨田负手卓立,语气淡然,但所带给玉连城的压力,却是以往任何一个对手都无法相提并论。 玉连城点了点头:“向邪帝果然聪明。” 向雨田又道:“帝师来这方世界也不过一年年的时间,却得以进入战神殿,观摩战神图录。而我为了战神殿,却滞留了百年时间,不是幸运又是什么?” 玉连城呵呵笑道:“似乎的确如此,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向雨田嘴角忽然扯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但一个人不可能总是运气不错,譬如今天。” 玉连城淡淡道:“一个活了超过两百年的老怪物来找麻烦,实际并不算坏事,毕竟和这样一位绝代高手交手的机会,可并不多。” 向雨田用那仿佛能洞悉世上任何玄奥的深邃眼眸看了玉连城一眼,微笑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对你出手么?” 玉连城呵呵笑道:“有时候我的好奇心并不重。” 向雨田道:“自家院子里长出杂草来,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更何况,我一直想要找一个对手,来印证我的道心种魔大法。” 玉连城道:“杂草多刺,小心没有将草拔除,反而刺的一手鲜血。” 向雨田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自信,淡淡道:“战神图录与魔道至高绝学道心种魔大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座透过战神图录,非但勘破了道心种魔大法最后一着,甚至将其推向更高的层次……” “再加上你上百年的修为,对于这方世界的高手而言,的确是堪称一般的人物。只要你愿意,天下随时都可因你而流血漂橹,天下缟素。” 玉连城气机勃发,一股无始无终的力量透体而出,战意浓厚,一双眼眸仿佛两颗永恒燃烧的骄阳,直视向雨田:“可惜,你遇到了本座……” “狂妄!”向雨田冷哼一声,整个人焕发出如渊如海、如神如魔的气机。 而下一刻,邪帝身形骤然掠至玉连城身前,一掌朝着他的头顶按了下去,掌力弥漫战神殿每一寸空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四百三十四章:对决向雨田(本卷终) 向雨田滞留这片天地中,正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 而他已将这片天地视作自己的后花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更何况,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印证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心种魔大法”,玉连城自然最适合不过。 眨眼间,向雨田已一掌向玉连城按下,仿佛穿透层层空间,自九天之上落下,掌中蕴含风雷,似能将这片天地重归混沌。 玉连城毫无惧色,抬掌迎击,这一掌有着圆融阴阳,交汇乾坤的伟力,毫不掩饰的展露他这七七四十九日的感悟成果。 那原本向下席卷的气流,不可思议的被他一掌倒卷而回,朝向雨田掀飞。 轰隆!! 双掌交击,一声巨大的闷响声后,巨大的气浪以交战双方为中心,向四面荡开,像是在战神殿中惊涛骇浪。 若非战神殿被一股混元的力量包裹,无始无终。 至此一击,只怕就要摧枯拉朽般倾倒。。 而这一击之后,两人的身形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仿佛融入虚空,又仿佛进入了另一片玄妙的空间。 但整个战神殿中却是气流狂啸,一瞬就有成百上千次闷雷般的碰撞声响起。 以两人交手的速度,只怕也唯有大宗师一流高手,才能勉强捕捉。 随着这两尊前所未有的两尊绝代高手征战,虚空波动,不断泛起涟漪,原本仿佛自古就屹立的战神殿竟嗡嗡颤鸣起来。 实际上,若换做大兴皇宫,早已坍塌倾覆,就仿佛豆腐渣一般脆弱。 轰!! 两人再次对轰一记,猎猎罡风呼啸。 “好一个邪帝向雨田,好个道心种魔大法。” 两者身形交错而过,玉连城缓缓自半空落下,目光灼灼直视这位古往今来,超脱一切的绝代高手:“原来你已超越魔仙之境,难怪能有这般自信。” 道心种魔大法共分两卷十二篇,上卷为入魔第一、种魔第二、立魔第三、结魔第四、魔劫第五、种他第六。 下卷包括养魔第七、催魔第八、成魔第九、魔极第十、魔变之境、以及最终的“魔仙”。 而一旦臻至“魔仙”境,就已能破碎虚空,完成由人至仙魔的转化。 而如今,在观摩七七四十九浮雕后,向雨田不但臻至魔仙之境,甚至还推向更高的层次。他已进入全新的天地,展开另一端探索。 对于如今的向雨田来说,这方天地已为他大开“天门”。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投身“天门”,进入更为广阔的世界。 向雨田目光与玉连城相对,一双幽瞳闪烁着洞悉一切奥妙的深邃智慧:“帝师的机缘、天赋都是向某平生仅见。若再修炼十数年,向某也只能灰溜溜的破碎而去。只可惜,现在你却还欠缺不少……” “嘿,夸你两句,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玉连城嘿嘿一笑,双眉一扬,周身忽然萦绕着诡异锋利的剑光,四下弥散。剑光所至,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就连空中流动的气流,也蓦然停止。 下一刻,他并指如剑,一“剑”朝着向雨田刺了过去,剑气充盈整個战神殿。 若此时有高手置身于战神殿中,就会有千刀万剐的感觉。 剑破虚空,直指向雨田胸口。 向雨田那仿佛天塌下也不会有丝毫波澜的面庞,竟露出惊异之色。 当玉连城的剑光笼罩他时,他浑身上下都似冻结,都似死亡,竟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剑上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力量,怀有无比凶煞凄惶的戾气。天上天下,只要被剑光锁定,就只能任由宰割。 若向雨田仅仅臻至魔仙之境,面对这般可怖的一剑,或许不死亦重伤。 但他已超越了魔仙之境。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境界。 倏然,向雨田的身形仿佛被分割成两部分,左面身子化为至阳魔炁,右面身子化作至阴魔炁。 这是两种带着极端毁灭之意的力量,寻常高手修炼其中一种,稍有不慎,都可能走火入魔而亡。可向雨田却已把握了这两种力量,并能融会贯通,交融于一体。 两道魔气陡然扭曲起来,阴阳交融,又泛起一股奇异的波动,流溢四散,堪堪躲过了玉连城的这一记指剑。 可饶是如此,等向雨田的身形再次凝聚起来时,右肋却多出了一道伤口。 伤口并不算深,原本以向雨田的体魄,眨眼功夫都用不到便能愈合。但这道伤口中却蕴着一股“死意”,流血不止。 “原来魔仙也会受伤。” 玉连城嘴角向上掀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讽嘲笑之意。 向雨田用手指在伤口上一抹,又将手指放在嘴旁,伸出舌头舔舐着,似在品尝那鲜血的滋味。 过了半晌,他缓缓道:“向某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又怎么可能不受伤。但能让向后受伤的人,也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身形已消失不见,似与虚空交融,从肉体至精神层面向玉连城发动全面打击。这是他全力出手的结果,不带丝毫容情的意味。 玉连城双臂挥动,毫不逼退的迎上了向雨田。 双方各自施展毕生所学,将将对方击杀与此地,以成就自身之道。 两人一面交手,一面向战神殿外移出。 只因随着他们的交手,竟让战神殿对他们生出剥离感,似乎战神殿也不愿承受两人交手的余波,若他们不肯主动离开,就将被战神殿放逐到无法预估的未知之地。 玉连城、向雨田两人已战出那战神殿的秘境,现身于一片林地之中。 轰隆! 轰隆隆!! 外界没有战神殿那神秘力量的保护,方圆百丈立时掀起狂飙,飓风横扫,将触目所及的一切山石树木轰飞崩裂,好似化作一片混沌。 两人交手之际,穴窍大开,源源不断的吸收天地间的精气,瞬间就将其炼化为自身的真气,融会丹田之中,行走经脉穴窍之内。这使得他们拥有了无穷战力,仿佛永不会疲倦一般。 “嘿,不愧是魔仙之上,果然够强!!” 玉连城身形在虚空中现身,神情陡然肃穆,翻掌下击。 轰隆!! 他身后气息翻滚,一股威严、至高、隆重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 在一瞬间,向雨田仿佛看到了一尊大佛拔地而起,由小变大,转身间已是百丈来高。 大佛浑身金光灿然,眉目低垂,面露慈悲之色。伴随这大佛的出现,更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梵音阵阵。仿佛将这沙尘飞扬的战场,变成了西方极乐世界。 大佛抬手,翻掌下击,神情动作与玉连城相似。 就连那被金色光辉笼罩的巨大面庞,似乎眉眼间也与玉连城一般无二。 佛掌铺天盖地,眨眼间向雨田就觉四面八方的空间被封锁禁锢,而巨大的佛掌也朝他碾压而来,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变大,充塞整个视野,要将他渡化西天。 向雨田仰天长啸,满头挥发扬起,如般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屹然不惧。 至阳魔炁、至阴魔炁在体内交融激荡,压榨着躯壳内每一份潜力,要爆发出最为震撼,最为惊世的一击出来。 下一刻,向雨田挥掌迎上。 在这巨大的佛掌之下,他人如蝼蚁般渺小,微不足道。但他的掌力却宛如天河般浩瀚悠长,连绵不绝。 轰隆隆!! 双掌轰鸣,却都带着超乎凡人想象的力量轰击在一起,整个天地蓦然动摇起来,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纵横激荡向四面八方滚动,摧毁所波及的一切事物。 幸亏两人是在荒无人烟的深林之地交手,否则只是战斗余波,就足以毁天灭地,将小半座城市摧毁。 “哈哈,来吧,向兄,让你我战个痛快。”玉连城的身形自烟雾中升腾而起,神容中显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他的双臂上探,体内真气化作两条黑白鱼,相互追逐嬉戏。浑身真气喷薄而去,气机昂扬,战意冲摄天际,直令层云激荡。 下一刻,玉连城尽展身法,整个虚空之中陡然幻化出七七四十九道身影,形态不一,但皆是战意勃发,且似与天地间的某种至理契合。 四十九道人影或用兵器,或用拳脚,朝向雨田杀了过去。 这正是魅影神功与战神图录的结合,每一道人影化作一幅活着的浮雕图录,展露出此方世界最本质,最可怕的绝学。 向雨田双臂一振,无形罡气脱体而出,整个人爆发出毁天灭地般的可怕巨力,脚下地面轰然塌陷,向下寸寸破裂。 他身形化作闪电,爆射而出,毫无畏惧的向那七七四十九道身影杀去。 砰砰砰!! 劲气如轰雷般连绵炸开,掀起剧烈的狂飙,一时天地昏暗无光。 而除两人交手的声音外,方圆十里就再无其他丝毫声音,似所有的蛇虫鼠蚁感知到两人磅礴的气机,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宛如末日来临。 一道道虚幻身影被向雨田撕裂,但每一道身影都蕴含了精妙的招式和醇厚的先天真气,使得这位超越魔仙之境的邪帝也觉不好受。 而当将第四十九道虚影击溃时,向雨田竟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而先前被“第十五剑”刺出的伤口,又再次淌血。 第四十九道身影对应战神图录的最后一幅,是最精妙的一着,直至破碎虚空的本质,威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而当四十九道身影被击溃的那一刻,半空中的气流合拢归一,再次化作玉连城的身影。 下一刻,他左手化鸟,右手为鱼,将散手八扑的精髓使出。 又与半空将而这结合,化作振翅而飞,直上九霄层云的鲲鹏。那飘然鼓荡的大袖,更似自高天垂落而下的云彩。 ——第九扑,逍遥游。 不管这位超脱魔仙之境的向邪帝现在是如何想法,玉连城却打的酣畅淋漓,将毕生所学之精粹,一一展露。 这一战对他极为重要。 他通过这一战将武学融为一炉,并极尽论证与神话。 惊情一瞥、碎龙吟、无瑕三式、吸功大法、玉罗轻烟掌、神锋无影腿、千手如来掌……一门门绝学被玉连城施展而出,其精妙虽远比不得战神图录、逍遥游等神功,但由玉连城施展而出,却依旧惊世骇俗,惊天泣地。 轰隆隆! 这一战仍在继续。 已超过了半个时辰。 幸好玉连城、向雨田都悟出了人体一太极、天地一太极的奥妙,能不断吸取天地精气,否则早就真气衰竭而无法再战。 但饶是如此,两人却都有了疲倦之意。他们不但是肉体上的交手,精神上也在不断征伐,全方位的攻杀。 忽然间。 风雨俱停。 两人由极动,化为极静。 两道身影凭空而立,四周仍旧烟雾弥漫。而玉连城的眸光直视向雨田,皱眉道:“向兄为了这般匆匆就要离开?这一战尚未尽兴啊。不如留下来,厮杀个痛快。” 向雨田凭虚御空,语气中带着萧索之意:“不必再打下去,向某认输。” 他的躯体散发出莹莹玉光,似是随时都要从这个世界中剥离而出。 这是“破碎虚空”的前兆。 玉连城皱眉道:“可我并无毕生的把握。” 向雨田用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玄妙的双眸看着玉连城,轻叹道:“向某现在虽能与你不败不胜,可你却是神魂二分,若你将另一份神魂召唤回来,向某必败无疑。既然如此,又何必自讨苦吃。” 玉连城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向雨田:“向兄慧眼如炬。” 他一小部分神魂利用脱胎转生培源法法,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但若面临性命之危,他会打开石门,不顾一切的将神魂融合为一。 到了那时,他的实力必然将再度提升。 向雨田仰头悠悠注视着苍天:“天外天不知又是怎样一番风景,不知当年那几位好友现在是否臻至更高深的层次,向后该离开了。” 语罢,他的身形化作一道虹光,冲向天穹,转瞬间就消磨不见,破碎而去。 “这家伙,让那个本座战意沸腾,自己却先走了,真是个混蛋。以后若是能再相遇,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成。” 玉连城望着向雨田消失的方向,忽然悠悠一叹:“本座,似乎也该离开了。” …… 第四百三十五章:刀中不二 大江入海,惊涛拍岸,卷起千重浪。 晨光映照在一处高耸的断崖上,金光万道,乱石嶙峋,倍添凄美之意。 断崖陡峭高耸,其下乱石林立,四周几无人迹。 但在很多年前,却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赶往断崖。 这些人中,无一不是东瀛有名旳武林高手。 有刀客、有剑客、有空手道大师、有忍者……举凡东瀛有名流派的高手,都曾朝圣般赶赴断崖。 他们的目很简单,挑战那名震东瀛,无惧现代兵器,有着东瀛第一高手之称的绝代刀客。 而他们的下场也很简单,用一个简单的字就能形容——死。 死亡是人类最大的恐惧。 很少有人能从容面对死亡的恐惧。 更何况是这种无意义的死亡,没有任何价值的死亡。 久而久之,就没有武林高手胆敢涉足此地,这里也成了一处禁地,死亡的禁地。 哗啦!! 一重重海浪携裹滂湃的力量撞击在岸边的绝壁之上,雷霆般回荡震颤不息。 而在那汹涌巨浪之中,竟卓立这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老人满头银发散乱的披在背后,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东洋武士袍,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霉臭味。晨光洒在他的脸上,沟壑纵横,皱纹满堆。尤其可怖的是一双凹陷了的眼眶,黑洞洞的,仿佛像是被人用手硬生生的将两颗眼珠扣掉一般。 这是一个瞎眼、邋遢、年迈的老人。 但却绝没有人能够轻视他。 他浑身上下都弥散着与年龄容貌全不匹配的霸气、杀气。使他看来绝非奄奄一息的残阳,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其红如血的夕阳。 哗啦! 又是一重巨浪拍打而来,似是要将老人卷入其中,再以千钧重力压的尽断骨裂。 老者依旧屹立不动,浑身却喷薄出一股锋锐的刀气,整个人也好似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刀,横力虚空,有着刀劈万物的霸道气魄。巨浪靠近老人不过两米的距离,就被刀气从中迫开,神异至极。 忽然,银发老者抬头,用空洞的眼眶“望”向天际。 浮云万里,蓝天白云,海天一线,景色瑰丽而动人。 一个黑点从远处天际驶来,由小变大,竟是一辆直升机。 直升机掠过老者,在海岸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下。 从飞机中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洋人的身材较为高大,这人也不例外。 但这人装扮的却是不男不女,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装,嘴上涂着紫色唇膏,手指甲也涂抹了鲜血般的颜色。纯以相貌而论,很难辨别此人的性别、年龄。 这洋人走到老者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用很纯正的日语道:“‘黑龙会’阴阳使见过刀中先生。” 眼前这老者便是昔日叱咤东瀛武林的第一刀客——刀中不二。 随着科技崛起,枪炮当道,武道越发式微。在钢铁洪流面前,区区人力显得微不足道。 所谓的武林高手,精修苦练数十年,也不过一枪撂倒。 就算再强一步,能敌得过机枪坦克么? 对于武者来说,这无疑是千年未有之变局。 但一些少数立于武道之上的顶尖强者,却依旧能够抵御时代洪流的侵袭,屹立世界之巅。 刀中不二就是这样的高手。 此人刀法入神,不但无敌武林,打遍东瀛无敌手。就算现代枪械,也对他无可奈何。 传闻,刀中不二曾与一位东瀛的高级将军发生冲突,对方调动数百人的军队,以各种热兵器对这位刀中之神进行围杀。 但刀中不二以高超卓绝的身法与盖世刀法配合,将数百士兵尽数屠戮殆尽,血流成河。 最后刀中不二更是一刀斩下那高级将军头颅,悬挂在大阪的一座建筑之上,轰动整个东瀛。 “十秒钟,给老夫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刀中不二似久未与人说话,带着一种苍凉孤绝之意。 但不知为何,当刀中不二那空洞洞的眼眶落到阴阳使身上时,他浑身立时汗毛耸立,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忙不迭道:“我知道老邪神的下落,我知道老邪神的下落……” “什么!?他还活着?他!没死?”刀中不二那沟壑纵横的面孔上,流露出激动之色。 “活着,他活着,老邪神没死。”阴阳使忙道。 “哈哈哈,他果然没死!果然没死!好!好!好!实在太好了!” 刀中不二辨别出阴阳使没有撒谎,顿时扬天大笑:“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他身为火云邪神,当年中原第一邪道高手,功力臻至化境,他当然不会死。只愿漫天神佛保佑他无病无灾,健康长寿。只有这样,老夫才能亲手击败他,将他一刀中分,洗刷当年的耻辱!” 看着眼前这个兴奋的几乎癫狂的老人,阴阳师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脑海中又回想起在执行此次任务前调查到的寥寥几句资料。 刀中不二,东瀛第一高手。中年刀法大成后,难寻敌手。 此后踏足中国,在那片辽阔古老的大地上寻找对手。 大败。 重伤而归。 而败刀中不二的人,正是在中原有着“终极杀人王”之称的火云邪神。 刀中不二抑制住了狂笑,身形骤然化作一团灰影,迅若电光,只一瞬就来到了一具石棺前。 他犹似情人般抚摸着一层不染的石棺,温柔至极。 阴阳师刚生出疑惑,就有听刀中不二狂笑道:“恭喜你,你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掌中醇厚精纯的内力一吐,石棺倏然爆裂开来,化作碎石般四下激射。 “那是一柄刀?” 阴阳使惊疑不定,棺中竟是一柄刀。 刀未出鞘,但却已有砭骨生寒的锋芒气机弥散而出,令他有种全身骨髓都被冻结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错,这就是刀。”刀中不二拿起石棺中的那柄刀,苍老的面容因兴奋而显得扭曲,破例与阴阳使这样的小人物说了许多话:“此刀无名,它只叫做‘刀’,因为世上没有一个完美的名字能配得上它。所以,它只叫做‘刀’,刀才是它的名字,亦只有它才是一柄真正的刀,无敌的刀。” 阴阳使讨好的笑容,称赞道:“好刀,这是好刀,小人这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刀。” 刀中不二忽然转过头,一双空洞洞的眼眶“看着”阴阳师:“既是好刀,那你想看一看么?” 阴阳使一怔:“这……如果刀中先生愿意,在下……” “不行!”刀中不二忽然又摇了摇头,郑重道:“你不能看,至少你现在不能看。” “那……那在下就不看……”阴阳使小心翼翼道。 “你以后总会有看的机会。”刀中不二冷冷道:“若老夫没有猜错,是黑龙司令派你来的。老夫以前也与你们黑龙会合作过,知道你们的规矩。说吧,黑龙司令要老夫帮他做什么事?” 刀中不二的性格霸道张狂,正如他的刀法一般。 若换做其他势力知道火云邪神的消息,他直接便杀上门去。 若对方不吐露消息,便以各种酷刑折磨,手段残忍,令人闻之胆寒。 但这阴阳使所效忠的黑龙会,乃是美国最庞大的黑帮组织,涉及贩1毒、赌1博、嫖1娼、暗杀等一系列犯罪活动,差不多全美国的大小帮会也有七成以上被其吞并,声势一时无两。 而黑龙会之所以日趋强大,也与黑龙会会主相关,这人就是——黑龙司令。 黑龙司令不但有有极强的手腕和卓越的能力,一身修为亦是登峰造极。虽不及刀中不二、火云邪神这等绝顶高手,却亦是屹立于世界之巅的一小撮人物,无惧寻常热兵器,麾下高手如云。 阴阳使面露喜色,道:“近日,罗刹教的人出现在中原西北一代活动,但极为隐秘,似是在谋划某件大事。而黑龙帮的高手则被牵制在欧洲,所以想请刀中先生代为探查。事成之后,老邪神的下落,黑龙会定会如实告知。” 刀中不二接过阴阳使递来的一张著有标记的地图,冷冷道:“量你们也不敢骗老夫。” “关于罗刹教的事,就拜托刀中先生了。”阴阳使又恭敬的行礼,此人虽然非男非女,但在礼节方面,却叫人挑不出任何破绽。 “你可以走了!”刀中不二挥了挥手,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是,在下告退。”阴阳使不敢逗留,向刀中不二告退。 …… 阴阳使再次坐上飞机。 飞机机身颇为狭小,而阴阳使身材高大,每每坐上飞机时,都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但今天,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刻,阴阳是却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东瀛第一刀客的气势实在太可怕了,使他有种如临野兽的感觉,仿佛对方随时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咀嚼、吞噬。 双方最多交谈十几分钟,可阴阳使的后背却都已被冷汗打湿。 不过只要坐上飞机,一切便安全了。 就算对方想要杀他,却也不可能飞天遁地。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阴阳使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透过窗户向下瞧了瞧,却瞳孔瞪大,赫然发现刀中不二竟消失了。 “他去哪了?难道已离开了?”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阴阳使眼前灰影一闪,刀中不二竟赫然出现在半空中,与直升机平行,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看着”阴阳使。 而那一只骨节粗大,指骨却细长,给人一种很有爆发力感觉的右手,却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下一刻。 阴阳使就瞧见了一道刀光。 璀璨绚烂,霸道绝伦的刀光。 这是他最后看见的景象,也是他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景象。 刀光迫开空气,闪电般斩击在直升机上。 半直升机被锋利的刀光斩开,一分为二,如切豆腐一般。两“片”飞机如流星坠地般砸向地面,轰隆作响,引起一片火光,至于阴阳使和驾驶员,自然是摔成一团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没有人能从老夫的头上掠过而不付出代价。” 刀中不二自空中如鹰般降落而下,刀已入鞘,刀鞘是漆黑的,正如他那一双空洞的眼眶。 “刀也不是用来看的,刀出鞘就要有人死。你能死在老夫的刀下,何其荣幸,何其荣幸。” 刀中不二缓缓踱步来到了一面高逾十数米的巨石前。 石面斑驳苍青,屹立于海风呼啸之中,任凭波浪翻涌,仍自巍然不动。 刀中不二盘膝坐在巨石之下,将“刀”放在膝上,用手触摸巨石。 巨石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刀痕,刀痕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在岩壁上写下十六个大字。 “绝情绝义,求败壮志,用心斩决,刀中不二。” 这十六个字,自然是刀中不二刻下的。既写进了刀中不二刀法中的精髓,也表明了他的志向。 他爱刀,痴刀,放弃了人世间一切欢愉,只是为了刀。 为了“刀中不二”,为了成为天下无双的刀,他付出了太多。为求绝情绝义,专心于刀,他更是将自己满门老小,二十三口,悉数杀了个干净。 当今世上,与他唯有还有关系的人,就是他的弟子,无敌。 只听这名字,就已能想象这是一个同样为了无敌,可以不惜一切的人,所以也成了他的敌人,对手。 就在刀中不二陷入沉思之际,忽然眉头一皱。 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却有一种听不见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刀中不二可以断定已有人来了附近,而且是一位绝不逊色与黑龙司令的顶尖好手。 他的判断从未出错。 在这一瞬间,刀中不二已下定决心,只要这人再走七步,进入他方圆十米的范围,他就要将这人一刀中分。 想不到这人却恰巧走了六步,恰巧停在十米的边缘上。 “大爷,我就只是来问个路,犯不着这么大的杀气吧?!”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 ps:四个世界融合,这一章都透露出来了,不知大家看不看得出(可能时间线是混乱的,哈哈,就不要计较了)。 7017k 第四百三十六章: 海风怒啸,浪涛翻滚,滚荡而起的浪涛拔升十来米,轰然撞击在断崖上,发出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别有一番震慑人心的力量。 晨曦斜照下,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遍布礁石的断崖上。 这人身着中原古代服饰,一袭黑袍猎猎。他的面庞仿佛仿佛白玉雕琢而成,肌肤纹理没有丝毫瑕疵。一头青丝随风飘荡,容华绝代,容貌带着人类言语无法形容的俊美,气质超脱凡俗,似是随时可乘风而去的神仙中人。 只可惜,刀中不二是个瞎子,无法一睹眼前这人的风华绝代。 但刀中不二乃是东瀛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修行到了他这一步,就算眼瞎,但感官却比常人更加敏锐。 海风怒啸,浪涛翻滚,滚荡而起的浪涛拔升十来米,轰然撞击在断崖上,发出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别有一番震慑人心的力量。 晨曦斜照下,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遍布礁石的断崖上。 这人身着中原古代服饰,一袭黑袍猎猎。他的面庞仿佛仿佛白玉雕琢而成,肌肤纹理没有丝毫瑕疵。一头青丝随风飘荡,容华绝代,容貌带着人类言语无法形容的俊美,气质超脱凡俗,似是随时可乘风而去的神仙中人。 只可惜,刀中不二是个瞎子,无法一睹眼前这人的风华绝代。。 但刀中不二乃是东瀛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修行到了他这一步,就算眼瞎,但感官却比常人更加敏锐。 刀中不二修行了自创绝技“用心斩决”,当他屏息内视,心神合一时,方圆五百米的内的一花一叶,都将映衬在他心神之中,无一遗漏。 可在此时,刀中不二运转“用心斩决”,却无法映照出任何身影。 若非身经百战,心神与冥冥虚空契合,他是绝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绝对是一个高手。 甚至是足以媲美火云邪神的高手。 刀中不二抑制住惊讶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手按在“刀”上,浑身劲气充溢,流转周身上下,仿佛是一座积蓄千万年的活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滚滚熔岩浆,摧毁方圆一切。 滚滚气机喷薄,尽数笼罩那神秘人所立的区域,虽然这片区域却是为“空”,但刀中不二相信,不管这人如何高明,只要他出手,就必然会打破“空”的状态,也就会露出破绽。 “绝情绝义,求败壮志,用心斩决,刀中不二。”黑衣人浑然不管刀中不二的警惕之色,目光中那巨石上一扫,忽的露出一丝了然神色:“这杀气、这十六字、这装扮……莫非你是刀中不二。啧,我似乎不会说日语,这倒是麻烦了。” 这黑衣人自然就是玉连城。 在习得战神图录、并与向雨田决战,将一身修为进一步推进后,玉连城就大开石门,进入了这一方世界。 这次和“双龙”世界一样,初时地点是茫茫大海,一时无法辨别出方位。而石门也并未显露出这方世界的名字,让玉连城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股惊人的刀气冲摄云霄,于是就赶了过来,然后就发生了眼下这一幕。 看着这老人的服饰装扮,和岩石上的“十六字”,玉连城隐隐猜测出这老者的身份,一时倒是来了兴致。 “刀中不二?独一无二,好霸道的名字,不过只凭你这一身惊人的刀气,倒也配得上。”玉连城负手卓立,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银发老人。 “好!好!好!”刀中不二面孔似乎已兴奋而变得扭曲,他手中的刀也在嗡嗡颤鸣着,散发出一股森冷的刀气:“中原神州,果然高手辈出。老子要和一个宿敌决斗,正巧用你来试刀。听你声音,却是一個小辈,我让你先出手。” 他说的中文,并不算流离。换一个人来说,甚至有些好笑。 但刀中不二语气之中带着浓烈的杀意,如刀锋般冰冷,便似一把利刀割喉所感觉的那弥漫死亡气味的冰冷……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其实我只是来问路,顺便打听一下情况,用不着刀剑想象。” “无须废话,你的血有资格染上老子的‘刀’,今日你有幸死在老子和‘刀’之下,是你身为武者一身的光荣。” 刀中不二用舌头舔着“刀”锋,仿佛能品味出不知曾多少死在这‘刀’下生命最后的那血腥甜味。 但即使如此,刀中不二却依旧将自身保持在巅峰状态,真气盈满,游走周身奇经八脉之中,随时可爆发出雷霆一击。 “我以前也见过不少用刀的高手,小李飞刀、霸刀、天刀……因此我对刀法也颇有了解。你若想要切磋,我倒是可以奉陪一二。” 玉连城倒也没有拒绝,他想要利用眼前这人,来衡量自身在这方世界的战力。 “不过我若出手,那你一招即败,未免不甘心,所以还是你先出手。” 当这句话说完,刀中不二陡然发现玉连城整个人的气势一变,他原本气机缥缈虚无,即使站在面前,所感到的也直如虚空,无尽深邃。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中虚无缥缈的气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瀚磅礴、茫茫苍苍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出,更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感。 在刀中不二的感知中,仿佛有一尊手执神剑、冠冕加身的神王,屹立于天地之间。 并且这一股气势还在不断攀升,虚空无尽,扶摇直上天穹。 “这……” 在这庞大气机的碾压之下,刀中不二心头大骇,右手握刀,筋骨暴露。 他知道绝不能让对方的气势臻至巅峰,否则他绝没有一丝胜过的可能。 刀中不二忽然爆喝一声,双手持刀,杀气凝结如实质,一声雷霆般的厉吼,雪亮的光华绽放出璀璨神芒,猛地朝玉连城斩去。 刀光洞破虚空,带着一往无前的趋势。 他曾一刀将流淌的大河斩断,也曾一刀劈开数架坦克。 他对自己的刀充满信心。 即使是现在,也绝没有丝毫动摇。 玉连城神情淡淡,屈指一弹,一缕直风送出。 当! 刀光破碎,刀作长鸣,刀身震颤不绝。 以玉连城的指力,随手一指,都有洞穿金石的威力。 更何况,他这一击虽看似风轻云淡,实际却用上了破空神指、无相劫指的精髓奥妙。 就算总是高手被他这一指弹中,也将要失去战力,手中兵器脱手而飞。 这刀中不二不愧是顶尖高手,武道中圣者一流人物。 只见他手腕一转,身子凌空翻旋,足尖轻点地面,将劲力尽数倾泻在地面上,让坚硬的礁石龟裂出一道长长的碎痕,乱石飞溅。 而刀中不二又是一道斩出。 随着这一刀斩下,一股浓重惨烈的气机弥散全场。 刀中不二本人都似染上了血腥气息,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一般。 这一刀中带着惨烈的杀伐之意,刀光宛如一条血色长龙,一往无前,似欲将玉连城吞噬。 这是刀中不二在最近十二年所创新招,原是为火云邪神准备,名曰:杀无赦。 这套刀法一共七七四十九招,每一招的杀气都浓郁无比。修为较弱的高手,刀还未至,杀气就能将人精神摧毁。 “来得好。”玉连城眼前一亮,五指轮转捏拳,拳上蕴含着滂湃的热量,仿佛一轮太阳在掌中炸开一般。 砰! 拳与刀光碰撞在一起,刀光长龙寸寸碎裂。 但刀中不二确丝毫没有气馁,刀法找找连环,狠辣凶戾,精妙绝伦,每一招变化中都蕴藏着无穷杀机,连绵不绝。 就仿佛是汹涌澎湃,无穷无尽的浪潮一般,就算能够躲过一二波,但也会被随之而来的无数波淹没。 玉连城周身气血鼓荡,磅礴如火山的热量弥散而出,躯壳内血液流动,发出如洪流崩腾的声音。他双拳连连轰出,不闪不避的迎击上刀光,如惊涛、如骇浪、如神山倾倒、如洪流喷涌。无论刀光如何席卷,他任然一拳破之。 刀中不二又是一声长啸,无穷杀机连绵不绝的喷涌而出,融入那血色刀光之中,大地苍穹,海天礁石也似因他的刀而染上了血色,充斥着令人全身发寒的杀意。 这的确是一门极可怕的刀法。 天下无双的刀法。 若有高手目光这一剑,只怕也要面色惨淡,惶恐如同末日。 但无论这样的刀法如何施展,却仍旧被玉连城一拳拳击溃。拳如高天,拳如聚峰,似有着镇压天下一切的力量。 刀中不二咆哮,战意冲摄天穹,森寒冰冷的杀机似能让人骨髓都冻结。刀势越发可怖,杀气也越发浓烈。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刀光如天河倾泻,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断崖上顷刻间已是刀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刀痕,直看的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第四百三十七章:绝情绝义! 玉连城衣袖一卷,掌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剑。 一柄狭长、古朴、漆黑的剑,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剑未出鞘,却已有一股锋锐的气机弥散而出。 正是久违了的“夺情”。 夺情剑是从石门中的储存空间中取出来的。 随着宿主的实力提升,穿越的世界越多,获得的权限也就越高,最终便能完全掌控石门,这是玉连城第一次主动穿越时得到的信息,也是他不断攀升武道的动力之一。 而如今,玉连城已是绝代宗师,甚至触摸到天人屏障,石门自然对他放开了许多权限,其中就包括一方储物空间。 储物空间并不算太大,十几个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间。这空间中就仿佛定格了时间一般,将天材地宝放在其中,也绝不担心会变质。 玉连城将夺情剑放置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实际上,在杨公宝库中就有不少兵器远胜夺情剑。但无论是夺情,还是杨公宝库中的兵器,对玉连城的用处都是微乎其微。 若非是火麟剑、雪饮刀那样的神兵利器,玉连城也懒得收藏,夺情剑更多的是具有收藏价值,怀念当初那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时光。 如今,一剑在手,玉连城气质又是一变,仿佛化作一尊绝代剑手,欲用掌中剑主宰万物苍生,就连气机也变得锋锐肃杀起来。。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玉连城目光注视在夺情剑上,手腕轻轻一转,挽了一个剑诀。 他的动作如流水行云般自然,不会与人丝毫突兀的感觉。却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剑意冲摄苍穹,直入云霄。 “高手,剑道上的超级高手。” 刀中不二双手紧紧握着刀柄,手上青筋凸起,他的手臂在颤抖着。 ——兴奋的颤抖。 日本刀和剑十分相似,是故刀法与剑法虽有区别,但也可以相互借鉴,刀中不二的七七四十九式“杀无赦”就曾参考中土神州的剑法。 当初游历中土神州时,他就曾想挑战中原剑术高手,以此增进修为。 只可惜,随着老一辈的剑圣身死,中原剑道落寞,能被他放在眼中的剑道高手更是屈指可数。 据说年轻一辈中有个叫“华英雄”的人物,剑法卓尔不俗,只可惜这人行踪不定。刀中不二就算想要以对方的剑法来印证自身的刀法,也根本找不到人。 而如今,终于出现了剑道高手。 只是以“用心斩决”观之,刀中不二就判断出这人的剑法只怕比他的拳法更加强横,更加精妙。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已人剑相合,仿佛化作一柄神剑,散发出锋锐的气机,侵染天上天下。 “一剑,我只出一剑。” 玉连城动作优雅而缓慢,周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意味。 如吹皱一池春水的微风,如轻笼酒家的薄雾、如斜照离人的皓月……非但契合着某种天地至理,而且美的令人窒息。 唰! 夺情剑刺出。 所有美丽的幻象在剑势展开的瞬间破灭,又似融入剑势之中,使得这一剑威力更甚。 在这一剑之下,天地万物仿佛黯淡下来,世界陷入一片空虚、一片死寂之中。 只有一道长虹剑光飞泄,划破长空。 长虹所过之处,火山爆发、大地龟裂、江河断流、……显示出一片末日的景象,这哪里是色彩艳丽的长虹,分明是透露着最深沉的黑暗与末日。 《仙木奇缘》 亦或者说,这本就是九天十地、诸神诸魔所诅咒的一门剑法,一门本不该存与时间的剑法。 它昭示的也只有死亡,只有地狱。 在这一刻,刀中不二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剑法。 而他更隐隐感到,这一剑尚留有变化。 当那变化施展出来时,天地万物只能任由宰割,毫无反馈的余地。 当然,即使这一剑的变化尚未施展到极致,也惊人至极,世上九成九的高手只能垂目等死。 但刀中不二却不愧是屹立于世界之巅的高手,他先前和玉连城对拆数十招,精气神本已衰竭,最多只有巅峰六七成状态。 可这是刀中不二忽然一声爆喝,满头白发朝天飞扬,干瘪的躯壳中响起阵阵闷雷之音,仿佛在他的躯壳内有雷音滚荡。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在瞬息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干枯的肌肤突然光泽紧实起来,肌肉更是虬结如龙,原本并不算高大的身形拔升,魁梧异常,比起洋人阴阳使都要高出个头来,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显然,这位东瀛第一刀客不但刀法了得,内功修为臻至化境,一身横练功夫更是恐怖,俨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杀!!” 刀中不二爆喝,再次一刀斩出,他整個人似乎都和刀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绚烂的血光,倏然迎击上玉连城的第十四剑。 如果说,“杀无赦”还有第五十招,那么这就是第五十招。 杀气浓郁,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要将这断崖变作腥风血雨的杀伐之地。 刀光所过之处,礁石地面就如同遭受了千刀万剐一般,被细碎的刀气切割成无数碎石。 刀中不二相信,就算是火云邪神,面临这一刀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要重伤乃至为此付出性命。 当! 刀剑交击,响起一道天音。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百米的范围中,就仿佛遭受到了百十枚炸弹持续轰炸一般,坚硬的礁石被削平,往下塌陷。 烟尘散去,玉连城和刀中不二的身形再次显露出来。 玉连城已收剑入鞘,卓然而立。 他说过只出一剑,那便是一剑。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非但能够将第十四剑发挥出惊天泣地的威力,而且丝毫不惧剑的反噬。 “咳咳!” 刀中不二在咳嗽着,半跪在地上,他那光泽的肌肤,已变得黯淡下去。虬然如龙的肌肉,也再次变得干瘪。高大挺拔的身形,也变得干瘪驼腰。 而且这个过程还在继续。 转眼间,刀中不二浑身上下已几乎没有一丝血肉,只剩下一层干枯的屁,覆盖这干枯的骨头,但却却给人一种虎死骨立的感觉。 但刀中不二却没有在乎自身的身体状况,而是看着自己的“刀”,口中喃喃自语:“没可能,没可能的。” 原来,他的刀在先前的交手中,崩出了一条缺口,更有一道裂痕蔓延至刀柄处,导管肝胆。 一时间,刀中不二心神近乎崩溃。 自这柄刀铸就出来,不知陪伴了刀中不二多少时日,斩杀过多少高手。他相信自己的“刀”是世上第一神兵,完美无瑕。 可此时此刻,“刀”却不再完美,刀已残缺。 “刀”是刀中不二精气神的寄托。 “刀”的缺口和裂痕,甚至比他自身的受的伤更为眼中,更影响实力的发挥。 “可惜。” 忽然,刀中不二听到一声叹息声,他抬起头来,看向玉连城,声音冷漠至极:“你在叹息?” 玉连城反问道:“听说你为了连刀,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包括你的家人和一双眼睛。” “不错,用心斩,心刀合人,除了自残双目,还得绝情绝义……我一家二十三口的性命,便是由我亲手所取。” 刀中不二这番话若放到外界,可谓惊世骇俗,为了所谓的武道,自残双目,屠戮满门,简直畜生都不如。 而他的声音平淡而冷漠,仿佛是再正常不过。 “每个人有个人的路,你选择的路是否正确,也与我无关,但我还是想要询问你一个问题……”玉连城声音平缓而稳定,一双深邃的眼眸冷冷的凝住在刀中不二身上:“你你真的做到了绝情绝义么?” 刀中不二一怔。 “你如此怜惜掌中的刀,只能说明你还未领悟到绝情绝义真正的含义。”玉连城转身离去:“若你有一天真正能够绝情绝义,不妨再来找我,我很好奇,一个真正绝情绝义的人,会使出怎样的刀法。” 武学层次越高,越是涉及心灵之秘。 而刀中不二修行绝情绝义一道,若无法斩断所有的留恋,一心一意奉献于刀道,是无法臻至最高境界。 但若拂去心灵上的尘埃,达到真正的绝情绝义,那么心灵境界提升,反扑肉身,刀法就将更上一层楼。 就刀中不二的徒弟无敌一般,在决战自由女神像一战中,本不是华英雄的对手,但在斩了他儿子,斩了尘世间最后的留恋后,他的刀法终于进入了鬼神皆惊的地步。天上天下,无人不可杀,就连华英雄也惨败在他手中。 刀中不二身躯一震,似是被玉连城的话深深触动。他低着头,不断呢喃这自己的十六字诀:“绝情绝义,求败壮志,用心斩决、刀中不二……” 就在玉连城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见刀中不二发出装若癫狂的大笑,满头杂草般的头发扬起,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怖气机,似一头史前凶兽从沉睡中属性。 “绝情绝义,我懂了,我懂了。”刀中不二面容扭曲,显露出疯狂之色,那空洞洞的眼眶中,竟有两汉血泪低落而下:“不错,我之所以会败,是因为我还有牵挂,还有妄想,我还没有真正达到绝情绝义的地步……” 玉连城兴致盎然的凝住在刀中不二身上,他再次对这位老人提起兴趣。 “刀……什么狗屁的刀……” 刀中不二猛然发力,顺着裂口,将刀拗成两段,如垃圾般丢如浪潮翻涌的大海之中, 他的肌肤上绽放出锋锐的光芒,一缕缕刀气逸散而出,切割在礁石之上,如切豆腐。仰天长啸道:“没有什么刀配的上老子,因为老子才是刀,才是举世无二的神兵!!” 玉连城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在他的眼中,刀中不二在拗断“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不在是人,而是一柄绝情绝义的刀,刀气开始侵染天地,让宇内苍穹都成为刀的一部分。 如果有刀客瞧见现在的刀中不二,那么就将把他当做刀中之神,奉上最为虔诚的顶礼膜拜。 “小子,你先前的一剑很精彩,老子还你更精彩的一刀。” 刀中不二向玉连城蹬蹬瞪的奔来,每踏出一步,地面就如遭雷击一般,此地粉碎开来,等他踏出第九步,整个人的气势已臻至巅峰。 下一刻,刀中不二的身体忽然起了一种诡异的变化。 他的肉身崩裂出裂痕,眨眼间就遍布全身,就仿佛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最后化作飞灰飘散在虚空之中。 而在飞灰中,一道与刀中不二容貌一致的虚幻身影飞出,化作了一道光,向玉连城投射而来。 这刀光既非日光,也非月光、星光。 那已非世间一切之光,而是刀中不二将全部的精气神凝聚而成的刀光。 那是一种带着惨烈杀伐、虚无毁灭的刀光。 在刀光中。 一刀断生死! 一刀入地狱! “好精彩的一刀!”玉连城赞叹着,对于舍身化刀的刀中不二,倒是升起了一丝敬意,然后,“缓缓”递出一剑。 第四百三十八章:老乞丐 海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腥味,同时也将那最后一丝残余的血色刀光吹散,虚空中仿佛传来一道寂寞而遗憾旳叹息声。 天地间原本充斥着的肃杀之气,亦是一扫而空。 一时海阔天高,风轻云淡。一眼望去,就令人不由生出天地辽阔,烦闷之气一扫而空的感觉。 只是那原本高耸的断崖,却已坍塌大半,礁石破碎,剑痕遍布,昭示着先前激烈的战斗。 玉连城剑尖斜指地面,神态淡然平静,似乎先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也让他无法动容半分。 唯有眉心处忽然泛起一点红印,一滴滴鲜血溢出,顺着额头流下,使他整个人看来多了几分邪异。 面对刀中不二以一身精气神祭出的一刀,纵然玉连城的修为胜过对方一筹不止,但仍然不免被一丝刀意所伤。 那一刀在某种程度来说,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着。是天地不容的一着,用刀者必被刀所噬,正如燕十三的第十五剑一样。 这刀意之伤看似并不严重,却难以愈合,流血不止,每一滴血都是玉连城的精元气血。每流一滴,便让他的修为削弱一分。 玉连城体内真气化作黑白鱼,围绕着刀意之伤,不断游戏追逐,并在这个过程中将刀意不断磨灭。 也不知在礁石上站立了多久,玉连城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在他额头的神意之伤消失,伤口愈合。 而在这过程中,玉连城的收获亦是巨大的。 因刀中不二先前那那一击是他神魂所化,玉连城竟从中撺取了大部分记忆,不但对绝情绝义的刀法理解更上一层楼,且对眼前这个世界有了完整而清晰的认知。 “科技兴起,文明昌盛。人道洪流,武道衰颓,原来我竟来到了这混乱而有趣的时代。” 玉连城轻轻揉了揉眉心已愈合的伤口,喃喃自语:“如此有趣的一方天地,有怎能不好好看看呢?更何况,在这新时代的大船上,却有不少旧时代的残党屹立。这些残党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高手啊,真是令人期待……” 透过刀中不二的记忆,玉连城见识到了眼前这个世界的精彩。两次工业革命,科技得到了迅疾的发展,许多新奇事物出现,武学式微。 此外,刀中不二虽已隐退,但对天下高手依旧颇为关注,知道许多屹立世界之巅的高手。 譬如火云邪神、黑龙司令、罗刹教主……这些都是无惧枪林弹雨的顶尖高手,即使在时代浪潮如何冲刷激荡,却依旧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只要他们愿意,自己便是一只军队,各国对这样的武道高手也十分忌惮,放低姿态,极尽拉拢。 “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老乞丐……” 玉连城脑海又浮现出一个邋遢乞丐的身影,神情略显凝重。 实际,刀中不二少年时就曾游历过一次中原,当时他还未瞎眼,遇到过一个贩卖武功秘籍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正在骗一个小男孩,刀中不二虽知是假的,闲极无聊,于是也买了一本,用以打发时间。 那秘籍上唤作《血刀神功》,上面记录了一句句心法口诀,心决一边还画着一个个小人舞刀的图案。 图中的小人姿势颇为怪异,用红线红线标注,似是真气运转路线。 起初刀中不二还不以为意,但将心决和图案糅合起来看,顿时发现这竟真是一本刀法秘籍。 虽未必多么高明,但刀走偏锋,招招狠戾肃杀,若能与自身刀法相融,必能推上更高的境界,这也成了他七七四十九式“杀无赦”的根基之一。 而等刀中不二回过神来时,老乞丐却已消失不见。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遇到了游戏红尘的高人,只可惜缘悭一面。此后任由他如何寻找,却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后来,刀中不二回到东瀛,竟偶然在一本书籍中偶然翻阅到老乞丐的信息。 书中记录的与他的经历颇为相似,莫约是一个东瀛高手,在中原偶遇老乞丐,从老乞丐手中购得了一本秘籍,从此武功精进一日千里,成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但那东瀛高手成名时间却赫然是在一百来年前,早已驾鹤西归,可那老乞丐却似乎没有多少改变。 这也成了刀中不二心中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究竟那两个乞丐是由不同的红尘高人扮演,亦或者是是一个活了至少一两百岁,勘破了死亡之谜的魔神人物? “老乞丐,卖秘籍,莫非是他?” 当把这段记忆仔细咀嚼一遍,玉连城面露古怪之色。 这世界中既有“终极杀人王”火云邪神,那么想必也有阿星、神雕侠侣以及……卖给阿星如来神掌的老乞丐。 若真是那老乞丐,可就有意思了。 玉连城可是记得那老乞丐身上可是有不少武林绝学,如来神掌、降龙十八掌、九阳神功、千手如来掌…… “或许只要找到阿星,就能找到关于那老乞丐的线索。” 玉连城走到那一方可有刀中不二十六字座右铭的巨石前。 这巨石在先前的战斗中虽有破损,但上面的十六字却保持完整。 玉连城拂袖一挥,并指如剑,随见一行深刻的字迹在浮现,笔走龙蛇,字迹飘逸。 却是:天外人玉连城败刀中不二于此。 他要用这十来个字钓出另一个刀道高手来。 做完这一切,就见玉连城身形化作浮光掠影,履足汪洋大海,往东而去。 …… 半月后。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断崖处响起,但不知为何,这铃声中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意,犹如死神的冥嚎,令人不寒而栗。 铃声来自一对银铃,银铃掉在那孤寂身影所提的一柄木制长刀的刀柄末端。 这道孤寂的身影穿了一身东瀛武士服饰,较为宽大,却遮掩不住那磅礴汹涌的杀意。一头乱发如火焰般在夕光中飘扬,似在燃烧。 “老鬼,我如约而来,我来取回我的刀,也来带走你性命。”来人一脸肃杀之意,眼中空洞洞的一片,竟也是个瞎子,正是刀中不二的徒弟——无敌。 他的真名当然并不叫“无敌”。 但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无敌而生,也可为了无敌而死。除了这两个名字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名字更与他契合。 十二年前,无敌还未瞎,还有情,自认为武功大成,随向刀中不二发起挑战,结果自然是惨败,毫无悬疑的惨败。 无敌万念俱灰,毅然下跪,留下佩刀,扬言十二年后再来一战,绝不让刀中不二失望。 十二年过去了,无敌也走上了和他师父同一条道路,自毁双目、残杀妻子、绝情绝义、孤独一生,将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刀道,刀法也渐渐臻至超凡脱俗一流。 “老鬼?” 无敌眉头一皱,他唤了几声,都未曾听到刀中不二的声音。 他虽是瞎眼,但他能看到的,却远超世上绝大部分的人。 身形倏动,飞步疾驰,如履平地,不多时就将整个断崖游走了一遍,最后立在大石前。 无敌伸手抚摸巨石上的刀痕,当手抚十六字最后一个“二”字时,面上肌肉陡然一跳:“这老鬼的刀法比之当初果然更甚一筹不止。” 然后无敌的掌心就抚到了玉连城留下的字痕,面上的表情陡然变得兴奋而可怖,身形似在颤抖。 ——兴奋的颤抖。 “玉连城?好一个玉连城,世上竟还有如此高手!哈哈哈,实在太好了。” 7017k 第四百三十九章:石黑龙,王小虎 中土神州。 西北一带。 数量近百,手持各种枪支兵器的壮汉,将两条人影团团围住。 这些人步伐整齐划一,上百人的行动,却是尽然有序,显然受过严格训练。踏步间起伏有力,赫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被围住的是两个青年,其中一人气息剽悍,身材高大魁梧。他有着一头金发,右脸一道伤疤,手中持着双截棍 另一个青年清秀俊逸,面容阴沉如水,手中虽无兵器,双腿颀长,以特异的姿势踏足地面。肉肌肉紧绷,仿佛一张蓄势待发的大弓,随时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金发少年一声霹雳大喝,震的一众壮汉耳膜作响,精神恍惚。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瞬息一跃,窜入人群中,手中双截棍化作漫天残影,打的一众壮汉惨叫连连。 少年双足蓦然发力,如闪电般跃至上空。 一腿从高处劈下,带着划破空气的低沉呼啸声,将一个壮汉踹飞的同时,整个人也乘势杀入人群中,双腿凌厉如鞭,不断飞踢而出。 这两人显然都是有过与枪械交手的经验,想法目标一致,就是窜入敌人之中,使持枪的人忌惮而不敢随意扫射。。 更何况,现代枪械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要人来使用,对于高速移动的对象,很难精准捕捉。 “我认识这两个家伙像是龙虎门的人,金头发的叫石黑龙,另一個叫王小虎,虽然是年轻人,但都有两下子。” 说话的是一个手持三节棍的妖异男子,他的面上覆盖这古怪的面具,一双眼睛中透露这丝丝妖异之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仿佛带着三分妖气,令人心头发毛。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中年壮汉,身上穿着夹克,体魄雄浑高大,面蛮横肉狰狞,双臂上的肌肉如小山般垒起。手上的武器偏偏是一双小巧玲珑的铁尺。 这两人来自亚洲的第一黑道势力罗刹教,乃是罗刹教主最得力的几个手下之一。手持三节棍的唤作棍妖,中年壮汉则是老妖。 “不管他们是何人,但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老妖露出狰狞的笑意,将手中钢尺互相摩擦,火花四溅:“黑头发的归我,黄头发的交给你。” 说完,老妖嘿嘿一笑,足尖一跺,地面轰然炸开,而他人则是向王小虎杀了过去。 棍妖挥舞着手中的三节棍,不疾不徐的步向石黑龙。 片刻后,原本将一群壮汉打的节节败退石黑龙、王小虎就已捉襟见肘,步步危机。 那老妖速度快逾闪电,手中钢尺锋锐异常,每每刺出,都完美的克制王小虎的腿法。数十招后,腿上已被划出鲜血凌厉的伤口。 而棍妖的三节棍对上石黑龙更是呈现碾压之势,三节棍势大力沉,力发千钧。石黑龙双将双截棍舞的滴水不漏,团团护住周身上下,但虎口都已被震出鲜血。最多五十招,就要败下阵来。 无论老妖还是棍妖,在武功和经验上都要远胜过石黑龙、王小虎两人,更何况一旁还有狙击手,是不是的一发子弹,让两人心惊肉跳,顾此失彼,节节败退。 “两个小子,敢管罗刹教的事,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老妖狞笑着,手中钢尺舞的更快:“没有人能够就你们,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石黑龙、王小虎节节败退,在罗刹教两位高手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身形摇摇欲坠。尤其是石黑龙,被一颗子弹打中小腹,鲜血汩汩流出,更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摇摇欲坠。 两人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悔意。 王小虎是龙虎门的弟子,从小受武学宗师王降龙教导,是少年俊秀。而另一位石黑龙则是四处拜师学艺,一身武功混杂无比,最后也拜王降龙做徒弟。 在半个月钱,两人奉师父命令,去拜会一位前辈,在途中偶遇罗刹教的人。 罗刹教是雄踞亚洲的第一黑道势力,无恶不作,已侵染了大半个亚洲,与美国的黑龙会形成对峙。 而王小虎与石黑龙乃是正道弟子,心怀正义,加上年少自大,自诩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自然不是罗刹教主亲自出手,亦或者被军队团团包围,都有逃脱的可能,于是就暗中追踪罗刹教高手,一路跟至此地,发现罗刹教的高手似乎在挖掘什么。 等还未等他们弄清楚具体情况,就被驻扎在此地的罗刹教高手发现,不惜一切追捕,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轰隆隆!! 就在石黑龙与王小虎愈发绝望至极。 一道道宛如滚雷般的声音至远处响起,风雷大作,吹拂的四周“树木”哗啦啦的作响。 众人皆是一阵,心头无端生出一股恐慌,不由向滚雷响彻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气浪滚滚如浪涛,一波又一波的激荡而起,雷鸣声越发惊人,已闪电般的速度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重重轰鸣,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席卷过来。 紧接着,众人就隐隐瞧见一道黑色身影足踏风雷,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强横姿态,从远处跨越而来。 大地轰鸣,随着那人影所过之处,卷起一条长长的气浪狂龙,无数土木草石在劲风中高高扬起,如同帷幕般在那人身影后腾起数十米的高度。 在这一刻,天地万物都仿佛在颤抖。 而原本的战斗全已停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幕,头皮发麻。 然后,那一道身影陡然越至他们面前,那一股无形气浪瞬间消散, 而原本的战斗全已停下,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幕,头皮发麻。 电光火石见,那一道人影已阅至他们面前。 就在众人担忧是否会被气浪长龙席卷时,那一道身影骤然停下,有雷霆霹雳般的极动,化作山岳般的极静。 而身后的气浪瞬间弥散,消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镇压一般。 “你们好,有谁知道这个地点么?”这道人影拿起一张地图,用手指了指,面带微笑的询问道。 第四百四十章:山谷的蹊跷 一道黑色人影,如闪电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身着一身古装黑袍,郎朗有日月入怀,气态淡然,仿佛是从千百年前穿越而来的神仙一流人物,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他从东瀛踏海进入中原,也并不着急去找阿星,而是根据刀中不二记忆中的地图,向西北一带出发,想要瞧瞧罗刹教所欲为何? 罗刹教乃是当世两大黑帮之一,他们图谋旳东西,向来价值不菲,说不定对自己有用。 这一路来,他为了测试“战神图录”对肉体的提升,故而不曾使用轻功,只是以双腿狂奔,用纯粹的肉身之力赶路,一路扬起漫天沙尘风暴,崩坏景物无数,故而有了眼下这般景象。 罗刹门一众高手和龙虎门两名弟子都被玉连城的出场惊讶住了,双眼瞪大,一时无言,险些将下巴都掉在地上。 过了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将目光看向黑袍人手中的地图,却又是一惊。因为地图所标注的地点,正是罗刹教高手驻扎的山谷。 石黑龙在在拜入龙虎门前,曾孤身一人闯荡天下,也曾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堂。 相较于王小虎,他更为圆滑机智,江湖经验也较为丰富。他当然看出罗刹门众人对于玉连城的到来很是震惊,似乎并不认识。 而那罗刹门不远千里奔赴这西北之地,或许是为了远古遗迹,亦或者是为了某件不知名的宝物,绝不会是寻常之物,价值极大…… 而这神秘人也很可能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若这两者能拼杀起来,他和王小虎才有一线逃脱的生机。 更何况,如今已是绝境,就算神秘人与罗刹门是同一伙势力,也不会比眼前的情况更糟了。 这些念头在石黑龙脑海中只是一瞬,他立时扬声道:“这位高手老哥,我知道这里,距离此地有七八公里的距离,我和小龙可以带你去,只是……” 玉连城将目光凝住在石黑龙身上,一双眸子深邃如星空,似能洞悉人心一般:“只是什么?” “只是那地方已被罗刹教把控,且不允许旁人进入。我两兄弟只是路过,就被追杀至此,险些丢掉性命。若高手大哥你想要去看,只怕他们不会同意,甚至还要对你下杀手。”石黑龙眼珠子转动,有意向老妖、棍妖所在的方向瞧了瞧。 老妖眉头紧皱,手持钢叉,双手虚抱:“敢问这位……高手为何要去地图所示方位?那乃是我罗刹教的地盘。” 玉连城毫不掩饰,微笑道:“我只是想瞧瞧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宝物,竟能让你们罗刹教兴师动众。所谓见者有份,无论你们图谋的是什么东西,我都要分五成。当然,你们若有困难,我不介意出一份力。” 对于打劫罗刹教这黑道势力,玉连城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好胆,你找死……”老妖眉头一竖,胸口怒气勃发。 罗刹教称霸亚洲,与美国的黑龙会形成对峙之势,是当世两大黑帮之一。从来只有他们勒索敲诈旁人。 棍妖挥手打断了老妖的话,细长的双眼中流露出妖异的气息,以男女不辨的声音道:“好,自古以来,强者为尊。阁下的实力我们已见过,自然是可以分一杯羹,这边请,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说罢,将手一引,让玉连城先行。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玉连城微笑着拍了拍棍妖的肩,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高手老兄,小心有诈,他们营地不但还有其他高手,而且机枪炸弹也一点不缺。”石黑龙连忙说道。 “无妨。”玉连城毫不在意,大步向前踏出。 石黑龙和王小虎对视一眼,也连忙跟在玉连城身后。 留在这里,他们只有被罗刹教高手打死一个下场,跟着玉连城虽然危险,但至少也有一线生机。 老妖咬牙切齿,将掌中钢尺紧捏,青筋暴跳,眼看就要发怒,不顾一切的将这三人击杀。 棍妖那覆盖在妖异面具下的嘴皮动了动,用传音入密之法,丝丝缕缕的声音传入老妖耳中,将自己的计谋想法一一透露,这才让老妖抑制下怒火,但一双狠戾的眼眸只能够依旧透露出森寒的杀机。 二十来分钟后,玉连城等人来到了一座山谷外。 谷内有数百名重兵把守,高手林立,更是不乏枪炮等重兵器,在阳光下宛如野兽的牙齿,闪烁着狰狞的亮光。 谷内偶尔传出闷雷般的轰鸣声,似是在用炸药在引爆某处。 “这山谷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还有许多现代兵器,几乎都可以装备一只军队了,难道他们是想在这里伏击某位大高手不成?” 石黑龙眉头紧皱,心中带着惊异之色。 他先前和王小虎只在山谷旁看了几眼就被发现,然后如野狗般被追赶,如今才能细细打量,发现疑点颇多。 “不对,怎么还有怎么还有考古人员?难道真是在挖墓?可就算是挖墓,可挖墓用得着这么多高手军火?总不能是古墓中的尸体能够死而复生。” 石黑龙心中的疑点越来越多,同时对玉连城道:“高手老兄,最好不要贸然进入山谷中,里面有大量的军火和高手,只怕进去了也很难出来。” 武林高手相较于现代兵器而言,优势在于机动性。对于一流高手来说,只要不被其他高手拖住,亦或者陷入火力网中,都能够抽身而退。 可这山谷三面包围,一旦踏入其中,火力交织覆盖,枪炮齐发,铺天盖地,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只怕也要被打得稀烂。 玉连城向山谷中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老妖。棍妖,似笑非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听你一次,先不忙进去。” “哼,晚了!!” 就在此时,老妖、棍妖暴起发难。 老妖发出发出一声雷霆般的咆哮声,他手中钢尺向玉连城迅速刺来,如同划破长空幽夜的闪电。 棍妖身形一展,手中三节棍同时朝着玉连城劈头盖脸的打来,掀起层层气浪,如同连绵潮水一般。 直到此时,石黑龙、王小虎才明白原来先前老妖、棍妖没有用上全部实力,只是如猫捉老鼠般戏弄两人。 两人联手一击,威力不同凡响。若玉连城向山谷退去,未必不能躲过他们的攻势。可这也正是老妖、棍妖的计谋。 他们在来的途中,已通知山谷中的高手。 现在山谷中埋伏重重,玉连城只要一踏入山谷中,就将掉入陷阱,枪炮倾泻,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而玉连城若不闪躲,就要直面两人的兵器。 两人全力一击,就算玉连城能够接下,也要一个趔趄,然后身后的近百大汉机枪扫射,同样能够将其逼入山谷之中。 无论如何,优势在我! 老妖和棍妖充满了信心。 第四百四十一章:枪林弹雨也等闲 老妖、棍妖皆是当世一流高手,此时联手一击,的确了得。 但可惜,他们要出手的对象是玉连城。 玉连城负手卓立,动也不动,那双眸深邃,仿佛幽深寂静的黑夜。蓦然那暗夜涌动,仿佛黑夜中伸出无数妖魔的手,能够抓住任何人的心神灵魂。 老妖和棍妖被对方的眼睛一扫,只觉心脏就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一股难以言喻恐惧席卷上了心头,惊慌恐惧,精神就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污染和扭曲。 下一刻,两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的哀嚎,体内真气乱窜,七窍流血,人已直直倒了下去。 跟在老妖和棍妖身后的上百壮汉虽具体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们早得了老妖的吩咐,此时端起枪支,枪口中喷射出一枚枚子弹,如雨点般向玉连城呼啸而来。 玉连城反手轻飘飘一掌印在空气之中,但这看似软绵无力,却陡然让他面前的空气沸腾起来,气流来回翻滚,仿佛席卷来去的浪涛一般。 而那倾泻而来的子弹,在空中片刻的凝滞后,竟不断被反弹回去去势竟比从枪口中射击出来更快、更迅疾。 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上百个大汉悉数倒下,几乎每个人身上至少都有数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他们各自打出的子弹,却尽数落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这……” 目睹一切的石黑龙、王小虎目瞪口呆。。 从老妖、棍妖仰面倒地,再到上百个大汉身死,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 眼前这人的武功,只怕比他们师父都还要厉害。 可这人看起来实在年轻的很,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 瞧他的装束打扮,莫非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眼见世界动荡,故而重履中原? “原来子弹的威力也不过如此。”玉连城手指中捏着一枚子弹,微一用力,立时就使其扭曲变形。 石黑龙回过神来,笑容略带谄媚道:“高手前辈,你这掌太厉害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看我根骨如何,能不能学这门武功?” 在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生平仅见的高手后,石黑龙的称呼都不由发生了改变。 玉连城没有理会石黑龙,将目光投向山谷。 石黑龙忙道:“高手里面,里面的高手太多,而且还有许多重兵器,我们三个人还是太少了,不如等我通知了石门,再把这里一锅端了。” 寡言少语的王小虎亦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最好谋而后动,山谷就在这里,他们的工作看来一时半会还做不完,跑不了的。” 《青葫剑仙》 “无须这般麻烦,我很想看看科技的威力。”话语落下,玉连城的身影陡然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渐渐消失。 “人怎么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两人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发现玉连城已大步进入山谷之中。 轰隆隆!! 山谷里早已设好埋伏,也不知玉连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在一阵耀眼的光芒和连绵不绝的巨响声中,一朵朵蘑菇云冉冉升起,大地剧烈震荡,一圈圈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以玉连城为中心,方圆百米范围的草木石头尽数粉碎,靠的较近的罗刹教教徒也仿佛受不了猛烈的震荡,吐血倒飞。 空气爆炸形成的炙热高温,如洪流潮汐一般扩散。哪怕是深处山谷外的石黑龙、王小虎亦觉热浪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高手……这高手前辈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太莽撞了……但高手的遗体还在里面,他救过我们性命,不能放任不管……” 石黑龙眉头紧皱,猜测到玉连城是踩到实现埋藏的炸药,进而触发爆炸。 在这可怕的连绵爆炸中,无论武功如何高明,身处爆炸中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在一阵硝烟散后,一条黑色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神情淡然,一身黑衣,不染半点尘埃,仿佛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先前的炸药仿佛连他皮毛都没有伤到。 山谷内外一片哑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道颀长飘逸的黑色身影,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开火,全力开火,务必杀了此人。”片刻后,罗刹教的一個首领人物率先反应过来。 在他的命令中,四面八方都喷射出耀眼火光,无数子弹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进行火力封锁。甚至有炮弹呼啸而来,要将玉连城和他所立之处夷为平地。 嗡!! 玉连城身形一震,一道强横的气机喷薄而出,化作无形气罩,将他周身上下护住,不留丝毫缝隙。 子弹打击在那气罩上,泛起水波涟漪,却完全无法将其撕裂,不断掉落在地。短短十几秒中,玉连城脚下就堆积了数不尽的子弹。 事实上,枪械威力看似可怕,但未必比得上“大唐”中一流高手发射的暗器。 只要玉连城愿意,站在原地,子弹也连他的油皮都打不破。 唯一有威胁的,则是大杀伤力的炮弹。 玉连城衣袖一卷,云袖宛如乌云般遮蔽天幕,将几枚携裹庞大劲力,散发灼热气息的炮弹抓入到近前,似是把玩有趣的玩具。 轰隆! 轰隆隆! 正巧在这时,那一枚枚炮弹轰然爆开,无比磅礴的力量四下宣泄而出,可却仅仅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中,仿佛被四周无形之力束缚住一般。 “这家伙还是人么?” 石黑龙咋舌无比。 就连一向冷肃的王小虎也无法保持平静。 世上的确有绝顶高手不惧枪林弹雨,就譬如罗刹教主,当年的剑圣前辈、他们的师父也能算半个。 可却几乎都是不断游走,或者用兵器格挡。 而眼前这位几乎是任由炮弹轰击,仍是无损毛发。 “说不定真是隐居数百年的老怪物,重出江湖,他若能传我几手,可就赚大发了。” 就在石黑龙浮想联翩之际,玉连城的护体气罩忽然向外一扩,掀起狂飙巨浪。 而下一刻,他整个人的身形就出现在半空中,如神祇一般看着下方,神情淡然。 “你们打够了吧?接下来该我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天残 玉连城足踏虚空,如同一尊神祇俯瞰下方,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令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现在,该我了。” 他的声音淡漠,不带丝毫感情,蓦然传遍在场山谷内每一寸角落。 在说完这句话后,玉连城浑身气机忽然衍生出两种不同的变化,在众人的视界中,他的身形也似在不停的模糊变幻。 时而化身为鸟,漫天上下都是清越的鸟鸣,出没与云海青天之间。时而为鱼,浪涛滚滚,众人仿佛能够听见波浪翻滚的声音。 下一刻,青鸟与大鱼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融合在一起,相互交织。陡然化作绝云气、负青天,遮天蔽日的鲲鹏,不知其几千里也。 鲲鹏振翅,其翼若垂天之云,横天地四极,陡然向下方俯冲,掀起漫天气流席卷。 ——逍遥游! 轰隆隆!! 玉连城化身“鲲鹏”,雷霆般惊天动地的震荡中,掀起剧烈狂飙气浪,飓风升腾,沙石飞溅。所过直处,地面龟裂,大地被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无论花草树木,枪械兵器、武林高手,尽数撕碎分裂,无法阻拦片刻。 同时,他的“双翼”卷起的气流,更是带出无边气浪长龙,让不知多少卷入其中的罗刹门教徒死伤惨重。。 一分钟后,玉连城停下了身形。 而这一支装备精良、高手林立的罗刹军团却死伤惨重,已失去绝大部分战力,唯有少数幸运儿,和几个高手还勉强站定身形,不过也被骇破心神,摇摇欲坠。 王小虎、石黑龙同样失声变色,竟是陷入到了无言的恐惧之中。 那怕罗刹教属于亚洲第一黑帮,是他们的对头,可当看到那超乎凡俗的“逍遥游”后,亦是难免感到恐惧惊慌。 实际上,玉连城的“逍遥游”虽出自宁道奇的散手八扑,但所蕴含的精妙奥义远远超脱出“散手八扑”之外。 此外,这一招若要完全施展,更需要海量的真气。 即使是宁道奇这等修行近百年的高手,一击之后,只怕也将陷入真气衰竭。 而玉连城修行战神图录,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之力,即使体内真气消耗大半,也能在呼吸间补充上来。 这也是他能随意使用“逍遥游”的原因。 “武功竟能修炼到这一地步,只怕任何现代兵器都拿他没有办法,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 石黑龙喃喃自语,等他再从惊叹中回过神来时,玉连城身形已消失不见,似是已进入山谷深处。 石黑龙正要追过去,就被较为冷静的王小虎拦住:“神雕侠侣夫妇要到了,稍微等一等两位前辈。更何况,山谷之中只怕还有高手,若是打起来的话,小心被波及,殃及无辜。” 在追查罗刹门人时,两人就曾偶遇神雕侠侣前辈。 那两位前辈是他们师父的朋友,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王小虎幼年时就曾目睹过两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只可惜,当再次见面时,这两人的形象差点惊掉王小虎的下巴。一个成了体态肥硕的中年妇女,一个成了邋遢猥琐的中年男子。 不过无论如何,两位前辈的武功总算没有落下。 谷卭 在先前两人被罗刹教的高手追杀时,王小虎就向两位前辈发出讯号求救,如今算算时间,两位前辈也快要到了。 “好吧,听你的。”石黑龙耸了耸肩。 …… 另一面,玉连城已步入山谷深处。 山谷外围开阔,遍布重兵。山谷深处,同样有数尊高手高手埋伏于此。若论战力,都在宗师境界。 但放在近乎天人的玉连城面前,却完全不够看。 他依旧负手卓立,甚至没有动手,只是一层清光萦绕周身,不时迸射而出。 这些清光乃是最锋锐的剑气凝结而成,将这几位高手如切菜砍西瓜般解决掉。 唰! 忽然,一道人影从阴影中飞出,长刀擎天高举,携裹斩杀一切的凌厉气机,要将玉连城击杀。 玉连城微微抬头,眸光一闪。这人便觉体内气血翻腾,经脉逆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人也从空中掉落下来。 实际上,玉连城只不过勾动他内心情绪,让其七情翻涌,无法保持空明的心境,在刹那间走火入魔。 这人并未坠地,而是被一直无形大手抓摄,带到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目光直视此人,这人的武功在有罗刹教一众高手中最是高明,想来地位也不低,或许可以问出什么。 “你们罗刹教到此是为何而来?”玉连城开口询问,幽暗的双瞳仿佛化作能吸扯一切的漩涡。 那人面上露出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断断续续道:“地图……龙剑飞……如来神掌……” 原来,罗刹教在偶然情况下,得到了一张古地图,经过验证,那地图指的正是一代大侠龙剑飞之墓。 龙剑飞身负如来神掌、七旋斩两大盖世神功,更有旷世奇珍千年人参王和增强功力的大还丹,足以让天下任何人和势力为之觊觎。 罗刹教主自然也不例外。 此外,据记载邪派第一高手天残也曾赶赴之地,想要夺取这几样东西,并与少林四大神僧展开决战。 但此战过后,四大神僧和天残都销声匿迹,似是同归于尽。 可在他们探寻古坟的过程中,却意外发现千年前的邪道高手“天残”竟似还有生命气息,且磅礴如海,仿佛随时可能苏醒一般。 鉴于天残武功过于高明,且为人凶残可怕,故而罗刹教调动大批高手和兵器,要将其轰杀于此。 “天残、如来神掌、一代大侠龙剑飞……”玉连城面色古怪,若他没有猜错,只怕洞窟中还有一个漂亮郡主和婢女。 轰隆隆!! 就在玉连城将要去古墓一探究竟时,天地间一阵轰鸣,大地颤动,仿佛地龙翻滚。 却见一道人影自远处冲天而起,满头黑发披散,强横的气机冲摄天穹,笑声中带着癫狂的气息:“哈哈,老子天残终于出来了。四個秃驴,你们困不住老子。如来神掌是老子的,云萝郡主也是老子的。” 7017k 第四百四十三章:天残神功 玉连城抬头向此人看过。 却见这位邪道第一高手头戴斗笠,目光阴鸷,留着两撇八字胡,身材颇为干瘦,但却散发出与之全不符合的霸道邪恶气机。 “天残,我是唤醒你的人,我想请你帮我对付此人。”一道人影窜出,却是罗刹教旳一名高手。 原来,先前这人见玉连城势不可挡。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闯入龙剑飞之墓,将真气注入天残的躯壳之中,成功将其唤醒。 天残扭动身躯,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发出连绵炒豆的声音。而他的气机却越发旺盛起来,仿佛一头前所未有的凶兽觉醒,以晦涩的语调道:“哦,原来是你帮的忙,你要我对付谁?” 那人指向玉连城,面带惶恐之情:“他,就是他!帮我杀了他。” 天残一双阴鸷冰冷的双眸扫了玉连城一眼,微微颔首,嘴角掀起一丝残忍的笑意道:“不错,是个厉害人物,我刚醒来,正需要一个高手来活动筋骨,不过……” “不过?”那人疑惑道。 “除了云萝郡主外,没有人能命令我天残。所以,你可以死了。”天残手臂一探,掌心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将那人吸附到手掌之中,劲气微吐。咔嚓一声,那人已没了气息,如垃圾般丢下:“放心吧,我很快会送那人下去见你。” “当年邪道第一高手天残。”玉连城呵呵一笑,随手一拂,原本被他摄来的高手顿时砸飞出去。 他抬头望向天残:“来,让我看看与如来神掌并列的天残神功能有多厉害,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几百年后的人都已如此狂妄了么?” 天残看着玉连城,目光阴鸷。 他服用人参王,寿元平添千年,如今感受人参中流逝的力量,就大概猜到自身沉睡了六七百年的时间。 “不过也好,我也正想要看看几百年后的武道精进到了什么层次。”天残凌空一踏,使出天残神功第一式“天地无情”。 顿时,恐怖的爆炸声夹杂着磅礴气机,在虚空中凝聚出一道巨大腿影,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玉连城轰击而来。 玉连城神情淡然,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射向那巨大腿影,顷刻就让腿影崩溃,逸散的气流向四面八方席卷,掀起猎猎风暴。 “指法不错。” 天残眉头一沉,旋即陡然出现在玉连城身前高空,双腿连绵提出,腿影纷飞。 他在一瞬间踢出千百道腿影,攻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而每一道腿影都掀起巨大气浪,虽比之先前的那一腿稍逊霸道,但无论是速度还是招法精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呼啸的风声,更是宛如鬼哭神嚎一般,几令人心神剧颤。 正是天残神功第二式“孽海魔生”。 玉连城单掌一推,掌至半空化作轻轻一晃,陡然幻化出成千上百道掌影,在推出的过程中,更是梵音唱响,与“孽海魔生”形成鲜明对比,是佛魔两分,为完全不同的两种武功。 ——千手如来掌! 砰砰砰砰! 两人在这一瞬间,就有千百次碰撞响起。 玉连城脚下地面寸寸蹦碎,不断下沉,仿佛在一瞬间,就遭遇了数十枚炸弹轰击一般。 在玉连城身影即将陷入大地时,他陡然一身长啸,汹涌的气血喷薄,冲摄长空,拳如高天,让天残也不由向后倒掠。 而玉连城则是化作缥缈的身形,欺身而上,发动肉体和精神层秒的双重打击。 …… 山谷之外,石黑龙听到打斗声,心犹如猫挠一般,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向战场,看看究竟是什么高手能和玉连城抗衡。 王小虎阻止了他,等神雕侠侣到了再说。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后,王小虎倒是比此前成熟了不少,知道里面就算有战斗,也不是他们两个小辈能够掺和的,贸然进入,恐有性命之危。 就在石黑龙心急如焚之际,终于有两道人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这似是一对夫妇,莫约四五十岁左右,女的肥胖,抽着香烟,气势凌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男的干瘦,贼眉鼠眼,瞧来一幅猥琐模样。 “晚辈王小虎、石黑龙,拜见神雕侠侣。”王小虎两人连忙拱手。 “我们早已退出江湖,叫我们包租公包租婆就是了。”包租公哈哈一笑。 “王小虎,发生了什么事?老娘麻将可还没有打完就赶了过来,要是无聊的小事,非要抽烂你的屁股。”包租婆抽着烟道。 王小虎嘴角抽了抽,立时用简洁迅速的话语将先前的情形告诉两位前辈。 等神雕侠侣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后,石黑龙接着道:“我们快进去,不然里面就打完了。” 包租公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向山谷深处看去:“不必,已来了。” “来了?”石黑龙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包租公的意思。 就只听只听轰隆声一片,山谷深处有两道人影快逾闪电般杀出。 石黑龙、王小虎双眼无法清晰捕捉两人身影,只觉漫天都是残影。神雕侠侣攻聚双目,倒是看的颇为清楚。 瘦削中年男子腿法霸道至极,一脚扫出,所过之处空气完全被抽干,天地震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搅乱。 黑衣青年双拳轮动,似携山岳而击,每一击同样有着令天地失色的威力。 两人战成一团,在整个山谷掀起风暴,大地都蓦然动摇起来。 “咦,老公,那戴圆帽子的家伙和你有些相似,还穿着戏服古装,不会是你祖宗吧。”包租婆指着天残笑道。 “怎么可能?”包租公翻了个白眼,面上露出思索之色:“若我没有看错,那人用的腿法似乎是传闻中的天残神功。这武功在很多年前就已失传,最后使用的人乃是天残,相貌身材记载也颇为相似,莫非就是此人?可那已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了。” 包租婆问道:“另外一人的底细你看不看得出?” 包租公摇了摇头:“完全没见过,这人的拳法和天残腿法旗鼓相当,我看两人至少要三五百招才能分出胜负。” 轰隆隆!! 包租公的话语刚落,梵音唱响,天花乱坠,一尊数十丈的巨佛拔地而起,重重一掌按下,将天残深深打入地面。 “啊这……” 7017k 第四百四十四章:上天入地 轰隆!! 天地巨震! 天残有大宗师巅峰的修为。 在与玉连城对决的高手中,论实力仅次于邪帝向雨田。 若是在玉连城未进入战神殿,将肉体和灵魂都推向新的境界前。虽也能胜他,但却要大费周章,一番血战。 玉连城负手与虚空之上,俯瞰向下,在烟尘弥漫中,依稀可以瞧见一印如地面的巨大掌印,以及掌印中不停咳嗽的天残。 “他妈的!这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天残眼中闪烁出暴戾的锋芒,催动体内千年人参王磅礴力量,整个人弥漫出盎然生机,快速治愈伤势。 “你在用千年人参王的能力治伤?”玉连城眉头一皱。 “嘿,不错。”天残冷笑一声:“老子服用了千年人参王,无论再严重的伤势都能快速恢复,直到力量耗尽。” “我劝你动用人参王的力量。” “哦?你在害怕?” 玉连城摇头道:“错了,你身上未完全炼化的人参王是我的,包括你的天残真气也是我的。所以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你下场更倒霉。。” 这话简直蛮横嚣张到了极点,天残也气到了极点,他爆喝如雷:“找死!” 只见天残身后浮现出一片汹涌的血海,不断蔓延,遮蔽了上百米的空间,浓烈的血腥气味几乎让人呕吐。 随即,天残又一脚踢出,血海在虚空中流淌,哗啦啦的朝着玉连城席卷而来。 血海不停翻腾,在浩荡的血海中,似有无数死在天残腿下都幽灵冤魂浮现,张牙舞爪,为虎作伥,要将玉连城拉入这死亡炼狱。 ——天残神功第四式“血海漫天”。 玉连城冷哼一声,气血鼓荡,一拳轰击而出,沛然灼热的拳势涵盖四面八方,充塞方圆数十丈,气浪不停的咆哮翻滚。就算汪洋江河也将因这一拳而改道崩溃,更何况虚无缥缈的血海。 轰隆!! 劲气轰然交击,朝四面八方震荡席卷。 这一击后,天残身形如流星般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玉连城没有再给天残恢复的机会,身形闪电般掠下,将天残整个个人都打入厚实的土壤之中。 而随着雷霆般的爆炸声,地面蓦然晃动起来,泥土不断炸开,长浪排空,掀起二三十米高的土墙,声势惊人到了极点。 在一旁观战的四人中,莫说是王小虎、石黑龙两个年轻人,就算是包租公、包租婆这见惯了大场面的江湖前辈,此时也骇然失色。 这等级别的战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地面深处, 玉连城和天残仍在激斗。 四周一片黑暗,坚固的土地被两人挤出长长的甬道。而随着真气弥散,整个甬道都仿佛是在海底千万米一般。寻常人置身其中,随时都可能被挤压成一团肉酱。 两人不断激战,拳脚交锋。 谷浛 玉连城虽胜过天残数筹,但千年人参王却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使天残能够长时间保持在巅峰状态。 砰! 玉连城又一掌拍出,真气在瞬间将天残一部分的经脉封锁,使得人参王力量无法顺着经脉游走四肢百骸。 接着,玉连城反手扣住天残的手腕,真气乘虚而入,疯狂催动吸功大法。将‘天残逆天劲’和千年人参王的力量吸纳卷入自身躯壳之中。 同时体内运转战神图录,沸腾的真气化作阴阳鱼,不断嬉戏追逐,将吸入的力量炼化,不留一丝杂质。 天残的真气玉连城只是截取了一小部分,为的乃是天残神功。 他对这门神功很感兴趣,在他所见识的绝学之中,绝没有任何一门腿法能与之媲美,直指破碎大道。而且与龙剑飞墓穴中的“如来神掌”相生相克,各有千秋。将两者相互对比,定能更上一层楼。 而人参王平添寿元,且能不断治愈伤势,即使是玉连城也不免生出一丝贪念。 随着吸功大法的催动,不过短短数個呼吸,这位数百年前的邪道第一高手,就仿佛衰老了数十岁一般,白发苍苍,皱纹横生,气息老朽衰弱。 “强夺内功,终究不是自己所修,将来必有祸患,你在武道一途走不远的,我在下面等着你……”天残面色惨白,眼神带着几分不甘。 “你慢慢等吧,或许等不了多久,也或许永远也等不到。” 玉连城放开对方手腕,反手一掌拍出,因两人交手而强行推出的甬道开始坍塌,泥沙俱下,将天残渐渐淹没:“此地风水不错,便当做你的埋骨之地吧。” …… “原来世上真有上天入地的绝代高手,我若能修行到这一步,天山地下,何处去不得……”石黑龙眼中充满了崇敬之色,喃喃自语。 “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本以为我夫妻两的武功很不错,可和那年轻人一比,才知全都活到狗身上了。”包租婆咬着烟,喃喃自语。 包租公猥琐一笑:“我不是狗。” 包租婆一巴掌拍在包租公头上:“少放狗屁。” 包租公抱着头,连忙喊道:“老婆,在外面给点面子,还有小朋友在看着。” 石黑龙和王小虎嘴角抽了抽,若非亲眼目睹,无论是谁也不能相信,传闻中的神雕侠侣会是这幅模样。 地面沉闷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七八个呼吸后,一道人影破开地面,冲天飞起。 那人回头向四人看了看,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紧接着身形凌空一折,化作浮光掠影,消失在山谷尽头。 “看来胜负已决出。” 等了半晌,四人并未瞧见另一个人影出现,自然知道此战的结果了。 包租公叹息一声,心头怅然若失,毕竟另一个家伙的确与他有几分神似。 “两位前辈,我们要跟进去看看么?”石黑龙急切道。 包租公和包租婆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那人身份神秘,偏偏武功高的离谱,若是心存杀意,在场四人只怕谁也无法逃过。 最终,由包租公拍板道:“就在这里等着,对方并未邀请我们,贸然前往,得罪了人就不好。他若有事要找我们,也随时这番回来。若他三十分钟内没有回来,我们就去山谷内一探究竟。” 第四百四十五章:七旋斩和如来神掌 玉连城已来到了一座地下洞窟之中。 当跨入洞窟中,对外界的感官明显减弱。 此地与战神殿倒颇为相似,自成一界。 石窟顶部的石头发出盈盈白光,使得洞窟颇为明亮。 洞窟里有不少外界罕见的奇花异草,一株株蔓延开来。 且和战神殿一样,这里不乏有守护异兽。 而且还有很多。 放眼望去,时不时可以瞧见一条条怪蛇在藤蔓间蔓延,五花十色,吞吐蛇信,使人只是看着便不寒而栗。 这些怪蛇常年生活在这洞天福地,随着日月年长,比起寻常的蛇更为强大,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阴冷的气息,非同小可。 在洞窟最中心是一座水池,飘荡这绿色毒瘴,就算对于高手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在玉连城的感知中,水池里隐隐有气机波动,却都是几乎成精的存在,任何一头放在尘世间,都能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也正是因为有怪蛇的守护,以及随时可能苏醒的天残,因此罗刹教打通洞窟后,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遣几个高手前来查看,做足准备后才打算动手。 随着玉连城释放气机,庞大存在感充斥整个地库,立时令原本蠢蠢欲动的怪蛇们低伏下去,不停的丝丝吐着蛇信,纷纷退避,如同遇到天敌一般。。 或许怪蛇不如人类聪明,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却要远远胜过人类。 玉连城渡步来的湖泊前,朝下望了一眼,略显昏暗的湖泊中,隐隐约约可以瞧见数条庞大的蛇影扭动。 随即,玉连城纵身飞跃,来到了湖泊的另一面,穿过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狭长通道后,进入了另一个石窟中。 这一层石窟,才是真正的“龙剑飞之墓”。 石窟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团类似蚕丝包裹的物体。 玉连城稍一辨认,就知那是将天残神功修到一定程度,以真气演化的天蚕丝,坚韧柔软,刀剑难伤。 ——鬼知道天残神功怎么会吐天蚕丝。 在旁边还有一堆散乱的人骨,人骨莹莹散发着玉光,显示生前主人修炼过某种奇功。 不少骨头已被打断,根据四个骷髅头,可以清判定出一共死了四个人。 若没有猜错,这就是原本制住天残的四大神僧,虽使得天残陷入沉睡,但也被天残活活打死。再加上没有服用千年人参王,故而化作了白骨。 玉连城目光一转,瞧见有一道盘膝而坐的背影。他双掌高举,似托举天地一般。 而在那身影旁边,则立着一方巨石,上书:一代大侠龙剑飞之墓。 玉连城身形一瓢,闪到龙剑飞身前,低头看着这位龙大侠。他双眸闭阖,神态安详,肌肤纹理与常人无异。 从外表瞧来,似乎和证破碎金刚的广成子无异。 但这一具躯体中却散发出森森死意。 谷噱 虽能保持肉身不朽,却没有那种金刚不坏的特性。 纯已肉身修为而论,龙剑飞只怕是比不过广成子。 玉连城神念四下扫荡,很快察觉到了异常。 他翻掌一拍,掌力击在龙剑飞身前的石板上,石板破裂开来,露出藏着的一個木盒。 玉连城摄来木盒,将木盒中打开,木盒中有三样物品,分别是《如来神掌》、《七旋斩》的秘籍,以及一颗大还丹。 这大还丹乃是大补之物,能解百毒,增强功力。 只是在外形实在……实在让人难以下咽,且此物放置的时间太长,被这片洞天中游离的天地之力侵蚀,功效已没有成丹之时那么好。 玉连城随手翻开《七旋斩》,一行行扫视起来。 这门七旋斩虽有一个斩字,实际却是一门掌法,由海流变化中创出,挡者如立身于无尽海流旋涡中,稍有不慎即被海流掩盖,不存于世。 掌法共有七式,分别为:旋心动魄、波来波去、海流循环、再起忽落、立波为柱、涛起如山、波涛千重。 玉连城很快就将这门掌法了然于胸,并明悟出掌法中的奥妙。 “七旋斩很是不俗,掌如浪涛,非但精于变化,而且掌力刚猛绝伦,是与散手八扑、炎阳奇功、奕剑术一个等阶的武功。” 玉连城随手拍出一掌,掌力如波浪狂涌,在整个石窟内来回滚荡,甚至能够听到大海翻卷的声音,一颗巨石被卷入掌力潮汐之中,被生生挤压的粉碎。 玉连城颔首,仅是这一门掌法的收获,就令他颇为满意。 紧接着,他开始翻阅《如来神掌》,在这方世界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功的绝学。 很快,玉连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眸光中闪动这思索之色。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身上竟隐隐有“卍”字金光缠绕,神圣不凡。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吐出一口气,金光散去,惊叹道:“好一个如来神掌,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掌法。” 这门掌法稍逊战神图录,且两者也颇为不同。 战神图录最重要的是讲究人与天地的沟通,化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天人合发,引动天象。 而如来神掌在破坏力上更强,掌法九式,每一式都强悍无匹,尤其是最后一式万佛朝宗,更是超乎凡人想象。” 玉连城将书籍合上,忽然眉头一挑,他听到洞窟外隐隐有动静传来,该是石黑龙四人。 他也不在意,看向那天蚕丝的织就的厚茧,随手一记“七旋斩”拍出,就将那蚕丝溶解。 随着蚕丝消融,显出两道窈窕的人影来。一人作丫鬟打扮,带着婴儿肥。另一人身着宫装白裙,容貌清丽绝伦,天姿国色,气质更是高贵脱俗,似是天仙一般。 那白裙女子长长的睫毛微颤,睁开了一双温柔妩媚,眼波流转的美眸,似因沉睡,还带着三分迷糊,两分慵懒。 “公子,是你救了我们么?” 女子看见了玉连城,以一把温柔悦耳的声音询问。 “不错,是我。”玉连城面带微笑道:“如今距离你们沉睡已有数百年过去,不知郡主可愿随我去见识见识这一方崭新的天地,看看日新月异的科技,见证人道洪流。”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上海 大上海。 在这个时代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十里洋场,灯火辉煌,还有各种金融贸易机构。即使放在整个东亚,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都汇。 繁华的街道上,充满了民国特色的建筑。 茶馆、青楼、赌坊、商行、钱庄整齐的排列在道路两旁,人来人往。 霓虹灯下的夜总会,显得耀眼而诱人。 在灯下总是站着身着一个或数个旗袍女子,将一截小腿暴露的女人,嘴角露出勾人的笑意,招揽生意。 远处,还有学生在高声演讲,挥斥方遒,倡导民主与科学。而等巡捕房的警察赶来,却已跑的不见踪影。 若不看那面黄肌瘦的乞丐、横行无忌外国人、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当街杀人后扬长而去的黑帮份子……这也算是一个激情而富有活力的时代。 而今中西方潮流激荡,日新月异,这一点同样也体现服饰之上。文士长衫、西服正装、学生服、旗袍等等,不一而足,花样白痴。 可当这身着古代服饰的一男一女出现在街道时,却依旧宛如黑洞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眼球你…… 只见那男子一袭黑袍猎猎,乌发如瀑倾泻,英俊绝伦,飘逸潇洒,不类凡俗众人,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悸,夺魂摄魄的魅力。 与男子同行的是一宫装女子,倾国倾城之姿,巧笑嫣兮,遗世而独立。有着难以言说的高贵之气,端庄典雅,说她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公主,也绝没有人会不相信。 原本喧嚣嘈杂的大街顿时安静了不少,惊讶的望着这两人,失魂落魄一般。 过了半晌,才发现这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几人,只不过这对男女实在过于醒目耀眼,才让他们失去了存在感。 “数百年过去,历史变迁,想不到竟有如此惊人的演化。若非玉公子告知我們发生的一切,只怕我和小蛮还以为坠入了一片奇幻世界。”云萝郡美眸四盼,眸光流转,好奇的瞧着眼前的一切。 “郡主,你快看,那是会跑路的铁皮怪兽。啊!!郡主、郡主你看那女人穿的好下流,好暴露,好想穿看看。郡主,郡主……”侍女小蛮叽叽喳喳的吵個不停,无论看什么都新鲜的很。 “好了,小蛮,冷静一点。”云萝郡主拍了拍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包租公上前里昂步,与玉连城同行,犹豫道:“玉……公子,已经到了上海,我们夫妇要离开了,欢迎公子可以随时来猪笼寨做客。” 这一路上,包租公隐隐猜测眼前这人与那云萝郡主一样,是被封印在某个古代秘境中。这段时间才解封,想来没有落脚之处,故而委婉的提出邀请。 玉连城当然也听得出包租公话里的意思,摸了摸下巴,反问道:“这上海有哪些强横势力?” 包租公一怔,但很快就分析起来:“要认真算下来,这上海一共有三股势力掌控。第一自然是民1国政府,可调动巡捕房和军队。然后是租界中的外国人,也有一定数量的洋枪军队,再加上他们国家撑腰,在上海也是横行无忌。” “最后就是黑帮了,如今大上海看似繁华,实则混乱得很。许多黑帮混乱崛起,其中最恶名昭彰,行事最为猖獗的就是斧头帮和鳄鱼帮。他们无恶不作,一手遮天,就算巡捕房的警察也不敢撩其胡须,甚至许多时候还与黑帮互相勾结,祸害一方。” “当然,以阁下的武功,这三方势力自然都不需要放在眼中。” 谷圠 在见识了山谷一战后,包租公已勉强能猜测眼前眼前这人的战力,绝对是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存在,可谓单人成军,一个人就是一只军队。 在加上那高超绝伦的轻功,只要他一心想要逃走,就算倾尽一个大国的力量,都未必能对付此人。 “斧头帮吗?”玉连城呵呵一笑,并不将这横行无忌的黑帮放在眼中,再次询问道:“不知这帮派所在何处?” 包租公眉头一扬,道:“公子打算找这斧头帮的麻烦?” 玉连城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解释。 包租公看了包租婆一眼,待包租婆点了点头,包租公这才向玉连城详细介绍了斧头帮所在。 等玉连城和包租公夫妇分开后,包租公无不担忧的叹息一声,道:“以这位的武功,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震古烁今’八个字,甚至可能是全球第一人。而且我瞧这人绝不是循规蹈矩之辈。莫说区区斧头帮,只怕整个上海都将因他而天翻地覆。” “那又如何。”包租婆吐出烟圈,冷冷道:“这大上海外面美丽繁华,但百姓无不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若他能天翻地覆的折腾一番,说不定情况还要好转。” “不错,是这个道理。”包租公点了点头:“更何况,我们夫妻两已退隐江湖又何必再去管那些所谓的江湖事。” 包租婆却皱起了眉头:“只是王小虎、石黑龙那两个臭小子让人有些担心。他们服用了一部分的大还丹,可增强功力,如今尚在化解药力当中,可却要投身与此人麾下,为他效力一年时间,不知时好时坏。” “年轻人是该在乱世中好好闯荡。”包租公微笑道:“更何况,我也已通知了王降龙,这是他的弟子,也该由他担心。” “说起来,你和王降龙长得也很像,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是你的同胞兄弟。”包租婆呵呵笑道。 “哎,别乱说。”包租公摆了摆手道:“只能说我长了一张高手脸,和我长得像的,都有成为顶尖高手的潜质。” …… 玉连城、云萝郡主、小蛮三人已来的了一条繁华的长巷之中。 在街上不是有黑衣黑裤、腰间别着斧头的斧头帮成员经过,却并非捣乱,而是在维持这条街的治安。 这条街本就是斧头帮的地盘,用以敛财,日进斗金。 最终,玉连城来到了一座三层楼高的繁华建筑面前,这建筑上挂着饰有彩灯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夜上海。 夜上海中人来人往,而且皆是衣着光鲜的名流,随手都能挥掷千金,搂着身材凹凸有致女伴,嘴里吊着香烟。 “到了,就是这里了。”玉连城抬头瞧了瞧。 “公子,我们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云萝郡主好奇的打量四周,脆声询问道。 玉连城微笑道:“这夜上海可是好地方,有歌厅、有餐厅、有赌场……而我虽没钱,但赌术恰巧不错,所以特地来赌两把,说不定还能将斧头帮赢到手中,倒是我们在上海也有了落脚之地。” 说罢,玉连城踱步进入“夜上海”中,公主和小蛮紧随而至。 第四百四十七章:斧头帮,琛哥 夜上海。 二楼。 夜上海。 装潢豪华的后堂。 一个梳着油亮大背头,身材瘦削,眉宇间充斥着戾气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面上露出近乎变态旳愉悦之色。 不消说,这个大背头自然就是斧头帮帮主——琛哥。 “琛哥,这个月收入比上个月多了三十万。”在琛哥身旁,站着一个灰色西装,带着厚厚金丝眼睛的男子,此人相貌猥琐,一派狗头师爷的模样。 “三十万,不够,还远远的不够。”琛哥吐出一口浓烟,露出一口烟熏怀的牙齿,声音低沉沙哑。 “可是琛哥……烟馆、妓院、赌场这些该赚钱的店铺,我们都开了个遍。现在我们的地盘,已榨不出更多的油水了,用专业术语来说,那就是这里市场已饱和了。”金丝眼镜小心翼翼道。 “你他妈蠢啊。”琛哥骂了一句:“我不知道什么狗屁的专业术语,但我知道,既然这块地盘没有油水了,那就扩大地盘,更多的地盘。” 金丝眼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可现在上海的地盘,要么是政斧的,要么是租界的,要么是鳄鱼帮的……” “不错,就是鳄鱼帮。”琛哥呲了呲牙,越发显得狠戾:“我已设好了圈子,就等那头蠢猪钻进来。他蹦跶不了几天,到时候他的地盘就是我的了,等我统一上海黑道,然后再推倒贫民窟,开加工厂,最后就是嘿嘿……” “是是是,琛哥高瞻远瞩,小的比不上,差十万八千里。”狗头师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外界的人只知道琛哥为人狠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不知这人极有头脑,而且目光长远。 就在这时,一个小弟快步进入后堂之中,小声道:“琛哥,赌场除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琛哥眉头一皱。 “回琛哥,赌场里来了个穿着古代戏服的男人,已赢了我们八十万筹码。每一次这人都是全部梭哈,照这样赢下去,再来几局,只怕整个‘夜上海’都不够赔的。”那小弟连忙说道,额头不知不觉间已有冷汗。 “嗯。”琛哥眉头紧皱,坐起了身子:“这人出千的手段很厉害?” 那小弟露出犹豫之色,似乎不知该说不该说。 琛哥还未开口,金丝眼镜男就已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一幅狐假虎威的模样道:“琛哥问你话,还不快回答?哑巴了啊!?” 那小弟被踹了个趔趄,却不敢有丝毫怒气,连忙道:“那人除了推出筹码外,身子就没有接触过赌桌,监控里也没有异常,他不像是赌术高手,更像是……更像是运气好,好到让人不能相信,好到离谱。” “狗屁的运气,肯定是那人耍老千,你们这看不出来,一群废物。看不出来就算了,你们腰间的斧头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把那人收拾了,养你们还不如养狗……”眼镜男勃然大怒。 然而,还未等他把威风抖够,琛哥一烟杆已打在眼镜男脑袋上,眼镜都给打飞了:“他妈的,究竟你是帮主还是老子是帮主,老子还没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眼镜男低着头,也不敢去捡眼镜,连忙道:“是是是,琛哥我错了,我错了。” 琛哥又躺了下去,道:“不管那人是运气好,还是手段好,都算是个人才。这个年代,人才是最重要的,把他给我请过来。” “是是是。”小弟重重离开。 …… 豪奢的赌场中,充满了纸醉金迷的味道。 而原本热闹喧嚣的赌场,却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平日里衣着光鲜的赌客,都已合不拢嘴,用复杂的神色看着玉连城面前堆的如同小山一般的筹码。 这人已连续赢了十来把,每一把都是毫不犹豫的全压下去,就连荷官和换了四五个,可却没有办法阻止此人胜利的势头。 如今的荷官已是满头冷汗,他这一把要是再输出去,这‘夜上海’也就不用开了,直接赔给对方算了。 起初也有赌客跟着玉连城押宝,赚了几笔,但瞧见四周渐渐围过来的斧头帮成员,就没有人敢再跟了。 这里毕竟是斧头帮地盘,只怕有命赢钱,没命花钱啊。 “公子,你究竟是怎么赢的,你的千术未免太厉害了。”云萝郡主站在玉连城身旁,美眸带着惊异之色。 她的武功虽然差了一些,但眼力却极为不俗,且就站在玉连城身旁,却没有对方出千的动作,甚至连真气流转的迹象都没有。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赌博,那自然就是靠运气了,我这人一向气势如虹。” 云萝郡主自然不信,撅了噘嘴。比起平日,倒是多了几分娇憨的意味。 实际上,玉连城的确是靠的运气,他乃是近乎天人级的大高手,气机微微释放,与天地契合,自然是有气运加持。 一般情况下,想输都难。 当然,若对方要出老千,以玉连城的武功,把它变成本该有的结果,也简单的很,且不然任何人察觉。 这时,那小弟急急忙忙的走到玉连城身前,微笑道:“这位小哥,我们老板请你到楼上一叙。” 玉连城微笑道:“我现在手气正红,可不敢离桌,若你们老板想要找我,让他自己来。” “这……”小弟犹豫了,旋即露出一丝狠戾之色,向旁边几个斧头帮众使了使眼色,让他们强行将玉连城压上去。 “哦,原来堂堂斧头帮开的赌场,也怕让人赢啊,一点规矩也没有。”玉连城呵呵一笑。 斧头帮的成员杀了过来,丫鬟小蛮见其中一人想要趁机吃云萝公主的豆腐,顿时柳眉倒竖,挥动拳头,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家伙打飞出去。 实际上,这丫鬟的武功相当不错,如若不然,也不能贴身保护云萝郡主。 砰!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枪响。 却见琛哥已出现在楼上,手中正擦拭着一杆冒烟的枪,冷冷的看着玉连城,如同盯上猎物的秃鹫:“实在抱歉,刚刚走火了。” 7017k 第四百四十八章:赌 赌场。 琛哥手里拿着枪,如秃鹫般看着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先前,在那小弟走后,琛哥一时心血来潮。也赶了过来,目睹了小蛮将斧头帮几个成员轰飞的情形。 虽有些惊异那憨憨小姑娘的武力值,但琛哥并不在意,随手拿出手枪警示。 蠢货! 现在是科技时代,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而“夜上海”是斧头帮的大本营,不乏训练有素的斧头帮成员以及各种枪支兵器,就算警署全军出动,也毫不畏惧。 琛哥又看了玉连城一眼,随意挥挥手,对狗头军师低语了两句。 狗头师爷点头哈腰,一幅狗腿模样,但他办事却极为干净利落利落。 在得了琛哥的吩咐后,一面对赌客大喊道:“不要意思,今天赌场关门,麻烦各位明天再来。” 一面不停的命令手下,让更多的斧头帮帮众赶来。很快就完成了清场和召集人手。。 不多时,玉连城三人前后左右,已没有一个赌客,而是近百个手持枪械兵器,面色不善的西装男子,或阴冷或狠毒的看着三人。 所有的门窗都已紧闭,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琛哥叼着烟,吞云吐雾,表现出一种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姿态看着三人,冷笑道:“那个谁,说吧,是谁指使你来的?警察厅的人?还是鳄鱼帮那头蠢猪?总不会租界那群洋鬼子吧?” 玉连城环顾四周,遗憾道:“就这么几个人吗?你斧头帮难道就没有高手坐镇?” 原本按照玉连城的猜想中,大上海是东方举世瞩目的大都市,而罗刹教是东方最大的黑色组织,那么斧头帮或鳄鱼帮就有一個该是罗刹教的下属实力才对,替他们管理大上海。 如今看来,却是自己猜错了。 亦或者,这其中另有内情。 “什么狗屁高手?!现在讲科学,讲枪。”琛哥眉头一皱,面上煞气浮起,神色中带着不屑:“你信不信老子一挥手,就可以把你们三个全部打成筛子。” 云萝公主和小蛮露出警惕之色,她们非才解冻出谷的时候,已得知当代火器的威力,可轻易射杀武林人士。 但转念一想起玉连城的修为与武功,就知一切不过是白担心一场。 玉连城依旧神态从容,看着琛哥,微笑道:“我来赌场自然是想要赌博,不如我们再来赌一把。” 琛哥一怔,旋即发出癫狂的笑声:“有趣,好,你说说赌注是什么?太小了老子可不想赌。” “我的赌注就是桌上所有的筹码,这里筹码加起来,就算买不下你这‘夜上海’,也差不了多少。你的赌注……”玉连城周身上下扫视了琛哥一眼,嫌弃道:“你这肺痨鬼,身子虚弱,长得又抱歉。除了斧头帮帮主的位置,实在没有让我看得起的地方。” 琛哥面上浮现出恼怒之色,煞气森然。一抬手,赌场中已有数十杆枪对准了玉连城。 谷嗦 他一呲牙,露出熏黑的坏牙:“好,老子给你赌了。赌注是你决定的,那赌法就该由我来决定。” “哦,你说说看。” “我赌你马上就要被乱枪打死,你要是不死,老子把斧头帮的位置让给你。”说罢,琛哥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挥了挥手:“开枪!” 砰砰砰!! 枪响声连绵不断,火药味弥漫在大堂中。 这些斧头帮成员显然不忍杀死云萝公主那样的美人,因此几乎都是对准了玉连城,试图让这狂徒付出代价。 但他们面上的神情很快就已僵硬,转而瞬间变化为惊恐,被眼前这一幕吓破了了胆子。 只见玉连城周身三尺外空气仿佛扭曲凝固了一般,化作铜墙铁壁。而数十颗已变形的弹头正安静的躺在地上,有的尚冒着硝烟,留着滚烫的余温。 这番景象,对眼前众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 琛哥浑身一颤,显然是不曾见过这般可怕的手段,他心思转动极快,正打算低个头,服下软,缓和下气氛。 玉连城却已忽然伸手一探,一股无形的吸摄力生出,一把将他抓了过来,丢在地上,一只脚踩着他的脑袋,淡淡道:“我不喜欢你先前那一幅运筹帷幄的姿态,现在这模样更适合你一些。” “你他妈……”琛哥想要撑着手站起来,却被玉连城的脚死死踩着,动弹不得。他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也顾不得对方神乎其技的手段,破口大骂。 但随着玉连城足下微一用力,琛哥就觉仿佛被几百斤的衬托压住一般,颅骨作响,呼吸愈发粗重,想讨饶已是不能。 “你们琛哥已将帮主之位输给我了,所以我现在就是斧头帮帮主,不知你们可有异议?” 玉连城面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意,若非他脚下不断挣扎的琛哥以及四周散落的子弹,众人只怕还以为古代一位谦谦公子从书画中走了出来 “若有异议也没关系,尽管说出来就是了,万一我杀错人可就不好了。” 四周斧头帮成员面面相觑,这时狗头军师连滚带爬的从二楼下来,面上带着恭敬、谄媚之色:“斧头帮师爷,见过新帮主。” “帮主!帮主!” 旋即,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一声声高喝响起,声音几乎冲破屋顶,神态近乎狂热。 他们对原本琛哥本就没有多少忠心,背叛他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何况这位新帮主的手段神鬼莫测,投靠了他,将来生活只怕更是滋润美好。 “既然有了新帮主,那这老帮主就交由你们自己处理吧。”玉连城将琛哥踢了出去,踢到了一众斧头帮帮众之中。 在一阵沉默之后,短暂的惨叫声和一阵枪声连绵作响。 云萝公主看着眼下这一幕,却觉生出一股诡异可怖的感觉。 人心虽易变,但这群人转变的未免太快,太顺畅了。 究竟是人性本来如此,还是这位玉公子动用了某种密不可测的精神手段。 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令云萝公主感到心惊。 第四百四十九章:阿星 大上海帮派林立,但真正能过做到只手遮天的,也只有斧头帮和鳄鱼帮两个帮派。 这两个帮派涉及烟馆、夜总会、军火、抢劫、敲诈、绑票,可谓无恶不作。 两个帮派间,还时常相互火拼,波及无辜,可就连警署也不敢随意管这两个帮派的事。 黑帮的动静一下很大,可近来一段时间,斧头帮却如死水一般安静,就算在街上见到身穿西装,腰插斧头的斧头帮成员,也个個行色匆匆。 甚至还放弃了敲诈、绑票等黑色产业,让人怀疑这斧头帮内部是否出现了重大变故。 鳄鱼帮老大似是得到了内部消息,前两天在大晚上派了上百个帮众前去偷袭斧头帮总部“夜上海”,想要一举建功,覆灭斧头帮,称霸大上海。 但却险些全军覆没,死伤惨重。 从此以后,这两个帮派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了这两个黑帮的笼罩,生活却并没有多少好转,甚至还变得恶劣起来。 因为其他黑帮趁势崛起,手段比起斧头帮、鳄鱼帮甚至更狠。 “好个大上海,若论繁华程度,绝不在港岛之下。”一个五十来岁,身穿黑衫的男子渡步在上海滩街道中,发出啧啧赞叹。 若是猪笼城寨的居民在看到这男子,或许会惊异出声,只因这人与包租公出奇的相似。。 不过较之贼眉鼠眼,形容猥琐的包租公,这人却是带着几分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卓尔不凡,叫人不由心生敬仰之情。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车驶来,停在男子身前,从中走下黑衣黑裤,腰间别斧的壮汉,这一幅标准的斧头帮打扮,立时让寻常百姓如遇毒蛇般躲避开来。 可那斧头帮成员却对这黑衫男子很是尊敬,躬身一礼,道:“斧头帮欢迎王降龙前辈大驾光临,帮主正在‘夜上海’等候前辈,请前辈上车。” 眼前这人,正是龙虎门掌门人王降龙,不但在港岛赫赫有名,就算在大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不但因为他武功高强,出自武林世家,也因他和兄弟王伏虎开设龙虎门,不拘一格,让普通人有了学武的机会。 如今,王伏虎已死,只剩下王降龙独撑龙虎门牌匾。 而王小虎、石黑龙不但是王降龙的徒弟,更是龙虎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接班人,所以王降龙在得知两个徒弟的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好。”王降龙倒也丝毫不觑所谓的斧头帮,大步走上汽车。 汽车发动,王降龙不多时就来到了夜上海前,并见到了已换上了一身长衫的玉连城,以及两个低着头,不敢抬头的徒弟。 王降龙看了眼这两个徒弟,冷哼一声,旋即走到玉连城面前,拱了拱手:“龙虎门王降龙,有礼了。” 玉连城同样拱了拱手:“青龙会,玉连城,见过望前辈。” “青龙会?”王降龙一怔,他记得这里好像是斧头帮来着,而且从未听过有青龙会这么个门派。 旋即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这细枝末节,取出道一个包袱:“多谢玉……帮主照顾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这里有龙虎门的三枚‘龙虎金丹’以及两本秘籍,聊表谢意。” 这哪里是聊表谢意,分明是要还玉连城送他两个徒弟的“大还丹”和指点之恩,划清界限,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将两个徒弟领走。 玉连城笑道:“无论如何,前辈大老远赶来,也该喝一杯茶,不然传出去,要说我不尊重前辈。” 王降龙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实际上,我早已得知前辈要来,我也正要有事要与前辈商量。”玉连城面带微笑道。 这一天,王降龙并未离开,而是在夜上海住了下来。 …… 夜幕降临,繁华的大上海,灯火璀璨,车来车往,比起白天却是另一番风采。 “肥仔聪,在这个世界,满街都是钱,遍地都是女人,谁要是把握好时机,谁能出人头地,就能把钱挣到手软。” 街道的马路上,蹲着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正在卖力的演讲着。 与他一起蹲在街上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胳膊比小姑娘的大腿都要粗壮。不过这胖子看来憨憨的,完全不会给人压迫力。 肥仔忍不住吐槽道:“大哥,装狠很累的啊。” “很累也要装啊,我们要想咸鱼翻身,就要狠一点。对别人狠一点,对自己也要狠一点,不要每次都装睡好不好。” 青年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身后的一群乞丐,道:“志向要远大一点,我们可是斧头帮的预备成员,千万不要像这群要饭的,你看看,每一个上进,不知所谓。” 说着,眼前一亮,从地上捡起个烟屁股抽了起来。 可刚抽两口,却发现乞丐纷纷后退,露出惊恐的神情。 “咦,我什么时候有了杀气,都还没有撂狠话,就把这群臭要饭的吓住了。” 青年话语中带着得意,然而转过身子,就瞧见胖子也躲得远远:“我靠,不是吧,我有这么吓人么?” “后面、你后面……”胖子指了指青年身后。 青年回头一看,就瞧见一群黑衣黑裤,腰间别这斧头的壮汉向他走了过来。 “我靠……”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向肥仔。 “那个谁,再跑就把你腿砍掉。” “跑啊!!”一听这话,原本就惊慌失措的青年拔腿就跑,他和肥仔时常冒充斧头帮成员小商小贩。 还以为被斧头帮的人发现,跑来打击他这个盗版伪劣产品。 这青年跑的的确很快,一溜烟就窜入另一条巷子,就很快就退了回来,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表情:“大哥,自己人啊,我也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从这条街里也出现了十来个斧头帮成员,更关键的是,这十来人手里还拿着枪,黑黝黝的洞口对准青年。 青年可不认为自己跑的比子弹还要快,只能举手投降。 “小子,跟着走吧,咱们帮主要见你。” …… 第四百五十张:青龙会 “大哥,咱们帮主找小弟有什么事?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唤作“阿星”的青年前后左右都被斧头帮小弟围住,眼见逃跑无望,索性就和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弟套起近乎来。 可这小弟面色冷漠,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阿星脸皮厚,倒也不觉得难堪,转而去问另一个小弟,可依旧是冷脸以对。 待问第三人时,那人用枪抵着阿星旳脑袋,恶狠狠道:“他妈的你再吵,老子一枪崩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阿星果断认怂,说完这句话后,用手死死的把嘴巴捂住,使劲摇了摇头。 不多时,一群人已进入“夜上海”中。现在正直营业时,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其中不乏穿着旗袍,开的很高,露出大腿的漂亮女人。 阿星做梦都想进入夜上海中,眼见这幅场景,走走瞧瞧,好似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进城一般。 “别傻愣着,快走,帮主还在等着。”小弟推了阿星一把。 阿星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斧头帮帮主可是真正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大上海都要颤一颤。像他这种无名小辈,对方若想要对付他,和碾死一只蝼蚁没有多大区别。 长廊铺着柔软的地毡,尽头是一扇很宽大的门,门上的金环闪闪发着光。 当阿星怀着忐忑心情推开这扇门,然后就看到了斧头帮帮主。 斧头帮帮主的年龄和他差不多,看起来既不高大威武,也不狠辣阴险, 他身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长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拥有者天人一般风姿,如太阳一般耀阳,但这并非冬日予人温暖和煦的暖阳,而是炙烤大地,散发出无穷光热的烈日。 “他就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 在旁边还坐着一个长衫老者,同样有着一种言语无法述说的气派风度。只可惜,在斧头帮帮主面前,却显得黯淡下来,一时阿星都没有注意到他。 玉连城点头,微笑着对阿星招了招手:“靓仔,你过来。对就是你,别东张西望。” 原本忐忑不安的阿星赶忙跑过去,点头哈腰道:“小弟阿星,见过帮主。小弟对帮主的敬仰之情亦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 玉连城抬手,打断了阿星的溜须拍马,转头对王降龙道:“这人就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而且修炼了天下第一掌‘如来神掌’,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是咱们青龙会将来的一根栋梁支柱。” “当真?”王降龙眉头一皱,以他的眼力,却并未发现阿星的异常,只是气血体魄比常人强健一些罢了。 “帮主,小弟虽然练过如来神掌,可那是被个乞丐骗了,平日里也是瞎练的。”阿星赶紧解释道。 他虽不知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练过十元一本的如来神掌,但那是被可恶的老乞丐忽悠了。从小练到大,但除了恢复力惊人外,并无其他用处。 若帮主以为他本领高强,让他去杀人放火,那可就悲剧了。 玉连城挥了挥手道:“眼见为虚,不如你仔细检查一番他的经脉、丹田,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好!”王降龙倒也果断,手掌一抬,就将尖叫中的阿星摄了过去,磅礴真气顿时游走对方四肢百骸、经脉穴窍之中。 不多时,王降龙眉头一挑,露出惊讶之色:“这小子体内真气甚是精纯雄浑,至少有二十年的功力了。只可惜,身上许多经脉都未打通,而且似乎并不懂得如何催动真气,使得真气如一盘散沙散溢在身体之中,而非在经脉中流走运转。” 玉连城点了点头,他虽不曾似王降龙那般查看阿星的身体,但也隐隐猜测出其中原因。 至于阿星本人,则是一脸懵逼。 玉连城看向阿星道:“把你的如来神掌打来看看。” 阿星一脸迟疑之色,他的如来神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意,拿出来打岂不是让人笑话。 一旁的狗头师爷狐假虎威道:“那个谁,快点打啊,不然小心被乱斧砍死。” 阿星身子一颤,忙道:“好好,帮主别急,我马上就打,马上就打。” 说罢,吐气开声,摆了个架势,呼呼哈哈的打了一套掌法。尽管这套掌法他已很久没有联系,可当他施展出来时,一招一式却都记得一清二楚,仿佛烙印在骨子里一般。 不过担心被砍成肉酱,过于惊慌,因此施展起来难免有些走样,再加上那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两者结合起来就予人一种滑稽感。 “哈……”狗头师爷刚笑出声,就被玉连城一掌拍在了脑袋,连忙又捂住嘴巴。 王降龙紧紧盯着阿星的身影,这一套掌法看似滑稽,但放在他这武道大宗师的眼中,方才明白是如何的精妙强横,无愧天下第一掌法的美誉。 “帮主,如来神掌打完了。” 不多时,阿星收掌,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在帮主面前打一套掌法,比被被人打一顿都还要累。 “这如来神掌……”玉连城眸光一闪,阿星的九式如来神掌与龙剑飞留下来的如来神掌的确是一套的,但似乎有有所不同,具体差异,一时难说清楚,于是他再次问道:“你记不记得这套掌法的运气路线,用劲技巧?” 阿星摇了摇头,秘籍中的招式他勉强还记得,但上面的文字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过来一下,看着我的眼睛。” 在阿星走过来时,玉连城对上了他的双眼,精神秘法催动,一双眼睛犹如最深邃的夜空。 同时,他一只手扣住阿星的经脉,吸取对方体内游走的真气。 双管齐下,再加上阿星先前打出的掌法,玉连城很快就将阿星修炼的这版如来神掌弄到手中,虽非完全准确,却也八九不离十。 “果然……”玉连城眸光一闪,隐隐察觉到了这版如来神掌蹊跷之处,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怎么?”王降龙疑惑道。 “没事。”玉连城摇了摇头。 王降龙道:“这小子不但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而且身负绝世神功,再加上那精纯深厚的内力,将来成就不再我之下。只是想要打通经脉,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的他,空有宝山而不得入内。” “这倒是简单。” “简单?” “不错。”玉连城看向已清醒过来的阿星,道:“你想不想加入斧头帮?” 阿星忙的点了点头:“想啊,做梦都想。帮主,我这如来神掌虽不怎么样,但为人敢打敢拼,忠肝义胆……” “行了,你只要接我一拳,我不但让你入斧头帮,我还让你当堂主,手下一百来个小弟,呼风唤雨,金钱美女,一个不少。”玉连城淡淡道。 “多谢帮主,多谢帮主。”阿星欣喜若狂,连连躬身。 可抬眼一瞥,却发现房间中斧头帮小弟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他。 “这帮主看起来就是个白面书生,能有多厉害,还能一拳打死我不成?我靠!!!”就在阿星暗自好笑时,玉连城已抬手一拳轰出,打破气流。 轰隆!! 在玉连城这一拳之下,气流层层塌陷,整个空间都仿佛坍塌了一般,散溢的劲气被玉连城这一拳搅动,纷纷汇聚过去,使得这一拳的威势更将刚猛无匹。拳上阳刚气聚而不散,宛如即将迸发的火山。 一切拳力都被束缚成一股庞大而坚不可摧的气机,随着拳头轰击而出。 在这一拳之下,山石蹦碎,江河改道。 更何况区区血肉之躯,岂不顷刻间就该被打成肉酱。 阿星露出惊恐之色,他被无匹的拳势笼罩,莫说逃走,就连动弹也无法做到。 而这一拳就在他眼前不断放荡,最后充塞了整个视野,直直的轰了过来。 拳还未至,猛烈的拳罡就已迎面而来,让阿星浑身骨骼咯咯作响,肌肤绽出一道道裂口,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轰成肉渣一般。 轰!! 这一拳毫无花哨,结结实实的击在阿星的胸口之上,让其如流星般横飞出去,将一面墙壁撞塌,而他人滚落地面上,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呼吸微弱到了极点。但仔细听去,就会察觉出这呼吸细密绵长,不可断绝。 “师爷。”玉连城重新坐了下来。 “小的在。”师爷顾不得擦面上的冷汗,赶紧凑到玉连城跟前来。 玉连城道:“把那小子抬出去,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师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可他不是已死了么?” “我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不要太多。” “是是是。” 待师爷和一众斧头帮成员离开后,王降龙皱眉道:“这下手会不会狠了一些,虽能帮那小子冲开经脉穴窍,但要是挺不过去,可就没命了,” 玉连城道:“放心吧,他可是武学奇才,而且已修炼了如来神掌二十年,再加上专业的医生抢救,不可能会死的。” “希望如此吧。”王降龙道。 “等他醒了之后,青龙会就又多一高手坐镇,就算我离开大上海,你们也能够维持住局面。”玉连城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王降龙叹息一声道:“如今是中华未有之衰弱局面,东瀛的国力几乎全面胜过中原,他们若想要完成蛇吞龙之目的,这大上海就必然会被重点针对。在这科技、军力、武器、全面落后的情况下,唯有武力不逊色东瀛……” 玉连城淡淡道:“所以我才决定成立青龙会,让王前辈帮忙照看一番。无论将来局势如何改变,这大上海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当日,玉连城之所以能够说服王降龙不但将两个弟子留下,更让王降龙本人也加入新创的“青龙会”,就是他拿出早已搜集好的证据,证明东瀛的狼子野心,中原一着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玉连城并不打算过多参与这场战争之中,那龙蛇起陆的大势之中,自有伟人挺身而出。 不过既然来了大上海中,也总的要做出点事来,为将来做准备。 中华武术界高手林立,传承悠久。而一个高手的战力,也绝不容忽视。 是故玉连城成立了青龙会。 目的就是招揽高手,让他们抛弃门户之见,组成一支由顶尖高手组成的军队,无论是暗杀,还是正面冲突,都能大放异彩。 “不过在此之前,要扫平一切阻挡势力,让青龙会统一伤害。租界、国民政斧、还有鳄鱼帮……” …… 鳄鱼夜总会! 鳄鱼帮总部! 鳄鱼帮是除斧头帮外,另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黑帮。 “他妈的,该死的斧头帮,老子有一天一定要把你们铲平。”一间宽大的包厢中,鳄鱼帮老大正骂骂咧咧的。 “可是……可是老大,那人真的很厉害,简直就不是人。”一个小弟畏畏缩缩道。 “哼,再厉害又如何,老子已打听到当年终极杀人王火云邪神的下落,只要请他出山,保准让狗屁的玉连城死的不能再死。” 鳄鱼帮冷哼一声,面色不善。 在数日前,他带着小弟偷袭斧头帮,结果死伤惨重。那斧头帮新任老大,实在是个厉害,武功近乎仙术。 若非他们跑的快,只怕伤害已没有斧头帮存在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碰撞声和惨叫声,大门轰然破碎,数个小弟被打了进来。 紧接着,有两条人影踏入包间中。 7017k 第四百五十一章:整合黑道 鳄鱼夜总会。 灯火辉煌,灯红酒绿。 即使鳄鱼帮如今势微,但鳄鱼夜总会依旧是人声鼎沸。 作为鳄鱼帮最捞钱的钱袋子之一,这里几乎是通宵达旦,夜夜笙歌,少有停歇的时候。 砰砰砰!! 喧闹的人声中,突听数声急促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戛然而止 数条人影仿佛被巨力轰中,自大门外倒飞而来,砸入拥挤喧嚣的人群中,引起一片骚乱。 “什么人!?” “发生了什么事?” “好大的胆子,敢到鳄鱼帮总部来捣乱。” 鳄鱼夜总会是鳄鱼帮的总部,与斧头帮的夜上海类似。 而能进入夜总会的,也都有一定身份地位。在短暂的惊慌后,很快就安静下来,好整以暇的看戏,猜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跑来送死。 虽说鳄鱼帮不久前吃了斧头帮的憋,但在整个大上海中,若非斧头帮倾巢出动,抑或政斧调动军队,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自角落中涌出数十个鳄鱼帮弟子,手持各种兵器枪械,对准闯入大门的两道身影。 这是两个青年,一人穿着夹克,头戴黑帽,手持双截棍,面颊上有一道刀疤,气息凶悍无比。另一人身着休闲服,相貌英俊,神情冰冷。。正是王小虎、石黑龙两人。 “小虎,咱们来比比,看看谁打倒的人更多,输了的人做两千个俯卧撑,不带歇的。”石黑龙嘿嘿一笑道。 “可以。”王小虎酷酷的点了点头。 “宰了他们!!”见这两個家伙丝毫不将鳄鱼帮放在眼中,众人大怒,向他们杀了过去。 而石黑龙、王小虎身影一闪,已如龙如虎般杀入人群之中。 这两人本就是少年高手,服下大还丹后,功力更进一步,哪怕这些喽啰小弟手持枪械,也被切菜砍瓜般轻松对付打倒,甚至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动。 不多时,在一众客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两人就将一众鳄鱼帮帮众打翻在地,个个哀嚎不断。 “我五十二个,你五十一个,我赢了。”片刻后,石黑龙将双截棍一收,嘴角一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王小虎却未答话,而是身影一掠,率先向后堂飞去。 “等等我。”石黑龙赶紧追了过去,这才想起还未将鳄鱼帮的帮主解决,这场赌还没有结束。 两人一路横推过去,一路帮众纷纷被打倒鸿飞,很快就杀到鳄鱼帮帮主房间中。 鳄鱼帮帮主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嘿,鳄鱼,让你死个明白,我两属于斧头帮的新晋堂主,帮主让我们来扫平鳄鱼帮,你可以死了。”语罢,石黑龙两节棍重重的向鳄鱼帮老大打了过去,风声呼啸。 鳄鱼帮老大心头狂跳,如此迅疾的速度,根本无法躲开。 谷黨 就在鳄鱼帮帮主闭目等死之际,棍身被腿影踢中,紧接着另一条腿影如鞭扫在鳄鱼帮帮主的胸膛之上,顿时让他横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令整个房间地震般颤动。 等他人从墙上缓缓滑落下来时,气息已如风中烛火。 “我七十二,你七十一,我赢了。” “喂,王小虎,你这是耍无赖,分明是我先出手的。” “输了就是输了,输了还狡辩才是耍无赖。” 鳄鱼帮帮主隐隐听到两个不速之客的争吵声,似乎就在耳旁,但却又仿佛到了很远的地方。 当最后一点意识溃散前,他隐隐解明白了玉连城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他的缘故。 “原来那人当初不杀我,是懒得动手,完全没有将鳄鱼帮放在眼里……” 这一天,鳄鱼帮总部被斧头帮攻占,鳄鱼帮老大惨死。 鳄鱼帮群龙无首,大小头目在三天内被一一清算,而大部分鳄鱼帮帮众更是直接加入斧头帮,帮着斧头帮接手鳄鱼帮的地盘,使得斧头帮的势力迅速庞大,统一上海黑道,真正做到了一手遮天。 其余帮派也很快受到斧头帮打压,只能仰起鼻息,瓜分从斧头帮手指缝中露出的少许残羹为生。 不过斧头帮却并未愈发嚣张,让整个上海都笼罩其阴影之中,反而砍掉不少黑色产业,或交由其余帮派处理,自己只是分红。 如今他们主要经营一些灰色产业,加上严格的帮规,不扰民,不涉黑,竟渐渐有洗白的趋势。 而有这么一尊庞然大物罩着,下面的各个小帮派也不敢太过肆意,一时整个大上海的治安倒是好了不少。 但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警署对斧头帮动手了。 …… 夜上海,后堂。 “帮主、王长老。不好了,二当家被条子打死了,几个堂主也被抓走。”狗腿子师爷步伐匆匆,面色焦急的赶到玉连城面前。 “那群家伙是想要做什么!?”已成为“斧头帮”长老的王降龙拍了拍桌子,面色微微一沉。 “小人也很费解。”狗头师爷皱眉,露出疑惑之色:“以前我们斧头帮还未统一黑道时,那警署都不敢轻捋虎须。可现在斧头帮势力空前扩大,他们偏偏还来找我们麻烦。” “帮主,不如让我和小虎去找市长‘谈谈’,想必他是个明事理的人。”石黑龙嘿嘿一笑。 眼镜师爷连忙道:“此事万万不能冲动,以前我们斧头帮最多和警署发生冲突,可现在政斧和租界的驻扎的军队都有调动的迹象,据说他们可是有战斗机、导弹这些大杀伤性武器。” 纵然师爷知道眼前这几位都是不惧枪林弹雨的高手,但面对真正的大军,钢铁洪流,枪炮轰炸,只怕还是难以与之抗衡。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玉连城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你要亲自去?”王降龙皱眉。 “不错。我有预感,这次警署的突袭不会那么简单。”玉连城向市政斧厅的方向瞧了瞧,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眸光,五指倏然一握,仿佛把控天下大势一般:“况且,我本就打算走一遭,彻底掌握这一座大都汇。” 第四百五十二章:冲突爆发 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薄雾笼罩下的上海,开启了一天旳喧嚣。 一座座餐馆、茶楼、商铺相继营业,一条条长街人流如鲫,车水马龙,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但建于城中繁华地段的“夜上海”却忽然冷清起来,即使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只因这两天传闻政斧将与租界联手,一起铲除斧头帮。 斧头帮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帮派,又怎么敌得过政斧和租界的军队,或许过不久就压被荡平。 轰隆隆!! 地面陡然震动起来,宛如一条发怒的长龙,踏碎了繁华喧嚣的闹市,周遭一片喧嚣惊叫声,行人四散奔逃,宛如惊弓之鸟。 眼镜师爷此时在夜上海二楼吃早餐,听到动静,不由往朝着震动的方向望去,只见烟尘沸腾中,一队队手持枪械的士兵蜂拥而出。 眼镜师爷在上海混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然认得出这群士兵中包含了警署、美军、日军、德军等等。他们杀气腾腾的向夜上海而来,难以计数,数量至少上千,枪炮作响。 半空中还有直升机飞旋,搅动气流,腾腾作响。 “这是要做什么?”眼镜师爷脸色巨变,眼前这一幕,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若放在以前,眼镜师爷二话不说就行法国礼了,但考虑新任帮主的种种手段,连忙收拾一番,快步向楼下走去。 当抵达夜上海门外时,现场已泾渭分明化作两个阵营,喧嚣声此起彼伏。 明眼人都能看出,斧头帮虽也集齐了一群帮众,但和这全副武装、数量众多的军队相比,明显就是乌合之众。若双方开战,只怕不用十分钟,就要被对方尽数扫荡,无一活口。 “哼,你们这群黑帮,平日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市长已下达命令,要将你们这颗毒瘤铲除。若你们束手就擒还好,敢有违背反抗,那就别怪枪下无情。” 一个身着警署服装的大汉背着双手,来回踱步,面上带着冷笑,极其嚣张跋扈。 “张警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斧头帮可是正经帮派,你去查一查,我们在民间都是有口皆碑的。” 狗头军师连忙凑上前去,将金条不动声色塞到那张警长手中。 “呸!你还想贿赂老子,老子两袖清风,岂是你能贿赂的。”张警长一把将金条摔在地上,有一脚踹在眼镜军师胸口,心中畅快无比。 他和眼镜军师自然认识,双方还合作了许多次。但这斧头帮势大,视法律若无物,横行无忌,丝毫不将他们警署放在眼中。如今他能堂而皇之的羞辱斧头帮的军师,再将这庞然大物铲除,是何等的痛快。 “现在你们斧头帮的人最好听话,不然让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找死!”一声怒喝声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夜上海中闪电窜出,一脚飞踢在那警长的胸口。顿时让那张警长顿时如散架般横飞出去,撞入人群之中,登时一片惨叫声,足有七八人糟了池鱼之殃。 “我看你们谁敢进入斧头帮,不想活了。”来者手持双截棍,面有伤疤,正是石黑龙。 紧接着又是一道人影掠出,速度比石黑龙更快,宛如闪电一般。那人影闪掠间,当先十来个巡捕警察已如破布娃娃般踹飞。 众人还未瞧见那人的身形,那人已出现在石黑龙身旁,面容冷峻,不是王小虎又是谁? “好啊,你们不但拘捕,还敢当众袭1警。”那警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嘴角淌血,眼中带着隐隐带着畏惧和愤怒之意。 石黑龙看似粗暴,实际下手很有分寸,因此这警长才没有丢掉性命。 但石黑龙却不知,像警长这种人,欺软怕硬,若不狠下杀手,只会当做软弱可欺,从而得寸进尺,越发肆无忌惮。 果然,那警长向后退到一众士兵前,自忖已是安全距离,就喝道:“你们斧头帮这群恶徒,只以为身怀武功,就可以横行无忌,但现在是科学的时代,武功有个屁用。” “开枪,都一起上,格杀勿论!” 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警长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上千名士兵井然有序的抬起枪支,喷吐着剧烈火舌,倾泻出滚滚子弹洪流,覆盖整个夜上海。 轰天空轰鸣,气流滚荡,那盘旋在空中的战斗机同样咆哮吞吐着火舌,如暴雨一般的子弹洪流击出,要将一切化为须有。 哗啦!! 眼见斧头帮弟子就要被一轮扫射而亡,一道宛如天河般刀光斩下,如同天幕一般,华丽而璀璨。 在这一道刀光之下,无数子弹被切割成两半,倏然掉落在地上。 而在璀璨的刀光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手持关公刀的身影,不是王降龙还是谁。 这位年近半百的老者,此时将大宗师高手的伟力展露的淋漓尽致,视枪林弹雨若无物。 一些漏掉的子弹,则是由石黑龙、王小虎挡下。 眼镜师爷知道这是神仙打架,连忙和一众斧头帮成员抱头窜入夜上海中,如末日一般惊恐。 紧接着,一枚枚炮弹从远处轰击而来,呼啸如雨,朝着夜上海砸来。如此凶猛的攻势,可以想象,一眨眼间就能将至夷为平地。 “死吧!死吧!你们斧头帮的人都该死!!”警长看着呼啸的炮弹,咬牙切齿,隐隐透露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已得罪了斧头帮,而且只要将斧头帮铲平,就将节节高升,自然是不遗余力。 “不错,你的确是该死!”就在这时,一把宏大高渺的声音响彻不绝,似是从九天响起,直如滚滚雷霆。 警长抬头一看,就瞧见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那人凭空而立,仿佛远古神人般顶天立地。 那人似是瞥了警长一眼,警长顿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涌上心头,四肢百骸冰冷,一口鲜血喷出,人已倒了下去。 而面对呼啸而来的炮弹,这道黑色人影手臂一抬,张开宛如天幕般的手掌,迎了上去。 7017k 第四百五十三章:武学之威 炮弹呼啸。 手持关公刀的王降龙心头陡然生出不详的警兆。 似他这大宗师级数高手,即使未曾修炼精神秘法,亦能在心灵中兆见吉凶,有着觉险而避之的精神异能。 这也是武道宗师难以对付的缘故之一,他们能够预感吉凶,即使是炮弹围杀,也能提前感知,轻松避开杀局。 以王降龙的功力,想要躲过呼啸而至的炮弹并不难,但想要迎抗炮弹,保住身后的夜上海,非得要付出惨重代价。 幸好,玉连城出现了。 玉连城手掌倏然张开,向前一推,劲气呼啸,浓郁的波动如同实质般扩散出去。 而他面前的空气受到挤压,顿时凝结起来,化作一面无形的铜墙铁壁,似能阻挡世间一切攻击的侵袭。 当然,也包括炮弹。 轰隆隆!轰隆隆! 炮弹与气墙撞击,顿时爆发出最为激烈的碰撞爆炸声。一时风雷俱震,天地蓦然动摇起来,气浪炙热滚滚,惶惶如天威。 强横的爆炸波动弥散开来,石黑龙、王小虎等人被玉连城护住,自然没有大碍,而靠的较近的士兵则是脸色苍白,踉跄倒退,气血翻涌不停。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我了!” 玉连城气机喷薄,体内真气化作两条阴阳鱼游荡,牵扯天地之力,滚滚灌入自身体内。。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战意升腾而起,在他身后凝聚成数百米来高的战神虚影,足踏六合八方。 玉连城手掌虚握,真气透体而出,化作一杆实质性的长枪,而战神虚影与他被无二致,同样手握长枪。 咻~ 凌空一掷! 长枪破空!如同火箭般窜出,瞬间击破音障,却并非直线射出,而是在战机中不断游走转动,宛如一道不住跳动的银蛇闪电。 轰隆隆! 顷刻间,漫天战机几乎同时被长矛贯穿,然后炸裂开来,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球,当空咆哮。火雨漫天扑洒下来,宛如一场璀璨绚烂的烟花,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残酷。 只这一击,就将飞机尽数击毁。 “好……好强!!” 如此惊人的一幕,自然是让惊呆了交战双方。躲在夜上海中的狗头师爷几乎跌掉眼镜,暗自庆幸先前没有选择逃走或行法国礼。 “偶买噶,这是魔鬼吗?” “不,这种魔鬼,只有神才能对付,快逃啊!” 至于租界和政斧的联盟军,几乎被眼前一幕吓破胆子,持枪的手都不住颤动着。甚至生出逃避之心,原本有序的队伍轰然溃散。 “科学的确可以制造出种种厉害的兵器,可人类的本身却还是孱弱的很。想要击杀,并不太难。”玉连城黑衣迎风,一双眸子犹如高高在上的俯瞰而下。 只见他身形轻轻一震,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他身体中走出,仿佛分身一般。 但却又有些透明,泛着奇异的波动,似是另类投影。呼吸之间,就已有四十九道身影出现,投身下方的战场之中。 ——魅影神功! 谷杫 或许就连“魅影神功”的创造者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将魅影神功炼到这一步,仿佛分身。 而这每一道身影,都携裹着磅礴的战意,游走战场各个角落。 这些身影与战神图录的浮雕契合,每道身影都代表了其中一幅浮雕的绝学,看似单一,实际蕴含无始无终的浩瀚力量。 七七四十九人同时施展,气机融合为一,隐隐间组成一座战阵,牵动天地之力,引起连绵不绝的风暴席卷,滔天翻卷而起,沙尘飞扬。 轰隆隆!! 大炮、枪支等近代工业锻造的杀人兵器,在可怖的威力之下,也不过是破铜烂铁,被凌厉的劲气化作铜屑铁渣。一个个士兵更是不堪,狂飙气浪牵扯肉身,在惨厉哀嚎中被撕裂绞杀成肉泥,场面惨烈到了极点。 片刻后,一道道人影重新飞回玉连城躯壳之中,而先前喊打喊杀的联军,已死伤惨重,哀嚎一片,溃不成军。 “这里交给你们了。” 在留下这一句话后,玉连城的身形化作一缕天光消失不见。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 王降龙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和玉连城相处了一段时日,本以为对后者的武功已有相当了解。 但现在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对方露出的冰山一角罢了。 现代兵器,或许除了他曾听过的“核武器”外,就再无一物可伤到此人。 但以此人的心灵感应,在核弹启动的一瞬间就能察觉感应,除非自己硬憾找死,否则对他也没有丝毫作用。 …… 市政大厅。 市长意气风发,带着金丝眼镜,卓然威严法度,于首位端坐,手中品着红酒,面上带优雅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下面坐着英、美、法等各国官员,都是在租界中叱咤一方的官员,此时已是神态悠闲。 轰隆隆!! 远处,炮弹轰鸣,但在座各位却没有丝毫惊慌,因为这一战本是由他们引起的。 “我等大军扫荡,区区斧头帮,顷刻间就能将其夷为平地,还大上海一个安宁,这还的多谢各位助力了。”市长面带微笑,颇有几分志得意满之态。 “哈哈,唐市长说笑了,维护大上海的治安,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外国官员亦是呵呵笑道,心情极佳。 这群洋鬼子自然不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安宁而出手,他们无利不早起,只因市长许诺他们,只将斧头帮覆灭,那么整个上海黑道,就将由他们瓜分,获得大量利益。 区区一個斧头帮,还能翻天不成。 轰隆!! 就在这时,地面动荡起来,整个大厅不住颤动,墙面一条条裂缝绽开,仿佛大地之下有一头庞然大物在翻身。 在场众人直接被掀翻出去,跌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同时他们生出如临末日一般的惊恐之情,惶惶不安。 “这怎么回事?地震了?!” 咔嚓咔嚓!! 屋顶剧震,一道道裂口在瞬间绽放开来,仿佛遭受千万道雷霆轰击一般,蓦然砸落下来,来势汹汹,仿佛流星坠落。 7017k 第五百五十三章:天残地缺,不敌一啸 房顶轰隆塌陷,砖石碎木携裹千钧力道,轰然砸下,来势汹汹,不可阻挡。一些官员未来得及闪避,就在惨叫声中,被碾压成肉泥。 烟尘落定,原本房间中的人,却已死伤过半。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烟尘中显露出来,嘴角掀起一丝淡漠笑意:“本座玉连城,乃青龙会帮主,从今日以后,青龙会将接管大上海,不知各位可有意见?” 相比于被砸死,或被砸断大腿胳膊的外国官员,市长很幸运,竟没有一块石头砸在他身上,完好无损。 但眼前面前这幅情景,却让他几乎崩溃,看着玉连城,嘶吼道:“你竟然杀了租界的人,你难道疯了吗?” “不!亲爱的约瑟夫,你不要死,该死的黄皮猪。我一定要让伟大的美利坚出军,把你的斧头帮踏平。”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魔鬼,你这个该死的魔鬼!” 各种喧嚣惨嚎声不绝于耳,外面的士兵被惊动,待走进房间中,一个个目瞪口呆,跌掉下巴,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作甚,开枪,快杀了他!”市长的心态近乎崩溃,已然忘记先前这人是以一种超脱凡俗的姿态降临房间中。 砰砰砰砰!! 士兵举枪,枪声不绝于耳,一枚枚子弹倾泻而出,但在距离玉连城三尺的距离,就被一堵无形气墙挡下,“叮叮”掉在地上,犹自冒着硝烟。 也是因此,才让市长冷静下来,犹如被人兜头叫了一盆凉水,方cia明白眼前这人和那位一样,乃是一位超凡绝俗的武者,丝毫不惧现代热兵器。 玉连城叹息一声:“看来你们对我的意见很大,不过没关系,我不在意。” “误会,这全是误会……”市长陡然生出强烈的危险感,连忙想要缓和关系,但已来不及了。 只见玉连城衣袖一拂,就仿佛是平地卷起一股狂飙,带动满地的碎石木屑,向市长等人劈头盖脸的笼罩过来。。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碰撞声中,侥幸存活下的官员尽数化作一滩肉泥。 那市长亦是如此,临死前眼中还流露出绝望和怨毒之色。 这怨毒却并非是针对玉连城,而是那允诺只要他出手铲除斧头帮,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保护他性命的那人。 “将死之人不管有什么意见,我都不在意。” 就在这时,丝丝缕缕的琴音仿佛从虚空中响起,淡雅的古韵旋律,似是美人的纤纤玉手,波动着心里最温柔的一根琴弦,要将听众带入最深层次的迷梦之中。 “哦,原来有高手坐镇。”玉连城眉头一挑,心神宛如磐石一般,完全不被琴声动摇。 他环视四周,神情一动。忽的一掌轰出,掌力凶猛,直将数面墙壁炸开。 在一面面墙壁后,坐着两个身着长衫,蓄着胡子的中年人,他们戴着墨镜和圆帽,仿佛是两个落寞的卖艺人。 两人神情微露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料到对方非但不受琴音控制,而且轻易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天残地缺?杀手榜第二高手。嘿,究竟是谁能够请动你们。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要死。” 谷槶 玉连城嘴角勾勒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大步向两人走了过去:“若你们能给我一些惊喜,我就给你们坟上柱香,如果你们有坟的话。” 天残地缺神情严肃,真气灌注双手,猛然一弹,只听“铮”的一声,如兵器交击,金铁颤鸣。一股无法描写的苍凉肃杀之意垂泄而下,弥漫在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劲气划破长空,将地面划出一道深邃长痕,向玉连城激射而来。 然而,这劲气距离玉连城三尺之处,就仿佛撞在一道无形墙壁之上,湮灭无形。 “竟将护体气功练到了这一步,果然了得。” 天残地缺露出惊讶之色,但这两人合作数十年,心意相通,不必商量,心中已有相同的主意。 只见天残将长琴竖起,一只手按在地缺的肩上,将真气灌注在后者身体中。 地缺则是衣袍鼓荡,浑身真气运转到了极致,锋锐如刀的十根指甲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往琴上猛然一抚。 铮!! 琴音阵阵如金戈铁马,浓郁的音波实质般扩散,山呼海啸般横击而出。在半空中更是化作一只巨大的拳头,携裹无匹的劲风,仿佛要将虚空都洞穿一般,重重轰向玉连城。 然而,玉连城只是弹出一缕指风,就让这音波化拳溃散,气流连同凄厉之音向四面八方倾泻而出。 天残地缺的神情越发严肃,知是遇到了平生仅见的高手。 尤其是地缺,那一双手更是化作残影,迅疾的无与伦比,呼啸之音如厉鬼的哭泣与嘶吼,震的人心发颤,宛如幽冥地狱降临尘世。 一道道音浪席卷而来,在半空化作厉鬼修罗,向玉连城如潮水般涌来,叫声凄厉,伸出双手,要将他也拖入无间地狱。 “全力出手也只能如此么?真是让人失望。”玉连城轻轻一声叹息,接着轻轻吸了一口气。 一声长啸。 那啸声似九霄之上的雷霆霹雳,震人神魂,滚滚席卷开来,有着令天地变色,风云惊动的神威。 啸声化作实质性的波纹,与那琴声所化的夜叉厉鬼碰撞,立时将那夜叉厉鬼寸寸碾碎。 而天残地缺被涟漪扫过,仿佛遭受了千万年的风华,身体簌簌化为齑粉。 “看来给你们上不成香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 忽然,他的神情一动,满头黑发无风自动,朝天扬起,一双深邃可洞察万事万物的眼睛朝天望去,露出少有的兴奋之色,喃喃自语。 “原来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主菜现在才来。”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半空中砸落而下,降临之势犹如彗星陨落。空气在那人的气机挤压下,都仿佛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真罡。 玉连城功聚双眸,漫天气流席卷中,瞧见了一個身穿白色背心的秃顶老者,向是一只蛤蟆般扑了过来,朴实无华,杀意十足。 7017k 第五百五十四章:火云邪神、罗刹女 玉连城仰面看向来者,嘴角一挑,面上流露出磅礴的战意。 他早就想和这位过过招了,只是没有找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如今对方亲自现身,也算是天随人愿了。 “来吧!” 玉连城一头黑发朝天扬起,浑身气机如决堤大坝般爆发,冲击高天,似般屹立于天地之间。 他将腰微拧,五指轮转捏拳,一拳朝天对轰而去。 拳力庞大浩瀚,力从地起,带起一阵狂暴拳风。地面上的碎石砖木被劲力携裹,汇于拳势之中,不可思议的倒卷向上,如龙卷般迎击上来者。 在烟尘飞扬间,玉连城以下击上,拳头如同穿空而上的怒龙狂蛟,毫无花假的与秃头老年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轰隆!! 惊雷巨响,冲天而起。狂飙的劲气四面席卷,掀起剧烈的狂风海啸。 四面墙壁如摧枯拉朽般倾倒,地面轰然破碎、下沉,显出一道道惊人的裂痕,仿佛遭遇十级地震一般。 “好个火云邪神!”玉连城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目光落在自空中缓缓降落的一个老者身上。 这老者身穿白色背心,头顶已秃,稀疏的两鬓斑白,脚下趿着蓝色人字拖,正用手指掏鼻孔,一幅散漫猥琐的模样。 无论谁瞧见此人,只怕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此人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杀手,有着“终极杀人王”之称的火云邪神。 火云邪神昔年纵横全球无敌,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曾亲手覆灭过一个小国,是一位真正屹立于武道之巅的绝世强者。 而且与寻常高手不同,这位邪神是从底层杀手一步步杀出,行事不择手段。 当初并非没有高手能胜过此人,但却被他一一暗算惨死。 双方尚未对话,又见一道身影至远处飘掠而来,快如鬼魅,眨眼间就已来到火云邪神跟前。 仔细看去,却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她身着黑色紧身服,显露出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鲜红欲滴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子向玉连城欠身一礼,风情万种的一笑,道:“罗刹女见过玉帮主。” 玉连城淡淡注视着她:“哦,原来是罗刹女,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罗刹教在幕后操作的。” 罗刹教以“罗刹教主”西城勇为尊,麾下高手无数。 而罗刹教主最得力的一个手下,就是眼前这罗刹女,其声名远播,犹以轻功、幻术闻名。 在见到罗刹女的那一刻,玉连城心头的疑惑尽数解开。 罗刹教身为东方最大的黑道势力,而大上海则是举世闻名的大都会。按理来说,罗刹教自然是有人马盘踞于此,撺取利益。 原本玉连城猜测,鳄鱼帮或斧头帮就可能是有罗刹教暗中扶持的棋子。 谷羼 可他占据斧头帮,覆灭鳄鱼帮后,却迟迟不见罗刹教高手现身。 而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市长已投身罗刹教,成了罗刹教的下属,甚至租界可能都有他们的人。所以罗刹教根本不会在意区区的斧头帮、鳄鱼帮。 而先前的一切,自然也是罗刹女策划。 而火云邪神虽不是罗刹教的人,但他是个武痴,求一败而不得,用来引导对付玉连城,自然是再容易不过。 “半月前,玉帮主大发神威,将我们罗刹教高手尽数灭杀,并夺取了龙剑飞墓穴中的宝物。西城教主大怒,遣小女子来对付玉帮主,女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玉帮主见谅。” 罗刹女掩嘴一笑:“小女子有個提议,只要玉帮主愿意束手就擒,随我去见西城教主,小女子保证化干戈为玉帛。” “好主意,不过我想稍作修改。”玉连城微微一笑:“不如让你们西城教主提头来见,我便不再与你们罗刹教计较。” 罗刹女也不动怒,吃吃一笑:“只怕教主非但不会同意,甚至还会亲自现身,来与玉帮主计较一番。” 玉连城眉头一挑:“如此一来,那正是最好不过,我也想瞧瞧黑级浮屠的威力。” “喂,你们废话说完没有。”火云邪神将手指从鼻孔中取出来,屈指将鼻屎弹飞,看着玉连城:“小朋友,我和你没有恩怨。此番前来,就是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邪神,这就你的不对了。江湖讲的是人情世故,打打杀杀不好。”玉连城耸了耸肩,面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咱们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就是了。” 话语刚落,他忽然反手一掌平推出去,双方距离二、三十丈的距离,以他浩瀚如天河的掌力,的确也能席卷纵横数十丈。 但在这过程中,掌力却要损耗一小部分,虽也能轰杀绝大部分的高手,但显然对上火云邪神这样的巅峰高手来说,是还差了一截。 可在推出这一掌的过程中,玉连城整个人就仿佛瞬间挪移一般出现在火云邪神身前,一掌轰然拍出。 这一掌如惊涛骇浪,四周甚至响起“轰隆隆”惊涛拍岸的轰鸣回响,正是七旋斩之“波涛千重”。 “好小子!”火云邪神没料对方骤然发难,忙的提掌迎击上去。 轰隆!! 双掌交击,劲气狂飙如飓风狂飙,火云邪神脚下地面寸寸龟裂塌陷,好似被数十颗炸弹轰击一般。 火云邪神猝然挥出的一掌,无论招式还是掌力都未发挥到极致,而玉连城的掌力却如连绵不绝的波涛海浪,一重重席卷而来。使他如置身于翻滚席卷的小舟之上,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在僵持几秒钟后,火云邪神破布袋般轰飞出去,横飞数十丈之远,直至身体撞击在一栋办公楼上,那坚硬的建筑爆响不绝,猛然崩塌,大块大块的滚石洪流般四面流淌。 市政斧中心的人群仓惶逃窜,哭喊声大作,惶惶如世界末日。 “你这人……” 罗刹女美眸看着玉连城,樱唇微张,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看似飘逸潇洒,宛如神仙中人,却也会偷袭暗算。 玉连城看着自己的手掌:“打打杀杀虽然不好,但真的很方便啊。” 第五百五十五章:蛤蟆功 “混账!!” 废墟之下,一道雷霆般的怒喝声炸开。泥土飞溅中,一道人影飞出,不是火云邪神还能是谁? “小子,敢暗算老子,老子要打死你!” 此时火云邪神怒发冲冠,半头灰发扬天飞起,浑浊的双眼闪动着暴戾狂怒之气,从来都只有他暗算别人,还没有人能够暗算他。身形掠动,缩地成寸,如浮光掠影般瞬间掠至玉连城面前。 只见他右手往后一收,闪电般狂轰而出,挟流星破空一般的巨大轰鸣,重重砸向玉连城。 玉连城似来不及反应,已被火云邪神轰中。 罗刹女面色一喜,她当然知道,火云邪神的武功并不以精妙而闻名,但功力深厚,招式刚猛,最擅长以力破巧,力发万钧。一旦被他击中,不死也要重伤。 但火云邪神的脸色却微微古怪,因为这一掌并没有实感,仿佛拍在棉花中一般。 果然,下一刻玉连城的身影陡然破碎成数百道残影,四下飞散。 刹那间,以火云邪神为中心,就有数百道影子晃动,竟全化作玉连城的身影。 一眼看出,根本分不出那一个是真身,那一道又是虚影。似乎每一道都是真的,又仿佛全部都是虚影,令人目眩神迷,心神震颤。 “这是什么古怪武功?”火云邪神眉头一皱,以他之能,也难以分辨其中真身。。 索性一掌隔空拍在地上,掌力激荡,无数碎石向虚影激射而去,呼呼破空,论威力绝不在冲锋枪扫射之下。 但依旧没用。 虚影不断撕裂重组,任由火云邪神如何激荡掌力拳风,全是作无用功。 “混账,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样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火云邪神又将数道幻影撕裂,看着眼前重重虚影,忍不住咆哮一声。 “本座有个小问题想要问问邪神。”千百道虚影齐齐开口,声音却是虚无缥缈,根本不知是从何处响起。 “说!”火云邪神咬牙切齿道。 “邪神如此好战,不知为何不与罗刹教主斗上一场。若我没有记错,此人亦是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强者,更继承了‘火云邪神’的称号,你不和他打,莫非他是你的私生子不成?” 在这世上,‘火云邪神’并非单指某一个人,而是东方邪道第一高手的代名词。凡是公认为邪道第一高手,就会被冠以‘火云邪神’的称呼,已有上千年的传统。 眼前这位老邪神退隐后,邪神的名头就落到了罗刹门主身上。若论实力,只怕罗刹教主未必会在老邪神之下。 “哼,那家伙比你还要还要胆小,从不与我碰面。”火云邪神冷哼一声,掌出如狂风暴雨,将一具具虚影不停撕裂。 “原来如此,多谢邪神解惑。” 忽然,所有虚影一滞,然后尽数投向其中一道身影,与之融合为一。玉连城面带微笑的向老邪神招了招手:“再来!” “哼!”火云邪神冷哼一声,身形纵掠而至,又是一拳轰击而出。 在轰鸣声中,空气都仿佛变成浪潮一般,一波波向外扩散,冲击,掀起阵阵刺耳风啸。 谷膓 而这一次,玉连城不闪不避,一拳毫无花假的迎击上去。 砰! 惊天巨响声中,狂暴的劲气蓦然爆发开来,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滚滚扩散,将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生生刮去一层。 而玉连城脚下地面,轰然沉降,爆出一个深达两米,直径四米的圆形凹坑。 火云邪神面色一凝,双拳轮动,快若闪电,拳出如风暴,携裹着无匹抵挡的力量,誓要将玉连城轰杀于此。 “好,让我看看终极杀人王究竟有多强。” 玉连城哈哈大笑,双手快的连残影都看不到,只是一片虚幻流光,毫无间隙的对轰过去。 砰砰砰砰!! 眨眼间,两人已互相轰出数百击,惊天动地,气浪滚滚。 两人脚下的深坑,在劲气的轰击之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道又一道的土墙在劲气的激荡下冲天而起,掀起数米、数十米的高度,往往一浪未平,一浪又冲击而起。 “绝顶高手之间的征战厮杀,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只是不知两人谁的武功更胜一筹。”罗刹女一双美眸注视着眼前的激烈厮杀,美眸熠熠生辉。实际上,她的视线已被滔天土浪阻挡,但却依旧不肯挪移半分。 砰!! 片刻后,又是一声轰天巨响,一道人影抛飞而出。以罗刹女的眼力,勉强辨认出是火云邪神,犹自吐血倒飞。 火云邪神砸飞数十丈距离,激荡一片烟尘。 玉连城的身形重新显现出来,在这一轮对轰中,他黑衣染尘,面色苍白。而他脚下的地面更是深陷出一个数十米的大坑出来,破碎不堪,仿佛遭受了数百枚炸弹同时轰击一般。 “正面厮杀中,老邪神竟不是他的对手?”罗刹女娥眉一皱,又倏然舒展开来:“不过邪神还有压箱底的绝技未曾使出,胜负尚未分出。” 咕、咕、咕…… 一声声低沉的轰鸣陡然响起,宛如闷雷不断炸开。即使是罗刹女这等高手,亦被震得胸闷气短,隐有气血翻腾之感。 尘埃已渐渐落定,罗刹女看见火云邪神身子伏在地上,双手弯曲于肩齐,脖子比先前膨胀变大一倍,血管涌现,青筋凸起,喉结咕咚间发出如同蛤蟆般的洪亮声音。 “是蛤蟆功!”罗刹女一喜,她知道“蛤蟆功”是老邪神的看家绝技,虽拙于变化,但是世上最刚猛纯粹的武功,破坏力道之强,天下罕有。 并且这门武功蓄力时间越长,所爆发的力量也就越恐怖。 咕!! 火云邪神已蓄力到了一個极点,蓦然吐气开声,发出一记宛如晴空霹雳般的轰鸣。 随后,他双腿猛的蹬地,地面破碎之际,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向玉连城投射而来,双掌猛然前推,无形掌力破空,在空中带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 这位“终极杀人王”终于拿出看家绝技了。 …… 第五百五十六章:如来神掌vs蛤蟆功 轰隆! 经过并不算太漫长的蓄力,火云邪神如大蛤蟆般扑来,双掌齐推,无形掌力恍若神山崩塌,以沛然难御之势,重重轰向玉连城。 哗啦啦!! 掌还未至,无形掌力携裹着飓风狂飙已迎面而来,无数碎石瓦砾激荡,被掌风携裹入其中,如同怒龙般向玉连城席卷冲击而来,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玉连城身形一震,气机鼓荡而出,化作无形气罩将浑身上下笼罩,无一丝缝隙破绽。 轰隆! 气罩方才凝成,掌风携裹碎石怒龙已中轰击过来,如有排山倒海之势。 气罩巨震,碎石在气罩和掌风中被碾做齑粉,漫天飞扬,掌风渐渐消散。而气罩也变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支离破碎一般。 片刻后,掌风已消散。但掌风只是前奏,用以动摇玉连城的守势,真正旳杀招还在那一双手掌之上。只听“砰”的一声,手掌按在气罩之上,蛤蟆真气狂吐,气罩僵持了片刻,支离破碎开来。 但也就在这片刻间,玉连城也将双掌推了出来。 双掌推出之际,气流滚荡,仿佛化作汹涌的波涛,猛然拔升千丈,如同山岳一般,又铺天盖地的轰击砸下,正是七旋斩之涛起如山。 在一声巨响声中,玉连城身形飘飞后掠,轻飘飘的如同一根羽毛。 经过护体气罩和涛起如山的双重格挡,这一击已无法对玉连城造成什么伤害。 火云邪神“咕”的一声,人再次向玉连城射了过来,双掌前推。但这一击缺乏蓄力,被玉连城以“移花接玉”的手段转移到一座行政楼中,让那楼房轰然倒塌。 而借着这一击之力,玉连城展开身法,似御龙而行,身形直上云霄青天。 他的双手张开,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涌入怀中。世界也由喧嚣转向静谧,云雾被他灼灼气机激荡,也四下散开。 在这股上升之力耗尽的那一刻,玉连城携裹充沛绝伦的气机,俯冲向下。 他双手合十,神情古井无波,双眸开阖间似有神光流动,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浩大庄严、肃穆神圣的气场。 宏大的梵音阵阵,玉连城手掌一翻,结智吉祥印,掌心赫然凝结金色的“卍”字佛光,不住旋转流动。 在佛光笼罩的范围,仿佛有一尊金光大佛骤然降临下来,唱响梵音,推动佛掌,要施展无边降魔手段。 ——如来神掌第八式,佛法无边。 趴在地上的火云邪神面无惧色,在玉连城施展佛法无边时,他同样也在蓄力。 如今他已将浑身气机推向最高峰,他自信天上天下,绝无人能接得住蓄力如此漫长的一击。 在“咕”的吐气声中,火云邪神猛踏地面,周遭数十丈地面好似遭到天灾过境,蹦碎破裂,而他整个人利矢般穿空而上,竟是不闪不避,要正面与玉连城斗上一场。 轰隆!! 天地间响起一道沉闷的碰撞声,仿佛是上百颗导弹同时在空中爆发一般,气浪在空中炸开,层云退散,声震十里。 可以想象,这一击若是在地面发生,那么整个市政斧建筑都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化作一摊废墟。 火云邪神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的本蓄力本已足够,打出了前所未有的一击。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玉连城,面对的是“佛法无边”。 “佛法无边”本就是仅次于“万佛朝宗”的强悍招式,在玉连城的施展下,威力更是强横的不可思议,更有梵音奏响,不断消磨火云邪神的战意。 火云邪神节节败退,他猛地发出厉吼,声动山河,想要将身体最后一丝潜力压榨出来。可惜只是让玉连城掌力微微一滞,随之而来就是宛如天河倒泄般无穷无尽的佛力倾泻而下。 轰隆隆! 火云邪神如流星坠地般砸落地面,将大地砸出一个深坑。 而玉连城的掌力余势未尽,人同样向下方投去,手掌迎下。这一掌若落到火云邪神身上,只怕世上就再无终极杀人王。 趴在下方的火云邪神被掌风压的几乎不能起身,忽然大喊道:“我投降,不打了,给条活路行不行。”这一声凄厉无比,如穷途末路的野兽,令人心中不由生出怜悯之意。 这位老邪神当年之所以能在战斗失利下屡屡逃脱性命,不但因为他能屈能伸,还因他修过精神秘法,能让人生出恻隐之心,防下警惕。 玉连城身形一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微笑道:“好,但你却要加入青龙会,为我所用。” “知道了,我答应你。”火云邪神低着头,面上忽然闪过一丝戾气。他的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一支如发簪般的物品,顶部是一朵闭合的金莲花,猛然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玉连城眉头一皱,伸手快如闪电抓住了火云邪神的手腕。 火云邪神手腕一转,那金莲花张开,从中射出一道金光来,眨眼间已扎入玉连城腹部,鲜血汩汩流出。 火云邪神除晚年一段时间外,从来都不是无敌的,但武功胜过他的,却都被他杀死了。 “卑鄙!” 玉连城向后踉跄退了两步,撑着伤势,一掌重重拍在火云邪神胸口,让其跌飞出去,而他自己也半跪在地上。 火云邪神的暗器转破外家横炼,而且淬有剧毒。但以他的内力和体魄,只要给他时间,也能将暗器逼出去。 然而,就在这两败俱伤之际,一道黑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玉连城身后,宛如鬼魅一般。 黑影猛然提拳,向玉连城头颅砸下。平平无奇的一击,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权倾天下的霸主,在挥动划分乾坤的重拳。 只凭这一拳,就足以判定,眼前这人乃是与火云邪神同级别的高手。 而此人选取时机之巧妙,亦是恰到好处。 玉连城身体受创,又击败强敌,全力治愈伤势,心神放松警惕。 这细微的破绽放在寻常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一旦为绝顶高手所趁,那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罗刹教主,你终于肯现身了。” 哪知就在此时,玉连城嘴角忽然咧起一丝讥讽的冷笑。 第五百五十七章:罗刹门主 “好,罗刹门主,你终于肯现身了。” 面对忽然现身的黑色人影,半跪在地上的玉连城非但第一时间察觉,而没有丝毫诧异。他嘴角掀起一丝讥嘲的笑意,不闪不避。 那黑影眉头微皱,出手却没有丝毫迟疑,拳头已重重轰在玉连城头颅之上。 玉连城身形蓦然扭曲卷动,却不是具有实体的肉身,而是分化成两条幻影,一左一右的窜至黑影人身后,紧跟着着两条幻影又合二为一,重新化作玉连城的模样,一拳向黑影人后背砸去。 这一拳砸出时,拳头上生出莹莹玉光,似是不断汲取天地宇宙力量,汇聚与拳势之中,灼浪滚滚,气温骤升,一瞬将拳中仿佛紧攥着一轮烈日。 玉连城这一击诡秘迅疾,爆裂狂猛,黑影人根本来不及回身抵挡。 幸好,这黑衣人也非寻常之辈。他的鲜红的披风倏然抖动铺卷,似是飘开了一片火烧云,遮蔽了天幕,倾覆了日月天光,大地染血。 当玉连城拳头接触到披风时,就觉披风上携裹这一股连绵不绝、汹涌磅礴的震荡之力,不断消磨拳头上的力量。 玉连城冷哼一声,手臂一振。在刹那的凝滞后,劲气嗤嗤爆鸣,黑影人披风裂帛般破碎,化作一朵朵蝴蝶四散。 嗤的一响,似是攻破了披风最后的防御,这一拳往前轰击,毫无花假的轰在了来人的后背之上。。 黑影人身形狂震,脚下地面破碎沉剑。而人已飘飞,掠至一动二层楼的建筑之上,建筑立时就有一条条裂痕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玉连城双眸一凝,那足以崩山裂石的一拳,先是被红色披风一挡,又经过这一卸力,恐怕只剩两三成劲力真正作用在黑影人身上。 但饶是如此,以他的恐怖拳劲,也够这黑影人吃一壶了。 “罗刹女见过门主。”罗刹女掠至那人身前,俯首行礼。瞧她面上微讶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惊讶眼前这人的到来。 这人也正是罗刹门主,当代火云邪神的西城勇。 但见这位门主面目被一张罗刹鬼脸面具所覆盖,唯余一双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冷漠双眸。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他身形并不算高大,但浑身散发出霸道雄浑的气势,比山岳更加伟岸高大。 “好个西城小子,原来你把老子当炮灰,想要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正半调息养伤的火云邪神面若寒霜,旋即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用惊异的目光看向玉连城:“不对,小子,你中了我的‘断魂金莲针’,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当然是因为我并未中招。”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根细长的金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如同毒牙般的光泽:“刚才不过是想将罗刹门主引出来造成的假象罢了。” 罗刹门主面容被黑色面具覆盖,看不清任何表情,声音冷漠:“你早已知道我到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所猜测,以你们罗刹教的情报网,定然知道我的实力并不在火云邪神之下。只有你这罗刹教主亲至,才能以防万全。” 玉连城淡淡道:“先前和火云邪神正式交手前,我故意提起罗刹门主,并说你是他的私生子。你隐藏的虽好,但却隐隐泛起了波动,被我察觉了。更何况,就算不能肯定,假装被老邪神击伤,诈一诈你,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老邪神嘴角抽了抽,骂道:“好呀,两只小狐狸。” 他身为老江湖,却被这两个小年轻当做棋子,互相试探算计,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的的确确中了玉连城一掌,身负重伤。对上两者任何一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老邪神神情一沉,静观其变。只待两人交手,他就立时逃走,待养好了伤势,再来和这两家伙计较。 罗刹门主轻叹一声:“原来如此,倒是本座疏忽了。” 玉连城淡淡道:“对于我们这样的高手来说,有时一个疏忽,就要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呵呵。”罗刹门主冷笑一声,五指倏然捏紧成拳,气魄冲击高天:“纵有万劫,也要被本座一拳破之。” “可惜,你遇到了死劫,死劫就是我。” 玉连城跺足,地面仿佛被千万道雷霆轰劈,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而他人则如箭矢般向罗刹门主射去。将腰一拧,右脚已向对方横扫过去。 而在踢出这一脚的过程中,一股酷烈残暴的气机弥散,虚空中浮现出鲜血化作的海洋,翻卷惊天血浪。 血海与腿势融合,同样朝着西门城席卷而去,浪涛次第炸开,血海中似有一只只血手伸出,携裹腥风血雨,要将这片世界化作人间地狱。 天残神功第四式,血海漫天。 罗刹门主冷哼一身,身影骤然发作黑色闪电,单腿狂扫,气势磅礴霸道,携裹滚滚气流,对踢而去。这是他成名绝技“霸腿”的招式,霸道专横,带着不可披靡的杀机,具有石破天惊之威,神挡杀人,佛挡杀佛。 砰砰砰砰!! 双腿互击在一起,电光火石间,劲气爆鸣,宛如一道道闪电炸裂,凭空爆开,瞬间就碰撞了上百次。 罗刹女只觉双耳瞬间失聪,而眼前两道人影同时消失,仿佛已消失于虚空之中,但气劲不断炸开。 “该走了。”老邪神也极为果断,虽然他亦想知道这两人谁更胜一筹,但玉连城拍中他那一掌实在古怪诡异,必须要精心调养才能恢复。 然老邪神刚窜出数百米的距离,就瞧见有三道人影从远处飞掠而来。 当先两人是一对夫妇,莫约四五十岁,男的形态猥琐,女的体态肥硕。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個瘦削青年,身法同样不弱。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青年时,火云邪神忍不住心中一跳,只觉对方乃是自己平生宿敌,唯有杀之方能痛快。 在双方身形将要交错的那一刻,火云邪神眼中闪过杀意,毫无警兆,一掌向青年拍了过去。 7017k 第五百五十八章:万佛朝宗 迎面这对夫妇和青年,正是包租婆、包租公、阿星三人。 数日前,阿星被玉连城轰了一拳,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不但伤势尽数恢复,而且已打通全身经脉,真气流转自如,已跻身顶尖高手一列,只是缺少交手经验和一些武学常识。 原本是应是由王降龙来教导他,当他半个师父。 但王降龙在加入“青龙会”后,事务繁忙,就将阿星托给好友包租公夫妇。 包租公、包租婆原本有个儿子,因为打擂台而死。放到现在,年龄也该和阿星差不多大。再加上阿星虽是个小混混,但只是表面蒙尘,内心纯净,因此两夫妇对他颇为喜欢,用心教导,进步神速。 而在玉连城击溃政斧和租界大军后,只身一人前往市政斧中心。 王降龙心中颇为担心,但他要在夜上海收拾残局,脱不开身,于是遣人拜托包租公夫妇查看情况,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火云邪神凭着冥冥中的直觉,骤然向阿星发难。 他此时虽已受伤,但凭借着一身精粹深厚的修为,举手投足间依旧有崩山裂石的威力。 阿星武功极高,已不在王降龙等老前辈之下,但毕竟只是初出茅庐,竟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好包租公夫妇是老江湖,两人联手挡下一招。。 包租公冷声道:“阁下可是传闻中的终极杀人王火云邪神?不知为何要对我们这位小兄弟施以杀手。” 火云邪神冷哼一声,懒得解释,强压压下伤势,爆发全部实力,要将快刀斩乱麻,将三人格杀于此。 很明显,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 轰隆!! 玉连城和玉罗刹已展开超脱凡俗的征战厮杀,飓风狂飙,席卷一切。 玉连城先前与火云邪神交手,纵然他修成《战神图录》,可无时无刻吸收天地之力,可精气神依旧有所消耗,未能臻至巅峰。 而玉罗刹偷袭不成,反被玉连城拍了一掌,气血翻涌。 从某方面来说,两人也算是公平对决。 在两人那超乎凡人想象的狂轰滥炸下,方圆数百米的空间都蓦然动摇起来,如同怒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劲气炸开,一栋栋建筑摧毁,次第轰塌倾覆,坚硬的钢筋水泥建筑,在他们面前如同豆腐渣般撕碎分裂。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这就是两位绝代高手全力施展的威力。 玉连城能够感觉出,这位新生代的邪神,果然要比老邪神强横不少。 而且相比于老邪神单一的拳脚功夫,这位新邪神所修行的武学更加繁杂。 天蚕功、火云掌、达摩三绝、如来大手印、慈航袈裟……每一门都是当世最顶尖的绝学,其中有不少竟是佛门武功。 当然,若论武学涉猎之广,玉连城也绝不在罗刹门主之下。 两人交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 谷暈 而他们交战的中心,也不仅仅是市政斧中心,而是因战斗而不断推移。 不过由于玉连城将大上海视为囊中之物,自然是不愿将之变成一片狼藉,死伤一片,有意避免正面交手。 按照玉连城的想法,若两人能够投身与无尽汪洋大海交战,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罗刹门主的攻势过于迅疾而彪悍,当战场转移至某個租界时,两人的最激烈的碰撞再次爆发 轰隆隆!! 绝代高手那崩坏山河的威力爆发无疑,雄浑的真元四溢,掀起剧烈的狂飙劲气,一栋栋房屋嗡嗡抖颤,咔嚓咔嚓生出裂痕,很快蔓延开来,最终轰然倒塌下去。 “天父,我赞美您,您是我们的神,你无所不能,请你赐予我们平安。” “啊,世界末日了,快逃啊!” 租界区一片骚乱,惊呼声、哭喊声乱作一团,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慌乱逃窜的人群。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难言的恐惧,仿佛天塌一般,四下奔逃,惶恐不安,却不知该逃向何处。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租界的数条长街就仿佛经过数千枚炸弹轰炸一般,繁华喧嚣的街区化作一片废墟,烟尘飞扬。 这些人类建筑,在两个绝代高手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的就像是纸做的,一碰就碎。 “吼!” 罗刹门主被玉连城击的节节败退,他一声大吼,双臂一振,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强敌,轰然使出压箱底绝技之一的“六神诀”,气机冲击高天,威严庄重仿若神明。 六神诀,共分六式。 雷神疾,迅疾奔雷,快似闪电。 金刚解,霸道雄浑,劲气如钻。 菩萨灭,炙若火焚,铸铁熔金。 观音乱,千手齐击,纷乱无形。 如来破,惊天动地,六神最强。 放在平日,这“六神诀”任何一招,都有一锤定音的效果,都能为他斩杀强敌,分出胜负。但此时罗刹门主却觉得不够保险。他的身形、气机、手印连续变化六次,虚空颤鸣作响,雷神、金刚、罗汉、菩萨、观音、如来六尊法相纷纷现显。 每一尊法相都有上百米的高度,蔚为壮观,六尊法相同时出手,施展出最为可怕的一击,要诛灭玉连城这尊魔头。 “佛门武学么?恰巧本座也会一些。” 玉连城手捏莲花印,周身弥漫出一股股宏大威严、肃穆的韵味,手掌中有“*”字佛光绽放,光耀十里。整个破碎的租界都仿佛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华,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在佛光笼罩下,一尊巨大的佛陀从玉连城身后拔地而起,眨眼间就已有上千米的高度,庞大的存在感充塞天地,双手合十,金光灿灿,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仿佛渺小的如同蝼蚁,只能顶礼膜拜。 梵音阵阵响起,震颤虚空,拥有着直透心灵的魔力。租界中狼狈逃窜的洋人、绅士、买办纷纷跪倒在地,舍弃原来的信仰,面露虔诚之色,膜拜神迹。 “孽障,本尊面前,安敢放肆?” 佛陀口叱雷音,身后幻化出数千金色手臂,忽然齐齐向外张开,像是托举天地一般,更掀起无与伦比的金色涟漪,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如来神掌第九式——万佛朝宗! 第五百五十九章:七级浮图 “万佛朝宗”乃是如来神掌第九式,威力巨大,高深玄妙。 以玉连城的武学天赋,以及修炼“天佛掌”的经验,也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一式精通。 由此可见“万佛朝宗”的威力。 这一掌已是天人合发,威力可敌天灾地祸。 随着万佛朝宗的施展,狂风呼啸,雷电狂鸣,梵音响彻天际。璀璨神圣的金色涟漪随着上千佛掌推动开来,席卷苍穹大地。 佛光涟漪所到之处,一切崩灭开来,化作飞灰死寂,几乎没有任何凝滞。 那百米来高六尊法相扑向金色大佛,却依旧显得渺小,宛如飞蛾扑火。与涟漪交击碰撞在一起,也仅是僵持了刹那,就解体破碎,粉身碎骨。 而法相乃是罗刹门主精气神的具象,法相破灭,这位东方第一邪道高手亦是吐血狂喷。随着金色涟漪的推动,身形更是不断抛飞出去。 轰隆隆!! 天地颤鸣,方圆之地尽数笼罩在金光之中,天地迎来一轮大清洗,仿佛要将这片区域化作混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生活在租界的美国人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能够视物时,那一尊景色大佛消失不见,而那繁华的租界早已化作一地残垣断壁的废墟,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躯体。 这一击之下,至少抹平了半个租界,上千人因此丧生。 但有的距离金佛较近的人没有死,距离稍微远一些的却化作一滩肉泥,叫人完全捉摸不透那金佛攻击规律。 实际上,万佛朝宗对锁定的目标,和无生命的物体拥有毁灭性的打击。 而对于灵性之物,却能模糊的以的血气、戾气简单分辨善恶,打击力度也各有不同。有的如清风拂面,有的却是明王忿怒。 这美国人看着虚立在半空中的玉连城,心神激荡,不由五体投地,施以最虔诚的礼节,将之奉为心中的神圣。 在这一击活下来的人,也大多都是如此想法动作。 无论信仰如何坚定,在目睹了真正的神迹后,也免不了要动摇心神。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废墟中冲出,与玉连城相对而立。 他的衣衫破碎,露出苍青色的肌肤,体魄雄浑,块垒分明,丝毫不显得臃赘。那流畅的线条,就仿佛绵延大地上起伏的山脉,经历千万年风吹雨打,每一部分都自然和谐,凝聚无穷的神力,随意可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很好,自我武功大成以来,就从未如此狼狈过。” 罗刹门主声音洪亮而沉稳,似乎这万佛朝宗也只是给他带来了皮外伤,他忽然揭下面上的罗刹鬼脸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他的容貌并不俊美,却带着奇异的摄人魔力。一双眼睛如永恒燃烧的烈日,鼻子坚挺,嘴唇微抿,一缕血迹顺着嘴角留下。 “我说过,我是你的劫,死劫。”玉连城神情淡然,他的眼力何等高明,自然看得出对方在这一击下受伤不轻,外强中干。 但在那躯体下,却仿佛有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在孕育着,随时准备化作最为强横的攻击。 “希望你待会还能有这个自信。” 罗刹门主将手中的鬼脸面具捏碎,一口气吹散,纷纷扬扬。体内的那一股力量也顿时向全身扩散开来,充盈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骨骼。 谷裌 他张开双臂,咆哮声震动天地:“来吧,让你看看本座君临天下的易筋经!” 四级…… 五级…… 六级…… 七级浮图!! 罗刹门主的气势在一瞬间不断拔升,身躯也在往上暴涨。 原本宽大的裤子瞬间变得紧绷起来,一米七八的个头,陡然长到了五米,浑身每一条肌肉都散发出强横的力量,钢铁般隆起凸出,一根根经脉显露,就仿佛缠绕在千年老树的巨大树根。 下方,对玉连城顶礼膜拜的众人也不由目瞪口呆,怀疑眼前这罗刹门主乃是披着人皮的远古凶兽! 而罗刹门主施展的,正是易筋经的七级浮图。 就如蛤蟆功是火云邪神的压箱底绝技一样,这易筋经亦是罗刹门主的压箱底绝技。 易筋经属于内功,能增强肉身,一共有七级。 在先前面对“万佛朝宗”时,罗刹教主仓促开启了前四级浮屠。若非如此,肉体或许已就被金色涟漪撕裂。 而当易筋经达到第七周天后,全身成为容气之所,天地间的能量用之不竭,全无受损的弱点,可媲美本世界金钟罩无罩门的不败之身。 “易筋经,黑级浮屠。”玉连城眉头一挑,战意勃发,身躯忽然焕发出灿然金光,神圣威严,宛如战神降世,嘴角咧起一冰冷的弧度:“可就算真是达摩降世,我也能将之镇压!” “来吧!!” 罗刹门主一声咆哮,踏前一步,却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一掌轰杀而至。 掌指半空,忽然掌中“蓬”的燃起一团火焰,烈火劲气席卷释放,热浪仿佛惊涛骇浪,要将一切燃烧毁灭。 易筋经是增强他的肉体强横度,在施展易筋经的同时,同样能够使用武学,而且威力倍增。 此时挥出的火云掌,威力比之寻常就要强上数倍。 “来吧!” 玉连城气血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变色,同样一拳轰击而出。 …… “小朋友,要学武功吗?十块钱一本,童叟无欺。”美国,唐人街,一个头发披散,衣衫破烂的老乞丐,正在向一個小孩子推销武功。 那小孩子咬着棒棒糖,一脸好奇的看着老乞丐。 “不喜欢如来神掌啊,我这还有。”那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相匹配的白牙,又取出一本本秘籍来。 天残神功、降龙十八掌、易筋经、蛤蟆功、金瓶梅……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守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老乞丐正要继续诓骗那小孩,忽然心头一动,向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他的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好强横的两股气机,这是七级浮图,莫非出手的是他……” 第五百六十章:拳倾天下,大战终结 这一日,大上海的租界为之震颤。 洋人、买办、贵妇……无论何种身份,都如无头苍蝇般向外奔窜,面上带着惊惧之色。在那滔天的伟力面前,无不感到惶恐惊骇。 却有两道人影逆着滚滚人潮,向那动荡之源而去。 包租婆肥硕的身形轻盈飘忽,如一根羽毛。 她登上一座高塔,眺望租界,但见整个租界坍塌,不禁骇然失色:“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在与玉会主交手?在人群密集的城市中,这等绝代高手征战,殃及池鱼,更不亚于一场天灾地祸。” 包租公苦笑道:“这只怕还是玉会主有意引导的结果,否则两人全力施为,肆无忌惮,整个大上海都要在他们的盖世武力之下颤抖,濒临蹦碎。。” 包租婆点了根烟,吐出烟圈:“老公,怎么样,我们还去不去?以我们两人的武功,贸然闯入战斗范围中,只怕也讨不了好处。而且我有点担心阿星那小子,让他一个人押送火云邪神,万一出個意外……” “我们只是远远看着就行,不得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包租公思忖片刻,道:“至于阿星,火云邪神已被降服,身受重伤。阿星将来是要挑大梁,成为青龙会支柱,若连此事都完不成,也只不过是空负绝世修为的普通人而已。” “好,老公,听你的。” 两人身形再次展开,沿途如同两条狂龙席卷过境,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切阻挡事物,连绵废墟,残垣断壁仿佛能够延伸至到天地尽头,而被波及伤亡的人员更是数不胜数,惨不忍睹。 对于这等顶尖高手来说,他们的生命本质已得到升华,远远已超出凡人之上。随意一点动静,就能令天地翻覆,无数生灵遭劫。 包租公、包租婆夫妇轻功全力施展,很快就臻至战场外围,放眼望去,却是还是一片残垣断壁,虚空不住波动,碰撞交击声连绵不绝。 “他们就在这里。” 包租婆、包租公虽已察觉到了交手两人的存在,肉眼却已无法捕捉道两人的身影,只是听到一瞬间就有上百道爆炸声炸开,更有一道道无形涟漪扩散开来,在这道涟漪的席卷下,大地层层塌陷,建筑不断崩毁。 “好强的气血,不知是谁人引起的。”包租公抬头望向天际。 一片气血滔天升腾而起,染红半面天幕。在这强悍至不可思议的气血冲击下,方圆上千米范围气温骤然拔高,宛如烘炉一般,一丛丛苍翠的草叶,一颗颗茂密的大树,迅速枯萎干瘪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 可以想象,这人体魄之强横,可谓亘古绝今,前所未见。 而另一人能与之抗衡,只怕在肉身方面也道达了一定境界。否则换做他这等武者,只怕一拳就可能被打爆。 轰隆隆!! 天空的波动陡然消失不见,剧烈的震荡由地底传出。 大地颤动起来,仿佛地底有两个庞然大物在在捉对厮杀,汹涌狂暴的劲气直透地面,数十米高的土浪不断掀起炸飞,一栋栋废墟陷入地面之中。 “退!!” 包租公脸色一变,那两人已由天上打至地底。 可即使是在地底,也在快速移动,并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可怕力量。 地面强横的波动蔓延开来,即使是以包租公、包租婆的修为,亦是一阵气血翻腾,连忙向后飞退而去。 轰隆!! 数分钟后,地面已是一片塌陷。倏然炸开,两条人影射出,犹自在空中交击碰撞,每一次交击掀起的涟漪,似乎比先前更加强横,摧毁眼前一切物体。不过两人的速度却缓了下来,可被包租公夫妇勉强捕捉。 这其中一道人影自然是从玉连城,而那滔天的气血亦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只见他浑身灿然的金光,宛如天神下凡,只是相比与最初,已黯淡了不少。 但他依旧战意蓬勃,背后浮现出神龙腾空,战神披甲的虚影。他衣衫破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完美无缺,随时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玉连城拳出如光电,在瞬息间就能挥出上百道攻击。空间在他的掌力拳风之下,震荡摇曳,战栗不休,仿佛一面随时可被打破的镜子。 而罗刹门主虽开启了黑级浮屠,但在玉连城拳力轰击之下,亦是渐渐落入下风。 在那狂暴的空寂之下,他的肌肉不断撕裂,骨骼寸寸粉碎。但立时有一股股雄浑磅礴的生机灌入,以瞠目结舌的速度快速恢复愈合。 这等可怕的恢复力,在玉连城所遇到的高手中,也唯有身怀“千年人参王”力量的天残能够媲美。 但这恢复力却在变缓,黑级浮屠虽能让罗刹门主的全身成为容气之所,不断吸取天地间的能量,近乎无穷无尽。 但这也仅仅是近乎。 看似无穷无尽,却也有一个极限。而罗刹门主不但每一击全力施为,还要不断治愈伤势,如此消耗,恢复自然就补充补上。 玉连城的“战神图录”对天地能量的吸收运用,本就要胜过七级浮图一筹,再加上他本身修为的强横,因此稳压对方一头。 轰隆隆!! 半空惊雷巨震,两道人影一触即发,罗刹门主如炮弹般横飞出去,砸落在一栋已坍塌的高楼上,将之四分五裂。 他的胸口染血,剧烈的起伏着,坚毅的面容中带着一丝疲惫。 罗刹门主燃着火焰的双眸变得萎靡起来,他看向足踏虚空,宛如神明般俯瞰向下的玉连城,神情一凝。他与对方虽有差距,但并非不可弥补。 “不能输!我决不能输!!” 一声咆哮,罗刹门主将“易筋经”催到极致,与其一步步被对方击溃,还不如不惜一切的拼出一条血路。 刹那间,罗刹门主的肌肉块块凸起,一根根大筋崩现,身躯再次膨胀拔升,几乎达到五六米的高度,黑色纹络在肌肤上浮现。一双本已黯淡的瞳孔再次升温燃烧,化作两座喷涌着岩浆的火山。 这时的罗刹门主如同一尊黑铁铸就的巨人,散发出蛮荒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都有劈山裂城的力量。 但这不惜一切的催动易筋经,就算能够战胜对方,只怕这一具身躯也将破损,再不复巅峰状态,可现在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砰!! 只见罗刹门主脚下坚硬的地面此地炸裂,他人向玉连城扑了过去,快如闪电。谷觵 在扑过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双掌前推,掌上“蓬”的燃起火焰,火焰流动开来,瞬间围绕全身,其人如同劈上了一层流动的岩浆火焰鳞甲,像是一尊从火焰中诞生的战神,向万古苍穹发起挑战。 又像是一颗燃烧的陨石,冲天逆上,突破音障,蒸腾云气,就算是天也要砸一个窟窿。 火云掌第七式,天火焚城! “你既已拼命了,我也总的拿出压箱底的东西啊。” 玉连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五指轮转,捏拳为掌,“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顿时,有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涌现,铺天盖地的笼罩方圆千米范围。这一股气息是如此磅礴,浩浩荡荡,莽莽苍苍,充斥四面八方。 一尊高大百丈的虚影显现,冠冕加身,气机与天地契合,眨眼间就将这一片天地化作他的领域。 而在这一片领域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就是领域中的主宰,一言可令天下缟素,流血漂橹。 就连远远观望的的包租公、包租婆夫妇已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压力,仿佛重新回到了古代,他们变成了臣子平民,而虚空中那尊则是一代帝皇,生出生死荣辱皆操控对方之手的可怕感觉。 下一刻,玉连城轮动拳头,携裹着浩瀚无匹的力量,迎向罗刹门主。 半空中的虚影同时挥拳, 一拳镇天下。 一拳定乾坤。 而身为被镇压的叛逆,自然是不会受到优待。即使罗刹门主自成小天地,可依旧有一种被天地排斥的感觉,吸收天地之力的速度都变缓了,难以维持他此时的损耗。 化身火焰战神的罗刹门主再次咆哮,仿佛是要压榨身体最后一分潜力,气势变却越发旺盛,如火中泼油。 虽然战后他的潜力将耗尽,但这一刻的战力却再次提升。 分胜负,定生死的一击到了。 轰隆!! 轰隆隆!! 拳掌交击。 宛如天地大碰撞。 天音奏响,这是人世间一切词汇都无法形容的交击声,像是九天之上的天籁,又仿佛是地狱恶鬼的咆哮,响彻整个大上海。 以两人为为中心区域,方圆上千米的范围突起一团蘑菇云,爆出璀璨炙热的光芒,紧接着天地一切都仿佛变得黯淡下来,像是凭空被被抹去了本来的颜色。数万、数十万斤的土壤升腾而起,冲击高天。 当这一击爆发开来,整个大上海都蓦然颤动起来,所有人都生出如临世界末日一般的感觉,惶惶不安。 而距离最近的包租公、包租婆连忙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但双眼、双耳依旧流出鲜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包租公、包租婆夫妇双眼终于能够视物,便第一时间向两人先前交手的方位看去。 玉连城立于虚空之上,面色略显黯淡,身形微微摇晃,仿佛一座随时可崩塌的大山,却始终屹立于天地之间,巍峨不可攀越。 而罗刹门主就在玉连城身后一丈处,背对着他,已恢复寻常姿态,但依旧拥有完美自己的体魄,散发出蓬勃战意,肌肉线条流畅,看似宛若一尊战神石雕。 在两人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原本的千万斤泥沙土石,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抹去了一般。 “他们……谁赢了……”包租婆的心瞬间提了上来,原本他隐隐看出玉连城占据上风,但罗刹门主爆发出的最强一击,却让她不敢肯定。 包租公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双眼不顾干涩刺疼,死死的盯着那两人,似是想要看出一点端倪。 过了半晌,罗刹门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迟缓,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凝出全部的力量:“这一拳可有名字。” 玉连城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顿道:“拳、倾、天、下。” “好名字,好名字。”罗刹门主的声音却渐渐低不可闻,人从空中跌落下去,还未坠地,人就已化作一片灰灰湮灭。 “本就是好名字。”玉连城看着自己的拳头:“死在这帝王一拳之下,也算对得起你这一代霸主了。” 在“天下第一”的世界中,玉连城就当过皇帝,想要创出属于自己的帝皇绝学,只可惜限于修为和阅历,未曾成功。 而“双龙”世界中,他统一中原,文治武功都堪称千古一君,加上武学修为的提升,在与向雨田决斗后,终于创出了这一招“拳倾天下”。 帝王挥拳,万民齐心,至高无上,定山河、安乾坤。 …… 随着罗刹教主身死,这漫长的一战也终于结束。 这一战后,大上海政斧高层死伤殆尽,再加上青龙会展示出的绝对实力,故而顺势接收了这东方大都汇,并对全国高手开放,吸引一种武林人士,逐渐成为一个武者集聚的城市。 在青龙会的宣传引导下,玉连城与新旧两代邪神的交战的事迹,轰动天下。原市政斧办公区的一片废墟,竟成了武林圣地,以至于数百年后仍然有无数武人前赴后继的来朝圣。 无独有偶,青龙会主在美国白宫和神秘人一战,同样成就了另一个圣地。只可惜被美国政斧严加看管,没有一定地位的人根本无法参观。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如今暂且不提。 而罗刹教主死亡,罗刹教群龙无首,这个雄霸东方的黑道组织逐渐分崩离析,其中一部分被青龙会接受,进一步壮大这个组织。 但这一战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世上再次见到了绝代高手展露的实力,对武学越发重视起来,还有一个远在东瀛的瞎眼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 7017k 第五百六十一章:无敌东来 夜。 月圆。雾浓。 残月在浓雾中,月色朦胧而凄迷,令人心碎。 东瀛某个渡口,一群海寇浪客在摇摇晃晃,放声高歌。 他们不久前完成了一桩无本买卖,然后喝酒、嫖娼、赌博……他们觉得愉快极了,也觉得轻松极了。 今天,钱已花的差不多了,他们正要上船,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再次搏击大海,杀人越货。。 一个船员迷迷糊糊道:“直娘贼的,船上怎么不点灯,黑灯瞎火的,那群家伙难道这么早就睡了?” “嘿嘿,前几天不是抢了两个女人吗?我们去城里风流快活,他们也没有闲着。” 倭寇海盗嘿嘿淫笑着,因为喝了太多酒,口齿不清。 但为首的疯魔和尚却忽然一個机灵,隐隐生出不详的预兆。 这和尚以前是某间寺庙的,而且是个武学奇才,数十年如一日的勤修苦练,一身佛门武功极为不俗,因奸1**女,而被逐出寺门。 他心中不忿,在某日夜里提起禅杖,趁着夜色,将全寺一百二十八口和尚尽数屠戮,不留活口,从此落草为寇。因一身武功高绝,竟渐渐混成了一群海贼头领。 他本来的法号已被忘记,只因为此杀人时如若疯狂,便得了个“疯和尚”的绰号。 他却觉得“疯和尚”太难听,于是在“疯”后面加了个“魔”字,成了“疯魔和尚”。平日里谁要是敢叫他一声疯和尚,立时就要被沙包大的拳头打爆脑袋,脑浆四溅。 疯魔和尚向远处眺望,就见整艘船暗沉沉的,灯火尽灭,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轮廓,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微微晃荡,仿佛一具潜伏着的野兽。 疯魔和尚眉头微皱,他心中有不详的预兆,而且越接近大船,就越是浓烈。 但若让他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掉头逃走,却未免太懦弱了一些,只是催动浑身真气,随时准备逃走。 等上了船后,疯魔和尚立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后就看到了尸体,一分为二的尸体,一刀中分,干净利落利落,鲜血内脏洒落一地,依稀可以分辨出面上的惊愕之色,似乎不肯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偷袭!?。” 其余成员见到尸体,又被血腥味一激,也恢复了稍稍恢复了清明,有人拿出了现代枪械,有人拿出了武士刀,五花八门。 “铃……铃……铃……”一阵风吹过,忽然有一串清脆的铃声想起。但在冷月之下,却仿佛如同地狱幽魂的悲鸣,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顺着铃声看了过去,就瞧见甲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孤寂的人影,像是一条幽魂,从地狱中钻出的幽魂。 这条幽魂身着一身武士服饰,却遮掩不了他原始冰冷的杀意。一声乱发如火焰般在冷月中狂乱飘扬,手中是一柄武士刀,一对银铃就吊在武士刀的末端,在风中作响。 疯魔和尚看着这人,只觉冷汗直冒,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从来没有! 冷月的微弱光线洒在这刀客的脸上,疯魔和尚隐约看见他脸上两个凹陷的洞。 “他是瞎子?”一个尚未醒酒的海贼说出了两个绝不该说出的字。 铃~ 铃声忽然一响。 冷月依旧,却有一道比冷月更加璀璨的刀光一闪而过,快如闪电。谷椁 那那刀客依旧站在甲板上,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样,从亘古到未来,永恒不变,令人怀疑先前那刀光是否只是错觉。 而那开口的汉子眉心忽然有血珠溢出,一条红线从额头绵延向下,经过鼻子、嘴唇、下颌、脖子,最后没入衣裳始中…… 然后这汉子整个人就分成两半,左边的一般向左边倒去,右边的一般向右边倒去,鲜血内脏从中间洒了一地。 “杀!” “宰了他!!” 在一阵死亡般的寂静后,枪声、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 若是在平日里,这群倭寇海盗会这人虚与委蛇,伺机出手,或者更加干脆的投降,下跪喊爷爷饶命。 但他们却喝了酒,而且喝醉了,醉的厉害。 喝醉了的人,往往不计较利害,不知轻重。明明五尺高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有八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大力士。 疯魔和尚没有动。 他既没有疯,也没有魔,他只是冷汗不停的流。 “铃……铃……铃……”铃声响起,刀光不断划过,一具具尸体倒下,却连惨叫声也没有响起。只因那刀实在太快,太狠戾,太决绝了。 只是几秒钟后,先前出手的人就都已倒在地上,残肢断臂,尸体遍地,鲜血横流。 那刀客的刀已收刀入鞘,将空洞洞的眼眶“看着”疯魔和尚,冷冷道:“天亮之后,我要用这艘船,去找一个人,不知你能够办妥。” “能……能……我……我一定能……”疯魔和尚浑身颤抖,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他知道,他要敢说一个不字,立时也将被一分为二,绝没有其他下场。 刀客转身,向船舱走去。 疯魔和尚不知为何问了一句:“你……你究竟是谁。” 那刀客脚步不停,只有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无敌!” 疯魔和尚人已软软的坐在了地上,似被吓得瘫软,喃喃自语道:“无敌、无敌……” 或许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这样的高手。 人无敌。 刀亦无敌。 而就在这时,疯魔和尚这才发现甲板上还有几张报纸,而几张报纸上的头版都出奇一致。 “大上海之殇,の对决——东京日报。” “传说的绝代武者,惊现大上海,武道洪流与科技洪流究竟谁胜谁负?” “武道板载!武道板载!!” “根据大上海之战改编而来的《神武の巅》,堂堂连载!!” 一瞬间,疯魔和尚就知唤作“无敌”的刀客要去寻找的对象,心头不由骇然,同时也免不了生出疑惑。 ——这瞎子也会看报纸? …… 7017k 第五百六十二章:海上相遇 大海汪洋,暗流汹涌。 厚重的云层连绵不断,犹如漂浮在半空的黑山,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长天汪洋如浓墨渲染,仿佛勾连在一起,随时都似有狂风暴雨将要侵袭而至。 这样的天气本不该扬帆起航,但偏偏有一艘海船在大海中颠簸,随着海浪起伏不定。 船舱中水汽氤氲,蒸腾而上,却是玉连城正在煮一壶清茶,淡淡的茶香流泻,萦绕不散。 在船舱中还摆着一盘棋局,黑白二色棋子点缀棋盘上,仿佛繁星悬挂银河。 云萝公主峨眉微蹙,微露沉吟之色,手指白棋,玉指却比棋子更加白皙,仿佛白玉琉璃一般,“啪”的落下一颗白子。 玉连城不假思索的落下一子,又给云萝公主和他自己斟满一杯茶,热气蒸腾,茶香四溢。。 云萝公主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又落下一子,用略显惊讶的语气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否也被封印了千年。和你在一起,总是以为是在和一个古代王公贵族相处。” 玉连城紧接着落下一子,耸了耸肩:“好吧,实话实说,其实我可以打开天门,穿梭不同世界,古今未来,我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我又不是小蛮那笨蛋,你才骗不到我。”云萝公主做了个鬼脸,恢复了几分娇俏本性:“不过我很好奇,大上海才刚稳定,青龙会日益壮大,你怎么会突然想去美国。” 玉连城随手落子,微笑道:“青龙会接管了罗刹门一部分实力,包括情报网,我打听到一个我很感兴趣的人出现在美国唐人街,所以我正打算去会会他。” 云萝公主秀眉一挑:“既然是你感兴趣的,想来这人是個绝顶高手。” 玉连城露出沉吟之色:“高手,一定是高手。但那人一直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具体有多高我倒是不知道。” 云萝公主道:“这次美国之行,或许不会太顺利。” “哦?” “你和罗刹门主一战,将多国租界毁坏,死掉的洋人不知多少。而在接管上海后,不承认他们的特殊利益,甚至进行强力镇压。若你一直坐镇大上海,或许他们还忌惮你的武力。但如今前往美国,无异于自投罗网。” “有时候我也怀疑你是否是古人,现代机器一用就会,对各种形势的分析也是得心应手。”玉连城感叹不已。 云萝公主吐了吐粉舌道:“因为我的确是冰雪聪明。” 这位公主看似端庄温柔,实际相处久了,却会发现她伶俐俏皮,性格有些像石青璇,很符合玉连城的胃口。 当然,除了像林仙儿那般放荡,大多漂亮的女人都符合他的胃口。 玉连城道:“不过我却很意外,你竟然没有待在大上海,而是要与我一起去美国。” 云萝公主美眸一亮:“因为我想要好好看看这放世界,人道崛起,科技发达,自由民主的风潮盛行,这般璀璨的文明,难道不值得为此奔波吗?” 玉连城叹了一声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来着,可惜了。” 云萝公主掩嘴娇笑,却不作回答。 玉连城又将一枚棋子落下,然后微笑的看着云萝公主。 棋盘中,黑白二色棋子纵横,形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但玉连城一方的黑子已占尽优势,眼见就要将白棋屠杀殆尽。 白棋虽非山穷水尽,却也差不多了。谷怠 云萝公主手执白棋,峨眉微蹙,却迟迟不肯的落子。过了半晌,终是一声轻叹道:“我输了。” 语气微微带着不甘,她的围棋造诣本极为高明,堪称国手,对手难寻,但却连连输给玉连城三次。 玉连城也并非如何擅长此道,但毕竟是和无痕公子学过几手,再加上修为加深,思绪百转,往往能落一子而思百子,想输都难。 玉连城上下打量了云萝公主一眼,尤其是那一双修长圆润的大腿,似笑非笑道:“你输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打算穿旗袍给我瞧瞧,对了,衩要开高一点……” 原本两盘棋后玉连城就没有兴致,云萝公主却想要翻盘,便订下了这赌注。 云萝公主俏脸一红,眼珠儿一转:“我没有穿过旗袍,都不知该怎么穿,要先熟悉熟悉,以后再说。”却是想要耍赖混过去。 玉连城似笑非笑:“无妨,这方面我很擅长,很乐意施加援手。” 云萝公主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道:“去你的。” “好,去我房间也可以。”玉连城一本正经道。 “你这家伙……”云萝公主话还未说完,就见玉连城面色忽然微微有些凝重,目光向远处看了过去。 云萝公主顺着对方的目光一望,就见汪洋之上,惊涛骇浪迭起,像是一只巨兽的大口,吞噬海面一切。 隐约可瞧见一艘海船破浪而来。 轰隆!! 一声惊雷震爆长空,紧接着就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而借着闪电那一瞬间的光辉,云萝公主隐隐可以瞧见对面的船头上卓立这一条孤寂人影,一头乱发如火焰般飞扬,杀气冲摄天际苍穹,即使相隔上百米的距离,依旧让人感到惊骇,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出去一趟。” 玉连城身子一闪,出现在船头之上。 他的头顶仿佛盯着一轮烈日,雨水在距离他尚有一丈的距离,就被蒸发殆尽。 无敌用一双空洞洞的眼眶“看着”玉连城,玉连城的目光同样凝住在无敌身上,他们虽没有交手,但却已有一股锋锐的气机围绕。 “好好好,世上竟有如此高手,那老鬼死在你手里不冤。” 此时狂风暴雨,但无敌的声音却在汪洋的大海中回荡不绝,充斥着炽烈的战意。他没有眼睛,却能以心视之。 随着“用心斩决”的运转,已在心灵中已映照出一个宛如的身影,顶天立地,伟岸雄浑,散发出超脱凡人的气魄。 玉连城淡淡道:“你的师父很强,绝情绝义,不知你比他如何?” 无敌的手已按在了刀柄上,气息冰冷而锋利,散发出强迫的刀气,将雨幕一分为二:“我比他更强。” “是吗?那就让我替你师父打个招呼。”玉连城衣袖忽然一卷。 7017k 第五百六十三章:无敌破杀无赦于此(第三章,求月票) “是吗,那就让我替刀中不二向你打个招呼。”玉连城衣袖忽然一卷,送出一股无形劲气,向不停翻涌的海面拂去。 一条条海浪被卷起,如箭矢般向无敌激射而去。 海船上普通船员虽觉玉连城这一手精妙异常,但也没有多余想法。 而疯魔和尚却是冷汗直流,因为他赫然发现那七七四十九道浪花,竟是七七四十九式刀法。 这刀法酷烈霸道,杀意十足,每一招都是绝杀之招。若将他置身其中,只怕最多能够接下前两招,就将被接下来的刀法化作一滩肉泥。 至于无敌…… 呛! 长刀出鞘,刀光如龙。 铃铃铃~ 铃声在清澈回荡,即使是暴雨海浪也无法掩盖。 长刀变化万千,陡然幻化出成千上万道刀光,刀气汹涌磅礴,化作天罗地网,将全身上下笼罩。刀势更是变成汪洋大海,一波波涌荡而出,繁复无穷。 七七四十九道水浪相继与刀光撞击,被斩成无数水珠,跌落甲板之上。 但这水浪上锋锐旳刀气和澎湃的力量,却同样让无敌气血翻滚,己为难首。 尤其是最后一道水浪,更是让无敌向后“蹬蹬瞪”的向后退了三步,甲板被踩的层层碎裂开来。 无敌双手持刀,手臂犹自发颤,脸色微微苍白,冷哼道:“这七七四十九刀,莫非是那老鬼所创?” “正是刀中不二毕生心血,唤作‘杀无赦’,看来前面七七四十九刀对你没有丝毫作用。”玉 “那老鬼……等等!!”无敌神情先是微喜,忽然又严肃起来,眉头竞走:“你说前面七七四十九刀,也就是说这‘杀无赦’的招式未尽?” “不错,还有第五十刀,也就是他倾尽心血,临死前顿悟的最后一刀。” “出手吧!” 玉连城道:“这第五十刀威力超凡脱俗,全天下能够接下这一招的人,只怕屈指可数,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我先尽破那老鬼的招式,再一举击败你,成就我无敌的威名。”无敌双手持刀,神情凝重,却也充满了自信。 “我成全你。”玉连城冷笑一声。 很快,一众船员海盗就就瞧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玉连城身形一动,整个人忽然如同陨石一般砸入海洋之中。 而原本浪涛翻涌的大海,掀起层层波浪,仿佛一瞬间砸下上百颗炮弹一般。浪头一重更比一重高,轰隆隆如同千军万马,似有一头蛟龙在海中覆雨翻云。 海船不断被海浪抛起,又重重跌下。 船上的一众船员惊骇欲绝,他们虽都是经验老到的水手,平生大半辈子都是在海上度过,在这一刻也骇的全没了血色。 咔嚓。 雷霆一声,苍白的闪电划破暮色,穿破黑云,照亮了众人惨白的脸色,同时也照亮了猛然升腾而起的海浪。 海浪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足有数十米的高度,遮天蔽云,席卷一切。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海浪竟外形类似一口巨大的刀刃,但却没有人主意到,除了无敌这瞎子外,所有人都惶恐如同末日。 这一浪如果拍打下来,不但整个船要濒临解体,就连他们船员也要被砸的四分五裂。 “这就是第五十招!?” 无敌面色凝重。 下一刻,他足尖一点,人如箭矢一般向巨浪射去。手中长刀猛然斩出,空气已被刀锋割的嗡嗡作响。 ——心斩绝技——返璞归真! 这一刀看似平庸无奇的劈出,似是普通武士随意斩出的一刀,但却是无敌一生中刀法的精华之所在。 自无敌自挖双目开始,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看清楚一件事,必须把所有依附于物之外的杂质全部清除,那事物的本来面目才能呈现眼前。 返璞归真的刀意真是由此创建而来。 这一招刀招,不带任何花哨技巧,浑然天成,却将万千刀势融于简简单单的一刀之中。 简简单单的一劈,却绽放出了他毕生刀法最惊心动魄的光彩。 他对这一刀充满了信心。 轰隆!! 刀光与水浪碰撞,天地一片轰鸣。 在片刻的凝滞后,巨浪竟被无形的刀气迫开,一刀中分。然后海浪朝船只的两边划开,未能伤及船身分毫,神乎其技,可谓是力量与技巧的巅峰。 而这海浪的力量也绝不可小觑,无敌就仿佛被火车头撞飞一般,猛地向后抛飞,撞在船舷之上,将尺厚的船舷撞的轰然崩裂,木屑横飞,而无敌整个人都仿佛是陷入船舷之中。 半晌后,无敌缓缓从破碎的船舷中走出。 他嘴角染血,衣衫破损,显然这一击受伤不轻,但他整个人却仿佛焕发着光。 “无敌破刀中不二杀无赦于此。” 无敌难掩激烈行风之情,朗声长笑,声穿乌云。 玉连城用的是刀中不二的绝技“杀无赦”,他的功力犹在刀中不二之上。 而无敌尽破五十刀“杀无赦”,岂不代表他击败了刀中不二。 当年无敌败在刀中不二手中,对方成了他心中一片阴影。 而如今无敌拂去了心灵的尘埃,刀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此天下就只有一个刀中霸主,那就是他——无敌。 他又如何能不兴奋。 “哦,你破了‘杀无赦’,却不知能不能破我的‘天佛降世’。” 一把清朗宏大的声音响起,天地一片肃穆。乌云溃散,似有道道金光从云层洒下,玉连城从空而降,隐约可见一尊佛陀坐于祥云之端,眉宇间似隐隐与玉连城相似,似笑非笑,似垂目众生聆听众生哀苦,神情缥缈。 一众海寇船员顶礼膜拜,神情虔诚,仿佛真佛降世。唯有无敌杀气喷薄,欲一刀斩佛。 “即将世尊,如何不拜。” 浩大的梵音响起,传唱人心。 佛陀双眸陡然睁开,射出无量金光,照彻大千世界。眸中却不见慈悲,满是忿怒。 轰隆!! 无边佛掌按下,浩浩荡荡,仿佛要将这片海域化为虚无。 或许这的确是佛,但却是恨世人愚钝,难以渡化,欲毁灭一切众生的邪佛、魔佛。 …… ps:第三更求月票 7017k 第五百六十四章:何为绝情绝义 巨佛从天而降,带着不可披靡的威势,似要将下方世界化作一片虚无混沌,毁灭一切众生。 一众船员海盗却依旧是顶礼膜拜,甚至流露出向往之色,仿佛对方这一掌不是要毁灭他们,而是要将他们引渡到西方极乐世界一般。 唯有手持长刀的无敌…… 电光石火间,无敌咆哮一声,足尖猛躲甲板,甲板轰隆破碎中,整个人冲天而起,手中猛然一斩,发出雷霆迅猛的一击,带着无可匹敌的强横刀势,仿佛能将眼前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一分为二。 方圆十丈内的气流快速搅动,又融入刀势之中,划出哗啦啦如水流般的声音。 这一刀一往无前,刀光如天河倾泻,让人毫不怀疑能够将大佛一分为二。 而无敌面上却冷漠如冰,不带丝毫感情,唯有丝丝缕缕的杀意充盈眉间心上。 此时此刻,他已没有任何人间情感,唯有一股无敌战意。 哪怕是漫天仙佛挡在面前,他也将毫不犹豫的斩仙杀佛。 然而,区区凡人又怎能冒犯仙佛之威。 正如朝向太阳扔石头,最终也只能砸向自己。 无敌也是一样。 轰隆!! 刀势与浩荡无边的佛掌交击,只是短短凝滞了片刻,刀光就陡然破碎开来,而无敌又以先前十倍的速度坠落下来。 佛掌的威势不绝,浩浩荡荡,重重的拍在了海船之上。。 轰隆! 轰隆隆!! 海船在在一瞬间震荡起来,仿佛被一颗天外陨石炸中。 在一阵阵轰隆巨响中,偌大的桅杆最先遭到冲击,迅速崩裂为无数碎片,木屑似飞雪般爆散,紧接着船顶、船舱、甲板被劲气轰击,猛然四分五裂,崩溃坍塌。 而一众船员终于察觉到危险,但眼前这一幕,却惶惶如同末日。双腿战战兢兢,想要逃走,却已晚了。 随着“轰隆”巨响声中,整个海船轰然爆散开来,而船上的一众船员有的在这一掌中被碾为一片模糊碎肉,有的则是掉入大海之中。 “难怪他能够击败天残,更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罗刹门……”云萝公主喃喃自语,美眸闪烁,无论男女,对于强者总是充满向往和尊敬。更何况这个男人不但俊美风趣,而且还救过她性命。 哗啦!! 波浪翻涌间,一道人影从冲木屑纷飞中再次射出,铃铛声作响,刀光狂猛强悍,刀气狂卷,带动海浪,如水龙般卷向玉连城。 不是无敌还能是谁? 他浑身衣衫破碎,整个人也是湿漉漉的,嘴角淌血,面色苍白如纸,孤寂冷傲形象不再,狼狈不堪。 但这一刀,却依旧霸道勇猛不可想象,能令天下绝大部分的武者丧身刀下。 “孽障,不知悔改!” 已略显黯淡的巨佛做忿怒相,又是一掌按下。 无敌再次感受到那不可抵御的掌力从天空垂泄降落而下,整個人抛飞出去,面色惨白如纸,再也压抑不住伤势,喉咙一甜,嘴角张开,喷涌出一口鲜血来。 在将要坠入大海前,无敌强运真气,身形一转,落在一片巨大的船板之上。身形却站立不稳,半跪下去,勉强用刀支撑着身体。 “我……输了。” 在这一刻,无敌的面容仿佛衰老了十岁,对方只出了两掌,他已彻底败在了对方手中。 谷锥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死在他刀下的人,在用讥诮的神情看着他,在耳边不断重复着:“你输了……你输了……你输了……” 他一败涂地,输的不能再输。 “爹,回去吧,我们一起回东瀛。” 一少年从沉船中飞出,来到无敌的身边。这少年的面容与无敌出奇的相似,只是很年轻,眼睛未瞎,身上也没有可怖的杀意。 “你……你是无情?”无敌忽然身形一颤,那黑洞洞的眼眶中,仿佛射出若有实质的目光。 这个少年,赫然就是他当初没有斩尽杀绝的儿子。 他竟也跟在船上,原本是想劝父亲回头是岸,却不想亲眼见证父亲的失败。 “是我……爹,求你回去吧。”无情从怀里取出一对铜铃,声音低垂,双眼含泪:“这是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她早已知道会被你所杀,但她并不恨你,她也并不后悔与你结婚,她只是想让你回头,做一个正常人……” 这对铜铃,恰如无敌刀柄上系着的一对,一模一样,便是无敌当初与妻子成婚的信物。 铜铃之中,保存了无敌冷酷人生中唯一一点回忆……以及爱。 铃声转动,更是扣人心弦。 当日种种幸福快乐的日子,再次用上心头。 妻子那温暖的笑意,更不断在脑海中回荡,不可断绝。 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的绝情绝义,只是将那感情暂时封存了。 但忽然,无敌想起起了他师父的刀决。 ——绝情绝义,求败壮志。用心斩决,刀中不二。 “绝情……绝义……”刀中不二手紧紧握着刀柄,只觉一股冷冽的冰冻感觉穿透无敌的四肢百骸。 “刀是如此冰冷,这才是真正的无情啊。”无敌喃喃自语 “爹,我们走吧,回到东京,开一间面馆……” 蓦然,无敌笑了。 一边笑一边提刀:“绝情绝义……绝情绝义……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刀光一闪。 无敌已将儿子一分为二。 一刀两断。 无情面上还带着不可自信的神色。 而他手中一对铜铃随着右手一起掉落海洋中,沉沦下去。 在这一刻,无敌终于斩断自己在人世间最后一丝牵绊,一点情感。 他也和当初的刀中不二抛弃对于刀的感情一样,进入了另一层境界。只是他更加果决,更加无情,刀法也更强悍。 无敌的全身肌肉发出炒豆般的声音,猛然膨胀开来,骨骼咯咯作响,须发如钢针倒竖,神情可怖,整个人一瞬间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吼!!” 如野兽般的咆哮,震裂苍穹。 狂刀再次向巨大佛像冲击过来。 而这一刀的威力,已超出了想象之外,刀意暴涨,进入了一个真正绝情无敌的境界,是真正足以斩仙杀佛的一刀。 第五百六十五章:天煞孤星 轰隆!! 刀身再次与巨佛手掌破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摄人的锋芒。 巨大佛掌竟都陡然崩溃,似被无尽刀气搅碎一般。 而无敌手中的刀也承受不住连续交锋,“咔嚓”一声颤鸣,紧接着裂痕密布,寸寸碎裂。 这一次交锋,无敌终于扳回劣势,击溃佛掌,但自己的刀也崩溃为碎片。 无敌哈哈一笑,似是浑然忘记了伤势。 他的身形凌空一折,将手中的残刀毫不犹豫的丢入大海之中。 “受死吧!!” 无敌振臂一呼,全身幻化成一柄完美无瑕的刀,刀气纵横四射,方圆数十丈的海面不断被刀气切割、愈合。 随着无敌的一声咆哮,气势惊天动地,身形已如同一柄绝世神兵,向玉连城俯冲过去。 他身化长刀,与巨佛不断交击碰撞,每一次出手,都划出无匹锋锐的刀气,在巨佛身上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让其的形象不断虚幻,近乎崩溃。 而巨佛的掌力拍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虽摇摇欲坠,却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支撑着他,始终屹立不倒。 刷刷刷!! 刀气纵横。 无敌身体狂转动,刀气如排山倒海般攻出,巨佛犹如被凌迟一般,全身上下遍布刀痕,惨不忍睹。 轰!! 无敌身形愈来愈快,一记重刀,横贯在巨佛心脏处。。 巨佛陡然崩溃,气流狂奔,掀起一重又一重惊涛巨浪。 巨佛中心,一道黑影惨叫一声,身形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向汪洋之中。 一个巨浪击来,那人的身形顿时被怒海所吞噬,失去了踪影。 “哈哈哈!我赢了,我是天下第一,我才是真正的无敌。” 无敌站在怒海之上,发出癫狂的大笑,近乎扭曲。 他终于胜了。 那个击败了他师父,又将他击败的人,终于被他打败了,现在他处于人生巅峰,整个人似兴奋而颤抖。 “哈哈哈,你们看到了吗?” 但是,当兴奋之后呢? 无敌的笑声已渐渐变得悲凉落寞,决战所带来的兴奋、痛快,以及满足,始终都要终结,烟消云散。 而过往追求“无敌”的目标不再,却又生出空虚寂寞之意,只觉人生茫茫,没有丝毫意义。 “我已无敌,真正的无敌……怎么……怎么会不快乐?” 而杀妻、瞎眼、屠紫……难道过去所付出的代价,都只换来此刻的感觉吗?只是无尽兴奋后的来一片空虚、寂寞和内疚。 无敌站在海面上,如同一尊泥塑石雕,仿佛可以就这样直到天地毁灭,只是面上的表情不住变化。 谷餇 “错了,错了,原来我已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两行泪水已冉冉从空洞的双眼中流出。 他所做的一切是错的,他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命运的歧路,凄然道:“桃子,无情,我们一家团聚吧。” 一掌忽然向头顶拍了过去,颓然跪下,然后沉入海底。 在生命最后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旭日在面前冉冉升起,一片光芒映入眼底,内心一片和谐安静。 “天道无情、天道无义……无情无义的确是一条道,可人并不是天,天若有情天亦老。” 另一艘船上,玉连城负手卓立,淡淡的看着拍颅自尽的无敌,心中感慨万千:“想要走上天道,就决不能存半点感情,否则稍一动摇,就会走火入魔,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云萝公主小跑到玉连城身前,疑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看到玉连城施展出类似如来神掌的功夫,将无敌击败,紧接着就回了这艘船上。 而那无敌却仿佛疯魔了一般,不时朝天挥刀。而后浑身刀势陡然增强,以人为刀,斩出无数纵横刀气。 刀气之强横,云萝公主即使是在远处,也有葬身于刀海之中的可怖感觉。 而最后不知为何,无敌的气息陡然萎靡下去,自尽于汪洋大海上之上。 “我只是想看看,一個人是否真的能将无情无义这条路走到底,如今看来却艰险得很。” 玉连城转身:“走吧,回去了,记得你还欠一次高叉旗袍。” “呸!” …… 纽约市内,第五十三街。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这是一动完全废弃的破烂民房,根本没有任何人居住,不是有流浪猫窜出,竖瞳闪烁着诡异的色泽。 天台上,坐着一个年约七十多岁的老妇人,青绿色的破烂斗篷包着她整个上半身,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面容衰老不堪,行将就木。 老妇人盘膝坐在地上,她跟在放了一个水晶球,水晶球的四周点燃了十三支蜡烛,奇怪的是,在狂风席卷的天台,烛火竟然没有被疾风熄灭。 “你便是天煞孤星,你的妻子儿女也因你的命格遇害,你的朋友罗汉也因你而死,你是个累人害物的煞星,你继续活下去,只会令更多的人无辜而死。” 老妇人语气鬼森森的,苍老的面容被映照的忽明忽暗,倍感阴森可怖:“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你必须要——死!!” “死。”这个字一说,十三支蜡烛的火舌便如同毒蛇般蠕动。 在老妇人面前站在一个唐装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沧桑,手中拿着一柄剑,似已被这老妇人所催眠,认为自己才是一切惨剧罪魁祸首,神色凄然。 他“呛”的将剑抽出,剑身赤红,宛如火焰一般。 “你注定终生孤独,为了朋友,为了亲人,为了所关心你的人,你要去死,这是大意所在……”老妇人的语气带着蛊惑之意,令人不由听令于她说的话。 “不错,我就是骇人的天煞孤星,或在这世上,也只能让所有人痛苦。”中年男子面露痛苦之色,已将剑抵在自己的命脉之上,剑锋已深入皮肉,一丝血水渗了出来。 “嘿嘿……割下去吧,割下去吧,一切痛苦和罪恶也将因此而消解。” 老妇人笑了,她的笑容令原本衰老不堪的面容更加丑陋而狰狞。 “嘿,狗屁的天煞孤星。一切的痛苦,只是源于你实力不足。”就在这时,一声冷笑响起。 7017k 第五百六十六章:天煞孤星、华英雄 那中年男子在即将了结自己性命的那一刻,突兀的从这声音中醒觉过来,眼中带着一片迷糊:“我这是在做什么?” “不对!?这老太婆想要害我!” 中年男子陡然反应过来,长剑调转,怒视老太婆,厉叱道:“你是何人?为何想要取我华英雄的性命?”言语之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巨大的气势,令老太婆不由心中一寒,仿佛置身于一片剑光之中。 原来,这中年男子就是唐人街中华楼的老板,也正是当年叱咤风云,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华英雄。 他在江湖中如彗星般崛起,闯出偌大威名,后因重重际遇而退出江湖,令人唏嘘感叹。 在数日前,与华英雄相交数十年的好友“罗汉”惨遭黑龙会杀害,临死前曾留下一封信,让他只此地来找这个老太婆。 这老太婆精通占卜之术,将华英雄的前半生命运坎坷尽数推算,无一错漏。最后又让他明悟这一切的根源,乃是由于自身“天煞孤星”的命格造成,从而引导他自杀。 但在将要成功的那一刻,却被人打断。 否则一代武学宗师,就这般死的不明不白。 老太婆也不做隐瞒,将自己的真正身份说了出来,阴森森道:“老身乃是黑龙司令麾下‘q’级杀手——命煞,华英雄,你敢与黑龙会为敌,杀黑龙会的人,特来取你性命。” 黑龙会乃是横贯西方的庞大组织,在罗刹门被玉连城摧毁后,势力甚至开始向东方蔓延。 黑龙司令就是黑龙会老大,其麾下共有四级杀手,非别为“a”、“k”、“q”、“j”,每级四人,这十六人乃是黑龙会精英中的精英,各有绝技,武功奇高,多年来辅助黑龙司令,是黑龙会能够迅速做大做强的缘故之一。 老太婆命煞将目光一转,看向楼梯处,苍老的面容中流露出森然杀意:“不知是何方高人驾临,还请出面一会。” 正是由于那人出言打断,才让她功亏一篑,心中自是暗恨无比。 “哦,命煞,我听说过你,是黑龙司令的左膀右臂,最擅长占卜一道。”两道人影缓缓走出,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一身黑色西装,长发披肩,瀑布般倾泻,容颜俊美无俦。女子身材高挑,穿着旗袍,一截白玉似的小腿若隐若现。 “玉连城,是你!”命煞瞳孔放大。 “多谢玉先生救命之恩。”华英雄向玉连城抱拳一礼。 他同样认得此人。 或者说,这几日中,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之辈,都能在各大报纸上看见这条身影。 “华英雄,你知道你的亲人、朋友为什么会被人所害么?”玉连城将目光看向华英雄,眼神高远深邃,仿佛参透了世上一切的玄机奥妙。 “请玉先生告知。”华英雄此时心头也极为迷茫,虽然命煞是骗他,但偏偏极有蛊惑性。 “往大了说,是世道浑浊,秩序崩坏,如今正是百年未有之变局,自然也是百年未有之混乱。你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时代的一粒尘埃,像这样的悲剧实在数不胜数,错签有,现在有,将来也一定还会有。” 玉连城侃侃而谈:“往小了说,那就是你太弱了。因为你的弱小,才没办法保护亲人朋友。若你当真天下无敌,谁敢对你不利,翻掌碾死就是了。” 谷軫 “伱与其信所谓的‘天煞孤星’命格,还不如相信这群昂撒白人天生是祸端、强盗、土匪。无论是你父母横祸,还是你的好友罗汉身死,不都是他们造成的么?他们自称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驱逐华人,可难道不是他们将原著民屠杀殆尽,然后占领此地么?” 随着玉连城的侃侃而谈,命煞将眉头紧皱,她名字虽唤作命煞,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美国白人。 对方不但质疑她占卜之术,还在污蔑伟大的美利坚,令她心中燃起幽幽怒火。 而华英雄面色不断变化,他虽从命煞的蛊惑中走出来,但对方对他的批语,却已深入他的灵魂骨髓。 而玉连城的这一番话,更是让他心神震荡,却一时无法分辨其中对错。 过了好半晌,华英雄才道:“那以玉先生看来,华某又该如何?” 玉连城道:“既然个人悲剧是由时代动荡,家国不安,自身实力不足所造成。自然是要潜心学武,提升修为,并驱逐列强,扫清寰宇,安邦定国,再造乾坤。” 话语虽轻,但落在华英雄耳中,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驱逐列强,扫清寰宇。安邦定国,再造乾坤。” 华英雄喃喃低语,眼睛却越来越亮,仿佛是寻找到了新的人生道路,然后向玉连城恭敬抱了抱拳:“多谢玉兄指点,华英雄终生不忘。” 对于他来说,似乎玉连城这一番话,似是比救他性命,更令他感激。 玉连城嘴角咧起一丝笑意,道:“俗话说独木难支,英雄你的武功虽高,但孤身一人,难成大事。不如加入青龙会,那里正需要你这样的高手,到时一定能够大展身手。” 云萝公主掩嘴轻笑,玉连城这家伙终于暴露自己的真正目的了。 据她所知,这华英雄亦是不惧枪林弹雨的顶尖高手,实力与无敌不相上下。一旦加入青龙会,就将大涨青龙会势力。 当然,这家伙或许的确是个天煞孤星,那也不打紧。天煞孤星不但克亲人朋友,同样也克对手敌人。 如果发挥得当,将是一大杀器。 “不,他是天煞孤星,你们与他接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命煞面容扭曲,声音凄厉无比,干枯的手掌在空中虚抓,仿佛地狱中的恶鬼。在发出最深沉、恶毒的诅咒,令人不寒而栗。 玉连城微笑道:“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不得好死。” 一缕杀机流转,命煞那凄厉的尖叫瞬间停止,宛如一只被掐着喉咙的母鸡,脸色涨红,不停咳嗽起来。 她当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说的当然不是假话。 没有人想死,她也不例外。 好在,玉连城没有继续深究,只是淡淡问道:“你可曾替黑龙司令占卜过?” 第五百六十七章:无法揣摩的命运线(第四更,求月票) “自然是占卜过。”命煞道。 玉连城道:“哦,那你可曾占卜出什么?” 命煞冷笑一声,直言道:“司令乃旷世奇才,无论武功、才智、运势、命格都是人中之龙,天下没有几个人与他为敌。他注定将成就不世霸业,主宰世界。而不管你们是谁,最终也只能是司令的垫脚石。” 玉连城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在今天在出发对付华英雄前,没有帮黑龙司令占卜占卜。” “占卜了又如何?” “若是你替他占卜,那就会发现他今日黑云盖顶,已是离死不远了。”玉连城负手淡淡一笑道。 “你胡说!”命煞面色一变,厉叱道:“司令虽会被‘天煞孤星’、‘暗黑魔星’所阻,却是长寿之相。”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恰巧,我也稍微会一点占卜术,一听他名字就知道是个短命鬼,今天他必死无疑。你若不信,我们不妨赌一赌。” “赌……赌什么……”命煞眉头紧皱,忽的露出恍然之色,怒斥道:“狗屁旳占卜术,你原是想出手杀害司令。” 玉连城惊异的看了命煞一眼:“原来你不是白痴啊。” 他此次来美国,就是为了寻找老乞丐。而老乞丐神秘莫测、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对方有意躲藏,若没有黑龙会这庞大组织帮助搜寻,只怕很难找到他。 另外,在罗刹门崩溃后,黑龙会越发肆无忌惮,竟渐渐有东侵的景象、玉连城自然是是不介意送黑龙司令一程,顺便在掌握整个黑龙会,成为笼罩东西方的庞大组织。 “你……”命煞面色变了又变,忽然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坚定之色,双手闪电般变化不定,嘴角向后扯起,然后发出一声乌鸦便的尖锐怪叫:“你要死!!” 她的眼瞳变成黑色,如液体一般流转,并四下覆盖整个眼珠,整个眼眶之中,再无一丝眼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玉连城眉头一皱,他只觉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忽然飘动起来,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过,又仿佛是猛然了一层隔绝生命的黑纱。 “哼!”玉连城冷哼一声,浑身气血暴起,整个天台似血海一般,染红半面天际。在这汹汹的生命之火下,所谓的狂风也变成了微风,黑纱更是被直接烧毁。 “你敢暗算我。” 玉连城面色一寒,伸手一抓,已一把掐住了命煞的喉咙,让这个老太婆双脚腾空,不停的折腾着,仿佛一条上岸挣扎的鱼。 命煞露出惊异之色,她原是想通过某种秘法诅咒对方,就算不能让对方身死,也要遭受重创,削减寿命。 当然,她这也是有代价的。 那家族传承的水晶球破裂,而她气息也越发衰弱起来,一条腿、一只手已失去了直觉。 可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却似乎未曾对玉连城造成丝毫伤害,这家伙的生命力太滂湃了。 “老太婆,你不是很擅长占卜么?不如猜猜我会不会杀你。” 玉连城将命煞提到面前,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是干脆利落将你的脖子拧断?还是从顶楼扔下去,摔成肉酱?亦或者是慢慢掐紧你脖子,让你窒息而死?好好猜猜看看。” 猜个屁啊,怎么猜都是死。 命煞牙齿咯咯作响,面色发紫。 “这……”华英雄欲言又止。 这命煞先是想暗算他,如今又对玉连城下手,自然是死不足惜,但折磨虐杀这样一个老人,却似乎并不是他们正派人士该做的事。 云萝公主也有些不忍心,但她知道,玉连城一旦决定的事,就是不容更改质疑,如君王般独断独行。 命煞死死瞪着玉连城,看着对方的脸,她虽知必死无疑,却想通过对方的面相看出命运轨迹,再通过特殊的手法传给黑龙司令,以便让黑龙司令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不得不说,这老太婆的确对黑龙司令忠心耿耿。 “不可能……这……” 命煞的双眼死死瞪大,她从玉连城身上看到了无数条交织的命运,似乎因为他,有无数性命原本的生命轨迹被改变。 至于这人的命格更是复杂无比,时如龙上九天云霄,时如虎啸山林大地,时如魔屠戮苍生,时如帝主宰万物…… 世上竟有如此奇特的人? 不好!! 忽然,命煞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颤了颤,竟就直挺挺的死了。 而命煞本已行将就木,竟想窥探玉连城身上的秘密,在天机反噬之下,自然是没有活路。 “咦,好像死了?”玉连城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难道霸气外露,直接将人震死了。” 旋即又摇了摇头,将命煞的尸体随意丢下。 “算了,死就死了吧,算她运气好,少受一点罪。接下来就该去找黑龙会的麻烦了,只是不知黑龙司令的武功比之罗刹门主又如何。” …… 纽约,长岛市。 准确的来说长岛市旁的岛屿。 岛屿与岸边用一条长达五、六百米的石桥接连。 岛屿的名字叫黑龙岛,是全美最大的黑帮黑龙会的根据地。 黑龙岛上兴建了多栋中世纪欧洲古堡的建筑物,黑色的砖瓦外墙配合着岛上的嶙峋怪石,更显得黑龙岛的森严和诡秘。 在居住在黑龙岛最中心、最恢弘的宫殿的人,正是那手握无数人性命的黑龙会老大,美国近代史上最具权势的黑帮头目——黑龙司令。 在外人眼中,黑龙司令是一个接近神的存在。 他有神一样的权利、神一样的武功、神一样的智慧……在过去几年间,只要和黑龙会作对的人,无论如何强大或富有,最后都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死,要么投靠黑龙会,没有例外。 但黑龙帮毕竟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也会有着他的苦恼和忧虑。 黑龙岛的一座建筑上,黑龙司令眉头紧皱,他的心中已有很多的烦恼与忧愁。 但他不能同任何人述说,因为在外人眼中,他是战无不胜,如神一般的黑龙司令,而深又怎么会有烦恼呢? “天煞孤星,暗黑魔星,还有……玉连城。”黑龙司令喃喃自语。 …… 7017k 第五百六十八章:黑龙司令 黑龙司令是一个高大健硕的中年男人。 他身形高壮,体魄魁伟,身高接近两米。那笔挺的黑色军装与巨大的身躯配合,散发出一份无与伦比的尊贵及皇者气势。 他的面容威武,束了一道整齐的鬓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遮掩了他那宛如猎鹰般锋锐的双眼。 若这世上真有黑白两道,那么黑龙司令便是黑道中的皇者,一言九鼎,至高无上,可随意一言决定成千万人的身家性命。 但所谓的皇者,权威也只不过是来源于皇权。在皇朝末路时,皇者也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所以黑龙司令不但是皇者,更是武者。他拥有当世顶尖武力,这力量源于自身,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改变。 那怕黑龙会解散,他依旧是金字塔最顶尖的一小撮人。 “天煞孤星、暗黑魔星……玉连城。”黑龙司令喃喃自语,他虽是皇者、霸者,但同样有自己的忧虑。 每当孤身一人时,他总会想起命煞,想起命煞对他说过的话。 “司令大人,你是人中之龙,旷世奇才,天下迟早将归你所有……不过,你命中注定,有两颗星宿将坏你大事,破坏你的宏图霸业。这是老身通过数年观星卜算所知,其中一颗是‘天煞孤星’,此星命犯刑克,触之不得好死。另一个则是‘暗黑魔星’,此行更加阴邪,乃天上诸星之大煞星。” “此二星象征的是有两人将在司令命中出现,妨碍司令称霸称雄……” 命煞是黑龙司令的左膀右臂,对他的崛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占卜推算,几无出错。 因此,命煞对他的批语,是黑龙司令心中最忌惮的一件事。滚滚命运洪流,岂是人力能够抵挡? “哼,狗屁的‘天煞孤星’、‘暗黑魔星’,只要敢来妨碍我的霸业,都将用我的刀斩杀,绝无例外。” 黑龙司令面上露出森冷之意,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一捏,仿佛是将命运攥在掌心,神情凶恶狰狞:“还有青龙会玉连城,但凡我我作对,都将死无葬生之地。” 罗刹门解体崩溃,但比罗刹门更棘手的青龙会出现了。 黑龙会若想要东侵,进一步扩张势力,就免不了与青龙会交锋碰撞。 更何况,黑龙会也非一个简单的黑道组织,它还有自己的使命任务…… “‘天煞孤星’华英雄已前往大上海,不会对你的霸业有任何阻拦。至于所谓的‘暗黑魔星’,则已自杀在茫茫大海之中,不必担心。” 空旷的高台上,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把缥缈的声音,似从虚空中流荡飘荡而出。 黑龙司令陡然而惊悚,面色变得无比凝重,目中有震惊之色闪过。与此同时,全身劲气勃发,黑色军服微微鼓荡起来。 他的眉心直跳,透过眼角余光,微微瞥见身侧一道影子,以这道影子来推算,对方距离他也最多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一刹那间,黑龙司令生出荒谬的感觉。以他的武功修为,方圆数百米的范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可此时对方距离他如此之近,若非主动开口,他只怕依旧察觉不到。 若对手是个刺客,只怕他此时已死的不能再死了。念及此处,黑龙司令的额头却已有冷汗流出。 “你在看我的影子。”那道浅淡的身影声音继续开口,语气中微带戏谑之意:“好,你既然喜欢看,那不妨多看看。” 黑龙司令身形陡然一震。 余光中,那一道影子突然扭曲蠕动起来,似突然变成了一团活物,却是鬼气森森,成了一切邪恶的集合体。仅是看一眼,就仿佛精神意志都遭到了扭曲和污染一般。 那影子不断扩大,如滴入水池的墨水般蔓延开来,更有无数只惨白的手从黑影中伸出来,抓住黑龙司令的小腿,将他往下拽,似要将他带入那黑暗之中一般。 谷瓻 “该死,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黑龙司令冷汗如雨,陡然将身形一扭,手臂向高高扬起,顺势一拳在地面上。 地面巨震,地板轰然破裂,拳风四卷。 原本不断向他笼罩来的黑暗,却已然消失不见。 地面上只是一道疏淡的身影,并无其他异样,仿佛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时的虚幻妄念罢了。 顺着这条影子看上去,黑龙司令就瞧见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黑发披肩的亚洲人。瞳孔一缩,用略显生疏的华夏语:“玉、连、城!” “是我。”玉连城神情波澜不惊。 黑龙司令长身而起,面色凝重道:“你是怎么进入黑龙会的?” 心头暗自揣测,这黑龙会防御森严,更布置了最先进的机关,莫非是有内奸不成? “走进来的。”玉连城道。 “你……” “好了,别说废话了。”玉连城无趣的挥了挥手道:“我替你解决了‘天煞孤星’和‘暗黑魔星’,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好,我这就表示。”黑龙司令嘴角咧起一丝森然的笑意,汹涌澎湃的真气透体而出,卷的方圆十丈空气呼啸。 杀机狂暴。 唰!! 黑龙司令腰间的西洋刀陡然出鞘,气势拔升,人如狂龙,刀如狂龙,一刀疾劈而下。 正是狂龙刀法之狂龙破天。 这就是他的表示。 玉连城眉头微皱。 这一刀威力不俗,但也仅仅是如此了,对玉连城造不成任何威胁。 按照玉连城的想法,黑龙会与罗刹门相互抗衡,黑龙司令的实力应与罗刹门主对等。 可如今瞧来,却差了一筹不止。 是黑龙司令未出全力,还是另有原由? 不待玉连城多做思考,刀光如狂龙,已急劈而下,要一刀取走玉连城性命。 “算了,还是用伱的性命来表示吧。” 玉连城神态悠然,五指倏然收紧,握拳,抬臂,拳头高高朝天扬起,向后上拉伸到了极致。 挥拳! 刹那间,整個空间就仿佛被轰出了一个窟窿,粉碎了一般。 拳头携裹这无匹劲气,不闪不避的向黑龙司令的西洋刀对轰过去,正是要以肉身对抗兵器。 7017k 第五百六十九章:化龙一击 见玉连城只是以拳头迎击西洋刀,黑龙司令冷哼一声,真气鼓荡,刀势更为狂猛,刀光更是迅疾。 砰!! 拳刀交击。 拳上似被一股无形劲气包裹,西洋刀不能伤其分毫。 反倒是黑龙司令被一股磅礴浩瀚劲力从刀身上袭来,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将坚硬的地板踩碎,留下寸许脚印。 “好强!” 黑龙司令心中一阵凛然,他自诩对玉连城的武功修为已颇为了解,但此刻依旧惊讶不已。 但他反应却一点不慢。 唰! 刀光一卷。 黑龙司令再次踏步向前,层层刀光随之铺展开来,刀气纵横席卷。他的身形亦是辗转飞旋,瞬间就似幻化出十数道虚影,自四面八方展开攻击。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体魄雄浑的黑龙司令,竟是如此的轻盈迅疾。 玉连城不进反退,五指抓摄长空,手指宛如利剑,萦绕凌厉骇人的气机,不断凌空变化,将刀光根根切破。 蹦蹦蹦! 刀光化作的天罗地网,连续崩溃。 一只仿佛从九天之上穿梭而来的修长手掌,倏然抓向黑龙司令的脖子,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黑龙司令顿时汗毛直立。 那一抓的力量催金碎石,一旦与他脖子这等脆弱部位接触,只怕瞬间就能斩断他所有的生机。 在这生死的危机之下,黑龙司令一声爆喝,身形急转。 原本他身处半空,无处接力,但这一转不但凭空生出一股劲力来,躲过玉连城的一抓。更是顺势挥出一刀,刀作龙吟,击向玉连城的脖子。 当! 玉连城的屈指一弹,将这刁钻狠辣的一刀化解。 黑龙司令又是一声低喝,挥刀狂劈,瞬间就连续劈出九刀,每一劈力发千钧,带着龙吟之声。 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却形成层层刀势,乱披风般笼罩玉连城前穿后纵的方位,正是狂龙刀法之“九龙噬月”。 刀势大开大合,分作九路,犹如九条凶暴狂龙,嘶吼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向中心的玉连城吞噬而去。 砰! 玉连城一拳轰出,化作九道劲气,将刀势尽数轰溃。 不管黑龙司令的刀法如何变化,玉连城就仿佛是一方磐石,任凭风浪席卷,依旧巍然不动,那狂暴的刀势也难以撼动他的身形。 黑龙司令眉头紧皱,军装鼓荡,神情威严,宛如一尊绝代霸主。狂舞西洋刀,狂暴汹涌的刀气垂泄而下,要将玉连城淹没其中。 “刀法不错,却也仅是如此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随意挥手抵挡刀气,招式连绵如行云流水,动作闲适优雅。 这黑龙司令固然称得上高手,但相对于他西方黑道第一高手名声而言,未免弱了一些。 这让玉连城不免生出一丝疑惑之意。 谷襚 这方世界他遇到的高手中,罗刹门主西城勇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以西城勇的实力手段,完全可以搞个斩首行动,将黑龙司令干掉,在慢慢蚕吞黑龙会,可他为何不这样做,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轰隆! 玉连城又是一拳击出,拳如山岳,遮天蔽日。 刀光蹦碎,黑龙司令如断线风筝般抛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好了,该送你上路了。”玉连城缓步向黑龙司令踏去,不管如何,先杀了对手再说。 他已听到脚步声了,想来两人的打斗声,已惊动了其他人,须尽快解决黑龙司令,不然免不了麻烦。 “想杀我,还差的远。”黑龙司令咧嘴吐出一口鲜血,强运心法,将气机尽数灌注在长刀之中。 他知道手下即将赶来,只需拖延片刻就是。 但他更知道,在对方的气机锁定之下,如果试图逃走或消极防御,只怕死的更快。 如今唯有拼死一搏,使出狂龙刀法的最后一式,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死吧!!” 面对逐渐接近的玉连城,黑龙司令大声咆哮,一步踏出,西洋刀劈空斩出。刀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啸音。 在璀璨狂暴的刀光之中,黑龙司令的人已消失,似已融入至刀光中。 刀光扭曲变形,竟化作一道撕裂风云,吞云吐雾的真龙,引动雷霆霹雳,予人无穷无尽的压力。 刀气真龙昂首咆哮,浑身金光灿然,向玉连城俯冲而去。 刀气长龙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狂暴的劲气,地面轰然破碎,仿佛被无数利刃切割成碎片。 “也就这一刀有点看头了。” 玉连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刀气压迫而来,却毫不在意。他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朝地面凭空一拍。 整个地面仿佛颤抖起来,似有地龙翻滚席卷。 随着玉连城右手向前挥动,在雷霆一般的轰鸣声中,无数地板砖块随时横空而起,漫天席卷凝聚,化作一头石龙,向刀气长龙冲击过去。 轰隆隆!! 砖石地板汇聚的石龙如何敌得过刀气长龙,刀气流泻中,将至尽数绞杀为齑粉,纷纷扬扬的爆散开来。 但刀气长龙也渐渐变得黯淡下来,被消磨了不少力量。 当石龙彻底爆散开来的那一刻,一只拳头在烟尘弥漫中横飞而出,轰然撞击在刀气长龙之上,真气连绵爆炸,宛如五雷轰顶,磅礴的劲气四下宣泄,天要地动。 这一拳的劲力浩瀚凶猛,刀光逐渐崩溃,金龙发出绝望的哀鸣,拳头将整个金龙横贯,西洋刀轰然破碎,而拳头最终轰在黑龙司令的胸口。 “你……你会死,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黑龙司令气息奄奄,半跪在地面,眼中带着强烈不甘。 “这样的废话我听得太多了,像你这样的高手,我也杀的太多。” 玉连城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击中黑龙司令的额头,将至贯穿,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 不多时,黑龙会高层尽数赶来,看见眼下这一幕,几乎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身着西装革履的男子迟疑道:“你……你是玉连城!?是你杀了司令?” “不不不,黑龙司令只是回老家了,为了感激我送他上路,所以将黑龙司令的位置让给我,你们有问题么?”玉连城面带微笑。 7017k 第五百七十章:白宫(第三更) “你想吞并黑龙会。” 西装革履的男子眉头紧皱,他的绰号“电脑”,是黑龙司令最宠信的手下。据传闻此人精通十五种语言,拥有四个博士学位,是一个比电脑更加精密,更有策略的人。 玉连城平静的看着他:“怎么?我做不得黑龙会会主?” 电脑面上露出阴沉的神情:“也不是不能做,但你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立时就有人相应道:“何必同他废话,宰了再说。” “杀了他。” “该死的黄皮猪,就凭你也想主宰我们黑龙会,受死。” 群情激奋之下,立时拳风掌影,刀光剑气,纵横一片。 在场中除了电脑外,几乎都是一流高手,甚至有好几位是名列“全球杀手榜”上的存在。 若论高手之多,黑龙会绝不在罗刹门之下。 兼之黑龙岛是黑龙会总部,因此高手云集。 此时尽数向玉连城杀来,气流呼呼作响。若威力之强,也绝不在黑龙司令的化龙一击之下。 只是人数太多,过于杂乱,不能统一,否则威力更加可怕。 这群人的攻击方式也不一而足,大多都是使用拳脚或冷兵器。 也有两人拿出造型奇特的冲锋枪,扣动扳机,枪声“轰隆”如惊雷,射出的子弹竟萦绕着雷电。 还有一人直接化身成为狼,身形拔高至三米,张牙舞爪,出手如风,似是西方神话中的狼人。 还有人脸色苍白如死人,生出獠牙尖爪,凭空飞掠,如同吸血鬼一般。 “有意思。” 玉连城呵呵一笑,却不见丝毫惊慌。 他反手一抄,将一把刺来的西洋剑摄住掌心:“想要杀人的人,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哦。” 他掌中剑光一闪,先将数枚雷电子弹挡下。又是连刺数次,迎面四、五人仰面倒下,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伤口,唯有眉心红点。 接着反手一掷,长剑被他当暗器使出,刺入那仿佛吸血鬼的男子胸口,死死的钉在墙上。 但那男子也似真有了吸血鬼一般的生命力,不但没有死,还有力气去拔下胸口的剑,只是钉的太深,只能一点点抽出。 玉连城左手凌空拍击,引起一阵气流狂潮,稍缓阻挡众人的攻势。 右手凌空抓摄,将再次射出的雷电的子弹抓在手中,雷电激荡,竟然他手掌都微微有些麻痹。 他随手又是一掷,子弹反射回去,在穿透了四五个高手后,射入他们主人的心脏之中。 “去死吧。” 狼人猛然向玉连城扑了过来,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毛茸茸的手臂上肌肉如同小山一般,爪势迅猛,划破长空。 “好,我满足你。”玉连城一声冷笑,五指轮转捏拳,往身后一拉,拳头再度高举,一拳击出,重如山岳,惶如天威。 砰! 狼人的爪子与玉连城的拳头毫无花哨的交击在一起,拳劲爆发,一股汹涌狂暴的劲力瞬间充盈郎然的四肢百骸,身体每一处。 “不……” 狼人口吐鲜血,身体如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转眼间就膨胀到了极限,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变得更加诡异庞大。 然后就像是被打多了气的气球,猛然炸裂开来,化作一蓬四下激射的血雨。 谷嫬 玉连城衣袖一卷,形成一个气流漩涡,将所有血雨吸了过来,汇聚成一个血球,然后血球炸开,化作一道道血色箭矢,向场中一众高手攒射过去。威力之强,洞穿虚空,比起冲锋枪更胜十倍不止。 惨叫声连绵不断。 仅此一击,就将最前面的十来人射成了筛子。 玉连城原本是想留下这些高手,为他效力。但转念一想,杀了就杀了,不外乎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电脑虽不懂武功,但为人聪明,战斗才刚开始,就跑角落里躲着。等他回过神来时,黑龙会的高手却已被玉连城杀了过半。 这些在西方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简直是如屠鸡杀狗一般宰掉。 在这人面前,几乎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就连生命力旺盛的“吸血先生”,也被拧掉了脑袋,当做球来踢。 这人简直就是魔鬼。 人类又怎么可能战鬼? “停,我们愿意臣服。” “我投降,我投降,我可以成为你的下属。” “我承认你是黑龙会会主,饶我一命。” 场中一众高手已被杀的肝胆沮丧,纷纷投降。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电脑心中轻叹一声,黑龙会,完了。 就算之后能够驱逐或杀死玉连城,但黑龙司令和一众上层高手身死,元气大伤。其余黑道势力则会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要将整個黑龙会撕裂,吞食血肉,进一步壮大自身。 更何况,他可不认为黑龙会能渡过眼前的劫难。 “晚了,我决定还是都送你们下地狱。”玉连城嘴角上扬,咧起一丝冰冷的笑容,出手却越发狠辣,转眼间又有数人身死。 当~ 一柄西洋刀被玉连城击碎,碎片激射,其中一片竟朝着电脑所在的方向破空而来。 电脑只觉喉咙一痛,神情也就渐渐模糊起来。 这一日起。 黑龙会覆灭。 从今以后,青龙会统一东西方黑道,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庞然大物。也将在中原大地至暗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 白宫。 也称为白屋。 是美国总统的官邸和办公室,位于华盛顿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是美国权利象征。 美国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大国之一,从白宫下达的指令,不但能够影响到美国本土,甚至能让全球都为之动荡。 议政大厅。 “想必各位都知道最新的消息了吧,玉连城已到达美国,仅半天的时间,就将黑龙会高层尽数屠杀,将黑龙会改组成为青龙会。” 年迈的总统暗中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以避免在开会中睡过去,朗声道。 “黑龙会是我们布下的一支重要力量,如今被此人覆灭,再加上玉连城之前的种种行为,已严重损害到了我们美利坚的利益。” “所以,必须要除掉此人。” 7017k 第五百七十一章:老乞丐现身 白头总统的话在议政厅中回荡不绝,若玉连城能够听到这番话,就可解答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了。 ——原来黑龙会是白宫暗中扶持的。 正是因为白宫的扶持,黑龙会发展才会如此迅速顺利。 罗刹门主也知黑龙会背后站着白宫,因此才不曾暗杀黑龙司令。因为一旦杀了黑龙司令,就等于得罪了美国政斧,将被美国政斧针对,罗刹门也要处处受到桎梏。 “这是当日捕捉到的画面,各位不妨看一看。” 随着白头总统按下某个开关,一众科学家、军官、议员将目光投射在墙壁上的屏幕,目不转睛。 屏幕中,模糊的显示玉连城覆灭军队,与罗刹门主交手的画面。 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毁灭全副武装的军队。 仅是战斗余波就将租界摧毁。 举手投足就似能毁天灭地…… 哪怕在场众人早已得知了此人的讯息,此时也不由出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行走在人间的撒旦。” “我们当真能杀死这样的人么?” “人体才是最珍贵的宝藏,一旦得到足够的开发,足以毁天灭地。” 见众人议论纷纷,老人总统拍了拍手,示意安静,又将目光转向一身着军装的壮汉。 此人身材高大,目光锐利如鹰,一举一动均予人极大的压迫感,相貌似乎隐隐与黑龙司令相似。 “布恩将军,你对此事可有把握?” 布恩将军点了点头,他面容冷漠古厝,如同花岗岩一般,语气同样坚硬而冰冷:“总统阁下放心,我对于这一战很有把握。” “哦,说说看。” “首先,玉连城拒绝承认条约,已触动了各大强国利益。加上此人威胁实在太大了,因此各国纷纷派遣了特殊部队,支援这次行动。” “其次,黑龙会上任龙头‘金太保’也联系上我,可与我们一起行动。此人习得‘四象诛仙邪功’,可引发天象。论实力并不逊色玉连城多少。事成之后,他将要重掌黑龙会,并需我们提供大量资源,值得信任。” “此外,还有超人小队和各种新式武器准备就绪,只要玉连城一进入埋伏圈,就将此人轰杀。就算他能够躲过,我们还有终极武器——核弹。” “核弹”一出,众人纷纷变色。 有议员道:“你疯了吗?核弹杀伤力虽强,可后患无穷,更何况那人还是在黑龙岛上,一旦波及开来……” “放心,我自有安排,将他引至一片空旷区域就是。”布恩将军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 ………… 数日后,黑龙岛。 一间精致典雅,充满中世纪风情的房间中。 玉连城似有所感,向窗户外望了望,心中忽又一股淡淡的警兆升腾而起,有人欲对他不利,不过这波动很平淡,他也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怎么了?”身穿旗袍,淡妆素抹,别有一番风情的云萝公主好奇道。谷瞮 “没事。”玉连城摇了摇头,然后随手落下一颗棋子,微笑道:“五指连线,我赢了。” “哼,算你厉害。”云萝公主贝齿微咬嘴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玉颊升腾一股红晕。 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扫视云萝公主一眼,目光有若实质,似笑非笑道:“你又输给我了,话说这次该穿兔女郎给我瞧瞧了,可不能赖账。” 这段时间中,云萝公主不服输,时常找玉连城下棋。当然,不仅是围棋。 象棋、国际象棋、军棋……乃至于五子棋,各种棋都有下过。 可惜,玉连城有心算计,稍一弄懂规则,就很难输。 而云萝公主每输一次,就要换一次服饰,让玉连城大饱眼福。 只是这次兔女郎实在有些羞耻,云萝公主左右摇盼,装作一脸迷茫的模样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玉连城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在下棋之前,我们有过约定,你若输了,就得穿兔女郎装给我看。” “没有,我才没有。” “有,耍赖可不是乖孩子。”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嘴硬,那我只能换个方法讨回赌本了。” 玉连城忽然向前一探,吻上了云萝公主的樱唇。发现不但不硬,反而香甜柔嫩,吹弹可破。 云萝公主美眸睁大,手足无措。 这般景象,在电视、杂质中见过不知多少次,原来之以为是四片唇瓣碰在一起,但亲身经历却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娇躯微颤,浑身仿佛触电一般,一阵阵酥麻。 玉连城浅浅品尝一番,满意道:“这份赌资也不赖,伱感觉得如何?我可不是喜欢强买强卖的人。” 云萝公主心神激荡,小鹿乱撞,脑袋乱糟糟的,哪里还能回答。 玉连城攀上那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肢,正打算先欠一笔赌资再说,却忽然眉头一皱。将目光一转,轻叹一声道:“你这老头,花大功夫找你不见踪影,现在偏偏钻出来,真是令人讨厌。” “谁……怎么回事?”云萝公主陡然清醒过来,顺着目光看了过去,瞳孔陡然放大。 “呵呵,两位可以将老乞丐当做不存在。” 现还是早晨,一片薄雾将‘青龙岛’笼罩,淡薄从窗台流泻过来,似有了灵性般升腾而起,眨眼间就凝聚出一個淡漠人形,面目尚且模糊。听声音有些苍老,似是年迈老者,却仿佛又带着一丝童趣。 “你来是有何事?”玉连城淡淡一眼扫去,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似有盈光流转。 “老乞丐听说小兄弟四处打探我的下落,故而出面相见。” 那淡漠身形逐渐清晰起来,不但五官面目,就连纹理褶皱都显露出来,却是一个老乞丐的模样。 一个云雾化作的老乞丐。 “玉连城要找的人原来就是他,好诡异的武功。”云萝公主心中一动。 “我要找的是你本尊,而非现在这样一具无足轻重的分身。”玉连城眉头一凝。 “小兄弟说笑了,这分身寄托了我一缕神念,难道白马非马?”老乞丐面上带着笑意,似高深莫测。 “哼,我倒要看看,你要玩神秘把戏。”玉连城眸光一闪,忽然伸手向雾气化身抓了过去。 7017k 第五百七十二章“蠢货,你上当了。” 玉连城一把向雾气化身抓了过去,爪势涵盖天地,充塞方圆数十丈,空气犹如实质一般挤压过去,绝不担心对方可能逃脱。 “小兄弟真是急躁啊。” 而雾气化身呵呵一笑,身形一动不动,雾气瞬间就被爪势抓的溃散开来,却有一道精神异力被手掌攥住。 “这是特意留下来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目的?” 玉连城心神一动,意念投入这道精神异力之中。 刹那间,他的意念腾飞而起,仿佛变成了鲲鹏,直入九天云霄。飞过青龙岛,飞过长岛市,飞过纽约……飞过无数景象,最终来到了一片林间。 而这山林间,同样有一片雾气升腾而起。 精神异力陡然崩散,景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那老头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我到这里去?” 玉连城睁开眼睛,流露出疑惑之色,心中那一股危险的警兆却再次浮现出来。 但这警兆却依旧很清淡,并不强烈,甚至近乎若有若无。若不仔细发现,是绝对察觉不到。 “若只是这等警兆,似乎还配不上老乞丐设的局。” 玉连城双眸闭阖,心神沉凝下去,衣袖卷动,掀起一股劲风,棋盘上的黑白二子飘飞起来,排列组合在半空中,层层叠叠,然后循着某种奇特的轨迹,旋转起来。 他游走多个世界,遍览藏书。也曾与无痕公子、袁天罡那种擅长卜算的高人秉烛长谈。再加上本身高绝的修为,与天地交感,故而对于推演一道,颇为精通。 只是他擅长以力压人,以强悍高绝的修为镇压一切,倒是很少运用此术。 砰!砰!砰! 忽然,数十枚棋子好似一股无形劲力碾压,化作一蓬齑粉,四下飘散,唯余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掉落下来,不符合规律在棋盘上打着转,似永不停歇 “原来是遮掩了天机,难怪……”玉连城睁开眼睛,看向两枚不停旋转的棋子,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但我却想要瞧瞧,你们真的能对我造成多少威胁……” 语罢,长身而起:“云萝,我有事要处理一下。” “你小心一些。” …… 一道身影御空而行,驾驭风雷,身形在虚实间转化,如光如电,以一种超然姿态前行着,卷起漫天气流。 “到了!” 玉连城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区区半日时间,已辗转近万里地域,来到了一片草木茂森之地。 “就是此地了。” 玉连城从空中飘下,将眸光投向一处,那是老乞丐精神异力所示之处。一股雾气蒸腾而起,老乞丐洪日庆的身形再次凝聚出来,微笑道:“你果然来了。” “不错,我来了,可你这又是一道化身。”玉连城冷冷道。 老乞丐微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也知你想和我打上一场,分出高低胜负。九月十五,白宫相见,到时老乞丐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老乞丐的身形渐渐溃散,面带微笑,雾气流泻:“当然,前提是你不要死在这里了,好好享受这场盛宴吧。” 当最后一个“吧”自落下,老乞丐已消失不见。 谷赒 玉连城望向天际,一枚枚导弹却已向他所在的方向,精准的投射过来,不由轻叹一声。 “又是这些无趣的玩具。” 轰隆!! 一朵蘑菇云炸开,轰隆巨响声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宁静,土石飞溅,烟尘冲天。 这一枚导弹带来的灼热气浪尚未消失,又是一枚枚导弹进准的轰炸过来。 轰隆! 轰隆隆! 空气顿时化作奔腾翻滚的潮汐,漫天遍地都是雷鸣般的响动。 飓风狂飙,无数树木石头被掀飞上天,绞碎成齑粉,纷纷扬扬洒向大地。使得这方区域烟尘弥漫,几乎化作混沌,声势震天动地。 爆炸声依旧不绝于耳,气浪滚滚。美军占据几处高低,呈现出包围圈,发动最为猛烈密集的轰击。 数里之外,布恩将军端起望远镜,看向远方滚滚爆炸,眉宇间冷意森森,杀意尽露:“不管武功有多高,今日都要将之击杀在此处。” 上百枚炮弹在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内连续轰炸,如此凶猛狂暴的攻势,就算是一座高山也将夷为平地。 仅仅是爆炸也就罢了,随着炮弹炸裂,有的炮弹喷涌而出一股股花花绿绿的气体,带着极强的腐蚀性,空气嗤嗤作响。 有的炮弹中窜出火焰,四下溅开,让那一片区域的温度骤然提升,将石头都融化开来。 还有的炮弹爆射出数百颗钢珠,劈头盖脸的打出,洞穿虚空。 这些炮弹都是最先进的武器,其中不少是特意用来对付武者,杀伤力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就算玉连城能够从炮弹轰炸中存活下来,也要身负重伤,到时就是他的死期。”布恩将军回头四顾,微微点了点头。 在他身后的山林间,隐藏着数百个高手,来自世界各国,任何一人都有以一当百的实力,甚至还有不少拥有超能力的异人。 在这样一股庞大力量之下,击杀一个身负重伤之辈,岂不是轻轻松松。 足足轰炸了十来分钟,这一场爆炸才停下来。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目光向轰炸的中心投射而去。 地面像是被削了一层,更被炸出无数坑洞,火焰毒气仍在窜动,似是遭遇了一场无法想象的天灾。 “他果然没死。” 一道人影在毒气火焰中显露出来,却已是遍体鳞伤,半跪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好,果然如此。” 布恩将军心头一阵激动,强压下兴奋的心情,正要再次发动攻势,却见玉连城忽然抬头来,咧嘴一笑,竖起中指,嘴唇开合,根据嘴型依稀能辨别出他说的话。 “蠢货,你上当了。” 然后这一道人影轰然溃散,如气流般飘忽而去。 “不对,这只是一道化身。”这一瞬间,布恩将军冷汗直流,全身冰冷,仿佛坠入冰窟之中一般。 “这是化身,那他的真身何在?” 第五百七十三章:来自东方的魔神 在看到玉连城身影溃散的那一刻,布恩将军凉气直冒,一颗心仿佛沉入冰窟之中,无边无际的寒气涌来。 依照他的设想,原本是将玉连城引到一个特定区域,再以上百枚不停的炮弹轰鸣,将之重伤,再由来自各国的特殊部队出手,将之擒拿或击杀。 而如今,原来刚刚轰击的只不过是玉连城留下的一道虚影,炮弹却已白白浪费了。 而玉连城本尊若是在完整无缺的状态下,在场几乎无人是他对手,对方无论要逃要战,都轻松得很。 除非动用终极武器,这一战只怕很难建功。 更重要的是,他现还不知玉连城所在,对方似乎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杀出。 “oh!no……” “这是影子?可影子怎么杀人。” “妖术,这是妖术!?” 忽然,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布恩将军回过神来。目光向惨叫处投射而去,眼中顿时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 却见一团漆黑的影子在林间快速穿梭,快如闪电。 影子的手臂双腿好似世间最锋锐的兵器,无一处不能杀人,在飞掠闪动间,展开一轮极为血腥的杀伐,将一名名高手挑飞,杀翻。 影子所过之处,各国组建的特殊部队如麦田里的麦子,被一茬一茬的割走,倒下。大部分的人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就已被杀死。 少数人能够挡下三招两式,但也很快被斩杀。 一众强者被杀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简直不可思议。 布恩将军勉强镇定下来,大声指挥,勉强组成防御之势,再加上特殊兵器,将这影子抵挡下来。 但这所谓的抵挡,也不过只是少死一些人罢了。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影子杀人?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么?” 人心惶惶,纵然在场强者均是见多识广之辈,但此时已是被骇的魂飞魄散。万分小心警惕,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时,那道影子忽然停了下来。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充满魔力的手从影子中伸出来,按在地上,微一用力,一条人影就从影子中跃出,长发飞扬,凭空而立,面带微笑道:“我不过是和诸位打个招呼而已,用不着如此吃惊。” “玉连城!!”布恩将军双眼瞪大,惊喝道:“是你?” “很意外吗?除了本座,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手段,”玉连城耸了耸肩,微笑道:“若果这就是你的遗言,那我就要送你们上路了。” “你敢!?”布恩将军眉头一沉,他身为美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道:“你占领大上海,却不遵守契约精神,得罪几大强国。才一到美国,就杀害黑龙司令,占领黑龙会,又得罪了美国。我劝你乖乖投降,否则全球再无你立足之地,没有人能够保得了你。” 这一喝一斥,配以予人极大压迫感的强大气势,就算不叫人腿软脚抽筋,怕也是要心中不安,不敢妄动。 “你敢暗算本座,你可知是什么下场?你还得罪了你爷爷,什么美国、丑国也保不了伱。要问你爷爷是谁,当然是你老子我。”玉连城不屑一顾,嘴角擒着一丝冷笑。 “你……不知死活。”布恩将军面色一变。 谷矛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该送你们离开了。”玉连城面上恢复淡漠,仿佛无论任何事都无法是他动容,浑身气机流转,一头黑发朝天空扬起,衣袍也鼓荡起来。 “快,动手!杀了他!”布恩将军面沉如水,看出了玉连城有动手的趋势,立时让残余的强者全部出手。 至于他自己,则是为不可查向后退了两步,情况稍有不对,就立时跑路。 即使玉连城驱动影子大杀一番,但眼前高手的数量依旧不少。 这些高手都来自各国组建的特殊部队,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名字。譬如美国的超级小队、东瀛的六道忍者、英国的皇家骑士……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绝技,都是以一当百的轻者。 先前因“影子杀人”实在太过诡异,再加上各自为战,实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就被击杀。 如今稳定心神,在布恩将军的只指示下,联手一击,威力倒也甚是客观。 轰隆! 刀光,拳风、特殊枪械、苦无、骑士枪……各种武器冲击过来,形成天罗地网般的攻势,劈头盖脸向玉连城笼罩过来。 面对这狂暴汹涌,犹如江河决堤般滔滔不绝的攻击。玉连城却是双眸低垂,神态缥缈,似与庙宇中的泥塑石像相似。 “阿弥陀佛,一群不知悔改的孽障!” 一阵梵音飘荡而出,玉连城肌肤上似染上了一层神圣金光,双眸射出慈悲之色,“缓缓”伸出一只手掌。 这只手掌在所有人眼中迅速变大,起初毫不起眼,随即充塞整個世界,变得无比庞大,仿佛从虚空中探出的一只巨大佛掌,遮蔽苍穹高天,拨转日月星辰,掌心更有“卍”字佛光流转,光耀大千。 掌力如汪洋大海般汹涌肆虐,将数以百计的杀招尽数笼罩其中。 不少高手被“卍”字佛光一照,战意大减,原全力催动的十成功力,却只剩下四五成了。 玉连城手掌倏然倏然合拢。 在场一种高手顿觉周围的空气化作了铜墙铁壁,并不断向他们挤压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声不断作响。 被掌势笼罩的高手顿时发出惨呼声,他们的身形咯咯作响,身躯不断缩小,被一股庞大的压力挤压,在砰砰声中化作一滩肉泥。 随后玉连城化抓为掌,向前一推,残余的掌力倾泻,仿佛掀起天灾般的飓风,漫天血花如血雨般向残余的强者激射而去,又在瞬间击杀二三十位高手。 “怎么可能,区区一抓一推,就能灭杀这么多强者?” “简直地球最强生物!无人能够匹敌。” “他是来自东方的魔神,除了魔神,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这一次,残余的强者再不敢上前,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影子杀人速度并不算快,众人合力也勉强能够抵挡。 而玉连城这一抓一推,却仿佛将他们带入了最深沉的地狱,陷入了最可怕的噩梦。 第五百七十四章:四象诛仙邪功 够资格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无一不是各大强国的一流强者。 但在玉连城旳两轮攻击中,却只余二三十人,且个个都是手足酸软,丢盔卸甲,再无一丝战意,狼狈溃逃而去。 玉连城目光直视转身逃走的强者,身形在虚实间变化莫测,五指如钩,抓摄虚空,手指吞吐着锋锐的劲气,射出一道道剑气。 嗤嗤嗤!! 而逃跑的强者次第被洞穿,身躯被四分五裂,或直接被剑气绞成一蓬血雨,惨不忍睹。 “饶命,玉先生,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与你作对。” “这次的行动是美国发起的,和我们无关,放过我们吧。” 有强者面色惨白,不停的哀嚎求饶,如同丧家之犬。 “可我觉得还是杀了你们,斩草除根更加痛快一些。” 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若不将这所谓的“联盟军”杀溃,那么将来这种事定然还会发生。 见哀求无用,剩余数人咆哮着,拼死一搏。残存下来的人都是当世巅峰强者,论棘手程度比先前杀掉的人更加麻烦。 但随着玉连城的全力出手,却也不过只是作无用功,不多时便死伤殆尽,几无活口。 之所以说几无活口,是因为布恩将军趁乱逃走了。 对于这一切的主导者,玉连城自然不会放过。 而就在玉连城转身,打算将要去追击布恩将军时,一道人影从尸体堆中掠出,手中一抹刀光乍现,杀气腾霄,剑光森冷,仿佛冻结了万年玄冰。更是缠绕着风火雷电,相互交融,向玉连城当空劈来。 这一刀实在太快了。 加上玉连城因已将所有高手尽数斩杀,心神松懈,虽用手臂抵挡了一下,但在胸口出依旧划出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鲜血狂涌而出。 而那柄妖刀之上带着风火雷电之力,更不断侵蚀玉连城的经脉血肉,让伤口不停淌血,不能愈合半分。 “你……” 玉连城半跪下去,单手支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 这是个金发碧眼,皮肤苍白的洋人,身高七尺有余,一双如火的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邪恶与野性。 “妖刀的滋味如何?能死在本座的‘四象诛仙邪功’之下,是你莫大的荣幸。” 这洋人手中拿着一柄邪气十足的日本刀,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显然对于自己这一刀很满意。 玉连城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流,似因痛苦而不同的抽搐嘴角:“你究竟是何人?!” “本座金太保,东瀛罗修门之主,亦是黑龙会会主。”洋人冷笑一声:“你的剑气虽然厉害,但却破不了我的‘金甲元功’。” 眼前这人,正是黑龙会上任龙头金太保,武功登峰造极,在十多年前,败于华英雄之手,亡命东瀛,在因缘际会之下,成为罗修门掌门人,习得绝学“金甲元功”和“四象诛仙邪功”。 金甲元功是护体神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可以用肉身硬抗现代热兵器。他正是凭借这门武功,抗下了玉连城的剑气,然后使出“龟息功”装死,趁着玉连城不注意,发动致命一击。 而手中那阴气森森的‘降妖刀’则是罗修门的镇派神兵,锋锐异常,自带森寒破甲劲气,再加上那“四象诛仙邪功”的力量,故而能够一举重创玉连城。 “去死吧!”金太保厉喝一声,眼中闪过暴戾嗜血的光芒,斩妖刀划出匹练刀光,朝着玉连城脑袋劈来,要一击致命。 随着这一刀击出,就仿佛是划破了一面纱雾。又仿佛撕开一场迷梦,打破幻觉,眼前天翻地覆,似是由虚幻来到了现实空间。 “这,你竟然……”金太保眼中瞳孔放大,忍不住向后退飞退,眨眼间就是十来米的距离。 先前身负重伤,气息萎靡的玉连城轰然溃散,而另一个完整无缺的玉连城却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到了这时,金太保怎能不明白,先前分明是中了这人的幻术。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戏谑的看着金太保道:“金太保,金甲元功……很好,我对罗修门的四象诛仙邪功很有兴趣,据说能够勾动风、雷、火、电四象,引动天象,你若交由本座一观,未尝不能饶你一命。” “你想要‘四象诛仙邪功’?”金太保手握降妖刀,神情冰冷到了极点。 “不错。”玉连城点头。 “好,我给你。”金太保这一句话说完,猛然咆哮一身,衣袍鼓荡,全身已运聚‘四象诛仙邪功’气劲。 长刀高举向天,似要朝天借力,一道道雷霆电光从虚空中裂开,依附在降妖刀之上。而随着这一刀猛然斩下,刀光却已化作轰鸣的雷电,横跨十来米的距离,向玉连城轰然斩了过来。 正是四象诛仙邪功之“奔雷式”。 “奔雷式”引得天雷狂轰滥炸,方圆数十公里都能听得见,仿佛是有雷神降下惩罚,诛杀世家一切邪恶。 原本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强者,此时也被活活震死。 玉连城眉头一扬,将腰一拧,高高扬起拳头,一拳狂轰而出,拳势沉重如山,拳上竟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交织。 乍一看去,这一拳给人一种迟缓的感觉,似在寸寸推进,实际却迅疾如同闪电。且每次推动,周遭的裂痕就要更多几条,仿佛空间都被这一拳击碎了一般。 轰隆!! 拳头与雷霆剑光交织在一起,竟是刹那间的安静,仿佛一切声音都被剥夺,一切都已陷入沉寂。 但在下一刻,就是惊天动地的轰鸣与震荡。 沉稳的大地霎时如怒海狂澜,疯狂涌动,一条条裂痕不断绽开,烟尘弥漫,直冲天际。 在这浩荡的拳力之下,那雷霆闪电竟被寸寸磨灭,让金太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当雷霆之力完全崩溃时,玉连城的拳力也消耗殆尽。 他抬臂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旋即眉头一扬,对金太保冷笑道:“就这点力,没吃饭么?” 7017k 第五百七十五章:最后的计划 金太保露出惊愕之色。 这“四象诛仙邪功”已算得上是当世最强横的武学之一,就算比不过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掌法“如来神掌”,却也不会逊色多少。 尤其“奔雷式”,更是狂暴至极,破坏力至强,宛如天灾降临。自他“奔雷式”大成以后,所向披靡,无人能够抵挡。 可今日竟被人用拳头硬生生的接下了,当真不可思议。 “你找死!!” 此时瞧见对方毫不在乎的模样,金太保心中虽怒,但却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最佳的机会。 对方实在太过自大了,似是想要不闪不避接下他的招式,相当于一个活靶子。 这样以来,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出最强一招。 在咆哮声中,降妖刀上滋滋作响,已汇聚了风雷火电四道不同劲力,劲力不断交织,融合为一。 唰!! 经过了“漫长”的蓄力,降妖刀向前挥斩而出,集合了“四象邪功”的刀气已破空劈出。 刀气冲霄而起,一瞬间就蔓延开来,满空中似有风雷滚荡之音,骇人心神。地面轰然轰然引爆,割裂成两半,仿佛这一刀能够将混沌劈开一般。 当真是骇人心神。 这正是“四象交融,天地决杀”! 玉连城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抬手又是一掌,掌力浩瀚悠长,宛如天河般连绵无尽。 但“四象交融”的威力比起单独的“奔雷式”强了不知多少倍,掌力不断被磨灭。 玉连城手掌虽仍然保持前推的动作,但整个人已被磅礴狂暴的劲力推动向后,双足在地面划出两道深邃的沟壑。 “给我死啊啊啊啊!!!” 随着金太保的咆哮,脚下地面寸寸破碎开来,全身真气沸腾起来,甚至勾动天象,不知何时,已有大片大片的墨云涌荡过来,云层厚重,闪电交织其中。 轰隆!! 狂风席卷大地,一团闪电从九霄倾泻而下,仿佛一条发光的瀑布轰然砸在金太保身上。 金太保运转奔雷式,吸纳雷霆,又快速转化,几乎八成的雷霆之力向玉连城狂轰过去。 当然,就算仅是剩余两成,威力也极为恐怖。若非金太保的“金甲元功”已大成,否则顷刻间就要轰爆开来。连尸体都不能留下。 轰隆隆!! 这天地雷霆之威,加上四象融合之力,实在过于可怕。 玉连城终于承受不住,闷哼一声,身形急退中,护体气罩只坚持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轰然崩溃,一道蕴有风火雷电的光柱已尽数倾泻在他身上。 滋滋! 风、火、雷、电四种力量涌入玉连城周身穴窍经脉之中。 风、火、电的力量还好,对玉连城那强横的肉体造不成多大伤害,被强悍的气血磨灭。 但雷霆之力不但狂暴汹涌,而且磅礴悠长,将玉连城肌肉炸开,穴窍破坏,骨骼粉碎,鲜血飞溅也而出。 只是一个瞬间,玉连城整个人就已化作血葫芦。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竟还没有死!” 谷奧 金太保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一击不但汇聚了他全身力量,更借助了天雷之力,这人竟硬生生的抗下了,肉体未免太过强横。 不过还好,瞧这样子也是身负重创,离死不远。 当然,此时的金太保也没有杀死玉连城的力气,他的躯壳被雷霆之力破坏,而真气也随着先前的“四象融合”消耗殆尽,仅是就这样站着,就已需要他全部的力量了。 不过,金太保自信玉连城恢复的更快,更有把握获胜。 更何况,他并非一個人。 想来布恩将军也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或许很快就要来支援他了。 然而,令金太保瞠目结舌的一幕很快发生了。 “很好,果然很强,这就是‘诛仙四项邪功’的奥妙么?” 玉连城那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发出,接着就见他缓缓挺直身躯,仿佛是山岳凭空拔高数百丈一般。 随着玉连城心念一转,丹田处一股股雄浑磅礴的生机涌出,贯通四肢百骸,原本伤痕累累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愈合,修复损伤。 “这……这不可能……” 这等复原速度之快,金太保别说没有见过,简直听也没有听过。 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意。 无论是谁,在耗尽心血力量,击败一个强大对手后,却发现对方又瞬间满血复活,都会生出这种绝望之情。 而玉连城之所以能够完成这样的壮举,除了本身血肉躯壳的强大外,也和“千年人参王”的磅礴生机有关。 随手将身上灰尘血迹清理干净,又套上一身衣服,玉连城将目光投向金太保。 “玉先生饶命,我愿意……” 金太保正要讨饶,玉连城却已瞬间来到他面前,一只大手按在他脑袋上,催动吸功大法。 顿时,金太保残余的“四象诛仙邪功”真气向玉连城疯狂倾泻过去。 砰!! 片刻后,金太保脑袋如西瓜般爆开,身躯轰然倒下。 “吸功大法的滋味如何?能死在本座的‘随手一抓’之下,是你莫大的荣幸。”这大概是金太保听到的最后声音。 两本薄薄的册子已出现在玉连城手中,扉页的文字正是《四象诛仙邪功》和《金甲元功》。 金太保阴冷歹毒,再加上他是美国人,而罗修门是东瀛门派,对他坐上门主之位一直颇为抵制,因此他也不敢将之秘籍放在门派中,只能随身携带,倒是便宜了玉连城。 玉连城随手翻阅着《四象诛仙邪功》,目光闪烁,心念迅速转动。 “这门武功讲究沟通天象,天人合发,我的积累已足够了,在见到老乞丐之前,或许可以晋升天人之境。” …… “果然输了,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么” 不知几百米外,早已远远逃遁的布恩将军面色一变,拨通了总统电话:“总统阁下,我们失败了,只能实行最后的计划……” 轰隆隆!! 片刻后,天穹轰鸣,一亮银白色的轰炸机出现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中。 第五百七十六章:结局(本卷终) “来了吗?” 玉连城站在上百具尸体旁,抬头仰望天穹上那银白色的轰炸机,神情掀不起丝毫波浪:“来让我看看,这世上最强悍兵器,会是多么强大。” 一枚重大数吨的巨大炸弹被投下。 但这枚炸弹暴露在天地间时,玉连城竟生出心悸的感觉,强烈的警兆在心头炸裂开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尖叫。 逃! 逃! 逃! 这是他从踏入江湖以来,所面临最危险的一次危机,没有任何一次能够比得上。 这是核弹。 它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是人类科技的结晶,亦是魔鬼的诅咒。 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地区爆炸,可以瞬间将上百万的生灵埋葬。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光和热。” 玉连城的神情似乎依旧是那么淡然。 下一刻,核弹终于落下。 一团灼目耀眼的光,轰然爆发开来,就仿佛是炸开了一轮太阳。即使距离极远的布恩将军,也有刺眼的感觉。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爆开。 天地蓦然动摇起来,仿佛一面随时破碎的玻璃。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直冲云霄,掀飞起上万斤泥沙,带着数千度,几乎可以比拟太阳的高温,将所触及的一切蒸发。 灼热的气浪以湮灭万物的姿态,向四面八方肆虐席卷开来,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颗巨石,化作一圈圈恐怖的涟漪。 所过之处,俱为飞灰。 …… 布恩将军已登上了一架飞机,望着下方气浪滚滚,冷肃的面容上掀起一丝冷笑:“这一次,我不信你还不死。” 他可是看到玉连城在爆炸的那一刻,都不曾离开。 对方处于爆炸的中心,别的不说,但只是那足以与太阳表面媲美的高温,就足以杀死任何生物。 这一次虽然死伤惨重,但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你在找我。”一把缥缈的声音从布恩将军的身后传来。 布恩将军悚然一惊,转过头一看,就瞧见一个身着华夏古装的男子正微笑的看着他,一身黑衣飘飘,不然一丝尘埃,仿佛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你……怎么可能?”布恩将军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就算对方能够在核爆之下存活下来,可怎么连一点伤都没有受。 要知道,对方可是位于核爆最中心。 布恩将军相信,就算是上帝面对这一击,也不该如此轻松。 但可惜的是,玉连城并未真正面对核爆,他只是在核弹即将绽放毁灭性力量时,打开了石门,进入了另一方世界…… 不过核爆那种大恐怖,大毁灭之意,却在玉连城脑海中挥之不去。 “好了,说话算数,我该送你离开了。”玉连城微微一笑,一只手张开,向布恩将军笼罩过去,五指猛然一握。 布恩将军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在惨叫声中,被活活捏爆,鲜血挥洒整个飞机。 “该去白宫了,敢算计我的,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一日,美国向一位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强者投下核弹,无效。 这绝顶高手随之而来的报复,在全球范围内都引起难以想象的震荡。 谷撨 美国诸多高层,以及幕后操控财一切的财团掌舵人被杀,使得美国陷入混乱,党派纷争林立。 东瀛六道忍者、英国皇家骑士、法国的浪漫之翼……等各强国特殊部队,只要是参与了这一战的,相继覆灭。 而各国许多研究资料被窃取,送往大上海,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整个世界再次被武学力量震撼,武道兴起,突飞猛进,成为与科学齐头并进的一支重要力量。 …… 震动世界一战的余波犹在回荡,搅动的整个世界如同沸腾的江河。 直到九月十五的到来。 九月十五,这個日期在美国并无特殊意义,却是华夏的中秋节。同时也是老乞丐与玉连城的约定之期,一切的恩怨意义都将要在此终结。 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月色撒遍整个华盛顿,也笼罩了守卫森严的白宫。虽然由于玉连城的原因,暂时没有新主人入住,但依旧是权力的象征。 轰隆!! 轰隆隆!! 一声巨响后,整个白宫震颤起来,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方圆十里。整个白宫次第坍塌,烟尘飞扬,化作一片废墟,仿佛是一瞬间投射了千百枚炸弹一般,不止多少美国大兵败波及,在震荡坍塌中化作一滩肉泥。 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道雷霆降落而下,雷霆之中,隐隐约约可可以瞧见一条人影,挥动拳头,迎这雷电狂龙,一往无前。 还有一道人影在远处,似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下一刻,雷电轰击在白宫中,整个世界都似在呻吟、颤抖。 五道雷霆过后,乌云散开,月上中天,光华重现。一道人影沐浴着月光之下,强横的气机充塞天地,宛如一只盘踞在星空下的巨兽。 他张开双手,似是拥抱整个天地。整个人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又仿佛游离在天地之外。 男子黑发飘洒,目光看向下方一个乞丐老者,嘴角忽的咧起一丝肆意张扬的笑意。此时此刻,这方世界还有谁人是他的对手。 下一刻。 黑发男子俯冲向下,仿佛坠入大气的陨石。 强大的气机摄向老乞丐,再次挥起撼动足以撼动世界的拳头。 老乞丐叹息一声,虽知大势已去,但也丝毫不惧,再次迎击了上去。 这一战很快就结束。 玉连城晋升天人,实力大幅度拔升。老乞丐被活生生被打爆,最后心有不甘,魂魄化作一缕黄光,向玉连城脑海投射而来。想要夺舍,可惜依旧石门强势镇压而下。 在彻底将老乞丐元神炼化后,玉连城也终于弄明白了老乞丐身上的谜团。 那老乞丐唤作洪日庆,是活了四五百年的人物,他出生武林世家,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只可惜距离破碎飞升还欠缺不少。 而即使绝代宗师,寿命依旧有限,老乞丐为了延续寿命,苦心竭虑,最终创出类似于“吸功大法”的武功,唤作“回源天决”。 这门武功能够从旁人身上吸摄本源,延长寿命。 但想要做到这一步,对方的武功便必须要与自身武功同宗而源,故而老乞丐光发武学,并将每一门武学都掺杂上“回源天决”的奥妙。 玉连城在得到阿星所学的如来神掌后,与从龙剑飞之墓得到的相互映照,发现了蹊跷,故而生出疑惑。 而“回源天决”同样有很大的代价,虽可从不同的人身上吸摄本源,增长寿命,可却使得老乞丐的本源越发杂乱,渐绝飞升之途。 原本老乞丐为此而十分苦恼,但在见到玉连城后,老乞丐生出了一个本不该有的想法——夺舍重生。 玉连城的身躯实在太强悍庞大了,纵然冲突不适,但也有破碎飞升的潜质。 他主动找上布恩将军,帮忙布置陷阱,原本就是想等两败俱伤后,他再伺机出手。 而订下的九月十五之约,则是以防万一,他已在白宫布下阵法,借助月灵之力,夺舍机会大增。 只可惜,这两个计划最后都失败了。 而他一身武学,却也成就了玉连城 玉连城取出一壶酒来,对着腰间明月,仰头灌了一口:“天人已成,或许应该离开了。” 第三章:掏心 随着袁庭山的命令,先前撞门的两个壮汉恢复厉色,左右并肩齐出,张开大手,虎虎生风,向两姐弟抓了过去。 慕容梧竹娇躯发软,只能依靠在身后的玉连城身上。 玉连城神情淡然,待两只大手抓近,才随意挥了挥衣袖,两个彪悍十足的大汉顿时惨叫一声,跌飞两边。 “哼,果然有些本事。都给我上,不必留手。就算伤着损着,自有我向老家主承担解释。”袁庭山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麾下二十来个汉子齐齐涌出。 这些汉子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眼中流露出猥亵之色,嘴角带着淫邪的笑容。 似这般如花美人,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哪里轮得到他们。如今虽无法对她们实际做些什么,但磕磕碰碰,吃吃豆腐,却也让人满足的很。 玉连城头也不回,反手袍袖再次挥出。 就仿佛是一片乌云,将一切探来之物卷入其中,一阵经断骨裂之声,惨叫连连。 随着玉连城衣袖一振,人如炮弹般向四面八方砸出,整個房间一阵颤动,这群彪形大汉软瘫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你先前是条疯狗,不过马上就要变成死狗了。” 玉连城转身看着袁庭山,嘴角勾勒起一丝妖异的笑容,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杀机。 袁庭山浑身一颤,心头暗叫不妙。 他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直觉出奇灵敏,对方至少有修为深不可测,自己绝非对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本来以为是随手完成的一个任务,却想不到这任务中藏着致命危机。 但袁庭山反应亦是出奇的迅疾,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手抽出长刀,忽然架在慕容青松脖子上。 慕容青松一个寒颤,感受这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哆哆嗦嗦道:“袁、袁兄弟,你、你这是做什么。” 玉连城眉头一扬。 袁庭山目光饿狼般看着玉连城,嘴角咧起一丝狰狞笑容:“你不准再往前走了,若我没有记错,这人是你们父亲的兄弟。也是除了你们姐弟外,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人。” “哦,我若往前走又如何?”玉连城带着戏谑的笑意道。 袁庭山露出一丝狠戾之意:“那我就杀了他,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说罢,将刀往下一压,锋锐的刀刃立时割破皮肤,鲜血溢了出来。 “袁兄弟饶命啊,袁兄弟饶命。”慕容青松眼泪鼻涕一块掉了下来,双腿战战兢兢。 袁庭山冷哼一声道:“别向我求饶,向伱侄儿求饶,我也只是想活命而已。” 慕容青松连忙看向玉连城,哀求道:“桐皇侄儿,虽然我平时有得罪你们姐弟的地方,但我和你父亲可是亲兄弟啊,你父母去世之后,全是我把你们姐弟两拉扯大……” 慕容青松说的声泪俱下,玉连城面上神色淡漠,没有丝毫感触。忽然衣角被扯了扯,转过头就看见了秀眉微蹙的慕容梧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好吧,今日饶你一命,可以滚了。”谷縘 袁庭山吐出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他正要拉着慕容青松离开,却见玉连城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屈指成爪,向他抓了过来。 袁庭山冷笑着,将慕容青松拉到面前挡肉盾,将他自己挡个严严实实。又抓住慕容青松的肩膀,只等逼退玉连城后,再下狠手折磨慕容青松一番。 但当袁庭山瞧见玉连城嘴角的那一丝戏谑笑意时,就察觉到不妙,果断撒手,人向后纵掠飞出。 慕容青松只觉胸口一疼,一只手却已插入他的心口之中,血淋淋的掏出一颗心脏来,不可自信道:“你……你……” “跑的倒是快。”玉连城望了远遁的袁庭山,叹息一声,原本他是打算一招将两个人都解决了来着。 他将目光移到慕容青松身上,又低头打量这手中这颗心脏,喃喃自语道:“出卖亲人,戕害兄弟,勾结山贼……原来你这颗心脏还是红色的啊。” 语罢,手掌用力,“砰”的一声将心脏捏爆。 “你……你……”慕容青松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人终于硬挺挺的倒了下去,那怨恨绝望的神情已然凝固。 慕容梧竹不可置信道:“桐皇,你……” 玉连城淡淡道:“蠢女人,对待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般残酷,你放过了他,他未必肯放过你。” 慕容梧竹露出委屈之色。 “慕容桐皇,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的皮。”这时,袁庭山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浓郁无比的恶毒和仇恨。 玉连城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绝美容颜隐隐显露出一缕煞气的慕容梧竹。 “你这丫头,真是不禁吓。”玉连城摇了摇头。 慕容梧竹容貌虽美,却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性格温柔婉约,今日骤然见到玉连城杀死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自己的叔叔,自然免不了伤神动魄。 玉连城闭上眼睛,向前一凑,用自己的额头贴在慕容梧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运转精神秘法。神魂化作一轮朝阳,照射出温暖和煦的日光,将慕容梧竹包裹进去。 慕容梧竹顿觉一股镇定心神的温暖气息充斥心灵,那一丝丝惊悸心绪,也渐渐被消融得干干净净,生出舒适安宁之意。 片刻后,慕容梧竹闭上的美眸,已经睡着了。 她睫毛又长又翘,投下一片阴翳,散发着水润的光泽的红唇微微扬起,娇靥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这牯牛大岗已匍匐在你脚下。” 玉连城拦住慕容梧竹柔软有力的腰肢,将她抱入一间密室之中,抚摸这那绸缎光滑的发丝,面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意。 “袁庭山,你要剥我的皮,嘿嘿……”玉连城转身离去,密室的阴影中,他嘴角渐渐上咧,带着一丝残忍之意,宛如妖魔。 “还有轩辕大磐,你个老不死的,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今儿就把你们这群狗东西挨个放血。” 7017k 第一章:慕容姐弟 ps:本卷接四百二十七章,玉连城利用“脱胎转生培源法”进入雪中世界,转世降临。 原本设定降临人物为徐龙象,我喜欢徐龙象黑发赤足,肉身无敌的设定。 不过评论里都不喜欢,徐家看多了,那就换一个好了,慕容桐皇,就是那双胞胎姐弟中的弟弟。 …… 离阳王朝。 剑州,江东。 扑棱棱! 一只信鸽扑扇着翅膀,掠过大地。穿过厚重古旧的城墙,由郊外进入人烟繁华之地。从酒楼、客栈等建筑上飞越。 等飞到挂着“慕容府”匾额的府邸内,速度缓了下来,最终停在一个四十来许,一身华服青衫的中年文士身旁。 这中年文士长衫而立,下颌留着一缕胡须,面容清癯,形容潇洒,想来年轻时亦是俊美公子。即使如今,亦极有魅力,只是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戾气。 伸手取信笺时,能看出文士右手小指和无名指齐根而断,似是被快剑所斩。 中年文士唤作慕容青松,便是这慕容家族的家主。 慕容家族在剑州是末等氏族,远比不上那些龙盘虎踞的豪阀世族。 当然,再怎么说也是世族,比起在烂泥堆里打滚的普通百姓,却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三日之后,老祖大寿,将遣人迎接慕容姐弟入牯牛大岗,尔等做好准备。” 慕容青松自鸽子腿上取下捆绑的信笺,稍一浏览,就露出欣喜之色。 虽未署名,但只凭那“牯牛大岗”四个字,慕容青松就知道这鸽来自江东“轩辕家族”。 世人皆知,剑州有“江西龙虎,江东轩辕”一说。 轩辕家族能与道家圣地的龙虎山相提并论,自然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高手如云,稍微拂照慕容家族一番,就能让其势力更上一個台阶。 而代价只不过是慕容家的一对姐弟。 让慕容姐弟去服侍那年近百岁的轩辕老祖宗。 轩辕老祖的好色,可是在剑州家喻户晓。而那两姐弟的美貌,同样名传千里。 “慕容梧竹、慕容桐皇……” 慕容青松轻轻念了念两个名字,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对姐弟的倾国倾城之姿,呼吸微微加重,隐露痴迷之色,但随即就是一个激灵,眼中竟泛起一丝恐惧之色。 “慕容桐皇,你自持清高,这一次轩辕老祖宗让你上山侍奉,看你还能怎么办?!”慕容青松流露出一丝恶毒之色。那断了两指的右手,竟是在微微颤抖。 ——兴奋的颤抖。 “嘿,这给消息当然要早些告诉姐弟两,让她们做好准备。” 谷涂 慕容青松嘴角的恶毒之意更重,快步向后院走去。 他很期待慕容梧桐得知这一消息后的神情,一想到对方那惊慌恐惧的神情,心中就不由一阵畅快。 不多时,慕容青松就来到了一座建筑精美,设有假山、瘦竹、水池的院落中。 如今已入秋,但水池中的莲花却仍在绽放,一阵荷香入鼻,令人精神不由一振。 慕容青松走到一间房间前,犹豫了片刻,心中刻意的恶毒终于压过恐惧,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这才敲门:“桐皇侄儿,轩辕家已来信了,三日之后就遣人来迎接你们姐弟。” “知道了。” 安静了片刻,房间中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仿佛有着万载玄冰般的森冷,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动听,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妖异之气。 这三个字落下后,房间中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慕容青松皱眉,推了推房门,却推不开。 那一丝恶毒再次浮上心头,苦口婆心道:“桐皇啊,轩辕老家主虽已年迈,却是当世绝顶高手,更掌握了轩辕家族半百年,你和梧竹要好生伺候他,否则不只是你们姐弟两,对于我们慕容家都是灭顶之灾。你们从小没侍候过人,要不要我去青楼请个老鸨来教导你们怎么……” “慕容青松,看来你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啊。”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在惨叫声中,已刺入慕容青松的口中,将他半截舌头搅碎。 “闭嘴,敢在我房前吐一口血,你剩下的半截舌头也别想要了。”房间中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掀不起丝毫波澜的一池冻水。 慕容青松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似乎一只突然被踩着脖子的鸭子,面上流露出恐惧之色。不禁回想起当年断指时的情形,当年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调戏慕容梧竹,若非对方父母有意调解,或许他这家主也免不了一死。 …… 精致的房间中, 一个少年正躺在床上,但见面庞如若白玉雕琢而成,玉面朱唇,俊美的近乎妖异。瀑布般的青丝自席间流淌开来,眼波流转间,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虽为男子,却胜过无数绝色女子。 他忽然轻轻吸了一口,胸膛上的酒杯立刻被他吸了过来,杯子里满满一杯酒立刻被吸进了嘴里,“咕嘟”一声,就到了肚子里。 他再吐出口气,酒杯立刻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少年姿势并不雅观,但浑身上下都充斥这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魔力,配合着那张绝美至极的容颜,更是足以让世上任何人都沉沦其中。 也难怪剑州有许多王公贵族为见他一面,不惜日夜守候,一掷千金,更有许多才子佳人为他写就一篇篇溢美诗词。 在少年对面坐着个少女,容貌与少年出奇的相似,肌肤晶莹似雪,容姿倾城绝代,身姿如山川般优美起伏。气质娇柔,叫人不禁生出怜惜之意。 这对少年少女,就是以容貌名传剑州的慕容姐弟了,姐姐慕容梧竹,弟弟慕容桐皇。 慕容梧竹看着弟弟,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忍不住带着一丝绝美的笑意:“弟弟,你这是在喝酒,还是在变戏法?” 慕容桐皇眨了眨眼,睫毛长而密,如同团扇一般,伸手指了指胸口的空酒杯:“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喜欢这样喝酒。” 慕容梧竹用那比酒壶更加白皙玉手给替他倒了一杯酒,疑惑道:“朋友?我认识么?” 慕容梧桐露出追思之色,微笑道:“大概是不认识的,那是个倒霉蛋,总是被身边朋友出卖,不过桃花运不错。” 第二章:疯狗袁庭山(4k大章) 慕容梧桐追思之色。 那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便也如夜空下的繁星,遥远却清晰可见,一粒粒点缀在名为记忆的夜幕之中。 ““梧桐,三日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慕容家比起轩辕家族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慕容梧竹秀眉微蹙,一幅娇柔哀愁模样,叫人心都要碎了:我听说,那轩辕老家主,虽然……虽然荒淫无道,但已是神仙一样的修为,难道我们……” “放心吧。”慕容梧桐拿起酒杯,坐直身子,一饮而尽,又用手揉了揉慕容梧竹的脑袋,嘴角掀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一切有我,保准没事,你还可以好好看我大发神威。” 慕容梧桐平淡的话语,充斥着强烈的自信,立时抚平慕容梧竹所有的忧虑,她“嗯”的点了点头,如小猫般蹭了蹭弟弟的手掌,一颗放心安宁起来。 从小到大,她虽是姐姐,却一直都在弟弟的庇护之下。似乎无论任何事,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在将慕容梧竹打发走后,慕容梧桐神情微微严肃,手掌一摊,掌中多出了一个黄色晶体,散发出一股股邪异的波动,四下弥散。 若“邪王”石之轩一类魔门高手在此,赫然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邪帝舍利。 “三天么?足够了,只待我将邪帝舍利中的力量吸收殆尽,晋升绝代宗师。就算不能无敌此界,也能横着走了。” 不错,眼前这男子就是玉连城一道分神的转生。 他利用“脱胎转生培源法”降临这一方世界。 因为前世宿慧是一步步开启,且是由一张白板逐渐成长,所以玉连城就将“邪帝舍利”也传输到了这方世界。 “邪帝舍利”中储存了大量的能量,在大唐世界中已经被玉连城淬炼过一次,能量精纯平和。吸收后不但能提升功力,而且还能扩充经脉,提升潜力。 原路线中,寇仲、徐子陵能够成为绝顶高手,和和氏璧、邪帝舍利这两样宝物脱不了关系。 这些年来,玉连城韬光养晦,宿慧逐渐恢复,实力也稳固提升,距离绝代宗师也仅有一步之遥。 在这方世界中,将武道境界划分九品,其中二品就是小宗师,有资格开门立派,一品四境更是神仙一流,天下绝顶。 虽然境界名字取得很有格调,但实际战力,却并不如何高明。 就算一品高手,对上数千甲士也可能铩羽而归,乃至于身死道消。 而玉连城在大唐世界中就能十荡十决,千军辟易,只身一人就能匹敌数万人,乃至十万人的军队。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这方世界中已有完整的体系对付武道强者,军队对武者有很强的克制性。 但由此也可瞧出,这方世界所谓的陆地神仙,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未尝不能绝代宗师与之一战。 那轩辕老祖宗便是一品天象境,天人交感,与天地共鸣,类似于天人境,不过想来真正的战力并不如天人境那么强大。 “天象境,很期待啊!” 玉连城嘴角咧起一丝冷笑,笑容俊美近乎妖异,双眸一阖,心神已沉入邪帝舍利之中。 …… 三日时间。 转瞬即逝。 清晨薄雾笼罩下,一座座酒楼、客栈、商铺相继营业,城内四通八达的交通开始热闹起来。 长街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触目所及,随处都能肩带携各种兵刃的武人。 纵然当初“人屠”徐骁率领大军整个江湖门派打压了一遍,可江湖却永远是不死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轰隆隆!! 马蹄声踏碎繁华喧嚣,一行二十余骑当街纵横,皆是人强马壮,气势剽悍之辈。 尤其是为首之人,黑衣带刀,体魄魁梧,眼神锋芒毕露,宛如随时随地都准备捕食的饿狼,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人物。 当街百姓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 “可恶。”街旁有武者见这二十几骑如如此肆无忌惮,恶形恶状,胸中燃起怒火,满脸义愤填膺,似欲拔刀而起。 “李兄,冷静点。”立即就有同伴止住了这侠士的鲁莽举动:“这是轩辕家族的人,要知道轩辕家族可是剑州顶尖武学世家,轩辕世家的老家主更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大人物,传说已是一品高手,迈入天象境界。” “被牯牛岗那位看中,咱们剑州的书生文士,侠女贵妇,只怕今日就要哭惨了。” 一座酒楼上,挺着肚子,穿着上好绸缎的掌柜轻叹一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连连摇头。 整个酒楼也在议论纷纷,不时能够听到叹息声,仿佛是目睹了一场悲剧。 将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不正是悲剧么?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一在酒楼中饮酒的华服男子好奇的问道:“牯牛岗,莫非你们说的是你们说的是轩辕家的那位老祖宗。” “不错。”胖掌柜点头:“客官想来不是剑州人士吧?” 那华服男子道:“掌柜猜的不错,我正是远游于此。” 胖掌柜道:“客人既然听过轩辕家的那位老祖宗的名字,当然也该知道他的癖好性情。” 华服男子点头,面色微微有些古怪:“倒也知道一二。” 那位轩辕老家主是个耄耋老人,年已近百,却是无女不欢的癖好,尤其喜好豢养娈童和虐杀幼女,在剑州已是人尽皆知。 谷豜 甚至有传言,那老家伙一日不御女,就要两睛暴赤,颧红如火,肌欲裂筋欲抽,走火入魔。 见胖掌柜掌柜的犹豫不决,那华服男子知趣的递来一锭银子。 胖掌柜不动神色的收下银子,便再不管什么忌讳,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咱们剑州出了一对姐弟,姐姐叫慕容梧竹,弟弟叫慕容桐皇,都有倾国倾城之姿。尤其是那慕容桐皇,不但人俊美极了,而且有着近乎妖异的魅力,没有人能够抵抗,生来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令人瞩目而不可接近。” “京城不是有座梧桐宫么,姐弟两出生时,一位仙长路过,留下了歌谣‘一雌复一雄,雌倾国,雄倾城,双双飞入梧桐宫’,后来在徽山山脚下被轩辕老祖看重,惊为天人,便一直将这两姐弟当做禁脔,只待一日带入牯牛大岗中享用。” 胖掌柜喝了一口茶,小声道:“我还听说,轩辕家那边生怕姐弟两名声太盛,会传到皇宫中里,江湖上不是有個胭脂评么,为了不让姐弟两登评上榜,轩辕家的老祖宗可是花了大力气。” 那华服男子自认见多识广,此时下巴微张,也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连忙问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就是轩辕老祖的寿辰,据说他就是想要在今日临幸这姐弟两,刚路过的一队骑士,想来就是要接走这对她们的。” “这对姐弟虽是深居简出,但我有幸见过一次,的确就是天人下凡,可惜了……我这俗人尚且如此,那些爱慕她们的公子小姐更是要跳脚骂人。但又能如何,整个剑州,只怕也只有龙虎山的神仙敢管这些事,但想来他们也懒得理会……” 在听完胖掌柜讲述,华府公子亦是一叹,无可奈何,徒增愤懑。又不禁探出脑袋,向外望了望,或许待会能够一睹这两姐弟的绝世容颜。 …… 另一边,二十余骑来到慕容府前。 慕容青松亲自迎接众人,面上对着略显谄媚的笑容,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慕容族长慕容青松有礼了,各位里面有请。” 为首的彪悍青年看了慕容青松一眼,发现这慕容族长舌头似乎只剩半截,也不在意,随手抱了抱拳道:“牯牛大岗袁庭山,奉命迎接慕容姐妹。” 轩辕家族能够与龙虎山分庭抗礼,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自然不止是仅凭轩辕家本族一脉。 他们广结天下英雄好汉,一些被官府上榜剿杀的汉子只要上了徽山,就可托庇轩辕家族。若是天赋不俗,甚至可能得到轩辕老家主的亲自指点。 眼前这袁庭山就是一位就是,他报仇雪恨后,成了官府重金悬赏缉拿的亡命之徒,幸得轩辕老家主看重,才逃脱一命。 此人虽生性薄凉,可如今既然寄人篱下,拿了好处,总是要替人办事。 当然,对于接送一对花瓶上山,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慕容青松一面将袁庭山等人迎入门去,一面叹息道:“老祖看上她们,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她们却一直想要逃跑,袁兄弟可要小心啊。” 袁庭山冷笑一声:“被老祖看重,她们能逃得到哪里去。” 慕容青松半截舌头隐隐作痛,声音模糊,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袁兄弟不可大意,慕容梧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慕容桐皇性格怪异,而且不知从哪学了一身武艺,颇为不俗,可要小心她们逃走了。” 袁庭山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不过是一对软弱宠物,能掀起什么波浪。”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院落中,慕容青松闪过一丝戾气,敲了敲门:“桐皇侄儿,轩辕家族的人已到了,快出来吧。” 一道清冷动听的声音随着响起:“等一等。” “这……”慕容青松推了推门,没推开。旋即转过头看向袁庭山,犹豫道:“袁兄弟,你说怎么办?” 袁庭山挥了挥手,身后立时就有两个壮汉步出,猛然用力撞了撞门,轰然将房门撞开。 那两条壮汉如狼似虎,正要进去将慕容兄妹抓出来,可看到房间中的光景,却忽然怔住了。 却见一绝美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朝阳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天穹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晨曦里。整个人带着一种神圣、圣洁的光辉,让人生不出丝毫邪念,恶意。 绝美女子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在香肩,背后立这一个容貌近妖的少年,身着一身黑衣,袍袖飘然,隐隐又带着一丝邪异的感觉,仿佛古老壁画中的邪神,正以木梳轻柔梳理着发丝。 “梧竹,你真好看。”望着镜中仙女一般的倒影,玉连城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是么?”慕容梧竹眉宇间多出了一丝喜色,樱唇掀起一丝笑意:“我们是双胞胎,有八、九成相似,你这分明是在夸自己。还有,叫我姐姐。” 毫无疑问,这是一幅绝美的图画。那淡淡的姐弟之情萦绕整个房间,温馨而淡然。 先前撞门而入的两个壮汉,此时竟不由生出了罪恶感,其余壮汉也不忍破坏这幅画面,一时呆住。 要知道,他们可是做惯了杀人放火的勾当。 当然,也有两人例外。 一个是慕容青松,他已将慕容桐皇看做恶鬼般的人物,对其充满了恐惧和仇恨。还有一个就是袁庭山,这家伙的心性已完全扭曲。 “好一个姐弟之情,真是感人啊。”袁庭山拍了拍手,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我在徽山上听说轩辕老祖癖好古怪,到时候让你们姐弟欢好,不知还能否保持这样的姐弟之情。” 慕容梧竹顿时娇躯一颤,面色苍白。 玉连城替慕容梧竹梳理着头发,淡淡道:“好了,姐姐。疯狗一条,不用多做理会。” “嘿,我的确是条疯狗,不过疯狗咬起人来,可是不顾一切。这一路上,你们就可以尝尝我这条疯狗的手段。当然,你们若想要报复,回了徽山后,你们把轩辕老祖伺候舒服了,多吹枕头风,未尝不能给我找点麻烦。” 袁庭山做了个充满暗示性的停腰动作,嘿嘿一笑:“当然,就你们这细皮嫩肉的,被老祖玩弄几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可千万不要随便死了啊。” “我都说了不要怕,梧竹真是不乖。” 玉连城梳理着慕容梧竹的长发,又俯下身子,捏了捏她的琼鼻,语气中半是宠溺,半是责怪。 慕容梧竹拍开玉连城的手,嘟着嘴,娇嗔道:“我才不怕。” 见这两人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袁庭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挥了挥手道:“把他们两个捉过来。” 第三章:掏心 随着袁庭山的命令,先前撞门的两个壮汉恢复厉色,左右并肩齐出,张开大手,虎虎生风,向两姐弟抓了过去。 慕容梧竹娇躯发软,只能依靠在身后的玉连城身上。 玉连城神情淡然,待两只大手抓近,才随意挥了挥衣袖,两个彪悍十足的大汉顿时惨叫一声,跌飞两边。 “哼,果然有些本事。都给我上,不必留手。就算伤着损着,自有我向老家主承担解释。”袁庭山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麾下二十来个汉子齐齐涌出。 这些汉子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眼中流露出猥亵之色,嘴角带着淫邪的笑容。 似这般如花美人,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哪里轮得到他们。如今虽无法对她们实际做些什么,但磕磕碰碰,吃吃豆腐,却也让人满足的很。 玉连城头也不回,反手袍袖再次挥出。 就仿佛是一片乌云,将一切探来之物卷入其中,一阵经断骨裂之声,惨叫连连。 随着玉连城衣袖一振,人如炮弹般向四面八方砸出,整個房间一阵颤动,这群彪形大汉软瘫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你先前是条疯狗,不过马上就要变成死狗了。” 玉连城转身看着袁庭山,嘴角勾勒起一丝妖异的笑容,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杀机。 袁庭山浑身一颤,心头暗叫不妙。 他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直觉出奇灵敏,对方至少有修为深不可测,自己绝非对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本来以为是随手完成的一个任务,却想不到这任务中藏着致命危机。 但袁庭山反应亦是出奇的迅疾,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手抽出长刀,忽然架在慕容青松脖子上。 慕容青松一个寒颤,感受这脖子上那冰冷的刀锋,哆哆嗦嗦道:“袁、袁兄弟,你、你这是做什么。” 玉连城眉头一扬。 袁庭山目光饿狼般看着玉连城,嘴角咧起一丝狰狞笑容:“你不准再往前走了,若我没有记错,这人是你们父亲的兄弟。也是除了你们姐弟外,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人。” “哦,我若往前走又如何?”玉连城带着戏谑的笑意道。 袁庭山露出一丝狠戾之意:“那我就杀了他,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说罢,将刀往下一压,锋锐的刀刃立时割破皮肤,鲜血溢了出来。 “袁兄弟饶命啊,袁兄弟饶命。”慕容青松眼泪鼻涕一块掉了下来,双腿战战兢兢。 袁庭山冷哼一声道:“别向我求饶,向伱侄儿求饶,我也只是想活命而已。” 慕容青松连忙看向玉连城,哀求道:“桐皇侄儿,虽然我平时有得罪你们姐弟的地方,但我和你父亲可是亲兄弟啊,你父母去世之后,全是我把你们姐弟两拉扯大……” 慕容青松说的声泪俱下,玉连城面上神色淡漠,没有丝毫感触。忽然衣角被扯了扯,转过头就看见了秀眉微蹙的慕容梧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好吧,今日饶你一命,可以滚了。”谷縘 袁庭山吐出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他正要拉着慕容青松离开,却见玉连城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屈指成爪,向他抓了过来。 袁庭山冷笑着,将慕容青松拉到面前挡肉盾,将他自己挡个严严实实。又抓住慕容青松的肩膀,只等逼退玉连城后,再下狠手折磨慕容青松一番。 但当袁庭山瞧见玉连城嘴角的那一丝戏谑笑意时,就察觉到不妙,果断撒手,人向后纵掠飞出。 慕容青松只觉胸口一疼,一只手却已插入他的心口之中,血淋淋的掏出一颗心脏来,不可自信道:“你……你……” “跑的倒是快。”玉连城望了远遁的袁庭山,叹息一声,原本他是打算一招将两个人都解决了来着。 他将目光移到慕容青松身上,又低头打量这手中这颗心脏,喃喃自语道:“出卖亲人,戕害兄弟,勾结山贼……原来你这颗心脏还是红色的啊。” 语罢,手掌用力,“砰”的一声将心脏捏爆。 “你……你……”慕容青松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人终于硬挺挺的倒了下去,那怨恨绝望的神情已然凝固。 慕容梧竹不可置信道:“桐皇,你……” 玉连城淡淡道:“蠢女人,对待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般残酷,你放过了他,他未必肯放过你。” 慕容梧竹露出委屈之色。 “慕容桐皇,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的皮。”这时,袁庭山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浓郁无比的恶毒和仇恨。 玉连城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绝美容颜隐隐显露出一缕煞气的慕容梧竹。 “你这丫头,真是不禁吓。”玉连城摇了摇头。 慕容梧竹容貌虽美,却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性格温柔婉约,今日骤然见到玉连城杀死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自己的叔叔,自然免不了伤神动魄。 玉连城闭上眼睛,向前一凑,用自己的额头贴在慕容梧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运转精神秘法。神魂化作一轮朝阳,照射出温暖和煦的日光,将慕容梧竹包裹进去。 慕容梧竹顿觉一股镇定心神的温暖气息充斥心灵,那一丝丝惊悸心绪,也渐渐被消融得干干净净,生出舒适安宁之意。 片刻后,慕容梧竹闭上的美眸,已经睡着了。 她睫毛又长又翘,投下一片阴翳,散发着水润的光泽的红唇微微扬起,娇靥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容,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这牯牛大岗已匍匐在你脚下。” 玉连城拦住慕容梧竹柔软有力的腰肢,将她抱入一间密室之中,抚摸这那绸缎光滑的发丝,面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意。 “袁庭山,你要剥我的皮,嘿嘿……”玉连城转身离去,密室的阴影中,他嘴角渐渐上咧,带着一丝残忍之意,宛如妖魔。 “还有轩辕大磐,你个老不死的,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今儿就把你们这群狗东西挨个放血。” 7017k 第四章:扒皮 袁庭山面容狰狞,在山林间癫狂奔走。 不能死在这里。 老子爬也要爬到万人之上的地方。 那儿有天下第二的王仙芝,有桃花剑神邓太阿,有官子无敌曹长卿。更有无数秘籍,神兵利器,和一位位眼高于顶的等着他去践踏绝代佳人。这样美妙的江湖,他如何舍得去死。 即使是在逃跑途中,袁庭山的的心思依旧缜密,他以草木枯叶和泥土涂抹在身上掩盖气。 与此同时,他不由回想起“慕容桐皇”的三次出手。 第一次击杀死两个随从,第二次挥袖将剩余所有随从击杀,而第三次则是抓向慕容青松的心脏。 这三次出手,均是云淡风轻,无迹可寻。 先前估计有误,这至少是二品小宗师,甚至可能更强。 “该死的慕容桐皇,等老子武功大成以后,一定要报复回来,先在他面前狠狠干那叫做慕容梧竹的女人,再将他抽筋剥皮,叫他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袁庭山骂骂咧咧,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他这愤懑不但只是对玉连城,更是对自己的家世出生。 那些生在武林世家子弟,谁他娘的不是四五岁时甚至在襁褓中便被族内高手推经揉骨,打下深厚根基,事半功倍,功法绝学任意挑选。 可他出身底层,天生牛马,无依无靠,这十多年来,为了习武,为了一本刀法秘籍,装孙子给人做狗都只是常事,一次次拼了性命求富贵。 若他是个世家子弟,他自信绝不止是现在的实力,那该如野狗般狼狈逃窜的,就是慕容桐皇,慕容梧竹了。 “跑的还真快,你是属狗的么?不对,你本就是只疯狗。” 一把清冷而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黑衣飘然的身影出现在袁庭山身前三丈之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仿佛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他妈的,去死吧!!” 袁庭山身形一顿,面上随即浮现出凶戾之色,气机爆涨。身形狂掠间,手中长猛然抽出,刀锋划出半圆形的光华,杀气如若实质般向玉连城冲摄而来。 他是从市井里杀出血路的狠辣刀客,既惜命,也敢拼命,既擅长死缠烂打,也能瞬间爆发出最强杀招。 然后,袁庭山的杀招在距离玉连城三尺之地,就陡然凝结。刀光蹦碎,刀身被两根手指夹住。修长的手指一拗,这百炼长刀便化作无数碎片激射而出。 袁庭山用手臂挡下向胸口激射的碎片,顾不得疼痛,转身就要逃走,但一只手已按在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无形无质的真气顺着手掌狂暴冲入袁庭山体内,将所有气机冲散,使他整个人整个人软绵无力,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若非被那只手提着,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疯狗随便乱咬人,可是会便成死狗的。” 玉连城另一只手食指点在袁庭山额头,指甲锋利如刀,一缕鲜血留下。 “住手,你……你要做什么?”袁庭山感觉额头上的疼痛,再看先眼前这张俊妖异的面容,心中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如山洪般爆发出来。 玉连城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我做人很公平,你想要上我那蠢姐姐,想要把我抽筋剥皮,我当然要一一奉还。可惜,就你这相貌,就算是有姐姐,我也是要吃大亏。” 指甲倏然划下,鲜血狂涌而出,惨叫声在林间回荡:“我还没有扒过皮,是这么扒的么?” …… 不多时,玉连城手上遍染鲜血,地上还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在不断呻吟惨呼。 谷玵 “你家伙,我问你是不是这样扒的,你又不说。” 玉连城的笑容越发妖异,宛如传说中的妖魔。 但他忽然又是一怔,眉头微皱,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邪帝舍利的影响?” 他以前虽也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却也带着几分高手风范,自有一番胸襟。 得罪过他,又被他放过的人不在少数。 而如袁庭山这等喽啰人物,逃了也就逃了,就算有心追杀,也是随手送上一掌了事。 可如今,胸中似有一股戾气,手段越发残忍起来,睚眦必报。 玉连城走到一条溪流前,水中倒影出一個双手染血的少年身影,抿着嘴唇,眉宇间犹自带着杀气,俊美的面容犹如嗜血残忍的妖怪。 “看来邪帝舍利中的邪性的确对我有很深的影响。” 玉连城皱眉思索着,邪帝舍利虽被他洗练过一次,蕴含的能量变得精粹起来,但终究是历代邪帝的的生命本源汇聚而成。 且他此前的宿慧并未开启,神魂微弱,因此心神被侵染,性情变得有些偏激,睚眦必报,嗜血残忍,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压制着。 而随着武功大成,自诩可纵横天下,便无所顾忌,戾气随即爆发而出。 “呼,以后多多少少收敛一点,要保持高手风范,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玉连城随手弹出一道指风,结束了袁庭山的性命。旋即足尖一点,向徽山牯牛岗飘掠而去。 收敛一点是必须的。 高手风范还是要有的。 但该报的仇,也半点都不能含糊。 …… 剑州被歙江一分为二,江西有龙虎,江东有轩辕。 江东龙虎山是道教祖庭,自是不用多说。 而江东轩辕虽不是道门,却占据了大半座徽山,故有拥有洞天福地中第六福地的天姥吟岑,风光秀丽无限。 尤其是主峰牯牛大岗纯是一块巨大青石,形似青牛顶天静卧。 山下有流叠姐妹瀑,每逢夏季,万千条鲤鱼跳跃逆流而上,景象壮观,与北凉王府的万鲤出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潭低禁锢了一位龙王的说法,又称龙门或天门。 剑神李淳罡曾一剑让六条瀑布逆流而上,将建在牯牛大岗上的轩辕府邸大门冲塌,被世人成为一剑开天门,正是由此而来。 今日,轩辕老家主寿辰。 整个徽山比起往日热闹了不少,人流涌动。 一黑衣青年飘然而至,唇角带笑,喃喃自语:“喜事白事一起办,不冲突,不冲突。” 第五章: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四千字大章) 徽山。 苍青色的牯牛大岗。 两道人影凭栏而立。 一个是年轻女子,身材修长,穿窄袖紫衫白犀带,配上那英气而绝美的容颜,倒是像极了熬鹰走狗旳豪奢子弟。 实际上,轩辕家的女子几乎个个沉鱼落雁,而且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她更是佼佼者。换上一身女装,梳妆打扮,未必不能名列胭脂评。 而少女的名字也与身上的着装相配——轩辕青锋。 她年幼抓阄时,抓了柄小巧青玉剑,便有了这名字。 旁边那腰悬古剑,身材雄伟,散发着丝丝缕缕锋锐剑气的老者,便是轩辕家的主事人,轩辕国器,也就是轩辕青锋的爷爷。 当年老祖宗轩辕大磐一败再败后,闭关修行,就是由轩辕国器一手撑起大梁。 年轻时寂寂无名,近二十年才声名鹊起,下山第一战便挑了最硬的吴家剑冢做磨剑石,逼的吴家素王剑出鞘,虽败犹荣,被称作大器晚成。 “爷爷,今天来了好多人。” 轩辕青锋向下望去,人头涌涌,大多都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竟还有不少官府人士。 “这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是这般,等老祖百岁大寿时,那才要热闹,整个剑州为之祝贺。”鬓发如霜的轩辕国器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我提醒你一句,你栽培的那袁庭山狼子野心,小心养狗不成反被狗咬。” 轩辕青锋身躯微颤,低着头,声音微沉:“青锋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他的天赋不错,而且为人狠辣老练。只要他能挡得住老祖宗十招,青锋……青锋就不用去牯牛降了啊。” 轩辕国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都是命。” “命……”山风猎猎,轩辕青锋拢了拢衣领,忽然觉得有一股刺骨寒意生出。 “青锋,山头风大,添件衣服吧。” 一名与轩辕国器有七分形似的中年儒士咳嗽着走了过来,发髻系着一方逍遥巾,一手握着《道德禁雷咒》,另一只手拿着件青色外衣。 “爷爷,青锋有事先走了。”轩辕青锋俏脸一沉,转身离开,全然不理会她身后父亲关切而痛苦的眼神。 轩辕国器也皱了皱眉,微怒道:“敬城,既然你身体不好,就别乱走。” 这个病恹恹的读书人,便是轩辕青锋的父亲,轩辕国器的嫡长子,曾成被寄予厚望的轩辕敬城。 轩辕敬城看着轩辕青锋离去的背影,苦涩道:“生死有命,认命就好。” 轩辕国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责备道:“你的确认命,不争不抢。每日除了读书、读书、还是读书。难怪现在青锋都不想认你这个父亲。读了这么多年书,你又读出了什么?” 轩辕敬城向栏杆走去,声音不起一丝波澜:“读书,读春秋知大义,读道教了无为,读佛典见慈悲。” 轩辕国器气极反笑:“好好好,你好好看你的书,看另两房的骑在你脖子上拉屎,看青锋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侍候老祖宗。”语罢,拂袖而去。 轩辕敬城是嫡长房,是轩辕世家的大宗,但他却是不堪大用,永远只知道嚅嚅诺诺,点头称是,一心读书。 可在这样的武学世家中,读书千万卷,又如何比得上别人一双摧山撼岳的拳头? 轩辕敬城拳头紧握,指甲陷入肉中。虽早已做下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但每当听到那个消息,平静的心湖中总是会掀起无边波澜。 幽幽一声叹息,他正打算继续看书时,忽然眉头一皱,举目望向苍穹,眸光闪烁着深邃晦暗的色泽。 但见一股戾气、煞气汇聚成铺天盖地的杀气,形成若有实质般的血红天幕笼罩整个徽山,似将这山清水秀的徽山变成杀伐血腥之地。 但眨眼间,这杀气就消散一空,不复存在,似乎只是他呕尽心血读书后的又一次眼花。 …… 登上牯牛大岗,铺有玉石甬道三百步,跨路横筑有牌坊一座,便是徽山轩辕的仪门,上书:“登峰造极”四字。 此时已是人流如梭,熙熙攘攘,多是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虽然喧嚣热闹。却也个个井然有序,不敢放肆。 这里可是轩辕世家,无论谁到了这里,都要规规矩矩。 门口早有轩辕嫡系成员镇守,迎接成名人物,唱名声络绎不绝。 “清河帮,汪帮主到。” “乌江成家,成家主到。” “……” 玉连城朝仪门走去,以他那俊美近妖的容貌,本该成为无数人焦点,此时却平平无奇,无论是谁看见都不会留意。 轩辕嫡系弟子看到玉连城,精神一阵模糊,脱口而出道:“客人请进,玉大侠到。” 待玉连城入仪门后,旁边一名嫡系问道:“三哥,刚刚那是什么人?看起来很面生。” “啊,我……我也不清楚。” 仪门不远处有一处大广场,摆满了宴席,人生沸腾,就仿佛是流淌着一条喧嚣的火湖。 轩辕老祖宗寿辰,要大摆三天流水席,日夜不歇。 玉连城抽了抽鼻子,食指大动。近来这三天中,他大半的时间沉浸在邪帝舍利中,为今日做准备。 虽然体魄越发强悍,气机充盈,但精神……却也抖擞得很,甚至格外精神。 但他又不是乌鸦哥,在开打之前,决定还是决定填饱了肚子再说。 再说了,玉连城一向尊老爱幼,今天就是轩辕大磐的寿辰,还是应该让对方对开心一会。 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玉连城大快朵颐,也懒得用酒杯,提起就会就往嘴里咕咚灌去,不禁又回想起回想起当初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这张桌子坐着几人朝玉连城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今日到场的大多都是江湖豪客。不拘小节。 若他们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自己转瞬就忘了这狂客的模样,或者说本来就是一片模糊。 “听说老祖宗要将那对慕容雌雄接到山上来享用。” 就是这时,一道略带猥琐的声音响起。 声音传自玉连城旁边一席上,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模样轻浮,面色带着苍白,似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老祖好福气,我也听说过这两人。这种绝品并蒂莲,堪称百年一遇,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动心的。”轻浮男子身旁是个生有桃花眼,带着一股邪气的美貌中年男子。 他手摇折扇,扇面正反绘着十数位美貌女子,写有姓名家族,以十几二十字描尽风流,尽是艳词秽语。 “龙兄有何羡慕,当年龙兄纵横江湖,享受的美人不计其数,美人扇只怕都有数十把了,那才是羡煞旁人。”又一个男子无不羡慕的说道。 “哈哈,好说,好说,都是当年事了。” 桃花眼男子得意一笑,此人唤作龙轩宇,是个采花贼,自诩“情画双绝”,当年恣意花丛,肆无忌惮。,糟了毒手的美人都被他画在扇上,家中藏有数十美人扇。 若非毒害了一名郡守之女,热恼了官府,也不会来这徽山看人脸色行事过活。 与龙轩宇坐在一起的,皆是因为秘籍或犯了事投靠轩园世家的客卿,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而一群男人坐在一起,女人往往是少不了的话题,再加上徽山上那位老祖宗行事作风,因此也多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这一桌的话题便渐渐转至慕容雌雄身上,虽有意压低声音,却不时能够听到,大多充满了污秽。 “据说慕容慕容梧竹已是倾国美人,那慕容桐皇更是如天人转生,交相辉映,这一对并蒂莲,可没有人能够抵抗她们的魅力。” “幸好我可不好男风,不然看着这盘菜,却吃不到嘴里,岂不是馋个半死。” “嘿嘿,这你可就不懂了,像这样雌雄莫辨的美人才是仙品。” “是极是极,你只要当慕容桐皇是女子,晚上灯一黑,你认得出谁是慕容桐皇谁是捂住,分得出谁雌谁雄?” 一群人正谈的兴高采烈,旁边一桌站起来个黑衣青年,转身走了过来,“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咧嘴一笑道:“看来各位对慕容姐弟很感兴趣,你们想不想看看慕容桐皇长什么模样?” 龙轩宇一桌客卿怔了怔,旋即哈哈闹腾起来。 “想,当然想,是孙子才不想。” “哈哈,可惜一旦送入徽山,那就是老祖宗的禁脔,只怕我们见都见不到了。” 玉连城微笑道:“你们现在就可以见到。” 语罢,将萦绕在周身上下的精神异力撤下去,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一种客卿顿觉眼前这平平无奇的男子,忽然变成了一个俊美若妖,充满邪异魅力的美少年。 他们痴迷的看着黑衣少年,忘记了周遭环境。 如此皮囊,即使是男子,亦能颠倒众生。 “好,满足了你们的遗愿,那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随着玉连城冷淡的话语,一股杀气冲摄而起。 将所有客卿的心神冲击到了现实世界中,脸色唰的惨白,分明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还未等他们多做反应,玉连城屈指一弹。 当! 他这一指弹在了面前的酒杯上。 酒杯分明是瓷器,却在这随手一弹之下,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音,似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酒杯就把如流星破空而出,飞至半空,忽然破碎成十来片,化作流光,将客卿的头颅一一击爆,宛如西瓜般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狗屁的高手风范,谁敢让老子不爽,就算是屎也要踩一脚。” 玉连城话语粗鄙,但由这样一张俊美的容颜说出,加上那清冷动听的语音,却不会不会给人丝毫粗鄙的感觉。 实际上,在出手前玉连城有一番天人交战。 在察觉到邪帝舍利对他的影响后,他原本是想修身养性。此次进入徽山,也只是打算只干掉轩辕大磐完事,倒也不必血洗牯牛大岗。 就算这群客卿对他言语不敬,他第一时间也告诉自己,不过也只是蝼蚁的低语,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犯不着为此残害性命。 随着这群客卿的猥琐言语,玉连城心绪不停翻动,最终心念飞速转变。 “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什么时候强者需要受弱者的气了。谁让老子不舒服,老子就让他十倍不舒服。” 就算将来走火入魔,至少眼下直抒胸臆,畅快淋漓。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饶……饶命……”龙轩宇手足冰冷,毛骨悚然,连说话都不太顺畅。 刚才和他坐一桌的都是轩辕家客卿,个个实力不俗,甚至还有一个初入三品的高手,放在其他地方,甚至可以组成一个实力不弱的门派。 可区区一只酒杯,就将除他之外,所有人的大好头颅化作西瓜爆开,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学造诣,便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咦,忘了还有一个你。”玉连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反手一指点出,便击出一道狂飙剑气:“抱歉得很,马上补上。” 在这道剑气面前,桌子瞬间崩裂,酒菜掉了一地,空气好似化作流水,一圈圈涟漪激荡开来。 “我命休矣。” 龙轩宇闭着眼睛,根本不能作出其他反应。 噗嗤一声,现场没有鲜血飞溅,筋断骨折的惨状。 龙轩宇只觉得身子一凉,想象中的痛楚并未传来,不禁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他身上,一些女子更是连忙捂上了眼睛。 这是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衣服已被剑气化作齑粉,浑身赤裸。 玉连城摸着下巴,向下打量了一眼:“我还以为采花贼是天赋异禀,原来就这……啧啧,” 龙轩宇原本惨白的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引以为傲的东西被狠狠践踏。 还不等他遮掩,玉连城打了个响指,先前那道射入龙轩宇体内的剑气顿时爆开,整个人轰然化作一滩肉泥,仿佛一瞬间被千刀万剐一般。 “做人嘛,最要紧的是开心。”玉连城耸了耸肩,面上笑容灿烂。把让他不开心的人宰了,心情顿时就开心不少。 ------题外话------ 轩辕家的嫡系一脉,目前一共四辈。 第一辈:轩辕老祖宗轩辕大磐,一品高手 第二辈,主事人轩辕国器,轩辕老祖的儿子,一共有三个儿子 第三辈,轩辕敬城(老大)、轩辕敬意(老二)、轩辕敬轩(老三) 第四辈,轩辕青锋(轩辕敬城女儿) 7017k 第六章:我是好人(三千八大章) 徽山。 牯牛大岗,广场。 人头涌赞,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忽然一道尖叫声响起,紧接着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顿时将大半个广场的目光吸引过去。 顺着人群视线望去,就看到十来具无头尸体,脑浆花花绿绿的撒了一地,更有一滩好似千刀万剐的肉泥,散发出血腥的气息,让人恶心欲吐。 一群跟着长辈前来拜访的年轻子弟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顿时面色惨白,不停呕吐起来。 “这、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轩辕世家闹事,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轩辕家的客卿……” 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在场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众人将目光一转,就看到站在尸体旁边的黑衣少年,顿时又是一阵无言的浙江。 少年负手卓立,长发垂泄,俊美不像话的面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颀长的身形站在一群无头尸体前,却不会给人恐怖的感觉,反而带着一丝妖异神秘的气息,令人心驰沈荡,不能自已。 “不可思议……世上竟有这般美的人……” “好美,这种美已超越了男女色相,使人心灵不自觉沉沦,胭脂评竟不曾记录在册,只怕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许多人被这绝代风华所震慑,也有人摇头叹息。 “好大胆子,惹出这等祸事,我若是他,早就趁乱逃走了。” “逃?别开玩笑了,这里徽山,可是轩辕世家,不但势力遍布剑州,高手如云,还有轩辕老祖那绝顶高手坐镇。” “呵呵,如此姿容,若是委身侍候那轩辕老家主,雌伏跨下,把轩辕老祖侍候舒服了,不但没有性命之危,反而还是一场大造化,嘎嘎嘎……” 这人猥琐的笑声才刚刚响起,额头忽然被洞穿出一个血孔,仰天倒下,又是一阵惊呼。却没有人看出这人是怎么死的,仿佛一股无形无质的灾难突然降临。 当然,也有人认出“慕容桐皇”的身份,却更加诧异。 这分明是以美貌著称的翩翩少年,出生也不过是个末流世家,为何会有这般修为,亦或者……是有人嫁祸与他? 但不管如何猜想,胆敢在徽山上闹事,都没有好下场。 “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当真是没把剑州群豪放在眼里。”一个中年汉子率先走出,腰挎长刀,面上带着阴鸷的笑容。 此人却并非轩辕世家嫡系或客卿,而是一個江湖在剑州颇有名气的刀客。 他原想向轩辕世家借阅一本刀谱,又不想留下当客卿,正自不知该如何讨好轩辕世家,就有这么件美事撞了过来,自是欣喜若狂。 除了中年刀客外,又有七八人掠出,皆是轩辕世家的高手,其中好几位客卿投身徽山前,都是剑州有名的黑道高手。 “一起上,抓住他!!” 嗖嗖嗖!! 九道人影同时射出,向玉连城掠了过去。 他们各展绝技,想要将这捣乱之人擒下邀功。 这九人虽然从未联手,但实力颇为不俗,此时虽只是粗略配合,却也颇有章法。 广场中不乏高手,但真正能够接下这九人同时出手的,却屈指可数。 就在众人以为十拿九稳,一场好戏即将结束时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就出现了。 也不见玉连城如何动作,这九个高手就如轰然倒飞而出,或将宴席掀翻,或砸在其他意欲动手的客卿身上。 宴席四分五裂,被砸中的人更是经断骨裂。 而那结结实实挨了玉连城一招的九人,除了一个修炼了外功的客卿奄奄一息外。其余个个胸膛塌陷,气息断绝。 众人惊骇,先前不曾瞧见玉连城出手也就罢了,现在方才知道这俊美男子的武功是如何高明。 “真是一群蠢货,明明是要出手擒我,一个个却又克制得很,不肯拿出全部实力来,你们不死谁死?”玉连城冷笑。 刚才出手捉拿的他九个人中,别说向他下死手的,就算想要重伤他的都一个没有,只是单纯的擒下他。 至于原因,也简单的很。 都是想要将他献给轩辕老祖,若是死了、毁容了,那说不定马屁没拍着,反而惹得老祖勃然大怒。 玉连城面带笑意,环顾一周。 整个广场已是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凡是与他目光对视,立时低下头去,面色煞白,宛如遇见了天敌。 玉连城向前走出,围聚的人群立时让开一条道路,让他通行。 他坐到了一酒席前,拿起酒壶,饮了一口,顿觉酣畅淋漓,朗声笑道:“我不是乌鸦哥,一般不掀桌的。大家随便吃、随便喝,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 然而气氛依旧冷寂,没有人敢动。 过了半晌,才有人试着迈步,然后人群轰然散开,远离玉连城所在的方位,窃窃私语。 “好强横的手段,若非我先前出手慢了一些,只怕现也躺尸在这里了。” 不少原本打算出手,讨好轩辕世家的高手心有余悸,脸现后怕之色。 “刚刚出手的人,都是剑州颇有名气的人物,可九人一起出手,却连一招都没有接下。这人不但相貌俊,身手更俊。” “嘿,但哪又如此,这里可是徽山可是有轩辕老祖坐镇,除非他是指玄、天象高手,否则难逃一死……” 广场一阵高手低头议论,不时将目光看向那洒脱俊美的身影。 他们明知接下来有一场大战,可能波及无辜,却没有一个人肯离去。 这样一场好戏若是错过了,只怕是要后悔好长时间。 谷櫑 “好狂徒,敢来我轩辕家捣乱,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不多时,一把沉稳的声音响起,在广场来回滚荡,显示出颇为不俗的内功修为。 就瞧见人头簇拥,层层叠叠,一百来号人如潮水涌出。近百号臂力出众的弓箭手占据地利,眼眸锐利如鹰,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还有二十来个客卿,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分踞四周,将玉连城团团围住,不留一条活路。 而领头之人,便是轩辕国器第二子——轩辕敬意。他相貌堂堂,气质敦厚,年轻时被誉为江东奇器的翩翩公子。 其人擅于养士蓄势,在大哥轩辕敬城被老祖宗放弃后,更是广纳四海宾客。附近几州的绿林好汉提及他来,都会竖起拇指称赞一声江东及时雨。 一向锐气内敛的轩辕敬意此时却是满面阴沉杀机,今天是老祖宗的寿辰几乎是由他一手操办。 若是出了事,不但轩辕家名声扫地,他本人也将受到严厉惩罚。 如今光鲜亮丽的门面被人抹黑。 唯有以敌人的血才能洗刷干净。 “无论是谁,来我轩辕家捣乱,也唯有死路一条。小子,紫瑶我一声令下,就将你射成刺猬。” 轩辕敬意目光看向玉连城,顿时被这一幅绝美的皮囊震动,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偏柔。 “当然,我轩辕世家也非不是没有容人之量,若你现在磕头认罪,束手就擒,未尝没有活路。以你的武功天赋,投身与我轩辕世家,得老祖指点,将来有机会成为一品高手,傲立天下。” 若是将这人献给老祖,以老祖的性格,不但不会责罚他,反而重重有赏。故而一番威逼诱惑。 玉连城仰头喝了一杯酒,用手撑着脸颊,目光淡扫,语气戏谑:“无论是谁打扰老子喝酒吃饭,也唯有死路一条。若你现在跪下来磕头,我未尝不能饶你一命,甚至还能赏你根骨头啃啃。” “你……”轩辕敬意面色更沉,身为轩辕世家的实际掌权人之一,已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放肆无礼的话了。 “哈哈,二哥,不是所有人都吃你那套,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又一个高大健壮的华服男子径直走出,双手搭在红玛瑙腰带边缘上,看人习惯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正是轩辕敬意的弟弟轩辕敬宣。 众人皆是神色一凛。 轩辕家三房中,嫡长子轩辕敬城是个只会读书的废物,老二轩辕敬意玲珑八面,吸纳了许多不可小觑的江湖力量。 至于老三轩辕敬宣则是在武道一途高歌猛进,未来成就,比起其父轩辕国器,只高不低。 “好个美人,长得真是俊俏,尤其是这一张小嘴……啧啧啧……” 轩辕敬宣上下打量了玉连城一眼,眸中透露出淫亵的色彩。 这轩辕老三不但有老祖宗的学武天赋,而且同样性格放荡。甚至公开调戏过大嫂“饺子好吃,好吃不过嫂子”。 玉连城淡淡道:“你想死?!” “我想死?”轩辕敬宣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美人儿,不会以为杀了几个客卿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吧。你知道我受了老祖宗点拨,辅以丹药填充气海,现是什么境界么?” 玉连城平淡道:“二品巅峰,将挑过金刚,步入指玄。” “眼力倒是不错。”轩辕敬宣冷笑道。 轩辕敬意面色一沉,老三竟要成了指玄高手。倒是只怕他以后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老三的陪衬。 玉连城缓缓道:“伱的气海虚浮,这种拔苗助长的境界,本就是无根之木,对武道长远并无裨益。” “哈哈,小美人,这话从你的小嘴里说出,真是诚心诚意,让我醍醐灌顶啊,我肚子都笑疼了。” 忽然,轩辕敬宣面色一沉,足尖在地面一跺,身形高高跃起,快如闪电,骤然掠至玉连城身前。 大手一翻,将气机凝聚在手掌之上,双掌猛然向玉连城肩头按了下去,气流呼啸炸开,面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敢在徽山放肆,给我跪下!” 然而,他这运用了半数力量的一按,对方却是纹丝不动,仿佛只是一粒尘埃落在肩上。 “那你就跪下吧。” 玉连城手臂一抬,反按在轩辕敬宣的肩头之上。 汹涌澎湃的力量如江河倒泄,只是僵持了片刻时间,轩辕敬宣就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坚硬的青砖寸寸蹦碎,一双膝盖深深陷入地面之中。 轩辕敬宣双眼充斥血丝,瞳孔都仿佛要炸裂,使出全力要站起来,奈何按在肩上的大手就仿佛是一座山岳,压的他骨骼咯咯作响。 “去死吧!” 轩辕敬宣面容扭曲,疯狂咆哮一声,汇聚全身气机,一拳向玉连城轰了过去。 现在他跪在地上,这一拳最多打在小腹上。 但一个二品巅峰的拼命,却也不可小觑。 拳还未到小腹,玉连城按在轩辕敬宣肩膀上的手又是一压,无穷劲气喷薄。 咔嚓,咔嚓。 只听骨骼爆裂声从轩辕敬宣的肩头发出。 紧接着就像是引动了连锁反应,自他肩头向周身上下蔓延开来,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音不绝,似一串鞭炮。 只是一瞬间功夫,轩辕敬宣除脑袋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 等玉连城松开抓在他肩上的手时,人如烂泥般倒了下去,以其二品巅峰的实力,短时间却难以死去,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生不如死。 “你说你,实力这么弱,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玉连城抬脚放在轩辕敬宣的脑袋上,怜悯道:“很痛苦吧,没事,我这就帮你解脱,谁让我是个好人。” 脚一用力,整个头颅如西瓜般轰然爆开,却没有一点污秽沾染在他身上。 话说今天不到半个时辰,就爆了十来颗脑袋,是不是该取个“碎颅者”的绰号? 第七章:剑道当有吾名(四千六大章) 客卿也就罢了,谁也没想到玉连城对轩辕敬宣也是说杀就杀,那可是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轩辕世家家主,晋升一品高手的强者啊。 就这样直接一脚踩爆脑袋,毫不含糊。 无论普通江湖人士,还是轩辕世家子弟,此刻都仿佛是喉咙被塞入了一颗石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能以呆滞、惶恐、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玉连城。 轩辕敬意面色尤为精彩。 似惊讶、似恐惧……种种表情完美的糅杂在一起,最后化作难以掩饰的狂喜之意,嘴角忍不住的翘起,又赶紧低下头去,免得被旁人发现。 大哥轩辕敬城一心读书,唯唯诺诺,便是被人骑在脑袋上拉屎也不敢生气,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三弟轩辕敬宣天赋不俗,深的父亲和老祖宗器重,是他竞争家主的最大敌手。 在得知对方即将迈入一品金刚境后,更是压力倍增。 可现在,三弟就这么死了。 那家主之位非他轩辕敬意莫属。 当然,这次寿宴是他轩辕敬意策划,包括三弟轩辕敬宣,死了这么多人,免不了要被老祖宗惩罚一番。 但那不过可有可无的小事。 家主之位已是板上钉钉,多年以来的梦想几乎触手可及,若非时机不对,他几乎要仰天狂笑了。 哈哈,不能笑。 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他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你笑了?” 玉连城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双眼睛就仿佛能够看到轩辕敬意那被发冠、头发遮掩的表情,随即厉声谴责道。 “你兄弟死了,你竟然笑的这么开心,你还是个人么?为了所谓的家主之位,竟然手足亲情都不顾了,呸,我鄙视你。” “你、你放屁!”轩辕敬意被当众戳破心思,心中顿时一阵惊慌,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准备。” 他又一抬手,身后的弓箭手立时张弓搭弦,瞄准玉连城。只待一声令下,就将这不知死活的少年射成刺猬。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和我动手。” 玉连城笑冷笑一声,杀机毕露道:“先前我可是下定了决心,无论谁惹了我,就算是坨屎,老子也要上去踩一脚。” “混账。”轩辕敬勃然大怒,抬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放箭,杀了他。” 蹦!蹦!蹦! 弓弦拉如满月,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箭矢破空,如飞蝗笼罩玉连城。 这群弓箭手是轩辕世家花大价钱训练的,箭矢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气势汹汹,准度和力道都非比寻常。 轩辕敬意很有自信,这一轮箭雨或许只有真正的金刚境能够完全抗下,就算差一层窗纸不能捅破的小宗师,也要吃大亏。 到时再让麾下客卿出手,虽说没有十拿九稳,却也差不了多少。 一些侠女、贵妇忍不住尖叫一声,不忍心看接下来的画面。如此俊美的少年,就这样“香消玉殒”。 玉连城神情不变,袍袖挥动,反手一掌拍出,空气顿时剧烈的震荡起来,翻滚席卷。 射来的箭矢射如这片区域,在凝滞了片刻后,便不断抛射反射回去,空气嗤嗤作响,无论速度还是威势都比先前快了太多。 刹那间,箭矢反射主人,次第不休的惨叫哀嚎声响起,不知死伤了多少人。 “准备好了么?我踩你来了。” 玉连城看着轩辕敬意,咧起一丝肆意的笑容,俊美而妖异,散发出邪性的魅力。 足尖一点,地面轰然炸开,方圆三丈之内地面一寸寸粉碎为齑粉,整个人如炮弹般向轩辕敬意爆射而去。 “快,快保护我!” 轩辕敬意大惊失色,身形连忙后退。 他可是将来要成为轩辕家主的男人,决不能死在这里。 二十来个客卿同时出手,拿出各自绝技,试图阻止玉连城。 轰隆! 突然玉连城体内气机气血爆发,似是一座喷薄无穷热量的火山,速度陡然增快,狂掠间带起飓风狂飙,拉出长长的气浪。一阵飞沙走石,沿途的酒桌、凳子紧接粉碎,崩开。 一众客卿根本不能接近玉连城,似风中草絮般直接被席卷掀飞出去,甚至有几人肢体破碎,鲜血横洒。 唯有首席客卿黄放佛、次席客卿洪骠勉强抵御下气浪,但还未有半点动作,就已被玉连城随意点出两指击飞出去。 瞧见狼狈逃窜的轩辕敬意,玉连城足尖又是一点,身形扭转,化作急剧旋转的狂飙,带动气浪滚滚。 在旁人眼中就好似看到一道龙卷风升腾而起,迅速飞卷至轩辕敬意头顶。 玉连城双腿如陀螺一般,轰然下坠。 轩辕敬意虽习武功,但大部分时间放在人脉经营上,又如何能够抵挡这一招。 玉连城一只脚踩在轩辕敬意后背上,接着另一只脚点在左腿上,踉跄跌倒在地,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左腿几乎断裂。 “说了要踩你,就要踩你,咱说话一向算数。”玉连城缓步上前,抬起一脚踩在了轩辕敬意的脸上,整個脸扭曲变形。 “混蛋,你要杀就杀!休要羞辱我。”轩辕敬意因大腿的伤势而浑身颤抖,更因玉连城的羞辱而愤怒到了顶点。 “混蛋,伱叫我杀我就杀,我看你是在羞辱我。”玉连城低着头,微笑的欣赏轩辕敬意此时愤怒无力的表情。 虽说受邪帝舍利的影响,现在性情似乎有些偏激,但这肆无忌惮真的很爽啊。换做以前,他直接一脚就将对方踩死了,懒得这么多废话。 “小畜生,你这是在找死!!” 突然,一把苍老有力,带着森森杀意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衣袂破空,尖锐的呼啸引空而起。 一条人影从远处如飞鸟般射来,快如闪电,其身材雄伟,鬓发如霜,腰间跨剑,不是轩辕家主事人轩辕国器还能是谁。 轩辕国器怒气腾腾,实际他早就听到有人在广场上闹事,但这毕竟是徽山,又有二儿子轩辕敬意主持,闹不出大乱子。 但随着弟子不时禀报,轩辕国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飞速向广场赶来。 而当他赶到时,就看到了三儿子轩辕敬宣的尸体和被玉连城踩在脚下的轩辕敬意。 轩辕敬意先已是三房中最后的独苗希望,自然是不能出事,对于玉连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老畜生,你要是敢再先前一步,你这二儿子脑袋就要和三儿子一样了。”玉连城的鞋子在轩辕敬意脸上左右转了转,做势欲踩。 轩辕国器那飞掠的身形一滞,随即落在玉连城不远处,一双苍老浑浊却的眼睛中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浇灭的怒火,声音低沉:“小畜生,赶快给我放开敬意。” “老畜生,你信不信老子……” 玉连城忽然神情一动,暴怒道:“胡丹,你骂我小畜生,我骂你老畜生,我岂不是平白低了一辈,老小子你算计我。” 众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怪异之情,瞧玉连城这愤怒的神情,倒像一个儿子被杀,一个儿子残疾的不是轩辕国器,而是他。 “小畜生,你要是敢伤敬意一根汗毛,老夫就要你死无葬生之地。”轩辕国器咬牙切齿,怒然厉喝咆哮,须发皆张:“还不快把他放了!!” 谷鼢 在说话间,浓烈的剑意和上位者的威严混合激荡而出,若有实质般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若换作寻常高手站在他面前,此时免不了心胆俱丧,生出浓重的惶恐之情。 “他妈的,你还敢占老子便宜。” 玉连城将脚一抬,还不等轩辕敬意起身,又一脚踩在另一只完好的腿上,咔嚓一声,腿骨近碎,惨叫哀嚎声响起。 老子现在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儿子? “你……你……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轩辕国器咬牙切齿,浑身气的发抖,腰悬名为“抱朴”的古剑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嗡嗡作响,剑气冲摄长空。 “算了,这坨屎我踩够了,送给你,小小畜生。”玉连城忽然一脚踢在轩辕敬意腹部,让其翻飞出去。 轩辕国器连忙伸手去接儿子,但刚一碰触到对方的身体,顿觉一股庞然大力袭来,双足微顿,手掌一旋转,使出卸力的技巧,但整个人还是巨力被带动的向后推移了数丈的距离,脚下划出两条深邃的沟壑,地板破碎。 等这力气消耗的差不多时,轩辕国器总算站定了身形,只是双臂扔在颤抖,低头向下看去,却是轩辕敬意一幅七窍流血的面孔,气息已绝。 玉连城送出的那一股劲力太庞大了,轩辕国器擅长剑法,卸力之法平平,甚至还不得不用自身一部分劲力与之对抗。 两股劲力在轩辕敬意体内冲荡,震的五脏粉碎,便有了眼前这情形。 轩辕国器抱着儿子,浑身颤抖,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悲愤之意。 纵然轩辕家族对于血脉关系不怎么重视,但连续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依旧让这位老人悲愤无比。 玉连城耸了耸肩,并没有将杀死轩辕敬意的责任推倒轩辕国器身上,只是淡淡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江湖客死于江湖,很正常。” “好个杀人者人恒杀之,去死吧。” 轩辕国器暴怒,双眸赤红,将轩辕敬意的尸体放下,掌中抱朴剑陡然出鞘。 剑光破空十丈,斩破空气,地面寸寸开裂,倏然向玉连城斩了过去,要将这杀子仇人千刀万剐。 “好强的剑法,这位轩辕家主事人的成就,将来未见的会输给轩辕老祖宗。” “这一剑就算比不过邓太阿,也是江湖顶尖。” 一种江湖豪客的脸色被剑光映衬的宛如惨碧色,对轩辕世家的实力了解更深。 无怪轩辕国器在见到这满地尸体后,犹有勇气发起攻击,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实际上,此人乃剑道大宗师,三尺青锋抱仙气,便是剑道威严只逊色吴家剑冢的东越剑池也视作头号心腹大患,传言可驭剑十丈去头颅,剑法在东南鹤立鸡群,整个徽山实力只在轩辕老祖宗之下, 玉连城身形宛如山岳,一动不动。一直大手倏然张开,向前探出,手指带着晶莹玉润的色泽,毫无瑕疵,抓向剑气。 旁人只以为玉连城这是在作死,那切金断玉的剑气,又怎会是凡胎肉体能够抵挡。 但在轩辕国器眼中,这一只手却是不断放大,眨眼间已能遮蔽天幕,铺天盖地一般涌了过来。 砰! 剑气与莹润的手指交击,轰然溃散,四面宣泄,将地面割裂的支离破碎。 轩辕国器面色微沉,手腕一转,剑光不停旋转变化,招招夺命,玄妙绝伦,尽显剑道大宗师的气象。 玉连城五指轮转,空气被抓的发出一阵阵爆鸣。整个手似化作五指山,无论剑势如何变化,总是总是逃不出这一手的掌控之中。 众人全都是骇然失色,轩辕国器的剑法之高,自然远迈众人之上,为当世顶尖剑客,在场高手虽多,但有信心能够接下十招而不死之人,几乎没有。 但玉连城却是云淡风轻,单手就就将剑光控住,神乎其技。 轩辕国器猛然爆喝一声,催动全身气机,剑光再涨,宛如一泓长河,猛然挣脱手掌的束缚,向玉连城倾泻而来。 而玉连城忽然探出另一只手。 双手猛然一合。 砰! 空气猛然炸开。 剑气消散,剑光顿时凝滞。 原来整个剑身已被玉连城双掌合在手心。 空手接白刃。 双手宛如天地交击在一起,无论轩辕国器如何抽动手中长剑,也只是作无用功。 “撒手。” 玉连城双掌一震,送出一股磅礴力量。 轩辕国器面色惨白,身形一颤,不由撒开古剑“抱朴”,踉跄向后倒跌。 “好剑!” 抱朴剑已落在玉连城手掌中,他轻轻一弹,剑身轻颤,立时一阵龙吟,整个人忽然散发出唯有绝代剑客才有的锋锐气机,令旁观者双眸刺疼:“前有老剑神李淳罡,后有桃花剑神邓太阿,这一剑后,剑道也该有我慕容桐皇的名字。” 唰! 抱朴剑一挥。 剑气冲霄而起,无比璀璨的剑光席卷而出。 眨眼间已蔓延数十丈距离,剑光所过之处,地面次第破碎,宛如狂龙过境,满空中犹自带着风雷之音滚荡。 半空中都出现了一道长长的波动,仿佛这一剑将这片天地都切割开来一般。 而汹涌狂暴的剑气,顿时就将逃窜的轩辕国器淹没。 等剑光彻底消散时,地面留下一道深邃可怖的剑痕,轩辕国器也已消失不见,仿佛彻底被剑光摧毁一般。 “怎么可能?世上竟有这般可怕剑术。” “此人至少是一品指玄高手,甚至更高,绝对有资格登上武评。” “天下剑客多如牛毛,前后有李淳罡、邓太阿两座大山,如今竟是又要拔高一座,叫那些誓要登上绝顶剑客该如何自处。” “嘿,轩辕家族此次有难了,说不定今儿能够瞧见一人挑翻整个轩辕家族的情形。” 这一剑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在短暂的沉默后,人群议论纷纷,仿佛炸开了的油锅,不可置信。 “这就是命。” 人群中,轩辕敬城叹息一声。 实际他早已注意到了玉连城,但对两个弟弟并无多少感情,也就听之任之。 原本是想救下父亲一命,但玉连城出手实在太快了,那一剑也实在太可怕了。 当然,轩辕敬城对玉连城这个杀父仇人也并没有恨意。 杀人者人恒杀之,很公平。 一身青衣的轩辕青锋也在人群中,痴痴的望着玉连城,一双美眸焕发出如琉璃美玉般的色泽。 肆无忌惮,强横绝伦,这才是强者该有的姿态。 玉连城手持抱朴剑,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深吸一口气,长啸道:“轩辕大磐,滚来受死!!” 其声清越,宛如九霄龙吟,却又似有阵晴天霹雳,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又向整个牯牛大岗、徽山蔓延而去……方圆十里之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滚荡不休! 第八章:接着奏乐接着舞(6k超大章) 原本打斗声仅限于广场,可这一声清越传遍整个徽山,立时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不由向广场方向望去,露出惊讶之色。 竟然有人要挑战轩辕老祖宗。 只凭这一声清越,声传十里,甚至震的一些凡人意识刹那溃散,就证明来者绝非庸俗之辈,内力尤为雄浑。 但那毕竟是轩辕老祖啊。 在徽山挑战轩辕老祖,若非是个自负自狂的疯子,那就是绝顶高手。 而这样的打斗,但凡江湖人士,又怎么肯错过。 在辨别清方向后,一众高手尽数向广场涌去。 而广场上的武林人士听得此言,却纷纷向后退开,露出偌大的空间。 原因也很简单,害怕被殃及池鱼。 玉连城先前那一道如龙席卷的剑气,可是还有十来个高手被卷入其中,随着轩辕国器一同湮灭,死的不能再死。 而眼下绝顶高手争锋,那威势只怕更加可怕。 稍被波及,就有殒命之危。 于是乎就出现了极为古怪的一幕。 广场外的武林人士一股脑的往广场内涌来,而广场内的人则是不断后退,一时熙熙囔囔,人头密集,推挤喝骂声不绝于耳。 当真应了那句话——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出来。 一众轩辕家客卿更是面色古怪,他们都不是睁眼瞎,除去极少数不谙世事的武痴外,大多数都是人精,此时心头都不禁泛起一個古怪的念头。 ——徽山轩辕这颗参天大树要倒了吗?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跑得慢的,可能就会被大树砸死。 但会倒吗?徽山会变天吗? 所有人都不敢肯定。 哪怕玉连城杀了轩辕国器、轩辕敬意,轩辕敬宣三人,但只要老祖宗坐镇牯牛降,这个天便变不了。 轩辕老祖宗武力通玄,难道还不能镇压这么个年轻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向老祖挑战。” 一道沉闷如雷的声音划破长空,震动苍穹,从牯牛降中传来。 近乎所有人的耳膜被震的嗡嗡作响,显示出声音主人轩辕大磐的雄浑内力和浑然不将天下高手放在眼中的霸道强横。 但除了玉连城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算一算这位寿星老曾经叫板过的对手,他及冠时挑战家族老祖,让其重伤不治。 而立之年迎战“枪仙”王秀,稍逊半筹。 四十岁单枪匹马杀入吴家剑冢,逼迫那一代剑冠使出飞剑术,虽败犹荣。 剑冢一战,十年悟剑,自信剑术可媲美那一辈江湖顶峰的剑仙李淳罡,再败。 继而练习刀术,与年轻顾剑棠一战,又输。 在这期间还与仙人齐玄帧比试过内力,落败的自然还是是他。 轩辕大磐看似此次皆输,甚至被人嘲讽为轩辕不胜。 但与他交手的人,那个不是赫赫有名的绝顶人物,当今又有谁敢小觑这位轩辕世家的老祖宗? 这年轻人虽然实力不俗,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寂寂无名之辈罢了。 “你耳朵聋了吗?老子不是向你挑战,是要来取你狗命。” 玉连城哈哈一笑,满头瀑布般的黑发飘扬,散发出超脱凡俗的气机,配合这那俊美的面容和手中的“抱朴剑”,当真是宛如剑仙下凡。 “对了,你的儿子轩辕国器、孙儿轩辕敬宣、轩辕敬意刚死在我手中。你放心,我出手很快,他们死的一点都不痛苦。” “伱说什么?你竟敢杀我的子嗣!!” 牯牛降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你若再不下山,这这满山的轩辕嫡系就要死光、死绝了。” 玉连城嘲讽既能点满:“当然,你个老淫棍连自家儿媳妇、孙女都能祸害,也未必会把他们放在心上。要是执意在山上当缩头乌龟,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哈哈哈,你个缩头乌龟。” 笑声在整个徽山回荡不绝,激的风云流荡。 广场上众人惊讶至极,虽然大多数的人都知道那位老祖宗荤素不忌,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放荡。 但同样心惊“慕容桐皇”的胆大,完全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你这是在找死!!” 那意蕴着无边怒火的声音轰然爆发,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苍老深邃的眼神如电,没有任何阻碍,直视向玉连城。 玉连城毫无顾忌的与之对视,双眸交击的刹那,众人只觉有上百道雷霆闪电轰然炸开。 紧接着,那道人影身法轰然展开,掠下牯牛降。一步踏出,地面开裂,迸发出强劲的爆发力,一步就是十丈的距离。 双脚起落,一次次与地面接触间,发出雷霆般的轰鸣。 牯牛降距离广场广场并不算远,对于全力爆发的轩辕大磐来说,更是咫尺之间。 他的身影由远及近,先是米粒般大小,接着化作拳头大小,最后轰然出现在广场中,带动狂飙气流,让较近的高手人仰马翻。 这位轩辕老家族相貌和他儿子轩辕国器相似,但双鬓漆黑,肌肤莹润,竟仿佛轩辕国器还要年轻的多。 他身材高大挺拔,魁梧如山,更带着澎湃的气势,四面群山都仿佛在向他朝拜。 “死吧!!” 轩辕大磐骤然出现在玉连城上方,五指收拢成拳,朝天高举,猛然一拳狂轰而来。 拳如陨石坠落,势不可挡。 拳还未至,凌冽的拳风就已让玉连城十丈范围空气如热锅般翻腾,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一道道纵横交织,蛛网般扩散。 这样凶猛的一拳,精铁也会被击成粉碎。 纵然同样是一品大成,修成金刚不坏之躯的高手挨上一记,也要被轰出个窟窿来。 “老乌龟,终于肯出笼了。” 玉连城哈哈一笑,手中抱朴剑刺出,剑势重重叠叠的涌了过去,剑光更似化作奔腾的江河。 轰隆!! 拳剑交击,惊天动地的巨大爆鸣声中,一股强劲飓风至交击中心凭空生出,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本已破碎的地板,更是被飓风掀飞,激射砸出,劲道不在任何强弓劲弩之下。引得观战人士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紧接着地面轰然一震,所有都觉得脚下地面仿佛掀起强烈的地震,却是半空中两道人影砸在地面中。 “这就是一品争锋,果然狂暴绝伦。” “我见过金刚、指玄高手对决,远不如这般惊人,他们或已踏入天象。” “还在废什么话,快逃!!” 随着两人的交手,气劲不断炸开,一团团飓风席卷。 而这广场范围又能有多大?一旦卷入两人的战团中,又能有几成存活率? 在一阵闹腾中,武林人士纷纷展开身法,施展轻功,全力逃走,瞬间就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玉连城、轩辕大磐两人展开闪电般交手。 玉连城不断刺出“抱朴剑”,浑身散发出缥缈锋利的气机,大有“长剑在手,纵横天下”的无敌气概。 剑光倏忽来去,剑气宛如天河,浩浩荡荡飞泄而下。 轰隆隆!! 甚至能从中听到剑气翻滚,如洪流奔腾的宏大回音,予人一剑可催城拔岳,移山填海的感觉。 轩辕大磐仿佛置身于剑道洪流之中,周遭都是锋锐剑气,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千刀万剐。 但他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挥动钵大的拳头,将剑气长河分辟开来,直直迎向玉连城的长剑。 砰! 拳剑再次交击在一起! 顿时拳劲肆虐,剑气破碎流溢,广场地砖瞬息间被搅碎成无数齑粉残渣,如龙卷般飞向天空,又纷纷扬扬洒下。 而这一击后,双方各自震开十丈,落足地面。 轩辕大磐目光深沉的凝视着玉连城,一双大手背在身后,原本以为轻易就能镇压年轻人,可对方剑法犀利强很,竟在正面交手中全然不落下风。 忽然,轩辕大磐眉头一皱,扬声道:“你是慕容桐皇?” “正是你爷爷我。”玉连城哈哈一笑,旋即又道:“其实我说话刚刚骗了你。” “什么!?”轩辕大磐目光闪动。 虽然“慕容桐皇”的容貌似乎和当年没有多少改变,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截然不同。 霸道强横,不可一世,隐隐透露出一丝妖异,宛如北莽那边的魔道中人,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对方来。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轩辕大磐心头火热起来。 这般美少年,他可从未玩弄过。 玉连城微笑道:“其实轩辕国器、轩辕敬宣、轩辕敬意死的很痛苦,惨得很。不过你放心,因为你会比他们更痛苦,更惨。” “好好好,很久没有人这么挑衅过老夫了。” 轩辕大磐双眸一咪,压下怒意,并不着急出手,往往年纪越大,耐心也就越好:“老夫很好奇,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般修为。” 玉连城道:“大概因为我是天才,盖世天才。” 轩辕大磐发出冷笑,上下打量玉连城,目光中露出淫亵的色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没关系,等老夫擒下你之后,自然是有手段来对付你。你放心吧,老祖不会随便杀你。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到时让你们姐弟两一起伺候老祖。” “你也放心,你爷爷我不会杀你,但会让你当不成老淫棍,更要让你尝尝平日被你羞辱那些女子的滋味。”玉连城眼中闪过赤红色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个世界中,姐姐慕容梧竹就是他唯一的羁绊,也是他的逆鳞。谷硦 无论谁动都要死。 “哈哈哈,你这般年龄就有现在的修为,的确了得,将来真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齐玄帧。” 轩辕大磐哈哈一笑,眼中神光忽然绽放,语气中带着森冷之意,仿佛能够令大地冻结:“但你现在敢在老夫放肆,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中途夭折的天才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天才。” 砰!! 他的足尖在地上猛的一踏,狂暴凶猛的气机倾泻而出。 这简简单单的一脚,地面轰然一颤,飓风狂飙,在无形劲力的席卷之下,将泥土、地板、板凳、桌子等包裹凝聚,化作一条大龙般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玉连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简简单单的一剑挥出。 剑光如龙,与之碰撞起来,然后相互磨灭。 在两者同时消散的刹那,轩辕大磐的身形再动,化作狂飙闪电,拳头宛如流星,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有直来直去的快准狠,充满了刚猛霸道的意味。 玉连城眸光闪动,抱朴剑刺出。 手腕一抖,剑光幻化出万千道寒星,寒星破空,每一点寒星都凝聚了惊人的剑气,洞穿金铁只等闲。 但剑势很快再生变化,寒星陡然凝聚起来,好似化作一轮耀眼的明月,一剑缓缓平推,使得气流都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一人一拳,再次展开交锋。 拳风剑气,四下狂飙。 参加寿宴的江湖人士都知趣的将整个广场留给两人,先前已有很多高手用性命作代价,让众人知道卷入高手纷争的下场。 “老祖宗只怕已臻至大天象境界,这一战有的瞧了。” 轩辕敬城足尖一点,身形飞掠到一栏杆前,居高临下,望着广场中惊天动地的交手。 他本已下定决心用自己的性命来扫轩辕世家的积尘,自然是对轩辕老祖的实力颇为了解。 不同于那些武功陷入停滞乃至于倒退的同辈高手,轩辕老祖的修为一直稳步上升,尤其是这些年潜心双休,致力于将儒释道三教融为一炉,将来甚至有望陆地神仙境界。 这十年闭关,明显境界大涨,双鬓由霜白转青黑,肌肤莹润如婴儿,是证得长生真人的玄妙兆头。 当初齐玄帧在龙虎山斩魔台时,古稀之年却是容貌俊逸如弱冠男子。 以目前轩辕老祖的实力,轩辕敬城自忖唯有耗上性命,短暂提升至陆地神仙境界,自己才有可能和对方同归于尽。 “千万不要输啊。” 轩辕青锋的美眸凝住在广场上,烟尘飞扬,她一颗芳心紧揪着。 只怕没有人能想到,这轩辕家族的嫡系,竟是在为对手加油鼓气。 忽然,轩辕青锋将目光望轩辕敬城所在的方向瞧了瞧,蛾眉微皱。 先前她分明看见,轩辕敬城一掠数丈,哪里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究竟是看错了,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广场上,两条人影交锋,一人出剑,剑光如狂飙。一人轰拳,拳势霸道似山岳,尽显高手本色。 在新一轮的交锋碰撞中,轩辕大磐浑身被划出数道伤势,鲜血横流,染红了衣衫。 但他丝毫不退,反而拳力越发刚猛无俦,一拳又一拳击打在剑身上,让抱朴剑颤鸣不休。 “给老夫碎!”忽然,轩辕大磐眸中闪烁着一丝锋锐的光芒,发出咆哮,气机狂涌,须发皆张,又是一拳轰击剑身。 咔嚓!咔嚓! 剑身竟出现道道裂痕,然后轰然蹦碎。 玉连城却似乎没有丝毫慌张,反手衣袖一卷,短刃碎片化作数十道寒光,向轩辕大磐激射而出。 轩辕大磐双拳轰出,将碎片击飞。 却还是有两道碎片凌空一转,形成一道诡异的弧度,刺在他的后背上。 哪怕轩辕大磐扭身闪避,却依旧划出两道伤口。 “没有了剑,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轩辕大磐丝毫不在意伤势,哈哈大笑,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在他的运筹范围中。 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慕容桐皇”剑法高绝,将来绝对是足以与当年李淳罡相提并论的剑客。 而没了这柄剑,便是没牙的老虎,如何能擅长近身肉搏轩辕大磐厮杀。 要知他轩辕大磐一生不拜天地君师,与寻常天地共鸣的天象高手不同,只信奉自己双拳。 我有双手,仙佛魍魉都得给老子乖乖趴下。 “小子,你输了!” 哈哈一声大笑中,轩辕大磐再次挥动拳头,拳如山岳,重重轰击过去。 “不错,你的确输了。” 玉连城嘴角却泛起一丝讥嘲的笑意,反手一拳,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砰! 碰撞来临,双拳毫无花哨的交击在一起。 如山崩、如海啸、如天塌、如地陷…… 在交手的那一刹那,轩辕大磐陡然明白这人的肉身、真气比起他来只强不弱。先前交手,根本未尽全力。 汹涌磅礴的劲力顿时撕裂轩辕大磐的拳势,残余劲气轰击而出,横撞在胸口,骨骼咔嚓碎裂。 这位将要和王仙芝、邓太阿掰手腕的轩辕老祖宗,吐血倒飞。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无与伦比的震撼,擦了擦眼睛,如坠迷梦。 哪怕玉连城强势击杀轩辕国器等高手,但与这成名数十年的轩辕老祖威名相比,却仍是小巫见大巫。 可现在,轩辕老祖被重重的轰飞出去,明显落入下风。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轩辕大磐勉强止住身形,呕出一口血来,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更觉一股磅礴诡异的内力在体内乱窜,破坏他的经脉。 若非他体魄强横,内力醇厚,强行镇压着,怕已爆体而亡。 “敢和老子比拼拳脚,我看你是寿星老上吊,活腻了。”玉连城哈哈一笑:“抱歉得很,忘了你就是寿星老。” 他先前用抱朴剑和轩辕大磐交手,见对方不断拍击剑身,就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索性将计就计,让轩辕大磐放松击碎“抱朴剑”,放松警惕,再轰然出手,最终果然成功将其重伤。 “老淫棍,再吃我一拳!!” 玉连城哈哈大笑,足尖一点,地面轰然破碎,整个人带起飓风狂飙,沙尘滚滚,闪电般出现在轩辕大磐面前。 五指捏拳。 将腰一拧,手臂向后拉伸到了极致,斜举向天,然后一拳轰击而出。 拳出风云动,更爆发出滚滚热量,就仿佛是炸开了一轮太阳,热浪翻腾席卷,空气扭曲变形,整个空间蓦然颤抖起来。 轰隆!! 好强横的一拳。 这种狂暴的一拳,他巅峰时或许能接下来,但也要受创。 至于现在…… 轩辕大磐面色煞白,连忙将全部气机灌注在双臂上,双臂交叉,横起一道铜墙铁壁。 然而,铜墙铁壁在这一拳面前就仿佛是张薄纸一般,一捅就破。 砰!! 于是轩辕大磐再次横飞出去,重重的砸砸地面上,将整个地面拖出一道十丈来长的沟壑,口吐鲜血,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狼狈不堪,哪还有出场时的霸道。 不过轩辕大磐到底是老当益壮,再加上玉连城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了,最后收了几分李,这老淫棍竟支撑起身子。 然而,还不等他求饶或逃走,玉连城已再次来到轩辕大磐面前,双拳轮动,就是一轮狂风暴雨轰击而下,拳拳到肉。 砰砰砰砰! 碰撞声绵密如鼓点。 拳头击出的同时,玉连城嘴里还不断喝骂着。 “让你犯贱,让你当老淫棍。” “让你想上老子。” “让你想姐弟并蒂莲。” “让你……让你他妈长得这么丑!” 足足轰了二三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让这轩辕大磐身上几乎都没有完整的骨头了,玉连城这才停下手来,长吐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老淫棍的身子骨倒是挺硬朗的,把我拳头都打疼了。” 轩辕大磐呻吟着,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但凭借强横的修为,也没有性命之威。甚至只要他调养得当,将来可以恢复巅峰八九成实力。 当然,他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玉连城忽然一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屈指弹出一道劲气,射向轩辕大磐的跨下,顿时响起一声变了强调,尖细无比的惨叫声。 而目睹这一幕的男子,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跨下一缩。 而本已几乎陷入昏迷的轩辕大磐,双手捂着血肉模糊,被劲气炸的粉碎的下体,身体蜷缩一团,不是哀嚎抽搐。 “这样才对,我就说怎么像是忘了什么事,哈哈。” 玉连城拍了拍手,畅快一笑。 接着他左右四顾,看了看一脸畏惧、惊异的众人,便摆了摆手,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扬声道。 “都别担心,这老东西还没死,总得让寿星老过完寿宴,接着奏乐接着舞。” 7017k 第九章:真正的强者 徽山一战,浩浩荡荡,观者众多,其中不乏武林名宿或朝廷命官。 待宴席结束后,这一战的详情,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席卷整个剑州,随后这消息向四面辐射,蔓延整个离阳王朝。 轩辕国器、轩辕敬意、轩辕敬宣都是剑州响当当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剑州都要颤上一颤, 可就这样死了。 至于轩辕老祖宗轩辕大磐,更是有望长生大真人,成就陆地神仙。即使放在整个离阳王朝,亦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但就是这样修为通玄的大高手,在自己的寿宴上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击败重伤,若非对方手下留情,只怕喜宴顿时变丧宴,完美衔接。 龙虎山、吴家剑冢等各派势力也纷纷收到消息,大多都表示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只因轩辕老祖恶名昭彰,终于恶贯满盈了。 至于他数十年积攒下的威名,却也都成了“慕容桐皇”的垫脚石,使得对方轰动剑州,威震广陵,名传离阳。 一时天下皆知,无数人竞相猜测慕容桐皇的来历路数,师承修为。 但凡消息灵通的势力,很容易就能挖掘出慕容桐皇来自剑州慕容家族,但慕容家族在剑州也不过是个三流家族,如何能培养得出这种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传遍天下的不止是玉连城的盖世修为,还有他那张俊美近妖的绝世面容。 凡是见过他容颜的人,都盛赞那是超越一切色相的美。 美的近乎妖异。 只怕下一次他就要同时登上“武评”、“胭脂评”双评了。 据说“慕容桐皇”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甚至更加年轻。 可以想象,此人将来必然有是一座武道高峰,如王仙芝一般,压的数代武林抬不起头来。 …… 徽山。 无论是客卿长老,亦或者是轩辕家族嫡系,個个人心惶惶。 轩辕老家主和轩辕国器等几个主事人死了,唯一辈分最高的就是大房嫡长子轩辕敬城,可轩辕敬城不过是个众所周知的废物,没有人会放在眼里,一时群龙无首。 当然,却也没有人傻到在此时争夺家主之位。 “慕容桐皇”并未离开,而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牯牛降中,一直不曾现身,似是闭关,消化这一战的收获。 但可以想象,对方必然不会放过轩辕世家这么大一块肥肉。 谁若这时候成为轩辕家主,等对方出关之后,还不得被轰杀成渣。 如今已有部分轩辕嫡系和客卿连夜逃走,剩余则是处于观望之中。 轩辕世家虽倒了,但树大根深,这庞然大物随时可以重新生根发芽。 而玉连城若想要接手徽山,当然还是少不了填补高层空档。对于许多野心家来说,这是个机会。 “或许,该去牯牛降看看了。”一身青衣,意态萧索的轩辕敬城向牯牛降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转身从房间中取出一坛酒,接着向牯牛降走去。 “你要去牯牛降?”一把清脆冰冷的女声响起,轩辕敬城回头,就看到了身着黑衣,眼眸漆黑明亮,肌肤雪白晶莹的轩辕青锋。 自那日玉连城一身黑衣猎猎,以无比霸道强横的姿态重创轩辕老祖后,轩辕青锋便舍弃原本的男装,黑衣素裹,宛如幽夜中的精灵。 “嗯,青锋你要想去吗?”轩辕敬城立时露出了微笑,近些年来,这还是女儿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轩辕青锋迟疑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轩辕敬城微笑道:“那我们父女两就一起去吧。” “好。”轩辕青锋贝齿微咬红唇,跟在了轩辕敬城身后。 当她的美眸扫过那酒壶时,娇躯微颤,无数尘封的记忆纷踏而来。 酒名“当归”,以徽山老茶雨前茶叶,以及每逢中秋摘下的桂子酿造而成,色泽金黄透明又略带青碧,绵甜长久,余味无穷,是难得的佳品。 徽山原本多桂树,可轩辕家占据徽山后,富不长久,气运渐次减少,连带着一颗颗老桂树死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桂子酒就要成为绝响。 当初轩辕敬城每年都会带年幼的女儿去年龄最大的唐桂树刻下身高,只是十五岁以后,早熟的轩辕青锋便将这件事当做耻辱,不愿再做,与父亲也愈行愈远。 近些年来,也唯有黄放佛等屈指可数能与轩辕敬城说得上话的客卿,才有口福喝上一壶桂子酒。 念及此处,轩辕青锋隐隐露出怀念之色。 怀念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怀念曾经的父亲,怀念那一双温暖的大手…… 她看着轩辕敬城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悸动。 这些年,是否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无论如何,这个男子都是自己的父亲。 更何况,这个男子似乎并非想象中的不堪。除了武艺,样样皆通。 轩辕青锋忽又想起轩辕敬城那轻飘飘掠上栏杆的情形。 他似在隐藏什么? 又或者说,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轩辕青想要和轩辕敬城交谈一二,可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她心思一动:“你认为……慕容桐皇是怎样的人?” 轩辕敬城迟疑了片刻,思忖了良久,方才道:“一个真正强大的人。” “啊?”显然,轩辕青锋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 谷讠 轩辕敬城解释道:“你还年轻,见识的人也少,遇到的人中,除了慕容桐皇外,真正有权势、有武功的人,大概就是你二叔、三叔、爷爷和老祖宗这群人、但是,他们真的强大么……” 轩辕青锋峨眉微蹙道:“难道他们不够强大么?” 话刚说出来,就知道错了。若他们真的强大,就不会死的死被擒的被擒,一败涂地了。 “轩辕敬意看似养士蓄势,有君子之风,和任何人都亲近的很,实际孤高自赏,自矜自傲。轩辕敬宣仿佛霸道冷酷,杀伐果断,实际胆小怯懦,畏上欺下。” 轩辕敬城淡淡道:“就连你爷爷和老祖宗一样,他们看似强大而威严,实际却要为了迎合他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 “真正的强大,就是如慕容桐皇、王仙芝、邓太阿、李淳罡他们一样,从心所欲,无拘无束。只以自己本来的面目面对世人,而没有人能让他们虚与委蛇。这不光是因为他们实力足够强横,更因为他们无欲则刚。” 听了这一番话后,轩辕青锋低着头,眉头紧皱,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轩辕敬城或许的确是个无用书生,但他说的话,却总是很有道理,让人信服。 只是这个世界现实得很。弱者声嘶力竭,咆哮怒吼,从来没有人会去在意。而强者低声呢喃,轻言细语,也仿佛是晴天霹雳。 轩辕青锋想起自己父亲种种与世俗完全不一的行为,忍不住道:“你呢……” 轩辕敬城眸光一低:“我……我只是一个读书人,一个很差劲的丈夫,很差劲的父亲……”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牯牛降已不远了。 …… 牯牛降。 这是轩辕老祖府邸所在。 一片逶迤绵延的建筑,楼宇林立,飞檐拱角,恢弘大气。细节处却颇为精致,别具匠心。 屋檐下挂有一串风铃,因为山巅劲风吹拂,终年叮咚叮咚响不停。 轩辕老祖重新回到了牯牛降中,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了那蔑视一切的霸道姿态,而是如垃圾般被随意丢在地上。 轩辕大磐浑身重伤,更被玉连城已特殊封穴锁脉之法控制住,浑身僵硬,连一根手指的动弹不得。 “轩辕老祖,你看我这人多好,本来都是打算让你们轩辕家喜事丧事一起办,最后还是饶了你一条狗命。”玉连城面带微笑道。 “你要做什么……只要你放了我,无论伱想要什么,老夫都可以满足。”轩辕大磐这是第一次感到身不由己的滋味,仿佛平日被他摧残的小姑娘,小男孩。 原本他是想说几句硬话,但话到嘴里,就忍不住开口讨饶起来。只要能活,谁又想要轻生。 “明知我不会放过你,还说出这种惹人发笑的话。拿出你天人大高手的气概出来,至少像个男子汉一样慷慨赴死。” 玉连城忽然往轩辕大磐裆下瞧了瞧,耸了耸肩:“抱歉,忘了现在你已不是男子汉了。” “你……”轩辕大磐嘴角抽了抽,随即露出一抹厉色,声音略显尖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就是,老祖虽然贪生,但绝不是怯懦之辈。” “这才对嘛。”玉连城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原本我是想找几个癖好特别的男人,吃了春药,然后再和你关在一起,让你尝尝那些被你蹂躏女子、娈童的滋味。” 轩辕大磐不由浑身一颤,用惊恐的眸光看了玉连城一眼:“你……你……” 一想到那种生不如死的可怕情形,饶是这见惯大风大浪的轩辕老家主,心头也翻起惊涛骇浪。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对于我来说,一位大天象高手可是有无数奥秘等待挖掘。”玉连城露看着轩辕大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更何况,以我的手段,想要让你浑身大汉,也不必这么麻烦。” 说罢,手指轻扣眉心,一股无形的波动从眉心处弥散出去,将轩辕大磐包裹其中,使其眼前眼神顿时涣散,神情立时陷入恍惚之中。 等轩辕大磐再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点着熏香的房间中。这房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张大很大的床。 不但最大,也最奇妙,最豪华,天下间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张。 这并不是夸张。 这里至少可以躺下十五个人,而且每个人都还能活动手臂大腿。 轩辕大磐曾在这张大床上玩弄过无数娈童和女人。 “怎么回事?难道先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轩辕大磐正之疑惑之际,忽然大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嘿,美人,把我侍候舒服了,自有你的好处。否则不但你要死,你全家上下,连同族人都要死。”那人身材魁梧,双鬓漆黑,眼神带着淫邪,竟是“轩辕大磐”。 “他是轩辕大磐,那我又是谁?”躺在床上的轩辕大磐大惊失色,不由转头向一面镜子看去,镜子中竟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少女,娇俏的脸蛋上犹自带着惊惧的神色。 他记得这个女人,这是轩辕敬宣献给他的,似乎是某个富商的女儿,被他玩弄的很是痛快,肆意挞伐。只可惜身子骨太柔弱了,很快就被摧残至死。 而现在,他自己却成了那富商之女。 还未等轩辕大磐多做反应,另一个“轩辕大磐”已扑了上来,一双大手已将衣襟撕破。 “啊啊!” …… 玉连城看着昏迷倒地,眉头紧皱的轩辕大磐,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轩辕大磐只要没有死,或者意识被彻底被崩塌毁坏前,就要陷入他自己编织出的梦魇中。 这种惩罚,毫无疑问比比任何刑罚都要可怕。 唰! 玉连城凌空划出一指,将轩辕大磐的手腕划出一条口子,一滴滴鲜血飞出,每滴鲜血都散发出强大磅礴的生命力。 他之所以留下轩辕大磐外,除了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了,更是想探究本世界中的武学奥妙。 玉连城这具身躯所修的,还是后天、先天的那一条武道体系,若能参悟本世界的体系,相互印证,自然是能够更上一层楼。 “嗯,果然来了。” 片刻后,玉连城向窗外望去。 第十章:撼昆仑?撼个锤子 牯牛降外有一片空地,唤作“大雪坪”。 轩辕青锋、轩辕敬城两人登上大雪坪,大步来到牯牛降前。 原本轩辕青锋心头略显忐忑,但转头看到轩辕敬城那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庞,听着屋檐下风铃叮咚的响声,心绪忽然就宁静了不少。 她正打算推门,但手还未碰到门板,“嘎吱”一声,门却自己推开了。 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探了出来,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翘翘的鼻尖,一身衣衫若雪,肌肤却比衣衫更加白皙,双眸闪烁,隐隐带着不可描述的稚气。 “慕容桐皇……不对……” 轩辕青锋一怔,眼前这张面容和慕容桐皇很是相似,但却绝不是同一个人。 女子青丝随风飘舞,显出一种清新而柔弱的美,与慕容桐皇妖异霸道截然不同。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个绝色美人,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心动。 “你们就是轩辕青锋、轩辕敬城吧,我弟弟让我来接你们。”白衣美人婉约柔弱,给人一种怯生生的感觉,婉约一笑。 “多谢梧竹姑娘。”轩辕敬城拱手道。 “没事啦,都进来吧。”宫装美人提了提裙子,将两人向府内引去。 轩辕青锋紧随其后,这才想起,慕容桐皇有个同胞姐姐,好像叫做慕容梧竹。 稍微打量一番,这对姐弟的确很是相似。但只要眼睛没瞎,就不会把两人搞混,因为他们都带着自己的鲜明色彩。 慕容梧竹带着两人直接穿过厅堂,向后院走出。 小院假山流水,种着几颗不知名的树。 此时叶落花凋,阳光懒懒的从光秃秃的树枝后洒落,那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就站在树下。 一片树叶落下,被修长的手掌接住,捻在食指与拇指间,轻轻一吹,又飘落出去。 “桐皇,客人来了。” “好。”金黄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是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回眸一笑,倾国倾城,那是超越男女色相之美。 他此时不只是霸道妖异,更多了几分温柔高雅。 轩辕青锋的心弦被拨动,不由沉醉于此刻的美景中。 似乎不只是身影,而是连同他身旁凋零的古树,懒懒的阳光,沧桑的石桌,结合构成了一幅似真似幻,似梦还真的画卷。 “轩辕敬城见过慕容公子。”青衫文士躬身一礼,朝黑衣少年拜了拜:“为慕容公子扫清徽山尘埃一拜” 玉连城摆了摆手道:“我只不过是扫清心头的郁结之气,求个酣畅痛快。” “无论如何,徽山总是因公子而受益。”轩辕敬城提起酒壶,笑道:“有当归酒一壶,一敬公子壮举。” “哈哈,我早就听过当归酒的名声。”玉连城眉头一挑,露出意动的神色:“好酒当前,不喝就是孙子,来,给我满上。” 直到此时,他才恢复了当日那霸道不羁的风采。 轩辕青锋美眸发亮,她还是更喜欢玉连城眼前这幅姿态。 酒杯斟满,玉连城仰头一饮而尽。 轩辕敬城道:“滋味如何?” 玉连城眼睛微眯,斟酌用词:“酒香兼有茶香和桂香,入口微苦,细细品尝,却绵甜长久,余味无穷,倒也契合苦尽甘来之意。” 轩辕敬城眼前一亮道:“不想慕容公子还是个懂酒之人。” “喝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而轩辕青锋、慕容梧竹不过是两個美丽的陪衬。 轩辕敬城博学多才,天南地北无所不知,从道家典籍到古玩字画,只要他愿意说,就可以讲上个三天三夜。无论玉连城问出任何问题,似乎都能从他身上得到解答,让其大为受益。 而玉连城虽不及轩辕敬城博学,但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而且总是能说出一些闻所未闻的奇谈妙论,看似天荒夜谈,实际却能自圆其说,让轩辕敬城也大受启发。 轩辕青锋看着这两人交谈,互相称赞,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知己。 但却隐隐感到一丝不自然,仿佛每句话,每个微笑的没有都别有深意,唇枪舌剑,旋即摇摇头,只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轩辕青锋又瞥了瞥一旁同样当花瓶的慕容梧竹。 却见慕容梧竹悄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桂子酒’,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先是一阵皱眉,然后美眸一亮,浅浅啜了起来,像极了猫咪。 轩辕青锋不由噗嗤一笑,见轩辕敬城、玉连城的目光望过来,又连忙坐直身子,正襟危坐。 “好一个慕容公子,果然不凡。” 过了片刻,轩辕敬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眸光闪烁。 实际上,他一直在用各种话题来试探这慕容公子。有时是三教九流,下里巴人。有时是佛道经典,高山流水。 但他失望的发现,毫无作用,对方眼神清澈,气息沉稳,挥手间带着雄浑的气度,显然不是一个可以用言语所动的人。 要想完成自己来的目标,就只有展现出实力来, 玉连城忽然站起身子,向下望去,云雾遮掩,牯牛大岗变得极为渺小,山脚下景物依稀可见,话锋一转道:“难怪轩辕大磐如此自负,他那股孤高狂傲,只怕就是在这里养出来的。他看别人如蝼蚁,等蝼蚁靠近了,才发现那蝼蚁是一头猛龙。” 长期生活在高处,一览众山小,又有傲绝天下的武功,性情自然难免受到影响。当然,以轩辕大磐的修为,也足以自傲。 只可惜,他遇到了玉连城。 轩辕敬城饮了杯酒,他的话也仿佛是在打着机锋:“年少时读书读到一句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当时只觉得的确可笑,后来仔细琢磨,以为将笑字改成敬字,也很有意思。”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而现在徽山“敬”字辈就只剩下他轩辕敬城一个了。 玉连城道:“大树是死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未尝不能撼动。而龙翔苍穹,蝼蚁望天,这又是何必?” 轩辕敬城针锋相对道:“有些时候,总要做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沉默了片刻,又道:“毕竟这是轩辕家数百年的基业,而我终究是轩辕子弟……” “好。”玉连城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我给你十招出手的机会,我只守不攻,十招你若能撼动我身形,让我移动脚步,我便让你如愿。反之,我若胜了,你受让我驱使。” 谷祿 轩辕敬城笑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占了很大便宜。” 玉连城淡淡说了一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 “好,那就让我这只蝼蚁,来撼动一下九天之上的猛龙。” “你们……”轩辕青锋面容呆滞,先是完全不理解两人打机锋的话,一会猛龙,一会蝼蚁,一会撼大树。 但随着两人的交谈,她像是隐隐明悟了两人的谈话,但却又仿佛更加迷糊了。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又怎么能撼动可排入武评的绝代高手。 轩辕敬城摸了摸轩辕青锋的脑袋,面上显露出慈父的和煦:“我和慕容公子走一趟,很快就回来。” 玉连城也想学轩辕敬城去摸姐姐慕容梧竹的头发,却发现慕容梧竹满面醉意,白玉的脸颊飘起两抹酡红,手里还拿着个酒杯。 他才刚一伸手,慕容梧竹就一下拍开了他的手,气呼呼的说道:“臭桐皇,不要摸我的脑袋,越长大越臭屁,一点都没有小时候乖。” 说罢,左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一只手摸着玉连城脑袋,傻乎乎的笑道:“桐皇乖,桐皇乖,姐姐给你藏了桂花糕,待会就给你吃,不要给爹爹娘亲说。” 玉连城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才喝几杯,怎么就喝醉了? 看来以后不能给这丫头喝酒了。 “我在大雪坪等你。” 后院自然不是动手的好地方,轩辕敬城身形一跃,就是数丈距离。待将要坠下时,足尖凭空一点,炸开一团气流,宛如莲花绽放。 一步一莲花,步步生莲。 七步之后,人已到了大雪坪上。 “身法倒是不错。”玉连城称叹了一声,将外衣披在慕容梧竹身上,然后足尖一点,人已如飞仙掠出。 “这……这……”轩辕青锋目瞪口呆,原来那日不是眼花,而是她这父亲的确深藏不露。 只是未免藏的太深了。 但此时也顾不得太多,轩辕青锋立时撒开腿,向大雪坪掠去。 慕容梧竹则是趴在桌子上,美眸闭阖,似是睡着了。 等轩辕青锋来到大雪坪时,就见不再苦苦压抑境界的轩辕敬城抬手起势。 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右脚微微屈膝盖。 右手“缓缓”向前探出,左手则是回揽。 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却充满了玄妙的意味,与天地至理契合,周身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天意既人心,人心勾动天意。 已踏入天象境的轩辕敬城心念一动,立时就牵动天象,原本晴空万里,此时却已是乌云重重,层层掩盖,一团团积压下来,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仿佛天地将要崩塌。 轩辕青锋不由呼吸一滞。 山雨欲来,乌云卷动,宛如龙卷一般,骤然下降。 “我撼昆仑。”轩辕敬城声音很轻,但却盖过了漫天呼啸声。 玉连城负手卓立,淡然看向被轩辕敬城充沛气机引来的龙卷,呈巨大漏斗状,风根在大雪坪上剧烈旋转,仿佛至达天庭,不断将空中的黑云牵扯下来,愈演愈烈。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天灾,可卷飞撕扯一切人或物。 天灾又岂是人力能够抵挡。 这龙卷已足够可怕,但轩辕敬城却觉得不够保险,探出的手再次划出玄妙的弧度,另一揽收向上缓缓托起,轻声道:“再起。” 于是,大雪坪左侧凭空再起一条巨大无比的龙卷,不断旋转,将方圆一切空气抽干,旋转带动无尽飞沙走石。 轩辕敬城一鼓作气,气机暴涨,没有丝毫衰竭的迹象,他双手握拳,一袭青衫鼓胀起来,被无形之气充满,而气机瞬间攀登至高峰,缓缓道:“三起。” 右侧再起一道龙卷。 大雪坪上,三龙汲水。 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着轩辕敬城双掌推动,三条龙卷携裹激荡天地之威,开始移动汇聚。 而挤压的中心,赫然玉连城。 “这……难道是以儒入圣,他……他竟然到了这一步。” 轩辕青锋神情恍惚,这般惊天动地,近乎神通的手段,竟是由她一向看不起的父亲轩辕敬城催动出来的。 儒家北方张素圣提出读书以养天地浩然正气,又说大凡人物不得其平则鸣,故而以儒入武道大境的高人,极擅长以四两拨万斤的手段搅动天机,人心引动天意。 也就出现了眼前这骇人听闻的一幕。 以轩辕敬城的眼力,当然看得出三龙汲水声势虽然浩大,当想要对付眼前这个力压轩辕老祖的武道高手还差得远。 幸好,他并非是要胜过对手。 只要对方挪移半步,就算他胜利。 而这一招后,他还有后招在等着玉连城。 “你撼昆仑?” 玉连城嘴角一咧,气机勃发,身形微扭,双拳分别轰向两道龙卷,拳头上仿佛燃起汹汹火焰,温度骤然提升,整个大雪坪都仿佛是陷入烘炉之中。 轰!轰! 两道龙卷轰然崩溃,气流狂卷。 紧着这随手一抓,第三道龙卷也消弭无形。 “伱撼个锤子。” 第十一章:徽山天外天(四千大章) 玉连城扫清徽山尘埃,入主牯牛降。 轩辕敬城是大房嫡系,自然是不愿让徽山几百年的基业拱手让人。 他才华横溢,精通游说辩驳,但一番交谈下来,发现玉连城绝不是言语可以撼动的人。 想要从他嘴里抢食,就要拿出真本事来。 当初在得知轩辕大磐要将轩辕青锋当做炉鼎后,轩辕敬城就以近乎取死之道提升实力。 他可短暂将境界提升天象境乃至陆地神仙境,但为此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为此殒命。 在提升至天象境后,轩辕敬城使出了三龙汲水,来试探对手。 但玉连城却远比想象中的厉害,云淡风轻的破了他的三龙汲水。 幸好,轩辕敬城也早有准备。 在第三道龙卷被玉连城抓破的刹那,他足尖一点,身如长虹,瞬间出现在玉连城面前。一掌平推,返璞归真,没有任何后招虚实变化。 “这家伙,和我比拼掌力,岂不是自找死路。”玉连城心念一动,同样一掌推出,掌力浩瀚悠长。 双掌交击,却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仿佛一切在刹那消弭无形。 玉连城立时察觉到情况不对,对方的掌力空虚无力,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 而在玉连城掌力将要耗尽时,轩辕敬城气机狂涌,掌力如天河倾泻倒灌而至,使得玉连城整个人仿佛处于风雷中心。 “有意思。”玉连城眉头一挑,若换做寻常高手,很可能在这旧力刚竭,新力未生之际败下阵来。 但玉连城所修的“万象归元功”吸收各大神功精髓,恢复力极为惊人,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之力。转瞬就又凝聚浩瀚雄浑的真气,对轰过去。 砰!! 轩辕敬城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面上唰的惨败。 他将沸腾的气血镇压,再次欺身而上。 只见轩辕敬城双臂如清风流云一阵,双掌拍击而出,掌力雄浑激荡,卷动气流,隐隐更是携裹天地之力,有道道雷音徘徊纠缠,不断炸开。 玉连城衣袖一卷,手掌拂动,将对方招式化解无形,一时风雷俱修,天高云阔。 两人以快打快,仅片刻时间,就以交手七招。 轩辕敬城天赋高,悟性极佳,学起任何武学来都比常人来的更快,也更容易领悟其中精髓,不拘泥于形式。 他与人交手的经验虽少,但招式却是熟练至极,且包含各派精髓奥妙,近乎返璞归真,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 只可惜,他遇上了玉连城。 若将轩辕敬城的攻击比喻成不断拍击而来的滔天巨浪,那么玉连城就是一面与天齐平的堤坝。 任由浪涛如何拍打,也不能撼动堤坝半分,更不可能决堤而出。 “果然,天象境还远远不够。” 轩辕敬城长长叹息一声,忽然转头遥遥望向女儿,一脸豁达笑意,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修身在正其心。 他的心本就是要扫尽轩辕家族的尘埃。 而现在,玉连城是笼罩在轩辕家族上的乌云。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成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轩辕青锋心下惊骇,脑海中走马观灯,当年背诵的诗词文章一一浮现。她这位父亲哪里是位无用儒生,分明已是儒圣。 “我入陆地神仙了。” 轩辕敬城闭上眼睛,只见他七窍流出血来,神情却淡然若素,双手摊开,似想要包容整个天地,气机缥缈近不存与世。 以他为圆心,大雪坪积水层层向外炸开,地面层层向天掀飞而起,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你入个锤子的陆地神仙。” 玉连城眼睛一瞪,怒发冲冠。 他要的是一個能够替他打理徽山上下事务的轩辕敬城,而不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 这家伙强行进入陆地神仙境界,无疑是在透支生命。 更何况对方似乎还要催动雷霆天劫的力量,以此撼动玉连城的身形。 这个更是找死的举动,就算能够活下来,也与死了没有两样。 “你不能攻击我,也不能移动身形,否则还是你输。” 轩辕敬城微微一笑,让原本想要直接出手击溃对手的玉连城顿时凝住了身形:“还有最后两招。” 轰隆!! 他手指一凝,一道巨大的雷霆从云霄直冲击而下,狂暴的轰鸣声连绵不绝,虚空震颤,气势惶惶,可夺日月之光辉。 玉连城不能闪避,仰着头,战意勃发,身后浮现出一尊金甲战神的虚影,足踏六合,头顶苍天,与他同时挥动战神之拳,气流呼啸如海。 战神图录的力量显露无疑,这一击之下,空间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裂痕迅速蔓延开来,而拳头终于与雷霆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地动山摇,大雪坪上泛起一阵絮乱的网状焰光。 玉连城如山岳般屹立不动,整个人似笼罩在电光之中,宛如一尊盖世战神,以人力抵挡天威。 而除他脚下三尺之地,方圆数十丈就似有一颗陨石坠落到大地,地面呈现波浪般起伏,一层层土浪滔天掀起。 轰! 这一道紫色雷霆终于被击溃。 玉连城脚下所立的三尺范围土地没有任何异动,但三尺之外,就有大块大块的土地塌陷开来。 从远处开来,他就仿佛是站在半截土柱上一般。 “最后一招。” 轩辕敬城手臂张开,七窍流血的面容仰向苍天。 半空中乌云密布,“轰隆”声不绝于耳。 雷霆电光时隐时现,仿佛有无数奔雷闪电孕育其中,一旦倾泻而下,整个大雪坪只怕都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混蛋。” 玉连城面容阴沉,这一击后,轩辕敬城只怕也要毙命当场。就算他赢击下这场比试,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场,我赢了。” 轩辕敬城咧嘴一笑,嘴角的鲜血溢出。 而半空中,雷霆即将轰击,这也将是轩辕敬城生命最后的绽放。 谷卒 “你赢个屁。” 然而,在几乎必败至极,玉连城却忽然泛起一丝冷笑,目光骤然向牯牛降前的轩辕青锋望去。 伴随着这略带杀气的话语,一道剑气凝聚,充满了霸道刚猛的意味。 哗啦!! 空气直接被剑气一分为二,掀起巨大的狂风和泥沙向轩辕青锋席卷而去。如此凶猛的剑气,让人毫不怀疑,就算是一睹城墙也会被洞穿。 轩辕青锋被剑势所摄,只觉一股寒意却从心头生升起,整个人似被万年玄冰冻结,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我……我要死在这里……” 轩辕青锋不禁泛起一丝绝望之意。 “青锋,不怕,爹爹在这。”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她面前,似能遮蔽一切风雨。 嗤!! 剑气被击溃。 散溢的剑气将四面八方划出无数剑痕。 轩辕敬城的身影晃动,一口鲜血呕出,身形摇摇欲坠,终于倒了下去。 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消散,金色的光辉挥洒下来。 “白痴,老子拿你没办法,还拿你女儿没有办法么。” 玉连城看着倒在地上的轩辕敬城:“这可不是我主动攻击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第十招你已没有力气使出是我赢了。” “你这家伙……比我还要混蛋……”这是轩辕敬城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分明是足智多谋。”玉连城又将目光看向轩辕青锋,大手一挥:“带你父亲下去吧,他倒也没有大碍,顶多就是只剩几年寿命,谁让这家伙不知好歹。” “哦哦……”轩辕青锋美眸失神,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搀扶起轩辕敬城,缓缓离开了大雪坪。 玉连城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经过今天的事,这两父女的关系想来就要改善不少,这还得靠我啊,我真是善良。” 屋檐下风铃声叮咚作响,玉连城转身走回牯牛降,穿过庭院长廊,步入院中,就见慕容梧竹趴在桌子上。 不由微微一笑,拿起披在她身上的黑色衣衫,拦腰抱起来。 慕容梧竹身子柔弱无骨,水润的樱唇喷出香甜灼热的呼吸。 她在玉连城怀里扭动着,娇躯发烫,寻找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如小猫的蜷缩在他怀中。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 “以后看来不能让你这家伙随便喝酒了……” 把慕容梧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玉连城看着她看着一幅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琼鼻。 …… 两日后。 问鼎阁。 轩辕家藏书极丰,别家宗派视作珍宝的秘笈密典,在徽山牯牛大岗的问鼎阁不计其数。 论藏书数量,只比那北凉的武库听潮亭逊色。当然,质量还差不少。 玉连城此时就行走在问鼎阁中,两旁竖起书架,一只晶莹修长的手在按字首发音排列的秘籍上缓缓抹过。 这些古色古香的书籍,尽是江湖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随意一本放到江湖中,都能引得一片腥风血雨。 而轩辕世家之所以能够招揽非如此之多的客卿,也与这些秘籍息息相关。 玉连城不时取下一本翻阅,他看书的速度极快,一目数十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不断作响。 咚、咚。 一阵脚步声响起,却带着几分虚浮之意,似是来者身染重病。 等玉连城抬头,就看到面色苍白,不住咳嗽的轩辕敬城向他行礼:“轩辕敬城见过慕容公子。” 玉连城合上书,微笑点了点头:“身体如何了?” 轩辕敬城面色苍白,咳嗽两声道:“多牢挂念,还有几年活头。” 玉连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轩辕敬城几眼,摇头叹息道:“本来还能苟延残喘十几年,现在也的确只有几年的活头了,谁让伱这家伙不知好歹。” 轩辕敬城露出一丝微笑:“我走岔路了,不惧一死,一求她们母女平安,二求问心无愧。” 玉连城问道:“这问鼎阁的秘籍你了解多少?。、” 轩辕敬城淡然道:“我二十年学尽徽山问鼎阁秘笈功法。” 玉连城也不惊讶:“我恰好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轩辕敬城道:“请说。” 玉连城就将问题一一道来。 无论问题有多难,轩辕敬城稍一思索,就能很快给出答案。 问了好七八个问题后,玉连城陷入沉思中。 轩辕敬城却有疑惑:“公子的问题,都是与金刚境有关,莫非公子尚未步入金刚境?” 玉连城挑眉向他看了一眼,微笑道:“你觉得呢?”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道:“敬城看不懂。” “看不懂就算了,这徽山我暂且交给你打理,走的人且不管,留下来的人都要仔细审查一番,不要品性恶劣的人,剩余的重组建为一股势力。” 轩辕敬城道:“不知这股势力叫做什么名字?” 玉连城思忖片刻,道:“就叫做‘天外天’吧,你们可以叫我天尊,也可以叫我徽山主人。” 轩辕敬城拱了拱手:“……见过天尊。” “你倒是从善如流,现在轩辕家族已不复存在,你难道就不记恨我?” 轩辕敬城淡淡道:“我欠轩辕家族的,昨天已还清了。更何况花开花落,成住坏空,不过是世上最平常的道理。” “若天下人都像你这样看得开就好了。”玉连城呵呵一笑。 轩辕敬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牯牛降有座宝库,里面几件宝物对晋升一品金刚境大有益处。只是……” 玉连城眉头一挑道:“只是什么?” 轩辕敬城斟酌用词,道:“宝库库门由上阴学宫的墨家钜子打造,坚不可摧,由雌雄两条蛟鲵做内外环首,想要入内,必须有轩辕家族嫡子嫡孙的鲜血滴入雄鲵嘴中,雄鲵钻透库门,游走机关,与雌鲵相会。轩辕家养的那一尾雄鲵已年迈,想要游走机关,怕是力有不逮。” 玉连城道:“哪里能弄到蛟鲵?” “听闻天师府龙池中豢养有蛟鲵数尾,可求一尾赠予徽山,只是蛟鲵珍贵,天师府未必肯给,需以宝物交换。云锦山据说也有蛟鲵,有一位道人常年垂钓。” “天师府?云锦山?看来我要走一趟了。”玉连城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第十二章:青龙溪啊好多水,蛤蟆啊四条腿…… 云景山。 一汪小小的绿水碧潭。 水色碧绿透青,虽不大,但却显然极深。 碧潭边上坐这个中年道人,身穿龙虎山道袍,相貌平平,属于丢入人海就找不到那种。道袍有缝补,只算是朴素,并非最能彰显天师府身份的纡黄拖紫。 道人神情专注,面朝幽潭,手中提着一根青竹鱼竿,似是在垂钓,竹竿长线沉潭。若有人目光能够透过深邃幽潭,看到长线顶端,就会发现无钩也无饵。 一片青绿树叶飘过。 中年道人忽然心中一动,伸手将绿叶拈在手中,望着游走不定的脉络,偶尔抬手掐指测算天机。 一开始,都在掌握中,纵然有细枝末节,也不影响大局。中年道士神态悠闲,胸有成竹,忽然眉头一皱,死死盯着绿叶。 却见一道脉络突兀的蔓延开来,向四周伸展,隐有盘踞整片树叶的趋势,但随即绿叶转为枯黄,又化作一蓬粉末飘散。 中年道人怔怔无言,眼睁睁的看着粉末飘散与忧虑深潭的水面上,面色微沉。 “变数、变数、怎会突兀的生出这般变数。” 道人眉头紧皱,他已是神仙般的人物,俯瞰人世沧桑变化,自忖能够算无遗漏,在不同版本的“春秋十三甲”中占据“数甲”一位。 究竟是何事自己不曾算到? 又究竟是何事会引得如此变故? 中年道人忽的想起一事来,抬头望向徽山所在的方向,一双深邃的眼瞳仿佛燃起洞穿一切奥妙的幽暗焰火。 原本徽山一股股气机升腾,有强有弱,强弱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充斥在苍穹之下。但无论强弱,都显得晦暗莫名,似灵性之光被蒙蔽。 可如今晦暗一扫而空,原本属于轩辕大磐的那股强横气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中正堂皇,冲摄苍穹,隐隐又带着一股妖异的可怖气机。这股气机实在强盛无比,吸纳八方气运,竟似有化蛟的气势。 “这……”中年道人面色微变,眉头紧皱:“若没有猜错,这道气机的主人正是最近在徽山闹得沸沸扬扬的慕容桐皇无疑。可此人何德何能,竟能气蛟蛟龙,侵吞气运?” “此等强横人物,若不加以遏制,又是一个‘人屠’徐骁般人物,动摇离阳气运。”中年道人盘腿而坐,双眼闭阖,神情凝重,八方气机汇聚而来。 莫约一刻钟后,中年道人眉心处忽然泛起一股波动。 无形气机流转,波动向远处飞出,好似流光般投射到徽山上那道气运上,让之染上了一抹细微的血污黑气。并仿佛水蛭一般,不断吸收壮大。 “这道气运尚且弱小,且正巧被我发现,合该被我所用。” 中年道人吐出一口气,心思再次恢复古今不波的状态:“不过既然出了这等大事,也该去徽山瞧瞧了。” …… 龙虎山为道教主庭,与天子同姓的道门赵家已是世袭道统六十余代, 若广义上来说,歙江以西,几乎一般都属于这座道家仙都。 与北方出了一个至圣先师万世师表的张家并称“北张南赵”,北夫子、南真人,交相辉映已千年。 歙江之上,一艘小船沿江而上。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看……” 玉连城负手负手站在船上,江风吹动衣衫,青丝飞扬,那绝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笑意,风华绝代。 忽然,他心头微沉,生出一股细微的警兆,似是有人在算计他,但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手指掐算一番,心中已有计较,倒也并未急着处理,只是嘴角不经意多了一丝冷笑。 “好词,不想公子不但武艺超凡,更是文采风流、随口吟来,便是千古名篇……”黑衣黑裙,宛如精灵般的轩辕青锋就站在玉连城身后,美眸闪烁着盈盈光泽。 她有个儒圣父亲,从小耳濡目染,在文学上颇有造诣。更何况,这首词就算是个山野渔民也能品味出不凡之处。 “不是偶然听别人吟来罢了。”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若让我来作,大概就是‘歙江啊好多谁,王八啊四条腿’。” “噗嗤”一声娇笑传来,却是提着长裙,坐在船头的慕容梧竹,她一双又白又嫩的小脚丫放在水中,踢着水花,荡来荡去。 “桐皇,你分明出口成章,却每次都说是听别人吟的,姐姐从小和你住在一起,为什么我没有听过。”慕容梧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那一双眸子里仿佛荡漾着名为天真的东西。 “要你管,就你话多。”玉连城敲了敲慕容梧竹的脑袋。 “哼,我是姐姐,都说了不准敲脑袋。”慕容梧竹嘟了嘟嘴,赤足朝玉连城踢着水花。 “哼,看招。” 玉连城不甘示弱,伸手往慕容梧竹身上泼水。 轩辕青锋羡慕的看着这一对兄妹,徽山上她虽有很多堂兄妹,但几乎都是面和心不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为了丁点利益,就会处心积虑的算计对方。 而这场泼水大战很快结束,慕容梧竹又怎是玉连城的对手,不多时浑身打湿,发丝粘在脸颊上。一身素白衣裙贴在身上,勾勒出娇好的身姿。非但不狼狈,反而一丝诱人的美态来,令人不敢直视却又不能侧目。 “臭桐皇,不理你了。”慕容梧竹跑到船内更换衣物,顺便踢了玉连城一脚。可舍不得踢太重,还险些被捉住赤足,忙的如小兔跑开。 “青锋,龙虎山与徽山算是老邻居,你对龙虎山熟悉么?” 玉连城笑着看向轩辕青锋,阳光洒落在他脸上,显得各位温暖和煦,似能将冰雪消融。 但轩辕青锋知道,这张和煦的面容可以随时撕破,变成一张妖异霸道的模样,浑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啊。 谷坆 “了解一些。”轩辕青锋点了点头,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天下道门三足鼎立,龙虎山被当今朝廷器重,当了道统数百年的执牛耳者。四大天师一个比一个神通玄奥,更是天才辈出,几乎每隔一代都会冒出一两个有望掌教的不出世天才。” “尤其五十年前出现了以一己之力屠戮殆尽魔门六位护法的齐玄帧,修为通天,只可惜直到在龙虎山斩魔台羽化,这位真人都不曾跟王仙芝一较高低,否则天下第一就不会空悬了。” “四大天师分别是赵希翼、赵希抟、赵丹坪、赵丹霞。赵希翼辈分最高,似乎从来没有消息外漏,神秘莫测。赵希抟辈分排第二,却最无实权。赵丹霞赵国师掌教天下道门,权重王侯,得了‘羽衣卿相’的美誉。赵国师的弟弟赵丹坪一年中有大半都在京城传道,声望不输赵丹霞丝毫。” “赵家宗亲赵静沉负责府门接待,被天子赏紫赐号的白煜负责学说论辩,经常开坛讲经。与白莲先生同时外姓道人的齐仙侠只管练剑,偶尔传说静字辈一下道士剑术……” 显然,轩辕青锋在随玉连城到龙虎山前,就做过一番功课。此时将天师府重要人物一一介绍,派系划分,清晰明了。 “天师府各脉同气连枝,各自荣华,相辅相成,才有了龙虎山这道门魁首今日的滔天荣华。” 说到此处,轩辕青锋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当然,天师府也绝非铁板一块,五十年前有齐玄帧力压天师府,再到如今的白莲先生、齐仙侠都是赵字外姓,主弱枝强,内中的勾心斗角,只怕不必当初轩辕家族少。” 当她说起“轩辕家族”四个字时,面容却没有多余的波动,不知真是已完全不在意,亦或者心思藏的更深。 小船沿着歙江而下,汇入龙王江,载入青龙溪,沿岸景色如画,光景流转。等再抬头时,龙虎山已然不远了。 …… 一艘竹筏顺着顺青龙溪而下,竹筏上站着个身穿黄紫道袍的年轻道士,个头很高,也不用船桨,顺江飘荡,面上带着潇洒的笑容。 黄紫道士唤作赵凝运,来头十分不小。 父亲是“静”字辈排名第一的赵静沉,爷爷便是龙虎山掌教,羽衣卿相,四大天师之一的赵丹霞。 赵凝运负手而立,道袍飘荡,再加上一掌颇为出尘的面容,倒也有几分缥缈潇洒姿态。一些在龙虎山寻仙的文人雅士,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倾慕向往之情。 赵凝运很享受这样的目光,却很快发现众人的目光转移,看向一艘将要与他交错的船只,目不转睛,神情惊艳。 但等赵凝运看到船上的三道人影时,却也不由同样露出惊艳之色。 一个白裙飘然,倾国倾城。 一个黑衣素裹,容貌绝美。 一个风华绝代,超凡脱俗。 这龙虎山上也有许多道姑姐姐姑姑,但却似乎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三人。 尤其是最后那人,赵凝运分明认出是个男子,却依旧不得不承认其一举一动都挥洒出令人沉沦的魅力,超越了色相之美。 龙虎山不忌女色,若能与这三位美人抱一抱,一亲芳泽,堪称人生一大快事。 心有所想,便有所动。 在龙虎山十分得宠的年轻黄紫道士手臂一振,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的小船上,笑眯眯道:“天师府上道士赵凝运,敢问三位可是要游赏龙虎山,小道可代为引路。” 慕容梧竹撅了噘红润的嘴唇,眼波流转道:“你这个道士,我们又没有请你上船,怎么自己就跑上来了。” 倒是一向清冷高傲的轩辕青锋用略显温和的声音道:“我们自徽山而来,要来拜访四大天师,欲求取一尾蛟鲵。”实际却是担忧那位喜怒无常的主忽然翻脸,平白得罪了龙虎山。 赵凝运听到‘徽山’二字,明显怔了一下。 但听他们是来求取蛟鲵,心中忍不住呵呵一笑。 蛟鲵可是天地灵物,豢养在龙池之中,珍贵无比。 徽山轩辕又如何,能比得过这“天庭府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的龙虎山吗? 江湖都说是徽山、龙虎山对峙。但龙虎山的底蕴,又岂是小小一个徽山能够比拟的,曾经的神仙都不知出过多少位。 但不得不说,徽山上的姑娘出落的真是水灵啊。 赵凝运心中一转,已有计较,面上露出自以为潇洒的面容:“三位不妨随小道来,由小道向四大天师禀报、不过四大天师高高在上,事务繁忙,三位可能要多等一会,在此期间,由小道来招待三位,饱览龙虎山秀丽风光。” 却还是没有放弃一亲芳泽的打算,甚至还想要左拥右抱。 玉连城淡淡道:“好狗不挡路,滚!” 赵凝运脸色立变。 轩辕青锋叹息一声道:“道长,我们要找的是大天师,你若不是天师府上的大天师,便请让开。” 龙虎山凝字辈名列前茅的赵凝运阴沉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尔等敢冒充徽山轩辕,看我擒下尔等,送于徽山治罪。” 赵凝运说完,悍然出手,而他这话也颇得乃父真传,先丢下一顶大帽子,不给解释机会再出手,先把心中恶气出了再说。 至于这三人若真是徽山轩辕,也只是误会一场。 不过这三人都是娇滴滴的美人,他出手倒没有下狠手,更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想要占占便宜。 噗通!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赵凝运就掉入了水中,不断扑腾着,大口大口的灌着江水。以他的武功和水性,就算落水也没有大碍。 但不知为何,丹田内提不起真气,手脚发软,只是不断起伏扑腾着,像是一只落水狗。 玉连城笑道:“看来我先前做的词还是很贴切,不过稍微要改一下。” “我知道怎么改。”慕容梧竹连忙道:“青龙溪啊好多水,蛤蟆啊四条腿,噗通一下跳下水……”话还未说完,便噗嗤娇笑起来,艳如万花齐放。 轩辕青锋叹息着摇了摇头,分明是来求人,可一来就得罪人,但她的唇角却也不由扬起一丝笑意。 第十三章:徽山主人玉连城拜山 赵凝运掉入水中,不断扑腾着,水花四溅,仿佛是一只落水狗。 来龙虎山游玩的文人雅士露出惊异之色。 这可是龙虎山,竟有人敢在龙虎山闹事。 轩辕青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但看向挣扎逐渐无力的赵凝运,不由眉头微皱:“要不要先救人,他若是真死了,我们这一趟免不了麻烦。” 玉连城抬头向林间望了望,淡笑道:“不必,已有人来了。” 果然,就见一身穿黄袍的中年道士横空而出,神情波兰波澜不惊,足尖在江面上一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随意一提,就将赵凝运提在了手中,窜入另一岸上。 岸边众人不禁拍手叫好,这道人轻功高明至极,提着百来斤的活人也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一般,姿态飘逸,宛如神仙。 这中年道人的相貌与赵凝运很是相似,只是多出了几分庄重严肃。 道人一掌拍在赵凝运的背部,让后者“哇”的吐出水来,模糊的神智逐渐清明。 中年道士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孩儿见过父亲。”赵凝运连忙拱了拱手,语气尊敬中带着一丝敬畏,又恨恨的瞪了玉连城三人一眼,旋即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他说大部分是事实,只是稍微添油加醋一番。 变成了自己有意带领三人游览龙虎山景色,可她们非但不识好歹,更要强行索取灵物“蛟鲵”。在被自己拒绝后,恼羞成怒,趁着不备推自己下水,然后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名义上“静”字被第一人的赵静沉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灵气不凡,但生性顽劣,这番话能信个八成就不得了了。 真相先不必细究,赵凝运到底是自己儿子,这里又是龙虎山地盘,若不给对方一点教训,未免辱没了这一身黄色道衣。 心念转动间,赵静沉已有计较,将目光看向玉连城三人,声音冰冷而带有威严:“龙虎山有龙虎山的规矩,三位既在龙虎山闹事,那总的按规矩行事,都给本道过来吧。” 只见风姿文雅的赵静沉黄袍一甩,袍袖被劲气充满,徐徐拂动,宛如流云般飞卷而出。 轩辕青锋忙提醒道:“小心,这是龙虎山的青龙汲水。” 那衣袖仿佛化作青龙,张开大口,生出无与伦比的吸力,仿佛要将整个青龙溪都装入袖口之中。 玉连城身不由己,仿佛无根飞絮般向赵静沉袖口投了过去。 赵静沉神色中露出一丝得意,但见轩辕青锋、慕容梧竹丝毫毫无忧色,不由心中一突。 尚未等他多做思考,对方身影突然变得模糊,骤然出现在他身后。 “青龙汲水?喝水吧你们。” 玉连城“砰”、“砰”两脚踹在赵静沉、赵凝运的屁股上,将他们踢入水中,顺便如先前那般封了经脉真气,不断扑腾。 也懒得理会那两父子,玉连城遥望远方山势,但峰岳如柱,气势磅礴,不知高几百丈、几千丈,顶峰更是遮掩在云雾之中。 玉连城一顿足,地面轰鸣爆裂,整个人穿空而上,直如云霄。 紧接着,整个龙虎山都听到一道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声音,充满了苍茫的故意,仿佛是自远古而来。 “徽山主人玉连城拜山。” 这声音似九霄之外的雷霆霹雳,又似龙吟虎啸齐齐席卷而来,更充满了缥缈灵动,声传十里,仿佛天音入耳,震人神魄。 龙虎山的云雾被震荡的四下流泻,显露出本来的景象。滚滚翻腾的江面上,亦被激溅无数道浪花。 谷版 龙虎山的一众道士更是被震的头脑一懵,有着刹那间的思维停止,功力不济者更是眼冒金星,摇摇晃晃。 区区一声长啸,竟似有着令天地变色的威力。 …… 天师府。 玉皇殿、西侧。 一条古碑绵延的北廊。 其中一座青玉大碑独茂碑林,高达三丈,上书“紫霄福地”四字,传闻与徽山牯牛大岗“独享陆地清福”共成子母碑。 一个身穿正黄色尊贵道袍的道人,正在山顶之上,遥望下方青龙溪方向,面色微沉,眸中闪烁着与年龄全不符合的锋芒。 在他身旁站在三位上了年岁的老道,穿戴都各有特点。 最年长者长发如雪,凉鞋净袜,身上只是一件寻常的鱼肚道袍,并不如何出彩,但披了件出尘的方士鹤氅,倒也有几分出尘长生气派。 年龄次之的是個邋遢老道,一身青布厚棉袍,污渍斑斑,腿上则是厚底暖鞋,加以面部裹腿,看似并未任何奇特之处。 剩下的一位内袍正黄,外罩紫黄大褂,华美尊贵到了极点,身上更有着无法言喻的威严感。 天师府宗师嫡系可穿黄,赵静沉、赵凝运父子便是如此,龙虎山寥寥无几的尊贵真人可披紫,如被圣上大家赞赏的白莲先生。而能够黄紫于一身的道士,唯有道门掌门赵丹霞一人。 这四人正是擅些青词雄文的赵丹坪。 一生大半时间都在闭关突破的赵希翼。 才气超群却生性散淡的赵希抟。 以及羽衣卿相的道门领袖赵丹霞。 天师府四大天师终于聚在一起了。 徽山与龙虎山向来对峙,看似和睦,但剑州就这么大,多多少少都有利益冲突。 徽山的变故传来后,这四位天师就曾聚在一起讨论过,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新邻居。 却不想未曾思考出对策,对方就竟堂而皇之的来拜山。 而且在拜山前闹出这般动静,显然是来者不善。 “好高深的内功,而且还未全力施展,否知只是先前那一声拜山,龙虎山就有不少死伤。”赵丹坪眉头紧皱。 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赵希翼双手插袖:“你们对这位徽山主人了解多少?” 身为道门领袖,极富仙家姿态的赵丹霞皱眉道:“此人来自剑州三流的慕容家族,从小就显露出天人风姿,容貌俊美,让无数小姐贵妇、文人雅士为之癫狂。 “并非传闻中那般突兀就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而是从小就身怀武艺,只是很少显露出来,而且心狠手辣,据说慕容家主的右手小指、无名指就是因他而断,此后更是丧命在他手中。” “徽山一战,此人独身迎战整个轩辕家族,杀轩辕国器、轩辕敬宣、轩辕敬意三大高手,镇压已有大天象实力的轩辕大磐,至少也是大天象的水准,甚至更高,乃至于陆地神仙。 “只不过他的手段与寻常武道九品又有不同,更注重杀伐与自身道路,有些类似东海城的王老怪。” 若玉连城在此,定然惊讶不已。 眼前这位道门领袖,比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第十四章:掌对拂尘、剑对剑 赵希翼道:“此人一进山,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终究是来者不善。” “怕他做什么,只有一个人而已,有我们四人在,就算是陆地神仙也讨不了好。” “丹坪,你收敛一点,咱们龙虎山虽不怕人,但也没必要得罪人。老话说得好,福祸无门,唯人是召。” “是。”赵丹坪虽说性格偏激,但道法武功心智才气就是当世一流,听闻父亲提醒,也一时沉静心神,锋芒毕敛。 四大天师讨论了半晌,最后由年龄最大的赵希翼拍板决定道:“丹坪你与丹霞去迎一迎这位徽山主人,见见新邻居,我好不容易从棺材里爬出来透口气,要跟你们叔叔拉拉家常。” 赵丹霞、赵丹坪领命而去。 无论他们在凡俗中的名声怎么大,但究竟是晚辈。 四大天师才分开不久,就有一道士匆匆跑到赵丹坪、赵丹霞身前说了几句。 这两位大天师立时快步走去。 “齐仙侠一心练剑,怎么想着去迎那徽山主人?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静沉吗?”赵丹坪眉头一皱。 “咳咳,咱们还是赶快去吧。”赵丹霞咳嗽两声,总不好说你儿子赵静沉和孙子赵凝运都被人踢水里成落汤鸡了吧。 赵丹坪年轻时性格如火,动辄与人玉石俱焚。 若搁在十几年前,只凭玉连城那一声长啸,怕已提剑去找人麻烦了。 放到现在,性格虽然收敛了一些,但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事可缓些再告诉他。 至于一心练剑,甚至有“道门第一剑”称呼的齐仙侠为何会主动迎接徽山主人,也不难猜测。 无非是慕容桐皇在徽山一战中显示出了高明的剑法修为,只凭剑术就能抗衡大天象境的轩辕大磐,让齐仙侠心动乃至于手痒了。 那家虽非武痴,却也差不了多少,所有心思都放在剑上,剑术高绝,是将来龙虎山顶梁支柱。 …… 龙虎山,山道上。 “小道龙虎山齐仙侠,想来阁下就是慕容桐皇了。” 说话的是个手持白尾拂尘的道士,面容肃穆,身上不染丝毫尘埃,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在登山的玉连城哈哈一笑:“想不到我都已如此出名,龙虎山随便来一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慕容梧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桐皇,刚才你还自报家门,说什么徽山主人。” “一定是你听错了。”玉连城一本正经道。 慕容梧竹美眸瞪这玉连城,跺了跺脚:“才没有。” “我说有就是有。” “唔唔唔……”慕容梧竹发出模糊的抗议,却是玉连城的双手已按在她的绝美的脸颊上。 “这两个家伙……”轩辕青锋捂着额头,很想让他们严肃一些,又不禁抬头多看了看这個自称“齐仙侠”的道士一眼。 谷鼒 这个姓齐的不光在龙虎山天师府出名,放在天下道门里亦是首屈一指的天才,未来注定要为道统扛鼎的人物。 在江湖中有个说法,道门论剑,排第三的是武当的“剑痴”王小屏,位居榜眼的则是一处洞天福地的老前辈,而两者都被年纪轻轻的龙虎山齐仙侠压下一头,无愧道门第一剑。 当然,说法归说法,真相如何,得亲眼所见才行。 轩辕青锋因天赋所限,不过三脚猫功夫,但眼力却极为了得。 在她眼中,齐仙侠光手中一柄马尾拂尘是剑,便是身后的古树也是剑,脚下的地板是剑,江湖上流传所谓我不持剑自有千万剑的说法,大抵就是齐仙侠的传神写照。 “听闻徽山主人剑法高绝,小道很想见识一翻。”齐仙侠说道。 玉连城微笑道:“你想要看我的剑?” 齐仙侠冷冷道:“是。” 玉连城点头,道:“好,拔出你的剑。” 齐仙侠没有拔剑,只是一扬手中拂尘,整个人立时透露出一股锋锐之势,而掌中的拂尘也变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 “我的剑已在这里,你的剑何在?” 玉连城面带微笑,将修长白皙的手掌自姐姐的脸上收了回来,缓缓上扬,似乎以手掌做剑势。 轩辕青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两个家伙,一个以拂尘微剑,另一个更嚣张,竟是要以手掌做剑。 齐仙侠面色微沉,却非因对手的狂妄举动而生气。而是因玉连城在竖掌的刹那,仿佛整个人化作一口通天彻地的神剑,雄浑如天河的剑气冲摄长空,似连层云都惊散了一般。 一剑未动,就有如此惊人的剑势,只怕也只有老剑神李淳罡的全盛时期和邓太阿能够比拟。 齐仙侠抖动拂尘,森寒肃杀的剑气铺天盖地的涌出。若非亲眼所见,无论任何人也无法相信,区区一柄拂尘,竟有如此威势。 玉连城手掌轻轻一挥,以手为剑,顿时一道凶猛锋锐无匹的气机横飞出去,划破空气。 在这道气机之下,齐仙侠的剑气就仿佛是骄阳下的冰雪,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散。 而方圆数十丈的空间更是沸腾起来,如同掀起一轮浪潮狂飙。地面寸寸破碎,仿佛瞬间被千刀万剐般,四周围聚看热闹的龙虎山道士一个个剑气潮流拍飞出去。 而这一股气机气势不绝,冲摄苍穹,将半空中的乌云冲的四散开来。 齐仙侠踉跄倒退,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此时顾不得伤势,骇然抬头向天望去,只见半空中的云气向两边割裂开来,似那一剑将整个天空划分为二。 四周的哀嚎之声渐停,所有人看着空中,一片死寂。 良久的沉默后,天空的裂痕渐渐合拢,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齐仙侠低下头来,涩然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剑法?” 玉连城微笑道:“想学么?” 若换在本身未证得天人前,他虽也能造成眼前这般景象,却绝没有现在这么风轻云淡。 证得天人后,分身直接实力虽未提升,但对于真气、招式的运用上,却更上一层楼。 齐仙侠那冰冷的眼波中泛起一丝波澜,望向玉连城。 而玉连城带着慕容梧竹、轩辕青锋两人已走远,声音却远远的传了过来:“想学,来徽山找我啊。” 第十五章:指破飞剑 天师府不愧是道家第一圣地,气势恢宏,共有三门。 第一门后是铺嵌了一幅奇大八卦太极图的白玉石地面。 第二门内则是天师府的众多著名建筑,钟楼、玉皇殿、碑廊等等,辉煌壮丽,别具匠心。 第三门后,便是天师府内私第,院墙横批“相国仙都”四个大字,世俗人物,唯有帝王将相才能被迎入此门。 第三门也前、中、后三厅,玉连城等人被领到了中厅,有两位清秀小道童奉上茶水, 厅中供有龙虎山头三代祖师爷画像,居中是天师府第一代赵陵尊,负手而立,仙风道骨扑面而来。左右分别是二三代天师赵初宇和赵继庆,一位仗剑危坐,一尊持拂而立,各有千秋神气。 “让慕容山主久候了。”赵丹霞走了进来,面带微笑。 轩辕青锋、慕容梧竹都不由面容一肃,眼前这人可是龙虎山掌教,离阳王朝屈指可数旳大人物,地位比起曾经的轩辕老祖只高不低。 而赵丹霞身后的赵丹坪则是随意抱了抱拳,面色阴沉如水。他已得知玉连城将赵凝运父子踢水里的事情了,而且刚才还当众挖龙虎山的墙角。 若非赵丹霞拦着,早就压抑不住脾气,持剑与玉连城斗起来了。 “好说好说。”玉连城抱拳回礼。 双方略微寒暄一番,赵丹霞就切入主题道:“不知慕容山主此番前来天师府,所为何事?” 玉连城对“慕容山主”这个称呼颇为满意,面上微笑更甚:“咱们以后可是邻居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自然是该要走动走动。不过这一次来,的确是想要求取一头蛟鲵,素闻赵掌教雅达,必不致我徒劳往返。” 实际上赵丹霞早已得知玉连城来意,面露迟疑道:“蛟鲵乃天地奇种,即使龙池中数量也不多,每一尾都有重大意义,这……” 一旁的赵丹坪冷哼一声,道:“阁下先前一脚将我天师府弟子踹入青龙溪中,又公然招剑道天才齐仙侠,如今更索取珍贵的蛟鲵,未免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错了。”玉连城道。 “怎么错了?难道你不认?”赵丹坪目光冰冷。 “不是一脚,是三脚。赵凝运那小子我踹了两脚,另一个我踹了一脚。”玉连城浅浅啜了一口茶,风轻云淡。 “你……”赵丹坪猛然一拍桌子,须发皆张,挂在房间中的一柄古剑立时嗡嗡作响,吞吐着锋锐的剑气,似是随时可能出鞘杀人。 “丹坪,冷静,不要冲动。”赵丹霞连忙道。 玉连城微笑道:“蛟鲵珍贵无比,我也不会白拿,自然也有报酬奉上,不过……” 赵丹霞皱眉道:“不过?” 玉连城露出一丝缥缈莫测的笑容:“原本我是想用一门秘籍来换,现在我却有令你们龙虎山更满意的报酬,只是尚不能告诉你们,唯有等我下了龙虎山才能送来。” 赵丹坪冷笑道:“全是废话。” “若你们不交换也可作罢,但事后若后悔了,可千万不要怪我。” 玉连城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而我也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你们若不肯给我,我也只能自取。” 赵丹坪冷笑道:“你打算如何自取。” 玉连城嘴角勾勒起一丝冷意,眼中闪烁着一丝猩红的光芒:“你不会想知道的。” 与先前的玩笑意味不同,这句话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淡淡的杀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赵丹坪与那双眼眸对视,不由浑身一颤,仿佛回到了道法未成,尚是凡人前,偶然遇到了山中恶虎时的情形,那种深刻在骨髓里的恐惧再次泛了上来。 但旋即就是一阵愤怒,他身为四大天师,凡人眼中近乎神仙的人物,怎么会惧怕这么个少年。 “哼,我不想知道,但我的剑却很想知道。” 赵丹坪袍袖鼓荡,当最后一个“道”字说完,整个房间中立时生出无尽寒意。 悬挂在墙上的宝剑猛地挣脱束缚,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牵动,猛地向玉连城射了过去。 剑作龙吟,清冷的剑光如星月般挥洒下来,令整个房间霎时一白,锋锐的气机弥漫四周。 坐在玉连城身旁的轩辕青锋、慕容梧竹只觉遍体生寒,浑身僵冷,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换做一般高手,面对这宛如天外流星的飞剑,躯体冰冷,气机都无法圆融运转,也唯有束手待毙。 可惜,这飞剑所刺之人是玉连城。 玉连城竟仿佛早有所料,他食指二指并拢,如剑一点。 这一指点出,看似平平无奇。但却给人一种绝妙的感觉,如王羲之泼墨,吴道子挥笔,实在是妙至巅峰的一招。 堪称画龙点睛。 这一指也恰好点在剑光最盛处。 剑气立时被提前引动,宣泄出来,威势不再。 旋即玉连城屈指一弹,中指弹在剑身上,令其不停颤动,随即一道裂痕出现,四下蔓延,最后整个咔嚓解体。 赵丹坪脸色瞬间一白,喉咙中生出腥甜。 而轩辕青锋、慕容梧竹却更加紧张。 玉连城这一指破剑,让双方局势更加紧张起来。 而此地乃是龙虎山天师府,底蕴比起徽山不知强了多少倍。光是那四大天师,就几乎不在轩辕大磐之下。 据轩辕敬城猜测,龙虎山甚至可能还有一尊陆地神仙坐镇,她们怎么能不紧张。 玉连城神色从容,浅浅啜了几口茶。这个世界的武力并不如何高明,就算陆地神仙,他也丝毫不惧。 更何况,这龙虎山中那位陆地神仙,并不如何擅长正面厮杀,他很有把握能击败对方。 就算龙虎山有杀手锏,大不了本尊降临,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其他事以后再作计较。 “好修为,倒是老道无礼了。”赵丹坪调息片刻,将目光看向玉连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大哥,慕容山主新任徽山当家,将来是龙虎山的邻居,咱们还未送上贺礼,不如就以一尾蛟鲵作礼吧。” 赵丹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微微捋了捋胡须:“好,就依丹坪所说。” 7017k 第十六章:天煌一剑 中厅。 熏香缥缈。 玉连城三人已被送去龙池,房间里唯余赵丹霞、赵丹坪两兄弟。 “原本我还有些担忧,就算你不与慕容桐皇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拂袖而去。” 赵丹霞端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茶叶,浅浅啜了一口,面带微笑,欣慰道:“想不到最后能风轻云淡的化解,甚至结下一段善缘。” 赵丹坪苦笑道:“大哥当我这些年在天子身侧只是简单的书写青词?” 天师府传承多是父子代代相传,上任掌教若无子嗣,便由兄弟叔侄继承,绝无外姓道人或女子继承的先列。 上任掌教天师膝下便无子嗣,原是打算让赵希抟结过大任,赵希抟直接逃下山逍遥江湖去了,撂下一句传我不如传丹霞,这才有了赵丹霞做掌教的局面。 原本同样有资格和信心做掌教的赵丹坪心有怨气,后来去了京城,当然也有赌气的念头。 而在京城中遇到了诸多因缘巧合,体悟天道,才有了拂尘破百甲,与黑衣僧人杨太岁争锋的经历。性格被打磨,看似暴躁,实际却变得通透如意。 赵丹霞微笑道:“那你刚才是怎么想的?” “简单的很,那慕容桐皇上了我龙虎山,做出种种无礼举动,全然不将天师府放在眼中。若他只是空有其表的草包,当然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说不定还能趁机将徽山收入账下。” 赵丹坪耸了耸肩,道:“但凭他接我那一剑的实力,就知极难对付,就算我们四大天师联手,也未必能留住对方。既然如此,何不用蛟鲵做个人情。蛟鲵虽然珍贵,但对于我龙虎山也算不得什么。” 赵丹霞哈哈大笑:“丹坪你这些年的确成长了不少啊。” “就是不知慕容桐皇肯不肯接受这份善意。” 玉连城若是在此,定然仰头大笑。 有礼无礼,说到底还是要凭实力来说。 若实力不够,有礼也不过是软弱可欺。 而实力强横,无礼却成了豪迈大方。 正值两人交谈之际,却听一声雷喝声从龙池传来:“慕容桐皇,你敢动气运紫金莲,你是在找死。” 赵丹霞、赵丹坪面面相觑,同时惊呼出声:“是老祖宗。” …… 天师府,龙池。 龙池上紫金莲花朵朵,摇曳生姿。池内豢养有蛟鲵等数十种天南地北寻来的灵物,在池中游动。 而这金莲就是龙池中最珍贵之物,以灵气培植,又名长生气运莲。最底下一朵,已开一千六百年,与龙虎山的气运,乃至于离阳王朝的气运都息息相关。 五百年前,武当山势大,龙池气运莲不过寥寥六朵,最近百年,齐玄帧飞升,一位天师为皇帝逆天改命,都有莲花新开。 此时,龙池之上,天光晦暗,乌云滚滚,遮天蔽日。无数雷霆汇聚在乌云中,不时闪动,似乎随时都有雷霆霹雳击下。 玉连城收了一尾蛟鲵,顺手挥动拳头,将一道雷霆闪电轰溃。 他抬头仰望高天,神情淡然冷漠,乌云中似乎有一双愤怒而深邃的眼睛在与他对视。 轩辕青锋、慕容梧竹瑟瑟发抖,在这雷霆的威严之下,只觉如蝼蚁般渺小,似随时可能被抹杀。 谷払 “赵宣素,你鬼叫个屁,不就是取你两朵气运金莲而已。” 玉连城冷笑道:“另一个姓赵的也算你们半个天师府的人,敢算计老子的气运,自然是要找补回来,一报还一报罢了。” 轩辕青锋听到玉连城的话,又望向阴云密布的高空,心神不禁一颤。 不但是因为头顶这乌云盖天的景象,还因为“赵宣素”这三個字。 她虽未听过这个名字,但却知道四大天师中,年龄最大的赵希翼、赵希抟是“希”字辈,而“宣”却比“希”自被还要高出两个辈分。 在到龙虎山前,轩辕青锋曾听她父亲说过,这龙虎山很可能有陆地神仙坐镇,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如此抢夺气运,如饿狗争食,你就不怕天劫降临?”半空中那宏大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总比你们这些暗中算计的老银币好得多,你要不服,就不要干嚎,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就是。”玉连城随手又将两道雷霆轰散,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那伱就去死吧!” 咔嚓! 一道道雷霆闪电划破长空,向玉连城轰击而来。霎时天地一片惨白,狂暴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论威力之强,已能与轩辕敬城当初未施展出的第十招相等,甚至更胜一筹,有着灭绝一切的力量。 玉连城衣袖一挥,“夺情剑”已在掌中。 “我有一剑,天地惶惶!” 下一刻,他整个人拔地而起,向雷霆闪电奔去。 与此同时,掌中长剑挥动,剑气冲霄,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升起,与无数雷霆闪电撞击在一起。 轰隆! 轰隆隆!! 一时间天惊地动,寰宇震颤。 只一瞬间,就有上百道爆炸声同时响起,震耳欲聋。剑光与雷电交击出,更是混沌一片,宛如世界毁灭一般。 咔嚓! 剑光与闪电对峙了片刻,电光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电弧闪动崩散。而残余的剑光冲向天际,将半空中的乌云撕碎,天光骤然大亮。 与此同时,一道惨叫声响起,一道人影至空中跌落下来,鲜血挥洒。 “哈哈,今日作客龙虎山,甚是愉快,多谢款待,各位再见。” 感到几道强大的力量向龙池奔来,玉连城收回夺情剑后,揽着轩辕青锋、慕容梧竹的纤腰,飘然下山。 片刻后,龙池上多了几道人影。又有一人将带回了个受伤的老道,老道胸口有一道横贯的剑伤,鲜血淋漓,气息衰弱,已陷入昏迷之中。 赵丹坪、赵丹霞等人面面相觑,眼中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恐惧。 这可是龙虎山的老祖宗,五十年前就有骑鹤飞升的实力,实打实的陆地神仙,今日竟在自家门口差点被杀。 那慕容桐皇的实力又该多强? 更何况他如今还只是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啊。 第十七章:就值一尾蛟鲵 小船顺着江水飘荡。 船上只有玉连城一人。 轩辕青锋、慕容梧竹已乘另一艘船离开了。 玉连城在慕容梧竹身上留了一道神念,只要发生危险,他心中就有感应,再加上随行的高手,也不必担忧。 此时,玉连城坐在船头,天地灵气如潮水向他体内涌来,被淬炼成精纯的真气,游走经脉之中,最后归于丹田。 先前那一剑几乎将他真气消耗殆尽,陆地神仙的全力一击,也不是那么容易接下的。 从先前短暂的交手中,玉连城也大概估计了自身的实力。 只凭真气,勉强能和一个陆地神仙斗上一场。不过龙虎山那位并不擅长厮杀争斗,还要打个折扣。 当然,玉连城也并未用出全力,雄浑的真气只是他实力的一部分。他还有强横的肉体以及扭曲万物的精神力量。 莫约一刻钟的时间,玉连城体内真气再次鼓荡雄浑起来,双眸中陡然射出一丝神异光芒。 衣袖一拂,两朵金色莲花漂浮在空中。层层叠叠的绽放,华美至极,又予人一种浩大的气机。 “气运金莲。” 在这方世界中,气运有着极为重大作用,无论个人成就还是王朝兴衰。而想要飞升,似乎也与之有丝丝缕缕的关系。 端详了片刻,玉连城也不着急吸收,重新将气运金莲收了回去,待将来再用。 他仰着头,将目光望向无尽虚空,眼眸深邃如星辰,在寻找着一条无法用肉眼察觉到的“线”。 “嘿,偷东西偷到老子身上来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玉连城嘴角略过一丝冷笑,很有发现了“线”的存在。 他站起身子,卓立在船头之上,也不用船桨操纵,整艘船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破开浪花重重,快的不可思议。 河上船只较少,但大小船只皆有。这些船尚是慢慢游着,便看见一艘小船飞也似的赶过,不禁相顾骇然:“这是什么船,怎这般快?” 在想仔细打量,却已寻不见踪迹,只留下道道白浪。 …… 徽山有六叠瀑布,至最后一条瀑布倾泻而下时,跌水万钧,轰鸣声传至半里之外,老剑神李淳罡曾在此留下剑开天门的传说。 水雾朦胧中,一中年道士神出鬼没,没有惊扰徽山任何暗哨桩子,便来到瀑布附近,抬头遥望牯牛大岗。 “想不到,短短一旬时光,这徽山上下就仿佛是另一番天地。” 来者正是窃取玉连城气运的中年道士。 他抬头看向徽山,原本晦暗的气象变得恢弘万千,气吞山河,有着不可一世的气概。 这中年道士唤作赵黄巢,陆地神仙境界,多年前就可骑鹤飞升,是离阳皇朝的老祖宗。 为了延续江山,为了离阳气运,从而滞留人间,暗中曾不知使过多少下作手段。 徽山就在龙虎山旁边,赵黄巢纵已暗中用手段吸窃取气运,但对这种变故仍不放心,故而赶了过来,想要调查一番。 忽然,赵黄巢眉头微皱,心中隐生出不详的预兆。掐指算了算,却觉天机一片朦胧。 谷瑛 “是我多心了么?” 赵黄巢正准备继续登山,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动,似水浪破空,由远及近,一回头就见到了负手而来的黑衣少年。 “是他。” 赵黄巢显然认得玉连城,心中一突,竟有些惊慌失措,就仿佛是小偷突然撞见了失主,天然就理亏。 但他面上却无一丝急迫担忧之意。 赵黄巢夺取气运的法门十分巧妙,天下间能够识破的人少之又少,而识破后还能追踪到他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他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老道游历天下,今见此山清奇雄伟,想要上山游览,信主可是山上主人?” “赵黄巢,你这狗东西,竟还敢跑到我徽山来放肆。” 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冷笑,足尖一点,人如箭矢般射出。 “烘”的一声,庞大的气血弥漫而出,形成一股庞大气场,令方圆十丈的水面掀起惊涛骇浪,赵黄巢席卷而去。 赵黄巢面色立变,袍袖鼓荡,对方的速度来的实在太快,只能已一双手去接下对方迎面而来的双掌。 砰!砰! 两道碰撞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水面立时瀑布般翻腾而起,朝两面横推而去,冲击河岸。而两人中心交锋的区域,却形成了滴水不漏的真空区域。 四掌交击的刹那,这三教贯通,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赵黄巢面上露出惊骇之色。 对方没有动用任何武功,他甚至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真元波动,但所传来的力量,却是强悍到了极点。 如此凶猛的肉身之力,恐怕也只有武帝城的王老怪才能抗衡。 两双手僵持了片刻,赵黄巢根本来不及卸力,整个人就如炮弹般横飞而出,狠狠砸入瀑布之中。 赵黄巢吐出一口鲜血,只觉五脏移位。 他反应却十分迅疾,身形腾空,双手十指掐诀,正要施展玄通手段,一股冰冷的杀机就已笼罩了他的后背。 紧接着一只手抓在他抓在大腿,高高抡起,随后狠狠向一旁投了过去,瞬间将十来根参天大树撞的拦腰而断,整个人在地面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赵黄巢全身气机溃散,勉强支撑起身体。 然而,玉连城已出现在他身侧。既然是痛打落水狗,当然就不能放过这机会。 五指张开,他一手死死抓住中年道人的脑袋,又是一砸,狠狠撞在旁边的山崖。 “你说你,为什么要犯贱!为什么要犯贱!” 玉连城犹自不解气,提着赵黄巢脑袋,不停的撞向山崖,令山崖开始龟裂出一道道裂口。 如赵黄巢这种陆地神仙,种种手段虽近乎玄通,可一旦肉身无敌的玉连城近身,那就几乎没有反手之力。 待将这赵黄巢揍個半死不活,浑身上下骨骼尽断时,玉连城这才停手,吐了口唾沫:“你个老不死的就值一尾蛟鲵。” “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7017k 第十八章:一品金刚境,梧竹学武,大力王(四千四大章) 徽山。 晨曦初开,山林潇潇。 玉连城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之上。 他双眸紧闭,心神澄澈。气机完全释放开来,已是臻至此界二品小宗师的境界。 在这方世界中,将武道分作九品划分。 看似繁杂,其实寻常九品境界在三品以下划分十分浅显简单。 破甲多少,便有几品实力。 这甲胄是王朝制式铁板甲,前后两层。 伤甲而不破,是下三品。 中三品可破甲,但都在六甲以下。 上三品中,三品一般都可破甲八九。 一二品就不好说了。 其中二品被称为小宗师,对于底层江湖人士来说,便是天一样的高手。 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人,也仅是三品实力。 一品则分为四境界,分别是金刚境、指玄境、天象境、陆地神仙境。皆有大小真伪之分,上品为大,最次是伪。 一般而言,佛门入一品为金刚,道门入一品为指玄,儒门入一品为天象,只修单境。 而江湖武夫则大多循境而进,金刚、指玄、天象、地仙,多境叠加,故三教中人同境界对打往往不如武夫。 现在,玉连城就正是由二品小宗师晋升一品金刚境。 这些时日里,他时常请教轩辕敬城,对于一品金刚境已有了很深刻的理解。 再加上开启轩辕宝库,服用了有利于晋升的宝物。以及他本身武道,因此对于此次晋升可谓是十拿九稳。 砰!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玉连城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发出强而有力的声响,好似暴雷一般。血液流动,哗啦啦作响,如大河流淌。 他双眸陡然睁开,整个林间好似一道闪电劈下,天地霎时一白。两束精光从眼中射出,穿透空气,将大树拦腰而断,如同两道剑气。 “果然,金刚境可以与我本身的体魄叠加。” 玉连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是一双修长如玉,毫无瑕疵的手掌,足以让世上绝大部分女子为之羡慕。 但这样一双手,同样充满了霸道凶悍的力量。仿佛凭借这两只手,就能掀翻天地一般。 他缓缓站起身子,就似突然拔起一座山岳,磅礴的气势化作实质,将草木压折。下一刻,他五指并拢,一拳缓缓轰出。 轰隆!! 虚空如镜面般抖动起来,仿佛随时要破碎。气流滚滚席卷,如肆虐的飓风,将周遭的空气席卷一空。 “好一个金刚境。” 玉连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金刚境主要特点就是打熬体魄,增强体质和防御。 这是生命本质的升华,甚至由肉身反哺灵魂,让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更为纯粹。同等力量下挥出的一拳,威力也绝非此前能够比拟。 “恭喜天尊成就金刚境。” 林中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落拓中年书生踏步而来,面带微笑,不是轩辕敬城还能是谁。 “倒也多亏了你。”玉连城早感觉他的到来毫不吃惊。 轩辕敬城目光注视在玉连城身上,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惊异之色,拊掌赞叹道:“天尊的体魄本就强悍,如今一入金刚,便是大金刚境。天下若论体魄之强,或许只有释家龙树僧人、白衣李当心和武帝城王老怪等寥寥数人能够相提并论。” “是么,总要是和他们去较量较量,分一分谁更厉害。” 玉连城不置可否,话题一转:“对了,接下来我打算出山一趟,或许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轩辕敬城眉头微皱:“这是为何?凭宝库中的资源,以及天尊的天赋,循序渐进,最多十年光阴,就能成为陆地神仙,届时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了多少。” “十年?太长了,只争朝夕,更何况……” 玉连城张开怀抱,似在拥抱整个世界,嘴角扬起肆意的微笑:“既然来了这方世界,自然是要闯荡一番,踏遍天下,赏美景,尝珍馐,上美人,战强敌,才算是不枉此生。” 他若一直在徽山闭关,的确也能修到陆地神仙,到时就连武帝城的王老怪也能拉下马来,但未免太无聊了。 修行的目的是为了变强。 但若仅仅是为了变强,就太过无趣。 更何况他以往虽也虽穿越了许多世界,但都是在地球上,且大多数时候局限于中原大陆。 如今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未必要称王称霸,却也向看看这方天地的风土人情。 “好志向,男儿当如此。”轩辕敬城一怔,先是称赞,又似想起青年时的意气风华,不由幽幽一叹:“我不如你……” 叹息中带着几分惋惜,却绝没有后悔。 以轩辕敬城的才华,本可以同离阳首辅张巨鹿一样经略天下,至不济也可与荀平相当,却为了一個女子,作茧自缚,自困于一山之中。 情之一字,实难琢磨。 但纵然如此,此生却无悔。即使被人嘲笑,却一笑置之。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玉连城拍了拍轩辕敬城的肩膀,微笑道:“我离开后,徽山上下,就交由你打点了。” “请放心。”轩辕敬城拱了拱手,人既然信他,他自然也不能负人,这是作为读书人的坚持。 “不过徽山说到底还是江湖势力,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斟酌着道:“你虽然可短暂达到指玄、天象境界,但那是取死之道。更何况我不久前得罪了龙虎山,那两个老家伙可不是良善之辈,必须还得有一品境的高手坐镇。” 轩辕敬城皱眉道:“只怕不太容易,现在徽山除了天尊外,就是曾经的首席客卿黄仿佛实力最强,但想要入一品,至少也需七八年的功夫。” “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 玉连城面露微笑。 另外,这次决定离开徽山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姐姐慕容梧竹,不知她得知后悔有何选择。 是随弟弟一起闯荡江湖,还是就在徽山当大家闺秀。 …… 玉连城来到慕容梧竹的闺房中。 慕容梧竹似是刚刚睡醒,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凤眸。眼中带着未曾褪尽的睡意,一头乌云班的秀发蓬松凌乱,显出十分慵懒动人的姿态。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这都几时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都怪青锋,昨晚偏要拉我去看烟花。”慕容梧竹伸了个懒腰,向着玉连城伸展玉臂,做出要抱抱的样子。 虽然是姐姐,从小生活在一起,但这一幅娇憨可爱的模样依旧让玉连城也抵受不住。 玉连城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放在梳妆台前,捏了捏姐姐的琼鼻,拿起梳子,替她梳理柔顺的长发。 谷晹 “我打算要离开徽山,姐姐你是向和我一起去,还是待在徽山中?” 慕容梧竹打了个哈欠:“当然是和你一起呀,你到哪姐姐就要到哪,别想丢下我。” “知道啦。”玉连城毫不意外。 父母早逝,两姐弟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也没有谁能够将他们拆开。 慕容梧竹娥眉微颦,思忖了片刻,道:“桐皇,我要学武,你教我好不好?” 玉连城眉头微皱,迟疑道:“学武?” 慕容梧竹转过头来,一双美眸看向这个从小生活在一起,却仿佛永远笼罩在一层薄雾的亲弟弟:“怎么?桐皇,我的资质很差么?” 她虽不会武功,但也了解一些武学常识、 尤其是这些天得知好姐妹轩辕青锋就是由于习武资质太差,故而虽生活在武学世家,却只习得三脚猫功夫。 玉连城摇头道:“不,你的资质颇为不俗,虽比不得我,但也是世间一流。” 慕容梧竹闻言笑靥如花,拍手道:“嘻嘻,我就知道我是天才。” 然而,玉连城接下来的话,且让慕容梧竹心头一沉 “你的资质虽然不俗,但学武字重要的一段时间就是五岁到十五岁。这十年时间,可以决定大部分武者将来的成就。错过了这个黄金时间,就算十倍、百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够弥补。” 说到此处,玉连城审视自身,若无石门这一滔天机缘,纵然天赋高绝,最终或许也只能如小老头那般,困死在一方世界,对手难逢,寂寞如雪。 慕容梧竹扯了扯玉连城的衣袖,用撒娇的语气道:“但姐姐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助我的,桐皇~。” 最后两个字拖长音调,让玉连城不由起了鸡皮疙瘩:“喂,你可是姐姐,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慕容梧竹贝齿微咬樱唇,白皙的脸颊浮现出酡红,决定拿出杀手锏来,摇着玉连城手臂:“桐、皇、哥、哥。” 每个字都可以拖长了音调,语气娇腻到了顶点,就仿佛是在一碗清水中加入了一瓶蜜糖,三勺白糖,胡乱搅合在一起。 玉连城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好好好,我自想办法,但习武过程很艰苦,伱可不能偷懒,半途而废。” “嘻嘻,我就知道桐皇你最厉害了。”慕容梧竹嫣然一笑,这杀手锏果然是百试不爽。 玉连城叹息道:“你怎么突然想到了学武,分明最怕吃苦,人又懒得,小时候让你和我一起修炼都不肯。” 慕容梧竹一本正经道:“因为我现在想当女侠啊,行侠仗义。” “那女侠记得去吃早饭。”玉连城已给慕容梧竹梳理好头发,有气无力道。 等玉连城离开后,慕容梧竹纤手把玩着青丝,螓首微垂,幽幽道:“就算不能与你并肩而行,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啊,桐皇。” …… 牯牛降。 一间密室中。 玉连城负手卓立,眸光低垂,低头看着房间中的一具棺材。 一具由万载寒冰凝结,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棺材。 而棺材中封存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这人的身材高大魁梧,浑身肌肉如铜浇铁铸一般,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死意,容貌与轩辕敬城相似,正是轩辕家老祖宗,轩辕大磐。 玉连城屈指一弹,射出一道可击穿金铁的指风。击在轩辕大磐的躯体上,却只留下一道白印。 “好,总算没有令我这段时间的功夫白费。” 轩辕大磐被擒下后,作为实验体,用以研究天象高手的奥秘。 在将天象秘密洞悉透彻后,玉连城又用这局身躯做实验,修炼各种横炼功夫。 到目前为止,这一具身躯修炼过金刚不坏神功、自在如意魔功、金甲元功……等惊世骇俗的横练功夫,在辅以各种天材地宝。 如今这具躯体体魄之强横,比起玉连城虽逊色一些,但也恐怖至极。 “吼吼!!” 冰晶棺材中,轩辕大磐浑身震颤,发出剧烈的咆哮声,竟冲破了玉连城封死的穴道,猛地从冰晶棺材中坐了起来。 而随着他的咆哮,整个密室都在震颤,摇摇欲坠。 轩辕大磐的面容扭曲,眼中透露出恶毒、恐惧的神色,仿佛恢复了人性。 “不愧是大天象高手,心性果然可怕。” 玉连城神色淡然,这些天他不断冲击摧残轩辕大磐的精神,可对方却始终保持一缕意志不灭,顽强抵抗。 “给我趴下。” 他五指凌空一压,凭空生出莫大的力量,那轩辕大磐支撑了三四个呼吸,这才被压下去。 下一刻,那一双怨毒的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深邃无比的眼眸。 …… “这是哪里?” 一个刚及冠的少年眉头紧皱,神情惊慌,模样依稀是轩辕大磐少年时的模样。 “对了,我是要去挑战老祖,成就我轩辕大磐的威名。” 少年大步的向一间院子走去,身为轩辕家的天才,意气风华,不过及冠就要去挑战轩辕老祖。 无论成败与否,都将为他带来偌大的名声。 “轩辕大磐,你想挑战我。”轩辕老祖在内堂之中,怀中拥着一个女子,肆意玩弄,却是轩辕大磐曾心仪的少女。 “不错。”轩辕大磐意气风发,杀意凛然。 “不知死活。” 对于这少年的挑战,轩辕老祖不以为意,随意一指,便有数把飞剑刺来,要将轩辕大磐刺穿。 然而就在这时,轩辕大磐精神瞬息恍惚,下一刻已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脚下是鲜血化作的海洋,翻卷起惊天血浪。 血海内,一只只血手大手伸出,携裹腥风血雨,抓向轩辕大磐。立时让他面色惨白,连连惊呼。 最终,轩辕大磐还是被拖入血海之中,在无尽鲜血中沉沦,隐隐看见血海底部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向他看来,摄住了心神,永远镌刻在灵魂之中。 …… 玉连城再次向轩辕大磐看去,对方的眼中已没有任何感情存在,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傀儡人偶。 当然,这么丑的傀儡人偶,估计没有人会买。 呼~ 仿佛一阵风吹来,玉连城的影子仿佛如风中烛火,抖动了一下,其中一缕被割裂开来,融入进轩辕大磐的肉身之中。 “这一次,总算是把所有后患解决了。”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对方已彻底成为他手中的体现傀儡。 又过了三日,徽山上就多出了一位全身被黑袍笼罩,头上带着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森严眼睛的怪人。 “可惜,实力虽强,却没有灵智。若无我指挥,也最多发挥七八成的实力,不过也足够了。” 玉连城看着黑袍人,思忖片刻道:“从今以后,世上就再无轩辕大磐,只有大力王。” “而我,也该离开了。” 第十九章:白袍美人 两骑并行与山径小道上,马背上是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黑衣,风华绝代,俊美如妖,端的是不染尘俗的好相貌。 女子长相与青年有八九分相似,白衣如雪,倾国倾城。 便是慕容梧竹、慕容桐皇姐弟。 与见多识广,曾饱览人间风景的玉连城不同,慕容梧竹是第一次出远门,时而惊呼,时而娇笑,果然是宜嗔宜喜。 但等最初的兴奋劲散去,便慵懒无趣起来,时不时的嘟囔抱怨两句,偷偷揉了揉臀。 毕竟慕容梧竹是大家闺秀,此前几乎没骑过马。 开始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时间稍长,便觉臀尖都颠疼了。 心头暗自猜测,那些画本中的女侠纵横江湖,整日骑马,只怕大腿内侧都要磨出老茧来,便暗自好笑。 就是她自己,若非这些时日用心修炼,有了不俗的武功底子,只怕早已忍受不住了,大腿内侧非被磨出血不成。 “我教你的天魔大法源自天魔策,天魔大法已幻变为主,最厉害处就是随心所欲,在任何情况都能伤人。” “天魔大法原有十八重,经过我大刀阔斧的修改后,就剩下十重,但威力比之原版更胜一筹不止。参考了武道九品,前面九重,就分别对应了武道九品,而你若能臻至第十重,就算达不到举霞飞升的境界,也差不了多少。” 赶路颇为无聊,玉连城便同慕容梧竹讲解起《天魔大法》的武学精妙来。 《天魔大法》源自天魔策,经过一番改编后,威力已不逊色与《战神图录》,且属性阴柔,适合女子修炼,正好传授给慕容梧竹。 应慕容梧竹的恳求,轩辕青锋也传授了一份。 这“天魔大法”本就有“吸纳法”,讲究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形之质。 被玉连城改版后,又糅杂了吸功大法的奥妙进去,有吸人功力的效用,却不知轩辕青锋会不会走上原有的老路。 这一路走来,以慕容梧竹以前的性子,本是没有兴趣听这枯燥无味的武学精要,但不知为何。现在却能耐心去听,并认真修炼。 就在这时,玉连城眉头一挑,向前方看了过去,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是时候检查一下姐姐这段时间修行的成果了。 “呔!” 一声厉喝,一个壮汉从树后掠了出来。 但见此人满面横肉,手持长刀,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一瞧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 壮汉快速念着几乎倒背如流的台词,但在看到玉连城、慕容梧竹的容貌后,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像铜铃,狠狠吞了吞口水。 “三当家,你的话还没……” 又有十来个山贼汉子冒出头来,原本是想提醒三当家讲究职业素养,好歹把台词念完,可很快被两人容光所摄,呆呆的看着两人,浑然忘记了天翻地覆。 “这个女人归老子了,接下来一個月,不,三个月的收成,不论女人还是财物,老子半点也不沾手。” “嘶,两个我都要,我是三当家,我说了算。” 一个山贼率先打破了平静,其余流贼望向两人的目光,亦是充满贪欲,哪里肯放弃,纷纷叫嚷起来。 却是色令智昏,似这样的绝色人物,天下少有,倾国绝色,又岂是他们这种流寇能够染指? 不多时,那被唤作三当家的头领压下了所有不服,决定先将二人擒下,再做打算。嘴角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步向两人走来:“美人儿,不要怕,我田光伯最是怜香惜玉,会好好疼爱你们。” 玉连城缩了缩脖子,露出畏惧之色:“姐姐,我害怕。” 慕容梧竹嘻嘻一笑:“不用怕,姐姐是女侠,有姐姐来保护你。” 说罢,翻身下马,可惜不够熟练,差点摔到在地。一幅娇憨模样,惹得这群山贼又是一阵眼热。 玉连城也是一笑,这群山贼他自是不放在眼中。 慕容梧竹如今也有六品实力,再加上《天魔大法》本身的变化莫测,用来对付一群山贼却是足够。 就在这时,一道刀光斜飞而出,嗤嗤风声大作。谷裤 只听得一阵阵切割的声音响起,三当家只觉心头发颤,双目在那闪电迷离的刀光中难以睁眼,更无法目视。 蓦然脖子一疼,一股热流溢出,三当家不自觉的伸手一抹,手中粘稠无比,带着血腥味。 便在此时,刀光一收,风声戛然而止。 三当家看向手指,是血。 然而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脖子上有一道很浅的伤口。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依稀瞧见了一道风姿绝俗的身影。 此时,山径小道中,十来个山贼尸体横躺一地,面上的恐惧之色方才凝结,脖子上皆是一道细长的伤口。 出手之人的速度之快,刀法之精准,当真不可思议。 一道修长的身影就站在尸体之中。 但见来者身段修长,一袭白袍如雪,不染尘埃。 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 眼波流转间,仿佛荡漾着一种名为秋波的东西。 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人物。 左侧腰间配有两柄刀,却更增几分英姿飒爽。 “好俊的人儿。” 慕容梧竹称赞一声,除了胸口没有任何起伏外,几乎能够配得上自己那风华绝代的弟弟。 玉连城面带微笑,拱手道:“多谢女侠相救。” 凭这绝世风姿和这手漂亮刀法,他隐隐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忍不住向对方胸口瞄了两眼。 果然是一马平川啊。 不知道勒着疼不疼。 听到玉连城口中“女侠”的称呼,女子一双极好看的黛眉下意识微皱,但并未反驳什么。 她眯起桃花眼眸,对于玉连城、慕容梧竹两姐妹的容貌也惊讶了一下。 或许对于白衣美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容貌能与她抗衡的人。 但白袍美人对于玉连城却颇为不屑,冷哼一声:“男儿大丈夫,对于一女子尚不能保,有这样一幅皮囊又有何用,不如找棵树撞死算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其实我很厉害的。” 慕容梧竹见玉连城被人鄙视,非但不帮忙解释,反而掩嘴娇笑。 “好自为之。”白袍美人却懒得同玉连城多说一句话,纵身一跃,身如飞鸿,不多时就消失不见。 “咯咯,桐皇要不要姐姐帮你找树,这一颗就挺结实的。”慕容梧竹娇笑连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不绝,直笑的肚疼。 玉连城眉头一挑,怒道:“不准笑,再笑就要打屁股了。” 慕容梧竹娇笑道:“拿姐姐撒气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打那白袍女侠的屁股。说来女侠风姿天成,与伱倒是绝配。”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恶狠狠道:“这白袍小娘们别让我遇到,否则非给她颜色看看。还有那不讲职业素养的山贼,就该给他说说掏心肝的话。” 只可惜,接下来的一路并未遇到白袍女侠和山贼。 一座镇子已遥遥可见。 而在玉连城进入小镇不久。 一头疲态毕露的老毛驴,踩着蹄子,缓缓入镇。 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倒骑毛驴,旁边是一个相貌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支不知何处摘下的桃花,手指轻轻旋转。 7017k 第二十章:桃花剑神邓太阿 书童倒骑毛驴入镇,好奇道:“老爷,你怎么突然想出来走走?” “一时心有所感而已。” 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只不过习惯性嘴角翘起,看上去始终再笑,顺带着那张不出众的面庞也柔和温醇起来。 “老爷你别想骗我,最近江湖出了个慕容桐皇,据说剑法高的很,占了徽山,自称‘天尊’,我们这就是去徽山的路上,你一定是想要去瞧瞧那人。”确切的说是剑童,但几乎从没有给老爷背过剑的少年嘻嘻一笑。 “就你聪明。”中年男子呵呵一笑。 他倒也没有对剑童说谎,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 “嘻嘻,据说慕容桐皇不但武功高,而且人长得也俊得很,还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不过只是一具皮囊而已。”中年男子不以为意。 “才不是,我以后讨老婆就要选一个漂亮的,才不要像老爷你这样打光棍。”剑童双眼发亮。 “还没长大就想老婆了。”中年男子哑然失笑。 剑童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老爷,我可是听说老剑神李淳罡年轻时风流得很,一生红颜知己不知多少,让无数女侠倾倒。你这新剑神却是孤孤单单的,也没见那个女侠为你疯狂,往人群里一丢,都没有人认识你。” 粗布麻衣中年男子不愧是好道没脾气的境界,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呵呵道:“大概是我得不够英俊,以后多努力。” “老爷你别灰心,你收拾收拾还是会有女人喜欢你的。” 剑童又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一幅老持稳重的语气安稳道。 “更何况,咱们江湖人士,最看重的还是武功。老爷你这新剑神与王仙芝交手三次,不胜也不输。那李淳罡却是被四十岁的王仙芝用手指硬生生的折断了木牛马,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我看也不过是徒有其名的绣花枕头。” 中年男子罕见的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三禄,不许对李老前辈不敬。” 少年剑童见老爷生气,终究不敢大放厥词,乖乖的“哦”了一声,于是换了个对象贬低:“我看王老头也是狗坐狗粪堆,自個儿称王称霸,要是老爷伱出全力,一准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男子摇了摇头,抬头向天空望了望:“这辈子都别指望了,他把我打的爹妈都不认识还差不多。” 剑童双手抱着胸口,怒其不争,赌气地使劲哼哼哼。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你们这些孩子,自然不懂得何谓天不生李淳罡,剑道万古长入夜。这五百年来,天下剑士无数,最终只有这位老前辈剑道修为直追吕祖啊。” “至于王仙芝王老怪,只要他称第二,天下就没有人敢称呼第一。就算是吕祖降世,也未必敢让他近身,他是真无敌。” “我杀人兴许侥幸胜过李老前辈,但也只是略胜一筹。可论剑道修为,却差了许多。” 剑童只捡好听入耳,顿时眉开眼笑:“习武也好,练剑也好,不就是为了打架杀人嘛,老爷你才是第一嘛。” 中年男子笑道:“你倒是想的通透。” “那是自然。”骑在炉上的少年顿时挺起胸口,摆起高人的气势,但随着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又焉了下去:“老爷,我肚子饿。” 中南男子停下旋转桃花枝的小动作,笑道:“好,找个包子铺,咱们垫垫肚子。” 谷剄 骑驴剑童顿时跨下了脸:“又是包子。” 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有的吃就不错了。” 剑童眼珠儿一转道:“老爷我不吃包子,你把我的那份铜钱给我好不好。” 中年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笑道:“你攒了多少银子了。” 剑童笑嘻嘻道:“十五两了,我给王铁匠说好了,等攒够十八两,他就把那柄压箱底的剑卖给我。” 中年男子道:“该吃饭还是要吃的,你这年龄,不吃饱饭连用剑的力气都没有。” 剑童嘟囔道:“可我真不想吃包子了,我们吃别的好不好?” 中年男子苦笑,摸了摸袋子,却也没剩几两银子了。 江湖人人都听过桃花剑神邓太阿的威名,可谁也想不到他竟会为了一顿饭发愁。 似他这样的高手,想要金银财物实在太过容易,但若要他做违背本心的事,也就没有今日的邓太阿。 “邓桃花,有没有兴趣上来喝一杯。”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来自旁边酒楼中,一人正探出头,微笑的望着中年男子:“我请你。” “好俊的公子哥。”中年男子可说是阅人无数,但看到这一张俊俏的面容时,依旧惊艳。 而剑童也痴了片刻,然后跳下驴来,将驴交给店小二,一脸兴奋的将还在犹豫的中年男子向楼上拉去:“老爷,你在发什么呆,有人请吃饭喝酒,白痴才不去。” “你是饭桶么。”中年男子摇头一笑,但若非他也想要去见见楼上那人,剑童又怎么拉的动他。 主仆二人上了二楼,就瞧见了一对天仙似的人儿,更奇异的是,他们的容貌也有八九分相似。 俊美青年看着手持桃花的中年,微笑道:“桃花剑神邓太阿?” 邓太阿的目光同样凝住在青年身上:“天尊慕容桐皇?” 两人似乎是在询问对方,但语气中却带着肯定之意。 玉连城微笑道:“相请不如偶遇,邓剑神请坐,今日我做东。” “那就多谢了。”邓太阿面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但心中已微微掀起波浪。 先前对方从楼上探出脑袋时,他竟无法察觉道对方一丝气机,虚渺莫测,仿佛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即使现在对方就坐在他面前,可依旧仿佛笼罩重重迷雾,叫人难以瞧的真确。 到了这时,桃花剑神又岂能不知,眼前这个俊美青年,乃是一位屹立于江湖之巅的高手,一身武学修为俨然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 第二十一章:邓太阿的飞剑vs玉连城的倾城 近五十年,江湖上出了三个用剑的绝顶高手。 新剑神邓太阿,拎一桃花枝,求败却不败,与王仙芝交手三次,不胜也不输,位列超一流高手第三。 另外一个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是西蜀人,无名小卒的剑匠出身,铸剑三十年后自悟剑道,单枪匹马行走江湖,收集天下名剑入剑匣。 为世人所知的只是与人打了一场,便蜚声海内。虽输了,并且被留下了一柄剑插在城头,却虽败犹荣,因为他输给了老而弥坚的武帝城城主王仙芝。 再然后就是‘天尊’慕容桐皇了,一剑抗衡大天象高手轩辕大磐。在龙虎山的两次出剑也被传扬出去,震动离阳。 因那两剑威势不俗,一剑将天割裂,一剑击散雷云,故而得了个‘一剑煌天’的美誉,一剑出,天地惶。 如今,慕容桐皇和邓太阿坐在了一起,若再来个剑九黄,这三个新晋剑道高手就算聚齐了。 慕容梧竹美眸流转,好奇的打量邓太阿,微露失望之意。 对方瞧着实在太平凡了,实在没有想象中桃花剑神、天下第三的风采。 而比老爷派头还大的剑童,他先是瞧见慕容姐弟,被两人的风采摄住,接着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狠狠吞了吞口水。 再被请上桌后,剑童先是矜持了一番,吃菜饮酒时装作斯文模样,不能给老爷丢脸,更不能在这神仙般的人儿面前失了礼数。 但吃着吃着就狼吞虎咽起来,尤其青睐那一盘水煮肉,出筷如飞,再也顾不得其他。 邓太阿还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吃菜饮酒都是慢吞吞的,话也不多。在一番推杯换盏后,脸上也多了几分醉意,说话也似有些大舌头。 玉连城端起酒杯,笑道:“早已听说桃花剑神的名头。” “今日一见,是否觉得徒有虚名而已,远没有老剑神李淳罡的风流潇洒。”邓太阿微微一笑。 “邓太阿就是邓太阿,李淳罡就是李淳罡。天下剑客人人都想学李淳罡,但李淳罡只有一個。即使学的再像,最多也不过第二个李淳罡罢了。” 玉连城笑道:“桃花剑神身为天下绝顶剑客,若连自己的独特风采都没有,那才让我失望。” 邓太阿举杯道:“只为这番话,就该痛饮三大杯。” 慕容梧竹偷偷拿起酒杯,被玉连城横了一眼,便讪讪放了回去。 自在牯牛降中喝过一次酒,她就喜欢上了酒的滋味,可惜酒量一般,每次饮酒后都让玉连城头疼。 “早闻邓太阿弹指飞剑即杀人,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玉连城微笑道:“我曾见过许多惊才艳艳的剑客,却还没有见过飞剑术,不知今天能有这般眼福。” “我的剑杀性太重,不适合用以观剑。”邓太阿摇了摇头。 “剑就是杀器,剑术也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语言去掩盖,这也是事实。” 玉连城微笑道:“更何况,一个剑客拿起剑来,就要有被人用剑杀死的准备。所以……请出剑吧,让我看看传说中的飞剑。” 邓太阿哈哈笑道:“不错,剑本就是杀人的伎俩。佩剑江湖,就该有被杀的准备,那就失礼了。” 直到此时,他面上微笑从容自若,不论神情还是动作乃至于衣物下的肌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但整个房间中,却仿佛多了一层肃杀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埋头吃喝的剑童抬起头来,扯了扯邓太阿的衣袖,凑到他耳边道:“老爷,手下留情,你要是杀了人,可没有人给饭钱,咱们说不定就要被抵在这洗盘子,还可能被投到监狱里取。” 邓太阿笑容一滞。 玉连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微笑道:“我已提前付过账,更何况我要是死了,我身上几千两银子都是你们的了,以后不愁吃喝。” “这……那还是算了。”剑童犹豫了下。 “哦,为什么?”玉连城微笑道。 “你请我和老爷吃饭,我三禄可是江湖儿女,恩怨分明。再说了,为了一点小钱,就取人性命,不符侠义之道。” 剑童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幅豪雄模样,又用余光瞥了瞥慕容梧竹,见对方掩嘴轻笑,越发的明媚动人,心头顿时“小鹿乱撞”。 “小心了。”邓太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剑童,将目光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做了个“请”的手势。 咻咻!! 没有任何征兆,只听两道细微的风声响起。 在邓太阿面前的两根银筷忽然射出,如光如剑,陡然朝玉连城射了过来。 银光破空,仿佛蕴含了无穷剑势变化,喷薄着锋锐气机,直如仙人飞剑。 亦或者说,这就是仙人飞剑。 这方世界的武力或许并不出众,但一品高手往往有各种繁杂的手段。 眼前这“飞剑术”,放在玉连城以往所经历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是不可思议,近乎神仙手段。 “好飞剑。” 玉连城眼睛微亮,大声赞叹。 不愧剑道扛把子的人物,一出手就显露出不凡。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掌,屈指连弹。 当!当! 两道银光顿时被手指弹飞出去。 邓太阿手指一竖,这两道银光重新飞了回来。 在其操控下,不停旋飞着。 每一次变化,都是极为精妙的剑招。 招招连环,剑光连绵,推动层层杀招,势如天花乱坠,水银泻地,惊艳不可方物。 玉连城五指轮转,如莲花此地绽放,出手又快又急。劲力连绵不断的喷薄而出,与银光相互撞击。 一时间,房间中银辉熠熠,璀璨夺目,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宛如一曲悠扬的天音。 慕容梧竹美眸瞪大,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总算明白桃花剑神并非徒有虚名。 这不过是两根银筷,但被邓太阿催动,却宛如两柄绝世飞剑,夭矫变化如龙,剑光之盛,锋芒之锐利,更非常人所能逼视。 玉连城的发挥也是不俗,五指幻化出一片残影,将两柄飞剑不断弹飞出去。任由这两柄飞剑如何催动,也难以攻破铜墙铁壁般的防御。 忽然,玉连城化掌为爪,探手抓摄。气流呼呼鼓荡,竟仿佛卷起一道道狂飙,右手已向银光探了过去。 然后随意一握,旋飞的银光陡然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纵然是以邓太阿的心境,此时也不由生出些微波澜。 他已尽力猜测对方的修为造诣,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抓,就将他的“飞剑”摄住,依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邓太阿虽然吃惊,却并不慌乱,反而见猎心喜。 他纵横天下,除了武帝城的王老怪,几乎可算作天下无敌,如今遇到一位捉摸不透的高手,难得热血上涌,激起了心中沉寂已久的战意。 “不知我的飞剑术如何?” 邓太阿轻轻拈起放在桌上的桃花,姿态从容,虽然心头激动,但面上依旧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无论谁也瞧不出。如此普通平凡的中年大叔,就是传闻中的桃花剑神邓太阿。 “堪称仙人剑法,我几个用剑的朋友若见到这一幕,只怕也很想讨教一番。他们人虽远在天边,但幸好我对于他们的剑法招式颇有涉猎,就由我来替他们领教飞剑术。” 玉连城面带微笑,手中抽出一根银筷,手腕一动,银筷化作一道闪电,陡然刺出。 眨眼间,这一剑已到了邓太阿眉梢,仿佛视时间、空间若无物。 刹邓太阿只觉浑身上下都被剑气笼罩,寒意扑面而来。对手这一剑,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这一剑纯粹而干净,就仿佛是高山之巅上的积雪,没有丝毫尘埃杂质,将所有的变化,都化作一个纯粹的“快”字。 隐隐中,邓太阿仿佛瞧见一位白衣胜雪,冷漠如幽灵般的剑客,一剑向他刺来。令人只觉阵阵寒意从心头升起,直冷到脚尖。 谷棻 邓太阿神情陡然严肃起来,手中桃花枝悠悠拂动,看似风轻云淡,却精妙到了极点,于无声无息间将这一剑化解。 但桃花枝上的一朵桃花,却似被剑气所惊,倏然飘落下来,尚在半空,又化作一蓬齑粉,飘飘洒洒。 “这是第二位朋友的剑术” 玉连城毫不吃惊,手中银筷一化,银辉熠熠,却衬托的整个房间犹如仙家幻境,不似人间。 一剑斜斜飞出,如惊鸿掣电,如长虹贯日。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若是叶孤城在此,定然能够认出,玉连城先前那一招用的是西门吹雪的剑法,而这一剑正是他名传中原的绝技——天外飞仙。 只是无论先前那一剑,抑或现在这一剑,其剑法奥妙都已远远超出了创造者的想象,达到了另一层奇妙境界。 邓太阿眼神情更显凝重,手中桃花轻轻晃动,划着圆圈,仿佛只是平日里无聊的举动,更一阵阵淡淡的桃花香气逸散开来,令人心驰沈荡,不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桃花枝轻轻拂动间,就将“天外飞仙”无声无息化解,无愧桃花剑神的美名。 同时,又一朵桃花从枝头飘零而下。 “小心了,我这第三位朋友的剑术可非同小可。” 玉连城神情一凝,再次刺出一剑。 当这一剑刺出的那一刻,就有一股森寒缥缈的死意弥散出来,虚无苍茫,仿佛能够将一切都冻结。 一旁剑童和慕容梧竹顿觉浑身难以动弹,就连思维都仿佛陷入停滞,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本能般生出。 一道银光划出,天地间也仿佛只剩下这一道缥缈虚无的银光,带着森森杀意,以一种超脱凡俗的姿态向邓太阿斩去。 邓太阿身形一震,缓缓递出手中的桃花枝。 桃花枝与剑光交击。 一触即散。 剑光消逝。 慕容梧竹、剑童仿佛是从一场噩梦中清醒过来,已是冷汗涔涔。 银筷依旧是银筷。 桃花枝依旧是桃花枝。 窗外有清风吹拂而过,“咔嚓”一声,桃花枝已然断裂开来,从邓太阿手掌中跌落,尚未落到地面,已化作飞灰。 “好可怕的剑术。”邓太阿面色一变,随即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玉连城:“你这三位的剑法都超脱凡俗,非比寻常,现在也该使你自己的剑术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目光透露出锋锐:“但我也要看你真正的飞剑术。” “好,只是你也千万要小心,我邓太阿练剑只为杀人。一旦出剑,想要留手就难得很。” 说话间,邓太阿已从书箱中取出一方黄梨木匣,手指一抹,露出十二柄长短不一,却都玲珑秀珍的小剑,小剑颜色各异。 慕容梧竹贝齿咬着樱唇,纤长的手指抓着衣襟,指节几乎发白。邓太阿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在见识到对方的剑术后,更不得不让她为弟弟感到担忧。 离邓太阿最近的剑童抬起头来,心生豪气,神采奕奕。 玉连城神情越发凝重起来,世间又有几人有幸亲眼见到自诩杀人冠绝天下的桃花剑神出剑? 只见邓太阿微微一笑,伸出一根食指,朝左手第一柄赤红小剑的剑柄,轻轻一弹,平静道:“玄甲!” 小剑“咻”的飞起,立在半空。 邓太阿再次伸出中指,两指并敲。 “青梅,竹马。” 又是两柄剑活泼乱跳的立与空中,与“玄甲”并排。 这只是切磋,三剑本已足够。 邓太阿面露犹豫之色,看了看玉连城,又看了看原本放桃花枝的空空桌面,最后伸出三指。 “春水、朝露、桃花。” 小剑匣恰好去空一半,六柄小剑临空排列,散发出森寒的剑光, “小心了。” 邓太阿手指向玉连城一点,六柄小剑顿时“刷刷刷”齐飞而出。 剑虽小,但那种凌厉肃杀,万物凋零的剑气,却是已将整个房间笼罩。 直面六柄飞剑的玉连城,更觉心驰沈荡,感觉到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寒意,仿佛已被洞穿胸口、喉咙、眉心等关键位置。 玉连城目光一凝,将手中银筷一竖,银筷在手中极尽变化,透露出锋锐的气机,将空气切割的嗤嗤作响,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尽是玄妙绝伦的剑招,竟没有一招在天外飞仙之下。 慕容梧竹、剑童看的目眩神迷,只觉漫天生银光,华美绝伦。 这两人比剑虽透露着杀机,却毫无烟火气息,与其说是比剑,倒不如说是一场绚烂瑰丽的剑舞。 忽然,玉连城手腕一抖,银筷将六柄飞剑尽数迫开。 “邓桃花,这是我最强横的一式剑法,名曰“倾城”,请品鉴。” 话语落下,剑势顿时一变,整个人透露出与此前缥缈灵动全不相符的凝重沉着。 那一道银光更仿佛是化作了威压八方的远古山岳,带着莽荒气息,陡峭无比,横亘在天地之间,如同支撑天地的支柱脊柱。 随着玉连城剑势的展动,如山如岳的磅礴力量立时覆压过来。 人世间一切力量在这一剑面前,都显得如蝼蚁一般渺小。 剑气更仿佛是从九天之上垂泄而下的无边洪流,沧浪滔滔,沛然难当。 邓太阿眉头一皱,随着他心念转动,六柄飞剑从不同角落刺了过去,每一剑都直指“倾城”变化的转圜之处。 叮、叮、叮、叮、叮! 然而,这一剑上的力量却超出了邓太阿的想象,五柄飞剑与那一抹银光碰触,立时就被磕飞,不受控制的四下横飞,插在房间墙壁之上,墙面裂痕绵延。 前面五剑不见成效,邓太阿面对迎面而来的倾城一剑,却没有丝毫惊慌之意。手指一竖,心念一动。在这千分之一的瞬间,最后一柄名为“桃花”的小剑正面向“倾城一剑”迎了过来。 叮! 银光与桃花交击在一起,竟没有立时溃散。 原来先前五剑已削弱了“倾城一间”的威势,而“桃花”更是凝聚了邓太阿大半精气神,非前面五剑能够比拟。 轰隆!! 在凝滞了片刻后,双剑交击处轰然掀起层层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整个房间稀里哗啦一阵爆响,桌椅板凳陡然四分五裂,杯碗旋风般飞出去,又在半空此地粉碎开来 慕容梧竹和剑童连连后退,幸好被身旁的人护住,否则就可能被破碎的剑气切割成无数细小肉块。 尚未等玉连城、邓太阿分出胜负,楼梯一阵蹬蹬瞪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店小二的声音:“客官,你们是……怎么回事?” 最后四个字却是店小二已经到了房间中,瞧见了狼藉一片的景象。他目瞪口呆,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几位客人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吃出这么大的动静。 邓太阿、玉连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撤了剑势。 若真要分出胜负,别说这间房间,就是客栈都不够他们拆的。 “回!” 邓太阿念了一声,六柄小剑返回剑匣上空量里昂尺,缓缓落下,然后盖上黄梨目匣子,将手指向玉连城。 “不管我事,找他赔。” 玉连城:“……” 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了,这一指当真熟稔老练。 7017k 第二十二章:飞剑术,不输南宫,陈渔 一艘小船顺江而下。 “一品四境,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实际上,金刚主修体魄,指玄是个人神通,而天象主修利用天地之力战斗。” 手持桃花枝,相貌平平,一脸和煦笑容的“桃花剑神”邓太阿站在船头上,给玉连城讲解一品四境。 邓太阿说来境界并不高,不过是一品指玄。 但莫说天象境,便是陆地神仙,在王仙芝这个一品指玄的剑下,也走不了多少招。 他在指玄这方面已臻至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天下第二”的王仙芝曾言,世间金刚境,唯有白衣僧人李当心一人得其精髓、天象气魄被曹长卿分去八斗,而指玄一境,由邓太阿夺魁。 而像这样的高手,不能纯粹以一品四境划分,他们跨境战斗实在稀松平常。 邓太阿深入浅出的讲解指玄奥妙,比起空有境界的儒圣轩辕敬城,更是清晰明了,让玉连城受益无穷。 “看起来佛、道、儒三家入一品高手后,可以越级境界,但实际上境界并不等于战斗力,佛、道、儒三家主修思想,要是碰到专门修炼战斗力的高手,天象境界也未必打得过指玄境界。” “巨宦‘人猫’韩貂寺悟出的是可以截断天人感应的指玄秘术,等于将天象高手打入指玄。而韩貂寺在指玄境修炼的炉火纯青,天象境高手跌入指玄后,一杀一个准,陆地神仙之下,罕见敌手。” “天象境和指玄境又有很大不同,天象讲究的是身心体悟天地,调动天地之力,是故个人气运就成了很关键的东西,如韩貂寺杀戮太深,为天地不容,踏入天象不过是取死之道,故而长期停留指玄。” 自客栈玉连城、邓太阿交手后,这已是第三天了。 这三天时间中,邓太阿前后传授玉连城飞剑术和指玄感悟。而玉连城投桃报李,向对方阐述自身的剑道武学。 两人相互映照自身绝学,自皆有进步。 在交流中,玉连城惊叹邓太阿飞剑术的奥妙。却不知,邓太阿同样感叹他武学精妙渊博,不可思议。 尤其是一些新奇的武学理念,他从未听过,却往往能够自圆其说,让邓太阿颇受启发,实力更上一层楼。 或许用不了多久,邓太阿就将再去武帝城一趟,看看能不能将王老怪拉下马来。 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妖的男子,邓太阿心中不禁感叹,就算自己跨不过武帝城那座大山,但却挡不了眼前这人太久。 那姓王的爱作怪,分明具备天下第一傲视群雄的资格,却以天下第二自居,这使得江湖上脍炙人口的十大高手排到了第十一,榜首第一的宝座空悬二十年矣。 或许眼前这人,将来就能真正的坐上第一的宝座。 “臭桐皇,有了男人都不找姐姐了。”另一件船舱,慕容梧竹用白玉似的小手撑着下巴看着玉连城,嘟了嘟嘴,很是不满。 “不过姐姐也不能闲着,不然就要彻底成为拖油瓶了,别想甩掉我。” 慕容梧竹转身,衣袂飘飞。 绝色女子盘膝而坐,运转真气,周遭空间的空气都仿佛突然被抽干了一般。而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深邃空灵的气机,仿佛从深夜中钻出来的幽灵,正是将“天魔大法”修到一定程度的象征。 这段时间以来,怀揣着执念的少女亦是突飞猛进,不复往日慵懒。 另一间船舱中,派头比主人还大的剑童还在呼呼大睡,口水从嘴角流下,依稀梦到了自己手持十七八两一柄的宝剑行走江湖。 又说了一番飞剑奥义,邓太阿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或许我可以和你同行一段路途。” “听说洛水河畔出了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我正打算去瞧瞧。” 玉连城微笑道:“然后是去广陵江观潮,八月十八大潮,盛况空前,景象壮阔。最后去武林三大禁地的北凉王府走一遭。那听潮亭气象万千,更有藏书万卷,瀚如烟海,对于我被武道众人来说,可算作一方宝库。” 邓太阿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我且与你同行至广陵江观潮。” “好。” 玉连城点了点头,神情淡然。 虽然邓太阿没说,但他却知道对方与北凉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目前不会踏足北凉境地。 “北凉王妃”吴素出自吴家剑冢,是吴家上代剑冠。 而这位新剑神是吴家剑冢的私生子,吴素是他远房表姐,世子徐凤年得喊他一声舅舅。 当年王妃吴素对邓太阿有一饭之恩,有救命之恩,也有授业之恩。 吴素离开吴家剑冢时,邓太阿曾许诺一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后吴素为了北凉王徐骁孤身入皇城,邓太阿没来得跟上,以至于后来吴素落下病根,早早病逝。 正因如此,邓太阿对北凉王府心怀愧疚,再加上不喜欢“北凉王”徐骁,觉得对方配不上吴素,替姐姐不值,故而这些年一直不曾去北凉王府攀亲戚。 当然,这些都和玉连城无关。 他现在只想去看看那“不输南宫”的陈渔有多美。 或许也是一枚可以落下的棋子也说不一定。 “既是风动,又是帆动,仁者心动。” 一声长吟,长帆猎猎,小船速度陡然增快,破开重重波浪,向洛水方向驶去。 …… 河流奔腾,水浪与礁石碰撞,激溅起哗啦啦闷响水声,从古至今,一如千古不变的明月。 岸旁有一精致小筑,掩映在成荫的林木间,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精致秀丽,别具匠心。 小筑竹门缓开,缓缓步出一个容光绝代,肌肤胜雪,犹如莹玉塑造般的美人。 她秀发如云,眼波如水。木钗素衣,不施粉黛,却美的不带丝毫烟火,宛如天上谪仙。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被名为陈渔的少女低声轻吟着,轻柔悦耳,低回婉转,又似有着无限惆怅。 她抬头望向天边明月,心中生出许多情绪。倾国容貌又如何,却不过是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甚至只是可有可无的闲棋,不如做个浣纱女。 陈渔满腔忧愁情绪,长夜难眠,行了两步。夜风悠悠,忽听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起!” 陈渔目光不由向远处望去,却见十来米外,洛水河畔,青松掩映下坐了一人。 这人一身黑衣,青丝垂泄,整个人似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月光皎洁,只怕还发现不了对方。 虽瞧不清这人面容,但依稀能够感到一股缥缈莫测,遗世独立的气机,陈渔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向对方瞧去。 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刹那,却不由一个恍惚。 陈渔本身就是绝世美人,每日看着铜镜中那张倾城面容,本认为已不会再将任何皮囊放在眼中。 但在这一刻,却依旧生出惊艳之感,依稀明白了“风华绝代”这个词的意义。 陈渔并非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平生也见过不少美男子,但眼前这黑衣男子带给她的冲击力,却是无与伦比。 按理来说,五官外貌也就那么多种,顶尖的容貌皮囊也差不了太多,为什么眼前这人却能给她这般惊艳的感觉? 陈渔却不知,武学到了玉连城这一步,已迈入极高深的境界。神与身合,气质二字不再缥缈,而是实实在在。 譬如大唐的“奕剑大师”傅采林,相貌奇丑无比,可在武功大成后,却能瞧出一种奇异的美感,远胜任何媚术幻术,已与人糅杂在一起。 玉连城这幅皮囊本就是当世绝顶,再配合那遗世独立,缥缈莫测的气质,对于绝大部分女子可以造成绝杀的效果。 甚至男人也可以。 ——眼前这陈渔照样如此。 玉连城正坐在青松下的一块石头上,竖起手指,双眼盯在身前漂浮起的里两柄小剑,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在他身旁还放了一根竹竿,竹竿下银丝垂落,似是垂钓,却仿佛并不在意。 空中的两柄小小飞剑摇摇晃晃,忽然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靠,他妈的,又失败了。” 玉连城眉头一皱,骂骂咧咧。 他正是在使用邓太阿传授的飞剑术。 不过邓桃花的飞剑需要养剑、饲剑,想要真正御剑很要花费一番功夫。 玉连城以此为基础,以真气糅杂丝丝缕缕的神念御剑,尚未完善,破绽甚多,虽能短暂御剑,可很快就要失去控制。 “这……” 听到玉连城的话,一旁的陈渔不禁又是一滞,仿佛心中有什么完美的东西破碎了一般。 这缥缈若仙,风华绝代的男人纵然不是高雅华贵,也该风度翩翩,而绝不是这满口粗鄙之语。 玉连城似有所感,转头望来看向陈渔。 月光倾泻在这完美的容颜上,似笑非笑,容华绝代,那一刹那的风情,绝非任何言语能够描述。 陈渔心中破碎的东西,似乎又缓缓的弥补起来。 “好漂亮的美人,若是能朝夕相对,大概每天心情都会好许多。” 玉连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用手撑着脸颊,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眸肆无忌惮打量着陈渔。 这分明是轻薄话,但陈渔却生不出厌恶之心。 大概是因为对方眼神清澈,话语中也仅是欣赏,仿佛是在对一朵花说,我喜欢你的美丽,天经地义。 当然,或许也和对方相貌有一丝关系吧。 玉连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渔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道:“小姑娘灵气十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修武修仙?” 陈渔回过神来,峨眉微蹙,轻启朱唇,问道:“敢问公子是?” 玉连城微笑道:“本座‘天尊’慕容桐皇,你也可以叫我玉公子。” 陈渔素手掩着朱唇,美眸泛起一丝波澜。 玉连城微笑道:“看来你听过我名字,想来是黄三甲那老东西给你说的吧。那老不死的喜欢在暗中算计,还喜欢将人当做棋子,简直缺大德了。当然,强者支配弱者,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浑,保准吃香的喝辣的,谁敢惹了你,我挨个去给他们放血。” 陈渔一时语塞,原本完美无缺的形象似乎又开始支离破碎。 她低头思索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想收我作徒弟?”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师徒算不上,一个引路人而已。但该怎么走,还得看你自己。” 陈渔道:“我若不答应又怎么样?” 玉连城道:“不答应便不答应吧,我还不至于贱到跪在地上求你跟我混。” “有人要我去京城,你拦不下的。” “哦?” 陈渔弯腰捡起一颗石子,丢入水中说道:“我三岁时便被龙虎山与钦天监同算了命格,属月桂入庙格。” 玉连城道:“所以说你迟早要入宫?” “不错。”陈渔点了点头。 “天尊”慕容桐皇再厉害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江湖人士。 当年北凉王徐骁马踏江湖,所谓的武林圣地都不知毁了多少,就算是龙虎山也差点被按下。 在朝廷的力量面前,个人勇武几乎不值一提? 当然,若真能强到王仙芝那般,却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武帝城却是例外,因为武帝城有一尊真无敌。 玉连城正要说话,陈渔却将美眸一抬,熠熠生辉:“但陈渔却想要拜师,想要‘天尊’教我武功。” “哦?”玉连城眉头一挑,反而劝诫起陈渔来:“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不是皇妃就是皇后,习武却苦的很,何不选一条轻松舒服的路。” “金丝雀虽然安稳,可不但没有自由,而且性命也是操持与他人之手。” 陈渔的美眸变得坚定起来,一张倾国面容透露出坚毅之色:“藏剑于身,至少面临绝境还有一拼的力量,而不是乖乖等死,任人宰杀。” 玉连城哈哈一笑:“好,接下来三天,我就教你三剑,望你好生修炼,莫要让我失望。” 一颗棋子扔到京城,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浪花。 7017k 第二十三章:三剑、两吻 清晨的河面上蒸腾起一层层雾气。 一道素色身影坐在青石上,如瀑如墨的秀发披散在香肩。 此时雾气的掩映下,更是仙子妙态,出尘脱俗,几非凡俗中人。 不是陈渔还是谁? 陈渔正在呼吸吐纳,运转体内的一股暖流。 用师父慕容桐皇的话来说,这就是内家真气。 或者说慈航真气。 源自一本名为《慈航剑典》的奇功。 此功以「气主灵神心」五大要诀为纲领,分别是「剑气长江」、「剑主天地」、「剑灵寰宇」、「剑神无我」、以及至高的「剑心通明」境。 玉连城将传授陈渔三式剑法,但想要发挥剑法真正的威力,自然就要有相应的内功,于便传授了《慈航剑典》。 当然,也是改版的。 陈渔天赋不俗,极有灵气。一夜苦修,竟修出了一缕真气,虽然孱弱,却颇为精纯,让她十分激动。 就在这时,玉连城的身影从薄雾中显露出来。 “见过师父。” 陈渔长身而立,优美如画。 “我不是你师父。” 玉连城袍袖一挥,夺情剑已出现在手掌之中。 “现在传授你第一式剑法,敲好了。” 他手腕缓缓移动,充满了诗意,优美如画。配合着那一张俊美的面容,就仿佛是一位仙人,挥动长剑,配合这韵律,要做一曲剑舞。 唰! 而在玉连城长剑展开的一瞬间,顿时爆发出千万道耀眼的金芒剑光,就仿佛是一轮烈日倏然炸开。令人在这瑰丽的剑光之下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剑势光晕变化,玉连城整个人都消散在剑光之中。目之所及,尽是剑光,漫天上下的剑光,无所不在的剑光。 忽然,所有剑光收摄起来,化作一个极其细微的“点”,像是针尖大小般闪电移动,在天地间游动跳跃。 等陈渔回过神来时,玉连城的剑尖已出现在她喉咙前。 转腕收剑,玉连城微笑道:“这一式名为‘流光’,流光千道,摄人心神,杀人于无形,需以极高明的轻功配合。” 接下来便是关于此剑奥妙的讲解。 陈渔听得如痴如醉。 若自己有此剑法,何必做他人傀儡。 而当她美眸流转在那一张俊美的近乎妖异的面上时,却又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迷恋之色。 不但是因为这一张脸,还因对强者的崇敬。 …… 第二日。 “今天传授第二剑,唤作‘倾城’,一剑‘倾城’。这一剑很适合你,倾城剑意配合着你的容貌,想来能发挥出十二分的作用来。” 呛! 玉连城在拔剑。 拔剑的动作缓慢而优美,整个人也仿佛散发出完美的意境,令人不由沉浸其中,心为之夺,神为之摇。 随着剑势展开,略显凄冷洛水河畔竟转化为空山灵雨的无边胜境,如真如幻,美不胜收,有无边美景纷踏而来。陈渔眼中露出迷离之色,仿佛沉沦到这大欢喜、大自在、大奥妙的仙境之中。 “当你将‘倾城’修炼到极为纯熟之际,反之逆转剑势,便又是一式不逊色‘倾城’的剑法。” 就在此时,玉连城的剑势一转。 无边胜境支离破碎,转而就是深渊与黑暗,陈渔只觉不断下沉,像是沉浸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似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充满了痛苦怨恨。但当仔细去听,所有的声音又全都消失,复归于寂静之中。 但恐惧却随着冷风钻入骨髓之中。 …… 第三日。 玉连城传授了第三式剑法。 ——寂灭。 一剑刺出,烈日流金,大地龟裂,河水枯竭,世界毁灭,一切都走到尽头,唯有死亡寂灭永存。 “三式剑法我已传给了你,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就全看你自己了。但你的真气却还差了许多,以你现在的年龄,没有奇遇是无法弥补这一点破绽。”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对陈渔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陈渔走了过来,一双美眸眨巴眨巴的看着玉连城。 “坐下,运转真气。” 陈渔很听话的坐下并运转真气。 一只大手按在陈渔的脑袋上,玉连城逆运吸功大法,精纯雄浑的真气立时就向对方灌溉过去。 他吸收了邪帝舍利的能量,再加上万象归元功无时无刻不再吸收天地精气,淬炼肉体,壮大真气,因此他真气的雄浑精纯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就算极少部分的真气流泻出去,也可很快恢复过来。 慕容梧竹之所以进步神速,也和他灌注少不了关系。 “唔。” 陈渔一声娇哼,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酡红之色,艳若桃李。 玉连城输出的真气对他自己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陈渔来说,却浩瀚如江河。仅仅是一波注入,就几乎将她灌满了。 不但满了。 而且都要溢出来了。 幸好,玉连城适时停止灌注真气,并帮陈渔化解。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渔才重新睁开美眸,感觉体内那一股浩荡的真气,不由娇靥一甜,向玉连城一礼道:“多谢师父传功。” 玉连城摇头笑道:“我都已说了,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是将你引入武道这条路而已,至于具体怎么走,还是要看你自己。” 说到底,这只是他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子。 或许将来用得到,或许用不到。 似乎第一次见陈渔的时候,他还谴责黄龙士那家伙拿人当棋子使,不是个好东西,但自己又何尝不是? 或许这世上本就是如此,强者欺压弱者,智者玩弄愚者…… 比起黄龙士来时,玉连城只是在这颗棋子身上浇灌了更多心血。 “内功、剑法、身法……都传给了你,我是时候该走了。” 玉连城转身,正要打算离开,却听陈渔的声音忽然传来。 “等等。” 玉连城看着绝美少女:“嗯?” 陈渔贝齿微咬樱唇,白皙的面颊上染着红晕:“我们……我们真不是师徒?” 玉连城摇头:“不是。” 陈渔声音软软糯糯,含羞带怯:“那师……慕容公子可以闭上眼睛吗?” 玉连城一怔,而后闭上眼睛,便感觉唇边一热,惊讶的睁开眼睛。 却见陈渔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吻自己。只是笨拙的只知将嘴唇贴在一起,使劲蹭了蹭。 “我……我们不是师徒,你教我武功,这就是我的报酬。” 陈渔低下头,青丝垂泄,将她完美无瑕的面容遮蔽在阴影之中,却不知红晕已蔓延到她晶莹的耳垂。 “可你这报答实在差劲了一些,让我再来为你引一段路。” 玉连城一笑,大概也猜得到对方的一些想法。 他从不是见色不乱真君子,在陈渔的惊呼声中,将对方涌入怀中。在两团丰盈贴在胸口的同时,低下脑袋,吻上对方的莹润的樱唇。 却不单单只是将嘴唇贴在一起,越发肆意,让怀中的陈渔越发的意乱情迷。 两人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很是悠长,大概玉连城也想不到,他教对方内功的第一个好处竟是如此。 等两人分开时,陈渔却已几乎站不稳脚,面上一片晕红,素白的衣衫略显凌乱,整个人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来。 “师……桐皇,我、我一定要做天下第一女剑客。” 陈渔却忽然抬起头来,面颊上却依旧带着红晕,却生出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来。但话才刚说完,脸颊却更红了,声音也不由低了下去:“我是不是说大话了?” 玉连城揉了揉陈渔的脑袋道:“既已拿起了剑,怎么能连几句大话也不敢说,那还不如继续当你的金丝雀。” 陈渔微怔,旋即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你要跟我走吗?” 玉连城心中一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必担心离阳王朝,这几日你也见过了我的手段。就算比不过王仙芝,也差不了多少。” 三日相处,他对这性情清淡却冰雪聪明的绝色少女颇有好感。而先前两吻,又如何将她只当做可有可无的棋子。 陈渔摇了摇头:“不,既然已拿起了剑,这条路我自己打算走下去。” 跟着慕容桐皇,不外乎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更大的笼子里罢了,同样是别人的金丝雀。 她要自己走。 玉连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 陈渔看向岸边的钓鱼竿,好奇道:“对了,这根鱼竿第一次见你时就放在这里,可从来没有见你钓起鱼来。” “因为本就是来钓你这条陈渔。” 玉连城耸了耸肩,他本来想学宁道奇以高人扮相出场,却一时来了练习飞剑的兴致,然后便有了后面的事。 “不过,现在提起来也不迟。” 他拿起鱼竿,向上一提。就见整个洛水翻腾起来,细丝末端没有鱼饵,却钓起了一条“龙”。 一条水龙。 一条由千百道水浪交织汇聚而成的“水龙”,身形庞大,足有七八丈的长度,汩汩水花四溅,幻鳞化爪,宛如有了灵性的活物一般。更散发一股滔天龙威,席卷四面八方。 “怎么样?我这一手如何?” 玉连城面带微笑,甚是满意,转过头去,就看到一脸惊愕之色的陈渔。与平时的清冷矜傲相比,多了几分娇憨的意味。 “真是可爱。”玉连城捏了捏陈渔滑嫩的脸蛋,一声长啸,双臂一展,人已如乌云般冉冉而上,眨眼间已点在龙头之上。 “我走了,以后会来找你的。” 伴随着一声龙吟,水龙冲向云空,准瞬间就已消失不见。 “他,他……他真是神仙人物啊。”陈渔终于回过神来,却又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我等你。” …… 哗啦!! 水龙轰然溃散,无数水浪倾泻到河水中,玉连城飘飘落到甲板上,哈哈笑道:“邓桃花,修炼的如何了?” 同样站在甲板上的邓太阿依旧带着微笑,文不对题的回到了一句:“或许和你们分别后,就要去武帝城走一遭。” “啧,看来进步神速啊。”玉连城笑道。 若非进步神速,又怎有信心去向王老怪发起挑战。 邓太阿道:“洛水陈渔的天赋如何?” 玉连城微笑道:“是个百里挑一的天才,还发下大誓愿,将来要做天下第一女剑客。” 邓太阿又道:“相貌如何?” 玉连城道:“倾国绝色,天下第四。” 邓太阿便疑惑道:“既然如此,怎不见你把她带到船上来。” 玉连城摇头道:“那是个不愿做金丝雀的女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还和离阳皇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邓太阿道:“但以你的实力,无论想要带谁走,都不是一件难事。” “我本也是这样想的,但突然记起了一句话。”玉连城哈哈一笑、 邓太阿缓缓转动手中的桃花枝:“洗耳恭听。” 玉连城道:“我喜欢一朵花,不一定要摘它下来。我喜欢风,难道叫风停下来,让我闻一闻……” “倒是邓某狭隘了。”邓太阿点头,又笑道:“你走这几天,你姐姐似乎不太高兴。” “倒是忘了这尊菩萨。”玉连城一拍脑袋,转身离开。 等玉连城见到慕容梧竹时,她正翻阅令无数大家闺秀侯门千金潸然落泪的《东厢头场雪》,一双美眸水雾氤氲,仿佛随时可能垂泪。 在见到玉连城的那一刻,先是一喜,接着娇哼一声,秀眉微挑:“你还知道回来啊。” 玉连城却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慕容梧竹一遍,却见她穿着犹如云雾缭绕一般的轻纱长裙,裙摆飘逸,如同画中仙子般的一尘不染,当即称赞道:“姐姐,你好漂亮。” “真的么?”慕容梧竹站起身子,纤腰一拧,裙摆飞扬,一张绝美的脸蛋上带着由衷的笑意。 “真好哄。”玉连城揉了揉慕容梧竹的脑袋。 待慕容梧竹正要发作,玉连城坐了下来,笑道:“你看的是什么书,同我说说。” “好呀好呀。”慕容梧竹便兴致勃勃的讲解起来,说到某些桥段,更忍不住垂下泪来。 “真好哄。” 玉连城看着专心致志讲解,不时抹两把眼泪的慕容梧竹,心中又感叹了一句。 7017k 第二十四章:观潮,再遇南宫仆射 广陵江。 八月十八大潮。 观潮游客来自天南地北,盛况空前。 春秋大定后,再无先前国界割裂,士子负笈游学与游侠带剑闯荡江湖越发畅通无阻,顺带着探幽赏景也都风靡愈浓。 而广陵江大潮与峨眉金顶佛光、武当朝大顶并称当世三大奇观 有道是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 其中大燕矶是一线潮最佳观景点,冠绝天下,更有广陵水师检阅,藩王赵毅亲临压阵。 广陵巨富与达官显贵都拖家带口前来观潮,与庶族寒士市井百姓相比,前者人数虽少,却自然而然占据十之七八的上好观景位置,摆下几案床榻,放满美酒佳肴瓜果,邀请世代交好的清流名士,一同谈笑风生指点江山。 白袍美人来的略晚了些,江畔适宜观潮的地点早已扎满了帐篷或者摆满了桌案。 她的风姿绰约,仪态潇洒,倾国倾城,一出现立时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 一些个最喜欢凑热闹好揩油的登徒子才要动手,被白袍美人的目光一望,顿觉目光如刀,浑身发凉,立时恹了气势,讪讪然缩手,另寻目标下手。 “是他们。”白袍美人正打算寻个好位置观潮,却忽然瞧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虽只是一面,但对于那两人却是印象深刻。 尤其是那黑衣青年,面若冠玉,唇若涂朱,眸若点墨。仪态潇洒风流,几乎不逊色与自己。 那黑衣少年也仿佛是察觉到了白袍美人的目光,回眸一笑,阳光照在这张俊美绝伦的脸上,他也似阳光般温暖。一双眸子却如仲夏夜的星空般深沉宁静,其中似有无穷星光闪烁。 白袍美人自诩见惯风流人物,但此刻对方身上所散发的魅力,却依旧让她心跳慢了半拍。 黑衣少年指着身旁的空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白袍美人犹豫了片刻,终是向黑衣少年走了过去。 玉连城抱拳微笑道:“想不到与姑娘竟是如此有缘,竟能在广陵江观潮再见,敢问姑娘芳名?” 慕容梧竹一双美眸在白袍美人和弟弟身上打转,这是两個同样风华绝代,遗世独立的风流人物。 如说世上有谁能配得上弟弟,或许也就只有眼前这白袍美人了。 一想到此处,慕容梧竹撅了噘嘴,轻哼了一声。 但当妙眸凝注到白袍美人毫无起伏的胸口时,不由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虽非颤颤巍巍,蔚为壮观。但也颇具规模,小有成就。 白袍美人不知慕容梧竹的想法,她朱唇亲启,说出的第一句话,很是震撼了后者:“我叫南宫仆射。对了,我是男人。” “什、什么?”慕容梧竹不由惊讶出声。 “我是男人。”白袍美人还是一幅冷淡脸,一双桃花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戏谑,他很喜欢看别人得知这一消息后的表情。 但却不想慕容梧竹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遍,竟是轻轻呼出口气。 而玉连城则是耸了耸肩,表情没有多少起伏:“真是好巧,我也是男的。” 白袍美人南宫仆射无言以对。 真是一对奇怪的姐弟。 他将目光望向江面,天边一道白线浩浩荡荡用来,有人高声赞叹,甚至击节而歌。 只是那潮水在远处还不觉得,但到了近处,铺天盖地的涌来,有猛烈拍打在堤坝上发出惊天巨响,却是动人心魄。 “说来倒是想起了一桩趣事。”玉连城手持一柄白玉折扇,扇子与手同一颜色,更兼得眉眼含笑,道不尽的风流倜傥。 “当年老剑神李淳罡一剑睥睨天下,御剑踏潮头而行,意气风发。而后引得无数江湖豪侠陆续在广陵江上展露峥嵘,有力士扛千斤大鼎怒砸潮头,有剑侠泛舟对抗潮水,有膂力惊人的神箭手连珠神箭与大潮相撞千层浪……可惜,现在见不到这种风景了。” 慕容梧竹好奇道:“这是为何?” 玉连城摇头道:“藩王赵毅入主后,广陵水师龙盘虎踞于此,不论是规模还是战力,在王朝水师中都稳居第一,哪有高手嫌命长赶来摆弄架子。” 慕容梧竹气嘟嘟嘴道:“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广陵水师检每年检阅,弄潮儿无数,却也算作另一番景象,倒也不必担心太过无趣。”玉连城笑道:“不过赵毅和他儿子赵膘都是贪花好色之辈,姐姐你最好带个面具。” “我才不怕,姐姐现在可是武林高手,他们敢来就打成猪头。”慕容梧竹插着小蛮腰,娇哼一声,接着又拉了拉玉连城的袖子,撒娇一般道:“而且戴面具好闷的,一点都不舒服,不戴好不好。” “不戴就不戴吧,有事我罩着你。”玉连城哈哈一笑。 南宫仆射一双美眸在这对姐弟身上扫视了片刻,发现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两人。 自己初次与他们相遇,尚在百里之外。 而这一路来,不乏山贼土匪,流氓恶霸。 以这两人就连自己也感到惊艳的容貌,少不了生出一番是非,总不能次次都遇得到拔刀相助的侠客。 那么,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这两人更是肆无忌惮的谈及广陵王赵毅,浑然不将一位掌握实权的藩王放在眼中,到底又有何底牌? 玉连城转过头来,似看穿了南宫仆射的想法,微笑道:“因为我真的很强。” 南宫仆射不置可否。 由于玉连城收敛气机,是故看来和平常人没有区别。 更何况武功再高,只要不是王仙芝,邓太阿那般绝顶人物,又有几个江湖人士能笑傲王侯。 不过是萍水相逢,南宫仆射也没有多想,再次将目光投向滚滚潮水,不禁感叹道:“好个一线潮,当真是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面色却是一黯,当初他还是小孩时,曾随父母来过广陵江。现在世事变迁,只有这江水不改。 “桐皇,有新诗没有?”慕容梧竹美眸眨啊眨,一脸期待的看着玉连城。听她的话,做诗简直就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玉连城很干脆道:“没有。” 慕容梧竹道:“骗我,姐姐我不信。”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你不信关我屁事。” 说起潮水,他印象中寥无几句,也并不出名。 最深刻的竟是鲁提辖的“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这句话甚有禅意,但显然不适合眼前。 懒得理会大发娇嗔的慕容梧竹,玉连城看向南宫仆射,微笑道:“南宫少侠可是来观潮修炼,感悟天地?” 南宫仆射摇头道:“观潮就是观潮,何来修炼一说?” 玉连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道:“这却是你落了下乘,武功究竟还差了不少。” 南宫仆射一笑,抿嘴如弧月一线:“洗耳恭听。” “不知少侠可听过一句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人、以书本为师,又怎么比的过天地万物,自然造化为师。” 玉连城摇头晃脑,悠悠道:“天地造化何等神奇,人力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又是何等渺小。师法自然,法随天地,以天地自然为师,跳出前人樊笼,成就不可限量。比如眼前这潮水,不正是一套极高明的武功。连绵不绝,生生不息,更兼气势磅礴,巍峨壮观。” 南宫仆射初听之时,暗觉好笑。但细细思忖一番,又觉别有一番深意,不由沉思之色。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叫方宝玉的小朋友,他便是以天地自然为师,自创自然之剑。”玉连城话锋一转,微笑道:“我给你们讲他的故事如何?。” “我要听,我要听。”慕容梧竹露出兴奋之色,一手托着香腮,娇柔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流露出期待。 南宫仆射也露出倾听之色。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从前有个白衣人,无名无姓,乃一代剑中圣者,他来自一个遥远的地域……” 他在讲故事上是一把好手,以原本《浣花洗剑录》为根基,融合了九品武道,和本世界的一些典故,将一个荡气回肠,曲折百转娓娓道来。 慕容梧竹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而南宫仆射亦是全身心的沉浸在故事之中,竟顾不得观潮。 不过与慕容梧竹纯粹听故事不同,南宫仆射眉宇间不时露出思忖之色,竟是在考虑故事中的武道至理可否与自身武学相互映衬。 轰隆隆!! 就在白宝玉将与白衣人两个一品陆地神仙将要决斗之际,一阵不合时宜的马蹄声骤响,轰隆如雷鸣,与潮水相互映衬。 南宫仆射转头看去,不由皱了皱很好看的眉头。 只见不远处甲胄鲜明的数十轻骑策马而来,个个气息剽悍,马术精湛,配刀负弩,从人海中策马狂奔,浑然不将观潮的百姓放在眼中。 许多躲避不及的百姓当场被战马撞的人仰马翻,哀嚎连天。 这骑士中,为首以为体格健壮的武将,人高马大,体魄雄浑如山,手中提着一杆漆黑蛇矛。 他的面目狰狞,一眼就看到了玉连城三人,登时眼中冒出兴奋之色。 难怪世子殿下让他亲自出手,原来此地竟有三个如此美人。 那一对并蒂莲已一对尤物,男的潇洒风流,女的我见犹怜。若一起弄到床上,啧啧…… 至于另一个白袍美人,亦是平生仅见绝色,更兼英姿飒爽。 想来对于世子殿下来说,见惯了曲意奉承的小娘们,这样有性子的烈马,更值得驯服。 可惜,自己没资格骑一骑了。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亲手去抓这三个美人,用自己的手去感触她们温软却富有弹性的身子,甚至用的力气稍微大一些,便能听到她们呻吟惨叫的声音,心中便忍不住升腾起一股火热来。 片刻后,三十余骑就已将玉连城三人团团围住。 等到了近处,这群骑士才更觉面前三人是如此明艳动人,几乎个个瞧的眼睛发直,双眸射出贪婪之色,身形一动不动,仿佛忘了呼吸。 “弟弟,我怕。” 在如狼似虎般的目光中,慕容梧竹缩了缩娇躯,仿佛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对欺上门来的恶霸,娇躯瑟瑟发抖。 不过是兴奋的发抖。 修炼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终于该轮到本女侠大展神威了,慕容梧竹一双美眸深处透露着跃跃欲试之意。 就算自己不是对手,可旁边还有弟弟慕容桐皇。 只要有桐皇在,便是千军万马。她也丝毫不惧。 玉连城则是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哼。”南宫仆射冷哼一声,声音里灌注了真气,刹那如惊雷炸开,震的一众军士浑身一颤,猛地惊醒过来。 他们顿时明白眼前这腰悬双刀的美人身怀武功,绝非等闲之辈。不过自持身份,又有三十来人,个个身手矫健凶悍,倒是毫不畏惧。 “敢问三位美人大名,我等是广陵世子麾下,世子殿下倾慕三位风姿绝代,想请三位前往阅师台一叙。”手持漆黑蛇矛的军士用火热的眼神看着眼前三人。 “广陵王世子?就是那个叫做赵膘的肥猪吗?我才不要去,你们快走吧。” 慕容梧竹从玉连城身后探出小脑袋来,看来又温柔又可爱,不过说出的话却很有杀伤力,颇得玉连城真传。 南宫仆射玉轻叹一声,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句话说出来,事情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 果然,那武将脸色一黑。 虽然广陵王父子痴肥若猪,但甚是忌讳别人谈及此事,轻则杖责,重则打死。当即一挥手,面容冷厉道:“伱们捉住那对双胞胎。” 而他则将目光看向南宫仆射。 凭他直觉可以肯定,这身穿白袍的漂亮娘们是个棘手家伙。 手中漆黑蛇矛一挥,嘴角咧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真想看看如此美人被蹂躏时,又是什么模样啊。 武将蓦然一夹马腹,顿时战马向南宫仆射冲了过去。 “何必……。”南宫仆射低头,玉手按在刀柄之上,唇角勾勒起弧月般的微笑:“何必来送死。” 下一刻。 刀光绽开! 7017k 第二十五章:广陵世子赵膘,冲突 武将面上带起一丝冷冽、狰狞的笑意,借着战马前冲之势,漆黑长矛向南宫仆射横扫而去。 当然,他不敢用上全力,若真将这美人劈成两半,在性情乖戾的世子殿下面前他也讨不了好处。 南宫仆射长身而立,看向迎面而来的武将,没有丝毫动容之意,只是玉手摩挲着腰畔的绣冬刀。 刀是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器中公认的九短之首,习剑的比较聪明,懒得争什么九短之首,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个兵中之皇的名头。 绣冬刀长三尺二寸,柄长两寸半,重十斤九两,精美绝伦,相较腰畔另一柄造型朴拙的春雷刀要更美观好看。 但此刀不求锋利,反其道逆之,顿锋。 唰! 刹那间。 绣冬刀已抽出。 刀光如龙卷起。 南宫仆射一刀破空向漆黑长矛劈了过去,气流卷动,成为刀势的一部分,使得这一刀威力倍增。 “这娘们想跟我比拼力气?简直就是不自量力。”武将冷笑一声,手中漆黑蛇矛舞的更快,更强横。 常年混迹军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的军爷,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更何况他还携带了战马前冲的威势,挡者披靡。 “当啷”一声震颤,刀矛交击,火花四溅。 武将只觉一股巨力用来,整个人险些飞出马背,矛杆更是剧烈震颤,嗡嗡颤鸣起来,虎口被震出血来。 又是一道刀光劈来,武将蛇矛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一蹬腿,翻身下马,身形在地上连连打滚,狼狈至极。 白影携裹刀光紧随而至,刀刀都是毙命杀招。 这武将武功虽然不及南宫仆射,但也是身经百战之辈,身形在地下打滚躲避之际,矛尖突然回转,如毒蛇般向南宫仆射刺了过去。 这一刺来时汹汹,刚猛凌厉,乃是武将的杀手锏。此刻面容狰狞,杀机必露。已顾不得广陵世子的命令,要将这对手捅出个透明窟窿来。 却不料南宫仆射也不知用了何种身法,轻飘飘一闪,恰到好处的躲了过去。 并已接近武将身侧,不待武将多做反应,直接挥刀斩下,只听惨叫一声,一条臂膀已洒着滚烫的鲜血飞了出去。 在用刀背将那武将拍飞出去后,南宫仆射将目光看向那一对姐弟,却不由吃了一惊。 弟弟负手而立,面带微笑。 看似弱不禁风的姐姐却是窜了出去,在一群骑士中来回游走,袍袖飘飞,曼妙的身形宛如飞天。她手中夺来一柄长刀,随手挥出,迅捷的速度搅动气流,刀光如闪电,比起南宫仆射也未见的多么逊色。 而少女周遭的空间更仿佛是遭受百千钧力道挤压,产生连绵不绝的气爆,向她周遭挤压过来。 这一群武力不低,甚至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骑兵,在少女面前身形不受控制,不断遭受吸力和斥力,原本十成实力也只能发挥六七成来。 慕容梧竹随手挥刀,刀上携裹诡异莫测的力量,再加上那奇异的吸扯之力,让骑士挨个跌下马来。 不多时,除了两个见势不对,立时驾马逃走的骑士外,其余都被慕容梧竹击倒地上。 慕容梧竹虽多是用的刀背攻击,但却有一股带着极强侵蚀性的真气侵入骑士的体内,肆意游窜着,让他们气血翻涌,不由喷出一口鲜血来,瘫软在地。 “弟弟,你看姐姐厉不厉害?”慕容梧竹笑如一片飞絮般缓缓落下,娇靥上带着嫣红。 “英姿飒爽,武功盖世。”玉连城面带微笑,毫不吝啬称赞。同时伸出手轻轻扶住慕容梧竹的手臂,将自身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出。 慕容梧竹毕竟是首次与人交手,而且还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骑兵,因此每次出招都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放松。等一番交手下来,真气却已消耗殆尽。若非玉连城扶着,只怕已跌在地上。 “喂,我们准备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待会可能就有军队开拨调动。”南宫仆射道。 在这方世界中,武林高手虽强,但却几乎没有万人敌的存在,即使是千人敌也少得可怜。 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使一品绝顶也只能避其锋芒,否则就是自找死路。 譬如当初的西蜀剑皇,一剑守城门。 那一战,西蜀剑皇在三炷香时间内斩杀精骑八百人,却还是力竭身亡,死后马蹄践踏成肉泥,再被大将褚禄山将一杆旗帜插在尸身之上。 南宫仆射自忖自己是比不过西蜀剑皇,应付训练有素的百骑都要大费周章,耗尽体力。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广陵王的地盘,随时可调动千骑、万骑。 任由你武力滔天,修为盖世,面对潮水般的铁骑冲锋,还不是只有被碾压成肉泥的下场? 玉连城向不远处瞧了瞧:“你想走,别人却未必想要放过你。” 只听马蹄轰隆如雷的声音轰然响起,尘土飞扬,有百骑奔腾而来。 这百气策马而来,不管沿途观潮百姓,眨眼间就已到了三人跟前。 一匹淡金色鬃毛奔在最前面,大口喘息,喷着白色唾沫,一滴滴汗珠如血般滚落。 这是在离阳王朝中赫赫有名的汗血宝马,撑死也不过百来匹。 皇宫里扣了二十来匹,京城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又分走一半。落到京城以外的,少之又少。能够坐上汗血宝马的人,无论放在何地,都有显赫无比的身份。 而以汗血宝马出众的脚力,短暂奔腾本不该如此艰辛。但奈何骑在马背上那位的体重实在有些吓人,臃肿肥胖,远远看去宛如一座肉山,一身细腻精致的服饰都没能遮住那肥肉颤抖,也难怪汗血宝马会如此了。 “好美人,好美人,不枉我大老远的赶来。” 马背上的人正是广陵世子赵膘。 他眼睛原本并不算小,可却被肥肉堆挤成一条线。 此时睁眼如绿豆,射出贪婪兴奋的光芒,都忘了那袖口抹嘴角口水,可惜一身堂堂苏造工出品的昂贵衣服。 这位恶名昭彰的主每逢大集会,必定会安插许多专门负责寻俏娘子的游哨,每次都能让他满载而归。 尤其是这一次,赵膘更是格外满意。 世上竟有如此形似的并蒂莲,老天爷真是待本世子不薄啊。 而那风姿绝代,腰携双刀的白袍美人更是让他满意。如此雌马,征服起来才有快感啊。只看那纤细有力的腰肢,就能猜测到了床榻之上是何等令人痛快淋漓。 赵膘口水长流,啧啧道:“小娘子们,快到本世子碗里来,本世子最心疼美人了,一定会慢慢吃,慢慢来。” “你们先走,待会我稍微阻拦片刻。” 南宫仆射对玉连城、慕容梧竹传音道。 他玉手再次按在刀上,神情凝重。桃花眸中眼波流转,凝视在赵膘身后的的一匹千金难求的宝马上,马上坐着個容颜枯槁的灰衣老者。 这老者身形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先前策马奔腾时,身子却仿佛扎根在马背上一般。 此时一双苍老的眼睛更是流露出刀一般的锋芒,整个人给南宫仆射一种危险感。能够护卫在世子身边,果然是个了不得的高手。 至于那百骑虽然厉害,但他又不是西蜀剑皇一心求死,只需稍微拦下灰衣老者片刻,然后展开身法逃走就是了。 “为什么要走?观潮不是还没有结束么?”慕容梧竹俏脸泛起疑惑之色。 南宫仆射嘴角抽了抽,叫广陵王世子等人得知了他的想法,接下来免不了就又是一番麻烦。 当然,他倒也没有多少惊慌,若是万不得已,大不了他自己抽身离去便是。 至于这两姐弟,虽说相谈甚欢,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多等来日武功大成,跻身天下绝顶后,再替她们报仇。 “哈哈,三位美人,都不要走。既然想要观潮,不如随本世子去去大燕矶阅师台,那里视野最好。然后再回王府,我保证让你们享受人间一切荣华富贵。当然,前提是你们要伺候好本世子。” 赵膘看向三人的眼神越发炙热,开始寻思几种只是想到却没有实施的新鲜花样。说着说着,他便习惯性的将一根手指深入里,最后几句话说的含糊不清。 “你这人真没礼貌,我们又没同你说话。”慕容梧竹妙眸流波,瞪了赵膘一眼。又在玉连城耳边窃窃私语:“弟弟,这个人好胖呀,而且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吃手指,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姐姐,不要以貌取人。不能因为看见别人胖的像头猪还吃手指。就觉得别人幼稚,是一头蠢猪。”玉连城亦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我就只是觉得他胖,没觉得他是蠢猪。”慕容梧竹委屈道。 “就算你没有这么说,但你心里也这么想了的。” “哼,不要以为姐姐不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虽是压低声音,但在场个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其中不乏高手,此刻自然是听的真切。 他们面上露出古怪之意,隐隐将目光看向世子赵膘。 “真是有意思。”事到如今,南宫仆射反而觉得有趣起来,嘴角咧起一丝弧月般的笑容,桃花眼中流光溢彩。 赵膘本是本有些惊讶四周的目光,但在灰衣老者在他耳畔耳语一番后,一张胖脸立时变了颜色,戾气十足。 他那一双恶毒的眼睛扫视玉连城、慕容梧竹姐弟,咬牙切齿,已将伸到嘴里的手指咬出了血,犹自不觉。 “死肥猪,看什么看,再看把伱眼睛挖下来。”玉连城看了赵膘一眼,转头又对慕容梧竹,微笑道:“姐姐,你要做个有素质的人,千万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随便骂人。” “那你呢?你刚刚骂人了。”慕容梧竹眨了眨美眸。 “我没素质啊。”玉连城耸了耸肩,样子很是洒脱:“再说了,那头死肥猪又不算人,分明就不是骂人。” 这番话没有压低声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传遍四周,顿时引得围观群众一阵议论纷纷,连涨潮都来不及看。 “好好好。”赵膘怒极反笑,但那一张胖脸却叫人看的心神发寒。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广陵境内,谁见了这位世子不吓破但。就算高门世族,也只有被踩在脚下,任由蹂躏的份。 而一旦得罪了这位世子,以其恶毒的手段,就是他这老江湖见了都心寒。 记得前些年一对很是被江湖称道的神仙眷侣游至广陵江,起先世子殿下没带多少扈从,吃了点小亏,立马回府带了十几个客卿和三百铁骑将那对狗男女堵在了边境上,先是当着大侠的面来了一场活春宫,接着当着女侠的面剥了她夫君的皮,最后那一杆长矛将他们串在一起,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吴老,麻烦拿下她们,尤其是那一对并蒂莲,可千万不要伤了他们性命。”赵膘看着姐弟,语气森寒恶毒,几乎一字字道:“我要把她们皮剥下来,再千刀万剐。” “是,世子殿下。”灰衣老者下马,一步步向玉连城姐弟走了过去,步伐不疾不徐,气度渊渟岳峙,甚有一派宗师气度。 “喂喂喂,不要把我当作摆设啊。” 南宫仆射摇了摇头,挡在灰衣老者面前。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会抛弃这对姐弟两。 “小姑娘,你这又是何必。”灰衣老者叹息一声,衣袍却鼓荡起来。 “嘿,老前辈你又是何必……”南宫仆射亦是冷笑一声:“何必给人当狗。” “而且还是一条死狗。”玉连城轻叹一声。 话语刚落,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就出现了。 只见那黑衣青年眸光闪动,指尖凝聚起一缕剑气,弹指激射而出。 剑气迅疾如闪电,半空中响起郁郁风雷之声,眨眼间就射至灰衣老者面前。 在这一瞬间,灰衣老者只觉浑身都被剑气笼罩,寒意扑面而来,一时亡魂大冒。但尚未来得及躲闪,脑袋就已被剑光搅碎,化作一具无头尸体仰天倒下。 南宫仆射瞳孔不由一缩,虽已隐隐猜测出黑衣青年的身份和修为,但却绝没有想到会如此惊人。 这灰衣老者气机虽未完全显露出来,可至少是个二品小宗师,竟死的如此轻松。 “你要扒我和姐姐的皮,还要千刀万剐?” 玉连城缓步向赵膘走了过去,面带微笑,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妖戾之气:“可惜,你没有这个本事。” 赵膘眉头一沉,勒马向后退了两步,挥手命令身后的三百余骑道:“上,都给我上,杀了他,把他给我践踏成肉泥。” 轰隆隆!! 三百余骑士就朝玉连城奔了过来,气势彪悍,如龙如虎,卷起漫天烟尘。 7017k 第二十六章:负手破百骑 轰隆隆!! 随着赵膘一声令下,三百余骑顿时发起冲锋。 马蹄震颤大地,飞沙走石,席卷滚滚烟尘。 马背上骑士人人身上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是久经战场的悍卒,气息凌厉,杀气腾腾,直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冲击而来。 在这个世界中,高手面对成建制的军队,战绩往往都拿不出手。 以玉连城的眼光看来,他们之所有如此,最重要的一个原由之一,就是没有发挥出一个武者优越的机动力。且战且走,不断进行游击,且调理恢复真气,才是正途。而非放弃自身所长,一昧和敌人死磕到底。 当然,当初的西蜀剑皇守城门,一步不退,更像是自寻一死。 对于顶尖高手来说,纵然没办法以一敌万,但只要不是深陷死局,未必不能和军队周旋一番再飘然离去。 如先前南宫仆射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对玉连城来说,就完全不必如此,区区三百人的骑士而已。只要他愿意,只是破千军也只是寻常。 “接下来很血腥的,姐姐你最好转过头或者闭上眼睛。”玉连城微微一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怕。”慕容梧竹有些孩子气的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玉连城一眼。 “随你吧。” 玉连城微微一笑,负手向奔腾而来的三百骑士走了过去。 “喂,小心。”慕容梧竹咬了咬嘴唇,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玉连城没回答,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在无数双眼睛凝视下,玉连城步伐平缓从容,与人的感觉就仿佛是郊外踏青,赏花而归,绝不像是即将与三百骁勇气势作死战。 “他究竟有什么手段?” 南宫仆射桃花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对方刚刚弹指击杀灰衣老者已予他极大的震撼感。 而此时,玉连城终于孤身闯入了三百余骑的冲锋之中。 在这一刻,他浑身就仿佛化作一口毁天灭地的神剑,剑气冲霄,无形无质的剑意冲摄苍穹,直入青云,天地为之变色。 “人心勾动天意,杀机一发,立时就有天象相应,难道他已是天象高手。”南宫仆射暗自猜测着。 而玉连城负手缓行,视四面八方的刀剑若无物。 他的肌肤莹莹生光,通体倏然散发出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剑气。一时间剑气狂飙,八方横扫,充盈着方圆数十丈范围。 在这方圆十丈的骑士,只觉浑身发寒,喉咙更仿佛被锋利的剑器抵住,稍有异动,立时就要身首异处。 但他们却身处战马之上,如能能够保持山岳般不动。 噗噗噗!! 于是乎,在剑气搅动之中,响起一阵绵密如利器切割如肉体的声音。 等玉连城与他们擦剂而过时,这群骑士便浑身突兀的裂开密密麻麻的剑痕,宛如破碎的瓷器娃娃一般,鲜血更似喷泉般涌出。 瞬息之间,三百余骑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就被玉连城周身散发的剑气割杀,血流成河。 由始至终,玉连城都是面带微笑,背负双手,连手指都没有动弹一下。 四周围观的人中,除了慕容梧竹外,尽是全身发寒。 玉连城那原本看似和煦的笑容,也仿佛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充满了妖异与残酷的意味。 总算不太愚蠢的广陵世子殿下同样心中发寒,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要朝大燕矶阅师台而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娘子。 阅师台中高手如云,又有数千士兵,不信这人还能翻天不成。 然而,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倏然出现在马前,一根莹玉般的手指轻轻点在马头之上,立时就让准备撒开蹄子奔走的汗血宝马再难前进半步。 “这……有话好说……我只是和三位美人开个玩笑……”广陵世子肥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你不是想要将我和我姐的皮剥下来,然后再千刀万剐吗?” 赵膘嘴角抽了抽,拱手讨饶:“误会,误会,都是开玩笑。我就是一头蠢猪,蠢猪说话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猪命。” 玉连城笑道:“不久前,有個叫袁庭山的疯狗也说要将我扒皮抽筋,你猜我是怎么对付他的?” “你……你大人有大量,把他放了?” “错了,我把他的皮剥了,然后又一脚把他踢死。” 玉连城嘴角的笑容越发妖异起来,食指在半空中轻轻一划,赵膘的额头立时传来一阵刺疼,仿佛一柄厉刀从额头割下,血珠立时渗了出来。 肥猪世子一阵撕心裂肺,鬼哭狼嚎,从汗血宝马上滚下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那一缕刺疼却无法摆脱,并不断向下滑落,由额头蔓延至鼻梁、嘴唇、下颌……顿时一张胖脸鲜血淋漓,配合那狰狞的表情,更仿佛是恶鬼一般。 “放心,我这是第二次给人剥皮了,手法娴熟得很,不会很疼的。”玉连城依旧一幅笑眯眯的模样。 在他操控下,那一缕剑气不断下划。 说了要剥下这头肥猪的皮来,再千刀万剐,就决不能食言。 不过很可惜,这位肥猪世子禁不起折腾,很快裤裆湿透,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彻底的疼死晕厥过去。 “真是经不起折腾。”玉连城摇了摇头,一缕剑气消弭无形。 “我就说这里怎么血气冲天,果然是你小子弄出来的。” 一道人影飘然而落,却是个相貌平凡普通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桃花,轻轻旋转着,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这人……莫非是……”在看到中年男子的第一眼,南宫仆射心下震动,隐隐猜出来者的身份。 “邓桃花,你不是陪三禄那小子去选剑了吗?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过来。”玉连城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桃花剑神邓太阿。 一行四人原是一同前来广陵江观潮,途中女侠慕容梧竹知道了三禄的侠客梦,豪迈的资助了后者一百两银子。 剑童当即就拉着邓太阿屁颠屁颠的去了铁器铺。 “别说了,那小子看着这柄剑想买,看着那柄剑也想买,尚在犹豫中,完全没有身为剑客的果决,我懒得理会,便来寻你们了。”邓太阿向肥猪世子扫视了一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玉连城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邓太阿老江湖也是见怪不怪,以里两兄妹的容貌,在大庭观众之下现身,不惹出一番麻烦,那才是咄咄怪事。 他向远处望了望,却又是马蹄雷动人如潮:“现在怎么说,广陵王已遣人来了,至少有三四千骑,而且不乏军中高手,是走是留?” 玉连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回了八个字。 “且容我活动下手脚。” 第二十七章:我舒坦了 南宫仆射一双桃花眼看着玉连城,隐隐带着几分惊异之色。 这家伙当真不走? 未免太自大轻狂了一些。 这里可是广陵,是藩王赵毅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地盘。 朝野内外所谓的七大藩王中,广陵王有保三争一的实力。 广陵除去雄壮甲天下的水师,还有相当数量的精锐骑兵,其中八千亲卫背魁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疾如飞矢,战如雷电。骑兵统帅卢升象战功显赫,名声可与北凉王徐骁六位义子除陈芝豹外五位并肩。 昔日大将军顾剑棠拆散旧部,除了嫡系入主兵部,全部战力依次落入广陵王、燕敕王手中,更增实力。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 观潮的平民百姓、达官显贵纷纷奔散逃命而去,留下一地狼藉。有些热闹不能看,看了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南宫仆射抬眼望去,陆地上一线黑潮涌来,那是背魁军鲜明的乌骓马与漆黑甲胄。 远远看去气势滚滚如雷,丝毫不逊广陵一线潮。让人毫不怀疑,无论何等高手挡在这等骑士面前,顷刻就将被碾为肉泥。 南宫仆射再次将目光看向玉连城,瞧对方一脸从容自若的模样,心头暗自猜测对方究竟还有何等底牌。 “南宫少侠,可别这么看我,你这种眼神很让人误会的,我不好男风。” 玉连城回头一笑,在阳光的渲染下,格外温暖和煦:“不过你这家伙长得真是俊,都快赶上我了。若真是个漂亮娘们,我说什么也要追求一下。” 南宫仆射笑道:“这句话也送给你,以你的姿容,若是个小娘子,我也说不定要喜欢上你。” 玉连城立时扯着嗓子喊道:“姐,南宫少侠喜欢你。” 南宫仆射桃花眼圆瞪:“你说什么?” “我和我姐相貌如此相似,你这话分明就是对她别有情意。”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嘴角带起不怀好意的笑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还算顺眼,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 “放屁。”慕容梧竹已赶来过来,柳眉倒竖,素手去拧玉连城耳朵:“我的婚事还用不着你个小屁孩做主,再说了,这么一个娘娘腔,我才不喜欢。” “好啦好啦,我错了。”玉连城左右闪避慕容梧竹的玉手,连忙讨饶。 “娘娘腔……”南宫仆射嘴角抽了抽,他算娘娘腔,那小子也好不到那去。 “别闹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应付那数千铁骑吧。”桃花剑神苦笑着摇了摇头。 玉连城能够随意击杀三百骑士,他并不觉得意外。 但眼前却有三千铁骑啊。 当世以个人武力抗衡成军队的,最出名当然是西蜀剑皇,一人拼掉千余骑,最后被践踏成肉泥。 再然后就是吴家九剑。 吴家剑冢的九把枯剑破万骑。 传闻,两百年前,九位吴家剑士为救一人,剑道造诣最高九人一起出冢,九马九剑赴北莽。 九人拼死了北莽最精锐的背鬼重甲万人,只不过九人死伤大半,最终回到吴家才三人。因此剑冢元气大伤,近两百年一蹶不振,不复当年盛况。 吴家九剑能够相互依靠借势,对彼此熟悉无比,才有如此战绩。 更何况,就算邓太阿肯与玉连城联手,杀了这三千骑,广陵王可还有五千骑,以及上万的精锐水军。 玉连城望了三千背魁军一眼,袍袖一挥,姿态淡然:“吴家九剑破万骑,已是当世武者巅峰。今日我就叫天下人知道,武者并非不能抗衡千军万马,只是他们不够强罢了。” “不过在此之前……”玉连城将目光扫向躺在地上的肥猪世子,嘴角咧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手指一竖,催动剑气。 只听一声尖叫,赵膘的伤口又在淌血。这肥猪世子一下就跳了起来,原来刚刚只是在装晕。 玉连城却不管是装晕还是真晕,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说剥皮就一定剥皮,说千刀万剐,就一定要千刀万剐。 少一刀都不行。 …… 大燕矶,阅师台上。 一杆赵字大纛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坐在最中间的是个体态臃肿更胜赵膘的中年男子,身着蟒袍玉带,金黄蜀锦大缎,与广陵潮水相得益彰。 男子屁股下座椅是寻常三倍大小,不动如山,只是坐着便比大燕矶上许多文臣高大。 普天之下,能穿特赐金黄蟒袍,且有如此身形。除了于当今天子同母而生的广陵王赵毅还能有谁? “王爷,三千背魁军已调动,那慕容姐弟是死是活,便只凭王爷一言可决。” 藩王赵毅身旁站着一位瘦猴般的老人,留这两撇老鼠须,穿的倒是出自苏造工的一流袍子,只不过长相实在磕碜,一幅狗头军师的模样。 “嗯。”藩王赵毅点了点硕大的脑袋,波澜不惊。 这头肥猪好色如命,身下压过的春秋亡国皇后就有两位,至于沦为阶下囚的公主嫔妃,就更是不计其数,手指加上脚趾都未必数得过来。他随意挥了挥手:“升象,你觉得此举成败如何?” 在赵毅右手边是一位中年将军,相貌堂堂,按剑而立,可见大藩王对这名武将的信任,正是当世名将卢升象。 卢升象声音沉重而富有威严,惜字如金的吐出四个字。 “十拿九稳。” 面孔显老的鼠须幕僚奸笑道:“卢将军这次可错了,不是十拿九稳,是十拿十稳。当年的西蜀剑皇也不过以一当千,不知慕容桐皇又能挡下三千骑兵几次冲锋。” 广陵王赵毅微笑道:“三千背魁军,可花了本王好些银两,这一战下来,就算只折了三分之一,也要让本王肉疼好一阵子。这场戏可不要太过无趣,你们也要仔细看好,那就是挥霍了本王的银子。” 鼠须幕僚笑道:“三千铁骑虽然重要,不过若能乘此机会拿下徽山,那也就值得了。此外慕容姐弟是一对罕见的并蒂莲,恭贺王爷后宫又要多两个绝色尤物了。” “哈哈,好说好说,这件事成功,也少不了竹坡你的好处。”广陵王哈哈一笑。 这头肥猪可不只是会糟蹋贵族女子的好色之徒,若是没点真本事,只知血腥镇压而不知笼络人心,天下赋税十出五六的富饶广陵早就满目苍痍。其人看似好色贪婪,实际内心城府暗算不比任何人浅。 除了广陵王、鼠须幕僚和卢升象外,阅兵台最显眼的就是一名面容枯槁,却散发着锋锐剑气的年迈剑客。 此人双手叠搁在剑柄上,面朝骑兵和玉连城一行人,闭目凝神。 被唤作竹坡的幕僚看向剑士,微笑道:“柴青山,那慕容桐皇享誉江湖,你若能胜过他,天下人只怕又会记起你这大剑宗,为何不出手,莫非是是被对方‘一剑煌天’的名头吓破了胆?” 这老者正是东越剑池硕果仅存的前代大剑宗,柴青山。 其剑术冠绝帝国东南,为广陵王赵毅挡下不知多少次刺杀暗算,东越剑池当代剑主顾及剑池清誉,不得已将柴青山逐出。 广陵王赵毅瞥了一眼柴青山,见对方凝神静气,不动声色,便缓缓道:“张竹坡,别跟个娘们一样小肚鸡肠,柴客卿不过杀了你那不争气的侄子,多大点事。再碎碎叨叨,小心本王让你和柴客卿打上一架。” 张竹坡鼠眼一转,自己狠狠打了两记耳光,讪笑道:“小的知错了。” 广陵王微笑点头道:“这样才对,你们都是我的心腹,矛盾归矛盾,但遇到事的时候要一致对外。” 张竹坡点头哈腰:“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 从始至终,柴青山都是不动神色。 卢升象心中呵呵冷笑。 张竹坡不过是个无用书生,用来彰显王爷重视文人。但实用价值却实在低得可怜,又怎么比得过一位一品剑术宗师。 不过为人倒是有些小聪明,有他的生存之道。 当然,这都与他无关。 他是前途无量的将军,将来要在辽阔的疆域上建功立业,甚至成为下一刻北凉王。 …… 江上水师演练照旧,广陵江畔却已是风起云涌。 三千余背魁军向玉连城等人奔袭而来。 马蹄声起初还仿佛是遥远处轰隆垂落而下的瀑布,闷生闷气,不以为然。 但没过多久,就化作密集的鼓点,翻滚在天际的雷霆,狂风扫落叶一般奔袭而来,使人心神剧颤。 来势之迅疾,反应之敏捷,都堪称天下强军。 这一支背魁军的战力绝不容小区,是可媲美天下任何一支军队的强横精兵。 先锋大将张二宝一马当先,体魄魁梧,眼神锐利如鹰,持有一杆马槊,挥舞间虎虎生风,裂空呼啸。 “尔等速速投降,方有一线活路,否则将被践踏为肉泥,死无葬生之地。”张二宝吐气开阖,宛如轰雷。 军队早有应付江湖高手之法,三教圣人可借用天地玄机,四两拨千斤。 而寻常的江湖武人,出手需要消耗大量气机。 在铁骑洪水般的冲锋下,根本不给如意圆融的喘息机会,无论再厉害的高手,也禁不起耗,最终只有一死了之。 张二宝相信,这天下高手虽多,但除了武帝城那位有些拿不准外,三千背魁军,已足以应付任何一个武道高手。 忽然,张二宝的神情一滞。 只见俊美如妖的少年手中铃着一张东西,在风中飘荡。 而在他脚下,则是有一个血葫芦般的东西,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着,只是胖的离谱。 “世子殿下,世子……是你吗?”张二宝从那肥胖的血肉和嘶哑的惨叫中,分辨出了地上那人的身份,顿时瞳孔放大:“你这个疯子,竟敢如此对待世子殿下。” 广陵王赵毅有三子六女,但最疼爱的莫过于这心性脾气与他别无二致的世子赵膘,如今竟被活活剥了皮。 就算这一战能够拿下眼前这几人,只怕他也讨不了好。 “啧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要扒了我的皮,自然也要有被我扒皮的准备。” 玉连城面带微笑,只是这笑容充满了邪异,令人心底发毛:“我这人很友好的,扒的时候还问他,是不是这样扒的,他又不说,真是含羞带臊啊。” “你……”张二宝咬牙切齿,又看了看赵膘,发现世子竟还有呼吸,不由眼睛一亮,以王府中供养的名医和各种天材地宝,未必不能起死回生。 不过,想要抢回来,却也未必那么容易。 “你想要这个死胖子吗?好,我给你。”玉连城似乎是看出了张二宝的想法,衣袖一拂,凭空卷起一股劲气,就将血葫芦一般的赵膘扫了出去。 “快、快接住世子。”张二宝看向呼啸而来的赵膘,心中大急,连忙招呼手下几个高手。 “对了,他还说要将我千刀万剐,那我自然也不能欠下。”玉连城屈指弹出一道剑气,射入赵膘的身体中。 赵膘猛然睁大眼睛,眼耳口鼻中都射出锋锐剑气,四肢伸展到了极致,身躯吹气球般膨胀开来。 张二宝瞪大眼睛,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本能的策马后退。 赵膘满面痛苦,眨眼间就已膨胀到了极致,化作一个怪异的巨人,最后怦然一声炸裂来来,如同一场血烟花。 无数细碎剑气从烟花中涌出,距离较近的几个骑士立时身首异处。 “我舒坦了。” 玉连城看着这一幕,轻轻吐出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神情。 7017k 第二十八章:杀王者,天尊慕容 广陵江畔。 以张二宝为首的一众背魁军呆立不动,双目茫然,只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难以呼吸。 同时一个念头不停的在他们脑海中回荡,经久不停。 “死了,世子死了。” 那可是广陵世子赵膘,未来的广陵王啊,竟就这样死了。 此事若传出去,只怕整个离阳王朝都要震动。而那位性情乖戾,喜怒无常的广陵王,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谁让他们办事不利,没能将世子救下来。 “原来弟弟还有如此暴戾的一面啊。” 慕容梧竹喃喃自语,但除了一开始有一丝惊异外,却没有丝毫的厌恶、恐惧之意,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或者说,只要是慕容桐皇,无论是什么模样,在她心中都是最完美的。 “列阵!” 张二宝双眼血红,充斥着酷烈杀意。事到如今,也唯有将眼前这几人生擒,在王爷面前才可能有一条活路。 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已寂静下来的马蹄声顿时暴动起来,如火山、如山洪、如海啸、排山倒海一般,整个大地都嗡嗡颤鸣作响。 转眼间三千铁骑就将玉连城等人层层密密的包围起来,不留丝毫缝隙。 紧接着就是整齐的将兵器亮出,齐刷刷对向玉连城等数人。 三千铁骑分成数队,穿插排列。只待一声令下,就能一队队来回冲锋,消耗玉连城等人气机,最后再瓮中作弊。 “杀!” “杀!杀!杀!” 喊杀声洪亮,凛然摄人的杀气弥散开来,一刹那间仿佛将方圆数百丈范围彻底冻结起来。 如此情形,饶是指玄第一,天下第三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也不由收敛笑容,面露凝重之色。目光闪动,手指在剑匣上轻轻敲击,思虑着如何出手,又如何脱身。 对于他这种武夫来说,每一次出手都要消耗大量气机,回气远远比不上消耗。若真让三千铁骑肆意冲锋,就算他也讨不了好。 更何况,这广陵江畔还有五千背魁军按兵不动,上万的水军也可随时作支援。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战阵中撕裂一条口子,且战且退。 南宫仆射一双素手分别按在绣冬、春雷两柄刀上,神情肃然。随时准备拔刀入鞘,杀出一条血路。 “你的死期到了。” 张二宝马槊至指玉连城,杀机森然。 “哦,是吗?” 玉连城却依旧镇定自若。在三千铁骑包围之中,无论神态还是气度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与洒脱。 “看来你还想作垂死挣扎”张二宝眉头微皱,面色阴沉。见对方如此从容,心中依稀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玉连城道:“我分明瞧见你们三千铁骑奔来,也分明可以在你们到来前解决掉那肥猪世子,再从容离开,可我却偏偏留在这里不走,你可想过有何缘故。” 张二宝心中凛然,那一股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不等他回答,就听玉连城悠悠道:“因为就算千军万马,在真正的伟力面前,也不值一提。恰巧,我就拥有这般伟力。” 悠悠的话语声在江畔回荡,即使惊涛拍浪也不能遮掩半分。 如此狂妄的话语,无论谁都觉得荒谬无比。 武功练得再高,就算一品陆地神仙,也终究会受伤,会流血,都有其弱点存在。古往今来,葬身与军伍中的高手数不胜数。 若真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十荡十决,只怕立刻就会被奉为武林神话。 这一点,或许整個天下也只有武帝城那位有可能办到。 也仅仅是有可能。 张二宝正要讥笑对手一番,但话还在喉咙,却又吞咽了下去。 一股有形无形的气机似从天而降,充满了庄重、宏大、肃穆、威严的气韵,就仿佛是一尊佛陀降临尘世。要将这充满血腥的杀场,化作极乐世界。 而这一股气机与玉连城交融在一起,顿时让他的身形仿佛无限拔高,变成一座高不可攀的巍峨巨岳,横亘在每个人心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一股神圣如仙佛的气机弥漫开来,让不少骑士平息杀念,甚至伸出顶礼膜拜的感觉。 “混蛋!都给我清醒过来。” 张二宝等将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将,在一阵迷糊后,猛然清醒过来,发出嘶吼咆哮。 “杀杀杀!” “冲锋!冲锋!!” 张二宝发出一道道指令,那属于战场的酷烈杀气顿时弥漫开来,让在场骑士接连清醒过来。 马蹄如雷,向玉连城等人发起冲锋。不过仍有许多骑士扔沉浸其中,原本战阵的威力只有八成。但饶是如此,放眼天下,能够抵御这一次冲锋的人,也少之又少。 “阿弥陀佛,看来本尊只能渡尔等上西天了。” 玉连城面露慈悲之色,轻轻一叹,手捏莲花印,掌中有“卍”字佛光绽放,神圣璀璨。 一尊佛陀从玉连城身后拔地而起,“轰隆”声中已有上百丈的高度,充塞天地,双手合十,金光灿然,囊括宇内四极,凡人在他面前就如蝼蚁般渺小。 佛陀身后幻化出数千只手臂,或拈花、或捏指、或虚托……不一而足,姿态各异。 “万佛朝宗!!” 一阵雷音作响,无数手臂齐齐向外推开,似要撑起一片天地般,掀起一轮金色涟漪,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 作为如来神掌第九式,这一掌威力巨大,高深玄妙,是玉连城的底牌之意, 莫可抵御的伟力顿时让迎面冲击而来的骑士掀飞出去,一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仿佛化作混沌。 …… 阅师台上。 广陵王一行人在检阅水师演练,不时笑谈两句,谈论那一支水师实力强劲,那一个儿郎弄潮本事高强。 至于玉连城那一边,却都放心的很。 三千背魁军,已足以应付天下任何高手,只等捷报传来。 但就在此时,远处一阵梵音响起,遥遥望去,依稀可见一尊大佛顶天立地,佛光凛然,似要惩戒世上一切的罪恶。 只是那一尊大佛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又消弭无踪,让人怀疑只是眼花。 也就在大佛消失的那一刻,江面清风骤然化作狂风怒号,天地间尽是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云层染上了厚重的墨色,黑云滚滚覆盖,似孕育着一场大暴雨。 轰隆! 天地陡然化为一片惨白,一道雷霆裂破长空,天地惶惶。紧接着一道雷霆轰然炸开,震得人心惶惶。 下一刻,豆大的雨点狂飙而下,顷刻间就化作倾盆大雨,整个广陵江都被笼罩上一层雨幕。 “这天气怎变化点如此之快?”广陵王抬起肥胖的脑袋,看向天际,眉头紧皱。 阅兵台的文武官员、巡守士兵战战兢兢。 一团浓重的黑云飘飘来,笼罩在阅兵台上方,雷音翻滚,仿佛随时都有无边雷霆要倾泻下来。 “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只是未免天象变化的太快了些。”卢升象虽是带兵打仗的大将,但肚子里也有些墨水。 鼠须幕僚捻了捻胡须,笑道:“夏天的暴雨就向是老张和他媳妇那事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你这厮,在柴宗师那里吃了亏,就来那我开涮。”另一个老头摇头道。 “天人交感,人心天象……”剑术宗师柴青山陡然睁开双眼,射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旋即面色一变,一跃至广陵王身边:“王爷,快跟我走!!” “柴客卿,怎么了?”广陵王眉头一皱,却站起了他肉山般的身躯。 这位柴客卿是天下罕见的高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一次却如此惊慌失色,定然是有了不得的事发生。 “广陵王,伱儿赵膘已死,我来送你下去与他团聚。”苍穹之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如天威,如炼狱,在整个阅兵台回荡不绝。 天空中的乌云如卷动,一缕缕向下垂落,直至阅兵台。 乌云中散开,一道人影显露出来。 但见来者黑发如瀑布般飞泄,黑衣猎猎作响,不染尘埃,容貌带着任何笔墨所无法形容的俊美。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 广陵王脸色唰的惨白,踉跄后退两步,大呼道:“你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来人,护驾,护驾。” 他也是心思深沉,见惯大世面的人物。 但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并隐隐猜测自己那三千铁骑只怕是折了。 而对方不怀好意而来,欲取走自身性命,他又如何能够保持冷静。 “保护王爷!” “保护王爷!” 广陵王极为爱惜自己的小命,再加上他在民间的风评很差,故而周围高手无数,更有上千精锐士兵随时可调动。 就听阵阵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队护卫已涌了过来,拱卫在广陵王身前。 但饶是如此,广陵王依旧没有安全感,只觉随时都可能被对方一剑洞杀,不由挪动肥胖的身子,又向后退了退。 “最近我在修炼飞剑,正巧今天来使使。”玉连城手掌一翻,掌中多了两柄小剑。 “去吧!” 他对两柄剑轻轻吹了口气。 唰!! 两柄小剑携裹犀利无匹的剑气,化作两道惊鸿剑光飞射而出。 剑光横扫,厚实的铠甲兵器在剑光的扫荡下如豆腐般不堪一击,轰然蹦碎成渣渣。跟在广陵王身边的鼠须幕僚被剑气一扫,拦腰而断。 一个个士兵被剑气冲击,四下横飞而出。 若非玉连城手下留情,只怕顷刻间就是血肉横飞,肢体断裂。 这群所谓的精锐护卫,在飞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眼见两柄小剑就要将广陵王洞穿,两道剑光倏然击来。 叮!叮! 只听两道脆响,两柄小剑被击飞,重新回到玉连城掌中,他衣袖一卷,小剑消失不见,目光审视挡在广陵王面前两人。 正是骑兵统帅卢升象和剑道宗师柴青山。 卢升象和柴青山都露出凝重神色,眼前这人的实力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稍有不慎,广陵王就要栽在这里。 “剑法不错,但想要拦我却还差了一些。”玉连城神情淡然。 广陵王连忙道:“慕容公子,误会,这全是误会……” 到了这时,这头肥猪却还未失去方寸。 只要拖延片刻,让五千背魁军赶来,那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当下连连许出金银珠宝、荣华富贵。 “算了,送你们父子团聚。” 玉连城大步向踏出,分明只是一步,可却瞬间出现在在卢升象和柴青山面前。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但反应却一点都不慢。 卢升象一声厉喝,将浑身气机灌注在剑上,雪亮的剑光如匹练,迎空斩下,大开大合,充斥惨烈的杀伐之意。 柴青山反手一振,剑作龙吟,剑光如飞鸿匹练。 这位剑道宗师剑法已是返璞归真,浑然天成。 简简单单的一剑,在顷刻间就变得繁复无穷,剑光化作汪洋大海,一波波的涌向玉连城。 玉连城在两人的剑光中,却变成了一缕清风,在剑网中纵横来去,挥洒自如。 “你这剑看似纵横霸道,但剑法中破绽太多,需要好好打磨打磨。”玉连城忽然两指一拈,微一用力,就将卢升象的长剑化为两截:“比起用剑,你更适合甬道一些,现在改剑换刀也不算晚。” 话语说罢,衣袖拂动,卢升象已如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噗通掉入广陵江里。 “你的剑法倒是很有看头,几乎配得上剑道宗师四个字,只可惜……”玉连城身形站定,仿佛动也没动,但就将柴青山的剑法化解无形,神异至极。 “可惜什么?”柴青山忍不住问道。 “可惜你当狗习惯了,剑法中本有的潇洒之意只剩两三成。若没办法挣脱狗链,违了学剑本意,想要再进一步就难如登天。” 玉连城屈指一弹剑尖,柴青山顿时如遭雷击,身形踉跄,半跪在地。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勉强用剑支撑着身体,才勉强不至于倒在地上。 紧接着,玉连城的身形又是一晃,出现在想要逃走的广陵王面前,微笑道:“广陵王,还有什么话说?” 广陵王面色惨白,双腿战战。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锋锐起来,凭空生出一股莫大的威严。 “慕容桐皇,我乃广陵王赵毅,当今圣上最器重的藩王,你若敢对本王不利,这离阳就无你容身之处。” “这就是你的遗言?那你可以死了。” 玉连城手指凌空一划,一颗头颅就已冲天飞起,然后咕噜噜的滚落在地,面孔中犹自带着惊异和恐惧。 当五千背魁军赶来时,就只看到一片狼藉的阅兵台,头身分离的广陵王,以及将其刻在岸边岩石上的七个大字。 “杀王者,天尊慕容。” …… 7017k 第二十九章:天尊破甲三千骑,弹指飞剑斩江潮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当玉连城一行人至与两州接壤的贫瘠地区,便是分离之际 剑童三禄坐在驴上,手中抱剑,眼中闪烁着名为梦想的光芒。 这是他八十两银子买下的宝剑,将来就仰仗着它纵横江湖,扬名立万。 这柄剑上寄托了江湖他的江湖梦,甚至已做好留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的准备。 少年对这把剑宝贝的很,就算老爷想要碰一碰,也要被他嫌弃躲开。 三禄盘了半晌宝剑,心满意足,又左右望了望,总觉得从买剑回来后,气氛就不太对。 尤其是自家老爷,每每看桐皇公子的眼神,怎么瞧着都觉得猫腻,总不能是喜欢上桐皇公子了吧? 桐皇公子虽然人长得俊,但怎么说也是男的啊,而且辈分差距就摆在这里,是不可能有修成正果的。 更何况,两个男人怎么传宗接代? 这可使不得,若老爷真有这个想法,自己这剑童怎么着也要把他拉回正途。 若是邓太阿知道了三禄的想法,就算是好脾气,只怕也要朝他屁股踢两脚。 三禄又将目光扫向那腰佩双刀的“白袍美人”,心中轻叹一声,面色发苦。 桐皇公子也就罢了,怎么这家伙也长得如此俊俏。 若江湖中多出几个这样的家伙,岂不风头全被抢完了,哪还有三禄大侠出头之日。 三禄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不能再看了,这白袍相公长得实在太俊了,再看下去就要变成老爷那样了。 还是梧竹姐姐好,不光人长得漂亮,人也温柔善良,更重要的是个女人。 “小三禄,别看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慕容梧竹察觉到了三禄的目光,回眸一笑。 “那、那……”三禄顿时脸色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慕容梧竹似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浅浅一笑道:“若你有一天,打得过我弟弟再说。” 三禄的脑袋顿时垂了下去。 虽然少年心气极高,但好歹还是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五人行了半晌,邓太阿停驻身形,看了看天色,轻轻转动手中桃花枝道:“好了,慕容小子,是到了该你我分别的时候。” 玉连城早有预料,道:“你要去武帝城?” “不错。”邓太阿朝远处望了望,目光有若实质:“这些天颇有收获,邓某正要去武帝城一趟,看看能不能将王仙芝那老头拉下马来。” 玉连城拱手笑道:“那边祝你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难得很啊。”邓太阿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唏嘘:“王仙芝当真是个老怪物,百年一遇的绝世天才。就算是吕祖现世,也未必能敢让他近身。” 剑童三禄不满邓太阿的丧气话,双手抱胸:“既然如此,那老爷还去武帝城做什么,讨打么?” “有些事,想去做便去做,得失考虑的太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味道。” 邓太阿微微一笑:“王仙芝真无敌,他都等了近一甲子,我们这些老东西没能将他拉下来,曹长卿不行,我不行,北莽的拓跋菩萨也不行。以后就看你了,他王仙芝无敌了一辈子,总是要尝尝失败是什么滋味,不然人生岂不无趣得很。” 玉连城负手卓立,散发着孤寂的气息,意态萧索道:“所谓的无敌,无非是‘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与孤寂罢了。” “说你胖还真喘上了,等你真正败了王老头再说。”邓太阿挥了挥手道:“好了,我走了,再见时希望天下少个王无敌,多一个慕容无敌。” 玉连城挥袖道:“去吧去吧,懒得送你了。” “哈哈,我辈江湖儿女哪来的那么多缠绵矫情。” 老毛驴踩着夕阳远去,书童打扮的少年倒骑驴,一手抱剑,另一只手不住朝后方挥手,眼中盈盈泪光。旁边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嘴角翘起,手中拎着桃花枝,轻轻旋转着,似是感到身后的目光,随意的挥了挥。 人已远去。 江湖依旧。 玉连城只望了邓太阿的背影一眼,便转过头来,看向南宫仆射:“南宫,咱们也算有缘,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白袍美人素手摩挲着刀柄,语气中带着果决坚毅:“修行,成为天下最顶尖的高手。”心中暗自补了一句,‘然后把仇人斩个干干净净’。 “好志向。”玉连城点头,含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北凉一趟,进入听潮亭,阅尽天下半数武学秘籍。” 南宫仆射道:“你要去北凉?” 玉连城点头。 南宫仆射桃花眸眨了眨,眼波潋滟道:“北凉王府是武林三大禁地之一,想要进入王府听潮阁,可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玉连城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既然如此,那南宫就奉陪到底。”南宫仆射微微一笑,被斜阳一照,绝美的脸颊渲染上了瑰丽的色泽,越发倾城。 玉连城由衷道:“你若是个女子,必然祸国殃民。” 南宫仆射毫不示弱道:“你若是个女子,天下男儿必薄幸。” 感受着这两人奇怪的气氛,慕容梧竹心头微微有一丝不妙,笑问道:“桐皇,你都没有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北凉。” 玉连城笑道;“那姐姐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北凉。” “没兴趣,但是……”慕容梧竹抱着玉连城的手臂,笑容明媚:“你到哪里,我就要去那里,别想甩掉姐姐。” 一阵软玉温香扑面而来,特别手臂上的弹性与柔软,让人神不思属。玉连城揉了揉慕容梧竹的脑袋,笑道:“好好好,那我们一起去北凉,甩掉谁也不甩掉姐姐。” …… “杀王者,天尊慕容。” 这七个字,随着广陵江一役流传开来。 不说武林人士,便是贩夫走卒也耳熟得很。 后世记载,八月十八观潮日,天尊慕容只手破甲三千。广陵王赵毅、世子赵膘以及一杆护卫横死,天下震动。 在民间也流传“天尊破甲三千骑,弹指飞剑斩江潮”的故事,说出人每次将这故事娓娓道来,总是会赢得满堂彩,不过就是可能打入大牢。 继击败轩辕大磐,成为徽山主人后,玉连城再次成为天下焦点,犹比前番更加震动,就连北莽高层都投来关注的目光。 广陵一役的结果如同晴天霹雳般炸开,令天下各地为之震动哗然,整个武林也变得如滚烫的油锅,彻底沸腾起来。 影响之大,不亚于当初王仙芝打败老剑神李淳罡。 广陵王是六大藩王之一,且实力名列前茅,兵多将广,高手如云。 那头死肥猪贪财好色,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被暗杀的次数数不胜数,可往往还没有见到赵毅的面,就丢了自己的性命。 若慕容桐皇是伺机而动,寻找机会暗杀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手大破护卫,崩塌阅师台,堂而皇之的将广陵王赵毅斩首。 至于赵毅麾下精锐背魁军和笼络的武林好手,更是在这一战中死伤无算,难以数计。 要知道,从古至今,武林高手面对成建制的军队,就很少占过上风,更何况是如此大胜。 如此战绩,就算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可称得上冠绝当代,又怎能叫人不为之震撼? 慕容桐皇横空出世,纵然崛起时间很短,但却名声已直追官子风流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之下。 甚至有人认为他有本钱向武帝城那位发起挑战。 而杀死一位赫赫有名的藩王,离阳朝廷自然不肯罢休,广发通缉令,悬赏十万金,同时派遣赵勾,试图捉拿慕容桐皇。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面对这等绝顶高手,朝廷也无力的很,曹长卿就是一例。 …… 黄昏中。 山路上一老一少被余晖拉长了身影,老的背负这一个破布包裹的长条状行囊,衣衫褴褛,一头白发,还夹杂几根茅草,落魄的弄个碗蹲在地上就能乞讨,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跛马。 小的似乎也不小了满脸胡茬,一身市井麻衫,逃荒的难民一样。若是眼尖一些,或能发现这小子若拾掇拾掇,实际颇为英俊,遇到个不要脸的老头定会指着说:这小子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老黄,我算了算时间,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回家了。到时候大块肉大碗酒。他娘的,以前没觉得这酒肉是啥稀罕东西,现在一想到就嘴馋得不行。” 瞧不出真实年龄的年轻男子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贼憨厚贼可笑。 “笑个屁。”年轻人翻了个白眼:“但愿这一路平安,可千万可不要再冒出什么山贼土匪来,不然我两可就要交待了。” “不会,少爷,有我老黄保护你。”缺了门牙的老仆人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口,立时就咳嗽了好几声。 年轻人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跑的比老子还快。” 老黄习惯性的憨笑,露出两颗没有门牙的光景。 年轻人又望了望老黄身后的包袱,随意摘下一根杂草叼在嘴里:“三千路背着这玩意,也不知发了什么疯。” 老黄只是憨笑。 年轻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道:“老黄,我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高手,你还点了点头。” 老黄低头露出莲花般“娇羞”的姿态,扭捏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问道:“那你究竟有多高。” 老黄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虑,半晌才伸手比划一下,貌似跟世子殿下个头差不多高,紧接着又往下降了降高度。 “嘿,我看你就和我差不多高。” 和老黄同行了两年多时间,又怎么不知道他的底细,年轻人嘿嘿一笑,一把揽过老黄的肩。 “今天上午你闹肚子的时候,我溜去听书了,是当下最火热的‘天尊破甲三千骑,弹指飞剑斩江潮’,你想不想听听?” 老黄忙的点了点头。 “咳咳,那我就给你说说。前段时间不是广陵江大潮吗?广陵王赵毅那肥猪观潮阅兵……” 年轻人也是来了兴致,当即唾沫横飞,挥斥方遒,将茶馆中听了一半的故事添油加醋的道来,倒也说的绘声绘色。 “好个天尊,好个慕容桐皇,若是本世子遇到了他,一定重重有赏,不对……” 说到末尾,年轻人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只手可撼三千骑,广陵江杀广陵王,可真是一件霸道无匹的技术活,本世子没法打赏啊。早知当初就带着温华那家伙一起去广陵江,就算不能拜师学艺,能见见这样神仙人物也是值了。” 老黄把手高高举起,又点了点脚尖。 “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年轻人有些疑惑,旋即一拍额头,露出明悟的神情:“我懂了,你是说那慕容桐皇武功有这么高。” “有两层楼那么高。” 老黄憨笑着露出两颗门牙,又指着前面不远处在风中飘荡的幌子,幌子上有大大的“茶”字:“少爷,有茶铺。” 年轻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的有些渴了,正好却讨碗水喝。 许是先前的故事,勾起了年轻人闯荡江湖的兴致,一边走,一边仍是孜孜不倦的给缺门牙的老仆讨论关于慕容天尊的事。 “以前我总觉得习武是粗俗的,是匹夫之勇。但若能将武功练到这一步,啧啧,天下何处去不得……” 就在这时,老黄突然定住身子。 “怎么了?”年轻人问道 老黄挠了挠头道:“少爷,慕容天尊是不是长的很好看,还有一个长得很像的姐姐。” 年轻人点了点头。 老黄又道:“他们身边是不是还跟了个白衣女人,长得也很好看,腰间右侧配有两柄刀。” “老黄你记忆力很不错嘛,也认真听了我讲,这种小细节都记得到,不错不错。”年轻人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对于老黄这个听众很是满意。 “没有。”老黄用手向前方一指:“只是老黄这眼睛没瞎而已。” 年轻人顺着看过去,就看见了一间茶铺。 以及茶铺中三个容貌绝美的人。 仿佛是一男两女,却都有着倾国之姿。 …… ------题外话------ ps:感谢书友“大自在无忧”5000打赏。 哈哈,由于更新和质量拉胯,好久都不敢出现在评论区了,也好久不敢回应催更了。 雪中太长了,我还没写过如此长的同人。而且是很久以前看的,所以每次用来查找资料都要很久,写起来不怎么顺手,所以一如既往的慢。 这个月已月底了,看如今的月票也涨不到1000去,所以就彻底咸鱼了。 这两天理一理大纲,存几张稿,下个月尽量爆发,抱歉。 7017k 第三十章:杀机为引 黄昏,残阳。 夏日的最后一丝热气还未散去,显得更加闷热。 茶铺的幌子在风中飘摇,不但卖茶,也卖酒。 茶很淡,酒很凉,既解渴,又过瘾,还有卤蛋和蚕豆下酒,口味很普通,幸好做的较为干净。 这件茶铺已开了些年头,茶铺的主人老张须发皆白,身子佝偻。 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喝两杯,向人吹嘘年轻时的英勇。 老张是北凉老卒,年轻时孤苦无依,跟着大柱国徐骁打了几年仗。 按理来说,春秋乱战中,入伍时间较早的老卒只要赖着不死,都能做到参军或者校尉,最不济养老前能领个武散官。 老张也不是贪生怕死的货,打起仗来有一股拼命的劲,倒是立过几次功。只是脾气有些暴躁,有次喝酒上头把顶头上司给打了,从此后就处处给他穿小鞋,过的不自在,索性就退伍跑来开了这样一间茶铺。 老张年轻时远远瞧见过威风凛凛的大柱国,这些年接待的客人既有贩夫走卒,也有江湖豪客,偶尔也有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可以说是见多识广。 但今天这三位客人,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是神仙一般。别说见过,就是想也不敢想有这样的人。进入他这茶铺中,用读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蓬荜生辉”。 两个白衣若雪,好似天仙下凡一般的女子自是不用多说。 那黑衣男子却出乎老张意外,主动邀他喝酒,说些北凉风情,而且有着一股奇异的亲和力,浑然不像一般江湖豪客或豪门子弟那样高高在上。 “那些读书人总是阴阳怪气,说什么跟着大柱国打拼的老卒死了大半,没谁有好下场,到头来只有他做成了异姓王。” 老张饮了几口酒,说话也大声了,不再如小女儿般扭捏。 只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眼前这三位客人却给他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看不真气,瞧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 “这帮脑子进水的读书人懂个卵蛋!大柱国身上那一身伤都是假的?!都是用刀子用弓箭用长矛往自己身上抹的?!若连大柱国都没当成北凉王,那么多不惜拼尽最后一口气的老卒岂不是白死了。” 已经有些喝高了的老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日的读书人最是无聊,老子年轻些一巴掌能扇掉他们满嘴的牙!” “若是遇到这样的读书人,我帮你扇他们耳光。” 白衣公子哥微微一笑,端起酒碗,看着微绿的酒液,上面漂浮起不好看的酒渣,细如绿蚁:“我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尝尝正宗地道的绿蚁酒,老张你这酒可没掺水吧?” “放屁,除非猪油蒙心的黑商,才会钻钱眼里在绿蚁里掺水,老张我可不是这样的人。”老张气的吹胡子瞪眼,若换给人这么说,指不定连那人酒都不卖了。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据说北凉王也喜欢喝绿蚁酒?”白衣公子将碗中绿蚁酒一饮而尽。 老张倒也大度,哈哈一笑道:“大柱国就好这一口酒,这是我们北凉男儿该喝的酒。不过这酒之所以能卖这么紧俏,还得全靠二郡主做的一首诗,其中有一句就是绿蚁、绿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对对对,还是你们有文化。” 玉连城又自顾自的倒了一碗酒,在这简陋的茶铺中,吃着简单的饮食,喝着极便宜的路依旧,和这样一位满面风霜的老汉闲聊,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一旁的白狐儿脸浅浅啜了一口绿蚁酒,眼波在玉连城身上流转。 这的确是个奇男子,容貌气质自是不用多说,更是时常带给他一种奇异的感受。 有时与慕容桐皇相对而坐,双方分明很近,可对方却变得缥缈虚无,仿佛来自另一层空间,又好似一尊居于九天之上的神祇,一切有情众生,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般。 但很多时候,却又能散发奇异的亲和力,即使是贩夫走卒也能打成一片,不会给人丝毫的突兀感,就仿佛一滴水融入湖泊之中。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和光同尘。 南宫仆射眸光闪动,忽然又想起了这些天的奇遇。 慕容桐皇杀了广陵王后,离阳朝廷震动,广发通缉令,并派遣赵勾进行追拿。 大柱国徐骁当年马踏江湖,向皇帝陛下建议树立起一支半军半武的秘密机构,被武林中人胆战心惊称作“赵勾”,专门针对以武乱禁的江湖莽夫,一旦有人惹祸犯事,就要应付这个机构里刺客不知疲倦的追杀。 这十多年,不知多少自恃武力超群的武夫被格杀后“传首江湖”。 当然,面对超凡绝俗的高手,譬如三入皇宫的曹长卿,赵勾也束手无策,甚至反被杀的七零八落。 在通缉令传达开始,倒是给三人造成了些麻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麻烦却越来越少。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慕容桐皇下手毫不留情,赵勾死伤惨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似乎并不引人注意了。 常人虽能察觉到三人惊为天人的容貌,但却很少有人能够将他们与通缉犯联系在一起,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蒙蔽了他们的感知。 而这一种力量,显然就是来自慕容桐皇。 这是何等奇异的手段,简直近乎神通。 待张老头去拿酒时,玉连城转过头,对南宫仆射、慕容梧竹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歇脚?” 南宫仆射、慕容梧竹纷纷点头。 “我在等人。” “等人?” “等能够带我们进入听潮亭的人。”玉连城神情一动,朝山路指了指:“这不就来了。” 手指所向,赫然就是老黄和那年轻人。同时将覆盖三人的精神异力散开一条口子,使对方能够窥见他们的真实面目。 “他们是谁?”慕容梧竹不解的问道。 “天下第一流的纨绔子弟和天下第一流的剑客。”玉连城眉头一挑,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容,朝山路望了望:“除了他们外,似乎还有客人要来。” 话音刚落,不待两女询问,就听马蹄声轰隆作响,一行十余人的骑术呼喝着奔近,各个手持大刀,满脸煞气。 山路上一行人连忙躲开,队伍前方首领手持一条马鞭横扫而来,鞭上带着倒刺,立时就将那行人抽个鲜血淋漓。 一众骑士大笑不止,纷纷称赞那骑士首领“好鞭法”,骑士首领哈哈大笑,一拍坐骑后臀,烟尘飞扬中,已驾马来到茶铺前。 “好,赵老四果然没有骗我,的确是三个绝代美人,这一趟没有白来。” 明显是马贼头子的壮汉哈哈大笑,眼中闪烁着贪婪且充满**的光芒。 不久前,另一伙山贼的头目卖了他们一个信息,说是有三个绝世美人经过他们的地盘。 马贼头子本来不信,那山贼头目却对天发誓,描绘如何美的惊心动魄,事成之后要分一杯羹。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老张赶忙从后面跑了过来,手中递出一个袋子:“李寨主,这些都是我的客人,行个方便。”心头却暗道不妙,这黑云寨距离这里可不近,一年都未必会光顾茶铺几次,怎偏偏今天来了。 若换做年轻时,老张早就抄家伙与山贼干起来了,性命也未必顾得上。但现在人老了,性格平和了不少,拖家带口,自然是圆滑世故。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行个方便。” 脸上长有麻子的马贼头子狞笑着,把刀架在老张脖子上,又摇头晃脑:“念你是初犯,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倒也不是不能放过你。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又怎样?”玉连城笑呵呵道。 见引起了三人的主意,李麻子挺起胸口,更是得意:“如若不然,就将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想法倒是不错。”玉连城嘴角上咧,温和的笑容突然多了一丝狰狞恐怖的意味。 李麻子忽觉脖子一疼,视界陡然拔高,又急速下坠,隐隐约约看到众兄弟惊异恐惧的神情和一具骑在马背上的无头尸体,似乎甚是面熟。 眼前光景由彩色飞速蜕变为黑白二色时,在人生最后的一刹那,李麻子隐隐约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赵老四为什么断了一条手臂,平日跟在他手下的几员猛将也不见了。原来是他们在这三个家伙手中吃了瘪,故意来整自己来着…… 只可惜,等他相通了这一切已经晚了。 “你这个脑袋丑了一些,拿给我当夜壶也不要。”玉连城一只脚踩在李麻子的脑袋上,当成球颠了两下,神情从始至终都淡然从容。 一群山贼露出惊恐之色。 在他们眼中,却是自己老大的脑袋突然飞了起来,像是被当头一刀,又咕噜噜的滚落在对方脚下。 “像你们这种货色,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玉连城抬头看向山贼,眼神淡漠中却又带着一种质朴的恶意。 就仿佛是一个顽童捻死蚂蚁,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话音刚落,这群马贼就连人带马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剑气搅烂,稀碎一地。 “姐姐,看到没有,对于山贼这种东西,就是要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放跑一个都是罪孽。”玉连城对慕容梧竹敦敦教导。 “太恶心了,你杀人的时候就不知道文雅一点么。”慕容梧竹吐了吐舌头,做出要呕吐的动作,却是宜嗔宜喜。 玉连城耸了耸肩:“好,我下次会恶心一些。” “讨厌啊你。” “走啦,该去陵州了。” 玉连城在桌上放了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又拍了拍一脸呆滞的老张:“绿蚁酒不错,卤蛋淡了一些。” 带着另外两人,转身离去,桌上的银票已够老张开里昂间像样的客栈了,算是辛苦他处理后事。 “我的亲娘,今天真是遇到神仙了。”老张双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玉连城三人行了一段时间,旁边草丛一阵响动,两个人窜了出来。 “三位等等。”走在前面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全不相符的雪白牙齿:“敢问三位可是要去陵州,小弟也正是要走这一路,不知可否带小弟同行?” 玉连城瞥了他一眼:“给个理由来听。” “我……我这里有魔道的《吞金宝箓》。”少年郎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咧嘴一笑:“不过只有下半部,还请笑纳。” 玉连城衣袖一卷,那书册自然而然的飞到他手中,快速的翻阅了几下:“是真货,可惜对我没啥用。” 说完,就将寻常武林人士视若珍宝的秘籍丢给了少年。 在年轻人一脸失望的表情中,玉连城又摸着下巴问道:“说说你为何想要与我们同行。” 那年轻男子知道对付这种顶尖高手,最好是说真话,于是老实回答道:“这一路危险的很,我怕死。” 玉连城将手指向跟在年轻人身后的缺牙老仆,道:“你身边就跟了个顶尖高手,虽比不过我,但要护你的小命就绰绰有余了。” 年轻人瞪大眼睛道:“你说老黄是高手?” 玉连城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慕容梧竹、南宫仆射都将目光看向老黄,左瞧右瞧,却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高手。 老黄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羞答答”的一笑,露出缺门牙的一口黄牙,憨厚到了极点。 年轻人无奈道:“大侠,别开玩笑好不好。” 玉连城道:“小子,我很认真。” 年轻人拍了拍仆从的肩:“哈哈,老黄,他说你是高手,听见没有。” 老黄咧嘴,用手比了比,示意比世子高一点。 玉连城负手卓立,一双深邃而明亮双眸看向老黄。 倏忽间,这一双眼睛充斥着杀机,冰冷无比,远比极北之地的风雪更让人心寒。而他周身上下更弥散一股大恐怖、大毁灭之意,直向老黄冲摄而去。 老黄的笑容忽然凝滞,身后的黄布包裹嗡嗡作响,一道惊鸿剑光飞射而出,璀璨至不可方物。 7017k 第三十一章:剑一至剑九(求月票) 玉连城负手卓立,却有无穷无尽的杀机爆发开来,宛如决堤的江河,波涛汹涌,连绵不绝。 大地苍穹,也似在这一刻染上血色,充满杀机,充满寒意。 年轻人被杀气一冲,寒意上涌,脸色唰惨白,冷汗滚滚流下,心头骇然,更不知首当其冲仆人老黄将承受何等凌厉锋芒。 老黄那标志性缺门牙的憨厚笑容陡然凝滞,身后破烂布条发出嗡嗡颤鸣声,并不刺耳,却震人心魄。 布条陡然撕裂开来,化作漫天碎屑,蝴蝶般飘散,露出长条状的紫檀木匣。 真名徐凤年的年轻世子对这木匣很有印象。 这近三千里路途,他不知多少次想要窥探木匣,但老黄却打死也不给他瞧瞧里头的玄机。 每次忽悠老黄把匣子打开,老马夫都只会摇头傻笑,徐凤年只得骂骂咧咧一句又不是要你媳妇脱光衣服给我看。 清河郡时,徐凤年趁着老黄拉屎的功夫想要研究一番,却不得要领,只觉那匣子光是捧着就冰凌刺骨。 之后不知是否糟了报应,隔天就感染了风寒,反倒把苦主老黄又是一顿折腾。 从那以后,姓徐的世子就没有打过匣子的贼主意,只是难免会想着某年某月某日能知晓其中的小秘密。 而现在,徐凤年终于知道匣子中藏的是何物了。 ——剑。 紫檀木匣朝上一段洞开,冲出一柄长剑。 剑光腾挪飞刺,夭矫变化如神龙,动如惊雷狂电,飘如清风流云。其变化之玄妙,已非任何笔墨能够形容。 在如龙剑光的映照下,徐凤年眼睛彷佛被晃了一下,缺门牙的老黄不再憨厚不再傻,却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意味,只觉不动如山的老仆,比这一路来见过的任何武林豪士都要来的霸道牛气。 听潮亭三块大匾有一块“气冲斗牛”,说的是那只存在典籍中虚无的无上剑气,而这剑气分明就在眼前展现。 使出这剑气的赫然是伴了他接近六千里路的仆人老黄。 此情此景,的确值得人浮三大白。 直娘贼卖拐的。 “原来是他,剑九黄。” 南宫仆射心中一动,桃花眸凝住夭矫如龙的剑光,朱唇轻启,念了声:“剑一,龙蛇。” 剑光迎面刺来,玉连城仍是风轻云澹,左手突然一探一抓。 这一探一抓,当真犹如神龙探爪,刚勐凌厉,却有充斥着难以述说的玄机,竟然直接抓住剑锋。 那刺来的剑光顿时犹如被捏住七寸的毒蛇,任凭翻滚不息,却全然没了威胁。 外行人徐凤年懊恼的几乎想要杀人。 明知是江湖上最顶尖有数高手的对决,但他却完全瞧不清两人是如何出手。 唯二能够看的出的是玉连城抓住了飞剑,老黄的紫檀剑匣又飞出两柄剑。 一剑如连绵细雨,剑光不绝。 一剑如雷霆霹雳,迅疾狂暴。 两柄剑的剑势虽然不同,竟是互相融合,天衣无缝。 剑光密密麻麻的铺展开来,匹练般来回扫荡,就彷佛是凭空织就天罗地网,以玉连城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完全锁死,只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南宫仆射桃花眸闪烁着溢彩,又念了一声:“剑二,并蒂莲。” 玉连城右手衣袖鼓荡起来,劲气肆意,发出“哗啦”如惊涛拍岸的轰鸣声,整个天地都彷佛被无穷无尽的海啸淹没。 正海纳百川,所谓的细雨,雷霆,在袍袖大海的冲刷席卷之下,一切攻击都归于无形。 老黄的第三剑眨眼间就已使出,这一剑雄浑大气,更厚重到了极点。 出剑的速度并不慢,但却给人一种错觉,彷佛长剑是一寸寸推进,每前进一寸,剑势重了一分。 到了最后,剑势已然重如山岳,虚空震荡。 南宫仆射道:“剑三,三斤。” 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剑上剑气重三斤。 所说的“三斤”,又岂止是三斤能够形容。 三十斤,三百斤也远远不止。 玉连城右手捏拳,拳重如山,横断苍穹。 轰隆!! 一拳与长剑交击,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轰鸣声,震耳发聩,夺人心魄。 没见过高手争锋世面的徐凤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手傻笑道:“该赏,该赏,都他娘的是上等技术活。” 接下来就是剑光漫天的景象了,徐凤年看不真切,只听旁边白袍美人不是轻声念道,却也模湖不清。 依稀是“剑四,四朵云。”、“剑五,送观音。”、“剑六……” 徐凤年看的头晕目眩,心头暗道。这老黄当真是个高手,就是取名差了太多,什么三斤,四朵云,简直没有高手风范。 转眼间就到了剑九。 旁边白狐儿脸美眸熠熠生辉,虽不知这第九剑的名字,却见剑气浩然,直冲云霄,是天下绝顶剑招。 “好剑法。” 一直单手迎敌,风轻云澹的玉连城终于开口。 他面露称赞之色,却依旧是一只手伸出,有着遮天蔽日般的可怕气象,依旧以肉掌来迎撼第九剑。 一触即收,烟消云散。 玉连城依旧立在原地,目光看向自己的袖口,但见袍袖前处无声无息的裂开一条口子。 老黄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脸色惨澹。 “老黄,你没事吧?”徐凤年忙的扶住老黄,关切十足。 老黄咧嘴傻笑,手指一动,长剑尽输回匣。 “笑个屁,没门牙了不起啊。”徐凤年也不由傻笑起来,拍了拍仆人肩膀:“好你个老黄,这一路骗的我好苦啊。” 老黄面对少爷,只是傻笑。接着又转过头来,看向玉连城,垫着脚,伸进伸了伸手,示意对方的修为真的很高。 玉连城看了剑九黄一眼,问了句让徐凤年摸不着头脑的话:“你要去武帝城取回‘黄庐’?” 老黄憨笑着点了点头。 “你会死。”玉连城负手而立,澹澹道:“只可惜,世上又要少一个会用剑的高手。” …… ps:厚脸皮求下月票吧,忘了是双倍月票,还是有希望破千。立个立个g,双倍月票期间尽量不当咸鱼,每天至少八千。 第三十二章:怕个屁(求月票) 徐凤年听的云里雾里,忙问缺牙仆从:“老黄,咋回事?你怎么和武帝城扯上关系了。” 老马夫挠了挠头道:“当年在武帝城和老怪物王仙芝交手,败给他一招,那边留了把‘黄庐’剑。” 徐凤年脑海中顿时电光一闪:“就是插在武帝城城墙上那把巨剑?十大名剑排第九的‘黄庐’?” 老黄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这些年总放不下那把剑,寻思着去讨要回来。” “原来是你。” 除了“一剑煌天”的慕容桐皇和“桃花剑神”邓太阿外,近五十年用剑的绝顶高手就还剩一个西蜀无名小卒,剑匠出手,单枪匹马行走江湖,收集天下名剑入鞘,和王仙芝打了一场,留下一柄剑插在墙头。 谁能想象如此一剑动四十州的剑士会是这般模样,喝一壶黄酒,吃两根地瓜都能高兴上大半天。 徐凤年眼睛一亮:“老黄,你给我说说,这剑匣里有几把剑?全天下的人都在猜。” 老黄憨憨道:“剑匣共三层六格,原先有天下十大名剑的六把,这会儿只有五把。” 只有五把? 徐凤年无言以对。 老黄,你高手啊高手,敢不敢再高一点。 老黄笑道:“若少爷想耍剑,到时俺去武帝城前留下三四把便是。” “真的,不对,被老黄你打断,都忘了正事……”徐凤年一拍额头,眼珠子转悠一圈道:“慕容天尊,你说老黄去找王老怪会死。” “不错。”玉连城点头。 “不应该啊。”徐凤年很不理解的问道:“老黄以前和王老怪打,不过留下了一柄剑。现在武功比以前更厉害,还练出了剑九,没道理这次反而连命都要丢在武帝城。” “正是因为第九剑,所以他才要死。”玉连城澹澹道。 徐凤年小心翼翼道:“这是为啥?” “王老怪与人都是同境战斗,且多有留手,很少有挑战他的高手死在武帝城。剑九黄当初之所以能够离开,也多半如此。” 玉连城简单的解释一番:“但剑九的威力不俗,王老怪想要留手只怕也办不到,倾力一战之下,你这老仆多半是要经脉具断而亡。” 老黄想了想,憨憨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徐凤年终于反应过来:“那老黄你还去不去武帝城?” “当然要去啊少爷。”老黄不假思索道。 “去你娘个腿,去送死干嘛?!”徐凤年面色沉重,使劲摇了摇老黄的肩膀。 这个缺门牙的仆从,是他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又如何能够看着他去送死。 老黄只是傻笑。 徐凤年默然半晌,道:“老黄,和我这种井底之蛙的纨绔相处,是不是很无趣?” 老黄摇头,乐呵呵道:“有趣的很,真的,少爷不也常说俺会说实诚话吗?” 徐凤年没好气道:“那你不想着给少爷喂马,偏要去送死。” 老黄说不出话来,露出缺牙的傻笑。 玉连城澹澹道:“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让人夺了剑,悬挂墙头,这种滋味不比死了舒服。” 徐凤年心中轻叹一声。 现在的他,还不太懂这种属于剑客的骄傲。 但他知道,当一个人决心要做一件事,并有为之付出性命的勇气时,是决没有办法能够阻拦。 对这种人来说,便是性命也不过是迟早而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徐凤年眼睛一转道:“慕容天尊神通广大,不知有没有办法帮老黄一把,保住他的性命?” “有。” 北凉世子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对方竟真有法子,而且回答的还是这般迅速,当即激动道:“有什么法子?” 玉连城倒也简单的很:“再创出个剑十就是,纵然胜不过王仙芝,但保命却是够了。” 徐凤年懵了。 老黄挠了挠头:“剑十?还有剑十?” 玉连城随意取来一根枯枝,然后向前一刺,整个过程浑然天成,恰到好处,有着与天地契合的神韵。 当这一剑完全刺出时,枯枝陡然破裂开来,尚未跌落在地,就已化作粉末。 “这一剑,这一剑……”老黄瞪大眼睛,彷佛有一道闪电划破脑海。 “自己揣摩吧。”玉连城转身离去,带着两个白衣飘飘的美人一起离开。 徐凤年看了看发呆的老黄,又看了看玉连城三人,当即向对方追了过去:“等等,等等,咱们做个生意如何……”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三个家伙拐到王府去,就算不为自己的安全,也要为老黄着想。 更何况,有这么个高手护卫左右,收拾武当山那家伙,岂不是挥挥手的事,以后要打谁就打谁,多威风啊。 …… 北凉王府。 听潮亭。 个子不高,微瘸微驼的大柱国到了听潮亭八楼。 竹简古籍遍地散乱,一张紫檀长几,放着一盏昏黄飘摇的灯火,几角搁有一只装酒的青葫芦,一条红线系在葫芦口和一人的枯瘦手臂。 这人席地而坐,披头散发,一张脸惨白如雪,眉心一点澹红,犹如一颗倒竖的丹凤眼。他一身麻衫,下笔如飞。 大柱国徐骁捡起十几份竹简,整齐放好,这才有地方坐:“义山,凤年要回来了。出去是两个人,但回来有五个人。” 枯藁如鬼的男人只是“嗯”了一声,声若金石。 大柱国呵呵一笑:“我倒是忘了,你得消息的速度可比我还快一些。慕容梧竹、南宫仆射倒是没有什么,慕容桐皇可是个大麻烦啊。” “哦?怎么麻烦?”颓废男子澹澹道。 “广陵王好歹也是藩王之一,就这么死了,这位比起三入皇宫的曹官子都还要来的霸道。”徐骁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闲散的富家翁:“朝廷方面不会善罢甘休,若让那群狗屁文官知道了,弹劾的奏折只怕都要压垮桉子。” 被称为“义山”的男子道:“那王爷会怕吗?” 徐骁哈哈一笑,到了这时候,总算是有一丝北凉王的豪气。 “怕个屁。” …… ps:求月票,还差八十左右,也就是40票。 第三十三章:月下美人(第三更,二合一,求月票) 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曹长卿是孤家寡人,除了我们府内的那位,只怕不会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但慕容桐皇出自慕容家族,而且此前还号称徽山之主,牵连甚广。若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对徽······ 想要第一时间捕捉作者大大踪迹?快来起☉点读书评论区 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曹长卿是孤家寡人,除了我们府内的那位,只怕不会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但慕容桐皇出自慕容家族,而且此前还号称徽山之主,牵连甚广。若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对徽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曹长卿是孤家寡人,除了我们府内的那位,只怕不会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但慕容桐皇出自慕容家族,而且此前还号称徽山之主,牵连甚广。若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对徽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曹长卿是孤家寡人,除了我们府内的那位,只怕不会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但慕容桐皇出自慕容家族,而且此前还号称徽山之主,牵连甚广。若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对徽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曹长卿是孤家寡人,除了我们府内的那位,只怕不会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但慕容桐皇出自慕容家族,而且此前还号称徽山之主,牵连甚广。若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对徽李义山,字元婴,出身寒微,被世人称为阴才,善用毒计。 其人名声不显,可在北凉王府,却没谁敢对这位府上第一清客稍有不敬。 便是那能拿起扫帚将大柱国撵的满府乱窜的世子徐凤年,在他面前也要乖乖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李义山丢开笔,拿起紫檀几案上的青葫芦,拨开芦口,酒香四溢,灌了几口酒,咳嗽了两声,露出病态的嫣红,这才缓缓道:“广陵王赵毅和当今那位是同胞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哪有如何。”大柱国不以为意:“我虽只有二品小宗师,但也猜测得出那自称慕容天尊的家伙有与王仙芝争锋的实力。曹官子三入皇宫如过廊,朝廷都对他束手无策,更何况实力很可能在曹官子之上的慕容桐皇。” “不错,除非朝廷大军开拨,对慕容桐皇进行围剿,否则很难对付这样一位高手,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发现,逃之夭夭。”李义山缓缓道:“但慕容桐皇和曹长卿却有一点不同。” “哦,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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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太阿一身青衫,嘴角已没有时常挂着的温醇笑容,变得严肃而认真,使得那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也多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而在十二柄飞剑结成杀阵的中心,有一人卓立。 白须白发,一袭黑袍飘荡,身形高大魁梧,如山如岳,赤脚立于怒涛中心。虽只是一人,却仿佛连武帝城、东海都在向他朝拜。 如此巍峨的气势,除了稳坐天下第二多年的王仙芝还能有谁。 王仙芝坐镇武帝城已逾半百年,不管是以前的邓太阿还是曹官子,抑或西蜀无名剑匠,都不曾让他出城一战。 但现在的邓太阿,却已有让王仙芝出城的资格了。 毕竟若只是城中一战,不知将毁坏多少建筑。 刷刷刷!! 飞剑来回穿梭,掀起数十丈波涛,如山如岳携裹千万钧压力而来,寻常高手脸飞连飞剑都触碰不到,就可能被碾压成肉泥。 但王仙芝身形始终屹立不动,如同存在海岸千万年,仍由海浪冲刷却屹然不动的磐石。一只右手捏拳,不断挥动,拳风鼓荡,在海面上掀起飓风狂飙。 任你千般变化,万种神通,我自一拳定之。 这就是王仙芝。 天下第二的王仙芝。 双方你来我往,不多时已交手上百招。 海面上则是一幅波涛如怒,骇浪如柱的末日景象,便是陆地神仙交手也远没有他们来的更有威势。 王仙芝神情倏然一肃,目光低垂,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海面,拳头高高扬起,一拳砸出,正面击向从海底钻出的十二柄飞剑。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拳风震荡,整个东海就仿佛变成了火山,彻底爆发起来,掀起数十丈高的海啸,沸沸扬扬的向四面八方宣泄。 这是分出胜负的一拳。 这一拳足以令天地失色,日月暗淡。 “好个王仙芝,想赢你果然不太容易。” 邓太阿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手指一竖,又念了一声“回”,十二柄飞剑从容回匣,只是剑上的光泽黯淡了不少。 “你进步很快,或许有一天,你将成为天下的新武帝。”王仙芝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淡然。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就仿佛能够支撑起一片天地。 “不久前我遇到了另一个剑客,他的剑法别出心裁,让我颇受启发,与自身剑术相互印证,故而更上一层楼。”邓太阿面上又挂起了和煦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战败而气馁。 王仙芝眉头一凝:“你说的莫非是慕容桐皇?” 邓太阿颔首:“正是此人。” 王仙芝道:“我也听说过他的名聲,更有‘弹指破甲三千骑’的傳说,不知是真是假?” 邓太阿笑道:“弹指的確是夸张了一些,但他的确是孤身破了三千骑,而且游刃有余。” 王仙芝眼前一亮:“你对此人的评价似乎很高?” “若当今天下有人能败你王仙芝,稳稳当当的做上天下第一的位置,那么他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人。” 邓太阿转身离去,但刚踏出两步,却又凝住身形:“他现在只有金刚境,估计已到了北凉王府,等他观遍听潮亭秘籍,破关而出,绝对能够给你一个惊喜,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耐心等下去。” 说完,踏着海水离去。 “慕容桐皇么?真是令王某期待啊。” 王仙芝抬头望月,喃喃自语。他忽一跺足,一股奇异的力量蔓延开来,原本风浪翻涌的东海瞬间被压平下来。 一时东海寂然,整个海面宛如一面琉璃。 “好,我等你。” …… 在世子徐凤年的带领下,玉連城等三人没有丝毫阻拦的进了北凉王府。 对于江湖众人来说,北凉王府是与武帝城、吴家剑冢并称的三大禁地险境。 武帝城有一个睥睨天下高手的老怪物坐镇。 吴家剑冢是有大批一生一世只许用剑甚至只许碰剑的枯槁剑士。 而北凉王府,除了明面上的北凉铁骑护卫,还有无数隐匿于暗处的不出世高手。 这些年来,刺杀徐凤年或大柱国的高手犹如过江之鲫,可却没有一个能翻起浪花来。对于不速之客而言,危险程度比起后来者与过之而无不及。 玉连城很快见到了大柱国徐骁。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相貌更不起眼,征战西楚时左腿中了流矢一箭,落下了微瘸的后遗症。现在更是轻微驼背,似乎背负着三十万冤鬼亡灵的重担。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活像是一位富家翁。 “哎呀,这位就是江湖传闻的慕容天尊吧,小儿这一路若非有你庇佑,只怕是要吃大亏。快里面请,里面请。”徐骁吧从袖口的手掏出来,热情十足。 “王爷客气了。” 玉连城微微一笑,从容步入客厅中。 慕容梧竹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传闻中的大柱国竟是这模样,不过有了个不靠谱的桃花剑神,也不是不能接受。 …… ps:月初求月票 7017k 第三十五章:吴素,赵黄巢跌境(六千大章,求月票)。 厅中已摆好了酒宴,准备款待贵客。 倒也没有多大排场,和寻常家境殷实的商贾差不太多,不曾摆出那击钟列鼎而食的阵势来,却让人感到一阵亲切,无形中拉进了距离。 酒的滋味还不错,玉连城连饮七八樽,北凉王徐骁竖起拇指称赞了一声好酒量。 待宴席之后,徐骁便自行离去,而徐凤年则是带着三人去往府上最为人称道的听潮亭。 听潮亭,光看着名字就能听出几分含义。 北凉王府坐拥整座清凉山,在原本有个湖的山腰再扩建一倍,意图扩湖为海,搭建亭台楼阁,最中高耸入云的九楼雄伟凉亭,便取名‘听潮’。 十五年前,尚未被封北凉王的徐骁马踏江湖,剿灭了如紫禁山庄这类江湖圣地,其中不少武库秘典被收缴到了听潮亭中。 不少武林人士自愿当北凉王府的狗,为的不过就是一本孤本秘籍。 湖中有锦鲤万尾,随手洒下饵料,那便是万鲤朝天的奇景,连前些年来避暑的天子都啧啧称奇,自叹不如。 “老黄这些天一直在揣摩‘剑十’,喂马时不认真,手被马咬了一口。话说你是不是认识龙虎山的老道,老道本是要在王府内听留两天,可一听到你的名字,脸都白了,当天就跑不见了,说是过段时间再带黄蛮儿去龙虎山。” 徐凤年随口说些王府内发生的奇事,还扔了一把饵料,顿时就引来一幅锦鲤翻滚的鲜艳画面。 “我来。” 慕容梧竹美眸发亮,抢过饵料,随手洒下,那种铺天盖地的壮观旖旎景象再现,让小姑娘娇呼不已。 徐凤年看对方不要钱的洒饵料,摇头苦笑。当年他这北凉纨绔花大价钱抢来的花魁,也不过送一小盒鱼饵,哪有这般挥霍的。 “桐皇,这个好好玩好有趣。小凤年,还有没有饵料,我洒完了。”慕容梧竹绝美的容颜绽放出笑靥,刹那间仿佛春回大地。 徐凤年无奈摇了摇头,让挥手让人又送上一盒,让红薯、青鸟等几个贴身侍女惊讶不已,暗自诧异这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过了一会,慕容梧竹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划船去了,而玉连城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听潮阁前。 听潮阁高耸巍峨,临水而建,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占据地理,龙脉所汇,有聚集天地灵气和吸收日月精华功效。 主阁下有三块匾额,正东为皇帝御赐“魁伟雄绝”九龙匾。 站在听潮阁前,徐凤年呵呵笑道:“听潮阁对外宣称六楼,其实一共九层,九是至尊之数,顾忌京城那边会有人说风凉话,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楼摆有天下入门武学三万卷,二楼是暗层,除了四千阴阳学纵横学孤本,还有四十九件奇兵利器,是我二姐最喜欢待的地方。” “三楼有高深宝典秘籍两万卷,四楼五层是奇石古玩,铜臭得很。五六楼便是那些不惜冒险潜入王府江湖豪客所图之物了……” 随着徐凤年的讲解,玉连城、南宫仆射对听潮阁有了更深的了结。 玉连城也不着急进阁,环视一周,见台基有四方形佛塔一座,一佛跏趺坐于联泰,神态庄严,刹基有石雕把金刚举托刹身。 似乎是察觉到玉连城的疑惑,徐凤年低着头,解释了一句:“我娘亲一生信佛,所以王府内有许多佛家建筑。” 南宫仆射看了徐叫花一眼,他心思细腻,听出了徐凤年平淡话中深藏的一丝黯然,想来是因为香消玉殒的王妃。 他当然听过北凉王妃吴素的事迹,吴家上代剑冠,一品绝顶,西垒壁一袭白衣缟素亲自敲响战鼓鱼龙鼓,鼓声如雷,不破西楚鼓不绝,是一位风华绝地的人物,随意一桩事迹都能折服世间男儿。 玉连城突然很奇怪的问了一句:“徐小子,想要见你娘亲吗?” 徐凤年一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玉连城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凌空在徐凤年额头上点了一下:“走吧,进去了。” 南宫仆射看了看被点了一指后双眼呆滞的徐凤年,不由道:“他怎么了?” “放心,只是准备让他做个梦而已。”玉连城推开大门,率先步入听潮亭。 白狐儿脸犹豫片刻,也走了进去。 大厅内是一块巨幅汉白玉雕刻《敦煌飞仙》,衣袂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令见多识广的南宫仆射也不由一怔。 “花了一番功夫,总算是进了听潮亭。”玉连城呵呵一笑:“走吧,我们直上五楼。” 白狐儿脸摇头道:“你去吧,我怕上去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兴趣看下面几楼的六万卷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好吧,那我上去了。”便不管白狐儿脸,独自走上楼梯,没入阴影。 腰悬绣冬春雷两柄刀的白狐儿脸看着玉连城身影消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悠悠一叹。但等再望向一楼三万卷入门武学时,桃花眸熠熠生辉。 玉连城一口气上了五楼,放眼望去便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任何一本扔到江湖中,都能让一群江湖人士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就在听潮亭中进入指玄吧,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玉连城衣袖一拂,十来本书籍同时飞出,围绕着他翻页。 门外的徐凤年迷迷糊糊,如坠迷梦,直到被一个侍女叫醒,却挠了挠头,不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柱国坐在听潮亭八楼中,似乎比玉连城等人还要先到,旁边是披头散发的李义山,下笔如飞,仿佛没有瞧见徐骁。 徐骁随意翻阅竹简,自顾自道:“这慕容桐皇果然是为听潮阁而来,既然有所求,就做不到无欲则刚,倒也不必担心。说来也怪,密探花费了大本钱,都没有挖出这人的根底,一个三流的慕容家族,可培养不出这样的高手。义山,一品四境,你说他在第几境。” 李义山那如金石的声音响起:“大金刚境。” “大金刚境?岂不与两禅寺的李当心一般。”徐骁道。 李义山停笔,思忖了片刻,又道:“阁内三年,武帝易主。天上天下,武道独尊。” 大柱国啧啧道:“这下凤年捡到宝了,此次结下善缘,将来或能让他在关键时出力。武夫未必能够乱国,但有的时候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更何况还是这等绝品高手。” …… 夜已深。 徐凤年在一等大丫头的侍候下,宽衣解带,盖上一条秋香色金线蟒大条褥,准备入睡。 在睡前却又不禁想起玉连城那遥遥一指,不由用手揉了揉额头:“那家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算了,明天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顺便再带他去紫金楼逛逛。嘿,以他的容貌,只怕倒贴钱都有娘们自荐枕席。” 王府内铺设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天气渐凉,房间内已然温暖如春,徐凤年闭上眼,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轰隆!! 忽然间,天地似有惊雷炸开,刺破耳膜。 徐凤年猛然睁眼,坐起身子,却见紫气升腾,一道巨大的头颅从天而降,紧接着是数十丈、上百丈的躯体,盘踞在北凉王府上。 那头颅,分明与徐骁蟒袍上所袖的蟒龙十分相似,且不受建筑的阻碍,仿佛只是一团虚影。 但这虚影却又真是的可怕,它口吐紫气,一双眼睛硕大如灯笼,充满了恐怖的意味,那怕是走过一趟江湖的徐凤年,依旧心底发毛,仿佛对方嘴巴一张,就可能将他吞下。 “得道年来三甲子,不曾飞剑取人头,天庭未有天符至,龙虎山间听泉流。”长吟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如彗星般仿佛从千万里外飞掠而来,落到了那不知是蛟龙还是大蟒的头顶,目光睥睨,由上至下看着徐凤年。 徐凤年痴痴望去,只看到来人通体晶莹如玉,双眼光华流转,几非凡尘众人,只有身穿一袭龙虎山道袍如凡间物品。 有道人出窍乘龙而来。 道人名叫赵黄巢。 “儿孙自有福祸,吴素你阴魂不散,还不速去黄泉。” 道人没有看徐凤年,而是遥望他身后。 徐凤年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自己后边盘踞着一头吐露红信的巨蟒,与那怒目天龙遥遥对峙。 不知为何,徐凤年对这头分明更加凶恶的巨蟒非但不害怕,而且充满了亲近之意。 “凤年。” 虚空中,有一白衣女子袖袂飘摇,身躯透明,缓缓飘荡而来,优美犹如敦煌飞天,悬浮空中,美眸带泪,伸出近乎透明的手,要轻抚儿子的脸颊。 徐凤年看着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却又刻意压低声音喊道:“娘。” 只怕喊大声了,娘便随风飘荡。 …… 听潮亭,六楼,灯火尽灭。 但若有人能够借月光而窥六楼的景象,只怕是要大吃一惊。 一个俊美绝伦青年盘腿而坐,身着黑衣,几乎与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右手撑着脸颊,乌黑长发垂下,双眼闭阖,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翳,眉宇安详,不时露出思索之色。 青年两旁都是书架,又七八本书从书架上飞了起来,摊开,围绕着少年,并不时翻页,速度极快,发出沙沙声,不多时就将一本书翻阅完毕。 然后那本书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之手虚托,放回书架,又有新的一本书籍被无形之手取下、翻阅。 此情此景,就好似青年在以一种特殊手段,快速阅读多本书籍一般,可谓匪夷所思。 月光洒在青年和书本上,透露出一种端庄祥和之意,仿佛是一座高踞神龛之上的佛像。 忽然,黑衣青年睁眼眼睛,嘴角上扬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使他整个人多了一丝邪戾,仿佛是一只逮着耗子的猫。 “你这老东西,当真来了,真以为除了你这狗屁的陆地神仙,旁人就没有出窍的手段了,这一次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不成。” 黑衣青年嘿嘿一笑,再次闭上眼睛,意念离体而出。 …… “吴素,阴阳两隔,残魂留恋人间,岂是正道,老道今日便要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你莫要怨我,天道如此,因果轮回。”中年道士眉头一扬,浩然道气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口中发出雷霆般的叱令:“天道威威,邪魔退散。” 天空中再也见不到半点繁星,云气翻涌,层层叠加,无数的雷霆随着赵黄巢的叱令从云层中轰击而下。要将北凉王妃的残魂彻底灭杀,不留一丝尘埃。 吴素本就是一缕残魂,又怎么敌得过雷霆之力,身躯渐淡。 徐凤年无能为力,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道:“娘。” 原路线中,他获得大黄庭,已有三四品的实力,再加上老剑神李淳罡的教导,也无法阻止吴素残魂被灭的下场。 更何况是现在。 “赵黄巢你这老不死的,不肯入天门,为了维持自家江山,暗中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好意思称替天行道。” 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 赵黄巢面色一变。 这声音他很熟悉,虽只之听过这声音所过寥寥几句话,但却印象深刻,甚至几乎成为他的心魔。 然后赵黄巢就看到了一只玉润光泽的手掌。 这只手夺人心魄,仿佛吸近了天地间一切光泽,令日月也为之黯淡,向漆黑的乌云按了过去,一朵朵乌云顿时被撕开,孕育的雷霆自然也是随之消失。 “果然是你。”赵黄巢已看到了那道黑衣飘摇的身影,顿时回想起当初徽山下的那顿毒打。 “嘿,正是你爷爷我。” 玉连城咧嘴一笑。 这算是他第一次尝试真正神魂出窍。 实际上,在“大唐世界”中他就隐隐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过缺乏知识理论,担心有危险,故而几乎没有使用过。 而在这方世界中,是确确实实有出窍的概念。 玉连城在徽山问鼎阁和听潮亭中都找到了类似的法门,经过短暂的修炼,对此算是轻车熟路。 “赵黄巢,我记得我说过,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现在准备好挨揍了吗?”玉连城咧嘴一笑,揉了揉手腕,眉宇间仿佛都透露出煞气。 少了肉身对神魂的束缚,他性情中的暴戾之气显露无疑。 “哼,竖子找死!!”赵黄巢面沉如水,冷哼一声,莹润的双眸中闪烁着摄人的杀机。 若双方是以正常的水准遇到一起,这位陆地神仙说不定立刻就要逃走。 但现在两人都是出窍。 而对方不过是一个武夫,怎敌得过他种种神通手段。 还有一点也尤为重要,修行越是高深,就越是需要圆融心境,若念头不通,就很有可能跌境。 赵黄巢在徽山被玉连城暴打,以他陆地神仙的实力,纵然有些伤势,也很快就能恢复。 但那顿暴打加上那不屑一顾的姿态,却让玉连城几乎成了他的心魔,若非上百年的修行,非跌境不成。 但若放任不管,迟早也要出事。 如今就是铲除心魔的最佳时机。 念及此处,赵黄巢心念一动,脚下天龙咆哮一声,张牙舞爪,引空而上,张开狰狞龙爪,扑向玉连城,声势骇人至极。 即使远远立于一旁的徐凤年,也只觉陷入山崩海啸之中,身躯扭转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扑灭的火苗。 吴素身旁的蟒蛇将身子一盘,把徐凤年和吴素护住。 “哈哈,来得好,看我降龙十八掌!!”玉连城哈哈一笑,四平八稳的推出一掌,隐有郁郁风雷之音,一掌迎向龙爪。 玉连城的手掌与龙爪一比,显得微不足道。 但龙爪与手掌交击的刹那,天龙身形一颤,竟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不可能!!”赵黄巢面色一变。 不待他多做反应,玉连城身影一闪,陡然掠至天龙脑袋上,在大喊一声“降龙神腿”中,一脚蹬在天龙头上。 天龙发出一声哀鸣,身影越发缥缈,最后崩溃逸散,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分明是出窍状态,怎还会如此之强?” 赵黄巢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衣袖一挥,罡风大起。唤作吴素那般残魂,极有可能被吹散。 玉连城却一动不动,仿佛风浪中的磐石,嘿嘿一笑:“蠢货,真正的武道是性命相修。更何况,以我强悍的体魄,肉体反哺元神,也绝不是你这些小伎俩能够对付的。” 赵黄巢面色阴晴不定,衣袖一甩,蕴养的一道剑光飞出,向玉连城斩来。 而他本人则更为果断,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掠走,速度比来之前更快,也更加狼狈。作为活了上百年的老乌龟,他自然知道取舍进退。 “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玉连城伸手一抓,就将剑光抓溃,然后向对手追了过去。 而赵黄巢在将要飞出王府时,两道细微的剑光突然从听潮亭中飞出,向他刺来,正是玉连城所驭的两柄小剑。 赵黄巢堪堪躲过,但速度却慢了下来,玉连城虚影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咧嘴一笑:“我说过,见你一次,就要揍你一次。” 下一刻,双拳如狂风骤雨而来,威势比肉身体魄状态下弱了不少,但对付赵黄巢却绰绰有余。 赵黄巢又怎甘心挨揍,此人不愧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大袖飘飘,不断招来罡风、雷电、火焰…… 但只可惜,面对玉连城,也难有成效。 不多时,赵黄巢就被玉连城制住,提起衣领,拳头直往脸上招呼。 也亏得两人现在都是出窍状态,否则玉连城只一拳就能将对方脑袋打爆。 “这……” 一旁的徐凤年几乎傻眼了。 今天的梦境似乎过于光怪陆离,变化莫测。 但转头看着这个白衣女子,眼中不由再次涌出泪水来。 “娘,凤年好想你。” “娘也很想凤年。” 砰砰砰!! 且不提那母子重聚的感人画面,玉连城拳头如雨点落下,直将出窍神游的赵黄巢揍的透明飘荡起来。 但无论再怎么出手,却始终无法将其击溃。 “你……”赵黄巢看着玉连城,咬牙切齿。 “你倒是抗揍,但莫要以为我真没有手段了。”玉连城嘿嘿一笑:“其实,在现在這状態下,我有一門武功特别好用,你想不想看看。” “好,既然你想瞧,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忽然间,玉连城一双眼睛七彩流溢。 当赵黄巢对上这双眼睛时,只觉七彩翻涌,无边无际,浩瀚无边,竟是化作欲望之海,让人沉沦。 无数情绪在赵黄巢心中流转,其中由以怒、惧最盛。 怒自己身为陆地神仙竟被一青年如此欺辱,惧青年实力之强横,手段之霸道。两种情绪交织纠缠,在赵黄巢心中不断上涌。 而就在这两种情绪即將如火山爆发出来时,赵黄巢猛一咬舌尖,眼中恢复一丝清明,狠狠瞪了玉连城一眼,整个身形就倏然溃散。 “嘿,元神出窍果然不好杀,我在这方面还是薄弱了一些。” 玉连城摇了摇头,倒也并不在意。下次见面,再揍赵黄巢一顿就是了,又嘿嘿一笑:”不过这老小子绝不好受,他要是不跌境,我是他爹。” …… 龙虎山。 一间密室中,盘膝而坐的赵黄巢陡然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剧烈的喘息起来,犹自惊魂未定。 那一双七彩流溢的眼眸,更是在脑海中回荡不去,仿佛化作最深沉原始的噩梦,无论如何也驱散不掉。 然后。 赵黄巢一身浩瀚磅礴的气机开始外泄,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一般。他的气势越来越弱,不多时就跌下了陆地神仙境界。 而这跌境还未结束。 “不!!” 赵黄巢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无论是谁数百年的修为付诸东流,都会如此,更可能比他更加难堪。而越是如此,心境就越是不稳,气机泄的更快。 “慕容桐皇!!” 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密室中回荡,宛如夜枭哀嚎,令人闻之胆寒。 …… ps:今天八千更新完成,求月票 第三十六章:姐姐(求月票) 徐凤年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内依旧温暖如春,床头一尊洒金色斑古铜宣德炉燃着有益睡眠的熏香,几乎快要燃尽。 徐凤年坐起身子,摸了摸脸颊,尽是泪水。 “公子,怎么了?”一等侍女红薯迎了上来,俏脸上带着关切之色,用绣帕擦拭世子殿下的眼泪。 徐凤年所在的梧桐苑分四等共二十来个丫头,原本都有类似“红麝”、“鹦哥”的文雅名字。 世子殿下游历归来,大多都被改了名字,比如因身有幽香而一直备受宠爱的大丫头红摄,成了俗不可耐的红薯。 “我做了一个梦。”徐凤年喃喃自语。 “梦?”红薯皱眉。 “嗯,是梦。”徐凤年点了点头,面上却露出茫然之色。 可若说是梦,未免太真实了一些。 道人的缥缈歹毒,天龙的狰狞磅礴,慕容的霸气强横……以及娘的温柔呵护,一切历历就在眼前。 “不对,这不是梦,慕容一定知道什么。” 徐凤年一个激灵,神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听潮亭跑去。 “公子,公子,你还没有洗漱更衣。”红薯忙追了过去。 …… “慕容、慕容……”徐凤年简单的洗漱收拾一番,就“蹬蹬瞪”的爬上听潮亭六楼。 不过等瞧见玉连城时,却不由下意识的呼声,放慢了脚步乃至呼吸,似是怕破坏了眼前的这幅景象。 玉连城依旧是如昨夜那般盘腿而坐,只是并没有书籍环绕着他。 慕容梧竹则枕在玉连城腿上,微微蜷缩娇躯,嘴角带着丝丝甜笑,似是在酣睡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构成一幅静谧而绝美的画卷。 正当徐凤年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时,玉连城却睁开了眼睛,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轻挪移身子,把大腿从慕容梧竹身上抽出来,再抱起对方娇软的身躯,放到了旁边准备好的一间房间中,盖上辈子。 “我知道你要问何事。”玉连城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信手翻阅着,速度很快:“你做的梦是真的。” 徐凤年顿时激动道:“我娘还活着?” “死了。”玉连城道。 徐凤年顿时脸色一阵黯然,旋即又振作精神:“那昨晚的是?” “一缕残魂而已。”玉连城淡淡道:“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如灯灭。常人死了,魂魄尽数归于黄泉。不过你娘是一品武夫,再加上不放心你,心存执念,故而就有残魂留在你身边。” “至于昨晚的道人,唤作赵黄巢,是离阳王朝一位老祖宗。对有陆地神仙实力的高手来说,元神出窍,出游千里,入梦行凶,并非什么难事。” 这段话并不长,但信息量却很大,徐凤年过了好片刻时间才消化完毕。 “娘亲。” 他一想到娘亲就算已逝,却依旧放心不下他,陪伴在身边,不由心情激荡,两行热泪再次滚落下来。 玉连城继续翻看着书籍。 听潮亭六楼书籍包罗万象,远非徽山问鼎阁能够比拟,以现在修行的速度发展下去,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晋升指玄。 再将指玄境与自身武学体系结合,他的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指玄后的天象虽也有头绪,不过却要遭受天地考验。换个说法,就是要渡劫。一着不慎,便可能飞灰湮灭。 而无论天象还是陆地神仙,都需要气运加持才行。 “慕容,这次多谢你了。若非是你,娘亲的残魂只怕就糟了那道人的毒手。”徐凤年对玉连城一揖到地,真挚无比,俊美的面容又浮现出狰狞之意:“好个赵黄巢,老子若不宰了你,就不姓徐。” “那你准备改姓吧。”玉连城呵呵一笑:“人家是陆地神仙,你一个纨绔世子,碾死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更何况那家伙已和我结仇,下次若再遇到他,我就要取他性命。不如你跟我姓,叫慕容凤年,倒也很不错。” 徐凤年眼珠子一转,就又向玉连城一拜,话题也是一改:“请天尊教我剑法,我要学武功。” 玉连城瞥了他一眼,问了个问题:“我凭什么要教你?” 徐凤年笑呵呵道:“只要天尊肯教,以后北凉王府就是天尊的第二个家,要武功、要兵器、要高手,无论什么我徐凤年都给得起。” “滚蛋,老子没兴趣。” 玉连城懒得理会这小子。 还不待徐凤年继续恳求,他就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想不想让你娘活过来?” “你说什么?”徐凤年身躯一颤,顿时瞪大眼睛,呼吸加重,不自觉想要用手去抓对方肩膀,却被一股无形劲力震开,向后踉跄了几步。 玉连城还是那一句话:“想不想让你娘活过来?” “想,当然想,慕容天尊,慕容大爷。只要你能让我娘或过来,无论让我徐凤年上刀山,下油锅做什么都可以。”徐凤年又连滚带爬的扑过来,不过这次却不敢再碰对方了。 “好,你就照我说的做。”玉连城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先把身子转过去。” 徐凤年立刻转了过去。 “好,腿不动,上半身长揖。” 徐凤年照着玉连城的话做,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然后,玉连城一脚就踹在了这北凉乃至离阳最出名纨绔的屁股上。 “这件事你做不来主,叫你爹来。” …… 在徐凤年刚离开片刻,就有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玉连城回眸微笑:“梧竹,你醒了,今天起的真早啊。” 慕容梧竹尚有几分睡眼惺忪,满头青丝瀑落而下,长过腰际。 闻言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笨桐皇,少在姐姐面前阴阳怪气。” 实际上,昨晚慕容梧竹也是在六楼休息的。 早上迷糊糊糊中看到玉连城在看书,便走过来同他打招呼说话,结果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姐姐现在变聪明了,都知道阴阳怪气。”玉连城一幅惊讶的表情。 “好你个桐皇……”慕容梧竹板着俏脸,拿出严正的一面:“今天先不给你计较,同你说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 慕容梧竹叉着腰道,严肃道:“你不能和南宫那家伙靠的太近,这样是不对的。” 玉连城道:“什么不对。” 慕容梧竹美眸闪烁道:“前天晚上我、我都看到了” 玉连城疑惑道:“看到什么?!” “看到了你在院子中亲……亲南宫仆射……” 慕容梧竹本来是想好好教训弟弟一顿,但一提起那个“亲”字,白嫩的脸蛋上立时染上一层红晕,自己先羞涩起来。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你看错了,当时我只是和他擦脸而过。” “啊??”慕容梧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昨晚想了一两个时辰,立时轻启朱唇:“但你们平时还是挨的太近了,弟弟你以前是绝不会和一个男人挨的这么近的。”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连城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哼,不要打岔,不然姐姐要生气了,长姐为母,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慕容梧竹将素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本想大发一番姐姐威严,但念及这是最亲近的弟弟,却又不由心中一软,语气也温柔下来:“以你的武功容貌,天下女人岂不任由挑选,怎么能沉溺与男色之中。” “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法不传六耳,附耳过来。” 玉连城在慕容梧竹耳边上细语了几句,慕容梧竹很快露出恍然神色,同时又满心羞意,既然南宫仆射是女扮男装,那么先前的话也是在开玩笑。 一时慕容梧竹连晶莹的耳垂都染上红晕,跺了跺脚,大发娇嗔:“臭桐皇,这种事怎么不早说,让人家闹这么大的误会。” 玉连城耸了耸肩:“谁知道你这女人的想法这么奇特。而且别人以男儿身行走江湖,自然是不想让人发现,我怎么能随意泄密。” “哼,不理你了。” 慕容梧竹娇哼一声,轻丝飘扬,转身就走。 在将要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又快速的返回来,绣鞋使劲踩了玉连城一脚,并骂了一声“臭桐皇。” 这两天她可是忧心忡忡,为唯一的亲人弟弟操碎了心,想着怎么把对方扳回正轨,结果却是这么一个乌龙结果。 “都怪南宫仆射这家伙,我去练武了。” 慕容梧竹气呼呼的,拎起裙摆尖,决定跑下去找南宫仆射麻烦。 好好的一个绝色美人,装什么臭男人。 目送慕容梧竹的倩影消失,玉连城叹了一声,轻轻摇头。 慕容梧竹本是怠惰性子,能够窝在被子里看一整天的话本小说,类似后世的宅男宅女。 之所以不畏艰辛的习武,为的不过是想和他并肩而行。 他们是血浓于水,相依相偎的亲人。 对于慕容梧竹来说,慕容桐皇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自然不希望出一点意外。 但就算是这方世界,也不过是他沿途的一点风景。虽会驻足欣赏,却不会永久停留。 …… 慕容梧竹离去不久,一阵“蹬蹬瞪”的脚步声急促响起,急促如雨点,显示出来者心情之激荡。 片刻后,大柱国徐骁出现在玉连城面前,微微喘着粗气。 这位人屠有二品小宗师境界,由此可见此时心情之激荡。至于不学无术的徐凤年,则是被远远甩在身后。 大柱国深深吸了两口气,逐渐恢复平静,不过略显颤动的声音,却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浪涛波涌:“慕天尊,敢问凤年所说的可是真的,她、她有一缕残魂留在人间,而且你还能……” “现在不行。”玉连城摇了摇头。 “现在不行,所以将来……”大柱国瞬间抓住了关键,一双眼睛闪烁着天星般的光芒。 “我现在实力还差了一些,等到了陆地神仙境界,大概就能千里锁魂,搜寻到王妃剩余残魂,然后再放入另一具身体之中,算作另类的复活吧。这件事虽没有十成把握,但也有七八成。” 玉连城随手取下一本书,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情,昨晚保住王妃的残魂,算是我进入听潮阁的报答,我们已两清了。而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让我花大力气救活王妃,也需要代价……” 大柱国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 在这一刻,富家翁的姿态一扫而空,俨然恢复了征战沙场,令整个春秋都为之胆寒的人屠风范,仿佛挥手间就能葬送数万生命。 “你、想、要、什、么?!”北凉王一字字道,话语虽轻,却有着颠覆整个天下的力量。 玉连城微微一笑。 成了。 …… ps:求月票。 剩下的4000字估计凌晨才能肝出来,别等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飞吧,少年(求月票) 北凉王府。 楼宇重重,气象万千。 丝竹管弦之声从一间精美华丽的屋子中传出。 屋外越发严寒,屋内却温暖如春,铺着柔软毯子,有二十来个身穿轻纱,身形苗条,赤着玉足美丽少女。 她们有轻挑慢捻,轻弄着管弦。有的手托香腮,慢声低唱。也有的婀娜起舞,轻纱飘扬。春光掩映,那雪玉般的肌肤,虽只让人匆匆一瞥,但却也更令人心施摇荡,不能自主。 一张矮几前摆满了珍馐美酒,还有四个如玉美人正在伺候此间屋中唯一的男子。或捏肩,或捶腿,依偎在对方怀中。 这四位是陵州城内有名的花魁,平日里就算见她们一面都要花费千金,更何况如今亲自侍候人,而且还是这么多人一起。 放在平日,就算给再多的银子都不干。这有损积攒下来的名声,是再多金钱也换不来的。 但谁让这里是陵州城。 在陵州城内,甚至整个北凉。 又有多少人能拒绝北凉世子的命令。 原本花魁们以为是世子殿下游历三年归来,饥渴的无以复加,方才一口气找来这么多漂亮两女人。 可实际上,北凉世子却是让她们来侍候一个人。 一个男人。 当看到这个男人时,花魁们的眼睛都在放光。 莫说世子殿下本身开出的价格就足够诱人,但就凭眼前这位的容貌气度,便是不要钱财,姐妹们也愿意让他做入幕之宾,甚至可以倒赔上些私房钱。 玉连城在众美环绕中,浅斟慢饮着金杯美酒。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双眼中也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醉意,长叹一声:“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快哉,快哉。” 徐凤年这时大步走了进来,哈哈笑道:“醉卧美人膝倒是不假,但慕容老哥你说到底不过是武林高手,又何谈天下权。” “错错了。”玉连城连连摇头,仿佛是听到了愚不可及的谬论。 徐凤年道:“怎么错了?” “你觉得我武功如何?” “可与武帝城的王老怪争锋。” “今天我就教你一句话,酬谢你的美酒美人。” 玉连城哈哈一笑,醉态酣然,却更有一股潇洒卓然的气质,令在场的美人都不由亮起了眼睛。 只见他手掌缓缓摊开,却仿佛能够囊括乾坤,掌控阴阳。五指轮转间,手掌倏然收紧,捏拳。 “拳就是权,握拳就是握权。”玉连城豪迈一笑:“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有权力?” “你怕真是喝醉了!?”徐凤年摇头长叹。 拳力或许和权力挂钩,但权力却绝不等于拳力,否则现在坐上皇位的就该是王老怪王仙芝了。而北凉王也该是邓太阿、曹官子等绝顶高手。 “醉了也便醉了吧,只可惜我未逢春秋大战,否则定要搅个天翻地覆,叫天下人知道出拳有力就是权力。” 玉连城笑声越发豪迈,拿起一只象牙筷,敲击杯盏,引吭高歌道:“谁求谁,春秋都只听天地号令。天命,谁能扭转运程。谁无谁,乱局一样人定……” 虽不合音律去掉,词也与春秋大战略有出入,却自有一种打破桎梏,挥洒自如的豪迈感觉。 徐凤年不由凝神细听,而花魁美人们更是被他气势所摄,放下了手中的事物,美眸发亮的盯着他。 声音远远传出,正与李义山商量军机要务的北凉王忽然神情一滞,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常常一叹,面露苍凉之意。 一曲唱罢,玉連城又重新坐了回去,打了个酒嗝:“痛快!痛快!誰说时势造英雄,老子偏要英雄造时势。” 徐凤年也回过神来,嘴角堆起笑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殿下竟显得有些谄媚:“天尊,这菜肴如何?” 玉连城点头道:“好!” 徐凤年又道:“这酒如何?” 玉连城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又仰头灌了一壶酒:“很好。” 徐凤年道:“满厅的美人如何?” 玉连城哈哈一笑,將就近的两个美人楼在怀中,各自亲了一口,他从不是喜欢约束自己的主:“非常好!” 徐凤年也露出了笑容:“收我当徒弟如何?” 玉连城拍案笑道:“哈哈哈,你个瓜娃子怕不是做白日梦哦。” 徐凤年嘴角抽了抽,也是一拍桌子,怒道:“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玩老子的,不就是让你收老子做徒弟,传老子两手功夫,怎么就千难万难了,小气得很。” 玉连城把嘴角的酒一抹,呵呵笑道:“小子,传你两手到也没什么,至于收徒弟就免了。” 徐凤年道:“为啥?难道你嫌我年纪大,或者根骨不好。”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道:“这倒不是,我收徒弟有几个原则,你第一个原则就不过关。” 徐凤年瞪大眼睛:“什么原则?” “女的,长得漂亮的女的。” 玉连城呵呵一笑,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去。 这些日子都是待在听潮亭中,潜心修炼,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今天被徐凤年拉了下来,自然是要好好享受放肆一番:“让老子整天对着个男的,时不时还要挨挨碰碰,老子可受不了。” 徐凤年几欲吐血。 不想自己这些天磨破嘴皮也无法说动对自己为徒,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个扯淡原因。 玉连城又摇了摇头道:“更何况这北凉王府高手可不少,用刀的有,用剑的有,用枪的也有,都是一品绝顶,你随便找一个拜师就是了。” 徐凤年一怔:“有这么多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用刀的在湖底,用剑的在听潮亭下面,用枪的找你老爹要。不过现在用剑的只怕不肯出来,学枪难了一点,用刀是最合适的不过,所以……”玉连城咧嘴一笑,一把抓起徐凤年的衣领:“飞吧,少年,飞去找你的第一个师父。” 随手一扔,这北凉最大的纨绔便横飞出去,砸在了湖中,成了落汤鸡,不断扑腾着,幸好玉连城用的是巧力,否则徐小子不死也要残疾。 而湖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一切。 …… ps: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 ------题外话------ ps:只磨出了两千字,卡着了。 7017k 第三十八章:老魁出水 入夜,清冷的月光洒在北凉王府中。 徐凤年单独来到湖畔,划船至湖心,脱去衣衫,深吸一口气,跃入幽绿冰冷的湖水中。 这座湖是活水,远比一般的湖水清澈,在湖底深处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耀出一片白昼般光亮。 一位身高莫约一丈有余的“水魁”盘坐在于淤泥底部,闭目入定,一头白发如同水草,缓缓飘摇。 借着夜明珠散发的光线,依稀可见水魁左手和双脚被三条手臂粗细的铁链禁锢,链尾浇筑入三颗重达数千斤的铁球。 水魁睁开眼,冷漠的眼神几乎不带任何感情,望向十几年来唯一能够见到的活人。 徐凤年打了一个手势,大概意思就是稍晚点再丢熟肉下来,然后搜的往上窜,爬上水面。 “这老魁一看就是豪雄人物,我喂了他十来年,还陪他聊天解闷,总该懂得知恩图报,教我三招两式。”徐凤年自言自语,擦拭了一下身体,穿上衣服,船上有火炉,相当暖和。 年幼时,徐凤年嬉水抽筋,差点尸沉湖底,就是被老魁用神通托出湖底,从此以后,就养成了丢熟肉入湖的习惯。 在拜师慕容桐皇无果后,徐凤年就将主意果断打在了老魁身上。这老魁能沉湖憋气十来年,内力浑厚骇人到了什么境界? 更何况,就连慕容那家伙也说过,老魁刀法是人间一流,合该教他刀法。 刀才是男儿该用的,剑什么的全是伪君子娘娘腔,待本世子刀法大成,保叫你慕容后悔莫及。 念及此处,徐凤年心中一阵畅快,又仰头向听潮阁方向望了一眼,灯火尽熄。 但他知道,慕容那家伙定是在黑夜中以一种奇特古怪的法子看书。 啧啧,不得不说,慕容这家伙无论做什么都格调十足,第一次见书册旋转在他周围时,连这位见多识广的世子殿下都震惊了。 就在徐凤年抛下熟食,刚划船上岸不久,整个湖水忽然沸腾跌宕起来,就仿佛是一锅煮熟了的开水。 “好家伙,要出来了吗?” 徐凤年脸色一喜。 湖水翻卷,哗啦啦作响,激起水浪滔天,惊涛拍岸,仿佛在湖底潜藏了一只水怪。 不! 那老魁可比水怪厉害多了。 砰!砰! 沉闷的响声中,两条乌黑锁链破水而出,势如蛟龙出海,气势十足。 锁链尽头牵引这两柄刀,一把刀锋清亮如雪,一把刀鲜红如血。用世子殿下的话来说那就是极有卖相,一看就有高手的架势。 徐凤年也就是这时手头没有大摞银票,否则定要高喊一声:“好活,该赏。” 双锁双刀的老魁跃进一座凉亭,随意一挥,耗费不知多少银两的凉亭轰然倒塌,几乎化作齑粉。 “哈哈哈,老子出来了!!剑九黄,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老魁扬天大笑,一头白发飘荡,恍若一尊活阎罗。 其声更若惊雷,裂破夜空,似山呼海啸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整个北凉王府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大的嗓门。” 徐凤年摇头晃脑,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 “北凉王府,休要放肆。” 听潮亭中射出一人,正是听潮亭五大守阁奴之一的魏叔阳,货真价实的从二品通玄实力。 这九斗米老道身穿一袭灰色广袖道袍,弹入湖面后,蜻蜓点水,卷起两道是龙卷,向老魁射了过去。 “哈哈,来得好。”老魁见状,哈哈一笑,一抡锁链,带起一道乌黑的残影,锁链连接着猩红的巨刀劈向老道士。 这一刀霸道绝伦,划破长空,携裹呼啸风声,卷起气浪重重,当真不可一世。 而两道看似庞大的水龙卷与刀光一经碰撞,立时轰然溃散,被猩红巨刀斩成漫天水珠,刀光余势不绝的直向老道士劈来。 唤作魏叔阳的二品高手脸色一变,一抖袍袖,衣袖直如波浪涌动,試图拦下這几乎是生平僅见的凛冽一刀。 却不过是徒劳。 袖口在一瞬间崩裂开来,然后蝴蝶般破碎飞散,同时身形倒飞出去,跌入湖中,生死不知。 听潮亭剩余四大阁奴一齐出动,胡成犄角之势,气机摇摇呼应,个个神情肃穆。 “哈哈哈,就你们这群废物,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情。黄老九,快给老子滚出来送死。” 白发老魁扬天大笑,霸道强横不可一世。 四大阁奴神色越发凝重。 这老魁的确没有说大话,以刚才那一刀的威势,老魁对上他们四人中任何一个,不过只有一刀而已。 而就在这时,缺了门牙的老黄走了過来,脸上依旧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却自有一种凛然威势,与老魁遥遥呼应。 “直娘贼,这下有看头了。” 徐凤年见识过老黄的实力,倒也不怎么担心,招了招手,让人送了椅子果脯,就打算看戏。 “哈哈哈,黄老九,你总算还不是个缩头乌龟,看老子今天砍了你,以报当年镇压之仇。” 老魁大笑,浑身气机沸腾起来,越发可怖。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道声音不耐烦的响起:“他妈的,要打就赶快打,大半夜的吼来吼去,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声音并似乎并不大,却在湖面来回滚荡。 “哈哈,原来还有高手。” 白发老魁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 他将冰冷摄人的目光看向听潮阁六楼,声音越发宏大,震如轰雷:“老子就是喜欢吼,有本事来打老子啊,你个蠢货!!” 这句话说完,白发老魁发现黄老九、阁奴的眼神似乎变得很古怪。那徐小子也摇头一叹,瞧他的目光带着怜悯。 紧接着,白发老魁看到听潮阁六楼窗户前走出一道人影。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是个一身黑衣,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子。 不知为何,当两人目光交击的刹那,白发老魁竟仿佛被那一双深邃冷漠的眼神摄住,但旋即冷笑一声:“原来是个娘们。” 徐凤年一拍脑袋,无奈叹息道。 “这下得考虑换一个人教我练刀了。” …… 7017k 第三十九章:脑袋进水我帮你 白发老魁被关入湖底十来年,非但没有心静如水,反而性子脾气更加暴躁霸道。 莫说一个瞧着年龄不大的“娘们”,就算武帝城的王仙芝在这里,他也能骂一句“王老怪”,然后斜眼睥睨。 当然,以王仙芝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将一句喝骂放在眼里,一笑了之。 但六楼上这位不会。 一道冷哼声中,一道白光从六楼朝白发老魁飞了过来,速度快若闪电,空气激荡开来,好似化作流水,一圈圈涟漪荡漾。 眨眼间,白光破空百丈,距离白发老魁也不过四五丈的距离。 白发老魁嘿嘿一笑,铁链一抡,雪亮的刀光携裹凶戾难当的威势,闪电般卷向白光。以这一刀的威势,就算铜墙铁壁也要被劈的稀烂。 当! 白光与雪亮的刀光交击在一起,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刀光倏然蹦碎,白发老魁闷哼一声,旋身飞退十余丈距离,又将坚硬的地面踏碎一片,方才止住身形。 而那白光竟没有破碎,而是滴溜溜的转回去,速度变缓了不少。 以老黄、阁奴等眼力,赫然发现那白光竟是一樽白玉打磨而成的酒杯。 区区酒杯,竟正面击退了白发老魁的刀,而且还一点缺口都没有。 实在匪夷所思。 酒杯尚在半空,就被一只比白玉更为白皙无瑕的手掌握住。 只见玉连城一身黑衣,踏月而来。 他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带着白玉酒壶,黑衣飘飘,沐浴在月光之下,整个人充满着潇洒缥缈的韵味,不似尘世中人,仙气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就这点实力,也敢在老子面前狂,不知好歹。” 玉连城冷笑一声,那略显粗俗的话语让他不再高高在上,但也多了几分豪雄气度。 “嘿,混账,真以为老子不是你的对手。”白发老魁冷哼一声,面色有些沉郁,周身气劲鼓荡,雄浑的气机如同泄洪一般自他体内涌出。那双手的上的铁链陡然化作一条黑蟒。 铁链另一端的两柄长刀随之舞动,顿时刀光如龙卷起,双刀破空,如极光闪电般斩向玉连城。空气哗啦啦作响,仿佛化作若有实质的流水,不住的朝刀体内涌出,成为刀势的一部分。这一招“双刀齐飞”不但用的精妙绝伦,而且霸道至极。 刀光飞泄而来,玉连城从容自若,身形轻灵若飞絮,在密不透风的刀势之中穿梭不定。 任由刀光如何施展,却也难伤分毫。甚至还能从容不迫的斟满一杯酒,再慢慢饮下。 “混蛋,有本事就不要躲躲闪闪,只会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白发老魁怒极,刀光一化,双刀如金龙交剪:“老子就不信,你能永远躲下去。” 玉连城这次果然没躲,森寒的刀光刺来,手中的酒杯再次抛了出去,撞在刀光之中,虽然没有将刀光击溃,却巧妙的改变了方向,擦身而过。 下一刻,玉连城左手拿着酒杯酒壶,右手竖掌朝天高举,无形剑气汇聚,手掌色泽莹莹,透露着锋锐的气机。 仿佛这已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柄震慑天下的神剑。 轰隆!! 神剑舞动,锋锐缥缈的剑气就仿佛天河一般,直九天之上垂泄而下,要将白发老魁淹没。 徐凤年等人即使相隔甚远,也仿佛能够听到剑气天河的轰隆声,仿佛洪流奔腾,带着巨大回音,让他们心脏都要跳出来。 至于已置身于剑气中的白发老魁,更觉仿佛身处无边见到洪流之中,无形无质却锋锐缥缈的剑气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稍有有不甚,他就将被无数剑气洞穿,遭受凌迟一般的苦难。 如此危险的情况,便是当日被剑九黄算计都不曾有过。 但这反而激起了白发老魁的好奇心,他双眸陡然射出刀一般锋利的光,嘶吼咆哮,满头白发飞扬,颅顶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显然是将气机运转到了极点。双刀狂舞,将刀势化作汪洋大海,刀光交织成无数幻影,一波波向刀气涌荡过去。 而正如先前白发老魁先前轻易破开魏叔阳的双龍卷一般,這從天垂泄的无尽剑气也轻易将双刀防御之势撕开一条口子,然后尽数倾泻在白发老魁身上。 轰隆隆!! 顿时白发老魁倒飞而出,肌肤上出现无数细小的伤口。 实际上,若非玉连城手下留情,白发老魁只怕就剩下一具骨架和满地碎肉了。 飞出十来丈距离,白发老魁强运气机,身形猛然下坠,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鲜血将地面侵染,面上带着惊骇欲绝的神色。 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剑法。 不过十来年未出江湖,竟多了个如此年轻的顶尖高手。 下一刻,玉连城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在湖底待了二十多年,脑子进太多水了,我来帮帮你。” 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然后往下一按。 轰隆!! 整个王府都能听到一声巨响。 白发老魁脑袋重重砸在地上,而前者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眼睛翻白,人已晕了過去。 地板尽数破碎,现出深坑,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好了,现在想来脑子里的水放的差不多了。下次若进水了,还可以再来找我。” 说罢,飘然而去,也不管白发老魁听到没有。 满场寂然。 阁奴等人纵然已了解玉连城身份,知道他曾击败天象,单手破三千骑,但此刻却依旧相顾骇然。 如此实力,唯有武帝城王仙芝方能一较高下。 唯有徐凤年叹息道:“果然是要换个师父。” 他就将目光看向老黄,老黄回以缺了门牙的灿烂笑容。 …… 听潮阁底。 透过昏黄的烛光,依稀可以瞧见一道邋遢人影,似乎是个披着羊皮裘的邋遢老头,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一剑,不赖,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说罢,就开始抠脚,原本的高人风范崩的一塌糊涂,神情却是很唏嘘。 “画地为牢二十年,可还有人记得我李淳罡。哎,别人记不记得无所谓,但这江湖没了你绿袍儿,真的很无趣啊。” 第四十章:桃花、美人 徐凤年真的捡起了以往最不齿的武艺,用心习武。 原本徐凤年是想和老黄学剑,但老黄三辊子打不出一个屁,再加上“剑十”趋近完善,不便打扰,否则将来武帝城与王仙芝决战时棋差一筹,那就可能丢掉性命,后悔都来不及。 府内的高手挑来挑去,到头来还是只能选白发老魁。 老魁原本是打算离开王府闯荡江湖,要去会一会那十大高手。等九个都打过了,再和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王老怪过招。 不过经过徐凤年的劝诫后,白发老魁决定还是伤养好了再出去闯荡。 毕竟他现在头缠绷带,杵着拐杖,一幅伤残人士的模样,横看竖看都没有丝毫高手风范。就算是去挑战那前十一的高手,只怕别人也不屑一顾。 于是,白发老魁留了下来,没事就操练徐凤年,讲的都是唾沫横飞。而世子殿下除了拿袖子抹一把脸,对这老魁也没有法子。 “行了,刀招就讲解到这里。你最欠缺的还是基础,今天任务很简单。刺三千,撩三千,劈四千,掠四千。” 老魁打了个饱嗝,在训话徐凤年期间,一只乳猪、两只羊腿连肉带骨进了他的肚子,他站起身子,拍来陪肚皮,心满意足。 徐凤年一言不发,挥动长刀。 老魁剔着牙缝里的碎肉,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虽然是个钟鸣鼎食惯了的公子哥,但的确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 每日自拂晓便开始练刀,直至深夜才步履瞒珊离去。 天赋根骨都颇为不俗,再加上北凉王府这庞然大物的支撑,就算习武时间尚晚,将来未必不能练出个名堂来。 忽然,老魁身形一颤,略有些坚硬的转过头,隐约看到了听潮阁六楼窗户前立着一道修长人影。 他立时咧了咧嘴角,尽量露出和善谦卑的笑容。 但他这一丈来高的身躯,还有那狰狞的面目,怎么看都有吓哭小孩的架势。 不过也侧面说明玉连城给老魁脑袋“放水手术”的确很成功,变得谦逊懂礼,至少对玉连城慕容姐弟是这样。 玉连城并没有看白发老魁,他的眼睛透过建筑和层层土壤,仿佛看到了一个断臂抠脚老人。 “剑神李淳罡,真是想好好和你打一场,领教传闻中的两袖青蛇、剑开天门。”玉连城提着白玉也似的酒壶,仰头一口口灌入喉中,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听潮阁下镇着那“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的老剑神。 这位老剑神虽已有二十年不曾在江湖中走动,但名头依旧响亮。 他曾经的头衔实在太过耀眼,让人无法忽视。春秋十三甲之剑甲,甲子前四大宗师之一,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大才…… 就连新剑神邓太阿也说过,他杀人兴许能侥幸胜过李老前辈,可若论剑道修为却还差得很远,千年以来独此一人剑道比肩吕祖。 而天下人皆知王仙芝分明有傲视群雄的资格,却自称第二,以至于说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但天下人却不知,王仙芝之所以如此,是怀念李淳罡无敌于世的那座江湖。他心服口服,把心中第一留给李淳罡。 对玉连城来说,这样一个高手就在咫尺之间,就等于在老饕面前摆满美酒佳肴,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颐。 “不过,老剑神现在状态不好啊。” 玉连城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现在的李淳罡别说是陆地神仙,就算天象境也还差一截。 而他又不是三教圣人一流,境界对老剑神的影响颇大。 就算剑法高深莫测,但没有境界的支撑,面对玉连城这“大金刚境”高手,也支撑不了几招。 打不尽兴。 “老剑神是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不过,我能帮他走出来也不一定。” 玉连城心念一动,拿起酒杯斟满。 接着,他轻轻一叩击眉心,一道缥缈神光没入酒杯之中,酒液骤然荡漾起一圈圈波纹。 “不知道效果如何。” 玉连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起来。 酒还是原本的滋味,醇厚悠长。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如同在宁静的心湖之中垂下一滴水珠,激起一圈圈涟漪,并久久不能平息。 涟漪之中却包含着无数欣喜、寂寞、怅然……百种情绪涌出,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在脑海中浮现,却也很快消失不见。 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 或许,真的能成。 “喂,慕容,你你在看什么?” 玉连城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双露尽风流的桃花眼,不是白狐儿脸还能是谁。 她一身白袍,腰悬双刀,配上那完美的容颜和遗世独立的风姿,可谓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玉连城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说来自上次小院后,对方就仿佛在有意疏离自己。 白狐儿脸挑眉笑道:“怎么我不能上来?”却仿佛已忘了当初在小院中的羞怯。 玉连城拿起酒杯,斜倚在窗前:“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 白狐儿脸笑道:“明悟了一式刀法,想要请你品鉴一番。” 玉连城举起酒壶,笑道:“好,在此之前,我也找到了一壶好酒,想要让你品味一番,一醉方休。” “好酒?”白狐儿脸讶然。 “不错,想不想尝尝,这酒很特别,说不定很快就要喝醉。”玉连城面带微笑。 “就这么一小壶酒,别说是南宫,就连姐姐我都醉不倒。” 略带魅惑的悦耳娇笑忽起,一身白衣如雪,不染尘埃的的慕容梧竹飘然而入。 她的眸光流转,乌黑的双眸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整个人有着暗夜精灵般超脱凡俗的魅力,即使以玉连城风流潇洒,白狐儿脸的绝代风华,亦无法掩盖她的魅力。 随着“天魔大法”的越发深入,慕容梧竹的气质已和初时“傻白甜”完全不同。 “一尝便知。”玉连城微微一笑,不多做辩解,给两女一人斟满一杯。 南宫仆射和慕容梧竹借过酒杯,对视一眼,一饮而尽,然后一丝奇异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 玉连城也给自己倒一杯,却是慢慢品尝,心湖中泛起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风四娘、柳生飘絮、婠婠……是那么清晰,又很快幻灭过去。 只顾自己的道路前行,他已辜负了很多人,将来也必然会辜负更多人。 “这酒叫什么名字?”过了半晌,南宫仆射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玉连城沉吟片刻,缓缓道:“桃花。” 慕容梧竹美眸亦是泛起一丝朦胧:“难道这是桃花酿的酒?” “只是想起了一首诗。”玉连城低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酒的确是好酒,但真正能有这般效果,却还是他那能勾起人七情六欲的神念,几乎实质,融入酒液之中。 一杯饮下,七情翻涌,思绪万般。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桃花。”南宫仆射喃喃自语,仿佛痴了。 “名字原本很俗,但配上这首诗,却成了天作之合。”慕容梧竹笑靥如花,举起酒杯“我还要。” “麻烦给我也添一杯。” 玉连城微笑的给慕容梧竹、南宫仆射斟了一杯。 然后一杯接着一杯。 每个人都看见了“桃花”,但与桃花交相辉映的人面却已不再,物是人非。 南宫仆射一杯杯品着‘桃花’,一双桃花眸似醉非醉,春水流波,仿佛带着莫可言说的情意,叫人心神荡漾。 慕容梧竹却已喝醉,修长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吃吃的笑道:“桐皇,快给姐姐倒酒,姐姐还要喝。” 玉连城拍了拍她的脑袋:“你醉了。”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我还要喝,我看到了爹爹和娘亲。” 慕容梧竹摇摇晃晃,如玉白皙的脸蛋上带着酡红:“嘻嘻,当然还看到了你。小时候真的好乖,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听话,还经常欺负姐姐,但是很有男子气概呢。” 一双眸子迷离起来,如朦胧的月光,踉跄两步,终于跌在玉连城怀中,闭上美眸,沉沉睡去。 玉连城摇了摇头,以后不再让慕容梧竹喝酒了,似乎她每次喝酒都会醉。 熟练的将她抱起,放到柔软的床上,低头看那一张带着醉意的脸蛋,笑了笑,捏捏下她的琼鼻。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 等再瞧见白袍美人时,她倚在窗前,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白玉也似的酒杯掉在地上。 “喂,你也别喝了,再喝醉就也要醉了。”玉连城走了过去。 南宫仆射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眸中满溢泪水,全无平日潇洒姿态,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唤了一声:“娘。” 玉连城倒吸一口凉气。 虎躯一震! 怎么突然就成了男妈妈。 然后南宫仆射身形摇晃,步履踉跄着,撞入玉连城的怀中,泪水打湿了衣襟,低咽道:“娘,仆射好累啊。” 然后就没了动静。 玉连城低头看去,却见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合拢,一滴泪珠挂在睫毛尖上,挺翘的鼻尖细细呼吸,峨眉微蹙,却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摇摇头,将她报入抱入另一房间中。 南宫仆射的腰肢纤细,却充满弹性和力量感。 此时饮了酒,更散发出一股热力,仿佛能够透过衣衫,感受到滚烫的娇躯。 将南宫仆射放下,却不由驻足欣赏她的醉态,一缕发丝落在樱唇上。 玉连城的手指在精致白皙的面庞划过,落在柔润水润的嘴唇上。 停顿了片刻,却又不由伸手向里探了探,分明感受到了坚硬的贝齿和柔软的舌头,心中一荡,将手指抽出,顺便将嘴角的发丝拂下。 等玉连城离开,南宫仆射模模糊糊的睁眼桃花眼。以她的武功,无论醉的再厉害,也能保持一线清明。 心头松了一口气,却又仿佛怅然若失,旋即便沉沉睡了过去。 玉连城拿着不到一小半的桃花,一个人独酌品着,一圈圈涟漪再次从心湖泛起。目光再次向听潮阁下的李淳罡看去。 李淳罡也似若有所感,抬头瞧了瞧,接着继续抠腳,然後放在鼻子上聞了闻。 他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考虑是否答应徐骁的条件,陪所谓的世子殿下出去走一遭,看看这个江湖是否还能记起他这位剑神。 …… 两个时辰过去,南宫仆射“嘤咛”,悠悠转醒,迷糊了片刻后,陡然清醒过来。 她桃花眼圆瞪,俏脸微红,醉酒后保留了一线灵光,清醒后更依稀回忆起昨天的情形。 顿时察觉到不妙,同时一丝羞意蔓延上心头。 对方是把她抱了过来,双方贴的如此之近,以慕容桐皇的感应,未必不会察觉到她是女儿身。 最后将發丝从她唇角拂下,这种温柔中带着轻佻的举动,远比前段时间差点亲在一起,更加令她脸红耳臊。 “南宫,你醒了。” 就在这时,玉连城的声音响起。 “嗯,醒了。”南宫仆射忙的起身。 “肚子饿没有,阁奴刚将饭菜送来,你要不要吃些?” “不用。” “对了,你此次来,不是想要找我试试刀法吗?走吧,我们下去比试比试。” “不用了,我、我还有急事,先走了,改天再向你讨教。”不知为何,南宫仆射无法保持往日的风采,拿起绣冬春雷,忙的走下来六楼。 “这家伙。”听到楼顶渐渐走远的急促脚步声,玉连城哑然失笑。 又抬起手中的酒,微微摇晃了下,呵呵笑道:“不知老剑神喝下以后,会不会当场泪流满面。” …… 数日后。 徐凤年推门走入听潮阁大厅,正是打算告诉慕容桐皇一则不太好的消息。 他正准备一楼楼走上去,结果看到二楼拐角处多了张新鲜面孔。 是一个断臂老头。 这老头身材矮小,留着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披着件陈旧的破旧的羊皮裘,踮起脚跟吃力的抽出一本武学秘籍,站了站口水,翻开阅读。 7017k 第四十一章:羊皮裘老头 细瞧了瞧这老头,感受不到任何气机流转,徐凤年开起玩笑的心态,蹑手蹑脚走过去。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嘿嘿一笑:“老兄弟,你也是来偷书的?我给你说,别瞧了,能多拿几本是几本。” 老头理也不理,一目十行翻书极快,寂静阁楼之听见他哗啦啦翻页声。 “找点拿了走才是正途。”徐凤年小声道:“你听过慕容桐皇没有?‘一剑煌天’的慕容桐皇,弹指破甲三千骑,武功简直有三层楼那么高,他就待在听潮阁中。对了,他还有个妹妹,人倒是长得漂亮,可惜脾气不太好。你惹着了慕容桐皇还有活路,你要是惹到了慕容梧竹,啧啧啧,就准备被吊起来打,往死里抽……” 老头总算是抬头,斗鸡眼斜瞥了一下世子殿下,干枯的手指往徐凤年身后指指。 徐凤年刚想说话,蓦然背脊生出一股凉意,直窜上头顶。转过头一看,就瞧见一身白衣,宛如精灵般慕容梧竹。 徐凤年嘴角抽了抽,好在这六千路下来,脸皮已练得够厚:“咦,梧竹妹子,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吓了我一跳。我有件急事要告诉桐皇老哥,先走了……” 说罢,就要拔腿而走。 慕容梧竹也没有阻止,只是徐凤年从他身边经过,被她用绣鞋踹了一脚。 世子殿下当即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 ——跑的更快了。 换做其他漂亮娘们,这北凉最大纨绔早就把对方屁股打开花了,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但眼前这位是真的不敢啊。 有个大靠山也就罢了,偏偏这娘们武功还高,白发老魁都说了,三品高手、二品战力,不是他这刚学武的雏鸟对付的了。 慕容梧竹向羊皮裘老头欠身一礼,恭敬道:“李老爷子,我们家桐皇请你泛舟喝酒。” “慕容桐皇?就是前段时间在湖上耍出剑气汪洋的那小子?”羊皮裘老头眯眼,挠了挠耳朵。 慕容梧竹点头。 “老夫对他也有些好奇,前头带路。” …… 湖上水流涌动,一艘小船在江面上飘荡。 玉连城盘膝坐在船中,舱内炉火升腾,炉子上煮着酒,一股醇厚浓郁的酒气弥散在整个船舱中。 徐凤年已到了船上,鼻子抽了抽,从未闻过这么香的酒,竟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更有一种奇异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说不清,道不明。 他正想要向玉连城讨杯酒喝,玉连城却已道:“这酒可不是你这种小孩能喝的,找我什么事?说吧。” “小气。”徐凤年笑声嘟囔了句,又道:“朝廷已有对徽山动手的迹象,这次主使的好像是个不受重用的皇子,叫做赵楷,随行的还有韩貂寺和杨太岁。” 在说起“韩貂寺”和“杨太岁”两个字名字时,徐凤年的语气中仿佛夹杂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清洗。 “终于要动手了。”玉连城伸了个懒腰:“也好,听潮亭的藏书看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他对朝廷的动作半点都不意外。 一是在广陵江上,他杀广陵王父子,赤果果的挑战离阳王朝威严。二是如今出现在北凉,出入北凉王府。朝廷既不希望北凉奄奄一息,又不希望过于强大。 徐凤年道:“你不是说过,不入指玄,不出王府么?” 玉连城抬头看去,一艘小船由远及近,飞驰而来,淡淡说了一句:“今日入指玄。” 另一艘船推开波浪,眨眼之间,已接近玉连城所在的小船。小船上共有四人,除了操舟的汉子,就是慕容梧竹和羊皮裘老头。 玉连城目光落在抠鼻子的羊皮裘老头上,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晚辈慕容桐皇,见过前辈。” 徐凤年惊讶的看了看貌不惊人的羊皮裘老头,慕容这小子看似平易近人,实际骨子里比谁都傲气。 这老头是谁?竟能有这么大的派頭。 羊皮裘老頭也上下打量了玉連城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流派头。” 徐凤年呵呵一笑。 这话说的多损啊。 这羊皮裘老头断臂,身材矮小,皮包骨头,斗鸡眼,还喜欢挖鼻掏耳屎,模样猥琐,浑然没有半点高手派头,年轻时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羊皮裘老头似乎看穿了徐凤年的心思,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子,老夫年轻时的风范,可不是你这种小年轻能想象的,痴心苦等老夫一辈子的女侠不知多少,天下高手莫不以被老夫指点一二式为荣。” 徐凤年深以为然的点了點头:“你说的对,是小子肤浅了。”话是好话,就是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人屠徐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老头翻了个白眼,然后将目光看向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啧啧两句。 “啧啧,年轻人战意很高啊,以前老夫闯荡江湖的时候,就经常遇到你们这种人,看到高手就手痒。嗯,老夫以前也差不多,后来比过的高手太多了,胜过的高手也太多了,这种心思也就淡了。” 瞧这羊皮裘老头一幅臭屁模样,玉连城呵呵一笑道:“然后你就输给了王仙芝。” 老头顿时哑然,然后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懂,老夫那是成全后辈。” 玉连城道:“然后论道齐玄帧,心境大乱,境界又跌。” 羊皮裘老头更怒,胡子都拔掉了两根:“那是齐玄帧诡辩了得,说什么胜人者有力,自胜者才是得道,牛皮吹得震天响。老夫一身功夫全在剑上,懒得同他狡辩。” 玉连城道:“最后和一个吃剑的老头互换一臂,不败也不胜,从此境界一跌千里。” 羊皮裘老头连连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道:“好,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挑衅。就是来逼老夫出剑,老夫成全你。” 玉连城笑道:“虽然是想和老前辈比试,但还是想先请老前辈喝一杯。”说罢,指了指炉子上的酒。 “待老夫出口恶气。” “只怕这口恶气出不了,可能还要憋的更厉害。” 第四十二章:这一剑的风情。 “好小子,你真是想气死老夫。” 斗鸡眼老头不想一出来就被人揭穿老底,有种面子上挂不住的感觉,同时也想瞧瞧这能使出剑气长河的年轻后生,究竟有什么本事。故而一跺足,船身微微震荡,然后湖面忽然炸开,浪花翻腾。 “让老夫来称称你小子有几斤几两。”羊皮裘老头说不上快慢走出一步,伸出枯瘦手指,屈指一弹。 啪! 一滴水珠被弹中。 便宛如箭矢一般激射出去。 一滴、两滴、十滴、千百滴…… 在世子徐凤年目瞪口呆下,水滴串联成线,汇聚成一柄水剑,吞吐锋锐摄人气机,穿破空间,带起尖锐呼啸,轰然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徐凤年浑身冰冷,只觉这一柄随意汇聚的水剑,竟比白狐儿脸的绣冬、春雷来的更加惊心动魄。不想这羊皮裘老头貌不惊人,竟是如此厉害人物。幸好,这一剑不是冲他而来,今天又有热闹看了。 玉连城不动神色,同样屈指一弹,千百滴水珠串联起来,拉升变长,化作一口晶莹剔透的利剑,呼啸刺出。 砰! 两柄水剑毫无花哨的交击在一起。 僵持了片刻,其中蕴含的强大剑气同时引爆,漫天劲气溃散,横流般往四面八方宣泄,激起一轮惊涛骇浪,两艘小船在湖面飘摇不定。 “倒是个惊艳后辈。” 羊皮裘老头眼前一亮,然后一脚踏入尚是波涛翻涌的江面。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意,双指一并,竟是以指作剑。 这一次,比起那水珠串联青龙水剑更加剑意无穷,漫天沸腾的湖水被这一剑携裹,在老头身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龙卷。 以指作剑的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怀念当初任意豪侠的那个江湖。 他轻声默念一句。 “一剑仙人跪。” 随着指剑一挥,水龙卷作剑,轰然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实际上,用“撞”更加合适。 剑势浩浩荡荡,携裹这浩瀚无边,无以复加的力量,便是天上仙人,在这一剑面前也无丝毫反手之力。 玉连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向湖面虚探,然后猛然往上一抬,便用出了“七旋斩”中的“立波为柱”。 哗啦啦!! 下一瞬间,湖面猛然升腾而起,化作一道数丈之高的巨浪水墙,轰然倒卷向羊皮裘老头,与他的水龙卷发生激烈碰撞。 轰隆隆!! 在一阵雷霆般的轰鸣声中,水墙与水龙卷相继溃散,无数水珠四下激射,一时不知多少红鲤糟了难。 “技术活,真是绝了。” 随着湖面翻腾,两艘小船更是剧烈摇晃。 徐凤年抓着船身,心头也翻起惊涛骇浪,同时也不由暗自庆幸。 自己练刀先不练剑,果然是对的。 若早早学了剑,又见识了这样两位剑道高手,可定要落下心理阴影,再提剑的勇气就弱了不少。 水花飞溅中,一道人影从空中落道小船上,正是披着羊皮裘的老头。 徐凤年正考虑是否要直接跳下湖水,毕竟这两人隔着老远打架,都有这种威势。若是在这艘小船中打,很可能就殃及他这条小鱼。 就跟现在湖面上翻白的红鲤一样。 幸好,这老头不是来打架的,紧了紧羊皮裘道,没好气道:“喂,慕容小子,你瞧来不过金刚境,怎么手段这么多。” 玉连城呵呵笑道:“是要比前辈稍微厉害一点。” “你这小子……”羊皮裘老头气的牙痒痒,忽然鼻子抽了抽,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桌子:“好香的酒,你不是要请老夫喝酒吗?还不赶快斟满。” 徐凤年涎着脸道:“给我也来一杯,一杯就够了。” 玉连城给羊皮裘老头倒了一杯,犹豫片刻,给徐凤年倒了小半杯,让这世子殿下狂翻白眼。 “此酒名为‘桃花’,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玉连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烈,但一饮即醉。徐小子我本来不想倒给你的,但你既然想喝,尝一尝也无所谓。” 语罢,自己就一饮而尽。 徐凤年也犹豫片刻,也终于将小半杯酒饮下,然后就沉浸在了去年的“桃花”中。醉意上涌,他踉跄两步,“噗通”一声,掉入湖水中,又被仆从打捞上来,人虽清醒了一点,却还是醉醺醺的。 这一壶酒“桃花”可是历尽多日酝酿而成,其中的七情神念比之以往可要强烈太多了,又岂是现在的徐凤年能承受得住。 李淳罡嗅着酒香,便隐约猜到了这一杯酒的滋味。而瞧见徐凤年的醉态后,心中更加确定了。 他看着微带碧绿的酒液,晦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任由那一股奇异的滋味蔓延,却不曾醉倒。 “再来一杯。”老剑神敲了敲桌子。 “玉连城从善如流的给李淳罡倒了一杯酒。 李淳罡也干脆的很,仰头就喝。 就这样,玉连城倒一杯,李淳罡就喝一杯。速度很快,酒香在船中蔓延,凡人只怕闻一口就要醉倒。 可李淳罡却仍嫌不够过瘾,一把夺过酒壶,转过身,直咕咚往嘴里灌去,最终将一壶酒饮尽。 老前辈将酒杯抛入湖中,又醉倒一片鱼虾。 他迎风而立,白发飘然,神情黯然。 玉连城扫了一眼,不得不说,在不扣脚丫不挖鼻孔的时候,尤其是此时驻足凝神的模样,的确有几分剑神的风采。眼前这位,就算佩剑被斩,手臂被断,他已然是曾经独占鳌頭的劍道仙人。 老人眼中带着三分醉意,似在喃喃自語:“老夫年轻时一心想要做吕祖,十六岁如金刚,十九岁入指玄,二十四岁便达天象,被誉为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天才。出江湖以来,未逢敌手,三十六岁时自诩天下无敌。” “可是,后来我输给了王仙芝,那的确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后辈。也就在这时,她离開酆都找到我,故意让我一剑洞穿胸口。” “我这前半生风流浪荡,这时却才知道心疼。别人说‘天不生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可没了她,没了那一袭绿袍,这江湖又是何等无趣,一剑两剑百剑千万剑,又如何?” 一壶桃花酿,勾引愁绪万千。 老剑神眼神恍惚,仿佛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伸手去抓,不过抓了个空。 又不知过了多久,老将神忽然振作起来,浑浊的眼神中虽带着醉意,却可有着摄人一般的锋芒。 “她喜欢那个意气风华的剑神,老夫这些年实在有些颓废了,她若是看到,只怕就要刮脸皮笑话我了。江湖上女侠风吹日晒,除非武功臻至极高的境界,或者用花大价钱保养,否则都干燥得很。可她的脸蛋却嫩的很,一刮就是条红痕,真想很想再刮一次啊。” “慕容小子,可有剑?” 玉连城衣袖一拂,桌上忽然就多了一柄剑。 老剑神一把将长剑抄在手中,抽了出来,心头立时有了估算。剑锋三尺六寸,净重七斤九两。 “勉强倒也凑合。”李淳罡屈指一弹剑体,嗡嗡颤音不绝,剑光摇晃如吹皱一池春水:“慕容小子,我知你是想利用老夫来助你成就指玄。天下能有你这样的惊艳后辈,倒不枉我重履江湖。” “今天,老夫成全你。” 玉连城笑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嘿,可别先谢我,老夫也想好生活动下筋骨。” 老者眼中神光大放,这一刻不再是猥琐的羊皮裘老头,而是天下威名的剑身李淳罡。 “而且老夫可留不了手,死了可莫要怪我” 老者向前踏出一步,向前一刺。 剑鸣如龙吟长作,剑光飞腾如有灵性。 这一剑,也仿佛令天地失色,日月暗淡。 若说剑也有风情,那这一剑又该如何风情万种。 ------题外话------ , 7017k 第四十三章:你入天象,我进指玄 魏叔阳。 听潮亭五位守阁奴之一。 别看他此前被白发老魁一刀劈入湖中,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二品高手,只是不精于武斗,但对于堪舆算术奇门遁甲却是十分精通。 中了白发老魁一刀后,魏叔阳就在听潮亭中二楼疗伤,闲暇起来,便不由回忆起青春岁月。 而回顾往昔,印象中最深刻的人,竟是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一个人——李淳罡。 老剑神李淳罡,当年不管天下有多少人学剑,这都是一座绕不开的山峰。只要有他在,便无人敢称剑法超群,与如今王仙芝自称天下第二,无人自称第一,如出一辙。 李剑神行走江湖时,剑法冠绝天下,风采更是宇内无双,那时候天底下哪有不痴迷李剑神的女子,连酆都绿袍娘都心甘情愿被木马牛刺透一剑。 而魏叔阳小时候做梦都想碰到李剑神,能说上一句话便是天大的满足。得知王仙芝打败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服气,恨不得和王仙芝拼命。 那时候他已学剑十来年,后来弃剑修道,很大原因就是李剑神退隐。 “不知李剑神现在如何了?” 魏叔阳轻轻一叹,纵然久不用剑,但若能见见李剑神,瞧瞧他的剑,也算是满足了一桩心愿。 “那老头是……” 魏叔阳向湖面望去,看到了一个正在挖鼻子的猥琐老头。与同一艘船的慕容梧竹一比,就仿佛云泥之别。 然后,魏叔阳就看到了那羊皮裘老头以水做剑,以及漫天水龙卷化作的“一剑仙人跪”。 “这老头是谁?世上竟有如此剑术高手,莫非是吴家剑冢的?”魏叔阳眉头微皱,心头暗自猜测这老者的身份。 当然,魏叔阳并未将老头与老剑神联系起来。虽说老剑神如今差不多也是这般年龄,但想来也该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派高手气象。 不多时,醉酒的世子被带上岸。 湖面有两艘船,一艘是慕容梧竹所乘,已渐渐靠岸。 而另一艘则是在湖水中飘荡。 就在魏叔阳发怔间,忽见湖心船只像是被无数之箭矢洞穿,如雷如电的光芒从中吞吐闪烁。 魏叔阳看着那光芒,竟觉心惊肉跳,全身发寒。 那是什么光芒? 很快,他就知道了。 轰隆!!! 一身巨响中,船只支离破碎,而那光芒越发璀璨耀眼,锋芒毕露,一往无前的斩出,劈浪分湖,仿佛铜墙铁壁都要被这光芒洞穿。 而在光芒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道独臂瘦小的人影,单手持剑,白发飞扬,仿佛剑神降世。 “原来……原来这竟是一道剑光。” 魏叔阳心头恍然。 这一剑破空之威,直如雷劈霹雳,有震撼心神的力量,叫人无法不心生出畏惧。 只此一剑,此人剑术之精,绝不在当世任何一个高手之下,就算是对上桃花剑神邓太阿只怕也输不了多少。 像这样一位绝代剑客,绝不该寂寂无名才对。 “不愧是老剑神,果然厉害。”玉连城足尖轻点湖水,点头看去,右手袖口破碎。 “你这小子,真是让老夫看不懂。” 老剑神李淳罡持剑而立,摇了摇头:“不但剑法高明,武学技艺更是超凡脱俗,体魄强悍也绝不在白衣李当心之下,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玉连城耸了耸肩,微笑道:“我什么都会一点。” “小子,接下来可就要小心了。” 老剑神李淳罡的气机似乎与天地开始交融在一起,整个人散发出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气势。 玉连城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剑神笑了笑,只有沧桑,低声呢喃道:“小绿袍儿,且看李淳罡这一剑。我当缎就三千锋,一日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神意蛇一条。” 当年江上偶遇,他飞剑横江,吟诗而渡,她便趴在船栏上,笑颜如花。 那年,正是最年轻最耀眼天才李淳罡最意气风发时候,也是那痴痴女子最天真無邪的年龄。 擦肩而過,便是一生。 老劍神手臂一挥,轻描淡写的一剑。 齐玄帧说老夫以剑立证道,不如天道,走错了大道。 我李淳罡要什么天道。 这一剑挥出,似乎并没有何等惊人的风采,魏叔阳等人只觉索然无味,江面平静。但玉连城却面露凝重之色,气机鼓荡起来。 轰隆隆!! 巨响声中。 整个湖水被轰隆隆劈开,水浪冲天而起,立起厚重壮阔的水墙。然后渐渐失控,在剑气的灌注下,向两岸拍开。 一时间,湖岸殃及池鱼。 无匹的剑气已向玉连城轰击了过去。 “可惜,今日至少要去掉一半红鲤。” 王府清凉山山顶,大柱国徐骁坐在一條木凳上,眺望山腰湖中,一览无余,手捧着一只出自名匠的红泥茶壶,盛放的是绿蚁酒。 北凉王身旁站着义子袁左宗。 “这就是老剑神的风采么?果然令人神往。” ‘左熊’袁左宗露出凝重神色,此人白马银枪,在战场上未逢敌手,甚至有人传言他可跻身天下前十高手。 可在此时,亦为李淳罡的一剑感到震撼。 “可惜,对面那个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高手。”大柱国徐骁缓缓道。 湖上,面对如此气魄的一剑,玉连城气机流转,心中忽的多出一丝明悟,五指轮转捏拳,一拳轰出。 这一拳直来直去,断无半分变化。但这一拳轰出后,一股股震荡之力随之蔓延开来,仿佛令四周空间都变得支离破碎。 轰隆!! 剑气拳力交击。 天地一片作响,水花如箭矢般朝两岸射去,仿佛有洞穿金石的力量。水浪再度拔高,红鲤漫天,却也淹没了玉连城、李淳罡的身影。 片刻后。 天朗气清。 波浪渐渐平息。 若非湖岸边有残留湖水,无数红鲤翻白,还有被水滴洞穿的坑洞,只怕谁也想不到,先前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交击。 湖面上,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一身气机流转,心中许多不曾明了的问题都曾有了答案。而对许多武学,也有了全新的理解。 他抬头看向李淳罡。 “你入天象,我进指玄。” …… ------题外话------ 第三更,求月票 7017k 第四十四章:两袖青蛇vs破碎 李淳罡在跌境前,一脚踏在天象,一脚踏入陆地神仙境。 和齐玄帧论道时,剑心不稳,境界一退千里,下山后和隋斜谷互换一臂,更是跌入指玄境。 这二十年中,自困听潮亭,功力未曾有半分恢复,一直是指玄。 可实际上,李淳罡最主要还是误杀了绿袍儿,心境不稳,才引发接下来一系列事情。没有了绿袍儿,天下第一又有何用,这座江湖又有何用。 一壶桃花酿,依稀昨年美人面。遗憾被弥,心境渐渐圆满,自然是重返天象境界中。 而玉连城在听潮亭中待了数个月,再加上曾与邓太阿、轩辕敬城等的交流,已参透一品玄机。 对他而言,指玄也不过是临门一脚,此次在李淳罡天象一剑的压迫下,水到渠成的进入了指玄境中。 玉连城微笑道:“今日粗略交手,晚辈也见识到了老剑神的风采,而且我们各有所获,不如就此罢手,” “嘿,小子,你把老夫的兴致勾起来了还想走,没门。” 老剑神嘿嘿一笑,羊皮裘上的绒毛猛然翻卷,一身剑意不断攀升,冲摄苍穹,直入青冥。 他尚未抬起手臂,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翻腾起来,出现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水浪沟壑,仿佛无形间斩出十来剑一般。 ——剑气滚龙壁! 李淳罡曾与西蜀剑圣在皇宫一战,剑气所及,一整面存世数百年的恢弘龙壁破碎不堪。 在此前,李淳罡曾放话西蜀无剑子,单身入蜀,斩杀拦路高手十六人,无一例外皆是被滚动剑气碎尸。 一条条沟壑水浪滚滚,触目惊心。 一旦被这无形无质的滚动剑气卷入其中,那么下场就只能是化作一滩碎肉。 然而,当滚动剑气蔓延到玉连城身前时,却仿佛被无形劲力阻隔,硬生生停止。 于是,便出现了一幕奇特的景象。玉连城身前水浪翻滚不止,浪花滔滔,但他脚下水面却安静如同一面镜子。 见滚龙壁无法撼动对手,老剑神也没有丝毫意外,低下头,看向手中剑。 “独走独停独自坐,手上青蛇掠白线。独人独衫独自剑,剑尖锋芒生三千。” 只听他低声长吟,掌中长剑如青蛇,罡气如青蛇吐蛇信,一股青气喷薄而出,整只独臂都被青蛇环绕。 “两袖青蛇,果然是李老剑神!”弃剑修道已是一把年纪的魏叔阳都忍不住须发张扬,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 邓太阿是新剑神不假,可却不如李淳罡来的震慑人心,与王仙芝曹官子几人过招,过了许久才传出一些支离破碎的风声。 可李剑神是一剑一剑在江湖上斩出滔天声望,尤其是与一位位女子的爱恨情仇,更是让无数后辈浮想联翩。 “这就是李剑神的两袖青蛇,果然是霸道至极的招式,难怪能在江湖上留下偌大的名声。” 清凉山山顶,袁左宗暗自将自己置身于玉连城的位置,却不由心中一叹。纵然他在战场上未逢敌手,但面对这江湖上的顶尖武夫,却还是欠缺不少。 “过瘾。”北凉王看着湖上的交手,倒了一碗绿蚁酒,仰头喝下,哈哈一笑:“若是凤年在这里,定然会说,这是技术活,没法赏。” 袁左宗哑然失笑。 他对北凉世子既不像义父另一个义子褚禄山那么讨好亲近,也不似另外几个义子的疏远厌恶。 北凉王又道:“左宗,你说说这两位大宗师谁更厉害一些?” “这种境界的争锋,天下罕见,左宗不敢妄下判断。”袁左宗沉吟片刻道:“不过老剑神纵然重返天象境,也未必能够一剑破甲三千。” 言下之意,自然是看好慕容桐皇。 但他犹豫了片刻,又道:“但战场冲锋,和捉对厮杀完全不同,一个讲究气息悠长,进退转折都要有度,否则来不及恢复气机,就可能被骑士一轮轮冲杀。而两人之战又是不同,可随时恢复气机,也只需胜过一个人就足矣。老剑神的两袖青蛇已是如此高明,更何况还有传闻中的劍開天門。” “你倒是谨慎,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北凉王呵呵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但这位慕容天尊,可不仅能用境界推算。” 湖中,李淳罡手中的剑罡几乎已化作里两百丈的昂首青蛇,恢弘无比,剑气冲霄,整个湖面竟仿佛都被青蛇剑罡笼罩。 在老剑神的催動下,百丈青蛇当空而去,一扑之下,竟似充满了灵性,如灵蛇窜空。更使整个湖水再次沸腾起来,一重重幕布朝两岸掀起。 老剑神面上也微露自豪之色。 就剑士而言,老夫一生对敌无数,谁能比两袖青蛇更霸气? 更何况,他这两袖青蛇也绝只是以力压人的招式,且不说剑意剑罡,光是剑招就有六十。 面对这两百丈的青蛇剑罡,玉连城面容古井不波,当他进入战斗之中,世上已无任何外物能够动摇他精神。 青蛇剑罡扑面而来,玉连城满头青丝被吹的猎猎作响,他不退反进,浑身气血弥散开来,化作一尊可吞纳整座活火山的巨大熔炉,散发这可以灼烧一切的力量。 五指轮转,拳头扬起,拳如高天,就算匹敌的是直上九霄的真龙天骄,也要被他一拳镇压。 轰隆!! 电光石火间,劲气爆鸣,宛如一道道惊雷凭空炸开。 又见湖面瀑布般腾起,一重重幕布朝两岸掀起。幸亏四周人群已散,否则又要殃及池鱼。 不对,是已经殃及池鱼,无数的红鲤被拍打上来,有的尚是活蹦乱跳,有的却已化作了一滩肉泥。 待风平浪静之时,却见两百丈的青蛇剑罡已彻底溃散,依稀可见破碎的青色剑罡飘荡。 李淳罡脸色微微苍白,惊异道:“这一拳……这一拳的力量……” “指玄为术,扣指问玄。先前那一拳蕴含了我这一拳的指玄秘术,一股极具破坏的力,我将它唤作‘破碎’。” 玉连城转身,飘飘然而去:“待老剑神入陆地神仙境,晚辈再来领教一剑开天门。” 7017k 第四十五章:赵楷 自广陵王赵毅和世子赵膘死后,整个广陵王府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 广陵王膝下有三子六女,赵膘已死,另外两个儿子生怕慕容桐皇杀的不过瘾,跑到广陵王府来行刺,那么新任广陵王肯定就是首要目标,故而这两兄弟谁也不敢觊觎王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慕容桐皇现身北凉的消息传来,王位已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整个王府混乱不堪,两位小王爷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但王位却是取决与京城那位,这里闹得再凶也没用。 可就在这两天时间,随着一群不速之客的闯入,王府再次陷入平静之中。 “这么说来,慕容桐皇还在北凉境内,没有赶来。呵呵,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此时,广陵王府。 大厅,上首坐着的是个笑眯眯的年轻人,看起来没多少凌厉架势,但却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正是皇子赵楷。 在赵楷下首两侧,分别坐着数人,静静听着赵楷说话。 曾在玉连城手下吃过亏骑军统帅卢升象、东越剑池前代大剑宗柴青山也在此处。 卢升象看了看赵楷,心湖波澜久久不曾平息。这位皇子携圣旨而来,要铲除徽山,抹掉慕容家族。 而最终目标,自然还是为了破甲三千骑的慕容桐皇。 实话实说,当初广陵江一役,卢升象对慕容桐皇心中始终带着淡淡的恐惧。 不过将目光在听众一扫,确认了阵势,这我中年将军就充满信心。 大厅中,最显眼的就是左右最前面的两位人。 左边那位,无眉无须,一头雪白头发,两缕如雪长发垂在鲜红的蟒袍前,一双手修剪得干干净净,如女子般白皙修长,细看袖口竟有无线红丝如纤细小蛇在扭曲摇摆。 他的神情阴鸷,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毒蛇。旁人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头皮都要炸开。 这位身披红蟒的大宦官,便是宫中十万宦官之首,与人屠徐骁和黄三甲并称王朝三害之一的人猫韩貂寺了。 天下皆知,韩人猫最擅长指玄杀天象,甚至有陆地神仙之下无敌手的美誉。当年的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就是被韩人猫剥的皮。死在这位手里的高手,数不胜数。 至于与人猫韩貂寺相对而坐的,是个枯槁老僧。 只见此人身穿黑衣,三角眼,相貌狰狞,形如一头衰老病虎,只是神情淡漠。 老僧横竖看着都不像是慈悲心肠的出家人,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异处。但若知道他身份,就没有一人能够小瞧他。 ——杨太岁。 此人是徐骁好友,与先皇关系极好,两朝帝师。 先皇做所以能够平定春秋,一统天下,徐骁和杨太岁便脱不了关系,是他的左膀右臂。 据传此人曾是大天象高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后来不知为何境界一泻千里,但也是一品高手。此人久不问江湖之事,这次竟亲自出手帮助皇子赵楷,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至于厅中其余人,也多半都是二品高手。 除了广陵王府蓄养外,便都是皇子赵楷麾下。 显然,这位从不显山漏水的皇子,绝不是省油的灯,野心颇大。 “不需军队,就只是厅中的高手,就能将除武帝城之外的江湖犁一遍啊。”卢升象心中感叹着。 如此阵容,推平徽山,轻而易举。 “不管慕容桐皇是否赶来,都要平了徽山,灭了慕容家族。让这江湖知道,朝廷可不是区区江湖武夫可以撼动的。” 赵楷轻轻敲击着桌案,眉头微皱,年轻的脸庞竟带着几许威严:“慕容家族不过一个三流家族,随便派遣百骑就可灭杀。倒是徽山,高手可不少。” “区区一个徽山,便是轩辕大磐在世时,咱家也不将他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不过剩下三猫两狗。” 人猫韩貂寺带着几分阴冷的气息,挥了挥手:“就有咱家率先出手好了,先逼反徽山,再由殿下派人来扫尾。” 赵楷点了点头,微笑道:“有大师傅出手,我自然是放心。” 有“病虎”之称的杨太岁缓缓开口:“还是小心为妙,慕容桐皇此人深不可测。若他已悄然赶往徽山,以他当時僅次王老怪的實力,只怕……” 赵楷笑道:“二师傅不必担心。” 杨太岁道:“哦?” 赵楷便说了几句只有杨太岁才能听到的话。 “原来如此。” 杨太岁恍然,点了点头。 人猫韩貂寺指玄杀天人的本事天下无双,曹官子三入皇廊亦是被他挡下,实力毋庸置疑。 慕容桐皇就算能够胜过他,但也无法短时间杀掉人猫。 而韩人猫只是此次出手的表面战力,暗中还有龙虎山的两个陆地神仙相助。 这三人联手,王老怪也未必不能一战。 就算三人不能擒杀慕容桐皇,紧随而至大军也会将徽山包围。 到時将徽山围成铁桶一般,让他上天入地,擦翅难逃。 现在不怕慕容桐皇来,就怕他不来。 就在皇子赵楷分布任务之际,一道人影站了起来。正是东越剑池的柴青山,朝厅中拱了拱手,就要往门外走去。 赵楷眉头微皱道:“柴客卿这是何意?” 柴青山神情冷淡:“慕容桐皇曾放老夫一条性命,老夫不能对付他。也请诸位放心,此间之事,老夫绝不会泄露半分。” “找死!” 韩人猫眼中厉光一闪,袖口红线狂舞,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柴青山犹自屹然而立,不卑不亢。 “二师傅且慢。”赵楷笑眯眯的阻止了韩人猫:“柴客卿当真要走。” 柴青山道:“不错。” “好,果然是有见到宗师风范,请。”赵楷将手一引,微笑道:“只盼柴宗师从此天高地远,武运昌隆。” 柴青山深深的看了赵楷一眼,转身便走。 而厅中的卢升象就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毕竟他当初也是被玉连城饶了一命。但他不似柴青山这般孤家寡人,更何况将来还想如徐骁那般成为靠军功镇守一方的异姓王,最终幽幽一叹。 “殿下,你这是……” 韩人猫眉头微皱,闪过一丝戾气。 赵楷微笑的摇了摇头,不言不语。 7017k 第四十六章:瀑布逆流三千丈 武当是前朝道教圣地,稳压龙虎山一头,离阳王朝创立后,扬龙虎而压武当,这才让龙虎山成了道教祖庭。 武当山如今虽沉寂数百年,却没有人敢小觑了这座山的千年底蕴。 现任掌教王重楼虽未占据十大高手一席之位,但传说当年一记仙人指路破开了整条汹涌的沧澜江。 以讹传讹也好,夸大其词也罢,终究是位德高望重的道门老神仙,尤其当他修道教最晦涩最耗时的大黄庭关,更是让整个武当山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绵长气派。 武当在北凉地盘,自然是要和北凉王府打好关系。 这不,世子殿下徐凤年就来武当山习武练刀了。 对于这位名声狼藉北凉世子,只怕除年轻师叔祖等寥寥数人外,整个武当上没有几个真心喜欢。 世子殿下并非孤身一人,还带一男一女。男子身着黑衣,俊美非凡。女子白裙飘飘,宛如山间精灵。 据说就是‘单手破甲三千骑’的慕容桐皇和他妹妹慕容梧竹。 这两位姿态实在太过出众,而慕容桐皇如今更是直追邓太阿、曹官子的名声,一路吸引了很多目光。 但比起慕容梧竹,似乎又差了一筹。 武当山近乎世外桃源,隔绝了尘世喧嚣,虽知道慕容桐皇的存在,却也没感到多么厉害。 这山上多是些未见过世面的小道士,何时见过慕容梧竹如此倾国绝色,一个个被迷得神魂颠倒,连打坐都忘了。 幸亏这位慕容姑娘很少现身武当山,否则不知多少小道童要要被抽红手心。 “太上师叔祖,这书里咋有这么多灯谜、酒令和诗词哩,要是一个人想出来的,那这人的学问该有多大?差不多能和太上师叔祖比了吧。” “玄武当心”的牌坊后,蹲着几个附近道观里的顽劣扫地道童。而被这群道童围在最中心的,是个相貌清逸的年轻道士。 别看道士年龄不大,辈分却高得离谱,是掌教王重楼的师弟,除了寥寥几人外,其余弟子见了他都得喊声“师叔”、“师叔祖”。 年轻道士在山上口碑很好,平易近人,有时候说些书上的情爱故事,附近几个扫地道童便是撑着被师父拿板子抽也要溜出来。 此时问话的是个才入武当上没两年功夫的小道童,生的唇红齿白,十分灵气。在他的见识中,师叔祖就是最有学问的人。 “瞎说,写这书的人哪有师叔祖学问厉害。” 一个稍微早些入山的小道士出手打了一个板栗,一脸正色。被教训的年幼小道童捧着脑袋不敢反驳。 年轻道士揉了揉最小的那位道士的脑袋,笑容和煦:“写书的这位若是与我辩论道教义理,估摸是说不过。可这些情情爱爱,我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就如前几天山上的那位,论杀伐当世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这便是术业有专攻道理。” “太上师叔祖,掌教能够一指断江,你说掌教打不打得过山上哪位。”被教训的小道童又问道。 其余道童也纷纷望了过来,眼睛发光,显然是很在意这答案。 “估计是打不过的。” 年轻道士摸了摸下巴,目光向白象池方向望了望。 一众道童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年轻道士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笑着道:“山上那位将来是要坐天下第一的,咱们这些方外之人就不争了。” 一个道童又扭捏道:“和慕容居士一起上山的……女居士好好看,上山下山怎么多信徒,都没有她一个人好看。” 其余几个道童虽然脸红,却也纷纷夸赞起来,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年轻道士眸光闪了闪,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仿佛瞧见一袭红衣:“有的。” “师叔祖,你说什么……” “没什么。” …… 武当山有不少风景秀丽之地,千年来无数求仙问道之辈归隐武当,或坐忘悬崖,或隐藏仙人棺,听嘎金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留下传奇无数。 此时,北凉世子就提着刀走向极负盛名的白象池,瀑布击石声逾烈,声声如闷雷,池中有一块突兀而出的大石。 徐凤年站定,竭尽全力劈出一刀,北凉刀与瀑布只一接触,立时就脱手而飞,掌心更裂开一条大血缝。 这位北凉世子也不喊疼,咧嘴笑了笑,捡回了刀,又是一刀劈出,结果照样是甩手而出的下场。 且不管这与瀑布较劲的北凉世子,白象池旁还站了个黑衣青年,俊美绝伦,负手远望,透过层层空间,目光赫然望向武当山的年轻师叔祖。 这人自然就是玉连城了。 徐凤年被送到武当山来练刀,实际是接受王重楼的大黄庭,玉连城就顺便也来拜访一番。 这武当山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品高手竟也有不少。 当然,能得玉连城关注的,不过寥寥几人。 譬如掌教王重楼、“剑痴”王小屏和不远处的年轻师叔祖洪洗象。 掌教王重楼一身天象境修为,身怀大黄庭,可惜将要传功给徐凤年,命不久矣。王小屏倒是个剑道胚子,不过现在还稚嫩一些。 而这位倒骑牛的师叔祖洪洗象可就更不得了。 前身乃是吕祖吕洞玄,当之无愧的上下五百年第一人,存在即象征着人间巅峰。 此后还转世为龙虎山上代掌教齐玄帧,陆地天人,能文能武,只可惜不曾与武帝城的王老怪一较高低,否则天下第一就不会空悬。 而这一世武当洪洗象,亦是惊才艳艳之辈,一朝得到顿悟,便是陆地天人。而之所以多次转世,也不过是一爱红衣八百年,只为红颜修正道。 “可惜了如此惊才艳艳之辈……” 玉连城摇头,这方世界高手如云,也陆陆续续涌出过不少才情绝世之辈。 但真正一往无前的修行者,也不过武帝城王仙芝,桃花剑神邓太阿等寥寥数人。 譬如拓跋菩萨、西蜀剑皇一流将自身命运和国家捆绑在一起,即使惊艳如李淳罡、洪洗象,更是为男女情爱所困。一时心境不稳,就可能境界大跌。 当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每个人道路不同,玉连城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指手画脚。 “慕容天尊。” 徐凤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听这小子喊的如此认真,就知准没安好心。 “有屁就放。”玉连城转过头去,只见徐凤年手上用布缠着刀,以求劈出瀑布时不脱手。 徐凤年低头用牙齿紧了紧布条,嘿嘿一笑道:“王重楼能够两指劈开沧澜江,以天尊你的修为,劈开个瀑布是不是轻而易举?” 沧澜江是北境内最大的一条江,传闻曾被武当山掌教王重楼一指劈开。徐凤年原以为只是个傳说,寻常没見過世面的人才会相信。后来经过求证,的确没有一指断沧澜的事——是两指。 当世得知这一消息的世子殿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这他娘还是人吗? 玉连城淡淡瞥了徐凤年一眼,挥挥手,让世子殿下挪开一点, 徐凤年让开身子,正疑惑玉连城究竟要做什么时,就瞧见对方捏起拳头,遥遥对着瀑布轰来一拳。 且不说两者相隔七八丈的距离,单只是这轻飘飘的拳头,怎么瞧着就算文弱书生也能使得出来,又能有什么威力。 然后,徐凤年就瞧见了能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瀑布布垂泄如星河,携裹千萬钧力道砸下,声如轰雷,溅起水珠如玉,蔚为壮观。 而这一拳之下,倒悬而下的瀑布竟然拦腰而断,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大手从中折断。 然后,令徐凤年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上段瀑布竟倒卷而上,水浪逆流,昂扬向上十丈、百丈……仿佛化作一头直如九霄的水龙。 年轻师叔祖、王重楼、王小屏等人若有察觉,仰头看着这一幅奇景,真是壮观极了。 水流再次从天上轰隆砸向池潭,徐凤年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吞咽了下口水,浑身衣衫被打湿依旧不觉,喃喃自语:“这技术活,忒霸道了,没法打赏啊。” …… 年轻师叔祖将几个小道童打发,又瞧见了一批从雍州来的老年香客,当即起身,帮忙拿行礼,面带微笑,一路憨厚。 一路缓行上山,走到了大莲花峰玄武殿门口。 香客寥寥,年轻道士站在一颗千年樟树下,遥望香客们捧香祭拜四方,最后投入巨大香炉之中。 年轻道士始终面带微笑,又招呼了香客一番,小心翼翼的取出封皮上写着《灵源大道歌》的道教典籍。他正打算边走边看时,心有所觉,转过身去,就见又多了一个黑衣身影。 这身影背对着他,微微仰头,似在注视殿中真武大帝雕像。 雕像高达数丈,披发赤足,金锁甲胄,脚踏玄武,宏伟凛然,仿佛威震群魔。 黑影站在雕像面前,分明矮上太多,却仿佛是平等的,一般高大。 黑衣回眸一笑,不正是先前让瀑布逆流的主? …… ps:求月票,双倍月票最后一天。第三十六章遭遇神兽,已修改,姐姐线还是小心一点,不敢放肆。 7017k 第四十七章:只言片语入天象 玄武殿外。 青年容貌俊美,负手卓立,黑衣飘然。 四周香客窃窃私语,从未见过如此飘逸俊美的人物。不过在武当山这样的神仙府邸,出现这样一位神仙人物,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玉连城看了看红铜雕像,再看了眼殿外香炉,摇了摇头,似喃喃自语:“敕镇群魔,统摄北方,非玄武不能荡之?” 辈分奇高的年轻道士走到玉连城身后,一脸和煦笑容,用不确定的语气道:“莫约是的?” 玉连城也不在意,呵呵笑道:“小道士,今天肯不肯下山?要是你说一句不肯,让徐凤年那小子知道了,又要拿刀鞘抽你了。” 年轻道士略一掐指,又寻了根树枝,在地上花了较为简单的天干地支,然后重重叹息:“今日不宜下山。”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师父说是要天下第一才能下山,这么说王老怪可要小心,指不定那天就跑到武帝城去踢他屁股。” 年轻道士呵呵笑道:“天下第一不假,可吃饭第一,读书第一,都是第一,师父有没说武功第一,总有我下山一天。” “要不要我帮帮你。”玉连城摸摸下巴:“邓太阿遇到我后,剑道境界大涨,老剑神李淳罡也正因为我的‘桃花酿’才重返天象境。” 洪洗象笑道:“这种东西强求不得,顺其自然而已。” “随你吧。我先去取一把剑。”玉连城微微一笑,身形忽然变淡,最后消末不见。 稀稀疏疏的香客瞪大眼睛,以为是神迹。 洪洗象掐了掐手指,眼睛瞪大,然后衣袖一荡,人如仙鹤般飞掠而走,更让人以为是武当山神仙降临。 …… 武当三十六宫,以莲花峰上太虚宫最高,翘檐被唤作大庚角,因悬挂一柄曾属仙人吕洞玄的佩剑而闻名。 此时,一个不速之客就来到了吕仙佩剑附近。 手臂一伸,屈指微摄,那吕祖古剑立时嗡嗡颤鸣,并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剑意。 古剑的桃木剑鞘立时蹦碎四散,显示出一柄剑气冲霄的古剑来。 吕祖古剑本是没有鞘的。 吕洞玄曾言“唯有天地,方可做此剑剑衣”。所谓的剑衣,就是剑鞘。 至于那破碎的桃木剑鞘,就是某位辈分很高的师叔祖年幼时做的。若放在龙虎山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屁股都要被打烂。 “等等。”洪洗象飘然而至,面色肃然:“还请不要动这一柄剑,不然……”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不然怎样?” 洪洗象深深吸了一口气,理直气壮道:“不然小道就要抱着你的大腿,求你把剑留下来了。” 玉连城嘴角抽了抽,转过头去,不理这不着调的家伙。 五指又是一摄,吕祖佩剑化作一抹飞鸿,飞到了他手中。在剑柄与手掌碰触的那一刻,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不住颤抖着,发出嗡嗡之声。 不知因重新有了主人而高兴,还是想要挣脱出去。 “匣外天地满,室内剑气长,不愧是吕洞玄佩剑,果然不俗。”玉连城由衷感慨一声,然后将剑一指,立时就有一股奇特剑意笼罩在洪洗象身上:“洪洗象,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道。” 洪洗象连忙摆手,向后退了退:“不来不来,我不是你对手。” 玉连城神容一沉,杀机毕露,一股腥风血雨的气机满布整个莲花峰,古剑上的剑气冲霄:“你这些年在武当山上到底修炼了什么?你的道究竟何在?” 两声喝问,说道最后,更是动用了一丝神念,丝丝缕缕的侵入洪洗象的精神之中。 洪洗象只觉对方的一番话就仿佛洪钟大吕,敲他脑袋嗡嗡作响。 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道又是什么? 骑牛看书只是为了解乏。 与黄鹤喂食说话,只是觉得好玩。 在山巅发呆不是为了悟道,只是想看清山外的风光…… 他的道何在。 或者说——这就是他的道。 一举一动都是道。 我不求道,道自然来。 道,就是自然。 在这一刻,武当历史上的最年轻的师叔祖眼中仿佛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又仿佛充满了质朴的意味,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时间,七十二峰云雾翻涌,一齐涌上了莲花峰。 一个鹤发童颜,身材极其魁梧,几乎不比湖底老魁逊色的老道看向云雾翻涌的景象:“师父,可惜你死早了,没看到小师弟步入天象的景象,可比我当初阔多了。” “多谢慕容居士。”洪洗象仙气十足,朝玉连城拱了拱手,似乎整个人都与武当山融为一体。旁人想要对付他,就得与整个武当气象为敌。 而作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玉連城卻也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他虽有意成全洪洗象,用吕祖古剑激荡洪洗象魂魄中轮回不灭的灵性,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就这么入了天象。 太不讲道理了。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算起来眼前这位才真正在天赋上打击到玉连城,恍惚间让他明白旁人了解到他天赋时的惊讶嫉了妒。 洪洗象微笑道:“我感受到古剑与慕容居士的共鸣,哪天你离开武当与我说一声,我把剑送给你。” 玉连城眼中神芒一闪,将古剑抛出。 洪洗象连忙将剑接住,一脸疑惑的看着對方,先前分明不惜一切要把剑抢到手,现在却又毫不在乎的抛给他。 “你进入了天象。”玉连城道:“天象境调动天地之力,一招一式施展起来,可是要比指玄厉害太多,你难道就不像试试威力么?” 洪洗象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试不试,就算不伤人,打坏了花草树木也不好。” 玉连城道:“那一袭红衣可是北凉王府长郡主,就算你成了天下第一,想要带走她可也不容易,不如先试试如今天象境的手段,以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就一剑而已,整个武当山,除了我只怕没有谁更有资格当你的对手。” “就一剑?”洪洗象被说动了,手中的古剑也传来一股战意。 玉连城点头:“就一剑。” 洪洗象一剑斩下。 此番成就天象,借用天地之力,果然非同小可。 只见剑气激荡,将方圆雾气都扫荡一空。 玉连城微微一笑。 然后身影一晃,人就消失不见。 轰隆!! 看着地面一道深邃剑痕,还有被破坏的檐角,洪洗象目瞪口呆,再一想武当山少的可怜的香客和香钱,不由欲哭无泪。 果然,世子殿下带来的人,也和世子殿下一个性子。 人虽然不错,可都喜欢作弄他这个老实道士。 “这得炼多少炉丹药才补的回来啊,几个师兄又要笑话我了。” 第四十八章:暗潮 武当山。 一间雅致的竹屋。 慕容梧竹坐在床上趴着窗台,一只手托着半边精致脸颊,听着竹海潇潇,另一只手翻阅着夺魁天下的《东厢头场雪》。 少女神情专注,娥眉微颦,目不转睛。似是完全沉浸在的世界中,没有察觉到玉连城的到来。 这竹屋就是两兄妹在武当山的暂居之地。 慕容梧竹来了武当山后,很少走出竹屋,依稀恢复了几分宅女本色,除了修炼天魔大法,便是翻阅几本。 尤其是那本《头场雪》,纵然已看了好几遍,几乎快滚瓜烂熟,但每次却都能万分投入。 在得知南宫仆射是女儿身后,慕容梧竹曾在对方面前大力推荐此书。 可惜。被不解风情的南宫仆射评为无趣、矫情,尽是风花雪月,看了开头就能猜中结尾。 险些让慕容梧竹开启天魔力场,不顾一切的和南宫仆射打一场。 可惜,完全打不过。 “姐姐,你看着都几时了,还不起床。”玉连城步入慕容梧竹的房间中,伸手就要拿她的书。 慕容梧竹一把躲过,然后抱着被子,一双略带雾气的美眸看着玉连城:“再看一会啦,我没有落下修炼。而且你也说过,修炼时间若是太长,便可能走过入魔,要劳逸得当。” “与修炼无关。”玉连城敲了敲她的脑袋:“今天有事,我们要离开武当山了。” 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人,较之初行走江湖的青涩温婉,已别有一番风情。 纵然现在并未梳妆打扮,但那美眸半开半合,身姿慵懒,偶尔不时打个哈欠,便远胜世间一切绝色女子。 “能有什么事,就不能等等吗?”绝色少女撅了噘嘴,聚精会神的看着《头场雪》,似乎又有抹眼泪的迹象。 这让玉连城想到了小时候,给她讲一些前世听来的悲情故事,总是一幅眼泪汪汪的模样,听到悲切处,直往自己身上蹭眼泪鼻涕。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慕容家族和徽山要被朝廷连锅端了,你要是不想去,也无妨,不过我可不一定两边都能救的过来,分身乏术啊。”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梧竹俏脸露出惊讶之色,一下做起身子,隐露春色。 玉连城将得来的消息大概说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点说,还有闲心在武当山游玩。” 慕容梧竹忙的起身穿衣,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和弟弟虽与慕容家族闹翻了,但始终是待了十来年的地方,还有不少相熟的亲人朋友。 而徽山只是住了一小段时间,但也有轩辕青锋这个闺蜜好友。 玉连城耸了耸肩。 慕容梧竹收拾一番,很快出现在玉连城面前,俏脸带着焦急之色道:“我们快走吧,让王府的人准备两匹千里马,应该还来得及。” 玉连城笑道:“实际上还有更快的法子。” “什么?” 慕容梧竹眨了眨眼睛,人却向后退了两步,以她对弟弟的了解,对方这一笑只怕是不怀好意。 “就是这样!” 玉连城揽住慕容梧竹的纤腰,足尖往地面一跺,坚硬的石板顿时龟裂开来,仿佛像是遭受到上百枚炮弹轰击一般。 两人则是扶摇而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剑州方向飞去。 半空中。 慕容梧竹花容失色,娇呼不断。 “太快了,太快了,桐皇慢一点,我受不了,啊啊!!” …… 徽山。 牯牛大岗。 朝廷要对付徽山的消息没有丝毫遮拦,已在整个剑州传遍开来,而徽山上一众客卿、轩辕子弟自然也是了解此事,一时暗流涌动,人心浮动。 说来如今徽山虽已被玉连城易名“天外天”,但慕容家族盘根错节,经营徽山上百年,想要将一个家族彻底转换为门派,也是需花一番苦功夫。 “敬城兄,根据谍子探报,有百余巡捕向徽山而来。”曾经的次席客卿洪骠步伐匆匆,面色焦急的赶到了轩辕敬城面前。 洪骠的实力虽次于首席客卿黄放佛,但为人豪迈有古风,人缘极好,加上精通兵法韬略,故而很受轩辕敬城重用。 “百余巡捕?”轩辕敬城手中拿着茶壶,眉头一皱:“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父亲,区区一百巡捕而已,我徽山有何可担忧?女儿孤身便能应付数十个。”轩辕青锋也坐在大厅中,她一袭黑衣黑裙,如一朵盛开的黑莲,却更衬托肌肤晶莹如玉,皓白似雪。 “不是那么简单。”轩辕敬城摇摇头,看女儿一眼:“巡捕是朝廷的人,又正值关键时期,稍有不慎,就要被拿住把柄,后患无穷。” 心中也不由赞叹一声,慕容桐皇传下的武功果然玄妙,不但让他这女儿在短时间内有了三四品的实力,而且整个人的气质也是一变。 以前的轩辕青锋美则美矣,却始终带着一丝阴冷戾气。现今整个人却如新月清晖,花树堆雪,挑不出丝毫瑕疵。 轩辕敬城道:“不朝廷想要拿下徽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另外,我已收到传书,‘天尊’已离开北凉,想必不日就能赶来徽山。” “天尊要回徽山?”轩辕青锋美眸一闪,红晕生颊,更添三分颜色。她之所以由男装换黑衣,便是那日一袭黑衣,风华绝代。 “嗯。”轩辕敬城点了点头。又向大雪坪的方向望了望。 就算慕容桐皇来不及回来,这徽山可还是坐镇了一位天象境高手。而且那位天象境的实力十分古怪,高深莫测,绝不在寻常大天象高手之下。 除此外,他寿命虽不多,但也可短暂晋升至天象乃至陆地神仙境,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洪骠却是眉头紧皱,已在暗中盘算是不是要悄然下山,不蹚这浑水。 就算慕容桐皇能够赶回来又如何,朝廷若铁了心要对付一个人或势力,强如当年的武林圣地紫金山庄也唯有灰灰湮灭。 王老怪的武帝城之所以不受朝廷约束,不但是因为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还因武帝城盘踞东海,天高皇帝远。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的哄闹声,一名弟子冲了进来:“不好了,朝廷的巡捕来了,巡捕头子拿着通缉令,说我们窝藏逃犯!” “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走吧,我们去看看朝廷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轩辕敬城沉吟片刻,放下酒杯,率先向外行去,轩辕青锋、洪骠紧随其后。 徽山仪门前,随着一众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喧嚣吵闹,是不是爆发出一阵争论声。 “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奉命搜查徽山,尔等胆敢违抗,是想要造反了吗?” 一把宛如惊雷的声音轰然炸开,瞬间就压下了在场所有人的吵闹:“谁再敢阻拦,视为同党,全部按律法处置,斩首示众,绝不姑息。” 说话之人是个身高九尺的昂扬大汉,面容隐露狰狞之色,腰悬钢刀,气机释放开来,隐隐快达到二品小宗师的境界。 而随着此人的一声厉叱,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一众徽山弟子忍不住向后退了退,犹自带着几分畏惧。 轩辕敬城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的“天外天”是继承轩辕家族的家底。 而轩辕家族就主要是有嫡系和客卿组成,客卿中若非是亡命之徒,不得已进入徽山,便是为了秘籍而来。要说他们有多忠心,那就简直是在骗鬼。 至于轩辕嫡系一脉,随着轩辕大磐几位高层身死,剩余的人走走,留的留,也是一盘散沙。更何况嫡系中多是纨绔子弟,不成气候。 轩辕敬城咳嗽两声,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才拱手一礼道:“在下徽山主事人轩辕敬城,有礼了。” “轩辕敬城?你就是那远近闻名,连自己媳妇都保不住的绿毛龟。”那巡捕头目看了轩辕敬城一眼,旋即就是一阵放肆张狂的大笑:“果然书生最无用,我若是你,还不如找快豆腐撞死算了。” “你找死……”轩辕青锋俏脸一沉,向前踏出,浑身散发出一股奇异立场,牵扯四周空气。 巡捕头子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不知为何,这气机分明不如他的绝色女子竟给他一种危险感。 “青锋。”轩辕敬城伸手拦下了女儿,再次看向巡捕头子:“这位巡捕大人,说明你的来意吧,不必拐弯抹角。” “好。”巡捕头子冷笑一声,掏出一张通缉榜文:“这些都是本捕头奉命来逮捕的逃犯,麻烦把他们交出来。” 轩辕敬城目光一扫,通缉榜文上罗列了一连串的名字,绝大部分都是徽山的人,既有客卿,也有轩辕嫡系。 那罗列了一条条罪状,让他眉头紧皱。 若换做原来的徽山,的确藏污纳垢。 但经过几轮清洗,留下来的人虽非屁股干净的一塌糊涂,但最多不过是小奸小恶,尚在他的容忍范围之中。 而这罪状,就是将原本的无罪变成有罪,小罪变成大罪。 “你既然是徽山的主事人,窝藏逃犯,也该和我们走一趟。” 巡捕头子面露狞笑,环顾一扫徽山上众人,心头畅快无比。 以前轩辕家族可是庞然大物,纵然是有嫡系弟子犯了事,他们也只能视若无睹。而若遇上了轩辕家族几个管事人,更是要赔笑脸。 可现在,却是狠狠践踏在整个徽山的脸面上,这让巡捕头领畅快到了极点。 “对了,小美人,本官认得你,你叫轩辕青锋。” 巡捕头子的目光放在了轩辕青锋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暴虐之意。 他衣袖一挥,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笔,接着就在罪状上面添上轩辕青锋的名字,沉吟片刻,又写了“殴打朝廷命官”几个字。 “好了,待会把这女人也带上,本官要亲自审问。若你识趣识趣一些,罪状自然虽随意勾掉,但若不懂事,嘿嘿,本官就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巡捕头子笑容显得猥琐,虽担心得罪徽山轩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日后可能遭到报复。但上头那位答应了他,一旦完成此事,就将他调到帝都太安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爹娘教训我。” 轩辕青锋美眸闪过一丝杀意,绣鞋轻点,如离弦之箭般向巡捕头子杀去。 生活在慕容家族这大染缸中,这女人从来就不是傻白甜。只是慕容家族究竟是武林世家,以武为尊,而她天资有限,故而从無驚人表現。 自得到《天魔大法》后,轩辕青锋日夜修炼,未曾有一天懈怠,再加上有整个徽山做资源供应,以及轩辕敬城这个儒圣指点,进步速度丝毫不逊色慕容梧竹。 纵然眼前是个近二品的高手,她也丝毫不惧,反而充满了跃跃欲试之意。 “哼,婊子找死!!” 巡捕头子眼中爆射出一团冷厉的光芒,长刀斜飞出鞘,双刀高举向天,划破长空,猛然一斩。 跟来的巡捕摇头叹息。 老大真是的,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如此漂亮的女人,就算是青楼花魁也比不上。就这么劈成两半了,实在可惜得很。 他们却不知道,巡捕头子在轩辕青锋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若不全力出手,下场将极为凄惨。 然而,随着轩辕青锋催动天魔力场,巡捕头子就只覺面前空间寸寸塌陷,身体不自觉前倾,纵然被他稳住了身形,但这一刀的威势却也大减。 与此同时,一只玉手向巡捕头子拍了过来,轻飘飘的一击,却凌厉诡谲,暗藏无数隐秘杀招。 砰!! 巡捕头子头子没有任何悬念的被击飞出去,更有一股阴柔缠绵的劲力侵入他的身体之中,让他气血翻涌,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就在巡捕头子将要砸在地上时,一只手掌接住了他,让他轻飘飘落在地上,并顺手驱逐了那一股阴柔真气。 “多谢大人相救。”巡捕头子不顾伤势的跪了下来,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蟒袍,无眉无须的老者。 “无妨,不过我想想你借一样东西。” 老者一只修剪尤为干净的右手,放在巡捕头子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就仿佛是主人在抚摸忠诚的猎犬、 “大人请说。”巡捕头子带着谄媚道。 “借你脑袋一用。”蟒袍老者微微用力,一颗凝滞了谄媚表情的头颅就被他提在手中,犹自滴血不止,然后轻喝一声:“徽山‘天外天’一众叛贼击杀朝廷命官,形同叛逆,杀无赦。” 接着又低头喃喃自语:“给这些江湖人随便按上个罪状,一股脑的杀了就是,何必废这么多事。” 7017k 第四十九章:主角登场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如烟雾般笼罩着小城。 街上行人却有不少,其中不乏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风尘仆仆,似长途跋涉而来。 至于原因,却也简单的很。 因为这座城走出过一对姐弟。 ——慕容桐皇、慕容梧竹。 当他们名声传遍离阳时,这座小城便有无数游客出现。 酒楼、茶铺各种商店瞧见了商机,纷纷这对几乎足不出户的姐弟挂上关系。 慕容姐弟上午在这间小店中吃包子,下午在那就茶铺听曲,晚上还不忘去酒楼中用餐,时不时的逛胭脂铺、书店…… 这种话听多了也不由让人暗中咂摸,慕容姐弟总不会是街溜子吧,每天都是在街上闲逛。这家坐坐,那家看看。 轰隆隆!! 雨幕中,一队上百骑的剽悍骑士闯入城中。 街道行人纷纷闪避,稍微有些见识的人,更是变了颜色。黑骑黑甲,气魄雄伟,莫非是远近驰名的背魁军。 虽说背魁军传说被慕容桐皇一口气破了三千甲,声势不如以前,但也是天下有名的强军,绝不是寻常百姓乃至江湖门派能够撼动的。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士,体型彪悍,膀大腰圆,标准的燕颌虎须,豹头环眼,若是让嘴毒的徐凤年来点评,便是这厮长得能镇鬼驱邪。 大汉腰间悬挂古朴双刀,一长一短。懂刀的人,或会发现这两柄刀出自已亡的东越,是只有皇室贵胄才能佩戴的仡党刀。 不错,眼前佩刀大汉正是东越亡国人。 此人实力不俗,投靠了皇子赵楷,颇受重用。 此次带领上百骑精锐的背魁军,正是要将慕容家族满门擒拿。 当然,那位赵皇子做事讲究牌面,理由一定要堂堂正正,免不了要先给慕容家族找些麻烦。 原本与东越刀客一同执行任务的,还有那名为卢升象的大将。不过那家伙在出发前托辞染病,无法下床,于是这趟任务便只能由他来领头执行了。 东越刀客也不在意,在执行任务前,他就调查过慕容家族,不过是个三流家族罢了。 莫说上百骑全副武装的背魁军,就算是五十骑也能来回冲杀,肆意蹂躏。 更何况…… 东越刀客目光望向旁边看了看,与他并肩而行的俊马上驮着个身披鲜红甲胄的古怪人物,全身几不见裸露皮肤,甚至脸上都覆盖了面甲。整个人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机,如同一尊神兵天降。 有着符将红甲坐镇,便是真遇上高手,也全然不怕。 片刻后,上百骑人马已临近了慕容府邸。 慕容家族虽是三流,但到底还是名门望族。但见高墙红瓦,朱门大户,门口还蹲坐着两个石雕狮子,栩栩如生。 似是知道将有不速之客的到来,朱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嘿,以为关门就可以了么?” 东越刀客面露冷笑之色,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作为亡国遗民,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虐杀离阳人。 赵楷给的命令是擒拿或斩杀皆可。 但若要他来执行,就免不了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东越刀客冷笑一声,一踹马镫,双臂一振,人如鹰飞。尚在半空之中,手却已握在了刀柄之上。 唰! 刀光倾泻,大门已破碎开来。 “慕容家族参与谋反,尔等乖乖束手就擒,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东越刀客到了一步踏入院落中,冷笑一声:“对了,若不反抗,也是一死……” 话语说罢,瞧见院中的情形,神情却是一滞。 宽敞的院落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身着白袍,腰悬双刀。 另一个白衣胜雪,婉兮清扬。 但毫无疑问,这都是两个绝色美人。 那白衣美人手持铜镜,正在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不住抱怨道。 “桐皇也正是的,人家都说了受不了,偏偏还那么快。” 双刀美人白了她一眼:“对手都来了,好歹给人一点尊敬,别管你那头发。” 慕容梧竹娇哼一声,继续整理如瀑青丝:“话说你怎么会来?” “我在听潮阁待得好好的,你当我想来吗?” 南宫仆射没好气道:“还不是慕容桐皇担心你对付不了这些家伙,千请万求才让我出听潮阁。” 从安利《头场雪》事件后,这两个女人就有些不对付。 “我才不要你帮忙。”慕容梧竹撅了噘嘴。 “懒得和你废话。”南宫仆射却已将玉手按在双刀之上:“我对付东越刀客和红甲符将,你去打发背魁军,看谁先取胜。” 慕容梧竹将最后一缕发丝捋顺:“好,依你一次。” 南宫仆射化作一抹白虹,绣冬春雷同时出鞘。 一柄绣冬卷起千重雨滴,一柄春雷斩下滔天气浪,双刀分别袭向东越刀客和红甲符将。 慕容梧竹收起铜镜,悠悠一叹。 下一刻,倩影如同被一缕清风卷起,骤然出现在一名背魁军身前。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那背魁军胸口。对方顿时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横飞而出,砸在身后几个背魁军身上。 “唉,人家真不想动手啊,这个天用来睡懒觉不好么?” …… “借你头颅一用。” 当说完这句话时,蟒袍老人就摘掉巡捕头领的脑袋。 不,他嫌弃摘掉巡捕头领的一颗脑袋还过瘾,袖管卷起,丝丝缕缕的纤细红绳拂动如赤红小蛇。 赤红小蛇四下蔓延间,惨叫声连连响起,距离蟒袍老人较近的巡捕纷纷被红线割掉脑袋。 一时间,整个仪门前躺着数十俱无头尸体,血腥味令人恶心欲突。 蟒袍老者喃喃自语:“一个巡捕头子差了点分量,那么死了数十名巡捕,怎么着也可以安插上造反的名头了,株连九族也为过。幸好,咱家是个无后之人,这一笔账就只能算在别人头上了。” 蟒袍老者并未趁热打铁,只是优雅的并拢双指,抹过手臂“红云”,一幅闲淡镇静的模样。 但越是如此,徽山众人面对的压力也就越大,近乎窒息一般。一些眼尖之辈,都已猜出了这老者的身份。 身穿蟒袍,红线杀人,不是春秋三大魔头的“人猫”韩貂寺还能是谁? 这位权阉跌宕一声,对敌无数,当年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便是被其剥皮,成就指玄杀天象的威名。 “哎,你们这些人,好好活着不好么,怎么想着杀害巡捕,真是罪大恶极啊。” 韩人猫的声音沙哑,舔了舔嘴唇,双眼盯着徽山数百人众,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 下一刻,韩貂寺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提起巡捕头子的脑袋,随手抛出。仿佛是小孩子和同伴生气,最后吵不过,恼羞成怒捡起颗石头砸人一般。 只不过,他拿的是人头。 而且不是一颗人头。 而是数十颗人头。 丝丝缕缕的红线同样做出抛掷的动作,一颗颗人头犹自凝结恐惧的神色,重重砸了过来,呼啸声不绝。 这手段或许说不上高明,但由号称“指玄杀天象”的韩人猫使出,就有着恐怖的意味。 在气机的牵引催动下,头颅嗖嗖席卷,携裹无可抵挡的力量。 徽山上众人一旦被头颅击中,没有丝毫悬念,直接骨肉碎裂,筋断骨折。哪怕只是被头颅携裹的劲气擦中,也要遭受重创。 呼吸之间,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叫声中,整个徽山仪门前清除一大片空地,又抛下十来具尸体。 人人惊骇,看向韩生宣的目光宛如是瞧见一个魔鬼,无不感到骇然。 而这些客卿、轩辕嫡系很显然对“天外天”没多少忠心的意味,加上没了胆气,拔腿就跑。 “一群反贼,到了现在都还想走。” 韩人猫冷笑一声,身形骤然变得虚幻起来,宛如魑魅魍魉。 只见他飘忽至一个剑客身后,一指划下,然后拇指中指扣指一弹,就活生生剥下半张人皮来。 也不杀死那剑客,任由那剑客摇摇欲坠,嘶喊得撕心裂肺,韩人猫则是转移目标,继续出手。 转眼间,就剥下七八张人皮。 实际上面对韩人猫,众人齐心协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大多数人都如次席客卿洪骠一般,狼狈溃逃。 倒是原本首席客卿黄放佛犹豫片刻,勉强挡了三四招,但被韩人猫一掌拍中后,面色大变,口喷鲜血,也失去了一战之力。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这韩人猫的实力即使在武评十人中亦是名列前茅,如今这般厮杀起来,当真是有令整个徽山血流成河的景象。 轩辕敬城气机暴涨,正要进入陆地神仙境界,却忽听一阵阵“轰隆”巨响传来。 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重重轰鸣滚雷。 不过片刻时间,就犹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这等阵势,绝不比大军攻城来的弱多少。 大宦官韩人猫面色一正,不再猫戏老鼠,而是将目光投向牯牛降方向。 只见一道黑色人影携裹无与伦比的威势而来,眨眼间距他便不过一丈距离,然后一只拳头就在他面前不断放大,充斥了整个视野。 对面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韩人猫只来得及将两只手封在胸口。 砰!! 对方的这一拳却强悍无比,充斥着暴烈的气机,重重轰击而来。 韩人猫身形倒退四五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几乎可算作陆地神仙之下无敌手的他,竟被人一拳击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还不等他多做反应。 那一道黑影就紧随而至,双拳化作残影,每一拳都携裹着劈山断海的可怖力量,让他有种肉体都被活活打爆的感觉。 韩生宣手臂红绳赤蛇狂舞,仿佛是化作了一头红色巨蟒,将那黑影逼退两步,这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对手。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魁梧,呼吸间都仿佛带着磅礴的气机,一举一动都仿佛有着令天地变色的力量。 他全身被笼罩在黑袍之中,就连面上也带了个古怪的玄铁面罩,只露出一双森然的眼睛,却也冷漠的瞧不见任何情感。 “你是何人?”韩貂寺冷冷道。 “吾,大力王。” 生涩、没有丝毫感情,仿佛钢铁摩擦的声音从怪人口中响起。 不待韩貂寺询问更多信息,自称“大力王”的怪人再次一拳轰击过来,气流滚荡如龙卷,连空气都仿佛被这一拳轰出个破洞。 但当今杀一品高手最多的韩人猫可也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身影飘掠如鬼魅,在千钧一發之际躲過對手的攻击,然后轻描淡写的抓住对方手腕,红线暴涨,如蛇般缠绕大力王手臂。 扣指断长生! 他的指玄秘术不断能够截断天象境高手的天人感应,而且还能截断寻常一品高手的磅礴气机。 可惜,这大力王却只是气机微微衰弱,受到的影响極其有限,手臂一振,挣脱红线束缚,再次向韩生宣杀了过来。 “这是一具牵丝傀儡,而且已臻至大天象境。” 又交手了数招后,韩人猫这杀了不知多少高手的春秋魔头已摸清了大力王的底细。 对面虽有些本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具傀儡,他很有信心将对方击败。 不过,以这大力王近乎金刚不败的肉身躯壳,就算能够重伤,只怕他也要遭受重创。 而若伤至无法压制浑身气机,就将晋升天象境,遭受天地考验。而他杀戮太过,怕是要遭天谴。 韩人猫绝不是无脑莽夫,一念至此,便不再和大力王硬碰硬,只是用些投机取巧的花哨招式化解对方的攻击。 又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喝声:“龙虎山的老神仙,不要再看戏了。把这人解决掉,才能铲除徽山。” 过了片刻,一条银白丝线从天际垂落而下,白线末端挂着鱼钩,仿佛似天人垂钓。 鱼钩速度加快,化作一抹银光,陡然勾住大力王的手臂,如龙蛇般缠绕上去,顿时让他的速度减缓,一只手臂也无法动用。 “不愧是陆地神仙,果然有些手段。” 韩人猫嘿嘿一笑,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时机,红线缠住大力王的另一只手臂,一掌猛然按向大力王的心口。 只听“砰”的一响,大力王连连后退,胸口微微塌陷,脚下地面沉陷破碎,嘴角溢出鲜血来。 人猫的全力出手,没有丝毫保留,可不是那么容易接下。 就在人猫要乘胜追击,而轩辕敬城鼓荡全身气机,意欲晋升陆地神仙之际,一道黑色人影拦在了韩人猫面前。 五指一张,宛如一面天幕,轻轻巧巧的接下了韩人猫的一拳。 “喂,你们两个欺负一个可是不对的,还是让本座来一个欺负你们两个吧。” …… ps:编辑让写一篇515番外,写的是鱼幼薇的,写完发给了编辑,估计515放出来 7017k 第五十章:虬髯客、李靖、红拂女 韩貂寺能从一个小太监走到如今权倾天下的大宦官,其中不知付出多少艰辛,踩过多少具尸体。 死在韩貂寺手中的高手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一品天象,至于金刚和指玄,更是有十数人之多,每次都还要杀人剥皮。 被称之为魔头,韩貂寺当之无愧。 而春秋三大魔头中,如果说黄三甲和徐骁毁掉了一座春秋,那么他韩貂寺的杀戮与徐骁的马踏江湖,就一起毁掉了江湖。 王仙芝曾言,指玄一境,由邓太阿夺魁。 那么,老猫韩貂寺便是指玄第二人,擅长指玄杀天象。 而他也之所以杀出如此威名,却也不仅仅是因为扣指断长生,能够截断天人感应。 还因他实力本身足够强悍,否则在天象高手跌入指玄后,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他剥皮虐杀。 韩人猫的武学技艺,出手经验都是天下最顶尖一流。 在见到大力王被鱼钩鱼线束缚后,韩人猫就意识到机会来了。第一拳全力轰击而出,将大力王重创。 趁你病要你命,韩人猫乘胜追击,又是一拳轰击而出。 这一拳用上了他的指玄秘术,能够让对方体内气机混乱,十成实力,最多发挥出七八成来。 然后,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挡在了他面前,五指张开,轻轻巧巧的接下了他一拳。仿佛他这令江湖闻之胆寒的人猫,真成了一头老猫。 “你说你,老了就要服老,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争什么江湖。” 来者轻轻摇了摇头,向韩生宣平平淡淡的推出一拳:“来,老阴阳人,接我一拳看看。” “危险。” 可就是这样一拳,韩人猫心下警钟大作,浑身汗毛如受惊的小猫般炸开。 他一生对敌无数,就连“官子无敌”曹长卿都被他逼退,由此可见并非浪得虚名之徒。 然而,这一拳所带给他的危机感,竟比当初曹官子的还要浓烈。 指玄境,扣指求长生。其中最主要一个特点就是料敌先机,未卜先知,感应道冥冥中的危险。 巨大危机压迫之下,韩人猫似乎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咔咔作响,仿佛是要将躯壳内每一份力量爆发出来。 然后。 韩人猫退了。 飞掠后退。 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感应。 在后退的那刹那,他依稀瞧见拳头所击的虚空,竟仿佛出现黑色裂痕,但转身间又消失不见,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了。 “这种拳都不敢接,我看你还是不要叫韩人猫,韩乌龟还差不多。” 玉连城叹息摇了摇头,刚刚那一拳蕴含了他在指玄中明悟的“破碎”之力,威力非同小可,可韩人猫竟然跑了。 “他终于赶回来了。”轩辕敬城轻轻松了一口气,磅礴的气机渐渐平息下去。他想要拿出实力,就得消耗性命,如今家庭勉强算作和睦,又有地方施展才华,倒是不舍得死了。 在轩辕敬城身边的轩辕青锋美眸熠熠生辉,她对眼前这个男子可是倾慕崇拜的很,一身黑色衣裙便是见证。 另一边,轩辕大磐被磨灭意志后化作的傀儡大力王双臂用力,猛然扯动丝线,一道人影从天际上浮现。 却是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道袍朴素,此时居于不知多少丈的高空之上,道袍飘飘,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只可惜被略显阴沉的面容破坏得一干二净,不是赵黄巢还能是谁。 “又是你这老不死,当真是个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玉连城转头看了看赵黄巢,忽然又用惊讶的语气道:“不过你老不死怎么只有指玄修为,而且气机散乱,不会是因为被我胖揍两顿缘故吧?你看你,年龄这么大,都不知道修身养性。这不,遭报应了吧。” “慕容桐皇,我要你死!!” 赵黄巢双眼圆瞪,浑身射出凛冽杀机。 第一次碰到玉连城时,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手之力的被对方暴揍一顿,身遭重创,更是险些生出心魔。 第二次神游出窍,试图灭杀吴素残魂,却不想只是玉连城设下的局,这一次却更倒霉了,直接跌入指玄境中。 当然,即使跌入指玄,以他上百年修为,也要远胜寻常一品,而且手段层出不穷,天下罕见。 嗖! 原本缠绕在大力王身上的鱼线鱼钩,倏然散开,又向玉连城勾了过来。 “别急,你的对手是他。”玉连城拍了拍大力王肩头。 大力王手臂一振,掌风狂拂,将鱼线鱼饵推开。同时双足一跺,冲天飞起,向赵黄巢杀了过去。 一位曾进入过陆地神仙境的龙虎指玄,对战一位体魄强悍,但没有心智的傀儡天象。 “好了,现在该我们了。” 玉连城转头看着韩貂寺。 韩貂寺面沉如水,但动手却丝毫不慢。 只见他手臂上的红绳展开如长鞭,又陡然散成数十条。 长鞭狂舞,旋动之间,直如上百条赤链蛇凌空狂舞,仿佛活物一般,透露出阴冷的气息,天罗地网般笼罩玉连城周身上下。 让死物具有生气,向来是天象境高手的象征,历代剑仙,大多也都能够让某柄俗剑通灵,一如高僧说法顽石点头。 眼前这蟒袍大太监虽是指玄,却有了天象手段。他对指玄境界的浸淫,的确已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玉连城手掌摊开,掌中已多出了三柄小剑。 这三柄小剑各有特点。 最右边的一柄最大,剑身较宽,虽也只是一柄小剑,却给人古拙厚重的气机,宛如狂歌毫饮的侠客。 中间的一柄则是剑身较长,闪烁着摄人的寒芒,气机锋锐,好似十荡十决的将军,所到披靡。 右边的一柄剑则最小,婉约秀气,更有一种飘渺灵动的感觉。既像是回眸一笑的邻家少女,又仿佛在幽暗中行走的刺客。 “红拂。” 玉连城屈指一弹,最右边的小剑飞出,速度快若闪电,没有丝毫声息,剑势朝着数十条“赤链蛇”转圜的毫厘处攻去。 剑光飞舞间,就仿佛是钉死七寸一般,将韩貂寺的诡异攻击全部钉死。 韩貂寺眉头一皱,气机鼓荡,那数条赤链舞的更狂猛。空气被抽的猎猎作响,几乎化作一团浆糊。红绳不时鞭打在地面上,那地面立时炸开,脆弱的仿佛是豆腐一般。 然而,无论韩貂寺如何催动手臂红绳赤蛇,漫天狂舞,却被那一抹细微剑光尽数封死,尽数作了无用功。 甚至还有一些红绳被斩掉,簌簌掉落一地,剩下十之八九。 韩貂寺冷哼一声,手臂一抖,红绳赤蛇重新束成一股,破空飞击,在真气的催动下,宛如雷霆霹雳般击出,鞭声抖动间,就是一声炸雷。 “红拂”虽然灵动变化,但威力太弱,顷刻间韩貂寺的鞭势再次将玉连城笼罩,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全身抽的皮开肉绽。 “李靖!” 玉连城屈指一弹,那一柄带着锋锐气机的小剑立时飞出。 “李靖”虽不如红拂灵活,但速度也不慢,而且锋锐无比,来回纵横穿杀,与红拂配合,双剑合璧,可谓是天衣无缝。 不多时,韩貂寺的红绳赤蛇就只剩下十之五六。 “去!” 将红绳赤蛇逼退,玉连城竖起手指,又念了一声。 “红拂女”突然飞出,如闪电一击,却远比闪电更灵活。 “李靖”同样化作一抹剑光,速度虽稍微要缓一些,却宛如神龙般夭矫飞舞。 两柄剑相互配合,形成剑网,剑势层层叠叠,韩貂寺的红绳赤蛇难以抵挡。 刹那间,剑光就向人猫尽数倾泻而去。 韩貂寺扭腰,旋身,蟒袍如流云般飘荡起来,身形倒转,与千分之一的刹那避开眉心、喉咙、心脏等要害。 只是蟒袍猎猎飞舞,嗤嗤作响,被剑气撕开了许多条口子,鲜血流淌,让这位权倾天下的大太监十分狼狈。 “不行,这人的飞剑术很强,纵然无法与邓太阿媲美,但也要胜过我的红绳赤蛇……” 韩貂寺心神心神一动,骤然化作一道残影,向徽山上残余成员扑了过去,咧出一丝残忍恶毒的笑意:“我韩貂寺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们陪葬。” 紧接着,人猫手臂上的红绳赤蛇再次分为数十条长蛇,长蛇狂舞,乱鞭砸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凡被那红绳赤蛇触及,仅仅丢胳膊断腿已算是幸事,有不少人都是在一扯之下,拦腰而断。纵然有人穿着软甲,也如道割薄纸般破碎。 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以韩貂寺为中心,数丈范围之中就宛如人间炼狱一般,尽是一片肉泥血河。 其余人再也不敢逗留,看高手争锋,可是要殃及池鱼,付出生命代价。 “你这阴阳人,找死。” 玉连城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足尖一点,向人猫飞掠而去,而红拂、李靖两柄小剑则是护佑在他身旁。 一个年轻的徽山客卿与玉连城擦肩而过,面上带着惶恐之色,慌不择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就在两人交错而过,那徽山客卿慌乱的神情忽然变得沉着冷静,隐隐带着一丝杀意。 他的手对着玉连城隔空一按。 轰隆!! 这一按,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天而降,仿佛就像是一座巨大山岳朝玉连城重重镇压而下。 玉连城身形顿时凝滞住,骨骼咯咯作响。 他脚下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不断往下塌陷崩坏。 片刻间,双足已没入地面之中。 而距离他较近的两个徽山客卿更是横趴在地上,在一阵低沉的惨叫声中,轰然被碾压成一团肉泥。 “嘿,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韩貂寺面带冷笑,似是早已预料到此事发生。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与另一位陆地神仙策划。 人猫向前一步踏出,手指朝玉连城遥遥一扣,用出了他名震天下的指玄秘术,虽隔着遥远距离,却让玉连城体内气机杂乱起来,不受控制。 紧接着,战斗至今不曾流露丝毫疲态的人猫轻轻拍了拍手,臂上红绳又开始宛如灵性般的游走,尽数悬浮半空,汇聚成线,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化作一条红线三尺剑,透露着锋锐阴戾的气机。 “死吧!!” 韩貂寺手指一竖,气机牵引,红线三尺剑划破长空,猩红色的剑光冲天而起,散发着不详的气机。 天地间仿佛有阵阵宛如呜咽的哭嚎声音响起,惨厉的令人头皮发麻。似乎这一剑击出,就要令天地染血一般。 这红线三尺剑眨眼间就已飞到玉连城面前,丝毫不受那古怪压力的影响。 韩貂寺对红线三尺剑充满信心,無論對方有何等强悍体魄,都将被洞穿心脏 他看向玉连城,欣赏对手绝望的姿态。 等将其钉死后,再将其做成符将红甲,日夜受其驱使,何等快哉。 然而,韩貂寺却忽然发现。 玉连城竟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仿佛一切成竹在胸,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然后,就见对方屈指一弹,那一柄最为宽大、厚重的小剑飞了出来。 虽是受到了压力的影响,速度并不快,却恰好截住了红线三尺剑。 叮! 双剑的剑尖交击在一起,剑氣四泄如狂潮。 韩貂寺脸色唰的苍白,他与红线三尺剑气机呼应。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本以为可一鼓作气破掉对方的小剑,可忽然发现,对面那不是一柄小剑,而是一座古朴沉重的山岳,携裹千万钧巨力,“缓缓”推压而来,势不可挡。 红线三尺剑一点点被推后,甚至弯曲起来,任由韩貂寺全力灌输真气,却丝毫没办法阻止。 崩! 在弯曲到极致,宛似长弓一般后,红线三尺剑彻底崩散,化作一团散乱的红线飘落在地。 而这一柄名为“虬髯客”的剑就向韩貂寺刺了过去。 虽然在跳出那古怪压力范围中,小剑速度变了不少。但以韩貂寺的速度,也可以轻易闪过。 但就在此时,“李靖”横空飞出,锋芒闪烁,阻拦了他的去路,让他只能直面虬髯客的攻击。 …… ps:前天有事,忘了请假,其余时候还是正常更新啊,太监这种事不会的,而且还在为515准备爆更两万字。 第五十一章:一杀人猫,二破陆仙,三踩指玄 红线三尺剑绷断。 名为“虬髯”的小剑向蟒袍太监刺了过去。 韩人猫的退路被“李靖”截断,只能正面迎上“虬髯”。 眼看厚重古拙的虬髯就要将韩人猫一剑穿心,他冷喝一声,双眸爆射出精光,那宛如女子般精致白皙的手掌用力一合,只听“砰”的一声,气劲炸开,竟以空手入白刃的方式将“虬髯”夹在手心。 玉连城也不管磅礴的压力,只是竖起手指,催动“虬髯”,不断向前推进。 实际上,以玉连城的修为,想要击杀韩人猫并不太难,不过却先要试试自己的飞剑术和三柄小剑。 飞剑术是从邓太阿手中习得,经过大刀阔斧的修改,已颇为适合玉连城修行。 如今以气机为引,气血神念催动,如臂使指,横飞百丈,将来未必不能杀人千里之外,成为他的又一张底牌。 至于那三柄小剑,则是北凉王府倾尽全力打造而成,比起邓太阿的十二柄小剑也丝毫不逊。 对了,这三柄小剑分别唤作虬髯、李靖、红拂。 正是“红尘三侠”。 其中,“红拂”小巧轻灵,来取无踪,飞掠似电,杀人于无形。 “李靖”速度次之,不过最是锋锐,披靡可破千军,且能斩元神。 “虬髯”飞行最缓,但古拙厚重,若以“倾城”招式施展,威力更是不可一世。 这三柄剑各有优劣,除了与李淳罡切磋了两次外,今日算是首战了。 此时,“虬髯”蕴含着磅礴的劲力,即使被韩人猫的双掌合在手心,却依旧不停向前推进,一幅不将对方心脏贯穿,就决不罢休的模样。 韩人猫一声咆哮,骨骼噼里啪啦一阵雷霆般的爆响,仿佛是要将全身每一寸肌肉的力量都压榨出来。一双手紧紧合住“虬髯”,干枯的手臂血管凸起。但饶是如此,韩貂寺还是不住倒退,脚下地面龟裂破碎,无数裂痕蔓延开来。 另一面,在山岳般的压力之下,玉连城的小腿都几乎陷入地面之中。 但他却仿佛未察,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狰狞,剑指一催。“虬髯”发出一声龙吟,吞吐着锋锐的气机,在韩人猫手中一旋。 唰! 一时间,剑气四射。 韩人猫的衣袖被剑气切割成粉末,整个手臂同样被剑气绞出数条伤痕,依稀可以透过模糊血肉看到森白的骨头。 “给我死!” 玉连城一声厉喝,气机进一步催动。 咻!! “虬髯”终于挣脱了韩人猫的束缚。 剑光一闪。 凝重如山。 一剑贯胸透心凉。 这一剑去势凶猛,不但贯穿了气机萎靡的韩生宣整颗心脏,还逼迫对方往后横飞十余丈。 都说猫有九条命,这条人猫的生机也极为旺盛。 一剑穿胸的情况下,竟还能支起身子。依稀可以看到胸口透明窟窿处浮现数十上百条红线,蔓延交织,仿佛似想要缝补这个漏洞一般。 然而,随着玉连城剑指轻划,虬髯、李靖、红拂三柄剑同时飞出,剑光交织飞舞之际,顷刻间就将人猫大卸八块。 若这样人猫都能够复活,玉连城当场……就把他绞成肉馅。 解决掉韩人猫后,玉连城一声长啸,声震层云,抬脚往地上一跺,原本破碎的地面再次龟裂沉降,无数裂痕蔓延开数十米的距离,宛如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而凭接着这一跺,他猛然一跃至先前那客卿身前。 这客卿眼中带着惊愕之色,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能凭接蛮力挣脱他这陆地神仙的束缚。 “你他妈压够了吧!!” 玉连城面露狰狞之色,周身蒸腾起一股血雾,炙热的高温将空气都燃烧起来,仿佛要将世间化作烘炉。 下一刻,握拳,轰出。 依旧是平平凡凡的一拳,但却有数条黑色裂缝在拳头四周分布交织。拳重如山,乍眼看去,给人一种迟缓的感觉,甚至近乎定格,仿佛寸寸推进。 但实际上,这一拳快若闪电,且气机已锁定对面那位客卿长老,无论他如何闪躲,也要挨上这一拳。 只是这一拳每推进一分,便多一条裂缝。到了最后,拳行过处,已不满数十条黑色裂缝,仿佛是一面被人打碎了的镜子。 那客卿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他乃是真正的陆地神仙,即使并非专攻杀伐的武夫,但境界就摆在那里。 可这一拳之下,竟是让他心惊肉跳,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心头。 “不,我乃陆地神仙!我还未开举霞飞升!!” 这位陆地神仙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攥住,他的心脏在咆哮着。 他可是陆地神仙,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飞升天门,成为真正的上界仙人。 而以龙虎山真人历代飞升,即使到了天上,他也是长生逍遥人。 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在瞬息间,这位陆地神仙的衣袍鼓荡起来,更是嗡嗡作响,发出低沉若闷雷的轰鸣。他的长袖飘飘,隐约有光芒闪烁,仿佛似将漫天雷霆闪电都装入这一袖中。 在大唐世界中,杜伏威的“袖里乾坤”是名震大江南北绝技。可若是与这位陆地神仙“满袖风雷”相比,却也只能算作小孩子把戏。 当玉连城的拳头与衣袖交击片刻,整个飘荡的云袖立时破碎开来。而衣袖中光芒闪烁,一团团雷霆轰然炸开,漫天罡风狂拂。 漫天上下尽是一片白光。 雷霆轰隆声不绝于耳,风声呼啸。 而等雷霆消散后,方圆数十丈都是一片破碎,仿佛遭遇上百颗炸弹的轰击。 玉连城依旧伫立在原地,衣袖上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带着焦黑的痕迹。 至于那位陆地神仙,则是被砸在了数十丈之外,胸口塌陷。 玉连城大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一般,不过只走了寥寥七八步,就已来到了那人面前:“我现身时就说过,我要一个打你们两个。赵黄巢被大力王拖住了,我要对付的人当然是韩人猫和你赵宣素,你当老子不知道你啊。” 他早就发现了赵宣素的存在。 不过对于一位不善争杀的陆地神仙,并未放在心上。 在原路线中,指玄境的邓太阿几乎可以说轻松虐杀这位龙虎山老祖宗。 此时,这位陆地神仙半点没有高手风范,口吐鲜血,气机萎靡,用手半撑在地上。 而他外貌却在飞速发生变化,时而化作七八岁的孩童,时而变成身材高大的壮汉,最后定格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之上,想来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道门谶纬,号称可以兆见吉凶,料知五百年风雨,不如老神仙你老算算自己还有多久的活头。” 玉连城很有闲情逸致,痛打落水狗可是他人生一大爱好之意。 龙虎山的老祖宗赵宣素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是冷冷道:“不愧是单手破甲三千骑的绝顶武夫,果然有些本事。但武夫始终只是武夫,永远不懂长生气运,不动何为家国。” “他妈的,你现在要搞清楚立场啊。”玉连城眉头一挑,腿影晃动,只听“砰”的一声,就将这位陆地神仙踩在脚下,鞋底和对方老脸亲密接触:“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模样,在我面前装什么高人。” “你竟敢……” 赵宣素面色顿时变得难堪至极。 他身为陆地神仙,高高在上,俯瞰人间风云。 偶尔施展手段,也是神龙乍现,何曾如此狼狈过。 赵宣素用手撑着地面,想要挣扎起身,但脸上的这只脚却仿佛山岳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 稍微一鼓荡气机,更是引动伤势,不停的咳嗽起来,气机迅速萎靡。 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赵宣素肌肤上绽开一道道裂口,并开始蔓延。片刻后,裂痕已遍布周身上下。 “我都忘了,你中了我的一记‘破碎’,想不死都不行啊,飞吧。”玉连城摇了摇头,脚从赵宣素的头上拿下来,顺势一踢。 赵宣素飞出去,才在半空中,就彻底爆开,洒下一团血雾。 先前玉连城的一拳蕴含了指玄境明悟的“破碎”之力,那是一股毁灭性极强的力量。 虽经过那“满袖风雷”的阻挡,只剩下三四成的威力,但却尽数宣泄在赵宣素的肉体中。 以赵宣素陆地神仙的境界倒是勉强能够压制,只是后来气急攻心,想要挣扎起身,牵动伤势,导致破碎劲力在他体内乱窜,最终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而就在血雾洒下,肉身崩溃的那一刻,赵宣素竟然强硬的使出元神出窍,向远飞掠去。 对于他这修炼百年的道家陆地神仙来说,就算肉身被毁,只要找到可开天门的绝代高手,他依旧可一步登仙。再不济趁着元神尚且聚敛,找一户好人家投胎,将来未必不可能活出第二世。 “去!” 玉连城手指一竖。 “李靖”飞出,在天边划过一道虹光,瞬间钉在了赵宣素的元神之上。 赵宣素惨叫一声,元神竟被钉住,变得越发虚幻飘荡,不可思议道:“你这什么兵器,竟能伤我元神。” “嘿,此剑‘李靖’,斩肉身也伤元神。要怪就怪赵黄巢吧,否则今天你还真有可能逃走。” 玉连城嘿嘿一笑,自上次让赵黄巢元神跑掉后,他就开始炼制出一样可伤元神的兵器。这一柄李靖经过神识日夜涤荡,对元神已有了一定的杀伤力。 随后,玉连城的手指一转,“李靖”凌空一绞,剑光四射,而赵宣素在惨叫声中,魂飞魄散,彻底闲散天地之间。 …… 砰! 一只拳头重重的砸在赵黄巢胸口,赵黄巢喉咙一甜,喷出鲜血,却趁机抓住对方的手臂。 与此同时,手指一竖,口中念念有词,那鲜血顿时化作一道符咒飘飞而出,瞬间凝在大力王头颅上。 鲜血符咒散发出莹莹红光,似一种无形之力,瞬间束缚住大力王,让他一时无法动弹。 紧接着,赵黄巢手指一划,先前就曾出现的鱼钩划出,勾住大力王眉心,不知多少长的银线将他全身缠绕。 “这怪物,体魄实在太过强悍。若非他没有神智,只是一昧的攻击,我当真还不能控制他。” 直到将大力王缠的严严实实,赵黄巢这才松一口气。 当然,以这怪物的体魄,他短时间根本无法将其彻底击杀。 而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去帮助另外两人解决掉慕容桐皇。 当然,他现在只有指玄境修为,又和大力王斗了半晌,真气消耗大半,也只能打打辅助,从把旁边骚扰一下。 “你这怪物,待会再来取你性命。” 赵黄巢又看了在银丝中挣扎的大力王一眼,衣袂飘荡,便要离开。 “他死不死另说,但你的确是要死了。” 便在这时,一把清朗洪亮的声音响起,却宛如滚滚雷霆般在赵黄巢脑海中响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动荡回响。 赵黄巢浑身一颤,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仰头向天上看去,一只鞋子从天而降,不断在他眼前放大,最终踩在他脸上。 轰隆!! 赵黄巢根本连半点反抗都做不到,脑袋连带着身子就被这一脚狠狠的踏入泥土之中。 只这一踏,赵黄巢体内气机彻底散乱,骨骼咯咯作响,鲜血从经脉中流淌出来,将泥土染红。 赵黄巢艰难的转动眼珠,依稀可以看到一俊美如妖的身影,一只脚踩在他脸上,嘴角咧起肆意张扬的笑容。 “道教言大真人证得不朽,可叫大地平沉山河粉碎。” 玉连城低头看着赵黄巢,大腿微微用力,对方的肉体立时将一片片土地碾碎,伤势卻也更重,微笑道:“趙真人現在都跌入指玄境,却依旧能够办到这一步,可真是叫晚辈钦佩得很。” “你……”赵黄巢恨的咬牙切齿,正要喝骂两声,却忽有一股凉意窜上心头。 玉连城不是由韩人猫和赵宣素两人一起对付吗? 那两人的实力他再了解不过,一人指玄杀天象,另一人则是实实在在的陆地神仙。 就算这姓慕容的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能够击败并杀死他们,可若非如此,慕容桐皇又怎会出现此地。 “你连输三场,失败。知道为啥失败吗?真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不管這赵黄巢怨恨的眼神,玉连城摇了摇头,大声叹息。 总算明白反派为什么总是话多,这将一切掌控的感觉实在很美妙,更何况看着以往对手无能狂怒的模样,也很是赏心悦目。 本来玉连城还要大声称赞一番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对手如何愚蠢无力,忽然神色一动,向徽山脚下看了看。 “好了,和你这老东西讲了这么多道理,你也该心满意足了,下去和那赵宣素作伴吧。”玉连城脚一用力,这位赵家老祖宗便死的不能再死。 “又有客人来了。” “该去好好招待招待。” 玉连城足尖一点,身形扶摇而上。 徽山仪门前,轩辕青锋看着那如神龙天骄的黑色身影,美眸中露出倾慕崇敬之色。 轩辕敬城看着遍地的尸体,摇头一叹。 这曾入儒圣的书生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咳出血来。 两次调动气机,就算没有使出陆地神仙的手段,却让他牵引出了伤势。 转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素裹的女儿,心中已然做下一个决定。 7017k 第五十二章:咱们都是女人呢 小城。 慕容府邸。 一片烟雨朦胧,极具诗情画意。 若是文人骚客来了兴致,指不定当场就要挥毫泼墨。当然,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堆积辞藻,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小院和外面的长街中,却是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杀气充盈,不时传来惨叫声。 院落中,一青一红一白三道身影交织。 其中身着青衣的东越刀客身形变化不定,腰间一长一短的仡党刀出鞘。长一些的仡党蛮刀划出一个个惊艳绝伦的大弧,刀气汹涌如潮水。短的仡党锦刀护住周身上下,不断格挡那白袍美人的双刀,偶尔配合长刀,如毒蛇般悄无声息的进攻。 全身覆盖鲜红甲胄的符将红甲稳重如山岳,几乎没怎么移动身形。 但他的防御极高,出手更是宛如重炮轰鸣。 就算长刀被他打中一拳,也要虎口震的发麻。四周水滴隐隐有向他汇聚的趋势,使他的气机不断增强。 符将红甲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具,显然,眼前这一具就是水甲。 南宫仆射化作一条白影,卷雨而行,两道刀气纵横无匹,在东越刀客、符将红甲之间来回穿梭,划出一道道玄妙弧线。 转身间,又是数十招过去。 三者各有优势,短时间内,似乎谁也耐不得对方。 忽然,南宫仆射一双桃花眸爆射出一团精光。 她足尖轻点,衣袂飘飞,身形旋转如陀螺,带动双刀。每旋转一次,双刀携裹的劲气就强盛一分。 眨眼间就已是七八个旋身,双刀经过蓄势,赫然向东越刀客发出雷霆一击,空中好似有一道轰雷炸开。 两抹弧光撕裂虚空,奇快无比的绽放开来。 东越刀客生出强烈的危险感,长短双刀交叉,抵挡对面的斩击。 而另一边,符将红甲足尖一点,踏破地面,覆盖了铁甲的拳头,向南宫仆射重重轰击过去,漫天雨水和空气都被这一拳击的向四面排开,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且不说南宫仆射这双斩是否会建功,但她若继续攻击下去,在斩中东越刀客的片刻,自身也会被符将红甲的拳头轰中。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她目下最适当的选择就是闪身躲开。 但她没有。 南宫仆射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之色,刀势一往无前,似是下定决心,要来个“以伤换命”。以她重伤,换取东越刀客的性命。 东越刀客冷笑一声,长短双刀划出一片光幕。他才不信,自己全力防御之下,对面一击就能正面突破。 然而,就在南宫仆射的双刀将要和东越刀客的双刀交击在一起时,她唇角勾勒起弧月般的微笑。 纤腰一拧,又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旋身。双刀随着转动,竟是舍弃了东越刀客,倏然斩向身后的符将红甲。 原来,符将红甲才是南宫仆射此次全力出刀的目标。 东越刀客正是全力防御,想要出手相助已晚了。 而符将红甲在大幅度的行动之际,打破了原来与天地间雨水的联系,也终于让南宫仆射瞧见了一丝破绽。 刹那间,南宫仆射气机进一步催动,十斤九两的绣冬刀撕裂空气,充满了沛然万钧的霸气,仿佛能斩破雷霆霹雳,声势骇人至极。 砰!! 绣冬刀重重劈在符将红甲的拳头上,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长二尺四寸,仅重一斤三两,催毛断发的春雷刀如闪电般划破甲胄,刺入符将红甲心口。 蕴含的真气猛然窜入心脉之中,肆意破坏着经脉五脏。 符将红甲踉跄后退,完全没有先前那种不动如山的感觉。 而南宫仆射足尖一点,春雷刀划出一抹银亮的弧线,一颗头颅顿时冲天飞起,然后咕噜滚落在地。而无头尸身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总算解决了一个。 南宫仆射长长松了一口气。 符将红甲实在太难对付了,除了没有神智外,实际上比起寻常一品金刚都不差。 听到背后风声呼啸,南宫仆射轻飘飘一掠,待对方的刀势将尽时,才一旋身,顺手劈出一刀,将对方的攻势彻底化解。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我对手,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你应该逃。”南宫仆射优雅转了个刀花,看着面色阴沉的东越刀客,神态从容淡然。 东越刀客舔了舔刀身,语气冰冷:“刚才你击杀符将红甲的那两刀,消耗了大量气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给我死吧!!” 那一长一短两柄刀劈开愈下愈大的雨水,刀气纵横,向南宫仆射斩了过来,似是要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这颗美丽的头颅割下。 “那就来吧!”南宫仆射足尖一点,双刀齐出。 只听“叮”、“叮”的两声,火花闪动之际,四刀如闪电一般交击在一起,引动道道震颤,破碎的劲气排空卷出,周遭的花草落叶尽数被绞成粉末。漫天风雨被刀气所迫,竟无法靠近两人方圆三丈。 两人、四刀再次展开亡命厮杀。 好一场青衣对白袍,双刀杀双刀。 这一战并未持续太久。 二十来个呼吸后,一抹银亮的刀光冲天飞起,再次带起一颗大好头颅。凄厉的血光与裂破天际的闪电交相辉映,突兀有了一种摄人心魄的光泽。 南宫仆射双刀斜指地面,漫天雨水低落下来,将春雷刀上的鲜血洗刷一空,刀身上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那一双桃花眸看着地上那带着惊愕、恐惧神情的头颅,白袍女子低低一叹:“以前或许我会败在你手中,但现在你还差得远啊……” 东越刀客原本是想欺她气机耗尽,却不知她随玉连城学了另一个世界的内功,虽只是臻至先天境界,但体内真气连绵不绝,并能将天地之力化为己用,有了近乎天象的神异之力,还远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等东越刀客发现在一点时,再想逃走,却已晚了。 “不知那女人怎么样了?” 南宫仆射调息了片刻,双刀入鞘,走出院落。 院外是一条并不狭窄的小巷。 先前这条小巷里马蹄声如雷鸣,杀声震天。 即使这小城中有不少喜好看热闹的武林人士,却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有些热闹是看不得的,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危。 随着时间过去,不时有惨叫声响起,马蹄声和喊杀声却渐渐消了下去。 等南宫仆射出现在小巷中时,就瞧见满地的尸体,尽是当初广陵王宣传可以一当十的背魁军。 南宫仆射抬头一望,就看见还有三、十四骑背魁军在作垂死挣扎,手中战刀狂舞,面上神情狰狞,近若疯狂。 一道白影在背魁军在穿行游走,宛如鬼魅。 南宫仆射放下心来。 也无怪她不担心。 背魁军本就是骑军中的精英,而眼前这一支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般的二品小宗师面对这样一支背魁军,多半可能被冲击践踏为肉泥,要不然就是乱刀砍死。 即使是一品绝顶,也必须小心翼翼。 而以现在这情形发展下去,一百铁骑很可能被慕容梧竹全军覆灭。 这倒并非因为慕容梧竹已臻至一品,严格来说,甚至连二品小宗师都没有达到。 之所以有如此辉煌的战绩,却是与下面三个原因有关。 一来此地是巷子,虽不算狭窄,但也没办法让这上百背魁军随意冲锋,偏偏慕容梧竹的轻功高绝,可随意闪躲。 二来便是慕容梧竹修炼的《天魔大法》了。 南宫仆射和慕容梧竹交过手,知道这《天魔大法》诡异无比,随心所欲,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伤人。而且不但能够如天象高手那般汲取天地之力,甚至还能吸收对防守体内的气机真力。 三来便是背魁军缺个领头的,所谓的群龙无首。 东越刀客被南宫仆射缠住,骑军头领则是被眼疾手快的慕容梧竹率先击杀。即使训练有素,但许多时候也不免自乱阵脚。 小巷中,又是几个回合过去。 慕容梧竹云袖飘荡,携裹“天魔”真气击出,将数个背魁军击下马背重伤。 又有背魁军发现从院子中走出来的是白狐儿脸,而非东越刀客,终于崩溃,连同伴尸体都顾不上,转眼间就跑个没影。 “喂,慕容梧竹,你输了。”南宫仆射抿嘴一笑,桃花眸咪成一条线,倒是真像个倾国倾城的小狐狸。在两人交手前,曾打赌看谁先解决对手。现在显然是她胜了,只可惜似乎忘了定下赌注。 本以为慕容梧竹会同她争辩,却不想对方从空中飘下后,那张雪玉般的脸颊唰的惨败。一双美眸往地上的尸体扫视,怔怔失神。 先前那杀人如杀鸡,飘忽如幽灵的少女一个踉跄,扑跌在地上,干呕起来。 借着地上积水,慕容梧竹依稀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秀发垂泄,雪白的衣衫沾染泥水和鲜血,整个人犹自带着未曾散尽的杀气。 竟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 和以前那温婉中带着调皮的少女完全不同。 少女时,总幻想着江湖上是快意恩仇,儿女情长。 但真正出江湖,才知道原来骑马骑久了屁股咯的疼,原来女侠都是风尘满面,才知道原来杀人并不容易…… 一想起那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容,曾梦想在江湖上扬名的少女又是一阵干呕。 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光影一黯,绵绵雨点似乎也停了。 抬头一看,便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持伞而立的白狐儿脸。 “谢谢。”慕容梧竹虚弱的感谢了一声。 “真是没用。”白狐儿脸呵呵一笑。 “你说什么?”慕容梧竹站了起来,俏脸含煞,一双美眸瞪着眼前这个容貌不在她之下,却另有一番遗世独立的倾国绝色。 “女人就是女人,殺个人都要吐半天。”南宫仆射嘴角勾勒起弧月笑容,只凭這一张笑颜,就足以讓无数人为之倾倒。 但落在慕容梧竹眼中,就要有多可恶有多可恶,娇哼一声道:“哼,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白狐儿脸桃花眸一瞪道:“我是男人。” 心头却暗道,这女人果然是知道了,只怕就是那家伙告诉她的。 慕容梧竹悠悠一叹道:“我们都是女人呢。” 白狐儿脸冷着脸重复道:“我是男人。” “行行行,你是男人。”慕容梧竹敷衍了一句,又放低声音,却又刚好让白狐儿脸听到:“和女人讲道理,本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 白狐儿脸嘴角抽了抽,冷声道:“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走,这里的事解决了,可徽山的事却还未完。” “喂,等等我,先去换一身衣裳啦。” 慕容梧竹紧随白狐儿身旁,两人皆是容姿絕世,一顾倾城。此时结伴而行,交相辉映,更是美不胜收。 “谢谢你。”慕容梧竹忽然道。 “无妨。”白狐儿脸淡淡道。 却不知是谢白狐儿脸来帮忙杀敌,还是谢她帮自己暂时忘却杀人时的感触,亦或者两者皆有。 “我之所以习武,便是想要帮桐皇的忙,不想被他抛的远远的。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对,毕竟我们是姐弟啊。今天……杀人虽然有些难受,但能够帮到他,我其实很高兴。” 慕容梧竹轻移莲步,微仰脑袋,看向晦暗的天空,似乎已有放晴的迹象。 她忽然转头,道:“南宫,你为什么想要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很少有喘息偷闲的时间,真是累得很,可别说是想当天下第一人。” 白狐儿脸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想杀四个人。” 慕容梧竹微微一怔:“以你的超卓身手,都很难?” “废话。”白狐儿脸翻了个白眼,竟是娇媚万状。 慕容梧竹若有所思道:“看来你的仇家很厉害,我去求桐皇帮你吧。” “不必。”白狐儿脸桃花眸中光华闪烁,虽说有四个仇人,但她真正非杀不可的,却只有一人。 一个与她纠缠极深,仇恨极深的家伙。 且不说那家伙的手段实力,就算家伙站在她面前,她是否又真正能够下得了手? 念及此处,白狐儿脸悠悠一叹。 7017k 第五十三章:一步杀十人 徽山脚下。 有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有大船数艘,破浪千重。 有精锐军队,披坚执锐。 有高手林立,杀机腾腾。 有黑衣僧人,眉眼低垂。 还有一个意气风华的少年郎,迎江而立,说不尽的潇洒快意。 少年姓赵,是天子人家国姓。名楷,则是他娘取的。楷书的楷,也是楷树的楷。起先他只以为娘亲是要他做人如楷书,为人行体方正,行事如笔画平直。后来入了宫,随大师父单独祭祖,才知道赵家陵墓里有一颗老祖宗种下的楷树,树干直而不曲,树叶枝繁叶茂,正如赵氏皇家。 那位手握天下权柄的男人生有六子一女,算上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共有六人。 除了那个总喜欢和自己争锋相对的妹妹外,其余人或多或少对他都不坏好意,甚至是带着杀意,毕竟那位置只有一个。 宫廷当然不是一团和谐,皇子身份尊贵,但相互免不了攀比,比学识,比武功,最多的还是比背景。大家父亲背景都是一样,比的自然就是母亲的背景,更准确的母亲娘家的背景。 赵楷是私生子,从小在外面与母亲孤苦相依,受尽白眼。九岁母亲丧命,他亲手挖坟埋葬母亲后,被大师父也就是统领十万宦官二十余年的韩人猫带回了皇宫中。他的背景大概就只有这个大师父,远远不如其他皇子。 别人都说大师父是春秋三大魔头之一,喜欢剥皮杀人,但赵楷从不觉得师父气焰阴森,反而可亲可敬。 正是因为有了大师父的照顾,他才能在皇宫中生活下来。 在见识了皇宫种种后,赵楷曾告诉自己,我不要一辈子让人踩在脚下,我要争一口气,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而现在,他不但取回了应有的东西,他还要一步步向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让天下人都仰视这个曾与野狗抢食的小人物。 “徽山是天下有数的江湖势力,传闻问鼎阁中的藏书数量,只比北凉武库的听潮亭逊色。” 赵楷负手卓立在船头,欣赏这江浪奔涌,翻滚不息的壮观景象。他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似乎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但却已有了很深的城府算计。 “此次光明正大的出行,正好将棋子安插在江湖上。将来若是入蜀,也能对中原局势了如指掌……” 就在赵楷浮想联翩之际,站在他身边的黑衣僧人遥遥一指:“殿下,看,那就是徽山的六叠姊妹瀑布,曾经可是有人在这做过一件极有名的事。” 赵楷微笑道:“请二师父指教。” 黑衣僧人笑着道:“那池潭底下有禁锢一条龙王的说法,又称龙门或天门。当年老剑神李淳罡一剑让六条瀑布齐齐逆流,连建在牯牛大岗上的轩辕府邸大门都给大水冲垮,为无数江湖豪客称道的一剑开天门,正是由此而来。” “哈哈,原来如此,老剑神风采,实在令人神往。” 赵楷哈哈一笑,实际上对这种江湖传闻倒也不甚在意。 江湖武人再厉害,也不过庶民剑,可他却是要铸造一柄属于自己的天子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黑衣老僧杨太岁也瞧出了这个徒弟对江湖传闻并不太感兴趣,话锋一转道:“却不知山上情况如何了。” “二师父放心,对付一个小小徽山,大师父游刃有余,更何况还有两位陆地神仙相助。我们也要快些赶到,否则让大师父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事都做了,这趟岂不就白来了?”赵楷微微一笑道。 他这位二师父是两朝帝师,手腕资历都足以担任佛门领袖,曾在皇宫中传授龙子龙孙的驳杂学问,冷面严厉,鸡毛掸子都被他打断好几根。莫说寻常皇子皇孙,就算皇宫里最为跋扈隋珠公主在他面前都是恭恭敬敬。 赵楷对这位二师父了解很深,二师父不但精通佛学,实际上武道天赋极为不俗,曾经跻身于天象境高手,有望得道飞升。 后来一场京城白衣案,成了二师父的心结,自称天下第一愧人,境界亦是江河日下,不复当日壮阔景象。当然,就算如此,这位二师父的手段也极为不俗,不见得会输給大师父多少。 “嗯。” 黑衣老僧颔首,认同赵楷对韩人猫的看法。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六叠姊妹瀑布下。 正准备下船时,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 不但是赵楷和黑袍僧人,而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近千名士兵都听到了这道声音。这声音带着一种飘渺灵动之意,仿佛自九天上传来。 一抹剑光从天际划过,天空上赫然多出了一个黑衣男子。 黑袍男子降至徽山瀑布前,负手卓立,衣袂迎接着江风飘荡,有着说不出的潇洒从容,再加上那俊美至无法描述的容颜,瞧来竟仿佛是天上仙人降临人间。 瀑布声轰隆作响,却听那人长吟到道:“迎入日月万里风,笑揖清风洗我狂……”那一身仙气,简直就是要溢出来了。 瞧见这一幕,船上众人脑海一片轰鸣。 尤其是普通士兵,暗自猜测徽山与龙虎山是老邻居,莫非眼下这人是从道教圣地龙虎山走出来的仙人。 若仙人坐镇徽山,他们这群凡人难道还能是仙人对手? “原来是徽山主人迎客,我等冒昧到来,还望海涵。” 黑衣僧人杨太岁首先反应过来,最后四个字用出了佛门狮子吼,声音在江面激荡,激起江水滔滔,翻卷不息,同时也让无数被玉连城风姿摄住的人清醒过来。 “原来他就是慕容桐皇!?” 赵楷回过神来,心中感叹,传闻果然不假,这慕容桐皇确有天人风姿。可惜是个男子,据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不知又是何等容华绝代。 “不对,慕容桐皇若出现在这里,那大师父和龙虎山两位陆地神仙……”赵楷心下一沉,忽然有了不详预感。 玉连城微微一笑,俯瞰前方不远处的大船,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不远万里赶来徽山,我这做主人的本应该好好招待一番。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赵楷扬声道。 “本人曾遇过一个奇人,唤作无痕公子,他会医卜星象、奇门八卦、乃至于天文地理……恰巧,本人都从他手里学了不少,经过后面的积累,想来在这些杂术上已超过了他。” 玉连城面色从容,洒然一笑道:“其中占卜面相一道,本座就尤为熟悉。你们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是不祥之兆,恐有血光之灾。” 赵楷冷笑道:“哦,可有解兆之法。” 玉连城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只需你们退走徽山既可。” 赵楷神色一厉道:“我们若一定要当个不速之客,强闯徽山又如何。” 玉连城将手背在身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死!” 这一个字在水面上回荡不绝,即使轰隆的瀑布声也无法掩盖半点。 当这个字说出,船上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窜上一层寒意,从脚底凉到头顶。 赵楷亦是一个机灵,不过等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队队大船,大船上精锐士兵,以及那些二品乃至于一品高手时,那寒意就如冰雪消融。 他可是打算将徽山当做自己在中原的大本营,故而将这些年攒下的大部分家底都带了过来。 他招了招手,立时就有一艘大船破开破浪,船上就有数十近百弓弩手对准了玉连城。 赵楷才缓缓说出五个字:“是吗?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实际我刚刚也是在耍你们的,你们惹着了老子,就算想走也没门。”玉连城无所谓的笑了笑:“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眼下你们这情况。” 赵楷却也不愿再多说一句话,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忽然又已挥手,杀机凛然。 嗖嗖嗖!! 一道道尖锐的破风声炸开,箭矢如同一蓬乌云向玉连城笼罩过去。这些特制的箭矢正是用来对付武道高手,破内家真气,外家横炼。 玉连城却仿佛是吓傻了一般,凝滞在半空,一动不动。 赵楷瞪大眼睛,想要亲眼看到对方被无数箭矢射成筛子的模样。 而黑衣杨太岁则是眉头一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转眼间,箭矢距离玉连城也不过咫尺的距离。无论他的速度如何迅捷,也绝逃不过这一轮箭雨。 赵楷的嘴角笑意才要升起,却立刻冻结了。 箭矢竟直接穿过了玉连城的身影。 不错,直接穿过。 没有丝毫阻拦。 仿佛是射在空气之中。 或者那本就是一团空气。 而等一轮箭雨过后,众人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团残影,已渐渐消散。 “等等,这既然是他的残影,他人何在?” 赵楷心中生出慌乱之意,四下张望,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生怕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侧。 “在那里。”黑衣太岁将手一指,玉连城原来出现在刚刚射出箭矢的那一艘大船上。 不待士兵攻击,这俊美到了极点的青年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船板。 无形的“破碎”之力顺着脚尖蔓延开来,伴随着者的还有一条条惊心动魄的裂痕。“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眨眼间裂痕就布满了整个船身,像极了中了不久前爆体的赵宣素。 轰隆!! 轰隆隆!! 玉连城的足尖在破碎的船上又是轻轻一点,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就见这条高达数丈的大船开始解体,支离破碎,大片大片的木板如洪流般四下流淌。 船上惊呼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最后纷纷跌入水中,抱着木板,大口喘息,面上带着恐惧,犹如一场梦叶。当然,也有一些倒霉蛋被木板砸中,直接丢掉性命,或者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究竟还是手软了。” 玉连城轻轻叹了一声。 如果他愿意,刚才那一船的人已没有活口了。 身影一晃,直接出现在最大的那一艘船上。这一行人中最重要的成员侏儒赵楷、黑衣杨太岁都在船上…… 而玉连城刚一现身,就有四道影子杀了过来。皆是红甲覆盖全身,杀气凌然,犹如道门仙师从天庭清下来的神将。 正是金、木、火、土四个符将红甲。 其中尤以金甲最为显眼。 也最为强大。 金甲身高近乎一丈,在五甲中牢固不可摧第一,战力雄浑第一,尤其是手中的巨阙剑,更是剑气四溢。当初为了能够练出这一柄剑,大宦官韩人猫杀了年迈铸剑师一家,甚至让铸剑师自己跃入剑炉自尽。 其余四甲需要借助地利优势,才能将效用发挥最大,但金甲却只需光明正大的碾压上去既可。 四名符将红甲同时出手,从四个角落攻击玉连城,气机遥相呼应,隐隐形成阵势,循环往復,生生不息。只可惜差了一个水甲,否則此時发挥的威力将要更加惊人。 玉连城丝毫不见惊慌之色,脚步依旧不疾不徐,宛如踏青赏花的公子哥。 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喊了一声:“李靖!” 一抹锋锐的近乎刺眼的剑光闪过。 天地一黯,似乎所有的光芒在这一刻都被这剑光夺取了光辉。 剑光圍绕四名符将红甲一转。 然后,四名符将红甲尽数拦腰而断,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切口平滑光整,如同死尸般一动不动。 “怎么可能?” 赵楷惊呼一声,面色巨变。 其余符将红甲也就罢了,可金甲生前乃是一品金刚境高手。强悍无匹,就算不敌对手,也不至于瞬间拦腰而断。 红甲的确很坚硬。 只可惜,“李靖”是三柄小剑中最锋利的一把,再加上附带了破碎之力,且是最后一个斩下。玉连城从斩前面三个符将红甲中明悟到了一丝破绽,如庖丁解牛般划出,方才能够这么顺利。 玉连城悠闲向赵楷走了过去。 船上不乏高手想要阻拦。 这些都是赵楷精心招揽的,每一个在江湖中都有开宗立派的实力。 但随着玉连城依旧不动神色,甚至将双手被在身后,又轻轻念了一声:“红拂。” 便又是一道细微的剑光飞出。 红拂最是小巧灵便,施展的速度也是最快。 剑光缭绕间,向玉连城杀来的高手,不管是武道几品,最终都是眉心一点红,倒地不起。 最终,玉连城来到距离赵楷不过三丈之处。 黑衣僧人拦在赵楷身前,面色肃然。 赵楷嘴角苦涩。 直到这时候他方才明白,什么叫做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什么叫做高手风范, 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准确的来说,这已可算得上是一步杀十人了。 ------题外话------ 最近是4000字一章,平时是两千字两章,没有少更。 哈哈,不过我的确在为明天爆更做准备。 7017k 第五十四章:百丈慈悲,步步生莲 江风吹拂。 艳阳高照。 “我会死在这里?” 看着三丈外,那黑衣飘然的身影,赵楷的一颗心却坠入了深渊。他全身冰冷,不由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这一次行动犯下了两个大错。 第一个就是未曾料到眼前这黑衣青年的实力竟是如此可怖,斩杀高手如土鸡瓦狗。 如果没有猜错,大师父和两位陆地神仙怕是糟了不测。就算没有丢掉性命,也是被困住,暂时无法施以援手。 第二就是走的水路,他带来的高手、精锐士兵被分置在不同大船上,无法及时进行援助。就算想要逃走,也变得格外麻烦。 不过,他还远未到绝路。 他还有二师父。 船上还有两百一十六命精锐扈从死士。 赵楷攥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更何况,他乃是皇子,而且身负磅礴气运,旁人也未必敢杀他。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原本护卫四周,位于大船各个角落的两百一十六名扈从现身,拱卫在赵楷面前。 与先前以名利财富招揽的高手不同,这些扈从都是精心训练的死士,悍不畏死,忠诚不二。 在这一刻,赵楷终于松了一口气。 黑衣老僧却是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感受到玉连城那凌厉的杀意,不假掩饰。他用佛门大神通不断密语那负手而立,身旁有双剑环绕的黑衣青年。 “谁都可以死,老僧可以死,韩生宣合一死,这二百一十六名扈从可以死,但殿下他不可以死。” “他不可以死?旁人却可以死,说好的众生平等何在?”玉连城玩味一笑道:“他杀我就是理所应当,我杀他却不行,都是什么狗屁道理。我看你还是别念佛了,胡搅蛮缠更适合你。”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眉眼低垂:“施主若今日执意要杀身负皇命,更是身怀庞大气运的赵楷,可知下场如何?” “那你可知,得罪了老子的下场如何?” 玉连城背负双手,再次向前踏出一步,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天地间倏然充斥着杀机。 当这句话说完,原本尚算明朗的青天白云,却渐渐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阴云扩散开来,黑云滚滚席卷而来,遮蔽天光。 正是,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杀!” “杀了他!!” 阴影笼罩之下,二百一十三名扈从越发压抑。 在得到赵楷的命令后,刀剑出鞘的“呛啷”声连成一片,侍卫争相杀出,却并非如先前那些高手那般散兵游勇,一盘散沙。而是形成一个个建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拉开距离,相互配合。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步步逼近玉连城。 玉连城神色淡然,非但没有后退,一步步向赵楷迈去。 两道剑光围绕在他周身上下,剑光交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刷刷刷!! 剑光四射,战阵瞬间被撕裂。 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便如同韭菜般被一茬茬割掉。 其姿态轻松随意,淡然从容,仿佛天崩地裂与身前,也不足以令他动容。 实际上玉连城想要杀死赵楷,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催动“红拂”进行暗杀,便是连黑衣老僧也无法阻拦。 不过,唯有这种正面破阵,方才显得震撼。 其余几船上也有不少高手,但看到眼下这血腥杀戮的惨状,都不由停驻了脚步,不愿参与其中。 “此人飞剑术已能与邓太阿媲美,不是我等能对付。今日一战,李某自知不敌,先走一步……” 另一艘船上,一位赵楷供养高手双臂一振,便向岸边飞掠而去,不愿掺和接下来事。 他这一走,许多被赵楷许以重利高手也纷纷逃离。 究竟还是自己的性命来的更重要一些。 而另一边,玉连城面前人影越发稀少,在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的扈从后,剩余的就算是死士,也终于崩溃,四散奔逃。 如今,赵楷面前就只剩下一个人。 ——黑衣僧人杨太岁。 也有尚未离开的高手暗自摇头,这赵楷也是,装什么英雄好汉。若是先前趁慕容桐皇对付扈从侍卫时逃走,未必没有一条生路。 但他们却不知,赵楷同样有这种想法,只是每每想要逃走时,就有一道冰冷的杀机摄住他。 仿佛他迈出一步,就立刻要被对方的飞剑洞穿。 黑衣老僧神色淡然,双手合十,只可惜相貌凶恶了一些,不见慈悲,仿佛一头在世恶虎。 面对向他飞刺而来的两柄小剑,黑衣老僧淡淡吐出两个字:“归宗。” 却见他一手在胸口成掌竖立,一袖如垂天之云般拂卷,风轻云淡,却又充斥着言语难以描述的禅机奥妙,瞬间将李靖、红拂卷入袖口中。 剑气激荡,整个衣袖顿时鼓荡起来。 片刻后,“嗤”的裂帛声响起,宽大的袖口赫然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剑气倾泻而出。 黑衣老僧面色微变,然后整个袖子破裂开来,衣袖破碎如蝴蝶纷飞,两道剑光脱困,凌空一转,再次向赵楷刺了过去。 黑衣老僧人双掌一翻,就如颠倒了宇内乾坤,然后向前一抓。手掌化作牢笼,就将两柄飞剑困入手掌两尺之内,任由剑气如虹,仍然不得逃脱。 不过,杨太岁绝不好受。 红拂剑飞转速度太快,迅疾如电。稍不注意,就可能跳脱手掌之中,黑衣僧人需花费极大心力才能将其困住。 另一把剑速度虽稍缓慢一些,但锋利至极,一不小心就可能将他手掌划的鲜血淋漓,甚至五根手指齐根斩断。 此时的黑衣僧人看似轻描淡写,闲适惬意。但实际手掌方寸之间,寸寸杀机,如同攥着一串雷霆,不知何时将要爆开。 “今天只怕危险了。” 黑衣老僧一生称得上波澜壮阔,但今天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他却不肯放过任何一线危机,在控制两柄小剑时,淡然开口道。 “慕容桐皇,你年纪轻轻,武道惊才艳艳,将来必然是继承王仙芝之位,成为新武帝,横压江湖一甲子。可如今却走入歧途,争强好杀。殿下身怀气运,天下能与之相较者,寥寥可数。你若伤了殿下,必遭气运反噬。若不收敛戾气,长此以往,莫说陆地神仙,飞升无望。便是进入天象境,也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今还不知悔悟,不愿回头?!” 最后“回头”两字,杨太岁再次以佛门狮子吼大声喝出。雷音滚荡,中正浩然,足以让魔头放下屠刀,浪子回头醒悟…… 音波更是化作滚滚气浪,飓风狂拂,吹的玉连城满头黑发流泻,衣衫猎猎作响。 他却只是掏了掏耳朵,笑骂道:“狗叫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谁惹了老子,他就别想好过,这就是老子的道。区区天象境,我想入就入。” 红拂、李靖两柄剑在杨太岁手掌中来回穿梭肆虐,这一座手掌化作的牢笼已摇摇欲坠,而杨太岁的手心更是划出七八道细小的口子,鲜血淋漓。 玉连城却并未进一步催动飞剑,反而饶有兴致道:“你想说服我,我却也有一番话想同你说说。” “洗耳恭听。”杨太岁道。 他并不怕消耗时间,反而在这必败的情况下,越是消耗时间,越可能出现转机。画本中爱说废话的反派,往往就是这样败的。 玉连城淡淡道:“若我没有记错,你是东越顶尖氏族杨氏的后裔,学士渊博,精通百家,和徐骁一文一武,作为先皇的左膀右臂。有人说你虽披袈裟,但骨子里依旧是法家,行的也是纵横之术。也有人说你佛法精妙,可为当今佛门领袖。” 杨太岁道:“世人谬赞,当不得真。” “的确是当不得真。”玉连城淡淡道:“要我来说,你就是蛇鼠两端。佛不成佛,法不成法。既是佛,却不见普度众生,广布慈悲。既为法,又没有决断之意,画地为牢,困人困己。所谓天下第一愧人,不过是个笑话。正因如此,方跌下天象,求飞升而不得。” 杨太岁一震,随后洒然一笑:“如此说来,杨某也算是一事难成。幸好,还能阻一阻你。” 说罢,就要抬手将赵楷抛飞,然后舍弃一生性命,阻拦玉连城一时。 “可惜你阻止不了。” 嗡!嗡! 随着玉连城心念一催,飞剑颤鸣声中,血花飞溅。 黑衣老僧两根手指被削断,再也控制不住两柄飞剑,齐齐脱手而飞。 后者在空中划出两道银亮的痕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机,直接向黑衣太岁刺了过去。 黑衣老僧完整的左手弹指连连,如莲花绽放,不断击在两柄小剑的剑身之上,又是叮叮当当一阵响声,等将这一轮攻势挡下,他的左手亦是鲜血淋漓。 眼见飞剑在空中一划,就又要刺来,杨太岁冷笑一声,依稀显露出年轻时的狰狞凶恶:“慕容小儿,欺人太甚,你真当和尚我是吃素的?” 黑衣老僧一脚跺在船板上,须发皆张,大喝一声:“百丈慈悲!” 披在他身上的一袭浓黑如墨的袈裟被解开,手指一旋,如一朵黑云向两柄飞剑迎了上去。 袈裟迎风便长。 如一株华盖平地起。 古书曾云终南山有仙人手植宝树,高耸入云,无枝无叶。 杨太岁身为两朝帝师,纵然境界如江河狂泻,但又怎么会没有压箱底的手腕。而这名为“百丈慈悲”的袈裟正是压箱宝物之一。 袈裟迎风招展,刹那间就有数丈来长,却携裹出数百丈滚滚黑云,彻底将两柄飞剑笼罩其中。 “好宝贝,是我的了。”玉连城眼睛一亮。 杨太岁冷哼一声,闭上眼睛,浑身骤然生出一股浩然宏大的气魄。 蹬蹬瞪…… 然后,他一步步向玉连城走了过去。每走出一步,整个船身就是一阵摇晃,而船板上则是烙印出一朵佛祖莲花的印记。 每走出一步,杨太岁的气机也随之便消弭一分。 正是佛门无上神通七步生莲。 当第六步迈出时,船板上不但有六朵莲花印记,更是凭空涌出无数金莲,如同天女散花,又仿佛有五百罗汉加持。 充满了神圣的氣息。 黑衣老僧滿面盡是悲悯之色,望向尽在一臂距离之外的黑衣青年,终于踏出了第七不。 也是最后一步。 第七多莲花悄然绽放。 一时间,风云变色。杨太岁的神情萎靡到了极点,但周身上下去的泛起神圣的金黄色泽,带着一股浩然宏大的意味,仿佛证得佛陀果位。灿灿金光,照耀整个江水瀑布,竟使得这杀场变成佛陀圣地。 “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杨太岁一掌向玉连城遥遥送出。 “你难道忘了?我出名的可不只是剑术。” 玉连城从容而立,眉头一扬,原本风轻云淡的氣势骤然改变,给人感觉仿佛是躯壳内藏着一头洪荒凶兽,暴戾强横。 气血冲天,滚滚如血红狼烟。炙热的高温几乎将空气都燃烧起来,方圆数十丈,化作烘炉,水面更是雾气蒸腾起来,一片烟雾蒙蒙。 一只修长的手缓缓从袍袖中取出,五指捏拳,拳出风云动,如陨石般向杨太岁的手掌重重砸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 所有人的心跳都仿佛漏了半拍。 但这一击后,除了那一声闷响,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只因这两人使出的力量,都已完全收束在刚才的一拳、一掌之中,绝没有丝毫的外泄。 几支大船的士兵、高手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片刻后,玉连城缓缓收回手,淡然的看着对面的黑衣僧人。 杨太岁双手合十,安静的一塌糊涂。 玉连城摇了摇头,手掌一伸,那名为“百丈慈悲”的袈裟飘落在他的手心,随即心念一动,收入储物空间中。 “我说了,你拦不住我的。”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杨太岁一眼,轻轻吹了一口气,对面就仿佛是遭遇了千万年的风化一般,飘落成无数粉末,撒在江水之中。 “不过,你的确有舍弃一切的决断,倒是我看走眼了。” 第五十五章:截取气运 江水滔滔不绝,瀑布垂泄轰隆作响。 而大船上的众人却是脑袋一片轰鸣,目光骇然,一片呆滞,仿佛傻了一般。过了半晌,才有高手反应过来,摇头轻叹,却不知叹的又是什么。 皇子赵楷神色颓然,过了半晌,看着一步步走来,近在咫尺的徽山主人,平静中仿佛又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意味“慕容桐皇,你真的敢杀我?你是要造反?” 玉连城淡淡道:“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莫非殿下以为还有挽回可能么?” 赵楷忽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不应该是这样,我不该死在这里,我应该当上皇帝,我要天下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 忽然又仰着头,对玉连城咆哮道:“我身怀气运,你杀了我,将来是要遭劫。不如你放过我……” 玉连城摇了摇头。 赵楷顿时如丧考妣,仿佛泄了气的气球。 玉连城将地上的一柄刀踢到赵楷面前,淡淡道:“是你自己体面?还是我帮你体面?” 赵楷的眼睛却忽然亮了,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不敢杀我!你怕气运反噬!对不对……” 唰! 一抹细微的剑光闪过。 这位梦想做皇帝,铸就天子剑,从小吃尽苦头的皇子就不甘的倒了下去,眼中犹自带着恐惧、怀疑之色。 当赵楷倒下的那一刻,冥冥中仿佛有天机加持在玉连城身上,不过所带来的,却绝非好运。 杀死这样一位身怀气运的人物,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玉连城也不太在意。 他望向赵楷的尸体,目光中似燃起洞彻一切奥秘的华光,隐隐瞧见似有一条紫气从赵楷身上升腾而起,便要直入天穹,消失不见。 玉连城屈指一弹,一朵淡金色莲花苞飘荡而出,极为华美。若是龙虎山高人在此,必然能够认得出这是龙虎山龙池中最为珍贵的气运紫金莲。 不过,这多紫金莲中的气运已被玉连城抽走了七七八八,故而变成了花苞。 玉连城手指一竖,将那紫气摄住,让其投身与莲花苞中。 而莲花苞获得庞大气运,次第绽放开来,华丽唯美,金光璀璨。 不过,仅仅一只莲花苞还远远不能将紫气完全吸收,玉连城又将另一个莲花苞取出来。 可惜,最后这两个莲花苞都变成了璀璨金莲,紫气却依旧残余了一截,最终消融与天穹之中,或许是重新融入了离阳国运,又或者依附于他人之上,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重新打量了气运紫金莲后,玉连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衣袖,紫金莲消失不见。他环顾四周大船一番,见一船船士兵毫无战意,便放心下来,足尖一点,向徽山飞了过去。 瞧见玉连城离去,无论是寻常士兵,亦或者尚未来得及离开的高手,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这般高手,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了。纵然明知对方没有恶意,却也需要时刻提心吊胆,如与猛虎同榻而眠。 但很快,众人又是陡然一悚。 因为那一道黑衣声影去而复返,足尖轻轻点在大江上,面带微笑:“赵楷死了,杨太岁也死,但你们却还完好无损,若是让人盘问起来,总是不好解释,免不了吃罪一番。” “我啊,这人最是善解人意,所以不介意来帮帮你们。” 玉连城呵呵一笑,足尖在水面上一点,整个河面顿时翻腾起来,然后就有一条条水龙卷腾空而起。 “这招是和一个书生学的,叫撼昆仑还是龙汲水来着?算了,这种小事就不用在乎了,好好享受一下把。” 玉连城心念一动,水龙卷立时就朝大船席卷过去,又是一阵滋儿哇的喊叫。 …… 皇子赵楷入江陵,沿途大张旗鼓,风光无限,受尽朝廷江湖的关注。 若是他平了徽山、灭了慕容,不但能让朝廷声威大振,而且还能接受徽山这一武林圣地,势力大涨。其余几个皇子不免暗中眼红忌惮,甚至希望他大败而归。但那样一直浩浩荡荡的队伍,想要击败一个江湖势力,几乎轻而易举。 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皇子赵楷、黑衣杨太岁和人猫韩貂寺等人身死,浩浩荡荡的船只被倾覆,朝廷狼狈不堪,颜面尽失。短时间内,这一消息就传遍离阳王朝各地,天下哗然,江湖轰动,对此事皆是难以想象。 朝廷中,当今圣上大发雷霆,最爱的一幅瓷杯都摔坏了了,好几个与这件事有牵连的官员被发配。 但除此之外,朝廷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就连那赵勾也大大收敛,不再暗中对付慕容桐皇,最多不过是做做样子。 那徽山主人再次显示出单人成军,可匹敌王仙芝的惊世修爲。朝廷若没有完全準備,是决计不会轻举妄动。否则对方杀来京城,被这样一位高手惦记上,无论谁都该头疼的很。 实际上,朝廷的确为了玉连城吵的沸沸扬扬。 有人认为应该把此事压下去,有人则认为应该调遣大军,若不能铲除徽山,朝廷颜面何在。甚至有人提出不妨招ah山主人,许以重利,如此一来,朝廷手中便又多了一张底牌。 这倒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一聲,“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当然,这提议目前是决计不可能的,太丢朝廷颜面了。 …… “哈哈哈,杀得好,杀得好,这是绝活,该赏,该赏。” 武当上,洗象池旁边,收到消息世子徐凤年哈哈大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他的气息倒是要比以前剽悍不少。 听闻两个“京城白衣案”主谋身死,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快,只可惜不是自己所杀,但也足够畅快了。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好几口绿蚁酒。 旁边一个侍女模样的少女嘀咕了一声“脑袋有毛病。” 草包世子心中畅快,也没有理会名为姜泥的侍女。将刀法耍了一遍,越发舒畅,身形一跃,一刀劈在瀑布上,掌中刀依旧脱手,不过却砍出了几寸宽的空当。 这些天的时间他可没有白费啊。 …… 一片芦苇荡中,有零星村舍。 一个两柄斑老者坐在一家茅舍前,用十几文钱,选了缸中最大的一尾鲜鱼,交给女主人清蒸。 忽然,儒生装扮老者若有所感,向天际望了望,眉宇间罕见的透露出一丝疑惑。 随手抓起一把小草做揲筮,这是失传的上古占卜,筮草随手可摘,可却不是谁都能够揲筮天机。 老儒生模样的老人看似漫不经心的筮草丢了一地,往地面一看,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变数、变数,书里没有的变数。” 第五十六章:情字何解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个因她而死的人站在她面前,那一张张狰狞恶毒的面容在她身边围绕,诅咒、谩骂、仇恨、化作一波波潮水涌来。 唤作慕容梧竹少女贝齿咬着樱唇,最初还能坚持与之对视,但很快就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张俏脸上带着慌张、恐惧和愧疚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一颗心不断往下坠,仿佛调入黑暗深渊。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螓首,抬头看去,就看到了那个与她血脉最近的亲人,身着黑衣,满面微笑。 黑衣青年在黑暗中仿佛还散发着莹莹光泽,既像是是日光,又仿佛是月光,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暖,将少女包括其中,心神顿时安宁下来。 黑衣少年带着微笑,嘴唇开合,似乎是说了几句话。 慕容梧竹露出犹豫之色,脸颊微红,摇了摇头。 而黑衣青年却依旧是微笑的看着她,却仿佛将一股莫大的力量注入到了少女心头,让她浑身暖洋洋的,更生出一往无前的信念来。 但要她照青年话语中那么去做,却再次红了脸颊,又使劲的摇了摇头。 黑衣少年只是不言不语看着她,微笑依旧,目光中带着鼓励。 慕容梧竹在这目光之下,终于站起身子,一脸委屈的撅了噘嘴。 她转头看向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心中虽依旧畏惧,但只要他在身边,便会感到无比安心。天塌地陷也不必惊慌。 在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慕容梧竹对一众狰狞面孔伸出秀气的小拳头,然后竖起大拇指,向下一倒,用委婉的语气道。 “给老娘滚!!” 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意,恐惧一扫而空。 于是,黑暗被撕裂。 …… 玉连城缓缓收束神念,低头看去,慕容梧竹俏脸原本的恐惧、惊骇神情统统消失不见,沉沉睡去,呼吸之间,带着出香甜的气息,秀气绝美的面容犹自带着甜美的微笑,仿佛沉浸于一场美梦之中。 “好好休息吧。” 玉连城轻抚了那绸缎般光滑的发丝,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少女的香闺。 抬头一望,夜色已深,繁星依稀,明月投射下来,映照在整个牯牛降,渡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黑衣青年心意一动,踱步来到一间院子中,果然是有一位背影,一袭白袍,风华绝代,腰佩双刀。 “南宫。”玉连城喊了一声。 而白袍女子仿佛是不知身后来了人一般,依旧抬头赏月。 “这家伙……”玉连城也不多说什么,比起欣赏可时常瞧见的明月,毫无疑问,他更喜欢看绝色美人,于是开始欣赏白狐儿脸的背影。 白狐儿脸背对着他,腰悬双刀,一双秀气的玉手背在身后,臻首微仰,看着天上的明月。明月洒下光辉,映照在那一张绝美的侧脸上,越发美轮美奂。 背影挺拔纤细,风姿天成,予人无限美好的幻想。只觉得世上任何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万一,当真可以说是集天地之灵秀。 玉连城上下打量,啧啧称叹,好个长腿蜂腰,不知道这个喜欢穿白袍的白狐儿脸,着女装打扮一番,又该是何等风情万种。 “看够没有?”南宫仆射的声音有些冰冷。 玉连城很果断的回答道:“没有。”丝毫不受威胁。 “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睛挖出来。”南宫仆射恶狠狠道。 “你打不过我。”玉连城干脆道。 “是么……” 南宫仆射的桃花眸中寒光闪烁,拔刀一挥,划出一道凄美的刀光,曼妙身形旋转,白袍仿佛已融入刀光之中,人刀合一,向玉连城劈过来。 玉连城微微一笑,屈指一弹,射出一道指风,与无形间就将这一刀化解。 南宫仆射刀法又是一变,刀光闪烁更快,也更狂暴,掀起一阵飓风。玉连城伸手一按,却正好按在刀法转圜处,再次化解这一刀。 月光下,刀光闪烁,白影晃动,几乎瞧不见人影,刀势如潮水般涌来。玉连城面带微笑,手指不断点出。 眨眼间,南宫仆射已攻出三十来招,但每一次才刚一出手,就被止住。任由如何变化,都逃不出玉连城五指之间。 “不来了,算你厉害。”南宫仆射掌中绣冬刀回鞘,撅了噘嘴,峨眉微蹙,罕见的做了个小女儿动作,娇俏可爱,果然十分动人。 玉连城道:“听我姐说,你有四个厉害的对头。” 南宫仆射颔首道:“是由这么回事。”转瞬间,她又恢复了遗世独立的姿态,似可叫天下任何女子都为之倾心。 玉连城道:“我教你一个法子,便不需要在听潮阁苦修十年。” “哦。”南宫仆射冷着一张俏脸,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玉连城奇道:“你不想听?” 南宫仆射冷笑一声:“因为我知道,你出的肯定是馊主意。” 玉连城啧啧道:“美人计可一点都不嗖,你要是穿上女装,稍加打扮一番,天下男儿都要被你迷倒,又有什么事不能完成。” “果然是馊主意,馊的都发臭了。”南宫仆射捂着额头,摇头叹息。心头忽然一动,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那你会不会被迷倒?” 玉连城不假思索:“我大概就是第一个被迷倒的。” “肤浅的男人。”南宫仆射忽觉脸颊若烧,忙的转过头去,目光向下方牯牛大岗望去,却见灯火依稀:“除了我们,似乎还有人未眠啊。” 玉连城心中若有所动:“走吧,我们过去瞧瞧。” …… 牯牛大岗上建筑极有讲究,等级森严,规矩繁琐。原本长房大宗所在的后庭,便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迎面宴厅一间,朱红细漆,雕花紫檀,脊兽腾飞。 以往大房相对于二房、三房可谓是冷清至极。 从至玉连城离开,徽山一切都交给轩辕敬城后,大房都门槛几乎都被踩烂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过轩辕敬城行事自有一套规则,后来除了轩辕敬城特地召见的某位主事外,便很少再有其他人拜访。 如今夜色已深。 宴厅却是灯火通明。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轩辕敬城身上,这个读书人正在饮茶,一幅淡然洒脱的模样。 轩辕青锋打着哈欠,步入了宴厅之中:“爹,这时候找青锋做什么?” 这些日子过去,她已重新认识了这个父亲,虽还不至于尽释前嫌,但叫一声“爹”却还是喊的出口。 “坐下吧。”轩辕敬城用苍白的手指扣了扣桌子:“有些事想要和你说,你娘没有过来么?” “没有,要我去喊她么?”轩辕青锋隐隐察觉道一丝不对。 “算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轩辕敬城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想要和你说而已,你若觉得有用,就记在心头,你若觉得没用,就只当做为父一次啰嗦吧。” “天尊虽号称徽山主人,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徽山。或许就算整个江湖,除了王仙芝等寥寥数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只是一个甩手掌柜,你只要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绝不会为难你,甚至还会给你好处。说到底,这徽山还是我们轩辕家族的。不,准确的来说,是你的,是你轩辕青锋的。” “我以前说过一句话,男子腹中才华千万斤,不敌女子胸前四两重,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假。慕容桐皇看似高高在上,宛如天人,实际酒色财气样样不少。至于怎么处理你们两的关系,呵呵,父亲这个老古董就不过多插嘴。” “慕容梧竹那个小姑娘没什么心机,不会插手徽山事务,你与她有姐妹之情,有事可以求到她头上,她或许解决不了,但慕容桐皇可是很在意他这个姐姐。” “除了慕容姐弟外,整个徽山你需注意的,也就只有洪骠和黄仿佛两人。洪骠有反骨,需以理服人,施恩不如施威。黄仿佛好名,不过却也有自己的骄傲。” 看着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男子,轩辕青锋那张冷艳美绝的脸颊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爹,你究竟要做什么?!徽山还要由你了主持,青锋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轩辕敬城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只是怜惜的摸了摸慕容梧竹的脑袋,继续道。 “打你出生的那日起,爹便在老桂树下埋了一坛女儿红,如今已有二十三年。哎,爹近些年很少与你说话,实在唠叨了一些。” “对了,以后你结婚生子,男孩就叫扶摇,女孩就叫雅颂,你若不喜欢就算了。爹希望他们以后想要念书便念书,想习武就习武,天地之大,人生方寸,糊糊涂涂过一辈子就很好。” 看着已是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轩辕青锋,轩辕敬城微微一笑,向后院某个方向望了望,又站起身子。 “爹要走了,清明时分,你娘若不愿上坟,青锋不必勉强。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相忘于江湖,也未必不是一件人生幸事。” 下一刻,这看似落拓书生一般的轩辕敬城气机暴涨,刹那间与天地共鸣,入陆地神仙境,却是七窍流血。 “这些年,是爹对不起你。” “以后,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轩辕敬城摸着女儿的脑袋,面带微笑。 这是世上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为了女儿不惜一切。 那怕是他自己。 然后,磅礴气机灌注而下。 “爹!” 轩辕青锋满面含泪,近乎嘶哑的喊了一声。 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觉得一股股气机涌入体内,虽然磅礴,却中正温和,在经脉穴窍中游走。 一时间,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想法。 那个总是带着为何笑意的父亲,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她铺就天人之路。 轩辕敬城却只是微笑。 轩辕青锋看着这张和煦温柔的笑脸,一些本以为早已忘却的画面场景,没来由历历在目。 这个自嘲一日不读书便三餐无味的男子,以前亲自教授她如何读书,说但凡开卷有益,可不求甚解。手把手的教她写字,如何撰文,如何笔走龙蛇。又如何让年幼的自己骑在他脖子上,一起玩笑嬉戏…… 一時間,泪水模糊了視线。 …… 等玉连城和南宫仆射赶到宴厅时,便看到了七窍流血,气息孱弱,扔自神态自若,品茗饮茶的轩辕敬城。以及已晕倒过去,伏在桌上的轩辕青锋。 “轩辕敬城见过天尊。” 轩辕敬城站起身子,向微笑着向玉连城拱了拱手。 “你究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玉连城瞧了瞧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如风中残烛的轩辕敬城。又看了看气机充沛的轩辕青锋,又怎么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轩辕敬城自在大雪坪和玉连城一战,强行提升境界,就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活。这一次虽未真正出手,但两度调动气机,更是寿命大减。 与其苟延残喘,他索性就用自身修为,成全了轩辕青锋。 轩辕青锋有心學武,甚至还还想以女子之身称雄江湖,但奈何天赋有限,纵然是学了玉连城传授的《天魔大法》,想要晋升一品金刚,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是晋升天象,成就陆地神仙。 而如今却不同了,有轩辕敬城这位儒圣不惜一切的出手,不但为轩辕青锋储蓄了一股悠长磅礴的气机,更助其洗髓伐骨,有了一流的学武天赋。从此以后,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只要她不故意松懈,那么晋升一品高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轩辕敬城微笑道:“我本已没有多少活头,在弥留之际,能助女儿一臂之力,也算死得其所。只可惜,没法帮助天尊管理天外天,不过我相信,我的女儿会比我更出色,更适合管理徽山,还望天尊成全。” 玉连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轩辕敬城不在说话,向玉连城躬身,便再无一丝气息,含笑而终。 “他是个令人尊敬的父亲。”南宫仆射悠悠一叹,桃花眸闪烁,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冰冷。 …… 第二天,长房大宗的后院中,有女子开封了一坛当归酒,搬来一套尘封多年的酒具,不经意间发现酒杯杯底刻着两行小子,字迹清逸出尘。 整个徽山上,也只有那男人有这样的闲情与手笔。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女子苦涩一笑,拎起烫手酒壶不觉疼痛,来到崖畔,露出一个凄美笑容:“敬城,不和你赌气了。” 语罢,纵身一跃。 大雪坪上,玉连城遥遥一望,搁置手中的笔。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 ps:番外已更新,全订或今天三人助力就可以看。 至于今天能更新多少,就看状态吧,哈哈,我也想抽奖来者。 第五十七章:借剑剑九黄 轩辕世家本是天下闻名的武学世家,加之不久前玉连城大败离阳王朝,隐然有成为第二个武帝城的趋势,故而江湖客络绎不绝,想要来一睹徽山主人的风采。 轩辕敬城这主事人一死,原本玉连城以为整个徽山就要混乱一阵子,他虽有能力去管,却懒得理会。原意是任由他们厮杀,再随意选出一人管事。 却不想轩辕青锋很快就振作起来,向玉连城这个名义上的徽山主人请示后,就成为了继轩辕敬城后的二把手,将整个“天外天”整理的井井有条。 而慕容梧竹得知轩辕敬城夫妇的死讯后,就陪伴在轩辕青锋身边,不时开导疏解,生怕这个闺中密友一时想不开。 玉连城得知消息后翻了个白眼,那女人可是野心勃勃啊,怎么会想不开,说不定甚至将来还要来挑战自己,来一个黑衣对黑袍。 南宫仆射在问鼎阁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向玉连城请辞,要重回北凉王府。问鼎阁比起听潮阁,究竟逊色太多。 …… 大雪坪上。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样风华绝代,同样遗世独立。 “喂,南宫,要不要我送你。”玉连城负手卓立,黑袍飘荡。 “不必了。”南宫仆射淡淡道:“我骑马赶回北凉就是,用不了多少时间。” 玉连城呵呵一笑:“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和梧竹在武当山待了一段时间,却几乎与你同时赶到徽山么?今天你不但可以知道缘故,还可以亲自体验一番。” “哦?是什么法子?” 白狐儿脸眼前一亮。 “用飞的。” “飞?” 下一刻。 饶是见多识广的白狐儿脸也忍不住惊呼一声,她发现自己真的飞起来了,仿佛是被一道清风裹住,身体轻飘飘如若无物,很快就如白云般飘出大雪坪。 微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一头青丝,白狐儿脸赫然发现自己在数百丈的高空之上。她的身法虽颇为高明,但距离御风而行,还差了一截。 同时,白狐儿脸也发现自己被玉连城揽在怀中,白皙的面颊掠过一抹羞红,可一双桃花眼却看着下方飞逝而过的景物,露出行风的神情。 天地辽阔,万物不过一粟。 一时间,白狐儿脸仿佛忘记了玉连城,微微张开双臂,仿佛化作一只翱翔天地的青鸟,无拘无束,天高地阔。 但就在此时,身形陡然加速,微风变成了罡风,吹的衣袍猎猎作响,满面如刀割。 原本清晰的景物也变得模糊,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将玉连城抱紧,忍不住骂了一声:“混蛋,慢一点。” 话语才刚出口,就被吹散在风中。 玉连城哈哈一笑,足尖在空中又是一点,仿佛踩在无形的阶梯之上,速度暴涨,几乎化作流光,闪电般向北凉方向掠去。 “慢一点啊,混蛋,这么快了,别人怎么受得了。” 惊呼声被吹散在风中。 不过半日时间,两人就已来到北凉王府之外。 北凉王府中不乏绝顶高手坐镇,依稀听到猎猎风声,感受到有高手在快速接近,都不由警惕起来,神色凝重。如此迅疾的速度,简直快不可思议。先前分明还在百丈之外,但呼吸间却已到王府前。 幸好,玉连城在进入王府时,放缓速度。 在察觉到是慕容桐皇、南宫仆射两人后,王府内高手都不由松了口气。如此速度,若是行刺大柱国,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看吧,我就说很快的吧。” 玉连城身形飘极,面带微笑,足尖点在湖面上,波纹荡漾开来,宛如凌波仙人一般,怀中拥着个白袍美人,当真是相得益彰,宛如神仙眷侣。 “你这家伙,快放开我……” 南宫仆射身躯发软,双颊上带着一丝晕红。 过了好片刻,她才有力气推开玉连城。 白狐儿脸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眸瞪了玉连城一眼,足尖一点,向听潮阁的方向掠去。 在进入听潮亭前,不忘捋了捋散乱的青丝,总算是明白为何当初见到慕容梧竹时,对方为何一直在整理头发了。却又想到向前如小女孩般抱这玉连城手臂的情形,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层红晕,很快就消散开来。 玉连城看着白狐儿脸走入听潮亭中,耸了耸肩,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小子,上次的酒还有没有。”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听潮亭前,有独臂老头正在抠脚丫,晒太阳。 …… 听潮亭前。 独臂老头李淳罡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盘花生米和一壶酒。 这老头一面吃花生,一面拿起玉连城递来的“桃花酿”,长饮一口,然后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 天下间,能豪饮桃花而不醉,也不过寥寥数人。 “啧啧,北凉的绿蚁酒虽然够劲,一入喉咙便仿佛是燃起一团火,但终究是少了什么,缺了回味的余地。你这‘桃花酿’却恰恰相反,清淡的多,却是回味无穷,值得一个人独饮时细细品位。” 玉连城笑道:“你老喜欢就好。” “你请老夫喝酒,老夫请你吃花生。”老剑神李淳指了指面前的花生米。 看着这盘花生米,又想起方才老剑神一边抠脚丫,一边晒太阳往嘴里抛吃花生米的潇洒姿态,玉连城婉拒道:“吃个屁,别来恶心老子。” “小子真是狂妄的很,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前辈,像极了老夫当年。”老剑圣李淳罡也不动怒,呵呵一笑。 “错了,其实我已很尊重你这前辈了,若换作其他人这么恶心我,老子早就一脚踹过去了,打个半身不遂再说。” 玉连城唤来管家,让人备好长条茶几,奇珍异果、佳肴美酒,一样不少。那管家很懂事,还特地选了四五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美婢揉肩敲腿好生伺候。 在这北凉王府中,玉连城地位奇高,估计也就只比大柱国和世子殿下低一点。 “你这小子,倒是好享受。”老剑神李淳罡没好气。 玉连城呵呵笑道:“老剑神不介意也可以一起享受。” “免了,怕折寿。这些小闺女过过眼瘾就是。” 老剑神挥了挥袖,又用猥琐的目光打量这几个美婢,尽是瞧那凹凸之处,目不转睛,不是发出“啧啧”感叹声,知道将几个小姑娘看的两颊泛红,不漏痕迹的夺在玉连城身后,羊皮裘老头这才缓缓道。 “慕容小子,近日到处都在传你杀了一个叫赵楷的皇子,还有人猫韩貂寺和杨太岁,是不是真的?” 玉连城道:“也不全是真的。” 老剑神呵呵笑道:“果然如此,别人我不知道,人猫倒是了解一些。那老太监不但一身修为了得,指玄杀天象,而且逃跑功夫可一点也不差……” “还杀了一个陆地神仙和一个从陆地神仙境跌下去的指玄,至于一品之下的,那就没有仔细算了……”玉连城接过一个美婢温好绿蚁酒,一口饮下。又抓起一把饵料,随手扔到湖水中,引起红鲤争食的画面。 老剑神咳嗽两声,连忙拿起一碗绿蚁酒饮,遮住了自己略带惊愕的神情,然后竖起一根大拇指:“好,慕容小子,你不但风流得了老夫当年真传,就连这份气魄也半点不输。” 玉连城瞥了羊皮裘老头一眼,呵呵冷笑。 “好吧,老夫当年的确是没你英俊,武道修为也要弱上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一线之隔而已。” 老剑神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扫了玉连城一眼:“你这小子,长得俊,武功还高,文采风流也是一等一,徐凤年这一辈人可就要倒霉了,所有的光彩就被一个人夺走,就如老夫当年行走江湖一般。” “搁着到底是夸我还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啊,李前辈你好歹也是老剑神,要点脸。”玉连城翻了个白眼。 “老夫说的可是实话。”李淳罡呵呵一笑:“你这小子,的确是有与武帝城王仙芝争锋的本领。与寻常武人最不同的一点,便是你这家伙不但气机悠长,而且气机回复的速度很快,只怕陆地神仙都比不上,简直称得上‘源源不息’四个字。不像寻常高手那般,,破甲一、两百就已气机衰竭,放在战场上,被骑士几个来回,就直接碾成一滩肉泥。” 玉连城呵呵道:“怎么,想学啊,我教你,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免了。”羊皮裘老头扣了扣脚丫:“老夫对自己的剑道很满意,倒没必要去换别人的路走。” “随你了。”玉连城舒服的享受娇俏婢女的侍候:“对了,老黄呢?” “去武帝城讨剑了。”羊皮裘老头摸了摸下巴,面露思索之色。 “老夫看过他的剑,剑一到剑八虽然有些看头,不过也就那样。剑九‘六千里’倒是极为不俗,但对上王仙芝那家伙,也算不得厉害招式。 “至于剑十,浑然天成,剑气冲霄,至于能不能在王老怪手下活命,就不好说了。毕竟王老怪若是来了兴致,留不住手,这世上可没有几人能在那拳头上活着了。在走的时候,老黄说还有剑十一,可惜只是察觉出这一式,老夫倒是给他补上了雏形,不过也仅仅是雏形而已……” 语罢,随手拿起一根筷子,向前一刺,平平胆大,没有任何玄妙可言。 这平平淡淡的一刺,却让玉连城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半晌,风华绝代的黑衣青年眼睛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光彩:“虽只是雏形,却也精彩绝伦,几乎达到了剑法中的巅峰。实际上,这一劍真正欠缺的是神韵,没有神韵的劍法,無论多美精彩,始终都是呆滞的。” 羊皮裘老头点头。 招法若有了灵性,哪怕再平庸,也会变得玄妙起来。反之,没有灵性的剑法,纵然变化精妙,却也始终落了下乘。 玉连城道:“剑十叫什么名字?” 羊皮裘老头道:“剑九是徐凤年那小子取的名,叫六千里,就是跟着徐小子六千里游行才让剑九黄感悟出了第九剑。至于第十剑,老黄说等于让他又多走了三千里,所以叫‘九千里’。” “名字不错。”玉连城衣袖一挥,掌中已赫然多出一柄剑来,狭长、古朴、漆黑,正是他出道以来,便陪伴在身邊的“夺情”。 这柄夺情本是毫不起眼,许是饱饮群雄血,光泽流转,却似隐隐多出了一丝神异的锋芒。才一出鞘,便是锋芒毕露。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送了老黄‘剑十’九千里,那就再送一剑。王老怪不是想和我交手吗?就先用这一剑与他解解馋。” 玉连城手持夺情剑,喃喃自语:“剑九‘六千里’、‘剑十’九千里,我这一剑就叫‘半无涯’,希望老黄有一日,能悟出‘一剑无涯’。” 接着,手腕一转,剑身托向老剑神李淳罡。 羊皮裘老头哈哈大笑:“好个‘半无涯’,我再送一式开天门,借剑万里,让王老怪看看咱们新老两代剑神风采。” 他接过夺情剑,微微感悟那浩荡的剑意,又是哈哈一笑,轻轻一抛。 这一剑开天而去。 玉连城低头琢磨。 老剑神李淳罡,新剑神慕容桐皇,那邓桃花岂不就是中剑神了?这不但是说三人在江湖成名时间,更与他们年龄相关。 啧啧,老中青三代剑神都有,不知以后江湖有没有个“幼剑神”。 …… ps: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八章:一剑千里 东海。 武帝城。 人来人往。 这些天武帝城越发热闹起来。 传闻近些年来最出名的三个剑客之一的剑九黄要入城再战王仙芝。 上一次剑九黄留下了名剑黄庐,这一次有备而来,却不知又能让王仙芝出几分力? 天下间有数的剑道名家都早早入了武帝城,除了越王剑池当家,更有极少入世两名吴家剑冢都出山入东海,拭目以待那城头巅峰一战。 久负盛名一品高手曹官子在武帝城内租下一整栋观海楼,亦是为了这一战而来。 武帝城中寻常百姓倒是没察觉到异常,而一些武林高手却已嗅到了气息,甚至感受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感。 古道西风瘦马。 这天,一个不起眼的老头牵着瘦马入了武帝城,在主城楼不远处一座酒铺停了下来。要了酒二两,肉半斤,花生一碟。 歇了歇脚,填饱肚子后,老头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匣掠上墙头,长啸一声:“黄阵图来取黄庐,请王城主一战。” 一时间,汇聚满城目光。 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王仙芝踏步而来,一步就是十丈。 在两人相隔二十丈距离时,剑九黄剑匣开,剑光狂舞,五剑齐出,剑一至剑八,悉数施展,尽是天下第一流招式。 王仙芝卓立在墙头之上,天神般卓立,天地宇宙间一切光彩都被他一人吸纳。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影,更仿佛是连群山东海都在向他朝拜。 这就是天下第二的风采。 王仙芝就仿佛是一片汪洋大海,浩瀚无边,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却暗潮涌流,随时能够爆发出席卷一切的力量,将任何敢挑战他的一切人和物摧毁。 老黄将剑一至剑八催到极致,却依旧无法撼动王仙芝半分。 这一次,他再次体验到与玉连城交手的感觉,甚至比之当初更胜一筹。 对方就屹立在墙头,只出一只手,却连分毫以伤害不得。 剑九黄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那一双本浑浊的双眼闪烁着锋锐之意,整个人如出鞘神兵,锋芒毕露。 剑指一划。 剑九,六千里。 剑光如九天之上的银河,向王仙芝倾泻而去。 哗啦啦!剑光所过之处,掀起一阵剑气风暴,沿途地面承受不住庞大压力,大片大片的龟裂,漫天碎石纷飞,迅速延伸二十丈距离,只至王仙芝脚下。 “可。”王仙芝点头称赞,对这一剑很是认同,却依旧单手对敌。 轰隆隆!! 王仙芝右臂袍袖尽毁,剑九黄踉跄倒跌。 观海楼内,青衫儒士曹长卿赞誉道:“剑九一式出,剑意浩然,天下再无高明剑招。” 这位官子无敌话,亦是一众多武林人士的心声。 在场不乏剑道高手,暗中思忖剑九自己的得意剑招与之相比,却不由黯然失色。 但很快,包括曹官子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错了。 ——世上仍有高明剑招。 随着剑九黄手指一旋,五剑齐飞,在空中划出无匹绚烂的光芒。 看似简单的飞剑,杂乱无章,但只有曹长卿这等高手才能发现,这五剑的位置、距离、远近……无不配合的错落有致,恰到好处,与人一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感觉。 ——剑十,九千里。 较之于“六千里”,“九千里”的剑气更加充沛,而这一式更与无瑕无疵的感觉,近乎完美。 “来得好。”王仙芝眼前一亮,向前踏出一步。 这还是他与剑九黄交手以来。 第一次向前迈出。 一步踏。 整个城墙都仿佛颤抖了一下,似洪荒猛兽践踏。 经过这简单的蓄势,王仙芝气机暴涨,几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拳头微微一收,他的衣袖在剑九中破碎,可以看到手臂那如山脉起伏的曲线,以及微微突出却予人如钢铁坚硬般的肌肉,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然后一拳轰出,如陨石般迎向飞来的五剑。 轰隆!! 那霸绝天下的拳势与浑然天成的剑势交击在一起。 在短暂的凝滞后,一柄柄天下闻名的宝剑崩飞出去,甚至出现了一道道裂口,更有气流山呼海啸般喷涌而出。 城墙咔嚓碎裂声大作,一块块夯实的砖块崩飞而出,如流星般四下激射而出。 城墙四周立时响起一道道惨呼声,一些看热闹的江湖人士来不及闪躲,立时遭受了池鱼之灾,如同被炮弹击中了一般,惨目忍睹。 而那位曾经寂寂无名西蜀剑匠,如今闻名天下的剑九黄不由露出心疼之色。 这些剑本是准备送给师父当下酒菜的,如今有了崩口,用师父的话说,那就是灵气流泻,再好的菜放置几天,口感色泽都差远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老黄只是个心地善良的普通人,见不得别人受苦,却也没有救济天下的雄心。真正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其中份额最重,几乎不逊色与世子殿下的便是爱吃宝剑的师父了。 不过剑九黄已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 王仙芝的拳头在破掉“九千里”后,向他砸了过来。 王老怪并非想要杀人,只是纯粹的拳势未绝。 他不会刻意收拳,既然是出来混江湖,来挑战他这个天下第二,那就要做好被他活活打死的准备。 嗡!! 忽然,一道颤鸣声响起。 这声音清越,仿佛从天际传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武帝城的居民、武林高手抬头一看,便见一道飞鸿至天际而来,拖曳着锋锐的光芒,望之顿觉刺目。 唯有巅峰二品和少数一品高手,才能看清那是一道剑光,催发这剑光的是一柄漆黑的长剑。 唰!! 剑光飞向城头,与王老怪的拳势交击在一起,将拳势耗的差不多,凌空一旋,又被老黄握在手中。 “这一股剑意是老剑神和……慕容桐皇?” 王老怪当然没有乘胜追击,眉头微皱,看着自己的拳头,细细品位一番。 昔年,那还是李淳罡的江湖,王仙芝作为后起之辈向李淳罡挑战,七战六败。最后一战中,李淳罡因惜才,不愿剑开天门,自毁名声,被折木牛马,洒脱下山,成就了王仙芝王武帝美誉。 也正因如此,王仙芝自称天下第二,敬那李淳罡一身风流,心甘情愿把天下第一的宝座让给他。 王仙芝对李淳罡的剑意当然熟悉的很,哪怕已有二十年时间过去,也绝不可能认错。 至于另一道剑意,能够与李淳罡的一剑开天并驾齐驱,甚至隐隐压过一头,只怕就算桃花剑神邓太阿都办不到。 如此算来,也就只有那“一剑煌天”的玉连城。 王仙芝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也不急着动手,负手看着手持“夺情剑”,似陷入沉思明悟之中的剑九黄。 一剑开天,赠剑千里,赠剑在其次,赠送剑道感悟才是关键。 半晌后,剑九黄睁开眼睛,剑尖斜指地面,朗声道:“慕容天尊赠剑十一‘半无涯’,请王城主不吝赐教。” 若是徐凤年在这里,只怕巴掌都要拍红,老黄虽是一说话就露出缺门牙的光景,看着可笑,但现在高手風范都快溢出来了。 王仙芝做了个請的動作。 剑九黄一步踏出。 手臂一挥,剑光一飞二十丈,辉煌璀璨,浩浩荡荡,无涯无际,不愧那半无涯的美名。 王仙芝呵呵一笑。 举拳。 砸下。 …… ………… 一天后,在武当山的徐凤年就受到了一封密信,信封外写了个小篆,寅。 对此,徐凤年并不惊奇,他老爹大柱国身边有地支死士是路人皆知的公开秘密,如同见不得光的魑魅精怪。有擅长奇門遁甲的,有擅长旁门左道的,有杀人无形的。 徐凤年发现这封信是一个类似行程介绍的东西,文字直白,都是记载老黄的东海行,事无巨细,一一记录。 前面都是一些琐事,没什么精彩出奇之处,只是偶尔勾起世子殿下当年六千里路的回忆。 而末尾是这样些写的。 “剑九出,如一挂银河倾泻千里,毁尽王仙芝右臂袍袖。剑十再出,王仙芝称赞返璞归真,巧夺天工,再以一拳破之。” 徐凤年一拍大腿道:“好个王老怪,果然厉害。”急忙阅读,想要知道后来情况,一个念头在心头打旋。 老黄,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剑光远来,飞遁千里。后查为慕容桐皇、李淳罡借剑。剑九黄悟剑十一,持剑‘夺情’,剑势浩浩荡荡,无涯无际。王仙芝倾力一战,半面城墙倒塌。 附一:剑九名‘六千里’,剑十名‘九千里’,剑十一名‘半无涯’,为剑九黄亲口所说。 附二:剑九黄一剑后气机衰竭,跌下城墙,跌下时将剑尽数收回,包括此前一战留下的黄庐。 附三:仅此一役,天下无人敢说剑九黄远逊剑神邓太阿。 附四:剑十一后,王仙芝手心淌血,半晌不愈,向北而望,似自言自语‘一年内你不来找王某,王某便来寻你’。” 徐凤年连喝三碗绿蚁酒。 “痛快!痛快!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 7017k 第五十九章:鱼幼薇 紫金楼。 北凉最有名的青楼。 这里出过前后出过数位名震北凉四州的首席花魁,李圆圆、鱼幼薇……无一不是有倾国倾城之姿。当然,干花魁这一行,若只有姿容,也只能当个花瓶,做做皮肉生意。真正的花魁,不但要精通琴棋书画,更要有一手惊艳绝技。 比如说李圆圆擅长吹箫,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至于鱼幼薇则是擅长剑舞,满园清光,一舞剑器动四方。 只可惜,李圆圆早已不见芳踪,销声匿迹。 有人说是当年陛下来北凉王府避暑时带回了宫,当做禁脔。也有人说是舍弃一切身家,和一个穷酸书生私奔了…… 至于鱼花魁,也很少在人前献舞,近年来几乎淡出了紫金楼。 却很少有人知道,鱼花魁仍在紫金楼中,而且就住在后院。 后院植有清一色的芭蕉,鱼幼薇坐在院中,抱着一只名为“武媚娘”的白猫,白猫同主人一般妖娆慵懒,只有讨食的时候才会发出喵喵叫。 鱼幼薇端坐着,长长的睫毛,一双荡漾秋波美眸,微翘琼鼻,红润出樱唇,一头如云般秀发也不梳理,只是瀑布般垂泄下来,直至腰臀,妩媚多姿,却又散发着淡淡书香气,一边便知是大门大户走出来的女子。 “哎,慕容桐皇。” 鱼花魁幽幽一声叹息,惹人生怜,叫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恣意怜爱。樱唇微起,念叨起某个负心人的名字。 第一次与那人见面时,是草包世子游历归来,邀请鱼花魁进府。原本鱼花魁以为是大好时机,刺杀草包世子徐凤年。 却不想徐凤年当时将陵州内所有的花魁统统都请了过去,要她们去侍候一个人,一个英俊至难以形容青年,为的不过是想拜那黑衣青年为师,学习武功。却不想青年却颇为嫌弃,直接将将徐凤年丢到了湖中。 在那次宴席中,对方轻薄了她两次,却没有让她生出丝毫反感,反而生出异样情愫。 而对方那且醉且歌,豪放不羁的姿态,更是让她芳心摇曳,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数日后,那唤作慕容桐皇的男子登门拜访。要来欣赏她的一曲剑舞,她拒绝不得,穿上了七彩霓裳,配合绝美容颜和窈窕身姿,就是一曲华美的剑舞,满园清光。 不过对方却并不太满意,因为她的剑舞吧中充满了悲切和杀意。 这种悲切与杀意并非针对那唯一看客,而是习剑所带。 每每舞剑时,鱼花魁总能想到上阴学宫中郁郁而终的父亲,想到父女两被携裹在难民潮中,回头望见的一抹纤弱背影。 然后,慕容桐皇请她喝了名为“桃花”的酒,她醉了,醉梦中又梦到了父亲和母亲,却是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等在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那黑衣男子的怀中,口水打湿了对方的衣襟。 慕容桐皇也了醒来,一如既往的温煦笑容,并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说喜欢她,说下次要教她真正的剑舞…… 然而男人的话显然是信不过的,这段时间过去了,那男人却不曾再踏入小院中一步。 据说慕容桐皇已回到了剑州徽山,并杀了皇子赵楷和两个极有名的人物,这些天传的沸沸扬扬,她也有所耳闻。 等下一次再见时,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鱼花魁将乌黑的长发收拢撩到侧脸,望着满园的芭蕉,却忽然生出寂寞感,虽说她早已厌倦了喧嚣繁华,但不知为何,却忽然不习惯这样的孤独。 低头抚摸那名为“武媚娘”的白猫,喃喃自语道:“我要是你就好了。” 整天晒太阳,睡觉,偶尔撒撒娇,捕蝴蝶……的确很是惬意啊。 …… 在紫金楼已待了很长时间,她原意是想刺杀草包世子,可那徐凤年先是游历六千里,又远赴武当山,只怕這願望要落空了。 當年父亲便是在上阴学宫中郁郁而终,之后才是真名为鱼玄机的她跋山涉水来陵州。先是学了最地道的凤州腔,然后做了三教九流最不堪的妓女。所幸姿容出众,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培养成花魁,不需做令她最作呕的皮肉生意。 或许是时候该回上阴学宫一趟,祭奠父亲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也不過是个弱女子。 但除了怀里这头武媚娘,还能有人陪伴她这一路,今后余生或许也是如此寂寞吧。 眼前忽的浮现出那俊美如妖,笑容温煦的一张脸来,喃喃自语道:“慕容……混蛋。” 咚咚咚!! 正在此时,敲门神传来。 鱼幼薇抬起头,就看到门前一张熟悉的笑脸。 玉连城大步向院中走来,笑道:“刚回陵州,和一个羊皮裘老头喝了点酒,又睡了一觉,便出来见你了。” 鱼花魁伸出纤手摸了摸武媚娘的脑袋,小娘子赌气似的柔声道:“幼薇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哪里敢奢望名闻天下的徽山主人如此挂念。” 玉连城呵呵一笑,坐在她身边:“客人都已到了,怎么不见主人端茶倒水。” 鱼花魁娇哼一声,抱着猫,胸口越发颤颤巍巍,却当真给他断产倒水,不过是客气中带着疏远,似乎是责怪他许久的冷落。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两人第三次相见而已。 玉连城却也并不在意,喝了一口快凉的茶水,道:“过来,让我抱抱,要听话。” 鱼花魁俏脸一沉,玉掌轻轻拍了拍桌子:“这位客人,请你自重,若你是向寻欢作乐,不妨去外面……” 话还未说完,怀里的猫就是一动,喵喵叫声中向玉连城窜了过去。 “媚娘真乖。”玉连城抚摸这武媚娘,又抬头看向愈发脸色不善的鱼花魁,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事。” 鱼幼薇这才知道,对方是在逗猫。 花魁娘子不禁俏脸涨红,又恨恨的瞪了武媚娘一样,这只没节操的猫,不就是喂过几口吃食么,怎么被人一叫唤就跑了过去。 7017k 第六十章:贴身舞剑 后院中。 玉连城和鱼花魁相对而坐,一个风华绝代,一个艳冠北凉。 黑衣青年都弄着怀中武媚娘,时而摸摸它脑袋,时而挠挠它下巴,白猫已舒服的眯起眼睛。 玉连城又看了看旁边略显幽怨的鱼幼薇,忽然发现她和怀中的猫似乎很是相似,不过一个是慵懒惬意,一个是似乎快要炸毛。仿佛那纤细白皙的手掌,立时就要生出尖尖的利爪,将自己的头破血流。 玉连城呵呵一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但鱼花魁依旧是申请冷淡,回话也是冷冷冰冰。似是坐在家里干等了许久,丈夫才从外面鬼混回来的妻子。 面对这不冷不淡的鱼幼薇,玉连城叹息一声,将怀中的武媚娘放到是石桌上,站起身子,转身便走,留下一杯已几乎凉透了的茶水。 “等等,你……你要走?”鱼花魁未曾料到对方如此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犹豫,心中生出慌乱和不舍。 “你既不想和我说话,我自不能留下来徒惹人生厌。”玉连城头也不回,人家既不给好脸色,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等等。”见玉连城几步路就要跨出院子,鱼幼薇不由快步上前,伸出纤手,拉住他的手臂。 微微用力,与肌肤相贴,一时灼热。 但鱼玄机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放开手,一张倾国俏脸微微涨红。见玉连城目光望来,忙道:“你上次还说教我剑法,现在却想不告而别,难道堂堂徽山之主,江湖名声仅次于王仙芝的慕容桐皇也要耍赖撒谎么?” 玉连城转过头,一双眼睛对视这鱼幼薇,目光灼灼,似能直达内心,直言不讳道:“你是怪我一直没来看你?” “少胡说。”鱼幼薇一声冷哼,将身子一转,只给玉连城留下一张无限美好的俏脸。 “想来你也听说过,这段日子我好朝廷做过一场,杀了皇子赵楷,还有人猫韩生宣、病虎杨太岁还有不少高手……徽山到北凉王府辗转千里,等我解决后患时,便来找你了,自然是耽搁了许多时间。至于以前的承诺,当然也还是算数。” “你……当真杀了赵楷?” 鱼幼薇一双美眸闪烁,身为西楚亡国人,心头复仇信念几乎从未停息过。至于报复的人,最终选来选去,也就选中了贪花好色的草包世子徐凤年。若能见到离阳王朝遭难,她可是很幸灾乐祸的。 “不错。”玉连城点头。 鱼幼薇美眸溢彩流露:“可以同我仔细说说么?” “好说。” 两人重新坐了回去,玉连城便讲述了一番杀人猫、斩太岁、刺皇子的过程。 当然,原本以武力直接碾压,未免太过无趣了一些,少不得添油加醋,使故事更具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便是比起说书人也不差。 当最后说至“武艺高超正义凛然风流倜傥的慕容桐皇一刀将自大狂妄好色贪婪的皇子赵楷一刀枭首”时,鱼幼薇美眸也不禁拊掌,俏脸流露出激动之色,依稀如小孩子瞧见孙大圣一棍子敲死拦路妖怪。 当然,鱼玄机是个极聪慧女子,自然能从这番话中识出一些破绽谎言,但却不会揭穿,只是依旧如小孩子般卓有兴致。 “是我错怪你了。”鱼玄机俏脸含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之意,令她原本就绝色的姿容,更添三分颜色。 “无妨,不过这些天我真是有些怀念幼薇……” 玉连城心知时候到了,便是一番甜言蜜语,初时连他自觉也觉肉麻,说多了却反而分不清真假。 说话间,手脚也不怎么规矩,似不经意间握着鱼玄机玉手,轻轻摩挲着,感受那如玉似的触感。 当然,再进一步却不可能,说到底两人不过是第三次相见。纵然彼此有几分情意,但要再进一步,却需时间累积。 一旁的武媚娘舔了舔猫爪,又用猫爪洗了把脸,一双璀璨似红宝石的眼睛看了鱼玄机两眼,似乎有些好奇。分明先前还疏远冷漠,可转眼间就如此親近了。“喵喵”叫了两聲,見没有人理会自己,便是一跃,优雅迈着猫步,寻个好地方晒太阳睡觉去了。 而另一边,鱼玄机许是被一番杀伐激起了学武的兴趣,旧话重提,让玉连城教她剑舞。 玉连城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去换一身衣裳。 很快,鱼玄机就换上了第二次相见时的穿过七彩衣裙,华美异常,宛如浴火凤凰。显露出姣好的身姿。步伐轻盈,一步一莲花,透露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风情来。 玉连城拿起茶水当酒,好好欣赏了一番美人姿态,上下打量,直到鱼幼薇美眸含嗔时,这才微笑道。 “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她也有一手极为绚烂的劍舞。不过她的剑舞不止是用以欣赏,而且还能杀人。剑法绚烂璀璨,叫人在目眩神迷中丢掉性命。” 鱼玄机很能抓住关键的问了一句:“那是个女人吧?” “当然。”玉连城面带微笑,毫不避讳道:“不过不及你温柔漂亮,而且是真正的蛇蝎美人。与她待在一起,有时候都担心会朝我刺来一剑。对那女人来说,杀人如吃饭饮水般简单,没有所谓的善恶理念。但她的剑法的确有可取之处,这些日子我琢磨了一番,从她剑舞中琢磨出一套新的剑法。你若能够学会,便是二品小宗师也能应对自如。” “好啊,该怎么学?”鱼玄机笑靥如花。 “你已错过了习武最佳年龄,幸好我琢磨出了该如何让你最快上手的法子。”玉连城身形一闪,来到鱼玄机身后,环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对着她晶莹的耳畔吹了一口气,道:“便是这么贴身相教。” “我、我、我不学了。”鱼玄机虽是花魁,但还未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一张脸迅速涨红,用力挣扎着。 玉连城微微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了。” 一手揽着鱼玄机的腰,另一只手握着皓腕,缓缓舞了起来。 …… 第六十一章:襄樊、水匪、美人 一艘小船由江入湖水。 八百里春神湖,烟波浩渺,此湖容纳六水,吐大江,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一艘大船破开万重波浪,在春神湖上徐徐而行。 玉连城和鱼幼薇正在船上对弈,棋局纵横,黑白交错,白猫武媚娘蹲在一边,打着盹,懒洋洋的,不过似乎比之此前要胖了不少。 “春秋以前,南北对峙。无论北方想要饮马东南或者南方想举兵北伐,都要经过八百里春神湖,春神湖的三城三关三山,素来被兵家瞩目。其中又以襄樊、刑阳、武陵三城为重,而三城之中,又以被视为天下腰膂的襄樊为重中之重。” “昔年西楚旧臣王明阳临危受命,拒徐骁十万兵甲,死守三年,到后来西楚灭了,西蜀亡了,那个上阴学宫出来的稷下学士依旧誓死不降。” 玉连城落下一枚黑子,在下棋的同时同鱼幼薇闲谈春神湖的地理形势和春秋过往。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 鱼幼薇美眸一亮,纤纤玉手紧跟着落下一枚白子:“好一个王阳明,我也听说此人宁折不屈,风姿高洁。且精通兵法,更有春秋第一守将的名头,果然如此。” 她对于徐骁没有一丝好感,当初便是徐骁带人攻破六国,令天下生灵涂炭。能够听到徐骁吃瘪,自然略带兴奋。 玉连城轻轻一叹:“当年徐骁围城,前后十年。城中人如牲畜论斤贱卖,易子相食不过寻常,王阳明亦是亲手烹杀妻儿,一寸墙头一寸血,一寸草木一村悲。等到城破之后,二十万襄樊人只剩下不到一万。” 鱼幼薇笑容顿时凝滞:“我、我怎么没听过这件事。” “只因十年攻守,真相太过惨烈,是故朝廷不许任何士子史家付诸笔端。” 玉连城悠悠一叹:“徐骁这春秋第一名将和王阳明春秋第一守将,都是一人功成万骨枯。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苦的确是满城襄樊百姓,那是近二十万的性命。” 鱼幼薇轻轻一叹,不由想起了一句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真正遭罪的,还是流离失所的百姓。 玉连城又落下一子,微笑道:“据说破城十年后,扔有数十万孤魂不肯离城,夜夜哀嚎,离阳王朝不得不让龙虎山掌教天师轻赴襄樊,设下周天大醮,醮位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万六千五百个,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只是不知,那万千鬼物,可愿被超度?” 鱼幼薇忽然打了个寒颤,一双美眸看着玉连城,带着几丝哀求:“我们不去襄樊好不好?”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这盘棋你若赢了我,便可以不用去。” 鱼幼薇本是打算回稷下学宫,祭拜父亲。在和玉连城说了之后,便同意一起去,不过路线却要他来定。 鱼幼薇咬了咬樱唇,道:“你为何一定要去襄樊?” 玉连城微笑道:“哪里有两个下棋的人,想要去见一见,说不定还能收服其中一个。” “好,既然如此,你也莫要怪我了。”鱼幼薇捻着棋子,纤细的手指却比棋子更加白皙莹润。 身为冠绝北凉四州的花魁,她当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棋术早已虽比不得国手,但也是天下一流,对此很有信心。 然后…… 然后她就输了。 玉连城的棋力可是一点都不比她差,他若是认真计算,便是走一步,算十步、一百步…… 到现在为止,几乎无人能在棋盘上赢他。 ——能赢他的人都被他掀翻棋盘了。 “好吧,你赢了。” 鱼幼薇放下棋子,很大度的认输,只是樱唇微崛。 “你的剑法练的如何了?”玉连城也放下棋子。 “正要请你品鉴。” 真名鱼玄机的花魁勾勒起一丝妩媚的笑意,果有倾国之色。云袖一甩,袖中就已飞出一道绚烂光彩,奇快如电。 玉连城屈指弹出一枚棋子,棋子“叮”的一声击中剑身。 鱼玄机手腕一转,一剑剑刺出。动作优雅华丽,姿态轻灵,身材曼妙,绚烂异常,一曲剑舞,杀机暗藏。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玉连城,弹指间就已将剑术破解。 九九八十一剑后,鱼花魁娇喘吁吁的收剑回袖,然后將一雙流淌溢彩的美眸凝住在玉連城身上,等待他的点评。 “你有剑舞的基础,天赋不俗,再加上我贴身相教,已得各种三昧,算是登堂入室。”玉连城颔首称赞,又微笑道:“不过有衔接转圜处还不够圆融自如,晚饭后我再亲身传授一番。” “不用了,我自己熟练一番便是了。”想起前几日的贴身学剑,鱼花魁的白皙面颊免不了泛起一丝红晕,接着轻轻又是一叹:“只可惜,虽练得一身剑术,却无用武之地。” 她并非如慕容梧竹那般期待当女侠,不过随着剑法的提高,也总是有些跃跃欲试。 偏偏唯一能够出手的对象是玉连城,免不得有些郁闷,总不能追着武媚娘打一顿吧?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正好给它减下肥。 玉連城抬头向远处一望,微笑道:“很快就有了。” “啊?” 鱼花魁一怔,不多时就明白原由了。 船又行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厮杀声。声音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一派拼杀的场景赫然浮现在眼前。 但见江河之上,泊着一艘大船,而那大船周遭却被数十条小船团团围住,一条条锁链飞腾而上,牢牢锁定着大船。 而小船上一个个身形强壮,面目凶恶的水匪,提起刀剑,纵身越往大船之上。 然后便是杀声震天,鲜血四溅,尸横满船。纵然大船上有不少护卫,但数量终究是少了一些,被杀的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了过来,站在大船上的人都是一阵晃动。 一声娇呼声自船舱内传出,一个白衣女子跌了出来,当真倾国绝色,现场顿时寂静,鸦雀无声。 玉连城远远望见这一幕,心道:美人计虽老套,但这样一个美人,又有谁能不动念想。 第六十二章:一脚翻船,双甲李白狮。 一个浪头打来,大船颠簸,有白衣美人从船舱内跌出。 一众水匪只是扫过一眼,便是浑身剧颤,目瞪口呆,再也无法挪开眼睛,一时连杀人也忘了。 白衣女子身材娇小玲珑,秀发如云披散,肌肤晶莹如雪,容姿倾国倾城。 她此时扑跌在船板上,一身雪一般的衣裳沾染尘埃,可非但无损起姿容修色,反而越发衬托出高不可攀。即使是被一众水匪用饿狼般的眼神看着,却依旧落落大方。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优雅高贵,更胜皇族贵女。只是那一团起伏的汹涌,却显示白衣女子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满场寂然,如此绝美姿色,平生仅见。别说见过,听也不曾听过,往日见到的女人加在一起,也比不得眼前这美人一根手指头。 “我要这个女人。” “她是我的。” “哈哈,大家可以一起用。” 片刻后,一众水匪彻底沸腾起来,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向前冲,将生死置之度外。原本残余护卫尚能坚守的防线,很快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唰!! 眼看白衣美人就要深陷贼匪,一道华丽彩光携裹飞旋的剑光飞泄而至,如惊鸿闪电。剑光所过之处,水匪惨叫连连,相继后退。 待那彩光停在白衣女子身旁时,众匪却又不由瞪大眼睛。 这竟是另一个绝色美人,同样姿态高雅,倾国倾城。只是身姿高挑,纤手持剑,多了几分凌厉气机。 不远处,玉连城摇了摇头。 鱼玄机的剑舞的确已得三昧,此番乘势杀出,施以偷袭,未尝不能将一众水匪击溃。 但她究竟不是公孙大娘那样狠戾的女人,甚至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先前一番出手,也不过是将水匪击伤,试图让他们知难而退。 殊不知,这样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兽性。 对于水匪来说,唯有更狠的人方能镇住场子。 果然,水匪见两个美人交相辉映,再次嗷嗷向前冲,面目狰狞凶恶,不顾一切的挥刀砍杀,竟连性命也顾不上。 反倒是鱼玄机被这杀机戾气一冲,只觉恶心欲吐,脑袋昏沉沉的,十成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三四成来。 很快,鱼玄机和白衣美人再次水匪团团围住。 可这次想要杀出重围,却是千难万难。 “看来接下来就是最经典的英雄救美了,还是得我这大英雄登场啊。” 玉连城长身而起,一步踏出,便已出现在另一艘大船上。 有水匪瞧见了他,却已杀红了眼,狞笑一声,也不管什么风华绝代,狞笑一声,径直挥刀劈来。 玉连城眉头一掀,那水匪立时四分五裂,化作一滩肉泥。 放眼船上的情形,玉连城呵呵一笑:“诸位,准备好了吗,船要翻了。” 然后,足尖在船上轻轻一点。 整个船头就仿佛被万斤、十万斤的巨石一压,船头下沉,船尾上翘至笔直,然后陡然倾覆,船上水匪如饺子般滚落下水。 鱼幼薇与两个绝色美人自然也不例外,娇呼着腾飞而起,就要变成落汤鸡。 “两位美人,快来入我怀吧。”玉连城哈哈一下,张开双臂,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吸摄力。 两个美人便从空中跌入他怀中,顿时一阵软玉温香。 怀抱着两个绝色美人,稍微感受了一番,玉连城不由暗自比较起来。 相较而言,白衣美人身材娇小玲珑,但胸口风光却气势汹涌,依稀能够感觉到那两团强大的压迫。而鱼幼薇因善舞剑,身材修长,曲线勾勒完美。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玉连城足尖又是一点,在大船即将砸在頭顶上時,携裹两位美人,已到了他们自己的那艘船上。 看着水中水匪翻腾的景象,玉連城一拍桌子,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立时跳飞出去,宛如箭矢般射出,来回穿梭。 顿时,惨叫连连,棋子将一颗颗头颅洞穿,呼吸间便没了动静。当然,明显不是水匪的人,玉连城就没有下手。 等两颗其中再飞回来时,被春神湖水一洗,却又变得干干净净。 等一时三刻后后,一众水匪被尽数清理,而普通的船员也被救了上来,一切似恢复平静。 “小女子李白狮,见过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那身材娇小玲珑的白衣女子欠身一礼,下意识的弯下纤细蛮腰,如此一来,胸脯鼓起厉害,几乎撑破衣裳。 “你是李白狮!李双甲李白狮?”鱼花魁惊呼一聲。 白衣女子甜甜一笑,妩媚多情,含情脉脉:“小女子正是李白狮,多谢姐姐相救,姐姐一手剑舞,惊艳绝伦,白狮钦佩得很。” “果然是她。”玉连城心中默念一声。 若说鱼幼薇曾冠绝北凉,而李白狮便是艳压三州,两女不分伯仲。 她们分明是沦落红尘的妓女,却没有人将她们视作勾栏女子。 据玉连城所知,白衣女子叫李白狮,本名李小茹,东越三流官宦家族,父亲不善经营,李白狮随乳母去了广陵西冷湖畔变卖祖产为生,住在松林小楼中,长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 后来为躲避广陵王麾下一员猛将掳掠,流落到了青州襄樊,先是成了一名道姑,再进了相国巷,因天香国色,且精通人情世故,很快便一跃成为艳压三洲的名妓,尤其擅长西泠腔,被誉为“声甲天下至声,色甲天下之色”。 玉连城目光便不经意间落到了李白狮一双绣鞋上,传说这位双甲美人有一双白莲玉足,习得道教房1中术与密宗欢喜佛,可床上做出各种玄妙姿态,故有白玉狮子滚绣球的旖旎说法。 不知是真是假。 鱼幼薇不经意间掐了玉连城腰间软肉一把,玉连城咧了咧嘴,似乎每个女人都会这一招,就连慕容梧竹都不例外。 倒是李白狮恍若未觉,只是道出此番遭遇的经历,她原本是来春神湖上散心赏景,正值返航,却不想遇到了水匪。 玉连城当然是送佛送到西,便答应将她送回相国巷。 船又行两日,不知不觉间,就已能遥望那一座曾经耗掉近乎二十万性命的城池。 7017k 第六十三章:襄樊超度 襄樊。 天下重城。 春秋死伤无数。 按照鱼幼薇的想法,这里攻守十年,死人二十万,应该是一座阴气森森的酆都鬼城。然后,却并非如此。 襄樊内外颇为景秀繁荣,来往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远非凄苦的北凉可以媲美。靖安王赵衡经营二十年,胸中经纬韬略可见一斑。 一匹白马上在天下名湖之一的瘦羊湖上缓步而行。 马背上坐了个俊美近妖的黑衣青年,他怀里抱着个身段婀娜的美人,美人又抱着白猫。白猫似是睡够了,一双璀璨似宝石般的眼睛四下乱转,好奇的打量一切景物。 这这一对“黑衣抱美人,美人抱白猫”的组合很是惹人眼目,引得不少人暗自打量。 当然, 稍微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这两人一骑不是寻常人物,倒是没有登徒子上来找抽。 当然,还是免不了一些个游湖骚客诗人铆足劲头吟诗唱词,希冀能得两人青眼相加。 只可惜,完全未被两人放在眼中,瞧也没瞧一眼。 怀中抱猫鱼幼薇欣赏河堤风景,轻启朱唇:“你现在似乎还是朝廷的通缉犯,如今堂而皇之出现在襄樊城中,就不怕靖安王赵衡带兵把你围堵了。” 玉连城怀着鱼幼薇,软玉温香,嗅着花魁娘子发丝间的清香,微笑道:“他是个聪明人,犯不着来送死,你就放心吧,甚至还可能给下面的人都打好招呼。” 果然,这一路上遇到了几批巡城校卫,都主动避让,同时又不敢离的太远,警惕的望着游人,生怕有人不开眼惹着了一男一女。 鱼幼薇话锋一转,又道:“李白狮可是天下名妓,你就这般放她离开了?我瞧的出李白狮对你也是有意思,你勾勾手指头,说不定就当了她的入幕之宾,说不定还能试试那一双白皙双足,看看传言是否为真?” 玉连城呵呵笑道:“昨天还亲热的喊李妹妹,李妹妹。今天就直呼其名了,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嫉妒。” “要你管,你们男人的气量也大不多少。便是自己喜欢一千个,一万个女人,也希望这一千个,一万个女人心头只有自己一个。”鱼幼薇俏脸微红,娇俏的白了身后之人一眼:“好了,别贫嘴了。快说说缘故?” 当日救下了李白狮后,一行人来到了襄樊,李白狮率先离开,似乎又回到了相国巷,玉连城也未曾阻拦,只是颇为潇洒的挥了挥手。 以鱼幼薇对慕容桐皇性子的了解,想来对方不会放过这等美人才对。 “我若说了,你便答应我昨晚的提议,如何?” 玉连城将下巴搁在鱼幼薇的香肩上,一双眼珠子却向下落了去。 鱼花魁今天传了一件极为华美的绣裘,可惜略微严实了一些,没有往日风情微露的韵味。好在她抱着宠爱的白猫,也将胸脯祭出了几分本色。 在当初救下李白狮时,玉连城曾暗自将李白狮与鱼花魁做了比较。原以为是李白狮那两团峰峦更胜一筹,可仔细回味一下,却知是大错特错。 李白狮身材娇小,加上波涛如怒,两者之间的反差,给人一种错觉。 而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方知身前这位才是体态风1流的尤物,尤其是胸口两堆傲人丰雪,比起李白狮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呸,少作践人,快说。”鱼幼薇脸蛋微晕,果然是宜嗔宜喜。 “你不答应我便不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李白狮出现的很是巧合,而且在船上不时打听你的消息,一幅倾心与你的模样。” 鱼幼薇贝齿微咬樱唇,美眸闪烁:“我也是青楼花魁,识人无数。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眼就知是逢场作戏。我若没有猜错,她只怕是心怀不轨,受人指使,用来打探情报的。” “真是聪明,和我的猜测差不多。”玉连城转头在鱼幼薇那白皙光滑的脸蛋上一吻,立时让对方一阵红晕升腾。 “但我若真要她身子,她也绝不会拒绝。若不是担心你这条快煮熟了的鱼儿生气,我便已一亲芳泽了。可惜啊,放炮了一个美人。” 鱼幼薇正要輕启朱唇,卻忽然一个打了个哆嗦,浑身發凉:“不知为何,这襄樊城人虽多,但总让我心头发寒。” 玉连城抬头望向悠悠天穹,道:“大概这城里还有许多冤魂未散吧。” “就会吓我。”鱼幼薇原本就白皙的脸蛋更为苍白,不由往玉连城懷里蹭了蹭,感受到一阵温暖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了先前游玩的兴致。 在瘦羊湖转了一圈后,两人就在瘦羊湖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客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深谙宰客的道理,价格一点也不便宜。 …… 夜色渐深,“嘎吱”一声,窗户被玉连城打开,天空乌云蔽月,只有惨淡月光透过云层泄下。 玉连城闭上眼睛,静下心神,隐隐听到一整座城都似有哭嚎声,男女老少皆有,只是太过轻微,太过纷杂,就仿佛像是一团嗡嗡声。 足尖一点,人已飘掠到了屋脊之下。 负手卓立,玉连城闭上眼睛,又似到了那些耳语声,混合在一起,仍是如同嗡嗡蚊虫,但依稀清明了几分,能够听出声音中蕴含的痛苦哀怨,像是充斥着莫大的痛苦和仇恨。即使已过去了数年,依旧不能忘怀。 玉连城轻轻一叹。 这个世界的确是有鬼魂的。 只是对平常人来说,人死如灯灭。但襄樊城在短时间内死的太多了,而且个个都含着怨恨,便让此城变成了一片阴地,有鬼魂停留在世间,不得超脱。 于是,玉连城低头闭目,双手合十,颂出一段段经文来,却是《地藏本行经》,专为超度亡灵。 一个个梵音从玉连城口中吐出后,初时细若蚊蚋,转身间就化作大声唱颂,在一瞬就已山呼海啸,以玉连城为中心,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但这并非简单的念经,而是用上了神念与大雷音术。 正所谓大声若希,除了鬼魂外,真正能听到这一阵阵梵唱的人少之又少。 比如城门钓鱼台上负责超度的天师。 7017k 第六十四章:白衣观世音,六珠菩萨 襄樊城的城墙有座城楼。 城楼匾额写有“孤钓中原”四字。 当年那位天下第一守将便是在这坐镇足足十年。 城门处贯穿护城河吊桥从未收起,一直平铺。按照龙虎山天师授意,设三万多用以超度周天大醮后,不闭柜门,任由冤魂离开酆都。 传说那位龙虎山的黄紫贵人在离开前,在钓鱼台顶楼内画了一张道教天符,悬贴其上,书“天罡尽已归天罡,地煞还应入地中”,说等何时襄樊幽魂散尽,此符便会燃烧精光。 只可惜,天符成多年,始终不见消失,这便成了襄樊城内数十万人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 此时,钓鱼台顶楼中,有一位身材修长,身穿普通道袍的道人。他脚踏麻鞋,道髻别木簪,手挽拂尘,周身却隐隐透露出一股锋锐的剑意。 忽然,这与真人齐玄帧同姓,和慕容桐皇在龙虎山过了一招,甚至被招揽过的小天师睁开眼睛,看向道教天符。 那一张天符竟有燃烧的迹象。 拂尘做剑的齐仙侠眉头一扬,心头暗自寻思:“莫非烂陀山六珠菩萨的手段?她们也刚来此地没有多少时间,竟能渡尽亡魂,修为高深至此?” 当初在被玉连城轻易击败后,齐仙侠便主动下山,在平凡中寻求剑,以武道入世济世,不过却也有两件不得不完成的事。 第一件事就是入襄樊,看看天符会不会烧。 另一件事就是去武当一趟,瞧瞧另一座道教圣地。。 齐仙侠在进入襄樊城不久,便有烂陀山的六珠菩萨拜访,欲请万鬼出城,超度众生。 虽未明说,但却成了龙虎山与烂陀山的一场比试。 你龙虎山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的事,人家烂陀山一来就做到了,岂不是脸面都丢到了姥姥家。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窗前晃过。 齐仙侠走到窗前,便看到了一个奇怪女子。 她头上剔尽三万万千烦恼丝,面孔却是绝美。 那一双美眸明亮,却又有着阅尽沧桑的味道,看尽人世变化。 一袭月白僧袍随风飘荡,飘然若仙,手腕上似有一条白蛇当绳咬住一枚白壶。一双赤足晶莹玉润,却不惹丝毫尘埃。 正是烂陀山的六珠菩萨。 天下道教有龙虎山与武当山两座圣地。 佛门亦有烂陀山和两禅寺交相辉映,一东一西。 烂陀山修行极苦,收徒极严,不过三百来人的寺庙,却能与两禅寺分庭抗礼,显然非同一般。 而眼前这位六珠菩萨,就是烂陀山上唯一的女性密宗上师,佛法无边,美貌动人,被誉为“人间观音”,只等双休,便可证道。 瞧见这位肌肤胜雪的白衣观世音似乎带着一些迷茫和疑惑,齐仙侠便隐隐猜测出不是她手笔。 可除了这位白银观世音外,还有谁能有这般手笔。 就在这时,一阵阵梵音传来,似有涤荡灵魂的力量。 齐仙侠心头一动,身影轻晃,便出现在城楼最高处,目光向城中望去,眼中流光溢彩,勘破层层虚空。 隐隐瞧见瘦羊湖方向似有金光冲霄,天花乱坠。 “是他?”忽然,齐仙侠身形一震,瞧见了金光正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黑衣猎猎,身材修长,俊美如妖。 往日的玩世不恭,温润和煦都已消失不见,转而化作庄严肃穆,浩大神圣。 城中的阴气越发浓重起来,如大雪铺天盖地,唯独那人好似一尊佛陀,普度众生。 半空中,一道道冤魂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每个鬼魂似都充斥着无休无止的诅咒与怨恨,无法轻易被磨灭。 随着黑衣青年双手一翻,宏大梵音阵阵,越发震颤心神。 似有一尊金光璀璨的大佛降临下来,念动梵音,在天地间照彻出一道道金色佛光。在佛光的洗涤之下,原本满身怨气,狰狞可怖的鬼魂此刻却渐渐平和下来,显示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有的依旧咬牙切齿,身怀仇恨,却不似先前那般浓烈。有的茫然四顾,犹自心有余悸,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挣脱。有的竟透露出几分安详,身形越发显得透明,仿佛随时都要飘散而去。 天符燃烧加剧。 “好手段。” 齐仙侠称赞一声。 而白衣观世音则是一双美眸熠熠生辉。 他们就算能够驱使百鬼离开襄樊城,但想要尽数普度,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梵音阵阵,金光璀璨,如同一轮金日洒下,贯穿天地之间,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救赎。 忽有一道金光洒落到城墙,六珠菩萨将纤纤玉手探入金光中,却觉温暖如朝阳,充满了光明正大的。心中任何的邪念在金光面前,都消融一空。 越来越多的鬼魂现身,显露出欢喜微笑的神情,同玉连城躬身或稽首,然后便一一消失在金光之中,轮回去了。 这一幕景象持续的时间并不短,直到东方第一缕曙光大放,这满城鬼魂才算渡完。 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口气,即使是他,如此长时间的催动佛门神通,依旧有疲惫感。 齐仙侠回头一望,天符已彻底燃烧殆尽。 他对玉连城遥遥打了个稽首。 龙虎山输了,烂陀山也输了。 对这个龙虎山大敌,不由生出了敬意。。 不但是因为他的大神通,大手段,更因为他身懷大慈悲。 六珠菩萨玉足在城墙上輕輕一点,立时飘掠飞出。顷刻后,如白衣观世音般飘落在玉连城面前,朱唇轻启。 “我观世音,六珠菩萨。你有大自在,有慈悲,配与我双修。” 玉连城打量这这张仿佛笼罩于千重雪山后的美丽面孔,很快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据说这位六珠上师是四十来岁的老女人,可容貌与二十岁女子无异,额心天生一点红痣,更平添了一丝妩媚。 “不,是你配与我双修。” 玉连城发现这烂陀山的女法王双腿尤其修长,竟比自己都还要高上一点,微微一笑道:“不如你随我入徽山,我虽不算大富大贵,金山银山,但還不缺一张锦绣大床。” 这女菩萨代表的不但是她自己,更代表了她身后的烂陀山。 而玉连城也不仅是慕容桐皇,还和北凉、徽山息息相关。 谁配谁双修,在这时候意味可就很不一样了。 六珠菩萨打量着玉连城。 玉连城却看着她的眼睛。 说起来,这位女上师的一双眼睛尤其让玉连城喜欢。 既有稚童的灵动与好奇,又有大家闺秀的温柔优雅,更不乏属于四十年岁月的深邃沧桑……重重糅杂在一起,格外动人。 “你的体魄很强横,如果随我双修,将成为真正的金刚之躯,血液金黄,生机勃勃,便是天象雷劫也能承受,安然度之。”六珠菩萨梵音轻启,仿佛又成了一尊魔女,在诱导着凡人,让凡人主动与她堕入深渊。 “哦?”玉连城却是不平不淡的回了一句。 “也罢。”六珠菩萨轻轻一叹,一拂衣袖,如天女便转身:“你我必会双袖,不过,却不是今日,我会等待时机……” 人已远去,只留下高挑圣洁的背影。 玉连城遥遥喊了一声:“你若要同我双修,记得留长发,我不喜欢光头,嗯,虽然你光头也蛮俏的。” 六珠菩萨的身形一滞,冷哼一声,飘然不见。 7017k 第六十五章:盲棋士 玉连城和鱼幼薇在客栈中吃过早饭后,就打算去襄樊城中转悠一圈,欣赏下此城的风景,然后再去相国巷拜访那位李双甲。 最后便离开襄樊城,继续向稷下学宫出发。 “不知为何,分明昨天比今天要清朗的多,却总觉得今日更加暖和,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鱼幼薇抱着白猫,身着纤秾合度的华美衣裙。 玉连城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已将这满城的鬼怪尽数超度了吧。” “就会瞎说。”鱼幼薇娇俏的白了玉连城一眼。 街上行人匆匆,交头接耳。有人说昨晚梦到了万鬼夜行,也有人说昨晚看见了佛陀显圣,还有人被先人托梦…… 玉连城先带鱼幼薇转了一圈附近颇有名气的白蛇堤。 传说几百年前有一位陆地神仙见不惯白蛇在湖中兴风作浪,一剑怒斩。白蛇死后,硕大身躯便成了一条白堤,也就是这白蛇堤名字都由来。若从高处向下看去,会赫然发现,这堤坝的确是蜿蜒如白蛇。 说了也是有趣,自古与仙人沾边的故事传说,都是与剑仙有关,几乎从未听过与刀仙相关的什么传说。 江湖上也是如此,自古以剑为尊。 老剑神李淳罡、新剑神邓太阿各领风骚,而刀客中也就只有个顾剑棠独撑大梁,连个江湖人都不是。 仿佛用刀的都是莽夫壮汉,走出去都不好和人说。 这一路上,照常遇到吟诗或高歌的骚客文人,肆意卖弄。 可惜,两人皆是视而不见。玉连城看了鱼幼薇一眼,笑道:“按理说,你父亲是上阴学宫的稷下学士,你也该喜欢士族子弟才对?” 鱼幼薇轻声道:“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墨客,又有几个是真正的饱学之士?而口口声声笑傲王侯的风流人物,只怕给个一官半职,就要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人当狗。至于那些要抗击北莽,一统天下的酸秀才,更是连只鸡都不曾杀过。这样的人物,又如何喜欢的起来。” “听你这么说来,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玉连城呵呵笑道。 鱼幼薇抚摸着白猫,道:“天下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经世济民之辈。只可惜,少之又少。”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今天你就要见到两个了。” 鱼幼薇心头一动:“就是你来襄樊要找的两人?” 玉连城点头。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便在城中闲逛起来,不多时来到了一条巷子外。 这巷子中挤满了人,不凡青衫风流年轻士子,走近一瞧,是在赌棋,蹲着坐着站着都有。 鱼幼薇便想起客栈中店小二对襄樊城的介绍,在襄樊中有两条名声不小的巷子。其中一条是相国巷,真正的销金窟。 另一条巷子便是眼前这永安巷了,巷中靠壁而坐的都是野棋士,以己身棋力强弱下注不同数额,引诱技痒的由人和棋痴上钩。下注往往是几枚或十几枚铜板,小赌怡情,而且极为风雅。 当然,每一行每一道都有自己规矩,赌棋也是一样。 想要赢棋不难,但也要讲究分寸,若让对面输得丢盔卸甲,脸色难看,莫说要钱,便是一把把棋摊掀掉也并非不可能事。 稍微看一会后,玉连城拉着鱼幼薇,来到一个下注棋士面前。 这是个落魄学子模样的青年,衣衫缝缝补补,鞋袜泛白,空荡棋盘上搁了十颗棋子。 经过先前短暂的了解,鱼幼薇明白,这十颗棋子,便是输了要赔上十份注钱。寻常赌棋,都是只摆两三颗,五颗几乎都没有,由此可见这名野棋士相当自信。 若只是棋力高超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这野棋士竟然是个盲人。 那盲棋士听得出来了客人,更猜测出了客人的疑惑,微微一笑:“落子有声,我听声便知棋子所落何处。” 玉连城盘腿坐了下来,随意落下一枚黑子:“阁下既是盲棋士,又敢来这里摆棋,想来棋上造诣不俗。” “混口饭吃罢了。” 盲棋士微微一笑,也紧跟着落下一子。 玉连城又随手放下一枚黑子,道:“啧,我瞧你可不像是有钱人,还敢以一赌十,小心配的裤子都没有。说吧,有多少赌资,可别撒谎。” 盲棋士从怀里摸出十几文钱,迟疑了片刻,又掏出了一本破旧的棋谱,便算作全身家底了。 “真是有够穷的。” 玉连城摇摇头,紧跟着又落下一枚黑子。 “虽然穷一些,好在都是干干净净的钱。” 盲棋士眉头微皱,对方第一步、第二步皆是棋平平无奇,这一步更是毫无章法,莫非是不懂棋艺,故意来捣乱的。 不过也只是略作沉吟,便我行我素的落下。 “好个干干净净。” 玉连城打了个响指。盲棋士眉头一皱,他忽觉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不必担心,我只是已气机隔绝了外界和这数尺之地的声音。”玉连城望了他一眼,微笑的落下一子,依旧是十分随意。 而盲棋士也并无想象中的惊慌,只是疑惑道:“不知客人是何意?” 玉连城道:“三千两百一十三两。” “什么?” 玉连城笑道:“我下注三千两百一十三两。” 在下我身上就十来个铜板,赌不起。”盲棋士摇了摇头,落下一子。 “你若赢了,自有三千两拱手奉上。你若输了,便把腹中千斤书万斤才,统统卖给我。”玉连城道。 “价格低了,敢问高姓大名。”盲棋士沉吟了片刻,没有拒绝,又落下一枚白子。 “价格的确低了,可这是我全身所有的钱,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盲棋士将白子捻在手中,眉头一挑:“去北凉还是徽山。” “徽山终究只是江湖一隅,唯有北凉才能发挥出先生的才艺。” “好,我答应你。”盲棋士落下一枚白子。 “以先生的才学,便是十万两黄金也买不到,可惜我身上只有三千两银子。”玉连城落下一枚黑子。 “更可惜的是,这三千两银子先生拿不到的,。” 说话间,棋子落下,玉连城气质渐渐改变,一双眼睛带着深邃的智慧之光,仿佛能够看透世上任何一切的玄妙。 …… “慕容公子实在说笑么?我看我分明赢定了。”盲棋士落下一枚白子,微微一笑:“三千多两银子,赢得如此轻松,还得多谢慕容公子了。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只要那两百两银子就足够了,剩余的就请公子和旁边的这位姑娘喝酒。” 旁边的鱼幼薇抱着白猫,美眸也向棋盘望去。分明还未到中局,而盲棋士的摆棋章法有度,反观黑棋却十分散乱,仿佛随手而下。 她虽和玉连城下过几局,但认为自己的棋力和对方不过是伯仲之间,只差一抽。眼下这般情况,若让她翻盘,可谓是难于登天。 特别是这盲棋士并非庸手,先前就就下出了几手惊艳棋子。 “你倒是大方。”玉连城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枚棋子,已然将整个棋局了然于胸:“不过你一个输家,屁话就不用那么多了,赢家才能通吃。” 以他如今的本事,想要推演出一盘棋局的变化,实在再简单不过。 如果面前的是黄龙士那家伙,还有下头。但这盲眼书生,却还差的太多。 盲棋士神色凝重起来,不再落子神速,略作思量才提子复落。 接下来的时间中,两人皆是一言不发,专心对付眼前棋局,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作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盲棋士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满面思忖之色,眉头皱的更深。 原本挺直的身形,也微微有下倾的趋势。 仿佛玉连城每一枚棋子落下,就有一股股重力压在他身上,仿佛背上有千钧重力一般。 鱼幼薇看的心惊肉跳,玉连城先前落下的闲棋,突兀杀出,竟让整个棋局杀机凶戾,气吞万里如虎。 盲棋士的棋子就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也幸亏他这个棋力不俗,否则顷刻间就已船翻人亡。 棋过中局,玉连城手指在棋盘上扣响,淡淡道:“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弃子认输,好歹留个体面。” 盲棋士摇头道:“谋士谋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谁又能够断定。” “既然你不想体面,那就只有我来帮你体面。” 砰!砰!砰…… 顷刻间,便又只剩下棋声。 又过了半晌,盲棋士叹息一声,投子认负:“我输了,从此以后,陆诩便是北凉王府的谋士。” “错了。”玉连城道。 “错了?” “你是我慕容桐皇的人。”玉连城道:“打算多久动身,如今北凉无战事,便是迟些时候也是无妨。” 盲棋士沉吟了半晌:“就三天之后吧,究竟在襄樊待了许久时間,一些人一些事尚要處理。” “好,到時自会有人接你去北凉。”玉连城长身而起,正打算离开,又站定身子,从怀里摸出两张百两份额的银票和一把散碎银子:“你请我三千两喝酒,我请你两百两喝茶。”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盲棋士微微一笑,安然接受。 …… 待告别了这位盲棋士后,玉连城笑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观棋如觀人,此人胸中藏沟壑,善布局,性坚韧……不过,终究只是下了一局棋,你可知道此人的底细性情?这种家伙若心藏不轨,危害不比一位手握权势的将军轻。”鱼幼薇斟酌用词,但不难看出,她对这位盲棋士充满溢美之词。 “放心,我自有计较。”玉连城呵呵笑道。 与从同时,心头快速闪过一条条信息。 陆诩,祖父陆游,前代大儒,父亲陆兄,可谓一门三杰。 因修撰西楚国史替读书人说了几句公道话,遭人构陷,险些满门抄斩,不得已自刺双目,自绝仕途前程,才勉强报下性命。十年间在赌棋为生,夜间去相国巷尾勾栏女子抚琴。 此人生性善良温和,便是为了一个卖唱女,都能不顾性命。是个值得投下一定心力的人,待将来北凉起战事,或许会发挥重用。 对了,他的仇家成了海昌郡郡守大人。 玉连城若要取郡守的性命如若探囊取物。 可这种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唯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宣泄那复仇的快感。 玉连城又呵呵的问道:“你觉得此人的棋术如何?” “堪称国手。”一句点评后,鱼玄机又望了玉连城一眼。原来这家伙的棋力如此了得,自己输的不冤。亏自己还想报仇雪恨,简直是不自量力。 “我们要去见的第二个人,便是教他下棋那人,那老头的棋力更加了不得,不过人品不咋地,更喜欢用人为棋。这一次和他见面,谈不拢的话,免不了打翻他的棋盘,一脚踹他脸上,不过殴打老人总觉得不太好。” 第六十六章:黄龙士 相国巷,因有一口相国井而得名,那是流金淌银的温柔乡,不知多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襄樊城都知道,青州狐媚的女子,都住在相国巷里。 相国巷中段,就是大名鼎鼎白玉狮子楼,被誉为“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李白狮就住在这里。 据传闻,即将出炉的胭脂评,就有这位双甲李白狮。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让这女人出尽风头,胭脂评终究要比士林间评比出什么四大花魁来的更有说服力。 在面容清秀的仆役引领下,玉连城、鱼玄机来到了白玉狮子楼中。 要说这清秀仆役也是见惯大世面的人,但瞧见眼前两人,也暗自吃了一惊。 那抱着白猫的姑娘,风情万种,整个相国巷的花魁,怕也只有李白狮能够媲美了。至于另一个黑衣青年,容貌俊美,更有着不类凡俗的飘逸气质,虽是男子,却胜过世上无数绝色女子。 “楼里的神仙姐姐们都喜欢晚起,公子可要稍微等上一等。”清秀仆役将引着两人向白玉狮子楼内走去。 玉连城、鱼玄机起的很早,即使与陆诩下了一局棋,也还未到相国巷的营业时间。毕竟这种风月场所大多都是夜间聚会,白日里门厅寂寥,更何况还是大早上。 偶尔有一两个衣衫凌乱的娇俏女子透透气,打着哈欠,浑身慵懒气息,但很快又会折返回去,睡回笼觉。 在与一个伸着懒腰,睡眼惺忪的姑娘撞在一起后,那姑娘眼睛看了玉连城一眼,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小哥,怕不是做梦了”。 便就要擦身而过,但那姑娘很快一个机激灵,再次将目光看向玉连城,尖叫一声:“姐妹们!快来啊,好英俊的小哥——” 南宫仆射就曾和玉连城开玩笑,以他这幅皮囊,进青楼别说给钱,便是倒贴钱只怕那些姑娘也愿意。 玉连城当时也笑道:“彼此彼此。” 不想一语成谶。 如今这幅皮囊的确吸引人眼球,寻常女子就算心生爱慕,也定多是含羞带怯的多看上几眼。当玉连城目光对视过去,很快便如受惊的兔子般移开眼睛。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青楼里的姐儿可管不了那么多,转眼间一大群姑娘就围了上来,个个衣衫半露,春情微泄,莺莺燕燕,簇拥着玉连城叽叽喳喳个不停。 玉连城也毫不不在意,满面笑容。 瞧他这模样,若非旁边还有个鱼幼薇,只怕已左拥右抱了,不过目光澄净如水,只当做是一场游戏。 但饶是如此,一旁的鱼幼薇就已大为光火。更让她恼怒的是,竟然还有女子想往她身上蹭,被她一巴掌打掉。 大家都是女人好不好。 “好啦,姐妹们,都退下吧,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人群后传来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 虽听不出什么威严,但一众姑娘却收敛了举止,纷纷后退。 鱼幼薇这才松一口气,看向人群分开的方向,正是“声色双甲”李白狮。 她只是一身随意白色衣裙,不过那丰腴的身段就怎么也藏不住,尤其是在那娇小身材的衬托下,更显得胸如峰峦,臀如满月。但偏偏没有一丝媚意,更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仿佛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的公主皇妃。 相较之下,满院的姑娘,唯有鱼幼薇能与之媲美。 至于其余女子,却都黯淡了下去,失了颜色。围绕在李白狮身边,如众星拱月,绿叶衬花。 “原来是慕容公子与鱼姐姐大驾光临,快请楼上。”李白狮微微一笑,将玉连城向二楼引去。 楼梯间,鱼幼薇俏脸微沉:“众美环绕的感觉如何?” 玉连城一把揽过鱼幼薇的纤腰,咬着耳朵笑道:“现在已怀抱人间绝色,懂得了什么叫‘回梦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又怎么会在意庸脂俗粉。” 鱼幼薇俏脸微红,娇哼一声。 李白狮回眸一笑:“不知在慕容公子看来,小女子是否也列在庸脂俗粉之中?” 鱼幼薇纤纤玉手已放在玉连城腰间上,似乎回答不对,立时就要用上每个女人都会的本领。 玉连城沉吟了片刻,难得在女人面前吐了粗口:“给*绝色,不给庸俗。” 饶是惯在风月场所打滚的两人,也忍不住俏脸一红,啐了一口,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二楼上,李白狮的闺房推开。 这位双甲李白狮在江南名声风头正盛,是当之无愧的青楼魁首。声誉清白,却从未听过李双甲与谁香温玉软过,甚至听说至今还是个雏儿。 但现在闺房中却有个两鬓斑白的二胡老头,正低头给一架二胡调弦。实在令人费解,莫不是李白狮好这一口?那也传出去还不得天下震惊。 李白狮低眉顺眼走到老人面前,道:“老祖宗,两位客人已经到了。” 那二胡老头只是闭眼挑弦听音,仿佛未觉。 李白狮对玉连城两人歉意一笑。 玉连城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给鱼幼薇和自己倒了杯茶。 鱼幼薇捧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她冰雪聪明,當然猜得出這个二胡老頭就是玉连城要见的另一个读书人,忍不住打量一番。 这二胡老头驻颜有术,两鬓霜白如雪,分明是花甲甚至古稀的年迈岁数,但面容只如中年男子,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奇异之处了。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就是此人交的陆诩下棋的人?” “嗯,就是这个老头,自称手谈本领天下第一,将全天下都当做他的棋盘。”玉连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担心对方听到,也没有压低声音:“不过巧了就是,我这人下棋也从来没有输过。他手谈第一,只因没有和我下一局。” 被李双甲恭敬唤作老祖宗的二胡老头睁开眼,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意味。 玉连城對李白狮道:“去拿盘棋过来。” 李双甲闻言却没有动身,转头看向二胡老头。 老祖宗棋力堪称超凡入圣,那九段弈品便出自他手。不过不知为何,曾放话说过此生不再与人手谈。 “小蹄子还不听话,快去。”玉连城一巴掌拍在李白狮臀上,兼具柔软和弹性,手感十足,犹自颠颤不止。 旁边鱼幼薇娇哼一声,不动神色去掐玉连城腰间软肉,却被对方早有预料的捉住了纤纤玉手,细细把玩起来。 李白狮俏脸通红,柳眉倒竖,美眸流波,横了玉连城一眼,又迟疑片刻,终是款款摇摆而去,不多时便拿了一盒棋子过来。 二胡老者始终看也不看一眼。 他黄龙士说过不下棋了,便是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 “你还坐着作甚,真当自己是无名了,有事没事拉二胡。” 玉连城一步跨出,瞬间来到老头面前,伸手一捞,就把二胡抓在手中。 然后一只手按在老头的肩膀,轻轻一带。 老头只觉人飘飘然,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坐在一旁桌子前,桌上正是一盒棋子。 “来,陪我下一局。” 老头脸色一沉,想要起身离开,但那一只手依旧按在他的肩膀上,顿时这把老骨头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 “老了就要服老,让你下棋就下,否则老子揍人可是很疼的。” 7017k 第六十七章:砸棋盘 “他竟敢威胁老祖宗?”李双甲目中带着惊疑之色。 老祖宗可是春秋三大魔头之一,视天下为棋盘,就算自己也是老祖宗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无关轻重。 抛出三大魔头的身份,李白狮暗中猜测老祖宗至少也是有一品高手实力,甚至是传闻中的陆地神仙,儒圣境界也不一定。 如今,却被这叫慕容桐皇的强行按在桌子前下棋。 不过一想这慕容桐皇的战绩,却又了然,自这人横空出世以来,死在其手中的一品高手,便是前十年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人,便能向整个离阳朝廷宣战,偏偏让整个朝廷损兵折将,无可奈何。 李白狮忽然全身战栗,毛骨悚然。 只见玉连城坐到了老祖宗对面的位置,看似云淡风轻,却宛如一头盘踞的猛虎,杀气引而不发,却是磨牙吮血,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而那二胡老头比李白狮的感触更深,处于房间中,却仿佛回到了未曾掉入书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猛虎同居一室,这种久违的恐怖感,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威胁——死亡的威胁。 仿佛对方是在无声的述说某种讯息。 ——敢不陪老子下完这局棋,那就去死吧。 若是唤作常人,在这种浓烈的杀机下,只怕早已心胆俱碎。可这老人却还能安然自若:“手谈本乃风雅事,哪里有逼赌的,粗俗,粗俗。” 玉连城率先落下一颗黑子,冷笑一声:“嘿,你黄龙士以天下为棋,搅乱春秋,逼天下人与你做赌,什么时候废话如此之多了?不还是看谁更有手段一些么?” 黄龙士!! 此人竟是春秋三大魔头的黄龙士! 纵然是见惯世面的鱼幼薇,也不由芳心一颤。 黄龙士,被公认十九道第一,草书和阴阳谶纬第一,享誉天下。春秋十三甲中独得棋甲、书甲、算甲,故而又号黄三甲。 此人曾是上阴学宫最为得意的门生,初代儒圣张扶摇的不记名徒弟之一。 九国大战,游说其中,一张嘴挑起许多战火,三寸舌杀三百万人。与韩人猫,徐人屠并称为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三大魔头。布局天下,棋在棋盘外。 慕容桐皇如论如何厉害,终究还是在武夫的范畴之中。 而黄龙士虽非神仙,可真要计较起来,早与仙鬼无异。 春秋九国混战中,各种“天地异变”层出不穷,青龙出水,神碑破土,雌鸡化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出自他手? 不说这些庙堂经纬,天下纵横,仅以三尺之局的围棋而言,如今朝廷设棋待诏,有大国师订棋谱鉴定棋力,登顶者浩浩荡荡四百余人。而这老人号称四百棋手一起联合与他手谈,他依旧可轻松胜出。 这是何等狂妄之言,纵观天下,也只有此人说得出口,偏偏那四百顶尖棋手还不敢应战,无论联手还是单独,都装聋作哑。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我黄龙士能够三寸舌杀三百万,不过也是聪明一些,知道的更多一些。这世上说到底不过是以强凛弱,以多胜少,以聪慧欺骗愚笨……”黄龙士也随手落下一枚白子,神情已然恢复平静,有了春秋魔头的风采, 玉连城紧接着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武夫,不过还是要同你说个道理。你这种棋手躲在棋盘后还好,但若真敢现身棋盘之中,惹急了眼,对方便是抄起棋盘,往头上砸去。尤其是那种武功高,脾气还不太好的武夫。” 黄龙士笑了笑:“老夫既然见你,自然有被砸的准备。更何况,慕容桐皇也并非这样的人。你看似随意,却也是千里伏线,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我是。”玉连城很认真的说道,又见话锋一转道:“春秋国战落幕,离阳一统天下,便又是一局崭新的棋盘,这棋盘若只是一个人独下,岂不无趣?” 黄龙士淡淡道:“一个人下棋,有一个人下棋的乐趣。” “随意拨动棋子,俯瞰众生,让众生按照你的意志一步步落子?”玉连城呵呵一笑。 黄龙士看了玉连城一眼:“你果然不是王仙芝那满脑子只有打架的莽夫。” 玉连城道:“我是个莽夫,不过打架却比王仙芝要更厉害一些罢了。我听说你当初入上阴学宫,于湖畔大雨中一气呵成砥柱录,为生民立命,爲往聖继絕学,为万世开太平。气魄宏伟,这些年你以天下为棋,也不过是要完成这这三愿。” “正是如此。” 黄龙士点了点头,面上隐隐露出得意之色。 无论中原还是北凉,都按照他的棋走的,虽偶有偏差,但也不大。 “老实说,我对黄龙士你没有什么恶感,甚至有些佩服你,算是一个真正的书生。不过你喜欢以人为棋,有时候为了滿足自己的恶趣味,做的过分了一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玉连城呵呵一笑:“另外,你怎么算计别人我不管,但以后就千万不要将手伸到我这里来了。陈渔你也不用管了,她是我的人。” 黄龙士呵呵道:“老夫以芸芸众生为棋子,你是芸芸众生,陈渔也是芸芸众生,既然如此,便都是老夫的棋子。”说罢,落下一枚白子。 “当真?” 玉连城赫然抬头看向黄龙士,神情忽然变化。双眸凌厉,微微抿着嘴唇,宛如一头苏醒的猛虎,凶恶至极,一身戾气滔天。房中两女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后背冷汗已将贴身里衣打湿。 “自然当真。” 黄龙士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先前退让了一次,便不会再退让了。更何况,身为棋手,怎么能连棋子都不敢挪动。 玉连城手按在棋盘边。 下一刻。 棋子飞溅,棋盘掀飞,然后在“砰”的一声中,重重的砸在黄龙士身上,立时让这春秋魔头横飞出去,将墙壁撞垮,仍旧如流星般向外砸飞。 “我都给你说了,我是个匹夫。” 玉连城拎着棋盘,冷哼一声:“你想拿老子当棋子,以为自己下一盘大棋,那老子就只有将棋盘狠狠砸在你脸上。” 7017k 第六十八章:教踩黄龙士,隋斜谷登场、姑娘呵呵 相国巷是流金淌银的风月场所。 白日里门厅寂寥,行人稀少,偶有两声猫叫春从某个房间中流泻而出,引人遐想联翩。此时不过清早,整个相国巷显得很安静,却也透露出一股慵懒的脂粉气。 轰隆! 就在此时,一道“轰隆”声作响,宛如凭空惊雷阵阵。 眼尖的姑娘或留宿的客人,便瞧见双甲李白狮的闺房墙壁破了一个大洞,一个人影横飞而出。直飞至对面的一家青楼中,又将一面墙壁撞垮才停下,一时泥沙俱下,顷刻间就将那人的身躯掩埋进去。 一时惊叫连连。 相国巷要价不俗,能够留宿的人非富即贵,其中也不乏武学中人。此时一时纷纷色变,惊疑不定。 先前那一击,怎么着也是二品小宗师的手段? 李白狮惊讶的瞪大美眸,纤纤细手捂着樱桃小口,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吃惊,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想。 老祖宗……竟然被人打飞出去了。 在李白狮眼中,老祖宗可是神仙一般人物,便是那些御剑飞升、驾鹤证道的家伙都比不上。 这可是将山河天下为棋子,近乎魔神般的盖世人物,笑看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因他一念生起,春秋乱战,流血漂橹,天下缟素。 可如今,老祖宗却被眼前这人轻易砸飞出去,好似一场迷梦。 同时李白狮又打了个机灵,幸好慕容桐皇让她拿围棋,拍了一巴掌后她乖乖去拿了,否则以自己这身子骨,不死也要残废。 这位看上去倒是怜香惜玉的主,但李白狮可真不信对方会手下留情,那一股暴戾的杀机,足以让任何人肝胆沮丧。 就在此时,那垮塌的墙壁下有砖石瓦砾翻动的声响,砰的一声,一只苍老长满皱纹的手从瓦砾堆中探了出来,然后慢慢的将掩盖在他身上的瓦砾碎石掀开。 众人赫然发现,此前被击飞出去的,赫然是个双鬓斑白的老人。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老人身子还真是结实,挨了这样一击,却能不需任何人扶持,缓缓站起来。 安静的相国巷中,尽是瓦砾翻动的声音,偶尔掺杂着急促的咳嗽声。 黄龙士在咳嗽,每咳嗽一声,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 他神色无悲无喜,一双深邃苍老的眸子中泛起波动,抬头看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小子,你……” 话还未说完,一道黑色的身影远远的跨空而来。然后一只鞋就重重的踩在黄龙士的脸上,将他重新踩会废墟之中。 不得不说,玉连城现在很喜欢踩人脸的感觉了。 同时暴戾气机毫无遮掩的宣泄而出,附近的姑娘客人即使隔着数丈原,也是浑身一阵发寒。 他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这位春秋三大魔头的黄三甲,缓缓开口。 “你是春秋十三甲中的算甲,一生好算计,可曾算过某家的拳头?” “你黄龙士要为万世开太平,是书生意气,心愿是很好。但要说句不好听的,哪里都有你,你当你是搅屎棍还是苍蝇?”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黄三甲的,究竟该走向何方,也该天下人来做抉择。” “老了就要服老,少作妖,老而不死是为贼听过没有,好好安享晚年不好么?” “还有,少来算计老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解决嗡嗡乱叫的苍蝇是么?” “抓住这只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我再手起刀落,哗——!整个世界清净,你也不想这样对吧。” 玉连城好好一顿嘴炮输出,舌灿莲花,让这位“三寸舌杀三百万”毒士哑口无言,反驳半句也做不到。 当然,也可能是被踩着脸缘故 砰!! 又是轻轻一脚踢出。 而黄龙士就好似被一千道,一万道雷霆击中,身体极具膨胀,仿佛是要承受不住,要爆炸了一般。 而他人却先一步飞出,将一面面墙壁撞垮,泥沙碎石倾泻,再次将黄龙士淹没进去,悄无声息。 玉连城转身,飘入白玉狮子楼中,神色依旧平静。 他从怀里抽出三千两银票,在满脸呆滞的李白狮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被坍塌破坏的墙面。江湖道义还是要有的,至于这三千两银子是多是少,他就懒得考虑了。 也不管李白狮如何神情,便将银票胡乱塞放在桌上。 “走吧。” 最后。玉连城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鱼玄机微微一笑,携手离开。 …… 相国巷寂寥无言。 却又有不知多少目光看向那碎石瓦砾,依稀能够听见急促而惊骇的呼吸声。 他们都听到了黑衣青年的话,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 若说被埋入废墟之下的老头是“三寸舌杀三百万”的黄三甲,那么黑衣青年只怕就是风头正盛的慕容桐皇。 虽说慕容桐皇出名后,天下不乏年轻后辈一身黑衣效仿,但如此容貌风采,也唯有徽山主人才能拥有。 “今天可真是瞧了一场好戏,黄龙士啊黄龙士,天底下也有你算不准的人,料不准的事。”沙哑磨砺如同夜鸮的声音响起,听得人心头发毛。 不知何时,相国巷中出现了一个袖管空荡荡的老者,虽缺了一臂,可由于身材魁梧,也不显得如何年迈衰老,尤其是双眉浓长,扎了一条雪白长鞭,瞧着倒是颇为不俗,有古之豪客的风范。 咳嗽声从废墟中传出。 一道人影从碎石瓦砾中挣扎起身,神色依旧无喜无悲,动作很慢,仿佛是一位垂暮老人。 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位垂暮老人。 黄龙士缓缓爬起身子,又选了块干净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浑身灰尘,嘴角淌血,狼狈不堪。任由谁也瞧不出,这便是春秋魔头黄三甲。 相国巷中不少人都点了点头,且不说这位黄龙士如何挑动纷争,伏线千里,舌杀三百万。单只凭这幅身子骨,就比寻常武人都还要结实,难怪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天下难有算无遗策的人,世事难测。就如种庄稼一般,种子洒下,但具体长势如何。既靠人力,也靠天时,我黄龙士也没有自负到与天比高的地步。” “你以人为棋子,处处算计,却不知人心最难算。” 身份不明的老头很乐意在黄龙士伤口撒盐,嘿嘿一笑:“你以为那家伙会顾全大局,会同你合作。至不济也不该对你动手,平白惹下个敌手。但那家伙也和老子一样,是个只凭本心的人。自己痛快了再说,那管得了其他。” 黄三甲坐在地上,抖了抖满身灰尘,自顾自道。 “天下风流士中,为情为义为仁,大多难免作茧自缚。王仙芝自困一城,轩辕敬城自困一山,曹长卿自困一国……真正超脱于世也就只有你这吃剑老头,四处找我寻仇的元本溪,走出听潮亭的李淳罡和这慕容桐皇。我输得心甘情愿,天下也因为有这样的高手,才显得生动。” “不用多说,我懂我懂,被人揍了,再抬高一下对手,这样才显得没那么丢脸。这种脊梁我刚出江湖那会就会了。” 那独臂老头依旧一脸笑意,继续往伤口撒盐道:“对了,黄三甲,被人踩脸的感觉怎么样,快给我说说,我隋斜谷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人踩过脸,拿棋盘抡飞过。” 伤疤被人揭开,撒下一把把盐,饶是以黄三甲的性子,此时嘴角也抽了抽,眼中似有怒火升腾。 “这就对了。”独臂老头一拍大腿,呵呵笑道:“我就说,你黄三甲终究还是个人,被人揍成这幅熊样,还风轻云淡,在我老子面前还装什么装。对了,有没有剑,嘴馋了。” “没有。” 黄三甲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能够玩弄天下人,不过是因为那些人心中有所求,有所愿而已。 而眼前这个家伙,的确是个超脱于世。 一身好吃剑,也喜欢观音宗的老女人,但却并没有困入其中,颇有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意味,偏偏武功还高的很。 当年老剑神李淳罡下龙虎山,就是和此人互换一臂,从此老剑神修为一跌千里。 这姓隋的剑道修为或许担不得天下无双,但也有自己的豪气与骄傲,正如他的那一句诳语“天上剑仙三百万,与我也需尽低眉。” “小气,没办法了,只有自力更生。” 自称隋斜谷的独臂老头竖起一根手指,念了一声,就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剑意弥漫出去,覆盖大半个襄樊。 襄樊城中,不乏武林中人,其中犹以剑客居多。 呛啷!呛啷! 在众人目瞪口呆,一口口长剑脱鞘飞出,铺天盖地,遍布长空,向相国巷飞驰而来,最后排列在独臂老头身前。 独臂老头目光扫过一柄柄悬空长剑,然后衣袖一挥,长剑重新回归主人剑鞘。 当然,有没有弄混,他就管不着了。 能够还剑,都算是他今天瞧了一出好戏,心情不错的缘故。 最后,剑群散开,只留下一柄形式古典的长剑,长剑泛着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品相不错,但剑气差了一点,也不够锋锐坚硬……算了,也只能将就一下。” 袖管空荡荡的隋斜谷屈指一弹,长剑嗡嗡颤鸣,然后咔咔作响,出现一条条裂痕。 长剑一截截断裂开来,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尽数落入断臂大袖之中。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总不能是特意来瞧我热闹。”黄龙士对他这怪异举动不以为意。 “还剑。”说了这两个字后,老头捡选了一截剑身,丢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如嚼黄豆。 “还谁的剑?”黄龙士道。 隋斜谷专心对付眼前“开胃小菜”,随手一甩,一柄剑从袖口中飞出,插在墙壁上。 是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剑身修长,剑柄犹自摇摆不定,嗡嗡作响。许是剑上染过许多高手的血,故而带着一股血腥戾气。 “慕容桐皇的剑?”黄龙士看了半晌。 隋斜谷吃剑如嚼黄豆,随口道:“不错,他一剑千里,救了我第二个徒弟。你也知道,我一生两个徒弟,第一个徒弟平平无奇,第二个徒弟本来以为也是泯然众人,但剑九‘六千里’很是让我是惊艳一番。后来的剑十、剑十一更是超脱凡俗。这姓慕容的能把我徒弟调教成这样,我自然好奇得很,便寻了个由头找过来。” 黄龙士当然知道,眼前这老人虽然寂寂无名,这些年偶尔入世,也是同他做买卖,他杀人伤人,自己则负责给他一柄好剑入腹。 此人极痴于剑,不慕名利,江湖上几无半点渲染,不过却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名头極大,被北凉铁骑践踏爲肉泥的西蜀劍皇,另一个名头同样不小,便是前不久挑战王仙芝的剑九黄。 “嘿,原来你也是要找慕容桐皇比剑?”黄龙士嘿嘿冷笑一声:“你这么大把年龄了,就别做这自取其辱的事了。” 隋斜谷吃光剑身,抛飞剑柄:“老夫知道你是在激我,这么粗暴简单的激将法,你黄龙士也用的出来,实在有损你黄三甲的名声。” “简单粗暴另说,有没有用才是最关键的。”黄龙士在心头嘀咕了一声,便又呵呵一笑:“我虽非武夫,一身手段玄通,放在凡人眼中也與仙佛无异。但在那小子手里,简直没有反手之力。不论旁的手段,只是体魄已直追王仙芝,你上去也就只有挨揍的份,比老夫更惨。不敢便不敢,何必畏首畏尾,好歹也是吃剑老祖宗,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实在丢脸啊。” “哼,是不是对手另说,打都不敢打,你以为老夫是你这般胆小鬼么?老夫倒要看看,他这‘一剑煌天’到底有多少水分。”隋斜谷冷哼一声,携上“夺情剑”,飞遁而去。 “呵呵,莽夫一个。” 黄龙士呵呵一笑,不过却也知道,自己的激将法不过是个引子。隋斜谷真正愿意出手,不过是见到高手技痒罢了。 至于结果,不管这两个家伙谁吃亏,他黄龙士都高兴得很。 在他准备离开时,相国巷又来了一个人,是个小姑娘,两指捏着一根翠绿竹枝,慢悠悠旋转。一张表情冷淡,倒也可爱得很。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小姑娘身后还有一只比她高出半个身子的“大猫”,全身黑白色,看起来憨厚可爱。 “闺女,你来了。”黄龙士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姑娘看着满身狼狈的黄龙士,上上下下的扫视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终于出声。 “呵呵。” 7017k 第七十一章:棋手,金莲 钦天监。 通天台。 顶楼内室除却众多繁琐复杂的观象仪器,还用做藏书纳简,三面书墙高达数丈,以至于需要多专门用来架墙拿书的梯子。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腋下夹着一本古书,蹒跚着走出内室,来到凿开一墙凸出向外的摘星路上。 这条路突兀横出,由九九八十一块汉白石镶嵌而成,晶莹剔透,站在此处,可饱览皇宫全景。 突然,老者神情一动,停驻脚步,举目望向苍穹,晦暗的双眸中忽然燃起深邃的光芒。 目光穿破虚空,就看见天地间有阵阵杀气蔓延,北莽之地,有浩然气柱,冲天而起,不知其几百丈、几千丈高度,直入云层。 更有一头充塞天地的黑龙盘旋在气柱之上,无数蛇蟒伏拜称尊。 黑龙双眼赤红,南望中原大地,龙目中有森寒杀机。龙躯盘踞,龙爪飞扬,似是随时可扑向中原。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中原大地同样有戾气、劫气蔓延,这是动乱的征兆,北凉更有蛟龙盘踞,却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不得腾空升天。就在此时,又有一头幼蛟腾空而起,一跃龙门,撕裂风云,幻鳞化爪,由蛟为龙。 这对离阳来说可不是好现象,老者眉头紧皱,正要仔细辨别蛟龙所在方位,一股玄妙的气机却已将其重重遮盖,如笼罩迷雾。 “监正爷爷,你在看什么?” 在老人身旁有个书童,见老者眉头紧皱,竟隐约透露出几分阴森之意,心下生出一丝恐惧,下意思就想要打断。 既然被喊作监正,那自然是钦天监的第一人南怀瑜了。 老人脸色的阴森之意散去,再次恢复和蔼之相,拢了拢外衣:“老了,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眼花罢了。” 书童唇红齿白灵气四溢:“监正爷爷你有天眼呀,会看不清楚?” 老人无奈一笑道:“天眼?哪里有什么天眼,都是黄龙士那家伙胡说,想借我屁股下面的位置替他布局,当不得真,我的望气术功夫可还差得远。” 心中又不禁迟疑:“气运化龙,却非赵家的龙子龙孙,是何人转接气运?又是哪位棋手入局?” 书童替老人打抱不平道:“不会啊,监正爷爷不是跟那黄魔头下了两盘棋吗。先输后赢,接着下的话,黄三甲就只剩下黄二甲了。” 监正南怀瑜摇了摇头:“没赢,没赢,只是下到一半,黄三甲不愿再下。棋盘上我虽占据优势,可这些年思量反复,那黄龙士只要再下十子,甚至是五子,我就要溃败。黄龙士真正厉害处是在中盘,收官才见功底,只可惜世上无人能与他手谈至守宫罢了。” “连监正爷爷都不是他对手,这魔头当真是天下无敌,不对……” 小书童咂舌不已,旋即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监正爷爷,这些天你一直待在通天台,可没听说。黄三甲下棋惹着人了,让人家拎着棋盘砸脑袋,撞垮了两堵墙,还用脚狠狠的踩脸。” 监正步履阑珊的向摘星路另一头走去,呵呵笑道:“小书柜现在学坏了,都知道骗监正爷爷了。黄三甲那家伙以天下为棋盘,比狐狸还狡猾,常人想要找到他可不容易。更何况,那家伙修为也高明的很,就是是陆地神仙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他。” “监正爷爷,我说的是真的……”唤作小书柜的书童赶忙追了上去。 …… 气运化蛟,蛟跃龙门……这一幕被许多炼气士窥探,但很快就被另一股气机遮掩过去,却都察觉中原大地又将要起刀兵,天下难安宁。 而他们而言,这显然撺掇气运,施展抱负的好机会。也必然将相继登场,以天下围棋盘,气运为赌注,再来一场手谈。 大意湖畔。 “嘿,看来很多家伙都注意到了,还都想要下场,也就别怪我来个赢家通吃。” 阁楼中,玉连城随意坐着。 忽然眼中闪过厉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他也是下棋之人,只是不太会遵守规矩,偷旗子,掀桌子,拿着棋盘糊脸也并非不可能。 又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北凉二郡主徐渭熊。 此时徐渭熊盘膝而坐,一朵气运紫金莲在她面前绽开,一缕缕金色气运如丝线般在空中飘动,尽数向二郡主的额头汇聚而去。 这朵气运紫金莲来自龙虎山龙池,被玉连城消耗后,又汲取了赵楷的气运,重新金光璀璨。 而玉连城的目的就是将气运灌注在徐渭熊身上,让她有成为天下共主的资格。 既然已经决定将徐渭熊推上九五之尊的至高宝座,那么这就是必要的投资。 将来成功后,天下气运任由他取予,也不必在意一朵小小气运金莲。 一盏茶的功夫后,徐渭熊再次睁开眼睛。 她额头上多出了一朵莲花印记,使她本不出众的美貌,多出了一丝异样的魅力。 与此同时,整个人也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意,天生贵族,为天地所垂青,是钟灵毓秀的最佳解释。 玉连城清楚记得,当这气运在赵楷身上时,并没有这一种变化,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 他站起身,走上前去,将徐渭熊的额頭一抹,那红莲印記消失,微笑道:“這算是赵家正统的皇道气运,从此之后,你也算是龙子龙孙了。不过这股气机也要收敛起来,至少现在不能暴露,否则只能给你增添麻烦。” 徐渭熊点了點头,重新闭上眼。 过了半晌后,那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意消失,重新恢复那种饱读诗书,波澜不惊的大家风范。 玉连城微笑道:“女皇这位置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坐的,我会帮你扫清障碍。徐骁也是一样,他会把北凉王的位置传给你,让你统领北凉军。但女子称王、称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更多还是需要你自己努力。” 徐渭熊点了点头,目中全是坚毅之色。既然已打算走这条路,那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往无前,百死无悔。 “我看好你,少女。”玉连城哈哈一笑,拍了拍徐渭熊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徐渭熊忽然道。 “怎么?”玉连城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徐渭熊眸光闪烁:“你为何不选择自己坐上那位置?以你的手段,又有北凉的支持,未尝没有机会。” “已经当过它一次儿子,过过瘾就够了,我不是那块料,太麻烦了。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和徐凤年是一类人,更适合混江湖。” 玉连城手指朝上指了指,再次大步踏出。 在黑色背影消失在视界中后,徐渭熊依旧皱着眉头,在思忖玉连城话的意思,心神一动。 “他向上指,莫非指的是天。当天的儿子,那便是天子。可他为何会这么说,以前难道当过天子?”随即二郡主哑然失笑,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天子,女皇。”徐渭熊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喃喃自语。 随后眼眸一亮,隐隐透露出几分霸道来。 北莽既然能有女帝,为何中原就不能有了。 这天下,他赵家坐的,我徐家就坐不得了?! …… 7017k 第六十九章:一口剑气百千 小道上。 两人一骑。 黑衣抱美人,美人抱白猫。 鱼幼薇逐渐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道:“先前那老头真是黄三甲黄龙士?” “如假包换。”玉连城点头,探出头来,吻了吻鱼花魁的脸蛋:“怎么,你不肯信?” 鱼幼薇摇了摇头,犹豫道:“我虽只是一弱女子,但也听过黄龙士的手段,你如此得罪他,难道就不怕他报复?” 玉连城呵呵一笑:“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他真要报复,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但莫要被我揪着尾巴。否则便不只是一顿胖揍那么简单。”虽是玩笑之话,但说到最后,却隐隐带上了几分杀机。 鱼幼薇微咬贝齿,峨眉微蹙。过了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道:“不,我并非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得罪了,那、那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哈哈,想不到鱼美人竟是如此杀伐果断。”玉连城捏了捏鱼幼薇的脸蛋。 “我、我在担心你,你还有心思说笑。”鱼玄机俏脸一红,一巴掌将玉连城那不安分的手打掉。 鱼美人的确是在为玉连城考虑,当然,多多少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正是这黄龙士三寸舌挑起春秋国战,让无数人颠沛流离,她也是受害者之一。若是那老家伙死了,她自当拍手称快。 “那家伙虽有不少恶趣味,实际却是推动了中原发展统一。而且那老怪物也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人物,儒道成圣,比起轩辕敬城那用性命强行堆上去境界可是天差地别,没那么容易杀,太麻烦。” 玉连城呵呵一笑,忽然转头,神色一肃:“有人来。好浓烈的剑意,天下这等剑法高手寥寥无几。” “隋斜谷还剑而来,慕容桐皇,接剑吧。”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难听,却洪亮如种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嗡嗡”龙吟,或者说是剑鸣声。 剑声颤鸣如龙吟。 一道剑光自远方天际而来,由远及近。 剑光如惊鸿掣电,又好似晴空霹雳,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清冷的剑光挥洒,令天地皆是一白,方圆百丈被剑光渲染,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白银雕砌所在。 而长剑夺情所过之处,气流朝朝两面席卷而去。沿途无论是树木还是岩石,相继粉碎崩裂。 鱼幼薇自习得玉连城传下的剑舞后,也算作高手。 可此时只觉被一股森寒的剑意笼罩,好似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手足冰冷,体内流淌不息的气机也无法圆融运转。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只能束手就擒。 “有我在,不必担心。” 玉连城揽着鱼幼薇,催动真气。 顿时,就有丝丝缕缕的热力涌入鱼花魁冰冷的娇躯之中,让她重新能够圆融气机,恢复自由,却依旧心有余悸。那任人宰割的滋味,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机了。 紧接着,玉连城双臂一振,人已仿佛如一片乌云般冉冉飘起。身形凌空一转,足尖一点,点在破空而至的夺情剑上。 剑光倏然崩散。 夺情剑顿时向下倾斜,“嗤”的一声,剑尖连同半截剑身插在地面上,剑柄朝上,犹自晃动不绝。 而玉连城身形缓缓飘下,足尖点在剑柄上,负手卓立,恍若无物,人也仿佛是随夺情剑飘动,卓然如仙。 “嘿,好小子,倒是有些手段。” 独臂白眉的“吃剑老祖宗”隋斜谷不知何时已现身,嘿嘿一笑:“你借我徒弟黄振图一剑,我也还你一剑,不知你可否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玉连城力在剑柄之上,含笑点头,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先前那一剑,不但是试探,更包含隋斜谷剑道修为感悟,尤其是吃剑,凝聚剑气的法子,即使是玉连城也受益匪浅。 不由想到了古系江湖中的《嚼铁大1法》,那是魔教十大神功之一,生吞金铁如豆腐,大欢喜女菩萨就修炼过,不过似乎除了吓人外,就没有其他作用。 “你满意了,老夫却还未满意。你既号称‘一剑煌天’。老夫也懒得同你做口舌之争,且看我这万千剑气。” 隋斜谷扬天大笑,雪白长眉飞扬,风流豪迈显露无疑。 张开嘴,一气骤然长吐。 吐出了百年吞食的千百道剑气来。 每一道剑气,都代表了世上一柄锋利宝剑。 剑气浩浩荡荡,充斥天地之间,激荡苍穹,无始无终。 几乎每一柄剑都有着辉煌的过往,成名一时,杀人不知几何。可最终,却都被他吞入腹中,只留下最精粹的剑气,打磨的越发锋锐。 “去!” 隋斜谷并指如剑,朝玉连城一指。 嗖嗖嗖!! 刹那间,千百道剑气都被隋斜谷一指引动,化作遮天蔽日的虚影,洞裂空间,气流沸腾,势如水银泻地般向玉连城穿杀而去。 玉连城神情不动。 人仍立在剑柄上,身形微微一震。 气血涌动,真气流转,磅礴如洪流的血气与雄浑至不可思议的真气交融,化作一口无形气罩,“嗡”的扩散开来,瞬间笼罩玉连城和鱼幼薇。 无数剑气争先恐后的撞在气罩上,顷刻间炸出无数气爆,破碎的剑气如潮水般宣泄而出。 气罩之外,地面被狂飙剑气一层层削去,大片大片的泥土宛如浪潮般翻涌。 马背上的鱼幼薇面色苍白,她难以想象,若非有慕容桐皇这一层气罩护身,只怕顷刻间就见被剑气切割撕碎,化为肉泥。 玉连城负手卓立,任由剑气如狂风骤雨般轰炸,依旧不动如山。 忽然,他足尖在夺情剑剑柄上一点,夺情剑立时没入地面之中,而玉连城飘飘落在地上。 地面中传出一声闷响,似微微摇动,仿佛地震。 一道道裂口在地面蔓延,裂口中有破碎的剑气溢出。 片刻后。 夺情剑重新从地面钻了出来,裂缝中的剑气已消弭不见。 原来,有剑气暗藏,从地底钻过,蓄势待发。 原本隋斜谷是向杀玉连城一个措手不及,却被轻易识破。 见恢弘剑气无功而返,偷袭也失败,隋斜谷双眸中射出灿然射光,与漫天剑气交相辉映。 “合。” 剑指一转。 一道道剑气交融汇聚。 不终凝聚为一柄几乎化作实质的锋锐剑气。 隋斜谷独臂握剑气,蹬蹬瞪向前踏出。每一步踏出,都有一往无前的趋势。手臂抬起,剑气之剑始终直指玉连城胸口,仿佛不刺入其心脏,就绝不停下一般。 当剑气之剑与无形气罩碰撞在一起时,原本一往无前的趋势似乎停顿了片刻。 但在下一刻,随着隋斜谷的气机催动,剑气之剑再次向前推出,一寸寸扎入无形气罩之中。 随着隋斜谷的前进,整个气罩不断向内凹陷变形。 最终,气罩轰然崩溃,气机洪水外泄。 隋斜谷眼前一亮。 手腕一转,速度陡然加快,剑气之剑向玉连城心口刺来。 以隋斜谷的实力,再加上如此之近的距离,可以说是咫尺之间,这一剑断然没有落空的道理。 然而,玉连城足尖突的一点地面,身形倏然飘退。与此同时,反手一抓,夺情剑已出现在手掌之中。 手臂向前一探,夺情剑刺出,半空中只是厉芒一闪,既像是闪电,又仿佛划破暗夜的极光。 叮! 有形之剑和剑气之剑在虚空中交击,剑尖一撞,劲气横飞,竟发出清脆如兵器交击声。 “你想看我的剑法,我就让你看个够。” 玉连城嘴角一咧,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唰!! 手腕转动之际,剑光大盛,携裹闪电风雷,肆意纵横。 长剑狂舞,剑光闪动。 没有飞剑、没有剑阵……没有那些花里花哨的东西,但每一剑却都是极尽变化,击出时是有闪电奔雷之威。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口剑的变化和速度,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刺出时的惊心动魄。 若非眼前之人是当今在剑道上寥寥可数的大宗师,只怕早已落败。 隋斜谷面容沉凝,已将剑势催到极致。 在玉连城面前,没有人能够留手,他这吃剑的老祖宗同样不能。 不知不觉间,这位曾和李淳罡互换一臂的剑道宗师已是冷汗涔涔。 他在剑道上已有近百年的苦修,除却一口剑气千百外,更有重重玄通剑法剑阵。但在玉连城这连绵无休止的攻势中,却只能使出最基本剑术格挡。 直到这一刻,隋斜谷方才明白,简单的刺劈撩斩竟能发挥如此威力。 电光石火间,玉连城再次刺出五剑。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五剑,但对于隋斜谷来说,却比寻常剑法高手的五十剑、五百剑还要恐怖,还要可怕。 那几乎超越世间一切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更何况,这剑法其中所蕴含的精妙剑理,更是难以想象。三剑刺出,更有无数连绵后招,一环连着一环。 隋斜谷飞身后退,与此同时,手腕一抖,手中剑气之剑再次散作百千剑气,剑气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迎向那五剑。 “好小子,今日老夫受教了,来日再来向你讨教。” 也不管身后嗤嗤作响的剑气,隋斜谷足尖一点,人已飞天远去。 玉连城刺出五剑之后,手臂一挥,划出一道恢弘剑光,将眼前剑气冲散大半。 他朗声大笑道:“哈哈,不必着急走,我还学了一门飞剑术,请赐教。” 双指一并,念了声“去”。 一抹细微的剑光突闪。 刹那间,天上天下,所有的辉煌都仿佛黯淡下去,所有的光,都凝聚在这一道细微的剑光之上。 锋芒至锐利,气机之汹涌,速度之迅捷。便是年龄近百,见惯江湖风云的隋斜谷,也觉得一阵心惊胆寒。 吃剑老头转身,张口又是一吐,无形剑气化作实质,凝聚成一柄小劍,與迎面飛来的“红拂”撞击在一起。 然而双剑甫一接触,剑气小剑立时崩散。 但也为吃剑老头争取到了一定时间,隋斜谷身形微转,“红拂”在肩头划破一丝伤口,便重新返回。 “哈哈,李淳罡要出山了,下一次你再和他另換一臂吧。” 玉连城衣袖拂动,红拂已消失不见。转过头来,对马上脸色微微苍白的鱼幼薇粲然一笑。 “走吧,继续去上阴学宫。” …… ………… 上阴学宫。 学宫士子来自天南地北,不重身份,不重富贵,只要通过学宫三年一度的考核,即可以成为上阴士子。这些鲤鱼跃龙门的士子,又被成为稷下学子。 随着春秋大战落幕,百家争鸣的景象不再,但士子人人平等学术不分高下的风气仍然流传下来。 建筑精致辉煌的上阴学宫中,除了唯有祭酒才能入内的功德林,其余各处都去的,各书也读的。 当然,学宫中某些地方,也并非寻常学子能够进入。 比如大意湖。 湖中种植青莲无数,湖水不深,只有两人深度,种植青莲无数,可清晰见底,一株株青莲可见枝蔓根须。泛舟游与湖水之上,更像是浮舟于天,宛如仙境。 寻常学宫士子不敢来大意湖泛舟游赏青莲原因有二,一则这是黄三甲黄龙士成名地,二来一为女子的湖畔,就住所在湖畔一座阁楼中。 “师弟,算了吧,大不了就是输掉五十两银子。你若真是去了徐师姐那边,可是会丢性命的。” “这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而是尊严的事。上阴学宫中,除了功德林,我们哪里去不得?怕她一个女人不成。” “你来得晚不知道,但我可是真正见过徐师姐杀人的。” “那是旁人惹着了她,再说这个……这个……我的剑术实际也很不错。” “唉,好言难劝死是的鬼,你去吧。” “等等,我腿肚子有些抽经,歇一下。” 湖畔边缘,两人鬼鬼祟祟的蹲在出水青莲后边,交头接耳,皆是稷下学子。 一个相貌清秀,另一个却是鼻陷山根,齿露牙根,一幅早死早投胎的短命相。 “等等,你看,那有艘船。” “船上是一男一女,不是师姐,他们要倒霉了。” 7017k 第七十章:徐渭熊、新时代序幕 大意湖畔住着一个女子。 女子姓徐,叫徐渭熊,是大柱国徐骁二女。 这位二郡主名字没有半点脂粉气,从小就聪慧过人,胸有丘壑,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 十六岁时,徐渭熊入上阴学宫中求学,直接拜师与王祭酒和韩谷子两位大家。 有人不服,来大意湖畔挑衅。这位带剑入学宫的女子,第一次斩掉了为首士子的发髻,第二次当场就杀了一位,虽说事后被学宫禁足,可再没有人愿意来这位太岁头上动土。 这位姑奶奶是真的会杀人。 也正因如此,大意湖也再也没有人敢胡乱闯,成了上阴学宫半个禁地。 大家都是前途无量的稷下学子,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和一个疯婆子赌。 当然,这徐渭熊若仅仅是个疯婆子,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此女不但剑术超绝,而且创立纵横十九道,诗词方面更是一鸣惊人。 北凉极有名气的“绿蚁酒”,便是因她的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而出名。 上阴学宫近五六年的风头都被她一人给抢光了,别看一些文人墨客骂的虽凶,但若真面对上她,肯定是转弯最快。 所谓的文人风骨,也宛如劲风中的野草,弯的不能再弯。 蹲在青莲后的两个学子,其中那一幅早死早投胎短命相那位,正是和人打了赌输了,要在大意湖中游一圈,否则就要输掉五十两银子。 不过事到临头,又畏缩起来。 那位可是北凉王府二郡主,普通学子杀了也就杀了,更何况还是他主动闯入大意湖,死了也活该。 就在此时,一艘小船闯入了大意湖中。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轻柔婉转的歌声飘荡在烟水蒙蒙的湖畔上,这是春秋战国时的一首乐府民谣,诗中描写的是少女从初春到深秋,从现实到梦境,对钟爱之人的苦苦思念,四句一解,顶真勾连。 唱歌儿正是一位芳华正好倾国美人,她此间正跪在船边,一边唱着曲儿,一边俯身探手,采摘莲蓬。 美人衣袖微微挽起,一对细白如玉藕小臂白嫩嫩,光生生,仿佛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这美人显然也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无不优雅高洁,赏心悦目。 待美人摘下莲花后,低下螓首,秀发飘动,轻嗅莲花,更是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半。 上阴学宫虽说不重身份,不重富贵,但能通过学宫考核的,几乎是非富即贵。 毕竟这个年代想要学富五车,还要千山万水的赶来学宫,寻常家庭怎么能够办到? 藏身于出水清莲后的两个士子便是如此,他们也曾留恋青楼,见过的花魁不知多少。 尤其是那相貌清秀的学子,更是不少美人的入幕之宾。 可此时却双眼发呆,一幅花痴模样。只觉平生女子,与眼前美人一比,实在是尘埃比之泥土。 心中不由生出嫉妒之意,这般仙子,何人能与她同船同渡? 目光一转,便又是一震。 但见船头一袭黑衣飘荡,说不出的风流俊美。尤其那一双眼眸含笑,温柔如春风,似能让冰河解冻。 男的……也不是不可以。 “瞧这两人的模样,好像并非稷下学宫的,或是外面游玩的旅客,要不要去提醒他们一下。”短命相的学子犹豫。 “不错,徐师姐若动起手来,可是不管人身份的。”俊秀学子点了点头,便要直接跃入水中。 “师兄,等等。”短命相的学子连忙拉住同伴。 “怎么?” “你、你瞧。”短命相学子将手一直:“好像是徐师姐出来了。” 就见大意湖畔上,又多处一叶小舟,荡起涟漪阵阵。 小舟上是一个负剑女子,长身而立,英气勃发。 纵然相貌寻常,但即使与那倾国女子相对而立,却也有自己的风采神韵,丝毫不落下风。 这位便是大意湖畔的女主人,北凉王府的二郡主徐渭熊。除了相貌不够出众外,武艺、学问、韬略无一不是世间一流。 “这下这两个家伙要倒霉了。” 短命相的学子摇头叹息道。 “希望徐师姐不要下狠手啊……”清秀学子无不担心道。 然而,事实却出乎意料。 却见那黑衣青年微笑着对徐师姐说了两句,徐师姐竟抱拳施了一礼,完全没有拔剑就杀的趋势。 要知道这位徐师姐不止剑术学问了得,为人亦是骄傲得很。 整个学宫出除了教她的两位先生,能够让她施礼的人寥寥可数。 据说就算是在北凉王府,大柱国徐骁也对这二女儿怕得很,大纨绔徐凤年见了她也好似见了天敌一般。 可如今却对黑衣青年如此尊敬,让人嗅出非同寻常的味道。 黑衣、俊美如妖、让徐渭熊施礼……重重线索结合在一起,让这两位头脑聪明的稷下学子神情一闪,对视一眼,隐隐猜出了来着的身份,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 大意湖畔的阁楼出自学宫工匠之手,并不彰显侯门气派,却也机关灵气,不落窠臼。楼外养了一些鸡鸭,间隔着几块菜圃,都是要用作下肚果腹的,没有老学子们梅妻鹤子的雅气。 “徐渭熊见过慕容山主。” 进入阁楼中,徐渭熊对玉连城又是一礼。 玉连城随意平了平手,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至于鱼幼薇,依旧在大意湖畔中驾舟而行,赏花玩水,她对这位郡主可没有多少好感。 徐渭熊给玉连城送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道:“徐骁送信过来,说、说山主可复活娘亲,不知是真是假?” 玉连城点头,微笑道:“不错,我的确说过这话。” 徐渭熊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有喜色一闪而逝:“不知先生有何要求?” 玉连城反问道:“徐骁没同你说。” 徐渭熊摇了摇头。 玉连城沉吟片刻道:“看来徐骁是要你自己做主。” “请先生明言。”徐渭熊道。 这女子一言一行,都有一种大家气魄,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波澜不惊。 玉连城将目光看向徐渭熊腰间古剑“红螭”,淡淡道:“听说你练剑,而且剑术极为不俗。” 徐渭熊对于玉连城的偏题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聊以打发时间,比不过慕容山主。” 玉连城对徐渭熊招了招手:“让我瞧瞧你的剑。” “好。”徐渭熊回答的很干脆,纤长的手指已按在剑柄上:“先生小心。”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攒射而出,剑光流转,朝坐在凳子上的玉连城刺了过来。 这一剑看似剑势寻常,实际锋芒内敛,力蕴其中,已是天下一流剑法,足以让世上九成九的剑客为之汗颜。 玉连城嘴一张,吐出数道剑气,疾风骤雨般笼罩徐渭熊。 徐渭熊暗中吃了一惊,不但是因为口吐剑气,还因为剑气演化出一套毫无烟火气息的剑法。 徐渭熊皓腕一转,掌中剑光舞成一团急旋的红光,漫卷过去。 随着红螭剑狂舞,剑光流转,一道道剑气渐渐溃散流泻。 忽然,徐渭熊手腕一转,寒光一闪,古剑红螭已刺到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神容不变,一指如剑,轻描淡写的刺出。 叮!! 红螭剑那宛如飞鸿般的剑光顿时破碎。 徐渭熊只觉一股锋锐中带着凝重的气息传来,手腕震颤,掌中古剑红螭险些脱手而飞,脚步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过了半晌,二郡主才轻吐出一口气,心悦诚服道:“渭熊本以为自己的剑术已颇为不俗,却不想与先生这般顶尖高手相比,仍是天壤之别,当真是坐井观天。”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你先前那一剑并未用出全力,其实已你的剑法,放眼当今天下,年青一辈高手已少有人及。” 旁人只知道徐渭熊剑法不俗,但却不知,这位二郡主已入一品伪指玄境界。放在年轻一辈中,已是难得好手。 原剧情中,徐渭熊能与陈芝豹交手,短时间内不落下风。 陈芝豹本身对徐渭熊有爱慕之情,因留不住手,才将徐渭熊重伤,终生残疾。 徐渭熊淡淡道:“纵然渭熊全力出手,也绝非先生对手,又何必自讨苦吃。” “倒是有自知之明。”玉连城淡淡道:“实际上,我来找你,是要帮你学剑,或者说铸剑。” “学剑?”徐渭熊眉头一皱。 玉连城挪了挪屁股,舒展大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在这个世界里,我传授过两个女人的剑法,一个叫陈渔,一个是玄机,你是第三个。不过你与她们绝不相同,也和世上任何一个学剑之人都不同。” 徐渭熊收剑入鞘:“先生请明言。” 玉连城道:“陈渔和玄机都是学的杀人剑,也是庶人剑。而你将要学的,却是天子剑,山河为鞘,驾驭天下。” “天子剑?”徐渭熊眉头一皱,她是天下有名的才女,怎么能不明白玉连城话中之意。 只是对方的话太过出人意料,惊心动魄,以至于他不敢相信。 玉连城淡淡道:“何谓天子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徐渭熊面无表情,但闪烁的眼神却显示出内心的不平定,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缓缓道:“渭熊不懂。” “你不是不懂,是不敢懂。”玉连城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我本以为二郡主有沟壑抱负,却不想原来骨子里也只是个小女子而已,可惜,可惜。”说罢,一声轻叹。 徐渭熊面色微微一沉,呼吸微微加重,过了半晌:“先生可是想要天下气运?” “然也。” “可……可为什么是渭熊,凤年他是北凉世子,他难道不会更合适一些么?”徐渭熊犹豫道。 “有两个原因。”玉连城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欣赏你,无论才华还是胸中抱负,你徐渭熊都绝不在当世任何一人之下,包括北莽女帝。第二,徐凤年那家伙懒散惯了,说好听一点,适合江湖游侠,仗剑江湖,说难听点就是有些烂泥糊不上墙。可别打完了天下,到头给我来一句‘小儿,上茶’收官,那可就哭笑不得了。” 徐渭熊沉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无论谁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玉連城淡淡道:“實际上,我最好的選择是去帮助北莽,灭北凉,吞离阳,一统天下。想来你也知道,我若想要杀死徐骁、徐凤年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说到底,我究竟还是中原之人。” 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徐渭熊终于缓缓开口:“徐骁他、他同意了吗?” “他既然让我告诉你這件事,那就说明他将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了你。无论同意与否,他都全力支持。” 玉连城将茶杯放下,长身而起:“来吧,徐渭熊,不要畏畏缩缩。让离阳王朝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家伙目瞪口呆,让这天下人记住中原第一个女帝。若有土鸡瓦狗敢阻拦在你面前,老子就挨个放血,脑袋剁了当夜壶。” 玉连城目光灼灼,向徐渭熊伸出手。 “徐骁他们结束了春秋乱战,现在就让我们开启属于这一辈的盛世。” 这一只手仿佛是从九天之上,探破乌云,阳光挥洒,照在徐渭熊脸上。只要她愿意,便可前往另一个世界一般。 徐渭熊却是踟躇徘徊,犹豫不决。 因她的一念之间,中原起刀兵,百姓流离失所,更将有无数北凉男儿战死,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 徐渭熊不禁抬头,与玉连城对望过去。 却觉这一张俊美如妖的脸上充满了豪迈慷慨,那一双眼眸中更仿佛有崩腾汹涌的河谁流淌,无论任何艰难阻挡,都将一往无前的冲击而去。而河流所过之处,即代表了大破坏大毁灭,冲毁一切。却也滋养沿岸生灵,万物复苏。 徐渭熊面上闪过坚毅之色。 眸光一闪。 伸出了手。 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风云激荡,一个新时代缓缓拉开序幕。 7017k 第七十一章:棋手,金莲 钦天监。 通天台。 顶楼内室除却众多繁琐复杂的观象仪器,还用做藏书纳简,三面书墙高达数丈,以至于需要多专门用来架墙拿书的梯子。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腋下夹着一本古书,蹒跚着走出内室,来到凿开一墙凸出向外的摘星路上。 这条路突兀横出,由九九八十一块汉白石镶嵌而成,晶莹剔透,站在此处,可饱览皇宫全景。 突然,老者神情一动,停驻脚步,举目望向苍穹,晦暗的双眸中忽然燃起深邃的光芒。 目光穿破虚空,就看见天地间有阵阵杀气蔓延,北莽之地,有浩然气柱,冲天而起,不知其几百丈、几千丈高度,直入云层。 更有一头充塞天地的黑龙盘旋在气柱之上,无数蛇蟒伏拜称尊。 黑龙双眼赤红,南望中原大地,龙目中有森寒杀机。龙躯盘踞,龙爪飞扬,似是随时可扑向中原。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中原大地同样有戾气、劫气蔓延,这是动乱的征兆,北凉更有蛟龙盘踞,却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不得腾空升天。就在此时,又有一头幼蛟腾空而起,一跃龙门,撕裂风云,幻鳞化爪,由蛟为龙。 这对离阳来说可不是好现象,老者眉头紧皱,正要仔细辨别蛟龙所在方位,一股玄妙的气机却已将其重重遮盖,如笼罩迷雾。 “监正爷爷,你在看什么?” 在老人身旁有个书童,见老者眉头紧皱,竟隐约透露出几分阴森之意,心下生出一丝恐惧,下意思就想要打断。 既然被喊作监正,那自然是钦天监的第一人南怀瑜了。 老人脸色的阴森之意散去,再次恢复和蔼之相,拢了拢外衣:“老了,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眼花罢了。” 书童唇红齿白灵气四溢:“监正爷爷你有天眼呀,会看不清楚?” 老人无奈一笑道:“天眼?哪里有什么天眼,都是黄龙士那家伙胡说,想借我屁股下面的位置替他布局,当不得真,我的望气术功夫可还差得远。” 心中又不禁迟疑:“气运化龙,却非赵家的龙子龙孙,是何人转接气运?又是哪位棋手入局?” 书童替老人打抱不平道:“不会啊,监正爷爷不是跟那黄魔头下了两盘棋吗。先输后赢,接着下的话,黄三甲就只剩下黄二甲了。” 监正南怀瑜摇了摇头:“没赢,没赢,只是下到一半,黄三甲不愿再下。棋盘上我虽占据优势,可这些年思量反复,那黄龙士只要再下十子,甚至是五子,我就要溃败。黄龙士真正厉害处是在中盘,收官才见功底,只可惜世上无人能与他手谈至守宫罢了。” “连监正爷爷都不是他对手,这魔头当真是天下无敌,不对……” 小书童咂舌不已,旋即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监正爷爷,这些天你一直待在通天台,可没听说。黄三甲下棋惹着人了,让人家拎着棋盘砸脑袋,撞垮了两堵墙,还用脚狠狠的踩脸。” 监正步履阑珊的向摘星路另一头走去,呵呵笑道:“小书柜现在学坏了,都知道骗监正爷爷了。黄三甲那家伙以天下为棋盘,比狐狸还狡猾,常人想要找到他可不容易。更何况,那家伙修为也高明的很,就是是陆地神仙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他。” “监正爷爷,我说的是真的……”唤作小书柜的书童赶忙追了上去。 …… 气运化蛟,蛟跃龙门……这一幕被许多炼气士窥探,但很快就被另一股气机遮掩过去,却都察觉中原大地又将要起刀兵,天下难安宁。 而他们而言,这显然撺掇气运,施展抱负的好机会。也必然将相继登场,以天下围棋盘,气运为赌注,再来一场手谈。 大意湖畔。 “嘿,看来很多家伙都注意到了,还都想要下场,也就别怪我来个赢家通吃。” 阁楼中,玉连城随意坐着。 忽然眼中闪过厉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他也是下棋之人,只是不太会遵守规矩,偷旗子,掀桌子,拿着棋盘糊脸也并非不可能。 又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北凉二郡主徐渭熊。 此时徐渭熊盘膝而坐,一朵气运紫金莲在她面前绽开,一缕缕金色气运如丝线般在空中飘动,尽数向二郡主的额头汇聚而去。 这朵气运紫金莲来自龙虎山龙池,被玉连城消耗后,又汲取了赵楷的气运,重新金光璀璨。 而玉连城的目的就是将气运灌注在徐渭熊身上,让她有成为天下共主的资格。 既然已经决定将徐渭熊推上九五之尊的至高宝座,那么这就是必要的投资。 将来成功后,天下气运任由他取予,也不必在意一朵小小气运金莲。 一盏茶的功夫后,徐渭熊再次睁开眼睛。 她额头上多出了一朵莲花印记,使她本不出众的美貌,多出了一丝异样的魅力。 与此同时,整个人也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意,天生贵族,为天地所垂青,是钟灵毓秀的最佳解释。 玉连城清楚记得,当这气运在赵楷身上时,并没有这一种变化,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 他站起身,走上前去,将徐渭熊的额頭一抹,那红莲印記消失,微笑道:“這算是赵家正统的皇道气运,从此之后,你也算是龙子龙孙了。不过这股气机也要收敛起来,至少现在不能暴露,否则只能给你增添麻烦。” 徐渭熊点了點头,重新闭上眼。 过了半晌后,那种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意消失,重新恢复那种饱读诗书,波澜不惊的大家风范。 玉连城微笑道:“女皇这位置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坐的,我会帮你扫清障碍。徐骁也是一样,他会把北凉王的位置传给你,让你统领北凉军。但女子称王、称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更多还是需要你自己努力。” 徐渭熊点了点头,目中全是坚毅之色。既然已打算走这条路,那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往无前,百死无悔。 “我看好你,少女。”玉连城哈哈一笑,拍了拍徐渭熊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徐渭熊忽然道。 “怎么?”玉连城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徐渭熊眸光闪烁:“你为何不选择自己坐上那位置?以你的手段,又有北凉的支持,未尝没有机会。” “已经当过它一次儿子,过过瘾就够了,我不是那块料,太麻烦了。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和徐凤年是一类人,更适合混江湖。” 玉连城手指朝上指了指,再次大步踏出。 在黑色背影消失在视界中后,徐渭熊依旧皱着眉头,在思忖玉连城话的意思,心神一动。 “他向上指,莫非指的是天。当天的儿子,那便是天子。可他为何会这么说,以前难道当过天子?”随即二郡主哑然失笑,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天子,女皇。”徐渭熊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喃喃自语。 随后眼眸一亮,隐隐透露出几分霸道来。 北莽既然能有女帝,为何中原就不能有了。 这天下,他赵家坐的,我徐家就坐不得了?! …… 7017k 第七十二章:来吧 大意湖上。 阳光正暖。 一叶扁舟,荡漾在莲花之中,清风徐来,花海起伏,花香清溢,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鱼幼薇斜坐在船头,褪去鞋袜,一双晶莹的玉足探入冰凉的湖水之中,轻轻踢着水花。 玉连城头正在她圆润且富有弹性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休憩。一头黑色长发在白裙间流淌,越发衬托的他丰神俊朗,俊美几非凡尘众人。 “玄机,你打算在上阴学宫住下?”忽然,玉连城问道。 “嗯,祭酒已答应我,可让我做先生。”鱼玄机点了点头,伸出一双纤纤细手,轻轻在玉连城额头按摩:“怎么,你不放心么?” “我不放心什么?”玉连城反问。 “不放心你没陪在我身边,我被别的男人勾引走了。”鱼玄机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意味。 玉连城一笑,自然听明白了他画中的意思,坐起身子,将鱼玄机的娇躯拥入怀中:“我没有那么小气,你并非笼中雀,有自己的自由。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怎么样?你男人我的胸襟是否广阔得很?嗯,虽然并没有你那样沟壑起伏。” 对于自己身边的女人,他很少去束缚对方的自由。 一个女子若是有自己的志向和愿望,他也多半会大力支持。 而若是将这些性格迥异,灵性十足的女子强行束缚在自己身边,便可能像上演宫廷大剧。毕竟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又没有其他事做,除了争宠夺爱,还能做其他的什么打发时间? 一群女人若整日勾心斗角,不但会让自己头疼,而且也会消磨她们的灵性,变得阴冷。 至于鱼美人的想法,玉连城也明白。 她跟在自己身边,无非就是个花瓶。 但在上阴学宫中,鱼美人却可以像她的父亲那般,成为先生,教书育人,尽情发挥才华。 上阴学宫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无论何方势力占据之地,都只会采取怀柔政策,而不敢肆意屠杀。 更何况,鱼美人的剑舞越发纯熟,就算打不过,也跑得过。 鱼玄机笑道:“我若真和别的男人跑了,你打算怎么办?” 玉连城咧嘴一笑:“放心,本座可是很大度的。最多宰了那家伙,脑袋当球踢,绝不至于株连九族。” 鱼玄机娇俏翻了个白眼:“你这也算是大度,那天下也就没有小气的人了。” “敢这么说你的男人,看来不惩罚一下是不行了。”玉连城的手开始不老实,爬山涉水,不畏艰辛。 鱼玄机娇呼一声,想要止住他甚是出格的动作,但她小胳膊小腿,又如何能与玉连城抗衡。 不过片刻,脸颊已是一片红晕,娇喘微微,忙的出口转移话题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看你并不想久留上阴学宫。” 玉连城用手将鱼玄机的起伏沟壑完全印在脑海中,这才停下手,双眼却依旧清明,微笑道:“东海那边,有个老家伙等了我很长时间,这场死约会也该有个结果了。他等了很久,天下人也等了很久。” “王仙芝!?” 鱼玄机惊呼一声,原本被玉连城勾起的欲念,荡然一空。 “就是那老家伙,从今以后,我要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天下第二的位置。”玉连城呵呵笑道。 鱼玄机将娇躯一扭,一双美眸与玉连城目光相对,隐隐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我对江湖上的事知道不多,但我也了解,此人虽号称天下第二,但实际已稳坐天下第一宝座数十年。” “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我。”玉连城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笑意,面上充斥着强烈的战意和信心。 鱼玄机痴痴的望着这个男人,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实际不算长,但却很了解他。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他都充斥着强烈的信心。 仿佛只要他愿意,就算天上的星辰都能摘下来。一张开怀抱,就似能将这个世界拥在怀中。 这样的男儿,天下又有几个女人不为之倾心。 “我相信你。” 鱼玄机语气已然坚定。 玉连城哈哈一笑,翻身将鱼玄机压身下:“我们分离在即,现在就让我们及时行乐,快活一场。” 瞬间就打破了原本有些溫情的氣氛。 鱼玄機一声轻吟,白皙的脸颊已是滚烫一片,略微挣扎:“还是白天……而且……而且这里还是在大意湖上。” 这一路从北凉赶至上阴学宫,耳鬓厮磨,美人在怀,玉连城又不是柳下惠,怎么把持得住,早就将鱼玄机吃干抹尽。 当然,鱼玄机先前百般推却,不止是在意贞洁,更因明白一个道理。若得到的太容易,便不可珍惜。 只是面对玉连城这花丛老手的种种手段,鱼玄机不但失了身子,反而有些食髓知味。这段时日不经意间挑动前者,露出一番妩媚风情,便又是一番風雨。 但纵然已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对于大白天在大意湖上做这种事,鱼玄机却还是接受不了,却隐隐觉得有些刺激。 “放心,没有人来的。” 随着玉连城气机鼓荡,小舟已驶入大意湖深处,出水荷叶已完全隔绝了外界窥视的可能。 “至于白天,你在胡说什么……分明已入夜了。” 玉连城面带微笑,伸手蒙住了后者的眼睛,然后脑袋探了过去。 “不唔唔……” …… 沉寂已久的江湖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有北凉第一纨绔徐凤年六千里行,老剑神李淳罡护驾。 有吴家剑冢吴六鼎履足江湖,欲成为年轻一辈剑道扛鼎之辈。 有道门第一剑齐仙侠上武当,龙虎武当谁是道门执牛耳。 当然,最受关注的,还是一袭黑衣东去,风华绝代。 …… 武帝城。 有一人登高而望。 此人体魄雄浑高大,只是一个背影,就予人支撑天地的感觉。仿佛是从远古而至的魔神,随意一拳一脚都有劈山断海的可怖力量。 “慕容桐皇,你终于要来了。” 王仙芝轻声呢喃,战意高昂。 自当年击败老剑神李淳罡后,他久违的感受到了热血沸腾。 来吧!!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大自在无忧10000起点币打赏,最近大额打赏全是老哥,实在感谢。 评论区雪中副本褒贬不一,不过订阅蛮稳的,再加上原著篇幅很长,所以这一卷可能会写的比较长。 7017k 第七十三章:武帝城,王老怪 江湖很热闹,风起云涌,高手辈出。掉不尽的美人泪,唱不完的英雄歌。 江湖很寂寥,武帝城上,麻衣匹夫。纵横江湖六十年。求一敌手不可得。 王老怪无敌太久了,可天下却依旧没有让他全力一战的对手,就连能让他出七八分力的人,也屈指可数。 正如中盘无敌,收官更见功底的黄三甲,天下根本无人能与他手谈至收官,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棋力究竟多强。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春秋十三甲中的棋甲,手谈天下无双。 近日来,老剑神李淳罡重出江湖的消息传至江湖,很是引起一阵骚动。 虽说老剑神自困听潮亭二十年,但当年风头实在太盛,如今仍有不少拥趸。 夹杂着还有吴家剑冢剑冠吴六鼎、道门第一剑齐仙侠在江湖现身的消息。 这些无疑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流人物,不过此时又有另一个更为轰动的消息传开,相比这个消息,老剑神、吴家剑冠、道门第一剑现身,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一袭黑衣入东海。 慕容桐皇邀战王仙芝。 ‘一剑煌天’慕容桐皇横空出世,在短时间内如彗星崛起,死在他手中一品高手,比近十年内加起来都多。如今名头不比成名已久的曹官子,桃花剑神弱,直追王老怪。没有人会怀疑,下一个十年、二十年的武皇帝就是慕容桐皇。 可如今,他却是要赶赴武帝城,提前与那位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老怪交手。 十年一度的武评、胭脂评本在前些日子就该广告天下,但却迟迟不曾发布,勾的不知多少武林人士心头痒痒。 有人猜测,慕容桐皇虽是男子,可一袭黑衣,风华绝代,更胜世间无数女子,只怕胭脂评也在犹豫是否要将他排上去。至于武评,或许就是在等东海一战,决定武评第一的归属。 后一种说法却不太为人所认可。 只因王老怪无敌天下一甲子,已在所有人心中树立了天下无敌的形象。任由慕容桐皇如何天才,出道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如何能与王老怪比拟。 但无论如何,当这一消息传出去时,足以令天下震动。 因此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纵然被俗事缠身的武林豪杰,也放下手头之事,快马加鞭,不愿千里赶赴武帝城,唯恐错过这一战。 当真是酒客抛杯,赌徒休局,堪称百难一遇的武林盛事。 对武林中人来说,凡俗杂事,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做。可一旦错过了这一场将震动当代,乃至于名垂后世的决战,只怕是会抱憾终生。 不数日间,东海武帝城就意识冠盖云集,群雄皆至。有人统计过,整个武帝城就比原本多了两倍的人。 其中寻常武林人士自然最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是不少,比如东越剑池的剑宗就来好几个,徽山那位近日在江湖颇有名气的黑衣女子也到了。许多掌门纷踏而至,甚至有人传言曹长卿和邓太阿都已秘密入城。 这还是消息刚传开不久。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时间,必然有更多武林高手如潮水般涌入城来。 到时候,捡块砖头,随便往城里一扔,就能砸中两个大侠,一个掌门。 …… 武帝城。 阁楼顶城。 麻衣麻鞋的魁梧王老怪站在窗口,俯瞰全城。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这武帝城就是他王仙芝的地盘,笑傲人间王侯。 当年离阳王朝一统天下,那位打下一份前无古人千秋伟业的老皇帝亲自赶赴武帝城与王仙芝有一席密谈,一个是天下共主的帝王,一个是可杀陆地神仙的匹夫。世人只知两人相谈甚欢,既没有匹夫之怒,也没有天子之怒。而此后,哪怕武帝城私杀传首江湖的赵勾人士,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武帝城成了真正的法外之地。 不,武帝城有法,王仙芝就是法。 如今王仙芝已很少与人交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匹夫若早生五百年,足以与公认的武道第一人吕祖论生死。 “师父,曹官子到了。”一个中年出现在阁楼中,正是王仙芝四徒弟楼荒,佩名剑“菩萨蛮”,是江湖有名的剑客。 “请他进来吧。”天下第一武夫淡淡道。 “是。” 稍后,一个青山装扮的儒雅文士步入殿内,正是“独得天象八斗风流”的曹官子曹长卿。 在曹官子身后还跟了个小姑娘,年龄虽然不大,却已有倾国之姿,只是身子单薄了一些。 王仙芝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小姑娘道:“这个小姑娘是?” 目光有若实质,在这天下第二的注视下,小姑娘忍不住将身体挪到了棋待诏叔叔身后,又鼓足勇气瞪了王仙芝一眼。 曹官子淡淡道:“西楚公主,也是将来的西楚女皇。” “这又是何必!”王仙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以这姑娘的资质,有有你曹长卿的教导,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天下白万剑共主的女剑仙,纵横天下,或可坐上我现在天下第二的位置。而你曹长卿,也不必拘泥一国。” 曹官子微笑着转移话题道:“这一战有几分把握,现在民间都是一赔十。你若败了,可是有很多人要陪的倾家荡产。” 王仙芝平淡道:“五五之数罢了,究竟打不打得过,还要打了才知道。” “不久前才瞧你和剑九黄打了一场,近日又要和慕容桐皇交手,这天下第二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啊。”曹官子微笑道。 王仙芝平淡道:“与我而言,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更胜过世间一切的享受。只可惜,你曹长卿、邓太阿,还有北莽的拓跋菩萨都给不了我这种享受,看似境界与我差不多,但要是死战,你们必死无疑。” 曹長卿雖非王仙芝對手,但还是被这话气笑了:“还不是你这老匹夫皮糙肉厚,打人厉害,挨打的本事也厉害。” 西楚公主掩嘴一笑。 “不止是你们几人,便是全天下所有一品高手,尽数聚于武帝城中,我王仙芝依旧只胜不败。”王仙芝斜视了曹长卿一眼,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的事。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 風流潇洒的曹官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王老怪的确有如此嚣张的本钱。 阁楼顶层东西两面并无墙壁阻挡,故而可以东面遥望东海,无敌天下一甲子的老匹夫转身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淡淡道:“我王仙芝之所以自称天下第二,是怀念那时候李淳罡一个人的江湖,仰视那青衫仗剑,心服口服。当然,如若说江湖以为我那第二,是在嘲笑天下人,我不会否认。” 曹官子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但更重要的是,我王仙芝心中的敌人,是整个天下啊。” 王仙芝笑了笑,缓缓张开手臂,气机微微倾泻,在整个阁楼中掀起一阵飓风狂飙。 曹官子眉头一皱,面上微露惊愕之情,即使是和王老怪斗了几场,也交谈过几席,可现在才发现,他从未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老匹夫。同时不得不将释放气机,将身后的西楚公主笼罩。 “我不就天下,天下已至。” 王仙芝看向远方,双眼中闪烁着摄人的锋,气机越发狂暴。 即使是曹官子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竟有一种置身于东海狂风暴雨的感觉。 管道上,有不少武人向武帝城赶来,共襄盛况,个个佩刀带剑,面露兴奋之色。 有一黑衣飘然,步履从容,模糊了身形,跻身于人潮中,仿佛是一滴水融入大海,叫人察觉不出丝毫异样。 忽然,黑衣身形一顿。 抬头遥望武帝城方向,正好与王老怪的目光对上,微微一笑。 “站那么高干么?小心摔着啊。” 7017k 第七十四章:各方 一艘大船上。 重出江湖的老剑神李淳罡随手握住一柄北凉刀,古朴的北凉刀上瞬间炸开两道青罡,如同两尾通玄的青蛇萦绕盘旋。 “小子,你不是想瞧老夫的两袖青蛇么?老夫这就让你瞧个够。” 老剑神呵呵一笑,以刀作剑,随意一划,便是剑气凛然,青蛇直荡徐凤年脸面。 徐凤年知道老剑神在传授他两袖青蛇的奥妙,但更知道两袖青蛇的可怕,不敢掉以轻心。腰间长刀闪电出鞘,“当”的一声,抗下这一道剑气,人却满地打滚。气机震荡之下,鞋子、衣袖都被震破。 羊皮裘老头却是仗势欺人,青蛇再起,来势汹汹。 徐凤年长刀狂舞,并非不懂避其锋芒,而是完全逃不掉,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硬碰硬。 所幸老剑神留有余力,并未太下狠手,软刀子割肉。 但饶是如此,徐凤年也狼狈不堪。若非得了武当掌门王重阳大黄庭修为,早就坚持不住。 当! 又是一击。 火花四溅中,徐凤年被击飞出去,脑袋撞了个大包,却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杀气,再次朝老剑神杀了过去。 缺了门牙的老黄就坐在一边,看着老剑神教训自家少爷,一脸傻笑。 他在武帝城修养了一段时间,就重新回到了北凉,再次和王爷游江湖。 待老剑神心满意足的将徐凤年虐了一顿,这次停下手来,呵呵笑道:“小子,死没有。” 徐凤年呻吟一声,强行镇压下体内翻涌的气机,坐起身子,有气无力道:“还没,你老不地道啊,在曹官子身上吃了亏,就在我身上发泄出来啊。” 曹官子身边的小姑娘,就是跟在徐凤年身边的侍女姜泥。 老剑神格外垂青姜泥,想要将她收为徒弟,传承衣钵。 不想曹官子找上门来,讨要西楚公主。 李淳罡和曹官子虽未真枪实刀的干上一场,但却让曹官子带走了姜泥。 虽说是因顾忌徐凤年的性命,才老剑神没有动手,但毫无疑问是在曹官子身上丢了面子。 “少说屁话,老夫成名江湖的时候,他曹长卿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棋待诏。”老剑神将刀随手一丢,曲着小拇指,开始挖鼻孔,一脸不屑。 “曹长卿估计是带小泥人去武帝城观战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再加上曹长卿的手段,赶赴东海倒不是难事。” 想起那个时常被他欺负,虽然很胆小,却张牙舞爪的小泥人,徐凤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只可惜,我们现在就算想去东海,也赶上了。而且我还要去江南看大姐。老剑神,你是慕容老哥和王仙芝谁厉害一些?” 老剑神悠悠道:“这种事,打一场才知道,反正都是你这小子一辈子都赶不上的高手,就算跑去看热闹,估计连个影子也瞧不见。” “我是比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徐凤年嘀咕了一声:“但我怎么记得某人先是被王仙芝揍一顿,揍的自闭听潮阁,然后出了听潮阁,又被慕容老哥揍。” 老剑神李淳罡呵呵冷笑:“小子,休息够没有。” “没有没有,我现在腿疼胳膊疼站都站不起来。”徐凤年连忙摇头。 “学武就是要不畏辛苦,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是当你的纨绔去吧。” 李淳罡也不惯着这位北凉世子,拿起北凉刀就抽了过来,刀上青蛇剑气狂舞,论狠辣狂暴,比起先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片刻后,船上就响起北凉世子的嗷嗷惨叫声。 缺了门牙的老黄只是在一旁傻笑。 …… 南海。 已决定出海访仙的桃花剑神,站在孤岛的一处崖畔,举目远眺,赫然是武帝城方向。 曾经和李淳罡互换一臂,又被玉连城击伤的吃剑老祖宗就站在邓太阿身侧,好奇道:“怎么?那两个家伙都是前后五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他们打架,你不去瞧瞧?” 邓太阿笑道:“前辈你怎么不去?” 独臂老人傲然道:“老夫有老夫的剑道。” 邓太阿笑道:“老前辈说的不错。” “嘿,你小子果然也闯出了自己的路来,后生可畏。” 独臂老人称赞一句,眼珠一转,摸了摸肚子:“老夫肚子饿了,邓太阿你是晚辈,还不快快来孝敬老夫。” 邓太阿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不知老前辈想吃什么?晚辈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林间捕杀猎物了,没了三禄在身边,还真是麻烦。” 独臂老人嘿嘿一笑道:“你剑匣里的十二柄飞剑就不错。” 邓太阿摇头道:“那是晚辈要送给一个后辈的,恕晚辈不能答应。” “哈哈,还是孝敬前辈更实在一点,给我拿来吧。”独臂老人张口吐出一道剑气,向那邓太阿刺了过去。 “既然前辈有意出手,那邓太阿奉陪了。” 於是,在這小岛之上,有两位顶尖劍客展开争锋。 …… 小城中,有一座小茶馆。 茶馆伙计叫温华,是个挎着木剑的汉子,分明连三脚猫的武功都不会,整天却拿着柄木剑做少侠梦。不过为人倒是仗义热情,并不讨人厌。 茶馆主人黄老年轻时走過江湖,见过大世面的住,无论什么事都是风轻云淡,更有满肚子的江湖事可以说。 黄老头有个亭亭玉立的孙女,标致极了,就是面冷了一些,不爱笑,最多就是面无表情呵呵几声。呵一下表示好笑,呵呵两声表示很好笑,至于呵呵呵?至今温华听到过。 这天茶馆生意寡淡,温华缠着姓黄的老头,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煮葱花面,才终于让黄老头开一开尊口,讲一讲江湖轶事。 “十年一度的武评虽还未出,但也就那样,估计也就是王仙芝、慕容桐皇、邓太阿、曹官子还有重出江湖的李淳罡这些人。” 黄老头来了兴致,便洋洋洒洒的将各个高手都点评了一番。只是不知为何,讲到慕容桐皇时,一笔带过。 温华却打断他,道:“王仙芝、李淳罡那些家伙都是老黄历,你老还是说说慕容桐皇吧。” “哼,不过就是个没有格局的莽夫,有何好说。”黄老头面色一沉,冷哼一声。 “呵呵。” 旁边那小姑娘却笑了,连呵两声。 “闺女啊,你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不能因为那小子是徐家那边的人,就这么偏心。” 黄老头摇了摇头,目光又向武帝城方向望去。 今日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改变武林格局。 以往总是瞧不起武夫,但武夫若是修到这两人的地步,便真可算得上是一人敌一国了。 …… ------题外话------ 重生1993:我真不是富二代 朋友新书,重生文,题材新颖,文笔流畅,指点老父亲,成为富二代,喜欢的可以看看,下面有直达。 7017k 第七十五章:站那么高干嘛 武帝城原本不叫武帝城,而是临观城,是东越一位皇族藩城,取自几千年前张圣人游历东海时诗篇中的一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后来,这位皇族叛乱被镇压,当着六万甲士自杀,东岳皇帝仍是不愿放过、 恰逢王仙芝与李淳罡大战归来,杀的东越禁卫军和东越剑池精英死绝,以绝世武力逼迫越国皇帝订立城下之约,这才有了武帝城。 而王仙芝傲视东海,越老越通玄,让这武帝城名副其实,真正无敌于天下。 通往武帝城官道上,人来人往。 “玉公子来武帝城也是为了一观王仙芝与慕容桐皇一战?”说话的是个宽袖华服的妙龄女侠,腰肢纤细,臀儿挺翘,左右摇摆间风情摇曳。 “如今入武帝城的人,又有几人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妙龄女侠身后跟了个年轻公子哥,用微含敌意的眼光看了旁边那黑衣青年一眼。 “如今武帝城只怕人满为患,我们说不定还要在城外留宿。”妙龄女侠微微有些担忧:“城外留宿倒没什么,只是王城主与人交手向来是在城中,若是不小心错过了这一战,只怕是要后悔终生。” 年轻公子哥露出一抹得意笑容,道:“我朋友前日传书,他订好了房间,而且还空出两间,我住一间,李女侠若是愿意,不妨住另一间。” “那就多谢张公子了。”妙龄女侠也不拒绝,欠身一礼。 行走江湖多年,女侠当然看得出这位张公子的心思。 若将她当做初入江湖的寻常女子,一间客房就能打发,那也未免太看轻她了。 年轻公子哥微微一笑,又将目光看向黑衣青年,叹息一声:“不知玉兄可订好房间,只可惜我那只剩下两间。若是玉兄愿意,在下可让人为你备好帐篷一类。” 一直不曾开口黑衣青年收回望向武帝城的目光:“不用了,这一战是会在城外展开,而且今天就会分出胜负,倒不必这么麻烦。” “你在胡说什么……”那年轻公子哥正要开口嘲讽一番,显摆自己的知识学问。 但很快就说不出话来,因为眼前这个黑衣青年在迅速发生变化,不可思议的变化。 首先就是那张面容,本就清秀俊美,此时宛如被私下了一层面纱,显露出本来面目。俊美的不可思议,超乎凡尘想象,没有任何言语笔墨能够描述。 同时有一股遗世独立,超越凡俗的气机逸散出来,仿佛天上的谪仙人一般。 “对了。”黑衣青年微微一笑,让妙龄女侠明白了风华绝代四个字的含义:“我来东海,却非为了观战,而是赴约。” “张兄的帐篷就不必了,下次偷看李姑娘时,光明正大一些。我先走了,两位有缘再见。” 玉连城足尖一点,不理会四周众人惊异的目光,飘然远去。 “他、他、他是……”已然猜出玉连城身份的年轻公子哥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骇的魂飞魄散。 妙龄女侠痴痴望着那道身影,此情此景,毕生不忘。 但很快就会过神来,施展轻功,发疯般向武帝城奔去。 …… 当一个个武林中人步入武帝城后,大多会转头去欣赏插满兵器的内墙,那都是挑战王仙芝的高手留下来的兵器。 当然,也并非全是败在王仙芝手中,更多登阁时就被阁奴打败了,连见王仙芝一面都见不到。 “你们看,是城主。” “还有四大弟子。” “那位青衫文士,莫非是曹官子曹长卿。” 就在这时,观看内墙兵器的武林人赫然发现城墙上多了几个人影。 那正是王仙芝和他的四个徒弟。 曹官子和西楚亡国公主。 王老怪将手被在身后,目光原眺。 有一黑衣飘然而来。 步履从容,但每一步踏出,仿佛就是十余丈距离,奇快无比。 “慕容桐皇赴约而来。”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并不震耳欲聋,却盖过了满城的吵闹喧嚣。 而武帝城在经过短暂的死寂后,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闹声,不管是城中百姓还是外地豪侠,都一股脑的涌出城外。一些性子急躁并且武艺不俗的江湖人士,更是飞檐走壁,跃出城头。 这成百上千人一起兔起鹘落的壮观景象,确实罕见。只是有人提气太快,回气不足,不小心失了平衡,撞在旁边的人身上,也算是一场小小的空难。 城墙上,高大魁梧王仙芝看着越来越近的玉连城,却反而并不着急动手,只是越发豪气干云,气机搅动风云变色:“慕容桐皇,老夫等这一战很久了,不过武帝城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想要赴约,上城墙来说。” 王仙芝可不是谁想要挑战便可以挑战的,不然这天下第二累也要累死,需得闯过一层层阁楼才行。 “理当如此。” 玉连城呵呵一笑,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这一袭黑衣显然是不打算闯楼。 但规矩却不能废。 “武帝城楼荒请赐教。” 王仙芝四徒弟楼荒一跃而下,拔剑如出鞘,古剑“菩萨蛮”化作一缕剑光,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这一剑的剑势至纯至刚,一往无前,招式却淳朴无华,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长剑过处,气浪如潮水向两边拍打。 观看人群中不乏剑道宗师,此时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面对直刺而来的菩萨蛮剑尖,玉连城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剑气。剑气化作实质,剑尖对剑尖。 在片刻的凝滞后,楼荒的身形不断被剑气推的向后。 最终,残余剑气劈开菩萨蛮剑势,穿透楼荒身形,让这位四徒弟半跪在地,呕血不止。 “武帝城林鸦请赐教。” 接下来负责抵挡玉连城的,是王仙芝三徒弟林鸦。林鸦身材高大,不输北地男人,但却是个大美人,极有韵味,令人叹为观止。 与此同时,林鸦还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拳法宗师。 她一双看似秀气的拳头挥动,却仿佛是在抡动铁锤,空气虎虎生风,掀起一阵飓风狂啸。 砰砰砰!! 玉连城对待漂亮女子总是很有优待,任由这小拳头轰在胸口。 一时间,整个东海响起宛如轰雷般的声音。 然而,令人泄气的时,别说撼动玉连城身形,竟连一丝衣衫都不曾破损。 显然,玉连城在化解林鸦拳劲的时候,还有心情保护衣裳。 两者的差距,宛如云泥。 林鸦柳眉倒竖,猛一跺足,娇躯瞬间拔地而起,高如雲霄,然後再是一拳砸下。 轰隆!! 以玉連城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地面支离破碎,一道道裂痕蔓延纵横,凹陷出一个大坑。 “我看见了,是白色的哦。” 玉连城微微一笑,在林美人俏脸微红时,抓住她纤细手臂,就是一抡。 轰!! 又是一声巨响,尘埃飞扬,地面沉降下去。 玉连城看着躺在地下,气息衰弱的林鸦,微微一笑道:“穿裙子打架是优良传统,不要丢弃哦。” 原本就遭受重创的林美人,更是俏脸通红,银牙紧咬,竟晕过去了。 “武帝城宫半阙请指教。” 随后出场的是练气宗师宫半阙,作为王仙芝四名徒弟中岁数最大的一位,宫半阙光头,顶着九个结疤,不披袈裟却穿道袍。城内有人扬言,此人身具佛剑金刚体魄,精通练气玄通。 而他的手腕也非同一般。 此人气机外放,携带插在城墙上的一百零百八件兵器向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神情肃穆,双手合十,天地间仿佛有梵音唱响,更似有一尊百丈来高的金色大佛出现在他身后,神情缥缈。 随着玉连城抬手,大佛亦做出相同的动作。 轰!! 巨大的手掌向下一按。 就将宫半阙和一百零八件兵器全部按在了地面上。 “武帝城于新郎请指教。” 最后登场的就是王仙芝大徒弟于新郎。 此人极少在人前现身,单只是王仙芝大徒弟的身份,就讓人知道他本领绝对不俗。 只可惜,这位大徒弟才刚把剑亮出来,没了耐心的玉连城就是一记天残腿,将其踢飞到武帝城的另一边。 最终,玉连城站在城墙下,抬头仰望城墙上的王仙芝。 王仙芝同样在看着玉连城,神情由始至终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一双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却仿佛燃烧起汹汹战意。 两人互相凝视在对方身上,顿时就有一股无形的气场蔓延出去。 无论多远,凡是瞧见这一幕,都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都说了,站那么高干么?” 玉连城咧嘴一笑。 五指轮转,捏拳。 一拳轰向城墙。 轰隆隆!! 7017k 第七十六章:这一拳,够劲 轰隆! 随着玉连城一拳轰出。 整个武帝城都是一阵震颤,好似地震一般。 咔嚓咔嚓!! 在这一拳之下,墙面爆连绵响不绝,电光石火间,以玉连城拳头为中心,墙面至下而上不知裂开几百几千道裂缝。 轰隆!轰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就见这高大巍峨的城墙猛然崩塌,大块大块的滚石如洪流向两面倾泻流淌,激起烟尘漫天。 四周惊呼声、哭喊声大作。距离城墙较近的人仓皇逃窜,狼狈不堪。 谁也想不到,仅仅是看个热闹,就能碰到如此劲爆的场面。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淹没在城墙之下。幸好,大多人有自知之明,距离城墙较远,且都胜负轻功,倒是没有多大的死伤。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瞧这位一出手就是大动作,比不过,比不过。” 曹官子苦笑一声,气机释放,携裹着西楚公主冲天飞起。 武帝城的六大阁奴亦是如此,他们都是败在王仙芝手中的武林高手,放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此时却心有余悸。 至于王仙芝,他足踏虚空,屹立不动,整个人就宛如天柱般挺立。 就算玉连城这一拳将城墙轰垮,他的神情依旧不起波澜。 “好拳!” 过了半晌,王仙芝徐徐称赞一声,目光依旧俯瞰玉连城。 “你还真是喜欢站在高处看人,事不过三,我说了让你下来。” 玉连城神态肃穆,单掌竖起胸,身后气机翻腾,一股至高只大的气机弥散在天地之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佛慈悲!” 在这一刻,众人仿佛又瞧见了一尊金色大佛盘踞莲花宝座之上。 这一尊佛不知其几百丈、几千丈。神态庄严肃穆,与先前击败宫半阙的那一尊,几乎是有天壤之别。 大佛神态缥缈,似笑非笑,一双佛眼却仿佛笼罩着最深层的慈悲,俯瞰芸芸众生,当然也包括王仙芝。 在这一刻,王仙芝体悟到被人居高临下的感受,宛如蝼蚁。 但见巨佛缓缓抬起手臂,巨大佛掌铺天盖地,梵音阵阵,向王仙芝轰击而下。掌力浩瀚如天河倾泻,横催八方六合。 “来得好。” 王仙芝一声轻喝,足尖在虚空中一点,仿佛踩中无形台阶,劲气团团炸开。 而他人如箭矢穿空而上,脸上充斥着强烈战意,体内的气机瞬间勃发,搅动风云变色。 振臂,挥拳。 一拳迎上巨大佛掌。 轰隆!! 天地震颤,拳掌交击,却都带着超乎凡俗的力量。 一时间如同两颗陨石撞击在一起,四周空间都蓦然动摇起来,飓风狂啸,在半空中掀起震荡波,漫天层云消散一空。 在这毫无花哨的碰撞中,大佛的金光变得黯淡,出现阵阵涟漪,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一空。 但大佛那铺天盖地的手掌,却坚定不移的向下推动。 王仙芝纵然爆发气机,依旧不能阻止半分。 于是,在中原群雄,众目睽睽之下,稳坐天下第二一甲子的王老怪就被重重按入地面之中。 轰隆!! 当巨掌按下的那一刹那,整个地面颤动起来,大片大片的土壤翻滚如骇浪,一栋栋房屋嗡嗡颤鸣,轰然倒塌。即使已远远逃离战场的一众人士,也只觉仿佛怒海汪洋上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可能,心惊胆寒。 “看吧,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玉连城耸了耸肩。 大佛消散不见,但所有人却如坠梦中,难以想象自己的眼睛。 大名垂世,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竟在正面对决中,被人击退,还是狠狠的按入地面这种方式,打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一幕所带给人的震撼感,怕是永世难忘。 在绝大部分人看来,纵然慕容桐皇近来风头举世瞩目,但若和王仙芝相比,依旧是小巫见大巫。武帝城人来人往,高手无数,又有谁能将这位击退半步? 若非如此,赌坊的赔率又怎会是恐怖的一赔十。 不容众人多想,一道长啸响起,撕裂的眼前安静喧嚣。那坍塌废墟轰然炸开,一道人影窜出。 但见气浪拍空,人闪电般激射而出,猛然带出一条怒龙般气浪。眨眼间穿越数长距离,无数砖石碎石携裹其中,向玉连城袭来。 “你出一掌,我还你一拳。” 那庞大魁梧的人影瞬间出现在玉连城面前,将一切天光遮蔽。 一拳推出。 直接捣向玉连城。 没有花哨的变化。 空间剧烈的颤抖起来,好似不堪承受的玻璃,随时都可能粉碎一般。 这就是王仙芝的拳头。 霸绝天下,强横无比的拳头。 嗡!! 玉连城神情没有丝毫动容,身躯更是屹立不动,周身却撑开一重无形气罩。 当王仙芝的拳头轰在气罩上时,这个曾抵挡吃剑老祖宗千百剑气的无形气罩顿时剧烈震颤起来,有一条条裂缝绽开,摇摇欲坠。 王仙芝冷哼一声,这说好只还一拳的老匹夫不讲规矩,第二拳轰出。 轰! 哗啦!! 无形气罩轰然破碎,但拳势也削弱了不少。 玉连城五指一张,如同天幕,就将这狂暴霸道的一拳接下。 王仙芝眼中带着厉色,手臂一振,一股磅礴至排山倒海的劲气送出。若唤作常人,只怕这一刻就要直接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而玉连城却是轻飘飘的向后一退,当足尖再次点在地上时,顿时地面一片破碎,轻松将这一股力道卸掉。 得知不饶人的王仙芝隔着十丈距离,对着玉连城遥遥又是一拳轰出。 砰!! 宛如重炮开火的轰鸣声中,王仙芝脚下炸开一拳环形气浪,灰尘鼓荡,四面扩散。 一挂宛如白虹的拳罡,在剧烈的轰鸣声中,飞越十丈距离,向玉连城直击而来,扬起漫天风沙。 砰砰砰!! 王仙芝却没有停。 双拳不断挥动。 在刹那间,就轰出数十、上百道拳罡,铺天盖地般向玉连城狂涌而去。 在这种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天下间除了那寥寥数人外,其余一品高手不死也要重伤。 但王仙芝知道,这对慕容桐皇来说,也不过算是大一些的雨点。 下一刻,在磅礴气机的牵引之下,一座状如石碑的泥剑破土而出,王仙芝手托泥碑大剑,一步步向玉连城踏出。 砰、砰、砰……每一步踏出,地面皆是一阵颤动,炸开一个坑洞。王老怪一头白发在风中猎猎狂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横气机,泥碑大剑挥出。 春秋十三甲中,王仙芝不曾占据任何一甲。 除了传授弟子,也几乎没有用过兵器。 但这并不意味着“熔铸世间武学入我炉”的王老二就不是剑道宗师了。 事实恰好相反,王仙芝不管用什么兵器,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家,只是没有人能够迫他使出兵器罢了。 泥土做的巨剑挥出,招式正如王仙芝的拳头一样,古朴无华,返璞归真,甚至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地。 一剑挥出,剑势与王仙芝霸道的气机融合,剑出风云动,撕裂空气,引得雷霆霹雳,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势骇人至极。 望着数十、上百拳罡,以及挥剑斩来的王仙芝,玉连城依旧没有变色,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砰!! 一步重重踏在地面上。 这一步看似简单,却携裹了千万钧力道。地面再次颤动起来,在雷霆一般的轰鸣声中,地面碎石纷纷跃至半空。 随着玉连城衣袖一卷,一拂。 漫天碎石被凝聚成一条石龙,咆哮怒吼,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迎击向漫天拳罡。 拳罡与石龙碰撞,宛如无数雷霆在瞬间炸开。 一道道拳罡消散,而石龙也变得破损不堪,最后一声呜咽,跌落在地,破碎化作一堆石头。再无灵性。 与此同时,王仙芝手持泥碑大剑,已向玉连城重重挥了过来。 玉连城身形未动,一指已点出,无形气机化作实质,朝着他指尖凝聚,陡然化成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 一指破空。 将方圆十丈的空气抽剥一空,空气沉沉塌陷。 即使是以王仙芝的修为,在踏入这十丈范围时,也觉得胸口微闷,周围的空气如同潮水般向他挤压过来,令这位天下第二的动作罕见出现了一丝迟疑,但泥碑大剑却依旧坚定不移,毫无动摇。 当指剑和泥剑交击在一起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劲气碰撞,两股强横力道相互抵消,显得静默无比,如同哑剧般诡异。 但两人脚下的地面,却轰然作响,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接连不断,碎石泥土崩飞,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泥土碎石携裹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立时响起一道道惨叫声,却是一些站的较近,又躲闪不及的武林人士。一旦被碎石泥土击中,就宛如被炮弹砸中一般,无不筋断骨折,惨不忍睹。 王仙芝身形一旋,掌中巨剑在旋身之际,再次闪电般掣出,如惊雷狂电般向玉连城横扫过来。 玉连城再进一步,五指抓摄长空,将一重重剑气搅碎。 两人再次展开交战,速度越来越快,不时有轰雷交击声炸开。 战场也在飞速变化,大致向东海移动。 这两人都是可杀陆地神仙的绝代高手,哪怕在场的武林人士中不乏武道强者,但除了曹官子等少数人外,其余高手与之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太过孱弱,甚至就连两人如何交手都看不见。 “棋诏叔叔,你说他们谁更厉害一些。” 一旁观战的西楚公主扯了扯曹官子的衣裳。 曹官子回过神来,微笑道:“王仙芝乃是可与吕祖争锋的匹夫,在武道一途上,我和邓太阿都差很远,他说是天下第二,实际第一。但这慕容桐皇却仿佛是天外来客,无论体魄、招式、气机乃至于交手经验,都超出想象,且不拘一格。这胜负,难说……” 话虽如此,但曹官子总有一种预感,一种让他难以置信的预感。 观战人潮中,有黑衣、白衣结伴而行。 黑衣、白衣均是倾国绝色,气质也有些相近,但却不会有人弄混。 黑衣女子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感觉,俏脸仿佛始终笼罩一层寒冰,叫人不可亲近。而白衣却是纯净无暇,唇角含笑,宛如天女。 当然,若是有人眼力极好,观察仔细,或许会发现白衣女子和此时慕容桐皇极其相似,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轩辕青锋看着不断向东海推进的战局,美眸中隐隐流露出热切的神色。若她有这般修为,莫说区区徽山,便是武林盟主也不在话下。 不过那两人交手实在太快了,即使轩辕青锋如今实力已今非昔比,但想要捕捉到两人动作,却并非一件容易事。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轩辕青锋转头看向自己的好闺蜜,对方正在专心对付武帝城买来的特制果脯:“梧竹,你不担心他么?” “担心什么?”慕容梧竹用奇怪的眼神看来轩辕青锋一眼。 “担心慕容山主会输啊?对手可是王仙芝王老怪。自当初胜过老剑神后,便是天下无敌,无一败绩。” “慕容山主?哦,你说桐皇啊。”慕容梧竹后知后觉,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果脯残屑:“他不会输的,我相信他。” 语气平淡的很,就仿佛相信明天太阳會從東边出来一样。 轩辕青锋苦笑道:“你对他还真是信任得很。” 慕容梧竹又拿起一块果脯往樱桃小嘴里塞去,含糊不清道:“从小到大,他打架就没有输过。再说了,输了就输了,再打过就是了。” 轩辕青锋眸光一沉:“你说的倒是不错,再打过就是了。” …… 轰隆隆!! 两道人影砸入大海之中。 瞬息间,整个东海仿佛是丢下数十、上百枚炸弹,彻底爆发起来,掀起数十丈高的海啸,沸沸扬扬的向四面八方宣泄。 在与玉连城的交手中,王仙芝不但是挥动巨剑,而且更是与拳头配合。每一次攻击,都强悍无匹,足以分海断山。 王仙芝有信心,便是重出江湖的李淳罡,在他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也唯有溃败一途。 但眼前这人,就仿佛是一面连天大坝。任由浪涛如何翻涌,却都无法将大坝冲垮,反而还将部分浪涛翻轉回来,让他有种疲于应付的感觉。 砰!! 海面上,玉连城忽然探手一抓,将变化穷尽的泥碑巨剑抓在手中。 王仙芝用力,发现竟然无法撼动。却并不觉得惊讶,在先前的交手中,他已明白,对方的体魄之强,绝不在自己之下。 “王仙芝,你会输,你畏惧么?”玉连城那一双仿佛能够东西一切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王仙芝。 “不,老夫很兴奋。”王仙芝眼中闪烁着磅礴的战意,气机越发旺盛。 “嘿,那我就让你更兴奋。” 玉连城冷笑一声,握着石碑大剑的左手轻轻一用力,顿时一股“破碎”之力送出。 这被王仙芝用气机凝固,比精铁更加坚硬的大剑,瞬间支离破碎。 下一刻,玉连城身形一晃,骤然出现在王仙芝的面前,一拳狠狠砸在后者的胸膛之上。 王仙芝自然是无力抗衡着翻天伟力,被重重打入东海之中。整个海面顿时掀起数十、上百丈高的水墙。 在被彻底打入水面时,王仙芝嘴唇开合,声音却被海水翻天的声音覆盖,依稀能够辨别“这一拳,够劲。” 7017k 第七十七章:慕容无敌 轰隆!! 王仙芝那高大魁梧的身影被重重砸入东海之中。 海面沸腾炸开,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墙,整个大海翻涌不息。 哗啦啦!片刻后被震荡数百丈的海水跌回东海之中,又似有重归宁静的趋势。 然而,很快整个海面就狂飙骤起,肆虐的风暴激起滔天怒浪。 每一条怒浪之中,都有一条出水蛟龙钻出腾空,张牙舞爪,嘶吼咆哮,极具灵性。 转身间,东海海面就有青龙十七条。 轰隆!! 又有一条青龙钻出水面。 而王老怪就在这头青龙脑袋上。 此时的王老怪,衣衫破损,嘴角淌血,已没了武帝城王无敌的风姿,由此可见玉连城先前那蕴含“破碎”之力一拳的可怕。 但令人惊异的是,王仙芝本是一头如雪白发,此时竟转为青丝,青丝漫天飞扬,散发磅礴生机,皱纹竟也舒展开来,似乎年轻了二十岁一般,身形也仿佛凭空拔高了数尺,越发的昂扬高大,宛如一座小山,气魄雄浑。 “昔有青衫剑客,两袖青蛇走江湖。今有我王仙芝,一袖青龙闹东海。”王仙芝立于青龙之上,十八头青龙将玉连城团团围住。 随着天下第二的王城主心意一动,除他脚下的那一头青龙外,其余青龙展开身形,尽数向玉连城扑杀而去。 “王仙芝,你的体魄强横,一对拳头镇压天下高手,却不知与我相比如何。” 玉连城踏足海面上,双臂微张。以他为中心,一股滂湃的气机如广陵江大潮,肆意倾泻而去。气血冲天而起,宛如一竖通天支柱,染红半面苍天。 更有一股股庞大的热力散发出来,方圆百丈范围之中,温度骤然提升。 咕噜噜,被强大的热力一整,海水沸腾起来,宛如一锅煮沸的开水。蒸汽沸腾,白雾弥漫,竟给人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而那十七头青龙被这滚荡热力一蒸,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在十来头青龙张开血盆大口,或伸出龙爪的那一刻,玉连城重重轰出一道血色拳罡,拳罡纵横,瞬间穿过十七头青龙身躯,将其尽数击溃。 玉连城足尖一点,海水炸开如大碗,人如利矢,穿过数十丈距离,一拳轰然向王仙芝砸下。 砰! 王仙芝双臂护在胸口,整个人被这一拳轰出数十丈的距离,气血翻涌,几欲呕血。而他脚下那条青龙,不过是受了一点残余的气机,就已轰然崩溃。 “来吧,王老怪,尝尝我的拳头。” 玉连城拉出一条数丈来高的海浪,瞬息再次出现在王仙芝面前。 没有任何花哨,双拳如雨点般砸落。 王仙芝双眼厉光一闪,不甘示弱,也没有太多讲究,同样是简单直接的挥动拳头。 砰砰砰砰!! 两双拳头交击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宛如在天地间敲响黄钟大吕,天地震颤,大海翻腾。 以两人交锋为中心,仿佛分海断江一般,两面水墙炸开横推,形成一个几乎滴水不漏的真空地带。 这样的交手本就不可思议,更令人惊讶的是,水墙在不断推移,王仙芝在倒退,一步步倒退。 在这毫无花哨的对拳中,那以绝对强横武力镇压天下群豪的王老怪竟然不敌。 当然,绝大部分人的视野都被水浪遮挡,真正能够看清战势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却不知,王仙芝此时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慕容桐皇给他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座火山熔炉,喷薄着无穷无尽的热量和力量。将任何靠近他的人,都焚烧至虚无。 尤其是那一双拳头,每一拳都仿佛携裹了百万钧巨力。一拳击出,就算简单直接,变化极少,可卸去七八分力道,依旧强横的难以想象。 更可怕的是,这拳头中蕴含了某种大破坏的力量。纵然王仙芝全力防御,但每一拳仍有一丝破坏之力钻入经脉穴窍之中。 这一丝丝积累下来,王仙芝又来不及化解。一时气血翻涌,肉体膨胀,整个人仿佛膨胀到极限的气球,随时可能炸开。 轰! 再一次被玉连城一拳轰退后,王仙芝顺势向后退出数十丈距离,半跪在海面上,呕出一口鲜血,其中还带着类似碎末的东西,似乎连内脏都被那大破坏的力量搅碎。若再不将这一股力量化解,他王仙芝也要遭受不可逆的伤害。 轰隆隆!! 王仙芝将那一股股可怕的破坏力引导向海面,顿时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海面连绵不绝的炸开,水浪滔滔。 过了片刻,王仙芝重新站起身子,一头青丝已有不少转为白发,容颜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目光略显复杂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高手来说,瞬息间就能决出胜负。 如果玉连城先前乘胜追击,那么现在天下第二的王仙芝就是真的天下第二了。 “喂,不必感激。我只是还没有打过瘾而已。”玉连城似乎知道王仙芝所想,微微一笑。那那种霸道豪气,却是无可比拟。 “好,我们再来。” 王仙芝这句话说完,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足尖猛跺海面。 在海面荡漾中,整个人穿空而上,撞入云霄之中,竟然拽下了一道长如枪矛的雷霆。 王老怪左手一抹雷霆,本就狂暴的雷霆更充斥出威严浩大,锋锐夺目的神芒,宛如一杆战神之枪。 “看枪!” 下一刻,王老怪手臂一晃,由雷霆锻造的长枪陡然射出。 在投出的一瞬间就化作一道灿然神光,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向玉连城投射而来。 砰!! 雷电长枪陡然刺在玉连城的胸口之上。 实在太快了,就仿佛是瞬移一般。 玉连城的衣衫顿时炸开。 长枪穿透白皙的皮肤,有鲜血流淌,滚入海面,立时将一片海水蒸发。 而半个枪头插入玉连城的胸口,却无法再前进一步,似是被卡在骨头之上。 “好枪。”玉连城就连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挨上这一枪的人并不是他。 他反手将雷霆长抢拔出,深吸一口气,无穷生机勃发,胸口的伤势呼吸间就已愈合。先前他未必不能躲过这一枪,却很想瞧瞧这一枪的威力。 “这家伙……” 天下第二的王仙芝也隐隐有一丝绝望。 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体魄强横,恢复力也吓人的可怕。 但王仙芝并没有退缩,再次扯下两道雷霆来,化作长刀和长剑,左右手各执一柄,再次向玉连城杀了过来。 玉连城舞动雷霆长枪,迎过去。 砰砰砰!! 雷霆化作枪、刀、剑在海面上炸开,一连串雷霆作响,天地间一片银白。这两人确是超脱陆仙存在,随意驱使雷霆。 玉连城一枪扫出,携裹罡风猎猎,海水倒卷。 砰! 雷霆炸开。 王仙芝纵然提雷霆刀剑横挡,也被击飞出数十丈开外。 咻!! 下一刻,空气呼啸,先前那一道灿然神光就再次闪现,速度或许不及先前,但威势却更胜一筹不止。 神光穿空而过,整个空间都仿佛被洞穿了一般。 却是玉连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掷出雷电长枪。 王仙芝左右雷霆刀剑向天高举,黑发夹杂着白发漫天飞扬,浑身汹涌滂湃的力量喷薄而出。 “斩!” 左右刀剑同时斩下。 砰!电光四溅,火花飞射。雷霆刀剑与雷霆长枪撞击在一起,针尖对麦芒。 王仙芝脸色一白,又有不知多少黑发转白发。在破碎之力的侵袭下,雷霆刀剑有一道道裂痕洞开,然后支离破碎。 雷霆长枪去势不绝,轰然刺在了王仙芝胸口上,炸开一道血花。 天下第二的王城主整个人被雷电长枪带飞,横跨上百丈距离,在海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水浪,然后飞出东海,在陆地也带起一阵飞沙走石,撞碎了不知多少树木巨石,这才停下来。 东海海面上,玉连城看着倒地不起的王仙芝,不疾不徐,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这一战,也是时候结束了。 所有人都吞了吞口水,他们虽然没瞧清这两人争斗的过程,却瞧见了王仙芝被长枪击飞的这一幕。 难道天下第一的王仙芝就要败了? 不过还好,这一战并没有如此快完结。 王仙芝在地上躺尸片刻,徐徐坐起身子,满头青丝已有大半转白发。 他神情凝重,拔掉胸口的雷电长枪,将其捏的粉碎,又以磅礴的气机封锁住伤口,最后深深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嘴唇开合。 “来吧,决胜负吧。” 王仙芝面容肃穆,整个人散发沉凝如山岳的气机。 他大步来到一座小山前,他双膝微蹲,做那霸王扛鼎,力拔山河的动作。 轰隆隆!! 天地动摇。 这一座小山,竟被王仙芝拔了起来,无数土壤碎石如洪流滚泄。 一时间,几乎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都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世人皆误以为移山填海这门神通,仅是那神怪志异里的荒诞传说,却不知王仙芝的确有这般本事。 不少人已被吓得肝胆俱裂,在这片遮天蔽日的阴影中,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如同膜拜神明。 玉连城已来到东海岸边上,抬头看着那一片飞山,赞叹一声:“王老怪很霸道啊,这等手段,我也未必使得出来。” 王仙芝轻轻一笑,他这一式“移山”,专研多年,一开始是针对龙虎山齐玄帧,那个吕祖传人。后来齐玄帧被说成羽化登仙,却也一直查漏补缺,完善这一式。看是简单粗暴的拔山为兵,但远不止是蛮力那么简单。 其中所需要的技巧,常人难以想象的。 只可惜,练成之后,没一个对手,徒增寂寥。 如今,终于有机会施展这一招了。 王仙芝看了看下方玉连城,战意更盛。 携裹飞山镇压而下。 来吧! 决出胜负吧! 风雷呼啸中,王仙芝拔山为器,显露出古今未有的大气魄,大本事。 玉连城当然也不能小气。 “我有一拳。” 玉连城深深吸了一口怄气,浑身散发出磅礴的气机,双眸焕发出耀眼光辉,如同长空大日,灼灼燃烧。 气势在一瞬间节节攀升,气血如龙,染红天幕,一股至尊至大的气机蔓延出去,仿佛九天之上,最尊贵的君王。无形无质的威严弥散开来,四周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轰! 玉连城足尖一点,地面顿时如遭千百道雷霆轰中,人却向飞来的山峰直面迎击而去,一拳挥出。 拳风震荡,那是比火山喷涌,江河决堤,海浪狂啸更可怕、更难以抵御的力量,浩瀚无匹,无义计量。 “此拳——拳倾天下!!” 在“双龙”世界中,玉连城一统天下,千古名君,万民之心汇聚,气运加身。进入战神殿,在与向雨田决战中,他创出这帝王之拳。 一拳击出,至高无上。 定山河,安乾坤。 他曾凭这一式拳法,轰杀不可一世的罗刹教主。 终于,拳头与飞来山峰交击在一起,天地立时轰鸣。 原本势不可挡的山峰,忽的凝滞在半空,然后绽开裂缝,碎石纷落。 “拳倾天下”本就强悍到了极点,更何况还携带了代表大破坏的“破碎”之力。坚石粉碎,就算在是金铁挡在面前,也只能化作齑粉。 那一股无形破碎之力蔓延出去,更整个山体出现一道道长长裂缝,在蛛网般的密集口子中,山体逐渐崩溃,无数碎石如泄洪般流淌滚落。 碎碎碎碎! 在雷霆般的爆炸声中,山体一寸寸爆裂来开,碎石飘洒天际。 玉连城的拳头不断推进,而山体也不断被削去粉碎,最后更是在轰然一声巨响中,如烟花般爆来开。 砰! 拳头不断在王仙芝眼前放大,充塞视野。 王老怪双臂横档在胸口,试图抵御这可怕的一击。 但防御在一瞬间就被撕破,手臂骨折,整个人携裹一股磅礴大力倒飞出去,胸膛塌陷,撞入下方地面,背后的泥土没有任何阻隔,瞬间撞出一条数十丈长的人形沟壑。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脑海一阵轰鸣,如遭雷击。 在这一拳面前,纵然移山填海,又能如何? 天下第二王老怪,又能如何? 就在众人以为战局已定时,王仙芝踉踉跄跄的战了起来。 他的衣衫破损,骨骼碎裂,嘴角淌血,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時可能倒下。 實际上,以王仙芝的强悍体魄,就算這等严重伤势,也可快速愈合。但那一股大破坏的力量却在体内游走,阻止伤势恢复。 王仙芝任由鲜血低落在地,好似浑然不将伤势放在眼中,他仰头看向玉连城,这一次,却是对方在俯瞰他,如同蝼蚁。 玉连城足踏虚空,好似一尊永恒凌天的大日,散发着无穷的光和热,没有人能够忽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楚明了的感受到。 也是在这时,王仙芝抬头,发现原来下面的人往上面看,上面也是蝼蚁一般。不由苦笑一声,牵扯伤势,又呕出一口血来。 “这一战很痛快,王某输了。”王仙芝深深的叹息一声,带着无盡的疲惫。声音虽然轻,却在整个东海回荡。 众人哗然,王老怪亲口认输了,无疑是确定了这一场战局的胜负。 “输了就躺下吧,逞什么强。”玉连城忽然出现在王仙芝身边,用手轻轻一推,只听轰的一响,高大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扬起一地灰尘。青丝尽数转白发,漫头如雪。 所有观战者的心脏,亦随着王仙芝倒地而重重震颤了一下。 东海之上,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这一幕,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王老怪的一式移山。 但很快就有人捶胸跌足,状若疯狂,显然是把家当压在王仙芝身上的赌徒。 “这才对嘛,站着的赢,躺着的输,不然别人还以为赢的是你,我可是压了十万两银子在自己身上。” 玉连城喃喃低语,超凡的气机收敛,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美男子。 但落在旁人眼中,他却依旧带着极致浓烈的存在感,日月黯淡,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变成了比武帝城更加壮观的化身。 “五百年前,有吕祖吕无敌。六十年前,王仙芝王无敌。” 一片喧嚣中,独占天象八斗风流的曹官子叹息一声。 观者如山,作为少数几个真正瞧清了战势的人,他甚至慕容桐皇的可怖,喃喃自语:“从今以后,便是慕容桐皇慕容无敌,一人无敌一个时代,何等辉煌啊。” 7017k 第七十八章:武评、胭脂评、慕容双魁 一辆车队进入贺州边境知章城。 马车主人是个极英俊公子哥,依稀看到马车中还坐了一个穿羊皮裘老头的独臂老头,正在抠脚,没有一点高人风范。 寻常马车想要进城,免不了被城门校卫是要搜寻一番,甚至可能被盘剥。正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辆马车徐徐进入城中,停也不停。城门校卫只是站立不动,当个泥塑石雕。 校卫也是有眼力的人,这马车华丽至极,公子哥一身纨绔气息也就罢了。关键是马车后跟着近百轻骑护卫,马健人彪,随便一个冲锋,便可将他们践踏成肉泥。 跟这军旅悍过不去,就是在找死。随便遇上个有背景有后台的**,不被狠狠剥掉一层皮才是怪事。 徐凤年进城后挑了间极豪华的大客栈,按王朝军规身后轻骑需去官府递交军碟,然后由知章城安排军营驻扎,但显然这位北凉纨绔是不会当真。 客栈老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远远这位北凉世子一身华贵气息,身后还有一大帮虎狼甲士,不敢怠慢,亲自出门相迎,不顾腰杆有毛病,还未出大门就弯腰赔笑,将一群人引入客栈中。 徐凤年没有选雅致的院落,在二楼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 那半老徐年的老板娘亲自端上酒菜,原本丰腴的腰肢被勒的纤细至极,同时显得臀部十分丰硕。视线往上移,胸部也极为壮观,那羊皮裘老头就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仿佛是要看出花来。 此时正直饭点,客栈倒是极为热闹,议论纷纷,唾沫横飞。如今天下一统,再加上还算快捷的邮驿支持,以及那些轻功卓绝的江湖人士,信息传递往往极为迅猛。 近一个月最惹人议论的一共有两件事。 说来也巧,两件事都和一个人有关。 一是武帝城一战,声名鹊起的慕容桐皇与天下第二的王仙芝交手。 这一战在传出江湖时,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江湖盛事,让不知多少武林高手向武帝城赶去。 但谁也没想到,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大跌所有人眼镜。 王仙芝败了。 那个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老怪败了。 若非观者众多,其中不乏武林泰山北斗,只怕还以为是在传递假消息糊弄人。 从今以后,王仙芝依旧是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 但除了王仙芝外,却还有另一座抵天高峰拔升而起。高不可攀,只能仰望。 更可怕的,是慕容桐皇比王仙芝更年轻,甚至连二十岁都没有。 王仙芝无敌天下一甲子。 武功通玄之辈,往往能够延续寿命。慕容桐皇如果不飞升,那么又要无敌天下多久?一甲子?八十年?一百年? 毫无疑问,接下来近百年的江湖,都将要笼罩在这个俊美到极致的青年之下。 当然,东海一战的影响不止于此。 这一战还未开始,就已远传天下,赌坊十比一的赔率。 一战之后,不知有多少人输的倾家荡产,大骂王仙芝。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文武评与胭脂评出世。 自古文无第一,加上世上大多人是斗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故而历来文评都不太讨喜,市井讨论最多的还是武评和胭脂评。这一代武评不负众望的评出了高手十八人,最受瞩目的十大高手。 毫无疑问,慕容桐皇占据了魁首。 而武帝城主王仙芝继续当他的天下第二,真真实实的天下第二。 接下来就是“桃花剑神”邓太阿、“尽得天下世子八斗风流”曹官子之类的老面孔,虽也引起一阵热议,倒也没什么稀奇。 重出江湖的老剑神李淳罡也位列其中,可惜只排了个第八。而且由于伴随徐凤年这名声恶劣的纨绔子弟,因此很受争议。 老黄紧随其后,排在第九。 除了正副武评外,胭脂评同样热闹非凡,争议声却更大。 胭脂评是要评天下绝色,榜首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名字。 ——慕容桐皇。 有人摇头反对,有人却极为赞同。 反对的人自然是认为胭脂评自创立胭脂评以来,上榜的都是女子,可如今将一个男人排在胭脂评上,算什么事。 赞同的人,则认为胭脂评本意是评比天下绝色,不分男女。 慕容桐皇容貌绝世自是不用多说,光是那份遗世独立、潇洒自若的风姿,便没有任何女子能夠比得上。 慕容桐皇坐上胭脂魁首的位置,實至名归。 不管闹得如何沸沸扬扬,继徽山主人、一劍煌天、慕容无敌后,慕容桐皇又多了一个绰号——慕容双魁。 一人占据两帮魁首。 有人开玩笑着说,据说这慕容桐皇文采飞扬,若是写出几首传世诗词,春秋有个黄三甲,那离阳就有个慕容三魁。 除慕容桐皇外,南宫仆射、慕容梧竹、陈渔、轩辕青锋等女也名列胭脂评中。 “啧啧,这慕容老哥,真是了得啊,一人两魁首。只可惜世人不知,他的文采风流也是极好,偶尔吟唱诗词,无不可傳而颂之。我看下一次大评,便是三榜第一,可比黄龙士要风流大多。” 徐凤年将老板娘挥推退,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又瞧了一眼那独臂老头一眼,嘴角带起丝丝笑意;“老剑神,我瞧评榜的家伙当真是没眼力。你不过就是先输在慕容老哥和王仙芝手里,怎么也是天下第三才对,这才给你排到第八。李老八,多难听啊。” 羊皮裘老头的目光从远处老板娘挺翘的臀上收了回来,看向徐凤年,呵呵冷笑一声:“徐小子,很有胆气。不错,今天老夫再传你一手滚龙壁。” 徐凤年打了个寒颤,讪笑道:“老前辈,我这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会连个玩笑的开不起吧。” 羊皮裘老头扣了扣鼻子,屈指一弹,一团鼻屎精准的落入徐凤年的酒杯。 徐凤年怒视过来。 羊皮裘老头皮笑肉不笑道:“老夫也是在开玩笑。” “这老头……”徐凤年嘴角抽了抽,考虑不是这李老八的对手,大度的换了个杯子,自忖道。 “这里距离龙虎山和徽山不远了,不如先去龙虎山瞧瞧黄蛮儿过得如何,再到徽山拜访慕容老哥。” 对于那位慕容老哥,他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对方眼瞎了,不愿收他许大世子做徒弟。 但对方若能救会母亲吴素,便是让他磕头,他也毫不迟疑。 可惜,在徐凤年瞧了黄蛮儿后,却未能如愿拜访慕容桐皇,似乎对方远游了,而且还是去北莽。 对了,回话的是个黑衣女子,叫轩辕青锋,算是徽山大总管。 徐凤年也听过对方的名头,也知其在胭脂评上留名,起了心思,调笑了两句,然后被打的满地乱爬。 …… ------题外话------ 过渡 7017k 第八十章:滚龙壁滚全身 老板娘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就仿佛被一股巨力击中,口喷鲜血,横飞而出,宛如一颗巨大的炮弹,砸出呼呼风声。 眼看就要撞在身后的山崖上,谢灵身形一个模糊,出现在老板娘身后。 他的手臂探出,手掌抵在老板娘的后背上,双足死死跺地,试图化解老板娘的去势。 只可惜,这个老板娘身形实在过于庞大,加上玉连城的推波助澜,横飞之势不可抵挡。即使是这位北莽第十魔头施展全力,脚下地面破碎,犁出一条长长沟壑,依旧去势不止。最后轰隆一声,两人撞入一片山壁之中,碎石滚落,灰尘弥漫,掩去了身形。 不多时,山壁又是一阵响动,就见满身尘土,头破血流的谢灵从山壁碎石中走了出来,怀中抱着老板娘。 谢灵低头看着怀中的老板娘,老板娘气息奄奄,也在看着谢灵。 老板娘的胸骨塌陷大半,似乎想要伸手去抚摸谢灵的面颊,但一只胖手才伸到半途,就重重的跌了下去。 死了。 而那位杀人无数,令江湖无数高手谈之色变的第十魔头谢灵跪在地上双眸通红,竟流下两行血泪来。他死死是抱着老板娘的尸体,仰头发出一阵刺破耳膜的野兽嘶吼,山崖震动,抖落许多灰尘。 无论是谁,都能够感受到那一股深邃的悲切。 慕容梧竹贝齿微要樱唇,美眸微微发红,竟有些感动。 “白痴。”玉连城翻了个白眼:“像这种人渣,死一百次,一千次都是活该,这时候应该拍手称快才对。” 然后就自顾自的拍起手来,大声称赞道:“死得好,死得好。” 谢灵忽然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玉连城。 慕容梧竹站在玉连城身边,对方目光扫来,顿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咬了咬嘴唇,又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站在玉连城身后。 就听魔头谢灵嘶哑着嗓音道:“不错,谢某修炼的是邪门武功,那武功开篇便是要口啖人心百颗,谢某罪大恶极,是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助纣为虐,死了也是活该。但你莫非就没有杀过无辜?莫非就没有手染鲜血?” 玉连城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轻叹道:“我这一生,虽算不上杀人无算,但死在我手中的无辜也不算少数。” 随即咧嘴一笑,竟带着一股森寒之意:“可惜,北莽也好,离阳也好,江湖朝堂,不外乎都是倚强凌弱。江湖弟子江湖死,我这可大好头颅又谁来取?我若死了,我允许你们载歌载舞,哈哈。” “你倒是坦荡。”谢灵低头在娘子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替她抹上睁大瞪眼的双眸,站起身子,一双诡异猩红双眸阴森森的看着玉连城:“摘人头颅这种事我不喜欢做,不过我可以用手指剥开你的胸口,保证你可以或者看到自己心脏跳动的画面。” “少吹牛了。”玉连城张开手数了数:“像你这么牛的人,死在我手里的,啧啧……数不清了。” 谢灵怒喝一声,双拳重擂胸口。以他为圆心,地面一丈出现无数细微龟裂。 同时血雾弥漫,他自残气海穴窍三百余,无数股丝线鲜血浸透一闪,破体而出,却是散而不乱,最终凝聚成六条拇指粗细的猩红游蛇。在空中游曳不止,择人而噬。 “死吧!!” 一声怒喝中,谢灵大步奔袭而来。所到之处,风沙翻涌,他如今的实力,比之先前,强了何止一倍。 转眼间,魔头谢灵就出现在玉连城面前,一瞬间轰出数十拳。每一次都势可催倒城墙一般。而六条血红小蛇窜出,如鞭拍打,张开獠牙。 他虽被第一魔头洛阳击伤,境界大跌。但说到底还是一品高手,底子还在。如今更是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势不可挡。 当然,谢灵也看得出,玉连城是一品高手。因此就算愤然出手,也留了三分力,背脊后拱,随时可遁走。 然而,玉连城衣袖一卷,就将谢灵所有的攻势化解。 砰!! 接着,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放大。 这一拳并不快,仿佛是在一寸寸推进。 但气机却将其死死封锁,而却拳势汹涌,周遭空气如流水般哗啦啦席卷,挤压着他的躯体,让他难以逃遁。 一时间,魔头谢灵生顿时出巨大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比起当时与洛阳一战更加强烈。 谢灵双臂封锁,但很快就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他不顾疼痛,催动六道血蛇游动,但这六道血蛇也在一瞬间被击溃。 汹涌的拳力轰击之下,谢灵倒飞而出,口喷鲜血,一如先前的老板娘。 不过他的实力、经验却要比老板娘更加强横,更老道。 谢灵强行凝聚胸口散乱如飞絮的气机,将腰一拧,足尖在地面猛跺,借着玉连城的拳力就要逃走。 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将那门秘籍修炼到顶点,不管是洛阳还是眼前这人,将来都有可能报仇雪恨。 然而,才刚刚掠出十余丈的距离,谢灵身形浑然凝滞不动。 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玉连城。 浑身战栗,肌肤上浮现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滚荡鲜血泉涌而出,将衣衫染红打湿。嘴角似因承受痛快,而不断抽搐,猩红的双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嘴唇仿佛蠕动了一下,却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对对于死人,玉连城一向很大方,解释道。 “知道老剑神李淳罡的滚龙壁吗?剑气在地上翻滚,来回席卷。有时候我就在想,滚龙壁若不是在地上翻滚,而是在人身上翻滚,那威力又会如何?你很幸运,可以尝尝这滋味。” 说罢,转身伸手捂住慕容梧竹的眼睛:“乖孩子,不要看。” 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如同夜鸦哀嚎,。地上很快多出了一团血肉模糊之物,仿佛千刀万剐,凌迟雏形一般。 “真是的,我分明是想要做好人来着。”玉连城轻轻一叹,旋即又振奋起来:“不过宰了这样的魔头,也算是胜造七百级浮屠,我还是个好人捏。” 慕容梧竹撅了噘嘴,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当然知道她的想法,摸了摸鼻子,呵呵道:“想这种极端分子还是少数,咱们还是要相信北莽好人多,魔头也未必就会滥杀。” …… 在慕容姐弟离开不久,一名身披袈裟着麻鞋,一脸悲悯的贫苦老僧途径至此,简单眼前这尸横遍地的一幕,悠悠一声轻叹。 “阿弥陀佛。” “世如火宅,众人皆苦。” 便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诵经念佛,为众人超度苦海。 第七十九章:要微笑,要善意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归。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青石板青草绿,青石桥上青衣郎,哼着金陵调,谁家女儿低头笑……” 一把清脆灵动的嗓音,唱着一首北莽小歌谣,悠悠入耳,别有风韵。 唱歌的是一个白衣少女,任是风沙满面,日头高照,少女却依旧一尘不染,好似天山顶峰的一抹积雪,洁白无瑕,没有丝毫瑕疵,却绝没有积雪的冰冷。 一俊美如妖的黑衣男子站在高坡上,遥望北方,依稀可以瞧见远处一座城池。看起来似乎很远,但望山跑死马,却还有一段路途。 黑衣男子足尖在地面微微一点,轻飘飘的掠下高坡,衣袂飞扬,飘然若飞仙。 “雁回关就在前面了,过了雁回关往北,就是北莽地盘。据说壁垒森严,五里一燧,十里一墩,百里一城。” 黑衣男子倾听风中幽幽飘荡的歌声,直到白衣少女将昨天从一个北莽小孩那里听来的童谣唱完,才微笑着说道。 白衣少女素手抚摸着从香肩垂落的青丝,略带幽怨道:“桐皇,你跑来北莽干什么?这里漫天风沙,对皮肤很不好,好干燥的。” 黑衣男子扶额,女人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他仰头看了看天色,依旧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我武功大成时就说过,要踏遍山河,赏尽美景。两趟中原行,离阳的景色已赏了大半。而北莽风景粗狂,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现在有时间,若不来瞧瞧,将来岂不遗憾。当然,也有几件小事要做,不过也是可有可无。” “倒是你,都让你待在徽山了,还偏要跟我来北莽。” “你不是喜欢看画本吗,我大可让人搜集天下,供你阅读。甚至还可以雇家来。你要什么剧情,他们就写什么样的剧情。说是什么文人风骨,但几百两、几千银子砸下去,我就不信砸不弯他们的腰。这群家伙一向没节操,我了解的很。” “才不要,上次你回北凉,说是很快就回来。结果你去北凉后,先是和你的鱼美人去上阴学宫,然后又是赴王仙芝的约。若非我和青锋也去了武帝城,只怕还找不到你。”白衣女子撅了噘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幽怨。 这一对相貌极其相似,但气质迥异的男女,自然就是慕容桐皇和慕容梧竹姐弟了。 此前玉连城和王仙芝一战后,又回到了徽山休息了一段时间,感悟和王仙芝一战的收获。 王仙芝无敌天下一甲子,对九品武道体系的揣摩远非寻常高手能够比拟。原路线中,徐凤年经多方借力,勉强打赢王仙芝,却也是因为王仙芝没有尽情出手,心甘情愿赴死。 和这样的高手决斗,对于品悟九品武道大有益处。 对了,期间还同“独占天象八斗风流”的曹官子交流了一番,也是颇有收获。 玉连城能够感觉到,他距离天象境不远了。 这方世界的九品武道对他颇有益处,尤其是一品四境。 金刚境使他体魄大为增强,指玄境中,更是悟出指玄秘技“破碎”,也正因为这“破碎”之力,才让他能够轻易击溃王仙芝这等绝代高手。 若是成就大天象境界,不知能否以身代天,呼风唤雨。 这一番来北莽,其中一个原由就是和北莽的高手过过招。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或许北莽的高手能给他不一样的体验,可更快晋升天象境。 对了,记得北莽还有一个身负大气运的呼延观音,或许也可掳回北凉。 “桐皇,我听说北莽遍地都是魔头,个个吃人喝血,我们不会遇到这样的人吧?”慕容梧竹有些担忧道。 两人向雁回关走去,虽是步行,但用上了轻功,速度却也不比骏马奔驰慢上多少。 玉连城自是不用多说,慕容梧竹如今也有了一品水准,再加上不同于这方世界的运气手段,赶路倒是没什么麻烦。 “北莽虽有十大魔头,但也不是遍地魔头。你之前不是还遇过北莽人吗?那个小姑娘还教你唱歌。”玉连城微微一笑,一双眸子中似有春水潋滟,语气温和道:“更何况,就算是魔头,你没有惹他,他也未必见人就杀。对别人报以微笑,别人自然是要回以善意。” 他虽时常也最坏的恶意去猜测别人,却不想姐姐慕容梧竹也是如此,像她这样的少女,无论任何时候,都应该绽放最明媚温柔的笑容。至于所有的黑暗,便让他这个男人来承担就是了。 说起来,这趟让慕容梧竹随行北莽,也不尽是坏事,至少可以让她距离轩辕青锋那疯女人稍微远一点。 “真的?”慕容梧竹疑惑道。 “真的。”玉连城点了点头:“北莽也有很多好人的,微笑吧少女。” 穿过一片起伏的山地,继续前行片刻,传出惨烈的厮杀声来。 慕容梧竹美眸向玉连城扫去,咬了咬嘴唇。 玉连城咳咳两声:“应该是马贼流寇,我们去瞧瞧。这北莽如此辽阔,你就是想遇到魔头也未必遇得到。” 这倒不是假话,两国边境马贼多如蝗,这一路来,他们姐弟遇到了好几拨。 果然,就见有十来个马贼围一对中年男女。 这倒是与眼力好坏无关,实在是这些马贼装束太过明显。大多上半身裸露,麻质马裤,露出蹩脚的纹身模样,相貌凶恶,就差没在脸上刺下贼匪二字。 而被马贼包围的中年男女也极为有趣。 女子脸颊涂抹了浓重胭脂,凝结成快,显然是不懂化妆技巧,十分醒目。腰肢摇动,不过这可以灌溉三亩地的水桶腰,怎么也摇曳不出风情。 旁边的男子个头很高,却是皮包骨头,重不过百斤,如麻杆一般,显得比娇柔女子还要弱不禁风,神情木讷,眼神浑浊,仿佛还未睡醒。 更奇葩的是,那胖女人,正如小鸟般依偎在男子的怀中。 瞧着像是一对夫妻,可怎么看都不登对,让人怀疑那女子睡觉时一个转身,就要将男子压死。 “哈哈,好肥的女人,拿去点天灯都要烧个三天三夜。”一马贼打量两个猎物,完全将两人当作砧板上的鱼肉。 “哈哈,先不要杀,我好这一口。”又一个马贼淫笑一声:“胖妹子,你这男人一瞧就是个病秧子,廋的猴子一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大战一百回合?” 那胖女人没有丝毫害怕,斜睨一眼,发挥北莽女子的豪迈:“老娘对一百斤以上的汉子没想法,你火急火燎的馋什么,就你那衰样,只怕裤子脱了,下面都没有二两。” 马贼纷纷哄笑起来。 那胖女人转头望向自家男人,问道:“老鬼,好不容易出来陪你走一趟,进进货。就遇到了这种腌臜人物,怎么说?” 那枯瘦男子显然是个不善言辞,只是木讷道:“你说,我做。” 老板娘唉声叹气道:“就都杀了吧,反正估计你也饿了,这里距雁回关还有一段路。” 那群马贼听闻,肆意嘲笑。 “哈哈,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就这么个廋麻杆,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 “哈哈哈,真是一对蠢货,现在要是能磕个头……你做什么?”先前对胖女人调笑的马贼眉头一皱。 却见枯瘦男子身影好像晃了晃,手中多出了一滩血迹,嘴角亦带着一片鲜红。 “老张……你的胸口……” 其余马贼惊讶的看着那马贼的胸口。 那姓张的马贼低下头来,就看到一阵血色蔓延,胸口不知何时多出斗大伤口,如今才察觉疼痛。 眼前一黑,翻倒在地。 “越动越饿……”枯瘦男子舔了舔舌头,眼眸已转化为赤红,满嘴鲜血,目光再次扫向四周的马贼,身影再次晃动起来。 平时大块分金,大口吃肉的马贼吓得头皮炸开,立时策马狂奔。 实际上,这马贼中有几个好手,联起手来,未必不能阻一阻这人。 但就是放在民风剽悍的北莽,眼前这位都是魔道人物。 很快,除了两骑跑的较快外,其余马贼纷纷殒命。 “你……你是谁?”最后被击落下马的是马匪头目,勉强同中年男子过了两招,便倒在血泊之中。 “我男人叫谢灵,谢谢的谢,灵性的灵。”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她,胖女人娇笑着回答道:“至于我,你可以叫我老板娘,鸭头绿的老板娘。” “原来是……魔头……谢灵……”在说完这四个字后,马贼头目脑袋一歪,已经没了气息。 与魔道式微的离阳王朝不同,北莽王朝一向遵循江湖事江湖人自己解决,还列出了十大魔道巨擘。其中随便一位,在离阳王朝砍十次脑袋都不够。其中一个魔头,排名第十,化名谢灵。 “老鬼,怎么就斩尽杀绝,不饿了?”自称老板娘的胖女人疑惑道。 魔头谢灵擦拭了下唇边血迹,目光转向山石掩映之处道:“珍馐美味在前,又怎吃得下这等腌臜之物。我与洛阳那魔头交手,受了重创,跌下金刚境,一身修为如洪水泄溃。此次本是陪你收购货物,同时散散心。却不显竟遇到龙肝凤髓,天赐宝物。我若吃了,不但伤势能够复原,而且还能更上一层楼。”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原来还有过路客人,不妨出来一叙?我和老鬼都不是坏人,最多是讨要一颗鲜红之物,还望客人不要小气。” 沉静了片刻,两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虽然仿佛是笼罩了一层薄纱,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却都是极出彩的任务。 “呀,果然是人中龙凤。”老板娘惊呼一声,又道:“老鬼,你看中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第十魔头谢灵指向男子。 “小哥,借你一物如何?” 老板娘笑眯眯的,说话也是轻声轻语,就仿佛是在同人商量一笔小本买卖:“我家男人和一个疯女人打架受了伤,最是需要大补之物,你放心,只要一颗,我们绝不为难你旁边的小女人。” 那温婉的女子见谢灵瞧过来,又想起对方的举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张娇俏的小脸惨白,我见犹怜。 而男子则是露出一张温煦的笑容:“老板娘,我们只是借个路,犯不着这样吧?” 平日里对一百斤以上男子没有任何好感的老板娘,看着这张俊美的脸庞,竟也是心头一跳。 只是谢灵冷哼一声,老板娘便回过神来,挪动肥壮的“娇躯”,一步步向一男一女走了过去,叹息道:“好俊的小哥,只怪你命不好,生有如此宝物。只要能治好我家男人的病,便是皇亲贵胄也得死。” “只要你让我们过去,便是多付些银两也是足以。” 却见那英俊小哥却依旧一脸灿烂笑容,说些服软的话。偶尔似乎还在小声嘀咕什么,只是隔得有点远,听不清楚。 老板娘一步步向那对男女走过去,并未感到任何气机流转,放下心来。 当然,这般年轻的男女,就算学了武功,又怎么会是她男人那积年老魔的对手。 待到了近处,老板娘终于能听清那小哥的低语,似乎“要微笑,要善意……” 这些在北莽边境最不值钱的东西,看来是离阳那边过来的白痴。 “小哥,认命吧,我男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把你当做我送给他的礼物吧。” 老板娘一只胖手向小哥抓了过去,虽然没用上什么凌厉招式,却也呼呼生风,包罗八方。 在那只胖手将要落到黑衣青年肩上时,黑衣青年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砰!! 然后一股庞然巨力就袭来,老板娘口喷鲜血,巨大的身体横飞出去,宛如一颗巨大的炮弹。 在被巨力轰击的那一刻,老板娘神台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往昔种种画面在眼前浮现,依稀听到那英俊小哥似乎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去你妈的善意!!” 旋即又是一声轻叹,世道艰险,好人难做啊。 …… 7017k 第八十二章:有女魔头远道而来 雁回关。 天色已晚。 一间客栈之中,玉连城选了一间最好的房间。 此时,他盘膝而坐。 在他面前,有一团金黄色的血液。 血液中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令整个房间的气温都仿佛骤然提升。隐隐中,仿佛能够听到从鲜血中传出梵音低唱。 但仔细听去,却又仿佛是虚幻大梦。 这是龙树僧人留下的血液。 龙树僧人不愧是春秋十三甲中的释甲,佛门圣人一般的存在。只凭这鲜血,或许就能助一位二品巅峰,晋升一品金刚境。 一品四境中,唯有佛门才能独领金刚境风流。 恰如春秋大战的龙树僧人,如今的白衣李当心。而这金黄色的鲜血,便是金刚境的奥秘所在。 蜕去凡血,圣血入体,成就金刚之躯。 能够如此近距离,且不加限制的窥探金刚圣血的奥秘,可谓无数武道高手梦寐以求之事。 这份机缘,比起两禅寺的神功秘籍都要来得珍贵。 气机牵引之下,一滴血分离出来,落在玉连城手指之上。分明能够感受到了那磅礴的气机,和非比寻常的重量。他的眉心隐隐散发出奇异的波动,神念笼罩泛着金光的鲜血。 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开始研究佛门金刚的奥妙。 或许他可利用这圣血,成就真正的佛门金刚境,体魄比原来更上一层楼。 …… “佛门圣血?” 雁回关的城墙上,有一黄衣女子,负手而立,螓首微仰,遥遥向城内望去。 此时的雁回关格外宁静安谧,如同一位暮年老妇打瞌睡。但这老妇一旦从沉睡中苏醒,就会变得异常狰狞残暴。 一轮残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黄衣女子的身影上,让她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能予人无限美好的幻想。 女子转过头来,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双眸赤紫,眼光流转剑,带着着瑰丽和沧桑。仿佛经历沧海桑田,有着不符合容貌的成熟。 在女子身旁,有一个颗红珠悬空,流光溢彩。 若是见多识广之辈,或或认出这是传说中的骊珠。 “北莽灭佛,离阳两禅寺来人,所以来的是释迦龙树僧人还是白衣李当心?”黄衣女子的神情始终笼罩着寒意,仿佛远山冰雪。却嫣然一笑,仿佛一缕阳光照射而下,冰雪消融。 只是这阳光绝不是和煦温暖的春日暖阳,而是流金铄石、其红如血的残阳,带着一种冷酷的肃杀:“我倒要看看,八百年后,所谓的佛门金刚有多厉害?!” 黄衣少女身形一展,缥缈如洛水之神,化作一抹黄光,向圣血气机方向掠去。而那一颗红珠则是紧随在少女身旁,如影随形。 她飞掠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到了一间客栈外,宛如幽灵般飘入客栈后院,也就是客人留宿的地方。 黄衣少女正要仔细感受那一道圣血气机所在,“嘎吱”一声,一间客房推开,从中走出一个姿色完全不在黄衣少女之下的白衣女子来。 白衣女子伸了个懒腰,带着慵懒的气息,一尘不染,宛如夜空中的精灵,不是慕容梧竹还能是谁? 慕容梧竹揉了揉微微发红的双眼,她熬夜了,正准备入厕解手,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在看见黄衣女子时,慕容梧竹娇呼一声,吓了一跳,她刚看的就有半夜女鬼索命的章节。 当看清对方的容貌和脚下的影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女本是打算和对方错身而过,不过又想起慕容桐皇说的话,于是对对面女子微微一笑,明媚倾城。 红珠子漂浮在黄衣女子身侧,她低头摩挲着肚子,呢喃一声:“饿了呢,” 忽然间,那张绝美的脸庞眨眼间就贴道慕容梧竹眼前,原本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压抑不住的杀意:“饿了的时候,我就格外喜欢杀人。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撕掉你一条手臂好不好?” 一只纤纤玉手就向慕容梧竹的皓腕抓了过去,看似温柔,但速度却奇快无比。 慕容梧竹汗毛直立,分明能够感受到,若真被这女人抓住,绝对会把她手臂撕掉。 倩影一晃,慕容梧竹躲过了疯女人的一抓,跺了跺脚,气愤道:“桐皇又骗我。”不笑还好,可一笑对面这个女人就发疯。 这北莽是怎么回事? 竟遇到这种怪人。 “咦,原来还是个高手。有意思,就先让我来热热身。” 黄衣女子有些惊讶,旋即嫣然一笑,身影陡然化作鬼魅,一只秀气的手掌在空中划出残影,再次向慕容梧竹抓了过来。 慕容梧竹娇叱一声,足不染尘,衣袂飘然,素手卷起层层涟漪,更有无形无质的天魔力场融入其中,水银泻地笼罩黄衣少女周身要害。 她修炼天魔大法已有一段很长时间,整个人仿佛一汪幽潭,深不可测。寻常二品小宗师,乃至于一品金刚,都可能被被幽潭淹没。 “有趣,有趣。”黄衣女子在慕容梧竹的攻势中显得游刃有余,衣袖荡开,纤长优美的手指在夜空下变化不定,尽是厉害杀招。十余招过后,非但破开天魔力场,更是将慕容梧竹的攻势尽数化解,并咄咄逼近。 电光火石之间,黄衣女子又一指点出,突破慕容梧竹的封锁,纤长的手指点在娇嫩的掌心,顿时让后者体内气机炸开,娇躯一颤,向后飘退。 黄衣女子乘胜追击。 慕容梧竹小脸微微苍白,却没有多少惊慌,瞪了黄衣少女一眼,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杀手锏。 “桐皇帮我。” 话语落下,一只有力的大手变拦住了慕容梧竹的纤细腰肢。 与此同时,令一只足以令任何女子都为之羡慕嫉妒的手掌自虚空中探出。 这只手晶莹如玉,仿佛带着于是般晶莹光泽,挥手之间,却是刚猛雄浑,劲力霸道剧烈如火山爆发。 砰!! 黄衣女子与其对拼一掌,顿觉一股汹涌大力涌来,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将地板踩的蹦碎。 “臭桐皇,你都不早点来帮我,就是想要看我吃亏,对不对!?”慕容梧竹柳眉倒竖,美眸圆瞪。 “你修炼了这么久‘天魔大法’,还未和真正的高手捉对厮杀过,我这也是在考验你。” 玉连城微笑这解释,瞧着似要大发娇嗔的慕容梧竹,又连忙道:“我错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变可戏法。” “什么戏法?” “变脸!” 在与慕容梧竹谈话之际,玉连城身影一黄,抓住一旁旋转不停的红色珠子,瞬间塞入黄衣女子的嘴里。 原本杀气腾腾的黄衣女子忽然停滞了动作,澎湃汹涌的气机如潮水般的宣泄而去,一双满含杀意的美眸也变得温柔和茫然。 “你看,变了吧。”玉连城拍手笑道。 慕容梧竹俏脸带着惊讶之色。 岂止是变脸,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紧接着,玉连城捏着黄衣少女雪白滑腻的下颌,气机牵引,红珠又吐出了出来。 温柔迷茫的少女再次变成杀机凛然的女魔头。 “看,变回去了。” 黄衣悬剑少女才刚变回女魔头,还未来得及宣泄滔滔汹涌如潮水的杀意,红珠子就又塞了进去。 “变过来了!” “又变回去了。” “哈哈,你看,又变了。” …… ps:求求月票 7017k 第八十章:滚龙壁滚全身 老板娘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就仿佛被一股巨力击中,口喷鲜血,横飞而出,宛如一颗巨大的炮弹,砸出呼呼风声。 眼看就要撞在身后的山崖上,谢灵身形一个模糊,出现在老板娘身后。 他的手臂探出,手掌抵在老板娘的后背上,双足死死跺地,试图化解老板娘的去势。 只可惜,这个老板娘身形实在过于庞大,加上玉连城的推波助澜,横飞之势不可抵挡。即使是这位北莽第十魔头施展全力,脚下地面破碎,犁出一条长长沟壑,依旧去势不止。最后轰隆一声,两人撞入一片山壁之中,碎石滚落,灰尘弥漫,掩去了身形。 不多时,山壁又是一阵响动,就见满身尘土,头破血流的谢灵从山壁碎石中走了出来,怀中抱着老板娘。 谢灵低头看着怀中的老板娘,老板娘气息奄奄,也在看着谢灵。 老板娘的胸骨塌陷大半,似乎想要伸手去抚摸谢灵的面颊,但一只胖手才伸到半途,就重重的跌了下去。 死了。 而那位杀人无数,令江湖无数高手谈之色变的第十魔头谢灵跪在地上双眸通红,竟流下两行血泪来。他死死是抱着老板娘的尸体,仰头发出一阵刺破耳膜的野兽嘶吼,山崖震动,抖落许多灰尘。 无论是谁,都能够感受到那一股深邃的悲切。 慕容梧竹贝齿微要樱唇,美眸微微发红,竟有些感动。 “白痴。”玉连城翻了个白眼:“像这种人渣,死一百次,一千次都是活该,这时候应该拍手称快才对。” 然后就自顾自的拍起手来,大声称赞道:“死得好,死得好。” 谢灵忽然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玉连城。 慕容梧竹站在玉连城身边,对方目光扫来,顿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咬了咬嘴唇,又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站在玉连城身后。 就听魔头谢灵嘶哑着嗓音道:“不错,谢某修炼的是邪门武功,那武功开篇便是要口啖人心百颗,谢某罪大恶极,是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助纣为虐,死了也是活该。但你莫非就没有杀过无辜?莫非就没有手染鲜血?” 玉连城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轻叹道:“我这一生,虽算不上杀人无算,但死在我手中的无辜也不算少数。” 随即咧嘴一笑,竟带着一股森寒之意:“可惜,北莽也好,离阳也好,江湖朝堂,不外乎都是倚强凌弱。江湖弟子江湖死,我这可大好头颅又谁来取?我若死了,我允许你们载歌载舞,哈哈。” “你倒是坦荡。”谢灵低头在娘子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替她抹上睁大瞪眼的双眸,站起身子,一双诡异猩红双眸阴森森的看着玉连城:“摘人头颅这种事我不喜欢做,不过我可以用手指剥开你的胸口,保证你可以或者看到自己心脏跳动的画面。” “少吹牛了。”玉连城张开手数了数:“像你这么牛的人,死在我手里的,啧啧……数不清了。” 谢灵怒喝一声,双拳重擂胸口。以他为圆心,地面一丈出现无数细微龟裂。 同时血雾弥漫,他自残气海穴窍三百余,无数股丝线鲜血浸透一闪,破体而出,却是散而不乱,最终凝聚成六条拇指粗细的猩红游蛇。在空中游曳不止,择人而噬。 “死吧!!” 一声怒喝中,谢灵大步奔袭而来。所到之处,风沙翻涌,他如今的实力,比之先前,强了何止一倍。 转眼间,魔头谢灵就出现在玉连城面前,一瞬间轰出数十拳。每一次都势可催倒城墙一般。而六条血红小蛇窜出,如鞭拍打,张开獠牙。 他虽被第一魔头洛阳击伤,境界大跌。但说到底还是一品高手,底子还在。如今更是拿出压箱底的本领,势不可挡。 当然,谢灵也看得出,玉连城是一品高手。因此就算愤然出手,也留了三分力,背脊后拱,随时可遁走。 然而,玉连城衣袖一卷,就将谢灵所有的攻势化解。 砰!! 接着,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放大。 这一拳并不快,仿佛是在一寸寸推进。 但气机却将其死死封锁,而却拳势汹涌,周遭空气如流水般哗啦啦席卷,挤压着他的躯体,让他难以逃遁。 一时间,魔头谢灵生顿时出巨大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比起当时与洛阳一战更加强烈。 谢灵双臂封锁,但很快就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他不顾疼痛,催动六道血蛇游动,但这六道血蛇也在一瞬间被击溃。 汹涌的拳力轰击之下,谢灵倒飞而出,口喷鲜血,一如先前的老板娘。 不过他的实力、经验却要比老板娘更加强横,更老道。 谢灵强行凝聚胸口散乱如飞絮的气机,将腰一拧,足尖在地面猛跺,借着玉连城的拳力就要逃走。 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将那门秘籍修炼到顶点,不管是洛阳还是眼前这人,将来都有可能报仇雪恨。 然而,才刚刚掠出十余丈的距离,谢灵身形浑然凝滞不动。 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玉连城。 浑身战栗,肌肤上浮现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滚荡鲜血泉涌而出,将衣衫染红打湿。嘴角似因承受痛快,而不断抽搐,猩红的双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嘴唇仿佛蠕动了一下,却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对对于死人,玉连城一向很大方,解释道。 “知道老剑神李淳罡的滚龙壁吗?剑气在地上翻滚,来回席卷。有时候我就在想,滚龙壁若不是在地上翻滚,而是在人身上翻滚,那威力又会如何?你很幸运,可以尝尝这滋味。” 说罢,转身伸手捂住慕容梧竹的眼睛:“乖孩子,不要看。” 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如同夜鸦哀嚎,。地上很快多出了一团血肉模糊之物,仿佛千刀万剐,凌迟雏形一般。 “真是的,我分明是想要做好人来着。”玉连城轻轻一叹,旋即又振奋起来:“不过宰了这样的魔头,也算是胜造七百级浮屠,我还是个好人捏。” 慕容梧竹撅了噘嘴,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当然知道她的想法,摸了摸鼻子,呵呵道:“想这种极端分子还是少数,咱们还是要相信北莽好人多,魔头也未必就会滥杀。” …… 在慕容姐弟离开不久,一名身披袈裟着麻鞋,一脸悲悯的贫苦老僧途径至此,简单眼前这尸横遍地的一幕,悠悠一声轻叹。 “阿弥陀佛。” “世如火宅,众人皆苦。” 便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诵经念佛,为众人超度苦海。 第八十一章:龙树僧人 雁回关,孤城一座,位于北莽离阳之间,归属模糊,爹不疼娘不爱的,两个王朝都默契地未曾派遣官吏进驻,贸易交往,互通有无,反倒是成了繁华的大都市。两朝行兵事,起战火,百姓则四处流散。兵事停,战火熄,则重汇城中,当做家常便饭。 作为两国边境,自然民风彪悍,盗贼横行。 此前,离阳还有位名动天下的大文豪带书童游览边境,想要写就壮阔苍凉的边塞诗,结果没到半个月就被人拿着断指去跟所在家族所要巨额赎金。 这里风气十分开放,一位位女子抛头露面,穿着清凉。由于饮食习惯不同,发育的极好,那起伏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很是一道惹眼的风景。 玉连城来到了一间茶摊子坐下,水是简简单单的井水,茶叶也是最廉价茶叶的茶渣子,不过一碗茶就要半吊钱,简直贵的离谱。 转念一想,不管好茶坏茶,能够从江南或西蜀走茶马古道千里迢迢运会雁回关,哪怕是入不了席的茶渣子,也便宜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贫苦老僧也闯入城中。 这和尚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北莽灭佛,无数僧侣逃往北凉。 而北凉那位早逝的王妃信佛,连带着整个北凉对佛门关系都十分友善,凭借着光头身份,混个吃喝不愁还是绰绰有余。 向来只有僧侣去北凉,北凉赴北莽却少之又少。 也幸亏这座边境不属于北莽,否则早有人把老秃驴抓去见官讨赏了。 老和尚嘴唇干裂,也想要讨碗茶喝,不过老板说了价格后,这和尚顿时一脸苦涩,摸了摸兜里的铜板,估计也就够和两碗茶。 但他此行乃路途遥远,要是把钱花在此处,后面可就难走了。 “那位大师,请这里坐,我请你喝一壶茶。” 玉连城对和尚招了招手,旋即又哈哈笑道:“以前都是请人喝酒,这请人喝茶还是头一次。” “阿弥陀佛,如此老僧便多谢这位公子了。”老生双手合十,慈眉善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自顾自的介绍道。 “老衲自南边两禅寺往北而行麒麟观,同一位道门老友说说理。不过彼此也说了数十年,谁也说不过谁,想来此次多半也是鸡同鸭讲。” “两禅寺?敢问可是龙叔高僧?”玉连城眉头一挑,目光灼灼。 “公子慧眼,高僧不敢,老僧法号正是龙树。”那老和尚喝了一口茶,露出满意的神色。 “当真是龙树僧人?”玉连城又问了一句。 “自是公子心中所想的那位龙树僧人。”老和尚呵呵一笑,瞧着风尘仆仆,无一点高人气息。 但玉连城却肃穆起来。 眼前这位可也是有许多头衔的人。 龙树僧人,春秋十三甲之释甲。两禅寺主持,佛门圣人,白衣李当心之师,一身只读金刚经,成就金刚不败。 玉连城一向尊敬佛门众人,当即撸起袖子,露出沙包大的拳头:“我就说气血怎么如此强盛,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早就想和佛门高手过过招了,见见佛门金身,真正的一品不败金刚。出手吧,你让我三招。” 老和尚连忙摆手道:“慕容公子说笑了,慕容公子说笑了。世人皆知慕容无敌,武评第一,天下无双,贫僧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拆。” 对于龙树僧人看出他的身份,玉连城也不在意,拉起龙树僧人的衣袖:“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和我打一场。” 龙树僧人苦着脸道:“当真要打?” 玉连城点头道:“当真要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佛门金刚厉害,还是我的体魄更强横。” 一品四境中,佛家入门即金刚,金刚不败。而龙树僧人徒弟,白衣李当心便是金刚境第一人,与指玄第一邓太阿、天象第一的曹官子同领一品风流。徒弟都这么厉害了,身为师父的自然弱不到那去。 龙树僧人双手合十,眉头一皱,立时生出一股宏大的气机来:“好,既然如此,贫僧当场认输。” “哈?”玉连城一怔。 龙树僧人的脸一下就跨下来:“慕容公子是天下第一人,贫僧这把老骨头还要去麒麟观走一遭。公子若真要出手,老僧也只能当场跪下来求你不要打了,打也不要打脸,不然没办法见人。好了,老僧说完了,公子出手吧。” 说罢,捂着光头,一幅任由打骂的模样。 玉连城无奈的扶额,重新坐了下去:“和尚,你赢了。此去北莽,可是为了灭佛一事?” 老和尚重新钻出脑袋,微微一笑:“老僧有此去并非是为了要感化北莽皇帝,只是想为世人证得佛心一颗。” 又是一声哀叹:“佛在心中,北莽要灭佛,没了寺庙、没了香火、没了佛经、没了信徒……在老衲看来,都行。可若数十万僧人,丢了佛心,没了信仰,却是不太行的。一个人的心中,总是要有点东西,不然空空荡荡,多难受啊。” “所以你就告诉北莽所有僧人,这世上还有佛,他们所坚持的,并非是无意义的。”玉连城扫了这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一眼。 龙树僧人微微一笑道:“听天命,尽人事而已。” 玉连城和这位当之无愧的佛门圣人交谈了起来,都是与北莽灭佛相关。 不多时,龙树僧人起身微笑,合十一礼:“老僧是时候该走了,公子一身修为,堪称圣人神人,只是希望少杀生,多行善事。天地间浩然有正气,修行一道,虽不排斥杀气,只不过夹杂了戾气怨气,终究是驳杂,易入歧途。” 玉连城将茶杯放下,摇了摇头道:“原来老和尚来这里,便是为了说这样一席话,当真够无聊的。” 只怕这和尚正是瞧见了路上的尸体,才步入这座小城中,为的不过是向玉连城送上这老生常谈的废话。 “听与不听在公子,说与不说在老僧。” 龙树僧人微微一笑:“公子请我喝茶,老僧也自该有所表示。” 手指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金黄色的鲜血低落在茶杯中,灿灿生辉。 “老僧去也,愿公子武道昌隆。” …… 第八十二章:有女魔头远道而来 雁回关。 天色已晚。 一间客栈之中,玉连城选了一间最好的房间。 此时,他盘膝而坐。 在他面前,有一团金黄色的血液。 血液中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令整个房间的气温都仿佛骤然提升。隐隐中,仿佛能够听到从鲜血中传出梵音低唱。 但仔细听去,却又仿佛是虚幻大梦。 这是龙树僧人留下的血液。 龙树僧人不愧是春秋十三甲中的释甲,佛门圣人一般的存在。只凭这鲜血,或许就能助一位二品巅峰,晋升一品金刚境。 一品四境中,唯有佛门才能独领金刚境风流。 恰如春秋大战的龙树僧人,如今的白衣李当心。而这金黄色的鲜血,便是金刚境的奥秘所在。 蜕去凡血,圣血入体,成就金刚之躯。 能够如此近距离,且不加限制的窥探金刚圣血的奥秘,可谓无数武道高手梦寐以求之事。 这份机缘,比起两禅寺的神功秘籍都要来得珍贵。 气机牵引之下,一滴血分离出来,落在玉连城手指之上。分明能够感受到了那磅礴的气机,和非比寻常的重量。他的眉心隐隐散发出奇异的波动,神念笼罩泛着金光的鲜血。 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开始研究佛门金刚的奥妙。 或许他可利用这圣血,成就真正的佛门金刚境,体魄比原来更上一层楼。 …… “佛门圣血?” 雁回关的城墙上,有一黄衣女子,负手而立,螓首微仰,遥遥向城内望去。 此时的雁回关格外宁静安谧,如同一位暮年老妇打瞌睡。但这老妇一旦从沉睡中苏醒,就会变得异常狰狞残暴。 一轮残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黄衣女子的身影上,让她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能予人无限美好的幻想。 女子转过头来,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双眸赤紫,眼光流转剑,带着着瑰丽和沧桑。仿佛经历沧海桑田,有着不符合容貌的成熟。 在女子身旁,有一个颗红珠悬空,流光溢彩。 若是见多识广之辈,或或认出这是传说中的骊珠。 “北莽灭佛,离阳两禅寺来人,所以来的是释迦龙树僧人还是白衣李当心?”黄衣女子的神情始终笼罩着寒意,仿佛远山冰雪。却嫣然一笑,仿佛一缕阳光照射而下,冰雪消融。 只是这阳光绝不是和煦温暖的春日暖阳,而是流金铄石、其红如血的残阳,带着一种冷酷的肃杀:“我倒要看看,八百年后,所谓的佛门金刚有多厉害?!” 黄衣少女身形一展,缥缈如洛水之神,化作一抹黄光,向圣血气机方向掠去。而那一颗红珠则是紧随在少女身旁,如影随形。 她飞掠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到了一间客栈外,宛如幽灵般飘入客栈后院,也就是客人留宿的地方。 黄衣少女正要仔细感受那一道圣血气机所在,“嘎吱”一声,一间客房推开,从中走出一个姿色完全不在黄衣少女之下的白衣女子来。 白衣女子伸了个懒腰,带着慵懒的气息,一尘不染,宛如夜空中的精灵,不是慕容梧竹还能是谁? 慕容梧竹揉了揉微微发红的双眼,她熬夜了,正准备入厕解手,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在看见黄衣女子时,慕容梧竹娇呼一声,吓了一跳,她刚看的就有半夜女鬼索命的章节。 当看清对方的容貌和脚下的影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女本是打算和对方错身而过,不过又想起慕容桐皇说的话,于是对对面女子微微一笑,明媚倾城。 红珠子漂浮在黄衣女子身侧,她低头摩挲着肚子,呢喃一声:“饿了呢,” 忽然间,那张绝美的脸庞眨眼间就贴道慕容梧竹眼前,原本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压抑不住的杀意:“饿了的时候,我就格外喜欢杀人。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撕掉你一条手臂好不好?” 一只纤纤玉手就向慕容梧竹的皓腕抓了过去,看似温柔,但速度却奇快无比。 慕容梧竹汗毛直立,分明能够感受到,若真被这女人抓住,绝对会把她手臂撕掉。 倩影一晃,慕容梧竹躲过了疯女人的一抓,跺了跺脚,气愤道:“桐皇又骗我。”不笑还好,可一笑对面这个女人就发疯。 这北莽是怎么回事? 竟遇到这种怪人。 “咦,原来还是个高手。有意思,就先让我来热热身。” 黄衣女子有些惊讶,旋即嫣然一笑,身影陡然化作鬼魅,一只秀气的手掌在空中划出残影,再次向慕容梧竹抓了过来。 慕容梧竹娇叱一声,足不染尘,衣袂飘然,素手卷起层层涟漪,更有无形无质的天魔力场融入其中,水银泻地笼罩黄衣少女周身要害。 她修炼天魔大法已有一段很长时间,整个人仿佛一汪幽潭,深不可测。寻常二品小宗师,乃至于一品金刚,都可能被被幽潭淹没。 “有趣,有趣。”黄衣女子在慕容梧竹的攻势中显得游刃有余,衣袖荡开,纤长优美的手指在夜空下变化不定,尽是厉害杀招。十余招过后,非但破开天魔力场,更是将慕容梧竹的攻势尽数化解,并咄咄逼近。 电光火石之间,黄衣女子又一指点出,突破慕容梧竹的封锁,纤长的手指点在娇嫩的掌心,顿时让后者体内气机炸开,娇躯一颤,向后飘退。 黄衣女子乘胜追击。 慕容梧竹小脸微微苍白,却没有多少惊慌,瞪了黄衣少女一眼,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杀手锏。 “桐皇帮我。” 话语落下,一只有力的大手变拦住了慕容梧竹的纤细腰肢。 与此同时,令一只足以令任何女子都为之羡慕嫉妒的手掌自虚空中探出。 这只手晶莹如玉,仿佛带着于是般晶莹光泽,挥手之间,却是刚猛雄浑,劲力霸道剧烈如火山爆发。 砰!! 黄衣女子与其对拼一掌,顿觉一股汹涌大力涌来,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将地板踩的蹦碎。 “臭桐皇,你都不早点来帮我,就是想要看我吃亏,对不对!?”慕容梧竹柳眉倒竖,美眸圆瞪。 “你修炼了这么久‘天魔大法’,还未和真正的高手捉对厮杀过,我这也是在考验你。” 玉连城微笑这解释,瞧着似要大发娇嗔的慕容梧竹,又连忙道:“我错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变可戏法。” “什么戏法?” “变脸!” 在与慕容梧竹谈话之际,玉连城身影一黄,抓住一旁旋转不停的红色珠子,瞬间塞入黄衣女子的嘴里。 原本杀气腾腾的黄衣女子忽然停滞了动作,澎湃汹涌的气机如潮水般的宣泄而去,一双满含杀意的美眸也变得温柔和茫然。 “你看,变了吧。”玉连城拍手笑道。 慕容梧竹俏脸带着惊讶之色。 岂止是变脸,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紧接着,玉连城捏着黄衣少女雪白滑腻的下颌,气机牵引,红珠又吐出了出来。 温柔迷茫的少女再次变成杀机凛然的女魔头。 “看,变回去了。” 黄衣悬剑少女才刚变回女魔头,还未来得及宣泄滔滔汹涌如潮水的杀意,红珠子就又塞了进去。 “变过来了!” “又变回去了。” “哈哈,你看,又变了。” …… ps:求求月票 7017k 第八十三章:一体双魂 看着不断变脸的黄衣女子,慕容梧竹忍不住问道:“桐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连城微笑道:“我在听潮亭中看过一本相术,虽是残本,其中却也记载众生千百相。正所谓奇人异相,眼前这位极有道门真人垂涎三尺的天人相,又有密宗欢喜双修梦寐以求的龙妃相。一人并非不可能兼具双相,更可能是一体双魂。” “这可红色珠子,就是八百年前大秦皇后衔入棺里的骊珠,也是一颗难得的宝物。她既可借用气长生,又可镇压另一具魂魄。” “哦,原来如此。”慕容梧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我要宰了你!!”两人说话间,玉连城又反复十来次把骊珠放回女子嘴里,取出来。乐此不疲,仿佛是小孩子在进行一件有趣的游戏。 女子趁着骊珠重新被取出来的那一刹那,厉喝一声,黑发飘扬,抽身后退,摆脱玉连城的控制。 她一双美眸泛红,咬牙切齿的看着玉连城。 浑身笼罩着若有实质的杀机,浓郁到了顶点,四周空气都仿佛被杀气搅得如同一团浆糊。 玉手按在腰间悬挂的古剑“绿腰”剑柄上,此剑是剑府珍藏四百年的三大名剑之一,传言剑纹若九条青蛇,放与水中,宛如活物。 “受死吧!!” 娇叱声中,女子黄衣飘然,一道剑光夭矫如龙,自剑鞘中腾飞而出。剑光森寒,映得夜空一片惨白。凌厉迅疾的剑气更是仿佛天河倒泄,洋洋洒洒。 咔嚓咔嚓!在剑气的催动下,后院夯实的地板传出连绵不绝碎裂声,如蛛网密结,寸寸龟裂。 这一股冲天杀意和凌厉剑气实在过于惊人,在客房中其他商旅纷纷被惊醒,暗中变色,咂舌不已。 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更有人和二品高手打过照面,一品高手也远远瞧见过。 可剑气只是透过窗户缝隙,就如此骇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莫非是武评之上的顶尖高手? 玉连城却仿佛只是觉得清风拂面,不值一哂。 唰!在女子持绿腰剑穿杀而来,剑锋引空争鸣,震的瓦片噼里啪啦的掉落,宛如放鞭炮一般。剑光如飞鸿,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剑锋中吐出,令人从脚底凉到头顶。 “梧竹,看好了,这才是天魔大法。” 玉连城不退反进,向前踏出一步。 天魔力场催动,周遭空间的空气都似被抽干了一般,就连客房中未曾熄灭的灯火都倏低朝他倾倒,又很快熄灭过去。 衣袖一拂,便轻易荡开了女子因天魔力场而威力骤减的长剑,好似拂掉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女子却不气馁,身形转动,翩若惊鸿,飘若浮云。 刷刷刷!又是连绵剑势刺出,空气仿佛煮沸的开水般沸腾起来,展开疾风骤雨般的侵袭。 玉连城瀑布黑发飞扬,整个人隐隐带着一丝丝难以形容的邪异妖冶。衣袖飞出,如灵蛇般突袭,攻势凌厉诡谲,却暗藏无数隐秘杀招。 顷刻间,黄影翻飞,剑光纵横,两人已过了数十招。 哗啦啦!地面数十条沟壑纵横,地板尽数破碎,剑痕密布。 后院客房也是摇摇欲坠,商旅如同受惊之鸟,瑟瑟发抖,不少人都通过后门逃走了。这种热闹就不要凑了,免得殃及池鱼。 黄衣女子娇喘微微,先前的交手,几乎都是她在展开凌厉攻势。 但对手实在深不可测,手段更是诡秘至极,仿佛能以任何意想不到的方式阻挡她的攻击。偶尔一两次反击,更是让她手忙脚乱。 而身处那奇异的力场之中,更是时刻要受到干扰。或被前推、或被后拉、或被左扯、或被右拽…… 以她大天象境的实力,虽然影响细微。但对于他们这种高手而言,一个疏忽,就可能分出胜负。 更可怕的是,这力场甚至能够截断天人感应。气机在剧烈的消耗,却得不到补充,长此以往,必败无疑。 如果说那白衣少女的力场是一汪幽潭,她这大天象高手伫立潭中,可安然如高山。 那么这黑衣男子就是一汪大海,暗潮涌流,波涛汹涌。当真正发怒时,掀起万顷波涛,便是定海神珍也要掀翻。 黄衣少女甚是果断,足尖一点,掠到屋脊之上,脱离了天魔力场的影响,疯狂吸收天地之力,弥补体内真气。 “你用剑,恰巧我也用剑,不如来瞧瞧我的飞剑。”玉连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隔空一张拍出。 只听哗啦一声,园中角落的水缸破碎。却有一团积水漂浮在半空,张开一面透明水幕。 “去!” 玉连城并指如剑,向前一划。 水幕化作千万水珠,向黄衣少女激射而去,在激射飞去的过程中,不断变形扭曲,化作一柄柄细长水剑,晶莹剔透,却吞吐着锋锐的气机,仿佛比起寻常的刀剑还要锋利尖锐一些。 锐啸破空,铺天盖地的水剑向黄衣少女飞去。 黄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手腕转动,掌中绿腰狂舞,化作一团绚烂的光团,将周身上下护住,无一遗漏。 砰砰砰!!利剑重重的撞击在剑光之上,瞬间炸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每一柄水剑中蕴含着强大的剑气,四下溃散宣泄,在整个院子中掀起一阵飓风狂飙。 而利剑每一次爆开,绚烂的光团便黯淡一分。 疾风骤雨的轰击之下,剑光终于溃散。 黄衣少女被轰入院墙之中,院墙立时出现窟窿破洞,支离破碎,大片大片的坍塌。 在这一刻整个客栈仿佛都在颤动,巨大的轰鸣声在雁回关中回荡不绝。 一轮剑雨后,整个院墙已完全坍塌。 更掀起大量烟雾,遮挡视线。 “桐皇,你杀了她?” 慕容梧竹微露不忍之色。 纵然这女人发疯,但她也不想玉连城因此而杀人。 更何况,一体双魂,另一个人总是无辜的。 “放心,没有。” 玉连城淡淡道:“这女人可是有大天象的实力,一般的陆地神仙都能拼一拼,没那么容易死。” 唰! 果然,烟尘散去,一道流光陡然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划来。 第八十四章:洛阳与秦皇 烟尘弥漫中。 一道流光出现。 这道流光是出现的如此突然,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仿佛是从天外飞来的月光,缥缈灵动,突然降临人间。又仿佛是鸿蒙太初的第一道光,将天地裂开,清浊分辨。 当这道光芒洒下,等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天上天下,都已在光辉的笼罩之下,仿佛月光笼罩大地。 但月光绝不会如此刺眼。 如此迅疾。 ——那是剑光。 绝代高手才能使出的挥出的剑光。 黄衣女子的娇躯就掩映在剑光之中,与剑光融为一体。 “好剑法。” 玉连城声音平淡。 因为这并不是夸赞,而是简单的称述事实。 与此同时,他的衣袖忽然鼓荡起来,嗡嗡颤鸣,发出低沉如闷雷的轰鸣,气流亦被卷荡来去,宛如潮水。 下一刻,轻轻一拂。 这一拂姿态优美,不待丝毫烟火气息。 可当这一片玄色云袖飘荡之际,就像是铺开了一片片乌云,遮蔽了天幕,也将一切光辉遮盖进去。 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慕容梧竹便觉眼前先是一片光亮,紧接着黑暗倏现,将所有光芒掩盖。 待视界重新恢复正常时,就见玉连城探出两根手指,夹住了黄衣女子的长剑,黄衣女子则是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实际上,在先前的那一刹那中,黄衣女子一剑先是被拂袖挡下,那看似轻轻一拂,却让她体内气机炸乱如飞絮。 她强行凝聚气机,然后又是一剑刺出,就恰巧落在玉连城两根手指之中。 世上竟有人能用两根手指如此轻轻巧巧的接下她这一剑? 心中虽然惊异,女子气机却猛地暴涨起来,手腕向前推动,剑气横生。 整个绿腰剑都在颤鸣震荡,仿佛是一条毒蛇,虽被夹住七寸,可却奋力挣扎,要透过手指,咬向玉连城的胸口。 可没有用,剑身在玉连城的两根手指之间,就仿佛是压在大山之下,纹丝不动。 剑体受女子一推,反而弯曲成一轮残月。让人甚是担心,再继续催动下去,会直接折断。 眼见挣脱不得,女子峨眉微蹙,又是一声清喝,反手斜抽,非但要将剑拔出来,还要削向玉连城的手指。 那两根手指终于松开。 却又闪电般扣指,倏然一弹。 “叮”的一道金铁交鸣之声,紧接着“咔嚓咔嚓”声不绝。 这一柄在北莽既有名气的绿腰剑,竟然断成了数截,向下跌落。 女子踉跄后退,震的气血翻腾。 玉连城将衣袖一卷,绿腰剑的碎片就尽数跌入他掌中,呢喃道:“不知这玩意不知道味道如何?”便捡了一小片剑尖,手指在剑尖上一抹,寒意森然,喀嚓结了冰,又迅速融化,如被火烧。 如此简单清洗消毒后,便往嘴里抛去。倒是极为清脆,甚有嚼劲。改天蘸些调料,或许味道会更好。 女子看着手中的残余的剑柄,美眸中杀意没有丝毫削减。 若换做常人,在见识到两者间的差距后,只怕就要逃走或求饶。但眼前这位,既是疯女人,又是魔头。 ——十大魔头之首洛阳。 种种特殊的经历,已让她的性格有些癫狂。 无惧生死,乃至于渴望死亡。 于是抛掉剑柄,挥掌向玉连城攻来。 除却剑法超群外,洛阳的手上功夫同样不差。 她曾凭这一双纤纤玉手转战北莽的东锦、宝瓶、橘子、龙腰四大州,最后更是堂而皇之杀到帝城,见人便杀,直到赶至皇城门口的军神拓跋菩萨亲自出手,才挡下这位一身魔头的脚步,也正因如此,才能坐上十大魔头之首的位置。 此时,双掌挥动间,宛如雷霆炸开,爆发出火山喷涌的力量,掀起罡风猎猎,仿佛能将眼前一切事物摧毁。 玉连城已将绿腰碎片收下,负手卓立。掌风袭来,仍然云淡风轻,似乎半点出手抵挡的心思都没有。 魔道巨擘洛阳冷哼一声,气机轰然疯狂催动。 不管对方如何想法,她只知道,这一掌如果轰中了,保管对方不死也要重创。 然后,就在这只纤细却蕴含毁灭之力的手掌即将轰击玉连城时,他淡淡说出了一句话,便一时风雷聚散,天高云淡。 这句话是——我知道秦皇转世所在。 强行停下全力而发的一招,让洛阳嘴角再次溢出一口鲜血来,五内翻腾,但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切道:“你知道秦皇所在?不对,你为何知道我要寻秦皇转世。” “大概因为我也算是翻书人吧。”玉连城淡淡道。 “翻书人?”洛阳惨白绝美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摇了摇头,再次问道:“你当真知道秦皇的转世,不是在骗我?” “你又不是我对手,我骗你作甚。” “你……”洛阳暗咬银牙,又道:“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玉连城微笑道:“我要在北莽待一段时间,你当个向导如何?怎么说你也算是半个北莽人。对了,在这期间,你不准对我和梧竹动手。等回了北凉,我便告诉你秦皇转世身份,说不定还能让你和秦皇再见一面。” 洛阳面露思忖之色,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不要骗我。” “如此就好,我们这可是双赢的合作。”玉连城点了点头,忽然咧嘴一笑,一拳快如闪电的轰在洛阳的肚子上。 洛阳顿时弯曲如虾,般向后飞出数丈的距离,吐出一口血来,半跪在地上,一双美眸圆瞪,瞬间杀意汹涌如潮水 “我们规定的是你不准对我和梧竹动手,却没有规定我不准对你动手。”玉连城微微一笑:“你先前险些伤了梧竹,这一拳算是还你。” “你找死!!”洛阳咆哮着,脚下地面破碎,化作一道残影杀来。 “你这女人啊,都说了不准对我和梧竹无礼……” 玉连城伸出一只手,猛然按在洛阳的肩膀上,丝丝缕缕的气机钻入对方的身躯之中,封锁经脉真气。 紧接着,挥手一抓,将骊珠握在手中,又重新塞入洛阳嘴里。 于是,杀气腾腾的魔头洛阳,就变成了一个懵懂清纯女子。 少女怔了片刻,就捂着肚子,蹲下身子,疼出了冷汗,一双美眸含泪,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玉连城立时看向慕容梧竹,义正严词言辞:“姐姐,打你的是魔头洛阳,你欺负人家小姑娘干什么?还打人家肚子。” 然后伸出一只手,送出一股股热流,帮她化解痛苦。 在小姑娘投来感激的眼神中,玉连城微微一笑:“别怕,我是好人,不是随便打人的坏蛋。” “坏蛋”慕容梧竹风中凌乱。 第八十五章:沙漠、草原 这一日,烈日当空,化作一团巨大火球,炙烤大地众生。 空气滚烫变形,若非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行走在沙漠之中,便宛如置身火炉,呼吸都会如饮滚烫茶水。 黄、黑、白三道身形在沙漠前行,一男两女,皆是人间绝色。 黄衣少女紧闭嘴唇,双手灵活,不断比划着,用手势告诉身旁黑衣男子附近的情况。 这三人自然就是玉连城、慕容桐皇和洛阳,不,现在应该是黄宝妆才对。 那具身躯之中,除了洛阳之外,另一个女子便是棋剑乐府弟子黄宝妆。 北莽江湖远不如离阳王朝那般百家争鸣,人脉资源被三十来个高门大宗垄断十之八九,其余帮派也不过苟延残喘,从指缝中残渣讨生活。 其中,棋剑乐府就是在这些庞然大物中坐五争三的强大势力,能人辈出。他们按照词牌名数量来收纳弟子门徒,绝不多出一个。除非文坛大家创造新的词牌名,并有名篇传世时,才会添一个新的名额。 当然,棋剑乐府收徒甚是严格,当今词牌名虽有六百一十二人,但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百人。 而黄宝妆正是棋剑乐府中的一名天才弟子。 黄宝妆性格软糯善良,与洛阳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是因此,就算凭借骊珠,也时常无法压制洛阳。 “宝妆妹子,我们在沙漠里走了大半天了,什么时候才能道草原啊?”慕容梧竹道。 黄宝妆缩了缩脑袋,露出胆怯的神色,似乎有些害怕慕容梧竹,让慕容梧竹哭笑不得,又狠狠的捏了玉连城腰间软肉一把,都坏这家伙陷害自己。 幸好,黄宝妆虽然害怕慕容梧竹,却还是打了个手势,大意是以他们三人现在的速度,最多还有两天时间,就该临近草原。 “说来入了北莽腹地后,马贼一下就少了。”玉连城笑道。 慕容梧竹娇笑道:“桐皇你这都不懂,北莽也算世道太平,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我瞧不一定,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铤而走险的人。”玉连城神色一动,带领两人来到一座荒沙坡上:“你们瞧。” 顺手一指,依稀可见炎热的光景下,有两道模糊的身影,纵马而来。似乎是瞧见了三人,进行轨线蓦然更改,疾驰而至。 “这是什么阵仗?” 明显是马贼打扮的两人靠近后,怔了怔。 这荒漠中,突然出现三个比天仙还美的人物,一尘不染,瞧见他们两个马贼,也丝毫没有吃惊胆怯的神色。 莫非是遇到硬茬子了? “管他什么阵仗,好不容易遇见几个货物,若是不抢一番,都对不起咱们头上的汗水。” “啧,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 在两个马贼僵持不下之际,忽然就见三人中的黄衣女子张口吐出一颗红色珠子,绽放万千光芒。 红珠携裹无边威势,向白衣男子袭去,两个马贼依稀可以瞧见红光电闪。 但那掀起的阵阵飓风,却几乎将他们整个人从马背上掀下去。 玉连城手臂一抬,五指张开,抓住骊珠,任由骊珠在手掌中滴溜溜旋转,发射出一道道宛如剑气般锋锐的光彩。 “洛阳,你醒了,早上好啊。” 玉连城微微一笑,看着容貌未曾有丝毫改变,但却仿佛变了个人的黄衣少女。 经过十数日恢复,洛阳已恢复至巅峰,一双美眸中毫无掩饰的流露杀机,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 “慕、容、桐、皇!!”洛阳咬牙,一字一顿。 “我在这。”玉连城面带微笑。 下一刻,黄衣少女化作一道残影,双手展开雷霆般的攻势,又宛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气劲不断炸开,扬起漫天黄沙。 玉连城淡然处之,探出五指,每一次变化都牢牢克制住对方。手掌在方寸间交锋,起危险程度却比刀剑交锋更加可怕。 “我数三声,你再动手,我们此前的约定就作废。一、二……” 正要数道第三声,洛阳狂风暴雨的攻势骤然停了下来,一张近乎完美的脸蛋上依旧充斥着杀机,几乎是咬牙但:“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然而,话刚说完,玉连城的手掌已倏然到了她面前。 砰! 屈指一弹,弹在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黄衣少女顿时横飞十余丈的距离,重重的砸入黄沙之中。 玉连城对着手指吹了口气:“不过违规就要受到处罚,念你只是初犯,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然后转头看着两个目瞪口呆马匪,呵呵一笑:“两位刚刚是在讨论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两个马贼露出讪笑,分明是在沙漠之中,却觉全身发寒,如坠冰窟。 “我也送你们一人一个脑瓜崩好了,放心,绝对不比刚才那女人重,男女一视同仁。” 玉连城让慕容梧竹转过身,微笑的弯曲手指,连弹两下。 砰!砰! 于是漫天黄沙中,就多出了两具无头尸体。 …… 两日后,玉连城三人已出了荒漠,来到了一片草原之中。 三人结伴而行,短暂的相处中,对彼此更多了一份了解。只是,黄宝妆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慕容梧竹。 这个梧竹姐姐看起来温柔可爱,但出手一点都不含糊,额头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呜呜。 慕容梧竹则狠狠瞪了玉连城好几眼。 这家伙,每次都他装好人,让自己背黑锅。 是不是否宝妆妹子别有所图? 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阵羌笛悠悠。 举目望去,远处有一批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在搭建黑白帐房和大小毡帐。 草原牧人每当冰雪消融,机理题赶着畜类寻找新牧场,放下四至以后八月,气候温暖,水草丰茂,正是放牧的黄金季节。 不过草原上的部落迁移,都要遵循大小悉惕的规矩,不能随意迁徙。否则便可能挑起战争,掀起一场厮杀。 慕容梧竹拉着怯生生的黄宝妆去和牧民交流,打算今晚借宿一宿。 玉连城循着悠扬羌笛声,见到了一个面湖吹笛的婀娜背影。 “是她吗?” 玉连城心中一动。 ------题外话------ 新的一月,求月票 第八十六章:呼延观音,野牛冲突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斜光晚照,日近黄昏。塞外的大漠落日,草原风光,总是带着一种辽阔而苍凉的意味。 在草原上,有零星的湖泊分布,却仿佛虽点缀在草原上的珠宝,清澈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一碧衣少女就坐在湖畔边。 她的容貌明艳动人,秀丽绝伦,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那长发垂肩垂泄,漆黑如夜。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捧着羌笛,含入樱唇,香腮微鼓,独奏竖吹,笛声幽幽。 初听时甚为清淡,笛声渐变,越发幽怨哀婉,仿佛是在倾述一首令人肝肠寸断的哀歌,听之令人神伤。 联想起近日的经历,少女心中不禁幽幽一叹,笛声更是悲切。 少女的名字叫呼延观音。 若放在中原,对佛门众人来说,可算的是大不敬的名字。指不定就要秃头上门,拿着禅杖往脑袋上敲:就你是呼延观音啊!就你是呼延观音啊! 但北莽许多平民尊佛信佛,许多人都喜好以菩萨弥勒文殊等做名字,并不稀奇。甚至连妇人装束都深受印象,冬月以黄物涂脸,呈现金色,谓曰佛妆,春暖才洗去。 呼延观音并非本部人士,襁褓时被人丢在毡帐以外,只留下信物羌笛,刻有耶律慕容四字,从小受族长庇佑。 少女初长成,越发惊艳。只是在草原上,女子美色不过是那些悉惕的货物,可贩卖或上供。 她所在的部落悉惕只是草原上的小权贵,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得知账下竟有如此美人,也不敢享用,就忙不迭准备拿她赠送一名大悉惕,以换取新牧地。 部落人与她颇有感情,不甘受辱,举族迁移。 那掌控部落生死的小悉惕勃然大怒,派遣骑兵追逐。 这一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临近的几个悉惕知道了,纷纷派遣骑士,便又是一番争夺角力。 牧民死伤无几,倒是五六股骑兵自相残杀,死伤惨重。 但显然那些悉惕不会善罢甘休。 在这残喘之际,呼延观音已找上族长,说若再有势力为难,她愿意前往悉惕帐篷,换族人生路。 族长虽心疼这名好似轻生孙女似的呼延观音,却也不再拒绝。 老人年事已高,自己奔波劳累倒也算不得什么,但他身上肩抗部族一百多条性命。再这样亡命下去,不说被大小悉惕当做玩物游猎追杀,族内被波及池鱼的年轻牧民就要造反了。 念及此处,少女又是悠悠一叹。 附近大小悉惕往往是以残忍好色闻名,无论她落到那一位手中,都没有好下场,甚至可能被凌虐至死。 如此,她的心情又怎能明朗的起来。 笛声随心而转,越发的哀怨起来,几乎令人潸然垂泪。 就在笛声婉转之际,又一道萧声悠悠响起。 萧声由轻转重,由缓转急,竟携裹笛声由悲转喜,让呼延观音也不由随之振作心情,被一股淡淡的喜悦盈满心田。 不多时,萧声渐歇,呼延观音转过头去,秋波流慧。就见漫天夕阳的斜照之下,有一黑衣含笑的身影。 黑发在风中飘荡,那人容貌如若白玉雕琢而成,俊美得让人难以想象。更兼风姿天成,容华绝代。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恍惚乌云中洒下一抹阳光,让人心头暖洋洋的。无论任何伤心不悦,都冰雪消融。 呼延观音从未见过这般男子,加上先前高超绝伦的萧技,更令她心情激荡,一时飘渺恍惚,如醉如梦。 黑衣男子摘下一朵花枝,缓步走到她面前,插在她的瀑布般秀发上,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瞧他的模样,就仿佛是将最珍贵的珠宝,送给了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着黑衣男子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呼延观音那白皙的脸颊上忽然多出了一丝红晕,如百花绽开。 黑衣男子微笑道:“我叫慕容桐皇,从很远的地方而来,想要在这里留宿。” 男子用的是北莽语言,呼延观音自然是听得懂,低着头,那一张俏脸上犹自带着几分稚气,樱唇微起:“我……我叫呼延观音,你要去向族长说。” 玉连城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呼延观音的下巴,触之一片滑腻,宛如美玉。微微用力,让后者不得不抬起头来,仰着一张绝美的面庞,双颊生晕,肌肤白皙的几乎透明一样。 夕阳曼洒而下,罩在她身上,一瞬间也似为她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都说草原儿女好客,可怎一见着客人远道而来,就低着头,这不是一件礼貌的事。”玉连城微笑道。 “我、我知道了……” 呼延观音咬着嘴唇,脸颊通红,心中虽有意反驳。 一见面就挑别人下巴,更加不礼貌。但不知为何,一对上那双眼睛,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时候玉连城已放开了那只很没有礼貌的手,又很有礼貌的问道:“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吗?” 呼延观音连忙点了点头,甚至还挪了挪小屁股,腾出一个位置来。 玉连城坐在害羞少女身旁,上半身一倒,就很没礼貌的呼延观音充满弹性的美腿当做了枕头。 “你、你、你做什么?”呼延观音面颊如若火烧,险些如受惊兔子般跳起来,连晶莹的耳垂都染上了红晕,却更添三分颜色,美不胜收。 玉连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理所应当道:“你不是已同意我在这里休息了么?” 呼延观音大急,并不算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倒也别有一番风景,声音似都有些发颤:“我、我没有,我说的是让你在湖边休息。” “是吗?看来是我听错了,抱歉抱歉。” 话虽如此,可玉连城依旧安然的躺在呼延观音的大腿上,呼吸间仿佛都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甜腻香气。 “不行啦,快起来。”少女气呼呼的,长这么大了,却还未遇到如此无赖之人。一双白皙的手掌用力推玉连城脑袋,可怎么都推不动。 最后见对方惬意的闭上眼睛,理也不理自己,呼延观音也无可奈何的停下手。 少女轻叹易一声,听着平稳的呼吸声,不由低头看着这一张俊美的近乎妖异的脸庞,却不禁生出异样情愫,芳心小鹿乱撞。 仔细一想,她似乎对这个无礼的家伙并不讨厌。 之所以如此,多半是与那将她从低谷中带出来的萧声有关。 又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花,微微一笑。 或许和这朵花也有关。 平时族群中有不少男子爱慕少年郎,明里暗里送过不少礼物,互相攀比,一件胜过一件贵重。 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一件礼物能比这随意摘下的花更让她中意。 至于对方俊美的容颜。 这倒是其次,毕竟她本身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对镜自照,整天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容,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免疫力。 最多,最多只有一点点影响。 夕阳下,波光粼粼,晚风轻拂。 俊美男子枕在另一个绝美女子的膝上,无论是谁瞧着这两人,都能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但谁也想不到,这两人还只是初次见面,对话都不超过十句。 …… “哎。” 一声轻叹传出。 发出叹息的是族长呼延安宝,他正坐在帐篷中,能够遥遥看见坐在湖边的呼延观音和玉连城。 族长对呼延观音这个捡来的孙女很是关心,视如己出。 否则当初悉惕传来消息,他直接将对方交出便是,也不必受颠簸苦楚,甚至还能得小悉惕的赏赐。 只可惜,孙女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而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美貌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种美丽而恶毒的诅咒。 下一次再遇到某位悉惕,只怕就要将呼延观音双手奉上。 念及此处,老祖宗又是一声叹息。 不过,今日出现这两女一男,似乎不是凡人,不知是否能带呼延观音走出这地狱般的牢笼。 “桐皇那坏蛋,又在讨女孩欢心。”刚走出帐篷的慕容梧竹向湖边一望,顿时愤愤不平。 黄宝妆美眸微微一黯,正要替玉连城辩解一番,却又忽然变脸色,似乎遇到了紧急情况。 由于一旦张口,就可能吐出骊珠,让洛阳那个疯女人跑出来,于是黄宝妆只能连连比划手势。 “宝妆妹子,你想说什么?” 可由于黄宝妆手速变化的太快,慕容梧竹又不能像玉连城那样精准的猜出手势,故而一头雾水。 但很快,慕容梧竹就知道了。 轰隆隆!! 天地间恍惚有闷雷炸开。 远处,却见有几千、近万的野牛奔腾而来浩浩荡荡,奔驰在蓝天绿水之间,正如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场面壮观辽阔到了顶点, 牛蹄声、牟叫声不绝于耳,混合成一种苍凉之音,排山倒海而来,肆意宣泄着它们惊人的力量。 但显然部落中的牧民是没办法欣赏这这种带着奇特韵味的画面,因为这野牛却是朝部落奔袭而来。 顿时,整个部落如同炸锅一般,乱成热锅蚂蚁。 牛群发疯般狂奔,速度实在不慢。看着越来越近的牛群,有老人面如死灰,有妇人稚童啼哭不已。还有青壮年发足狂奔,只顾得了自己性命。 慕容梧竹峨眉微蹙,远远望去,有数十骑在牛群背后驱赶,其中更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牧民,打着鼻环,手中拿着牧牛鞭。 她却不知,此人精通秘法,那数十骑之所以能够驱赶如此多的牛群,便是靠他的威慑。 黄宝妆扯了扯慕容梧竹袖子,手势快速变化,俏丽的面容上带着急切的神情。 慕容梧竹虽看不懂手势,却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拍了拍黄宝妆的香肩,微笑道:“好啦,虽然场面有点吓人,但有桐皇那小子在,不过是小问题而已。” 黄宝妆紧皱眉头,显然是不肯相信。眼前这场面太吓人了,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但看慕容梧竹一脸淡然的模样,也只能悬着悬系。 …… 湖边,牛群越来越近,牛蹄如雷鸣,掀起漫天风沙,便是万马奔腾也绝没有这般惊人的出场。 呼延观音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她虽从小生活在草原之上,但如此恐怖景象,却也从未见过,甚至想也不敢想。 但她也知道,一旦正面迎上牛群,必死无疑。 “快、快走,再不走就要被踩死啦。”看着依旧枕在她大腿上的玉连城,连忙推了推对方,急的眼泪都要哭出来了。 玉连城终于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看着浩浩荡荡的牛群,微笑的看着呼延观音:“你说,这群牛怕狮子吗?” 沉吟了片刻,却听不到呼延观音回答,对方只是用纤细的手臂,拖着他的身子,似乎想要将他带到安全地方去。 玉连城叹息一声,自问自答道:“一头牛或许会,但若十头、百头、千头……想来是不怕的,毕竟牛多势众。但真的不怕吗?毕竟这头狮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罢,站起身子,在呼延观音的唇上一亲,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轻轻吸了一口气,待胸膛高高鼓起之际,发出一声暴喝。 其声犹如洪钟大吕,又好似千百头狮子齐声怒吼,由低吟至高亢,声震层云,转眼间传至方圆十里。 狮子吼,又作狮吼功。 无论在那个世界中,都是鼎鼎有名的武学。就算不被列入七十二绝技中,也是佛门高手常用的手段。 但由玉连城这尊精通佛门经理和数门音波功法的绝顶高手使出来,威力之恐怖,难以想象。 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四面八方弥散过去,眨眼间,声传十里,迅疾如雷霆,却没有损坏一草一木。 牧民闻之,只觉心神被震慑,仿佛回到了幼时,手无缚鸡之力,偏遇狮子,狮子作吼,肝胆俱裂,心惊胆战。 而近万牛群闻之,已是被恐惧摄住,哞哞叫声中,调转牛头,以更快的速度向反方向奔去。 呼延观音恍惚。 一场足以灭绝部落的危机,竟这般化解无形。 她不由将目光投向身边的男子,带着惊异崇拜之色,浑然忘了发作被强吻的烦恼。 7017k 第八十七章:滚蛋,去吃那一个 广阔的草原上,数十骑策马而行。 人数虽少,但却能驱赶近万牛群。 “可惜了,我听说这支部落中可是有位大美人,附近几个悉惕为了那女人打的头破血流。” “嘿,我们这位悉惕大人可不在乎这些。谁要敢在他的领地上惹麻烦,不管是谁,便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骑士在漫不经心的交谈着。 他们所效命的悉惕,正是这片牧地的主人,统兵治民皆以残忍好杀而名动南部草原。面对这一伙违例牧民,便要赶尽杀绝,用牛群将那部族践踏为肉泥,全然不将所谓的美人放在眼里。 “少放屁话,悉惕大人的命令也是你们能够质疑的?!”骑兵头目正巧巡视过来,神色一厉,拿起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那两骑兵与头目交好,只是做做样子,再加上他们本身皮糙肉厚,只当做网校。 其中一位士兵正要开口说笑几句,忽然面色一变:“不对,你们快看,牛群不太对!!” “怎么不对?有那巫人驱赶,这些牛群……不对!!” 骑兵首领脸色大变,那牛群分明调转方向,朝他们奔了过来。牛蹄轰雷如滚雷,烟尘漫天。 “不好,我去找那巫人看看。” 那骑兵首领勒马转身,虽然有被牛群践踏的危险,但并不担忧。 他们跨下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绝不至于被牛群追赶而上。就算完不成任务,性命亦是无忧,只是悉惕大人处罚人的手段甚是狠辣。 但就就策马奔腾至极,那宛如千百狮子齐吼的啸声传来,骑兵首领顿时被一股莫大的恐惧摄住,浑身僵硬。 待在回过神来之际,已被甩下马背,躺在草地上,牛群已然就在眼前。 “啊!” “啊啊!!” 一连串惨叫声响起,这数十个骑士和巫人,转瞬间就被践踏为肉泥。 一个骑士正待闭目等死之际,一只手将他捞了起来,浑身轻飘飘的。 待再睁开眼睛之际,便看到一个俊美如妖的青年在瞧着他,只听对方问道:“你们悉惕在哪?” 骑士对上那一双深邃莫测的眼睛,一个恍惚,便成了一具提线木偶:“我们悉惕在……” …… 这片牧地的主人叫擒察儿, 他的身材壮硕,肌肉流畅,一身狼皮装饰,两耳附近和额前头发剃去,编织两根鞭子扎在耳后,肩上蹲着一只大鹰隼,好不威风。 此时,擒查儿正坐虎皮大椅上。 整个华丽的帐篷中,最显眼的就是两架牢笼,各自关押这一头金钱猎豹和从两辽那边擒获的猛虎。 擒查儿挥了挥手,就有一群护卫压着一个赤着上身,浑身都是肌肉的刺面兽奴上来。 两头原本蜷缩打盹的猛兽似乎闻到了血腥味,从笼中猛的站起来,沉声嘶吼,利爪扑腾在铁栏上,择人而噬。 擒查儿冷冷道:“听说你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勇士,只要你能够打败我这两头小宠物其中一头,我不但放了你的族人,而且还可赏赐你一片水草丰茂的牧地。怎么样,选一头吧?” 刺面兽奴双眼通红,恨恨的看了擒查儿一眼。 但他纵然有一把子蛮力,却没办法和这位大悉惕较量。甚至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所有的族人尽数悬首高挂。 “好,希望悉惕大人信守承诺。” 刺面兽奴咬着牙,选择了金钱猎豹。 虽然这也是猛兽,但压迫感并没有另一头猛虎那么强烈。 刺面兽奴被投入牢笼之中,野性难驯的金钱猎豹冲出,娴熟的扑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 那刺面兽奴大吼一声,他的膂力惊人,是他部落中最有名气的角抵高手。此时在生死危机之下,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咬他!” “对,就是这样,我的宝贝。” “哈哈,咬他一条胳膊了!!” 原本懒洋洋的擒查儿在挥退了护卫,在一人一兽争斗厮杀的那一刻,忽然就变得兴奋起来,双眼通红,不时发出大吼。 但可惜,那金钱豹非同一般,几个回合的扑咬厮杀,就将刺面兽奴的胳膊咬掉一条。如此更加激起兽性,接了下来便是单方面的血腥扑杀。 “真是一场赏心悦目的厮杀,只可惜结束太快了一些。”擒查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次惬意的坐在虎皮凳子上,仿佛品尝了一顿美味的老饕。 “悉惕大人,既然这么喜欢看虎豹厮杀,怎么不自己上场,厮杀一回?”一把柔和的声音忽然想起。 但对于擒查儿来说,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他的脸色立时一变,猛然转头,帐篷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衣青年,负手卓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擒查儿习惯独自一人看人兽厮杀,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愉悦的享受,他不愿让任何人分享这一喜悦。 是故每一次在看厮杀前,他就会屏退左右,这一次也不例外。 整个帐篷中,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而旁人想要进来,也要经过左右护卫禀报,却绝不可能如此轻易闯入帐篷。 “大胆,你是何人!?来人!!” 擒查儿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人,而且自身也有不俗的武艺。 他汗毛炸立,立时就察觉到危险。整个人一窜而起,掌中按着腰间长刀,厉声呵斥。 但不知为何,本应该守在帐外,随时听候吩咐的贴身护卫,却没有一个进来。又呼了几声后,依旧如此,让擒查儿一颗心犹如掉入深渊。 “别喊了,他们听不见的。”玉连城面带微笑:“问你个问题,拓跋菩萨的儿子拓跋春隼是否要突进此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擒查儿气机勃发,如同张弓之弦,随时可爆发出强烈的杀招。 “不是就算了,是的话,我就要好好招待招待了。不过我出来初来草原,没有家底,免不了要借花献佛,借你这部落款待他一番。”玉连城背负双手,一步步向擒查儿走去,闲庭雅致,仿佛是将帐篷当做自家后院。 “不错,的确有消息传言拓跋春隼要经过此地。不过……”擒查儿低着头,声音越发低沉道。 “不过什么……”玉连城就又走进了两步。 “不过你就要死了。”擒查儿抬头,大声咆哮着。足尖跺地,一跃而起,手中战刀高举,一刀猛然向与了玉连城斩下。 玉连城随手一挥。 衣袖飘荡。 擒查儿一刀劈如云衣袖上,顿时虎口剧颤,掌中战刀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跌出,猛地撞在了关押老虎的牢笼之上。 这是什么诡异武功? 擒查儿勉强支起身子,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他左右看了看,将两个笼子打开,放出虎豹,指向玉连城,咬牙切齿道:“去咬他。” 他乃虎豹的主人,精心饲养,这一豹一虎能够勉强听得懂他的语言,于是向玉连城奔了过去。 “看你怎么死!?” 擒查儿面容上带着一丝狰狞。 “吼!”虎豹齐至,携裹着一股腥风。 “滚蛋,去吃那一个。”玉连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虎豹对上他的眼睛,便停下身子,低下头颅,宛如猛将面对帝王。 在玉连城的话说完,虎啸豹吼,齐齐向擒查儿扑了过去,速度比先前更快。 “畜生!你们两个畜生敢……” 擒查儿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茬,很快就被身形矫健的虎豹扑倒,咬断脖颈,利爪轻轻滑抹,低头啃咬起来,血肉模糊,而这位在领地中呼风唤雨悉惕也很快停止了抽搐,不再动弹。 “小家伙,过来。” 玉连城勾了勾手指头,原本停在擒查儿身上的鹰隼便飞到了他的肩膀,亲昵的蹭了蹭脑袋。 “两个大家伙,回去吧。”玉连城又挥了挥手,于是饱餐一顿的虎豹就乖乖退回牢笼之中。 最后,玉连城坐在虎皮大椅上,手往面上晃了晃,容颜一振模糊,整个人多出了一种彪悍气息,与擒查儿相似。 “来人,把帐篷收拾一下,我要接待客人……” 7017k 第八十八章:干了 一只盘旋高空的黄鹰哀鸣一声,掠过长空,摇摇欲坠。 又在一声哀鸣中,后背鲜血飞溅,一头栽在地上。 有一只小雀爪如铁钩,钉入鹰背。 竟是雀鸟捕鹰!? 从来只有鹰捕雀,今日却见雀捕鹰。 神骏非凡的雀鸟扑棱翅膀,落在了一名腰间左侧悬剑又悬刀的年轻人肩头,鸣声清脆。 狐裘狼帽的年轻人身侧站着两名扈从,一名中年汉子身材健硕如雄狮,浑身散发出灼热的气机,声如洪钟:“小公子,这一路走来,已被你杀了不下六百人,野牛、虎、豹更是不计其数,可曾尽兴?” 另一侧是个身穿锦袍的老者,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是阴冷恶毒,被他扫过一眼都觉浑身汗毛直立,只听他阴恻恻道。 “十大魔头中,除了你我二人给小主子当奴的,其余八位,可是一个都没见到,一个都没有杀,岂能尽兴?” 年轻人冷笑一声,透着浓郁的血腥味,伸手逗弄肩上的小雀:“魔头杀来也是无聊,佛门圣人杀来才是有趣。据说武评第一也入了北莽,真是想瞧瞧这慕容桐皇又有何等风采!” 这位不将魔头放在眼里,要杀佛门圣人,一睹武评第一的年轻公子哥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乃是北莽军神、北莽武道第一人拓跋菩萨之子,拓跋春隼。 至于两个扈从,正是十大魔头第六的端孛尔回回和第七的彩蟒锦绣郎,两个一品高手,而且手下都是杀人无数。 体格壮硕的端孛尔回回冷笑道:“武评水分可是不小,尽是他们离阳的高手。我早就看他们不惯了,公子若要对付他们,我端孛尔回回愿意打头阵。” 气质阴冷如一尾水蛇的彩蟒锦绣郎道:“龙树僧人乃是佛门大金刚境,便是一鼓作气劈砍八百一千刀,只怕也未必能伤的了他。至于慕容桐皇,那是能败王仙芝的武评第一,他不来找我们麻烦,就该烧高香了,你少来怂恿小主子。” 端孛尔回回冷笑道:“我们三个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以小公子的身份,随便找几个悉惕,聚个几千铁骑,车轮战来回碾杀就是,迟早消耗掉他们的气机,最后再由小公子割掉头颅。” 被唤作“彩蟒锦绣郎”老者呵呵冷笑道:“且不说慕容桐皇一气破甲三千骑,就是那老和尚如一心想走,避而不战,铁骑也未必能追得上。” “好了,不要吵了。”拓跋春隼挥了挥手:“我现在也只是二品小宗师巅峰,距离一品金刚境还差一截。慕容桐皇还是算了,那是我父亲的对手。至于龙树僧人,呵呵……”说罢,就摩挲出一枚漆黑铁牌。 身为北莽军神的儿子,少天天才,他手中这块铁牌绝不只是装饰品,随时可调动附近悉惕兵力,组成一支近万的铁骑。 佛门不是讲究慈悲么? 以几百牧民为要挟,龙树僧人若敢逃,他就敢让几百颗人头落地。 嘿,若几百人因他而死,那和尚又有和颜和麒麟真人说佛法。 “附近最近的悉惕是谁?”拓跋春隼把玩着手中铁牌,淡淡道。 锦袍老魔笑眯眯的回复:“是回鹘部的擒察儿,掌管两三万人,族人擅长豹猎和狮猎。” “好,今天就去擒察儿那边休息。” 这话才刚刚说出口,就见远方十余骑狂奔而来,不多时就奔至三人面前,齐齐翻身下马,其中头领行礼抱拳道:“敢问可是拓跋少爷,悉惕大人已备好酒水晚宴,请少爷赴宴,为少爷接风洗尘。” 年轻公子哥也不意外:“你们的悉惕是擒察儿?” “正是擒察儿大人。” “呵,倒是一条好狗腿,前头带路。” …… 被拓跋春隼誉为“好狗腿”的擒察儿果然已在帐篷中设好酒宴款待。 “你们来了,坐吧。”只不过,这条“好狗腿”似乎并不谄媚,态度甚至近乎傲慢,只是随意的招了招手。 当然,这只能算作寻常礼节。 但对拓跋春隼这类人来说,像这种悉惕,若第一次见面不跪下来舔他脚底板,那就已经是失礼至极。 拓跋春隼眉头一扬,隐隐透出一股杀机。 端孛尔回回才是一条真正的好狗腿,立时就明白了拓跋春隼的心意。 上前一步,厉叱道:“大胆,敢在小王爷面前无礼。” 顿时,一股酷烈的杀机倾泻而出。 此人出自羌族,自幼参与狩猎。年少时偶遇枪仙王绣,得授枪法奥义,曾与魔道成名于久的大枭搏命,两矛毙命,一战成名,人称龙脊熊肩,是草原首屈一指的搏击高手,那第六魔头的名声,一步步杀出来的,踩着不知多少高手的尸体。 此时杀机释放开来,一旁的护卫也忍不住向后退,浑身冰凉。 不过擒察儿却仿佛只是微风拂面,抱了抱拳,微笑道:“是我失礼了,便自罚一杯。” 于是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端孛尔回回眉头一皱,便要动手杀人。 拓跋春隼挥了挥手,阻止了他,眯眼看了看这个意外胆大的悉惕:“看来你是有事要说?” “不错,小公子果然聪明。”擒察儿微笑的点了点头:“先坐下来吧,边吃边说。” 拓跋春隼倒也不怕擒察儿预谋不轨,大刺刺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北莽的烈酒:“说吧,有什么事?” 擒察儿笑道:“拓跋公子乃人中龙凤,北莽未来的军神,此次游历,想不想干一票大的?轰动整个北莽。” “干一票大的?”拓跋春隼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不错。”擒察儿笑道:“近日中原有两大高手入北莽,一是两禅寺主持,春秋十三甲之释甲龙树僧人,二是武评第一,风华绝代,容华倾城的慕容桐皇。恰巧,我知道这两人的路线。” 拓跋春隼眼中厉芒一闪:“你的意思是?” “呵呵。”擒察儿喝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呵呵笑道:“小公子手上想来是有拓跋大人的军令,只要召集附近几个悉惕,凑出斤万铁骑来。就算不能杀了他们,也要让他们落荒而逃,名声扫地。至于小公子,自然是要名震天下。小公子,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话语平淡,却仿佛带着极强的鼓动性,将人内心的念想勾动。 拓跋春隼本就有意要动手,此时更是呼吸急促,他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对方:“说罢,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之是想向小公子讨要一些东西而已,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小公子,你就说干还是不干?” 拓跋春隼思忖片刻,“啪”的一声,将那黑铁令牌放在桌上,杀机腾腾。 “干了!!” 7017k 第八十九章:他,就在这里啊。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霆,辽阔的草原也为之震动起来,天地一片轰鸣。 遥遥望去,近万铁骑在草原上奔袭,场面壮阔到了顶点。 奔袭在最前面的铁骑,赫然就是拓跋春隼。 他双腿夹紧马腹,目光锋利,杀机勃发。 只用了三天时间,他就调齐了附近几个悉惕的兵力,要去围堵龙树菩萨。 若能宰了那龙树菩萨,他拓跋春隼的名声必将震动天下。 小拓跋回头一望浩浩荡荡,几乎看不到的铁骑,信心上涨攀升,给他一种可扫荡天下的强大感觉。 别说是区区龙树僧人,便是慕容桐皇那天下第一也未必不能碰一碰。 小拓跋心思电转,又向身旁几乎并驾齐驱的“擒察儿”望了望,对方朝他微微一笑。 拓跋春隼心头隐隐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这擒察儿不过只言片语,几乎没拿出什么证据,就让他不惜调动军力,长途奔袭。而自己和他非亲非故,是否太信任他了? 但转身间,便又一股意志浮现,扭曲他的精神想法。 这擒察儿也不过是小小悉惕,怎敢骗他拓跋少爷。 更何况,如此近万精锐骑士,就算是有陷阱又何妨,碾压过去就是。 拓跋春隼心思定了下来,策马奔行。莫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来到了一条绵延不见尽头的深邃峡谷前。 小拓跋勒马,转头问道:“擒察儿,龙树僧人就在峡谷之中?” “擒察儿”点点头,微笑道:“不错,就在峡谷之中。小公子,建功立业,名震天下就在今朝。” 话语虽然平淡,但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力量,在拓跋春隼心田掀起波浪,让他热血翻涌。 “公子,不如让我先进去查看一番。”端孛尔回回策马上前,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忧虑之色。 自从公子见到这擒察儿后,似乎就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这又何必?”擒察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微微一笑道:“龙树僧人也不过是大金刚境而已,近万铁骑,来回冲撞,便能将他气机消耗的一干二净。到时再由小公子出手,割下那和尚的脑袋,必然叫拓跋大人刮目相看。” “哈哈哈,说得好。”拓跋春隼越发兴奋。 他此次离家,除了气愤父亲不愿让他单独领兵前往姑塞州边境外。也有磨砺武道,让父亲明白他并不比大哥差。 父亲身为北莽军神,是靠煌煌军功登顶王庭的无敌武夫,竟对常年阅读中原经籍的大哥极为看重,厚此薄彼,着实恼人。 “出发。” 拓跋春隼意气风发,对斩杀龙树僧人的狂热和那冥冥神念的影响,让他失去了往日的谨慎。 大军顿时调整队伍,向峡谷穿行而去。 端孛尔回回和锦衣老者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忧虑。两人都是横行江湖数十年的魔道巨擘,又怎么嗅不出其中的猫腻。 只是拓跋春隼是他们的小主子,如此一意孤行,他们也阻拦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小公子是小宗师巅峰,再加上他们两个魔头护佑,以及身后近万浩荡铁骑,怎么也出不来事。 于是,以拓跋春隼为首,近万骑浩浩荡荡的入峡谷奔腾而去。 当然,这峡谷就算如何蜿蜒狭长,也无法容纳近万人的铁骑。 因此,就算拓跋春隼等人都已快走出峡谷,却还依旧有不少铁骑尚在峡谷之外。 此时,一道白袍飘立在峡谷之上,风姿绰然。 有红色骊珠漂浮身旁,绽放万千光彩。 洛阳看着下方的人群,嘴角扯出一丝冷意。 “嘿,这家伙要对这小拓跋出手。而且这一趟折腾下来,近万骑士也要损失不少。拓跋菩萨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虽不是慕容桐皇对手,但那可不是王仙芝那样的江湖莽夫,到时候找到一大帮高手围殴慕容桐皇,那可就有意思了。” 峡谷之中,拓跋春隼看着峡谷不远处口子,不由眉头一皱:“擒察儿,都要出峡谷口了,怎么还不见龙树僧人。” “擒察儿”微笑道:“快了,快了。” 就在这时,峡谷另一侧雷霆响动,却见不知有几千几万头野牛,如潮水浩浩荡荡涌入峡谷,声势震天撼地,比起近万铁骑只高不低。 擒察儿往前一指,道:“瞧,这不就来了么?” 只可惜,他的话完全淹没在牛蹄震动之中。 一头头健壮的野牛冲撞而来,双角粗长而尖锐,弯出两个惊人弧度,四足膝下呈白色,肩背高耸,肌肉虬结,任何单独一匹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在草原上,便是狮狼也有被也就一角掀翻的景象,更何况是在势可催山倒的牛群洪流面前,谁能不心慌? 此时,野牛完全没有往日温顺的本性,撒腿狂奔,任何挡在他们面前,都可能被冲击为肉泥。 “快,保护小公子。” “退,往后撤退。” 整个铁骑顿时乱做一团,但在峡谷之中,只能往后退,不能左右。 而后面的铁骑瞧不见前面的情况,正一股劲的往前冲。再加上马匹受惊,更是混乱一片,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践踏事故随眼可见。 轰隆!!轰隆隆!! 整个峡谷雷声相当不绝,人、马、牛撞击在一起,惨不忍睹,血肉模糊。一时间乱作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 对于底层骑士来说,可以算作是一场噩梦,动辄就可能被践踏为肉泥。 拓跋春隼身为小宗师,身旁又有两个一品高手护驾,经过一番折腾后,总算逃出了峡谷。 小拓跋回望一眼,峡谷处骑士混合着牛群,向外冲散,地面已铺上了一层血肉地毯,场面血腥至极。 “该死。” 拓跋春隼咬牙骂了一句,脸色阴沉如水。 在北莽,残忍好杀从来不是罪过。 废物才是。 如果能够斩杀龙树僧人,就算这骑军死绝,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未立寸功,死伤不计其数,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拓跋春隼如狼般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擒察儿,饱含杀机。 “好像是我弄错了,龙树僧人不在峡谷中。” 擒察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微笑道:“不过,我知道武评第一慕容桐皇所在。这一点我可以拿性命保证,若是我说谎,你把我脑袋摘了当球踢。” “哦?”拓跋春隼眸光闪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说说他在哪?” 另一边,端孛尔回回和锦衣老者将擒察儿围住,杀意勃发。 端孛尔回回仿佛是没有瞧见一般,只是缓缓的张开手,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浑身气机骤然一变:“他啊,就在这里。” …… ps:端午快乐,另外,好像评论和本章说都不显现了。 7017k 第九十章:礼物 擒察儿张开双臂,仿佛是要拥抱整个世界,他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慕容桐皇啊,就在这里。” 就在拓跋春隼皱着眉头,犹自疑惑之际,眼前这擒察儿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彪悍大汉的外形支离破碎,转而化作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风华绝代,容貌倾城,已非笔墨所能形容俊美。 更可怕的是不断暴涨的气机,充塞方圆百丈范围。 拓跋春隼三人心底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座千万丈山岳拔地而起,压迫心神,连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一股气机并非针对他们任何一人,只是简单的释放出来。就仿佛是辉煌大日,高挂云天。大日只是依据自身规律,东升西落,默默运转,不会对天地众生产生任何情绪。 但其本身的存在,以及那无时无刻散发出的磅礴热量,就影响着一草一木,亿万众生。 而这一刻,“擒察儿”就是悬挂天穹的烈日,是从亘古伫立至今的万丈神山。 不,这绝不是擒察儿。 在这庞大的气机之下,拓跋春隼等人连连后退,脸色惨白。一举一动,都仿佛变得极为困难,仿佛就连空间在这气机之下,都凝固起来。 “你、你是慕容桐皇!?” 拓跋春隼咬牙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但却已肯定无比。除了武评第一,还有谁能有这般可怖的气机。 “答对了,有奖励哦。” 玉连城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轻轻一挑,随意踢出一颗石子,仿佛小孩子的玩闹。 咻!那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乌光,破空而去。 拓跋春隼汗毛炸开,赫然高手道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猛然拔出腰间蟒刀。 唰!一刀劈出,简洁朴实的一刀。刀势直来直往,透露出浓郁的血腥杀伐气息,显然是脱胎于战阵杀伐。 这名北莽天字号世家子,年纪轻轻,已是二品小宗师巅峰,将来更是有望既拓跋菩萨之后,成为北莽第二尊军神。 此时生死危机,一刀斩下,刀光凶戾,竟让他隐隐有所触动。只待仔细感悟一番,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晋升一品金刚境。 当然,前提是要活下来才行。 砰! 飞石与蟒刀撞击在一起。 石头立时破碎,化作一蓬碎屑,仿佛不堪一击。 但拓跋春隼却连连后退,脸色却没有丝毫喜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被震得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震动,一股气机在体内肆意冲撞,身体感觉随时都要爆开一般。 若非他从小是被北莽第一人的拓跋菩萨调教,只怕那一颗石头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但此时,拓跋春隼也顾不得调理气机,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好一个武评第一慕容无敌,有本事倒是与我父亲耍威风就是了,算计我这个尚未及冠的后辈也不嫌丢人。” 北莽魔道前十的端孛尔回回、彩蟒锦绣郎解释如临大敌。 他们都是被拓跋菩萨收服,自然知道拓跋菩萨可怕修为。 众所周知,拓跋菩萨不如王老怪,而王老怪又被眼前之刃败于武帝城。 那么慕容桐皇的实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错了,说不定我的年龄还没有你大,我们才是同辈人。”玉连城负手卓立,呵呵笑道:“你爹要是找上我动手,那才是不要脸。” 拓跋春隼突然笑容灿烂,嬉皮笑脸道:“慕容大哥严重了,我对你可是钦佩的很。小弟不知慕容大哥游戏北莽,若有冲撞不敬,还望慕容大哥武帝肚里能撑船,千万不要介意啊。慕容大哥要钱还是要女人?只要一句话,小弟就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绝对没有半点不当。” “不可你们废话了。”玉连城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你们三个人,三招,一人挨一招,挨不下就死。” “慕容大哥说笑了,我们怎是你的对手,莫说一招,你就是半招我们也不是对手啊。”拓跋春隼苦着脸道。 玉连城自顾自道:“我可以让你们先出手,我数三声,你们不出手,我就出手,一、二……” “慕容大哥,不带你这样的。”拓跋春隼哭着脸,然而下一刻就杀机满溢,低吼一声:“杀!” 刀剑齐出,瞬间交织成一片刀光剑影,划破空气,以不可披靡的气势笼罩玉连城。 拓跋春隼出手虽快,但另外两个魔头出手更快。 轰隆隆!! 地面轰然炸开,当真是平地起惊雷。 三只头顶生有彩冠的巨蟒冲破泥土,丝丝吐着蛇信。 它们拥有巨大的身体,强横的力道在草原上滑行,沿途的石头、树木尽数崩裂。 唰,巨蟒携裹一股腥臭,奇怪无比的扑了过来。大嘴一张,吐出毒气,就要上演一出狂蟒之灾。 催动这三条毒蟒的正是锦衣老者。 此人在十大魔头中名列第七,真名已无从知晓,只是被人唤作“彩蟒锦绣郎”。此人自幼知晓禽兽言语,擅长饲养猛兽凶禽,与人搏杀时,几乎不需亲自出手,驾驭凶兽,叫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眼下这三条彩蟒,本就是天地异种,经由他的饲养,更是凶悍无比,可杀一品高手。 至于排名更在锦衣老者之上的端孛尔回回,他猛然爆喝一声,躯壳内发出一阵闷雷滚荡之音,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是凭空拔高数尺,与人强大的压迫感。更兼肌肉虬结,与人铜浇铁铸的感觉。 端孛尔回回与锦衣魔头不同,他靠的是的雄浑战力,乃草原上首屈一指的搏击高手,拳罡如雷鸣。一拳可将精铁铸就的铁人轰成碎片。但他真正强悍之处,却并不是那一双拳头。 只见他一张粗糙的脸庞泛起病态的嫣红,双眸漆黑不见瞳孔,手掌虚握,做出丢掷长矛的动作。 双脚连连踏出,每一步落在地上,地面就炸出一个小坑。曲臂如如举枪,肌肉虬结,最后猛然投掷而出。 轰隆隆!! 空气炸开,只听刺破耳膜的声音不断作响,一条肉眼难见的枪矛划破长空。长矛所至,出现真空带来的波纹,如同彗星掠过一般。又有电光在长矛之上炸开,火花四溅,仿佛携裹漫天雷霆。 ——雷矛。 端孛尔回回以顺海气血为代价,使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怖手段,为的不过阻下对方一招。 “第一招。” 面对三人围攻,玉连城神色淡然。伸出一只手,这只手仿佛迅速变大,仿佛一尊开天辟地的古之神明,在挥动巨掌,这笔天地,封锁一切空间。 大手朝着虚空一抓、一捏。 三条长达十余丈的巨蟒和锦衣老者就仿佛是巨掌中的蝼蚁,被一股磅礴巨大,浩瀚无边的力量挤压,身体不断缩小,骨骼咯咯作响。在悲鸣惨叫声中,化作一滩摊烂泥,死的不能再死。 “第二招。” 玉连城手指又是一划。 一道流光飞出。 流光速度似乎并不快,却给人一种凝重古拙的感觉,似是横空飞过一座小山,空气都在呼呼作响,如潮水向两边排开。 叮! 流光与雷矛撞击在一起。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流光之中是一柄小剑,只是这小剑似乎较为宽大厚重,与寻常飞剑的轻灵飘逸截然相反。 在剑光的撞击之下,雷矛寸寸崩裂。每崩裂一寸,端孛尔回回脸色就是一白。这雷矛是他浑身气血凝聚而成,自然是与他呼吸相关。 在雷矛完全崩裂之时,端孛尔回回更是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苍白如纸。想要逃走,那雷矛已直面袭击而来,带着山岳般的大势,风声呼啸。 “叱”的一声,端孛尔回回被一剑穿胸,踉跄两步,终于不敢的倒在地上。 此时,拓跋春隼的刀剑终于杀到玉连城面前。 劲风作响,四边八方都是呼啸的刀光剑影。 然而,这一剑却是花花架子,徒有其表。 倒并不是这小拓跋实力不够,而是见到了两个魔头本瞬间击杀,心胆俱丧。能保持刀剑招式已是殊为难得。 “第三招。” 玉连城衣袖如黑云出岫一般卷了出去,只听呛啷声作响,那两柄在北莽赫赫有名的刀剑就化作碎片,尽数跌落衣袖之中。又是一卷,便消失不见。这种好刀好剑,拿来当瓜子嗑还是不错的。 “啪”的一声,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已轻轻的拍在小拓跋的身上。 小拓跋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吓得尿裤子,却发现周身上下完好无损。不由抬头看向玉连城,迟疑道:“你、你不杀我……” “三天前,你曾问我需要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需要你带给拓跋菩萨一个礼物。虽然我没有帮你找到龙树菩萨,不过却找到了慕容桐皇,慕容桐皇可比龙树僧人有价值的多,所以你我也勉强算作完成了约定。” 玉连城看着小拓跋,又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这个礼物就在你身上,当你见到拓跋菩萨时,他就知道。” 这句话说完,玉连城身影一晃,消失不见,只留下犹自浑身发寒的拓跋春隼。 …… 7017k 第九十一章:礼物,战帖 军营。 连绵不知多少里的帐篷。 军气凝结,有北莽军士真在操练,随时为南下入侵中原做准备。那花花世界,大好江山,凭什么他们不能享用? 一座位于军营最中心的帐篷。 没有任何繁复奢侈装饰,只是格外的坚固,格外的辽阔。仿佛不是帐篷,而是一座广阔简朴的宫阙。 在“宫阙”外,不乏有士兵、将领路过,但几乎每一个人在望向这一座帐篷时,都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崇拜之色,恨不得顶礼膜拜,化作最狂热的信徒。仿佛居住在其中的不是人,而是一尊神明。 不,或许那就是神。 ——北莽军神。 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帐篷之中,有一人正在练拳。 这人面容木讷质朴,长臂如猿,衣衫老旧,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土气,就仿佛是在田间劳作了数十年如一日的庄稼汉子,和将军、高手之类的词半点都沾不上边。 庄稼汉子打的拳也是质朴无华,没什么花哨,仿佛是三岁小孩子都能哼哼哈哈的打出一套来。 唯一不同的是,庄稼汉子拳脚舒展时,带着浩荡雷霆,一举一动,宛如闷雷炸开,听的人心惊胆寒。 在庄稼汉子打完拳后,稍微平复了片刻气机。有士兵前来禀报,说是小公子求见。 庄稼汉子拭去了头上的汗水,坐在座上,召见了自己的小儿子。那个试图和自己一样,想要从军中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的拓跋春隼。 “爹。”拓跋春隼风尘仆仆的闯入营帐之中,面上犹自带着几分苍白。瞧了父亲一眼,就赶忙低下头去。 实际上,他在外虽然跋扈嚣张,但面对这如庄稼汉子般的北莽军神,且畏且敬。 “嗯。”天下第三的拓跋菩萨点了点头,古朴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事我已知道,你抽调草原上数个悉惕的兵力,去围剿龙树菩萨,结果被慕容桐皇算计,死伤不计其数,端孛尔回回和锦衣郎两个也死了。” “孩儿办事不利,请父亲责罚。”拓跋春隼道。 “的确办事不利,回头自己取领一百二十军杖。”北莽军神拓跋菩萨淡淡道:“我只得了个大概消息,你仔细把整件事给我说说。” “是。”听到一百二十军杖时,拓跋春隼嘴角抽了抽,又松了一口气。 那一百二十军杖可不是普通军杖,而是由二品小宗师执行,用的也是沉木杖,绝不留情。这一百二十杖下来,只怕是屁股开花,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但如此一来,也算堵住了悠悠之口,不会再接受更严重的处罚。 当即,拓跋春隼就将那三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拓跋菩萨坐在上方,用手撑着下巴,眉宇间不时露出思忖之色。 “据传闻南疆巫门有易容一术,分别落子、通气、生根、入神、投胎五重境界。尤其是后两种,甚至能够影响人的面相气运,精通此术的人已少之又少。” “不过慕容桐皇似乎并非通过易容术,看来真如传说之言,此人能够在冥冥中影响人的心神判断,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很快,拓跋春隼就将那三日发生的一切道来,包括玉连城的一抓、一剑、一袖,以及离去时留下来的话和两次拍肩,无一遗漏。 “他说,礼物就在你身上?” 拓跋菩萨抬起头,赫然看向小拓跋。 小拓跋点头:“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拓跋菩萨迟疑了片刻,忽然眉头一凝,从战场中凝练而出的杀伐酷烈气机逸散而出,凝为实质,如无形丝线钻入小拓跋的躯壳之中,探究一切。 忽然,拓跋春隼的神情一凝,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他的全身上下在迅速发生改变,眨眼间原本强健的肌肉变得干瘪,古铜色的肌肤充满皱纹,青丝转灰发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生机,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不好。” 拓跋菩萨心念一动,却来不及阻止。 而拓跋春隼分明感觉全部生机向腹内涌去、凝结,然后化作成一道剑气,在周身穴窍经脉中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只听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响彻不绝,一个个穴窍粉碎炸开,鲜血狂涌,飞溅而出。 拓跋春隼抓着喉咙,身形扭曲,张口吐出一柄小剑,再次苍老数十岁,气息越发微弱。 若常人瞧见这一步,只怕会惊异到顶点。但身为天下第三,见多识广的拓跋菩萨却知道缘故。 慕容桐皇在离开前的两拍,显然是在拓跋春隼体内留下了一道剑气,那剑气极为特殊,且引而不发,盘踞在其体内,不断扎根蔓延,汲取生机气血。 而在他拓跋菩萨气机探查之下,终于引动了那一道剑气,带动拓跋春隼的生机气血,飞射而来。 轰隆!! 整个军营一声巨大轰鸣声。 然后,众人就见军神拓跋菩萨从军营中横飞而出。 不过与寻常庄稼汉子装扮不同,此时的拓跋菩萨上半身衣衫炸开,露出虬结的肌肉,浩瀚磅礴的气机宣泄而出,直冲天际,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头洪荒凶兽暴戾霸道,强横无匹。 直到这时,拓跋菩萨终于有了天下第三的风采。 他双手合十,掌心似乎夹着一柄小剑,手臂上一块块肌肉钢铁般隆起,脚下地面炸开,依旧被被小剑不断向后推动。 几个呼吸间,拓跋菩萨就横穿十余丈范围,撞破不知七八个帐篷。地面破碎,留下一条深邃的长痕。 但那一道剑气竟不罢休,锋芒毕露,仿佛要从掌心挣脱。 又僵持了片刻,这剑气究竟只是无主之物,且没有远远不断的真气加持,在拓跋菩萨一声震动九天雷霆的怒吼中,双臂再次发力,小剑终于怦然破碎。 但拓跋菩萨却没有一丝喜色,脸色阴沉如水,看着掌心划破的一丝红痕,丝丝鲜血流出。 终究还是受伤了。 随着心念一转,掌心伤口愈合。 “慕容桐皇,这战帖我接下了。不过,赴约的可就不知我以一个。”拓跋菩萨全身充斥着惊人的战意。 …… 7017k 第九十二章:秦皇陵 西河州。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有黄河蜿蜒流淌,默默滋润着两岸,养育无数生灵。 轰隆隆!! 河流滔滔流淌,行至一处,却见两岸巨石陡峭,广阔的河口陡然收缩起来如女子纤细腰肢。 千万钧河水聚拢,一股坠入马蹄形状的峡谷河槽之中,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更溅起无数水花,四下飞溅,声势撼天动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飘然而至。 正是玉连城和洛阳。 “就是这里?”玉连城问道。 “就是这里。”洛阳点了点退。 玉连城转过头,将目光看向瀑布,五指捏紧,缓缓一拳轰出。 砰! 这条蔚为壮观的瀑布顿时冲天飞起,逆流而上,场景蔚为壮观。同时被被流水冲刷千百年的峭壁,数百年后再次显露在世人面前。 那是一整面的九龙壁。 九条龙盘踞在峭壁上,狰狞凶恶,龙爪飞扬,栩栩如生,似在争夺一颗龙珠。 滔滔河水不知冲刷不知多少年,龙壁却依旧不见丝毫模糊,当年雕工之深刻玄妙,可谓匪夷所思。 白衣洛阳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往九龙壁上的龙珠一按,顿时将其陷入龙壁几寸,一扇山壁呼啦一下迅速倒转,而两人也顺势飘入壁中。 龙壁翻转,便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虽没有光源,但以玉连城和白衣洛阳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得出面前是丈余宽的长廊,极有气派。 “这就是大秦皇帝的陵墓,这一次可就要好好瞧瞧。”玉连城呵呵一笑,大步向廊道内走去。洛阳与他相伴而行。 八百年前,曾有大秦皇帝统一天下。只可惜这个庞大的王朝如彗星般崛起,又如彗星般陨落。 昙花一现。 但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极其强盛的王朝。而身为大秦皇陵,自然也是埋葬了不少好东西。 皇陵至今未被光顾,显然隐藏极深。就算玉连城放开神念去探查,也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幸好。 他身边还有个洛阳。 这女人知道皇陵的具体位置。 但她孤身一人,未必能从容出入皇陵之中,于是在犹豫一番中,便同意和玉连城一起探寻皇陵。 至于慕容梧竹,一听是盗墓这种事,当即吓得缩了缩脖子。倒不是怕鬼,主要是今天不宜出行,于是就留在了附近的客栈中。 这皇陵之中,不乏机关陷阱。 譬如在步入廊道片刻,就遇到了“合山”。 合山就是很简单的字面意思,长廊两壁如两座大山合拢,要夹死长廊中的活物。 这些机关对付一般的盗墓贼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遇上玉连城这不在规格内的高手,那用处也就少的可怜。 双臂一张,就轻易抵住了两壁的合拢。再一推,便将机关破坏。 至于其他的陷阱机关,则更是被轻易破解。 轰隆隆!! 不多时,一扇本需要皇室遗孤血脉做钥匙的青铜门,轻易被玉连城破开,又是一条宽阔的道路赫然出现在眼前。 石俑夹道,兵戈相向。 一路望去,道路仿佛没有尽头。 洛阳眼中闪过一丝火热,先行一步,玉连城紧随其后。 仅就道路两旁就有兵马俑三百多个,才见尽头是九级台阶,每一级台阶上,都有双手持剑的武士,下七阶解释石质兵俑,而第八阶左右两具解释真人尸骨。至于第九阶上,摆有一张龙椅,坐着一具枯白尸骸,身披龙袍。 想来,这就是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大秦皇帝了。 洛阳步步登上台阶,走到龙椅附近,忽然冷哼一声,一袖将那极可能是大秦皇帝的骸骨拍飞。 “嘶。”玉连城倒吸一口凉气:“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这句话放在你身上,看来也不尽然啊。” “你说什么?”洛阳陡然转过头来,一双美眸带着凌厉的杀机,俏脸仿佛笼罩冰寒。 “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玉连城重复道。 洛阳双眸微带一丝红意,咬牙道:“你发什么疯,我怎么会和一个八百年前的人相关。” 玉连城看着她,呵呵一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大秦皇后,洛阳。” “你……”洛阳气机鼓荡,衣袍无风而动,被揭破身份后,杀机越发炽烈,但很快幽幽一叹:“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一个不小心掉入书里的人而已。” 玉连城衣袖一招,原本放在大秦皇帝膝盖上的虎符就飞到了他手中。 心念一动,一股浩然紫气就从镇国虎符中飞到了他的躯壳里。纵然八百年时间过去,但当年大秦王朝何等强盛,这皇陵中可是有不少气运残存。 “我有一些好奇。”玉连城将虎符气运吸的一干二净后,丢给洛阳,张开双臂,整个躯壳仿佛化作幽深深邃的黑洞,将陵墓中一道道残存的气运吸收入躯壳之中。 “当年你和大秦皇帝感情深厚,若见到他的转世时,是否会把他的转世当做大秦皇帝,再续前缘。”玉连城淡淡道:“亦或者说,你参透了轮回的真理,明白前身只是前身,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那不过是带着一点大秦皇帝残存灵性的陌生人?” 听到玉连城的话,洛阳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原本她是打算找到大秦皇帝,将自己欠下的债统统还掉。 可经过转世轮回,他还是他么? 八百年的光阴,他不知是多少次转世,就连那身为修行者在轮回中保留的一丝灵性,只怕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一入轮回,前尘皆忘。 那已然是一个崭新的人。 而非当年的大秦皇帝。 那么再找到转世,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洛阳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慢慢想吧。”玉连城将这主陵的气运吸收,又翻找了一遍,没瞧着什么好东西,便往陵墓的其他甬道走去。 而洛阳却如一尊泥塑石雕一般,动也不动。 …… 不知过了多久。 玉连城重新回到了那站满兵俑的主室之中。 他的收获极其丰富,带走了奇异宝物,还有大秦的兵器和无数的金银财宝。这些对他用处不大,不过却可以送给那个相貌平庸,志气才气不在任何男子之下的徐渭熊。 白衣洛阳坐在龙椅上,似是闭目养神。 听到玉连城的到来,睁开美眸,却已没了先前的迷茫,恢复最初的冰冷与高傲,仿佛大秦皇后母仪天下。 “我们多久去离阳?”白衣洛阳淡淡道。 “再去麒麟宗走一遭,那里还有个试图普度众生的和尚正在挨打。然后就回北莽,不过估计途中估计是要和拓跋那家伙打一场。” “好。”白衣洛阳点点头,眸光一黯,喃喃自语道:“大王,让我们做出了断吧。” 7017k 第九十三章:北莽之行结束(上) 天下有两尊众所周知的三教圣人。 一是北莽身的道德宗宗主,麒麟真人。 二则是离阳两禅寺主持,龙树僧人。 一南一北,一僧一道,两相对峙。 不过不同的是,道德宗麒麟真人地位乃是崇高入九霄的显赫国师,并极力打压佛教,促就北莽灭佛。 也正因如此,才有龙树僧人入北莽一说。 …… 道德宗建于黄河起始处。 有道观十八座,左右各九,分布九百九十九级玉石台阶两侧,台阶的尽头,就是传闻中的雾霭天门。作为北莽国教,道德宗香客络绎不绝,绵延不绝的香火融入雾霭,衬托的道德宗越发宛如人间仙境。 十日前,有佛门圣人堵门,坐与第一台阶的平地上,安详禅定,要与麒麟真人论禅,要与天下人讲佛,要为流离失所的北莽和尚树立一颗佛心。 麒麟真人没有现身,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他六个徒弟中,除了身处皇庭那位,其余都已返回道德宗。 道教入一品为指玄。 这十来天中,五个一品高手个施手段,或驭剑、或天雷、或火焰……各展手段,轰击在老和尚身上。 龙树僧人任由攻击,盘膝而坐。 这僧人不愧是三教圣人一流,任由五位顶尖高手轰击,竟是丝毫补损。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飞剑已将那清洗的泛白的袈裟划破千百道,和尚全身金光,尽是血液。 他依旧云淡风轻,只是开始一字一句的诵读金刚经。 此时,麒麟真人最小的一位弟子,正掐着决,一步步向老和尚走来,每一步踏出的极为缓慢,但每一次触地,就是一阵天地摇动,雷霆炸开。 这一步一天雷的道教真人气势也越来越盛。当距离老和尚只剩最后几步时,更是风雷缠绕,气机冲摄云霄。 掐诀的掌中,有无数雷霆汇聚,一片白光,照耀方圆数十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击的威力只要爆发出来,这老和尚就算不归于极乐世界,也要重创。 “你说你们这些人,一点都不懂得佛门圣人鲜血的珍贵,真是一群败家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众人眼前一阵模糊,就看到和尚身后多出了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只手拿着葫芦,另一只手竖指一引,金色血液便向飞到葫芦之中。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黑衣男子将血液都收到葫芦中,啧啧称叹一声,又伸手在老和尚的光头上盘了盘,果然光滑可鉴,甚有收官:“这和尚也算帮过我,所以我暂时要罩着他,诸位没话说吧。” 当然没有人说话,只是严阵以待的瞧着黑衣男子。 隐隐有人猜到了眼前这人身份,一袭黑衣,风华绝代,再加上如此手段,或许只有那位近日来进入北莽的武评第一,慕容无敌。 一步一雷池的道教真人眉头微皱,却依旧掐诀引雷,沉重而又坚定的向前踏出。 “都说了这老头是我罩着的,你咋还不听话。”玉连城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道教真人面前。 一巴掌呼去。 砰! 这道教正人顿时横飞出去,宛如一颗陨石,不知撞垮了多少建筑。原本几乎要垂落而下,压的人心头发慌的乌云雷池同时轰溃。 “放肆!” “我道德宗岂是尔等能够撒野的地方。” 另外四位道家真人同时现身,顿时飞剑、雷霆、火龙、冰箭一同向玉连城招呼而下,笼罩全身上下。 “来得好。” 玉连城咧嘴一笑,转而又变得肃穆起来,运转如来神掌,一掌当空劈下。 轰隆!! 这一日,武评第一慕容桐皇大破道德宗,留下一道数十丈大小,一丈深的大手印,又独赏道德宗奇景雾霭天门半晌,这才携龙树僧人离开,飘然而去。 才刚过一日,这消息还未彻底传开,就见一条白虹划破天空,高过天门,身后是一条黄色瀑布。 白虹停下,显出身形,却是个白衣僧人,飘然出尘。 ——白衣僧人李当心。 当今独得大金刚风流的禅宗高手,亦是龙树僧人弟子。 “贫僧李当心为还礼而来。” 这位白衣僧人,挟一大截黄河过天门,当真称得上是大手笔。 但很快,李当心就挠了挠脑袋,目光四下转了转,疑惑道:“咦,师父去哪了?怎么没看见?” …… 玉连城救下龙树僧人,保住了这和尚的性命,便不再去管。 当初这和尚对他赠过佛门圣人之血,对他钻研佛门金刚境甚有帮助,因此今日救他一命。 至于这和尚又会不会继续作死,任由他人捶打金刚体魄,那就和他玉连城没关系了,打死了活该,谁让他这么犟。 如此一来,这一趟北莽之行,也几乎可算作圆满。 不过,还有一战要打。 玉连城遥望南方。 数道强横的气机冲摄天穹,毫不掩饰,皆是一品高手中的佼佼者,仿佛是在对他的无言挑衅。 “那就来吧。” 玉连城眼中厉光一闪,孤身一人,向那数道气机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 砰!砰!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闲情逸致,如在花园中漫步,但每一步踏出,都是十余丈距离。而且这距离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多时,玉连城已跨越近百里距离,来到了一间小镇前。 此时天色尚早,但整个小镇中,却没有一个行人,寂静无声,便是深夜也没有这般安静。 但小镇并不破旧,依稀还能看到寥寥炊烟,甚至酒桌上放的饭菜,亦是尚有余温。 仿佛是在某一刹那间,整个小镇的人就被某位神仙用神通挪移不见。 不过,这小镇中并非一个人也没有。 当玉连城穿过一条小巷时,就瞧见了一个正在闭目小憩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浑身上下一团土气,相貌普通,没有一点出奇的地方。就算仔仔细细的看过他的脸,但下一个转身,或许就忘了他的模样。 男子正坐在一口棺材上,旁边还放着另一口棺材。 这两口棺材都是用上乘木料打造而成,雕刻有繁复的花纹,而且似乎是新造,还散发着木料的清香。 唰!! 似乎是感到有人到来,中年男子的双眼猛然睁开。 他原是平平无奇,扔到人海中就瞧不见了。 但在这一刻,男子浑身却散发出强横霸道的摄人气势,气机磅礴,如火如荼的战意昂扬,肆意挥洒。 他仿佛化作了一尊不可战胜的远古战神。 或者说,他本就是战神。 那双眸如电,暴戾之气彰显无遗,凭空便生出一股骇人心生的可怕气势。就算是二品小宗师,被他看上一眼,只怕也要双腿发软。 中年汉子声音低沉,缓缓道:“武评第一,慕容桐皇?!” 玉连城淡淡道:“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两人虽是疑问,但却都已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两双眼睛对视的那一刹那,无形气机互相挤压冲撞,整个小巷中忽的卷起一阵狂飙巨浪,好一阵飞沙走石。 拓跋菩萨眼睛微微一咪,道:“很好,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但不会退避,还会主动迎击。因为你本就是要挑战天下高手,做那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错了。”玉连城咧嘴一笑,眉宇一扬:“我只是想好好打一架,打个过瘾,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拓跋菩萨沉默了片刻,挥手将旁边的棺材盖子轻轻一移,显露出一具身形微微扭曲,面色苍白的尸体来,尸体已失去了生机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用了特殊的法子,至今还未腐败,正是拓跋春隼。 “这是我儿子,拓跋春隼,本也是该我一身衣钵的继承人。在我带领北莽军,攻破北凉,吞并中原后,便以武证道,飞升入天门,由他来坐我现在的位置。” “他的天赋很好,只是性子急躁了一些,我有意打磨他,不让他去军中,只让他闯荡江湖。他二品小宗师,还有两个魔头巨枭护身,照我想来是没有危险,却不想遇到了你,结果还是折了,人算不如天算。” 说道这里,拓跋菩萨轻叹一声,带着无尽的唏嘘落寞。 这位名震天下的北莽军神也是一位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玉连城沉默了片刻,犹豫道:“我很体谅你的心情,要不……要不再生一个吧,我瞧你身强体壮的,应该行。” 于是,原本略显悲切的气氛一扫而空。 拓跋菩萨赫然看向玉连城,杀机犹如实质,化作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第九十四章:北莽之行结束(中) 北莽边境。 空寂的小镇中。 武评第一对上武评第三。 两股无形的气机升腾而起。 一个是缥缈浩大,一个是杀伐酷烈,来回冲撞。 四下一片轰鸣,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一颗位于两者间的石子,轰然破碎,化作齑粉。巷子两面的墙壁也在摇晃着,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两人目光交击的刹那,更仿佛炸开一串火花。 轰隆隆!! 气机不断交击,如有实质般。劲气次第炸裂轰鸣,宣泄的力道如飓风狂飙般四面八方激荡。 只听“轰隆”一声,巷子两面的墙壁终于承受不住,一道道裂痕绽开,然后化作碎石朝外宣泄而出。 呼! 片刻后,两股气机同时消散,风轻云淡。 拓跋菩萨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 他原本是坐在棺材上,而不知不觉间,已经站起身子,如同平地拔升一座高山。 但饶是如此,在气机的交锋之下,他依旧输了一筹。也因如此,这座高山并没有给人如何高大的感觉,反而平平无奇,不过如此。 “好个慕容桐皇,无愧为武评第一。”拓跋菩萨冷冷的看着慕容桐皇,暗中调匀体内略显杂乱的气机。 玉连城负手卓立,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我无愧武评第一。” 拓跋菩萨嘴角抽了抽,又将目光看向拓跋春隼的棺材,悠悠一叹道:“他既是行走江湖,死了是理所应当,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江湖子弟江湖死。当然,这句话,放在你身上也同样适用。所以我特异为你准备了一副棺材,你身为武评第一。不应该是落个野狗果腹的下场。”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我倒觉得,这口棺材装你正合适,无论长短胖瘦。” “只可惜,今天死的只能是你这个天下第一。” 玉连城一挑眉头:“哦,你很有信心?” “王老怪无敌天下六十载,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而你能胜过他,我当然也不是你对手。但我不是王仙芝那个江湖武夫,我是北莽军人,所以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以多欺少,想必你也能够理解。” 拓跋菩萨的语气从容不迫,仿佛胸有成竹,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呵呵,你可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慕容无敌。要是单打独斗,未免显得我们不够尊重你。”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微微带着戏谑之意。 “咱们一起出手,虽然有些不够公平。但幸好,这里除了咱们几个,也没有外人,倒是不怕丢面子。”又一把苍老的声音传出,声音略显尖细。 紧接着一人一句,好几人轮流发言。每个人的声音似乎并不大,仿佛随意说出口,却在小镇中来回响起,显然都是身怀雄浑内功之辈。且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嘘嘘渺渺,似幻似真,直教人无法揣摩方向。 玉连城掏了掏耳朵,呵呵笑道道:“我道北莽都是粗鲁汉子,果断直接,一言不合就是干,却不想原来都是些啰嗦婆娘,聒噪的很。不过我不着急,各位不妨继续说,毕竟我向来不喜欢同将死之人置气。” 整个小镇霎时安静下来。 “好一个慕容桐皇,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狂妄得很,待取下你的头颅后,将制作为酒器,供我等日夜享用。” “先让我来会会慕容无敌。”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带着凌厉如刀刃的气劲从天而降,出现在玉连城对面数丈距离,身形急速旋转,化作一道龙卷狂飙。 窄巷两面墙体因玉连城和拓跋菩萨的气机碰撞而破碎,此时漫天碎石被卷起,随着一声长啸,携裹千万股细碎刀劲向玉连城袭来。铺天盖地,宛如无数破空箭矢,空气呜呜作响,无论声势还是速度都超出凡俗想象。 “第五貉一刀敬上,请慕容无敌品鉴。” 发出这一刀的是个中年男子,他体型雄伟,面容粗狂,拥有典型北莽男子的相貌轮廓,只是装束更接南朝遗民。在男子手中拿着一柄乌鞘刀,乌蟒皮制成,刀鞘系绳,尾端裹有一团黄金丝缨。 此人正是北莽超一流宗派提兵山山主第五貉,北莽顶尖一撮高手,早已入指玄境十年,与北莽王朝关系密切。 面对激射而来的随石和破碎刀气,玉连城手掌轻轻拍在空气中,面前空间立时剧烈震荡起来,仿佛化作巨大潮汐海浪,来回奔卷。 而飞来的石子、刀气一卷入这片空间之中,就仿佛陷入泥淖之中,顿时凝滞不动。 随着玉连城掌力又是一吐,刀气、碎石立时反弹飞去,速度比先前更快数倍不止,顷刻间就将第五貉笼罩。 第五貉显然是没有遇到到这一出,但他反应速度极快,再次抽出手中宝刀。 刀名“龙筋”,北莽女帝登基后犒赏功臣,第五貉被赐予了这柄象征了皇帐第一武夫的名刀,连战功累累的拓跋菩萨都没有这一殊荣。 唰!刀光瞬间化作一个璀璨绚烂的光华,将他周身上下牢牢护住。 砰砰砰!! 碎石、刀气冲击在那一团入水银泻地般的刀光之上,纷纷破碎,但刀光也在不断变得黯淡下来。 待碎石和刀气尽数消失时,刀光同时崩溃。 这位提兵山山主一口气机耗尽,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在他脸上、衣衫上有刀过划过的痕迹,狼狈不堪,先前的从容自若。 “刀不错,刀法一塌糊涂。可惜提兵山山主如此大的名头,原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别。”玉连城摇了摇头,亦不理会第五貉极为难看的脸色,徐徐转身,将四周环顾一圈:“都出来吧,难道还要我一个个请你们么?” “不错,要打就打,杀人前絮絮叨叨的,又不是老相好。” 左边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蓄须茂密,见玉连城望来,笑嘻嘻的抱拳打了个招呼:“种家,种凉,有礼了。啧啧慕容兄弟长得是真俊,一定有很多相好,可惜若不是今天要打生打死,咱们定要好好交流心得。” 种凉,北莽十大魔头之一。 洛阳曾同玉连城谈及过此人,在她身后的九个魔头之中,也只有此人能让她高看一眼。 此人本身的实力就足够惊人,更何况他的叔叔更是北莽十二位大将军之一。 唰!这时候,一道剑光破空而来,落在右面的屋顶上,是一个负剑中年男子,面容肃穆,不苟言笑,冷冷的吐出五个字来,如剑般锋锐冰冷的五个字。 “棋剑乐府,剑气近,黄青。” 棋剑乐府,便是黄宝妆所在的庞大宗门,以词牌名招收弟子。其中,剑气近是三字词牌名最出名的两个之一,以代表了剑府府主。 眼前这位,就是剑气近黄青。 一剑光寒北莽十三洲,世间屈指可数的剑道宗师,身负名剑“定风波”,与离阳东越剑池祁嘉节并称为“祁术黄道”。 此后,又有数人登场,分别是北莽十大魔头中铁骑儿和口渴儿,这一对是巨人搭侏儒,铁骑儿肩上骑着口渴儿。此二人恶名昭彰,与喜好吃人心肝的同榜魔头谢灵差不多,嗜好吸食活人鲜血。 还有绰号一截柳的蛛网杀手。 为了对付玉连城这个天下第一,这一次北莽顶尖高手几乎出动了近半,更何况其中还有天下第三的拓跋菩萨。 但这群人却还是没有动手。 他们更没有看向玉连城。 而是将目光投向小镇外。 此时,夕阳西坠,如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但却不堪就此沉寂,回光返照,大幅大幅的火烧云簇拥在西方天空,燃烧得绚烂无比。 天际线的尽头,忽然有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出现。 虽原在数百丈外,不过只能看清一个小点,但却依旧给人一种高大魁梧,壮如天庭神人的感觉。 砰!砰! 那道金黄人影从极远处而来,大步前行,每一步踏出,天地间都仿佛响起一阵闷雷,更溅起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单独一人,竟比一只千人骑军来的还要浩荡, 砰!砰!砰! 这人每一步踏出,都是数十丈的距离。看似缓慢,实际正如疾电般由远及近而来。转眼间,脚步声越来越响,重重轰鸣,犹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烟尘漫天扬起。待雷声停止,众人抬头仰望,顿见一尊如同天神般的巨人赫然现身。 他身高近丈,雄伟如山岳,浑身肌肉如同钢铁般凸起,显示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一寸寸肌肤竟是金黄色的,在残阳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辉,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如神明降世。 他只是站在哪里,就仿佛有一种翻天覆地的伟力与震撼。但他偏偏又给人一种深邃和宁静的感觉,如同波澜壮阔,浩瀚无边的大海。 “见过铜人师祖。” 无论是北莽第一剑客剑气近,亦或者是天下第三的拓跋军神,都对这一尊铜人十分尊敬,抱拳行礼。 这不但因为这位铜人祖师辈分高的吓人,还因他曾选择自开天门,实力非比寻常,是天下实力最拔尖的几个。 无论在哪里,实力都是最重要的衡量标杆。 而且铜人祖师的影响远远不止于此,若是王仙芝曾是离阳江湖的磨刀石,那么铜人祖师就是北莽江湖的磨刀石。从拓跋菩萨,再到慕容宝鼎、剑气近等人,都无一例外和铜人祖师切磋过,也曾受过他的指点教导。 当然,不同于武帝城王老怪无敌天下一甲子,败尽各路高手,铜人祖师就要逊色一些,无论对上谁,只求一个不输也不赢,几乎从不展现绝对的实力,去碾压另一个高手,仿佛每一场都打的十分艰难。 但与铜人祖师交过手的高手都知道,铜人祖师与人对敌,从不全力出手。因为他在为最后一场与天斗做准备,那才是必须要胜的一场。 铜人祖师一双如铜铃的眼睛注视这玉连城,吐气如雷,声如洪钟:“好一个惊才艳艳的慕容无敌,出江湖不过短短一年,便如彗星崛起,势不可挡。便是王仙芝那怪物也败在手中。以你的武道成就,将来未必会输给五百年一出的吕祖。只可惜,只可惜你的未来,今日就要被老夫等人截断……” 玉连城确没有理会他,只是低着头,眉宇间流出思索之色,浑然将外界的一切忘记。 已玉连城为中心,八大高手各自选定一个方位,隐隐形成阵势。 紧接着,八股气机勃发,交汇融合。纵然他们此前没有联手的经验,甚至可能互相都未曾见过面,但在这一刻,八道气机却完美无缺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天衣无缝。 瞧见慕容桐皇在八人的气机之下,依旧低头思索,魔头种凉忍不住问道:“喂,慕容无敌,你在想什么?马上就要开打了,麻烦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玉连城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我在想,你们这么多人,但这就只剩下一具棺材,不够分啊。” “你……”众人纷纷色变,面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好家伙,面对一众高手的围攻,此人非但没有想着逃走,更是想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果然是年轻气盛。”铜人祖师冷冷道:“莫非以为武评第一,就真正无敌了,没有人能治得住你。老夫不妨告诉你……” 话还未说完,玉连城的身影陡然消失,如瞬间移动般出现在铜人祖师面前,手臂一抬,五指张开,大手遮天蔽日,浩浩荡荡,轰然向下一压,按在铜人祖师坚硬硕大的脑袋上。 轰轰轰! 掌中青筋微突。 瞬间,能够倾覆山河,颠倒乾坤的力量爆发。 铜人祖师还未来得及反抗,脑袋就已重重砸入地面之中,连带着整个庞大身躯,都陷入泥土之中。一时间,地面瞬间剧烈颤动,泥土飞溅,犹如八级地震。 “不必说了,我不想听。”玉连城抬起手掌,看着掌中的鲜血:“现在,我我只想打个尽兴。或者……杀个进行。” 7017k 第九十五章:北莽之行结束(下) 轰隆!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下,玉连城手掌一按,就将德高望重修为通天的铜人祖师狠狠按在地面。 原本天衣无缝的气机阵势也被打破。 一块块土木石头爆开,碎片化作狂风暴雨,四下激荡。 铜人祖师身体陷入土壤山石之中,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滔天伟力,金色的双瞳中似有怒火喷涌而出。自修为大成以来,首次被人如此碾压。 只听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手臂用力,雄伟如神明的身形剧震,竟将玉连城的手掌挣脱开,破开土壤,激射而出。 “该死!!”铜人祖师重见天日,眼神却阴沉的可怕。 他知晓单独一人不是对手,正要组织众高手发起攻势。眼前一花,玉连城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嘴角咧起一丝冷笑,五指轮转捏拳,没有任何花哨,直来直往,一拳向他轰了过来。 “真以为老夫是软柿子吗?!” 铜人祖师怒喝一声,浑身气机骤然爆发,手臂一条条大筋如龙蛇般凸起,捏起比沙包还大的拳头,重重一拳轰出,气浪排空,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一拳轰出一个大洞。 砰!! 双拳交击在一起,天地间仿佛有轰雷炸开,好一阵地动天摇。 掀起的劲气如狂飙巨浪四面八方倾泻而出,土壤碎石朝天卷起,场面蔚为壮观。 铜人祖师身形一颤,金黄色的脸皮一阵涨红,只觉一股强横的气机在体内来回冲撞,宛如火山一般要爆发出来。 玉连城冷笑一声,又将蕴含“破碎”的拳力送出。闷哼声连带着骨骼碎裂声中,铜人祖师嘴角溢出鲜血,那庞大的身躯般犹如陨石般倒飞出去。 轰!轰!轰!小镇中一栋栋房屋挡在他身后,霎时间就好似遭受到千百枚炮弹轰击,次第爆裂开来,炸裂成几千几千道碎片激溅四方。呼吸间,铜人老祖很快穿透了小镇,最终撞在了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山丘一阵摇晃,无数沙石倾泻而下,将铜人祖师彻底淹没。 “事实证明,你这颗老帮菜,也的确不怎么硬啊。”玉连城呵呵一笑,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 另外七尊高手都是面色凛然,他们最弱也是一品高手。平日里见多识广,可眼前这一幕,却依旧让他们也生出不可置信之感。 须知,铜人祖师可是用自身去验证“自开天门”的谪仙人,竟在眨眼间就被人重重轰飞出去。 他们这一干高手,连救援都来不及。 当然,也并不是真正来不及,而是在下意识中认为,铜人祖师虽不是这慕容无敌的对手,可怎么也要有来有往的斗个数十招才对,却不想一个照面便败了。 “还愣着作甚,一起上。他再厉害,难道还能胜过我们所有人不成?” 拓跋菩萨冷哼一声,趁着玉连城换气恢复的空隙,气机暴涨,双拳迅猛轰击而出。拳势中带着一往无前的酷烈战意,将方圆数十丈变成杀伐战场。仿佛是一位战神挥拳,所向披靡。 “哈哈,让某来领教一番天下第一的高招。” 魔头种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杆长矛,大笑两声,不复先前万事不关心的闲云野鹤之态。战意昂扬,大有一矛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 只见种凉拖矛而走,矛尖在地面哗啦啦的滑行,迸出一连串的火花。 步伐看似毫无规律,时急时缓,从心所欲,但转眼间就杀到玉连城面前,手握长矛低端,用力一抡,矛身砸出一个大圆弧,气轰隆作响,仿佛被抽爆了一般。 北莽第一剑术名家剑气近面沉如水,手按在名剑定风波之上,剑鞘外有一缕缕剑气浮现,转身间就化作剑气青虹。 剑气近。 蔚为壮观。 剑气凌然,摧枯拉朽。 “一斛珠,致礼慕容无敌。” 定风波骤然出鞘,剑光绽放,剑气冲霄。但这剑气却并未如气浪冲击而出,而是凝聚成青色珠子。 大小不已的青色剑气珠子滚向前方。 如无数青雷滚走大地,直奔向玉连城。 珠子中蕴含的浓郁剑气一旦爆发出来,破坏力绝不在滚滚天雷之下。 蛛网杀手一截柳的身影晃动,气机消弭不见,隐匿虚空之中,随时会对玉连城发起致命一击。 提兵山山主第五貉并未出手,他先前和玉连城交手,如今体内真气消耗大半,气机乱如飞絮,如今正在恢复。 魁梧的铁骑儿奔走如雷,而侏儒般的口渴儿则是坐在铁骑儿肩上,桀桀怪笑。 面对这六位高手的围攻,玉连城却依旧是负手卓立,仿佛没有瞧见一般。 “死!!” 拓跋菩萨的双拳最先轰中玉连城,但玉连城身形立时泛起不规则的涟漪,与虚空之中炸裂成无数飞絮残影,如镜花水月。 于是,一切攻势都被化于无形。 “什么!?”拓跋菩萨赫然一惊。 即使他已收拳,依旧有残余拳劲倾泻在地面上,让地面破裂,一阵摇晃。 “都小心一些,他随时可能出现。” 其余人眼前这奇异一幕,也纷纷收招,气机却完全释放出来,整个人如满月之弦,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爆发出最强一击。 “出现了。” 忽然,虚空中又有无数破碎残影浮现,刹那间融合为玉连城的身影。 铁骑儿、口渴儿这两魔头距离最近,侏儒般的口渴儿在铁骑儿双肩一蹬,面上显出阴戾之色,借势前扑而去。 “桀桀,受死吧。” 只见他十指弯曲如钩,长长的指甲闪烁着渗人的凶光,一缕缕黑色气息在指尖若隐若现。 就在那指尖距离玉连城不过三尺时,玉连城屈指弹射出一缕蕴含破碎之力的劲风。 “咻”的一声,劲气瞬间射入对方额头中。口渴儿只觉额头有一抹细微的刺疼生出,仿佛被针尖中。 但这刺疼眨眼间扩散开来,波及周身上下,化作无法言语的巨疼,仿佛有被千刀万剐一般。只听“啊”的惨叫一声,这位很有魔头风范的侏儒,瞬间炸成一团血雾。 而魁梧如巨人的铁骑儿被这一幕显得肝胆欲裂,转身就逃。 只要躲过一时片刻,另外几个高手就能杀上来,为他解围。 然而,随着玉连城衣袖一卷,爆开的血雾就凝聚成一滴滴血珠,破空飞出,嗤嗤声中,已将铁骑儿全身上下洞穿出数十个小洞,鲜血顿时将全身衣衫打湿,踉跄步出两步,就一头栽在地上。 瞬息间,玉连城就将两个恶名昭彰的魔头击杀。 而在下一刻,他随手一挥衣袖,三道细微剑光飞出,正是红拂、李靖、虬髯这红尘三侠。 红尘三侠相互交织,化作密不透风的剑网,层层覆盖下去,锋芒毕露,让追赶而来的拓跋菩萨、剑气近、魔头种凉等一众绝顶高手不得不出手应付,一时速度缓了下来。 而玉连城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第五貉身边。 正在调理气机的第五貉也是身经百战之辈,早有预料,手中龙筋刀第一时间劈出,刀身微颤,隐隐有龙吟声传出。 与此同时,他的背脊微微拱起,宛如一条大龙。气机微微提起,整个人给人一种缥缈轻盈的感觉。 很显然,第五貉知道自己单打独斗绝不是玉连城对手,如今在未完全恢复之下,更非一合之敌。 因此他这一击看似凶猛,实际已为自己想好退路。只要玉连城出手反击,他立刻就借助对方的劲力飘然后退,等另外几人赶来。 然而,玉连城岂会让他如愿。伸手一探,五指如钩,掌中隐隐泛着金光,带着金属色泽,竟一把抓住了龙筋刀。 第五貉面色一变,正要弃刀逃走,但刀身上忽然传出一股奇异的吸力,顿时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如洪水般外泄。 这倾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经脉竟都承受不住,接连炸开。 第五貉脸色瞬间苍白,内力迅速流逝,目下已是必死之局。忽然一个恍惚,感叹道:“老了啊,我究竟还是老了。” 以他的实力,未必不能在玉连城手下坚持几招。 但他已老了,先前败在玉连城手中,又见到了对方凌厉手段,根本不敢以死相拼。若换作年轻时的心态,此战结果或许完全不一样。 至少不会输的如此憋屈。 “想多了,年轻也一样。”玉连城冷哼一声,反手一扣,身形一转,如论大锤般将他砸了出去。 第五貉飞了出去,身形尚在半空,整个身子却吹气球般膨胀起来,眨眼间就膨胀到了极限,然后“砰”的爆炸开来,那蕴含凌厉气机的血雨,顿时向突破了剑网的拓跋菩萨等人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虚空颤动,一抹涟漪飞快荡开。 荡开涟漪的是一柄剑。 好快的剑。 这一剑不但快,而且没有透露丝毫杀意,更是将所有杀气收敛,无声无息,不放出一丝来。 但只有这样的剑,才是真正的杀招,能够杀人于无形。 如此必杀之剑,世间能够避开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这一剑还是从玉连城身后刺来,偏偏还是挑在玉连城将第五貉真气吸收,却没有完全消化,气机杂乱之际。 天下间能刺出这一剑的人并不多,能选出这样一个何时时机出手的人更少。 蛛网首席刺客一截柳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剑精准无误刺中了玉连城的后背。 一截柳面色一喜。 但很快就凝滞。 按照一截柳的猜想,这一剑本是能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剑上附带这奇特的劲气,更能将玉连城的五脏搅碎。 但可惜的是,这一剑只刺透了衣衫。 待再要刺透骨头,深入五脏时,却发出“叮”的一声,如刺中精铁,竟再也无法前进一分。 但要知道,哪怕真是精铁,也要被他这一剑刺穿才对。 “够狠、够准,就是力道差了一点。”玉连城转身,一把抓住了一截柳的手腕,咧嘴一笑:“你刺破了我的衣服,这可是上好布料,值十两银子来者,那么……就用命来赔吧。” 抓住一截柳手腕的手掌微微用力,一股“破碎”之力送出。 顿时,一截柳手臂咔嚓作响。 紧接着就仿佛是引起了连锁反应,自一截柳的手腕开始手骨爆裂,蔓延至全身上下,咔嚓咔嚓的虽累声不绝于耳。 只一瞬间的功夫,一截柳就如一滩烂泥般倒下,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 但是他眼睛依旧睁得老大,以一品高手顽强的生命力,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死去,但气息萎靡,已是垂死挣扎。那不只是震碎了他的骨头,包括五脏六腑。 而在这时,拓跋菩萨、剑气近、种凉等人终于赶来,不过三人面色却越发阴沉。他们几乎还未和对方真正斗上一招半式,但己方却已死伤一半。 三人气机交感,但见识了玉连城的手段后,不敢轻启战端,需得再等一个绝顶高手到来,才有胜算。 轰隆!! 就在这时,如闷雷滚动的声音炸响起。 就见一方重达数千斤的青石如炮弹一般横飞而来,目标赫然就是玉连城。 青石未至,强烈的劲风就犹如一场大风暴,掀的玉连城衣衫猎猎作响,满头黑发飞扬。 “去。” 玉连城竖起手指,口中念了一声,红拂顿时飞出,化作一道细微的剑光,瞬间钻入青石之中。在剧烈的震响之中,巨石绽出一道道裂口,剑气从中狂飙而出,然后整个青石被切割成千万碎片,轰然散落四方。 而在青石爆开的刹那,这才发现,原来青石后还有一个人。 一个金黄巨人。 ——铜人祖师。 “小子,再来!” 铜人祖师衣衫破烂,浑身沾尘,但浑身肌肤金光大放,犹如从天而降的佛陀金刚,神圣威严。 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厉喝咆哮,魁梧如古之巨人的祖师身后气息翻腾,一尊宝相庄严的巍峨法相拔地而起,数百丈来高,俯瞰众生,头颅与苍穹齐平。 铜人祖师一动,法相那浩浩荡荡的手掌就向玉连城碾压而来,仿佛是要拍死一只苍蝇。 玉连城摇了摇头:“真是报应不爽,平时都是我拍人,今天人拍我。” 7017k 第九十六章:北莽之行结束尾声 听潮亭收集天下高手资料。 其中就有这铜人祖师的档案。 玉连城曾无意扫过两眼,档案上最显眼的有两个词。 足以让无数武人忌惮的两个词。 “谪仙。” “天王法身。” “谪仙”是对铜人祖师身份和境界的肯定,“天王法身”就是此人足以与陆地神仙媲美的手段, 而被玉连城这个强敌连续击败两次,铜人祖师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只见顶天立地的明王法相做忿怒状,巨大的手掌横空,代表了毁灭与戒律的力量。在这一掌面前,绝大多数的武林高手都会感到战战兢兢,仿佛面临天道律法,心神震荡,不敢反抗,唯有俯首认罪。 玉连城抬头望着乌云般笼罩下的手掌,双眸微眯,射出闪电般的寒芒,猛一跺足。 大地剧颤,地面仿佛在一瞬间被投射下数百枚炸弹,巨大的震荡波动扩散,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哗啦啦作响,无数建筑在这一刻彻底坍塌。这也是拓跋菩萨等人提前驱走镇民的缘故,否则至此一击,就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 拓跋菩萨、魔头种凉等人受到波及,身形微微一滞。 而玉连城已穿空而上,迎上明王法相的巨大手掌。 玉连城面容肃穆,浑身弥漫着一种威严的气机,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君王。一拳挥出,正面迎上无边无际,如天幕铺盖而下的明王手掌。 砰! 两个大小完全不对等的拳头交击在一起,空气剧烈爆鸣,如同凭空炸开惊雷,震天动地。 这两者身形相差实在太大了,从旁人的视角看去,蚍蜉撼树,蝼蚁搬山无疑是最合理的概括。 但让是所有人都跌掉下巴的是,在蝼蚁的冲击下,“山岳”竟然被撼动了,明王虚影一个踉跄,甚至整个躯体泛起涟漪,变得微微虚浮透明。 铜人祖师亦是脸色一阵发白,粗狂的面容显露出惊愕之色。 要知道,先前他被玉连城按入地面,又一拳轰飞,都不曾露出这幅神情。 肉身对抗输了也就罢了,可那明王法相可是他压箱底的杀手锏,竟被一拳击退。而且不过是挨了一拳,竟然有溃散的迹象。 若铜人祖师知道,武帝城王老怪的“搬山”曾被这一式“拳倾天下”化解轰溃,或许心头就会舒服很多了。 如果给玉连城足够时间蓄势,只怕一拳就足以让这明王法相溃散。 砰砰砰!玉连城提起拳头,又和明王法相对轰了数十次,空气连绵不绝的爆炸,气浪狂飙四散。 这一次,没了“拳倾天下”的加持,双方倒是旗鼓相当。 不过玉连城先前吸收了第五貉的真气,再加上疯狂吸纳天地元气,倒也没有多少损耗。而明王法相的影子越来越淡,如海浪般不停翻卷涟漪,铜人祖师脸色亦是越发苍白,嘴角有一丝鲜血留下。 幸好,拓跋菩萨三人终于赶来。 于是,拓跋菩萨挥拳、剑气近剑气狂涌、种凉矛出如狂龙、铜人祖师法相护体,四大高手联手,气机融合与玉连城展开厮杀。 他们出手的速度已超越凡人想象,每一击仿佛都带起狂飙惊雷。剑气狂啸,罡风阵阵,战到何处,何处就是一片崩塌碎裂,就连大地也被逸散的劲气罡风刮起一层层。 轰隆!! 五人已从半空投入地面。 下一刻,地面犹如火山爆发,地龙翻腾。土壤如骇浪般冲击而起,长浪排空,声势惊人到了顶点。 “如此瑰丽的战斗,只可惜唯有我一人瞧见。” 距离小镇极远处有一座山峰。 山峰之上,赤着玉足,月白僧袍的美人极目远眺。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人,极有风韵的美人。尤其那一双美眸明亮而沧桑,似有阅尽人世的智慧,又仿佛带着孩童般的稚气。 唯一可惜的,三千青丝已斩断,却也多了一种禁忌的意味。 这正是曾与玉连城有一面之缘,认为他够资格与其双修,却飘然而去的六珠菩萨。 她的美眸泛着密不可测的神光,洞察着七位高手交手的气机,悠悠叹息着。素来没有表情的脸蛋上透出了凝重,为玉连城如今的强横实力而震惊。 襄樊城内,六珠菩萨见玉连城超度亡魂十万,已然能察觉到对方的不俗。 却没想到,很快就传出他揍黄龙士、败王仙芝的消息。心中既震惊,又有所怀疑。毕竟王仙芝无敌天下六十年,怎么会被一个不过弱冠左右的青年击败。 而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了玉连城的强悍手段。 八位北莽顶尖高手围攻,但转瞬间就杀了其中四个。 虽然那四个在这八人中实力要弱上一些,她六珠菩萨未必不能击败,但却绝做不到一招击杀,更何况还要同时应付其他几位高手。 如今北莽高手中虽不乏有拓跋菩萨、铜人祖师这等人物坐镇,但不知为何,在六珠菩萨看来,竟是玉连城胜面大一些。 轰隆隆! 另一边,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 五大高手毫无保留的宣泄自身气机,交手快如闪电,一瞬间就可能爆发出成败上千次攻击。战斗波动逸散而出,劲气次第爆炸开来,一栋栋建筑坍塌,整个小镇很快化作一片废墟。 他们任何一人都是称雄一方的绝顶高手,更何况还是此时交战在一起。 战斗范围越来越大,一个个参天树木拔地而起,带起大片泥沙,河流也为此改道,巨石蹦碎。 无论任何挡在他们面前,都立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一时间天摇地动,日月失色。 真个世界都仿佛在颤动着,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可能因为这不可思议的威力而破碎解体。 若是有凡人目睹这一幕,只怕是要顶礼膜拜,将那几道夭矫如龙的身影奉为遨游天地的神明。 然而,只有魔头种凉等真正置身于战斗范围中的几人才能明白,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天地来去任遨游。 慕容桐皇太强了。 这种强并非某种单方面的强。 而是全方位的强横,没有一丝弱点。 他的体魄雄浑,一拳一脚蕴含千万钧力道。 纵然全力抵挡,但四人都有浑身被打爆的感觉。就算他们偶尔能够击中玉连城一拳、一掌,但对方却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最多身子一顿,就将劲力化解。 种种攻伐手段更是不可思议,尤其是那一股蕴含大破坏、大毁灭的力量,更是让他们叫苦不迭。 但对拓跋菩萨四人来说,玉连城最可怕的是恢复力。 他们原本计划打的消耗战,慕容桐皇只有一个人,他们把慕容桐皇活活耗死,而四人则可以轮流恢复真气。 但战至如今,对方气机依旧流转不息,没有半点衰颓的迹象。反倒是他们四个人,体内真气迅速消耗,根本来不及补充。 尤其是实力稍弱的剑气近和魔头种凉,若非拓跋菩萨和铜人祖师替他们挡了好几次攻势,只怕早已被玉连城击杀。 拓跋菩萨等四人一边战斗,一边用心念交流。 他们此前所从未联手对敌,但在玉连城这尊大敌压迫之下,配合已越发默契。彼此对视一眼,就能大致明白对方心念。 “老祖,拓跋将军,种兄,你们稍微阻挡片刻。”剑气近向另外三人传音,主动脱离战斗范围。 退出近百丈外,剑气近将手中长剑“定风波”一抛,长剑飞至离他头顶三丈距离,屹然不动,如山如岳,似喃喃自语道:“天下剑道万千,李淳罡剑开天门,邓太阿飞剑细芒,我剑气近不原走他们的路……” 本名黄青的北莽剑术宗师手指一竖,头顶三丈上的宝剑定风波一晃,忽然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各自叠加了一柄“定风波”。 紧接着,每一柄剑又各自化出四柄相同的剑。 化出的剑继续变化。 生生不息,仿佛可以无休止的叠加变化下去。 不多时,剑气近头顶就出现了一座巍峨巍峨剑山,每一柄剑都是“定风波”,每一柄定风波都给人锋锐的感觉,剑气充沛,绝非假冒伪劣产品。 “这就是我的剑道,剑气近。” 长剑越来越多,不断递增扩大,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浩浩荡荡的剑气,锋锐无匹,无始无终。 “去。” 剑气近的脸色苍白,嘴角一缕鲜血流出。手指向前一指,浩浩荡荡的剑山就朝玉连城砸了过去。 且剑山在砸出的过程中,竟还在不断增长。 拓跋菩萨、魔头种凉、铜人老祖立时闪开,在恢复真气的同时,各自蕴含杀手锏,只待稍后使出。 看着呼啸而来的剑山,玉连城没有选择后退。 一声长啸,轰然撞入了剑山之中。 这一撞之势,当真势不可挡。一口气竟撞断了近千柄长剑,整个人凹陷山腹之中。但剑山的气势没有丝毫衰减,疯狂生长,层层叠叠的的增加,竟将玉连城整个人都包括在剑山之中。 剑山腹内,无数长剑来回穿刺,每一瞬间都有上百枚剑撞在玉连城张开的无形气罩上,然后轰然蹦碎。 玉连城目光在剑山中打量了一番,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 若想要攻破剑山,就需找到真正的‘定风波’,那是剑山的本体。但这剑山是由上万、数十万的定风波组成。 想要找到定风波,又谈何容易。 当然,对玉连城来说,也没那么复杂。 他屈指在护体气罩上一点,将破碎之力源源不绝的传输到护体气罩之上。原本只是用以防御的气罩,顿时多出了一种大破坏、大毁灭的气息。仿佛无论世间任何事物,只要轻轻碰上气罩,立时就会陨灭破碎。 “扩!” 玉连城双臂向上一张。 顿时,整个护体气罩向外扩张。 猛的扩张。 任何一柄长剑与气罩轻轻一碰,立时就破碎开来。 剑山腹部顿时出现一个空洞来,并还长不断扩张, 而剑山外,气罩每扩张一寸,剑气近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忽然,剑气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摇摇欲坠。 也就在这一刻,剑山崩溃,无数“定风波”灰灰湮灭,却有一柄“定风波”从空中掉落。 毫无疑问,这就是真正的定风波。 玉连城将定风波抓在手中,剑身嗡嗡颤鸣。似乎想要脱手而飞,但玉连城却好不“怜香惜玉”,浩瀚的气机倾泻如剑身之中,剑身立时咔嚓的出现了一丝长长的裂缝,光滑黯淡,却不再挣扎。 也就在这一刻,另外三人的杀招也已赶。 魔头种凉掌中长矛一抽,空中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只见漫天上下都是矛影,如水银泻地般向玉连城笼罩过来,不留丝毫缝隙。 在这一瞬间,他就抽出了上百矛,每一矛皆有崩裂山石的威力。 拓跋菩萨神情肃穆,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意。 他挥动双拳,拳出如山岳,看似简单的一拳,没有多少变化。 但双拳轰出的瞬间,却有千军万马的奔腾声响起,更有一股磅礴的战意笼罩方圆十丈。 铜人祖师出招最为缓慢,现在依旧是蓄势阶段,但也最为浩荡。 只见他左手上抬,右手下按,而身后那一尊显得有些虚幻缥缈的天王法相如出一辙,做出同一个动作,只是显得更加浩大神圣。 一片乌云不知何时汇聚,雷霆作响。天王法相上抬手掌直入乌云,从乌云中牵扯出一条雷电来。 下按手掌尚在半空,五指弯曲成抓,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吸力,顿时飞沙走石,凝聚出一条大风暴出来。 “我有一剑。” 玉连城身上的气息越发缥缈,带着孤高脱俗的意味。剑尖斜指地面,手腕一转,抬手一剑刺出。 “剑从天上来!” 在这一刻,除了尚在凝聚招式的铜人老祖外,所有人都看到一道剑光斜斜飞来,从天上飞来。 玉连城的身影已消失在剑光之中。 天上天下,也仿佛只剩下这一道缥缈的剑光。 剑光所至,非但没有丝毫杀意,更带着一种虚幻缥缈的意境,仿佛将这片天地化作仙境灵台,不似人间。 剑气纵横,却来无影,就像是凭空生出,从天外而来,不可捉摸。纵然是以拓跋菩萨的眼力,居然在这一刻也无法捕捉的轨迹。 身为北莽第一人,拓跋菩萨只觉得慕容桐皇这一剑好似由仙人使出。 当然,他此时这个“仙”的概念,和寻常高手认知不同。 对大部分的高手来说,所谓的仙,或骑鹤飞升、或剑开天门、或破碎虚空。是入了天门,进入另一个更广袤世界的修行者。 若真刀实枪的干一架,只怕天上仙人中能胜他拓跋菩萨的人也并不多。 而玉连城这一刻所化身的仙,更近乎凡俗中,那不食人间烟火、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不死不灭的神明。 仙之下。 一切皆为凡俗。 仙人的剑,凡人又怎么能够抵挡。 无无声无息间,剑光划破拓跋菩萨的拳势,他整个人顿时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出,翻滚出数十丈之外。 “咳咳咳……”拓跋菩萨一阵剧烈的咳嗽,面色潮红,半跪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只此一剑,他的战斗力就去了大半。 若此时玉连城再出手,他只怕一招都接不下。 更可怕的是,这一剑纵横,剑势笼罩的范围根本不止他一个。 魔头种凉身形凝滞下来,足踏大地,依旧保持这手持长矛的姿势,英气勃发,但双眸间已没有了任何神采,人也没了任何气息。。 忽然,他的脖颈有一条红线蔓延,血珠渗出。然后血如泉涌,一颗硕大的脑袋掉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高大的身形轰然倒下。 剑气近口中哇的吐出一口血,衣襟更是完全被鲜血打湿,感受到生命力在如潮水般倾泻,却依旧不管不顾,嘶声道:“好剑法……好剑法……” “本就是好剑法。” 玉连城微微笑,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这是称赞,只是实话实说。 “敢问……咳咳……敢问这一剑叫什么名字?”剑气近气息越发衰弱,本来那一剑下去,他就该死,但却有一股意志在支撑着他。 玉连城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幽幽道:“天外飞仙。” 叶孤城那无瑕无疵的剑招,即使是以他如今的眼光,其中表现依旧可圈可点,胜过世上大多数的剑法。其中一丝缥缈剑韵,更是难能可贵。 “好一个天外飞仙,好一个天外飞仙。咳咳……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剑气近仰头倒下,面上竟带着笑意。对于学剑之人来说,能瞧见这样一剑,也可算作“朝闻道,夕死可矣”。 于是,这一招天外飞仙下去,两死一重伤。 当然,这一剑之所以能有如此辉煌战果,除了这一剑本身的威势外,还因这三人在先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半的真气。 “慕容桐皇!” 天际响起了极为浩大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发出这声音的正是铜人祖师,他离得远,并未被“天外飞仙”波及。 而漫长的蓄势终于达到了顶点。 是时候爆发了。 只见明王法相手握雷霆与风暴,将两股力量融合。一时间风雷狂怒,天地都仿佛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轰隆隆! 随后,手掌一推,无尽风雷向玉连城入天河般倾泻而来。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玉连城长啸一声,足尖一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剑光,迎面向无尽风雷投射而去。 轰隆! 轰隆隆! 剑光在风雷中游走,不停穿梭其中。 风雷不断崩散、消解,但剑光虽夭矫变化,但始终保持前刺的趋势。 最终,漫天风雷被剑光刺透。 剑光又一闪,长剑刺入了金黄色的胸膛之中,有红色鲜血流出。 第九十七章:入天象 剑光夭矫如龙,与漫天风雷中正面交击。 碰撞处轰隆作响,天地仿佛化作一片混沌。 最终,漫天风雷溃散,但剑光也变得微弱起来。 可随着持剑之人手腕一探,剑光再放光华。 如匹练飞鸿,如幽夜极光,直刺过去。 剑光辉煌迅疾,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剑的变化与灿烂,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这一剑仿佛已无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剑光仿佛只是一闪,下一刻就刺入铜人祖师的金色胸膛之上,剑身尽数没入,有鲜血汩汩流出。 铜人祖师古朴的面容上流露出惊愕之色,似乎还无法相信,对方只凭一剑,就破了他的最强一击。 他身后的明王法相在风中飘荡着,近乎透明,不时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被风一吹就要散,完全没有了最初凝实感。 然而,铜人祖师不愧是谪仙人。 纵然挨了玉连城一剑,却陡然咆哮一声,浑身散发出近乎莽荒凶兽的气机。 一双眼眸泛红,身后的明王法相再度由虚化实,显出大忿怒、大恐怖之相,黑气滔滔,就要和玉连城拼个同归于尽,你死我亡。 “白痴。” 玉连城面泛冷笑,手腕一抖。 那铜人祖师闷哼一声,顿时面色惨淡如纸,气机如洪水溃散,身后的明王法相归于虚无。 原来,玉连城刚才将一股破碎传入长剑“定风波”之中。 “定风波”先前遭遇重创,如今剑身更是直接化作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携带着残余的破碎之力,在铜人祖师腹内飞舞切割。表面虽瞧不出伤势,但实际已然身遭重创,五脏骨骼搅成一团。 “好好好……” 铜人祖师愤恨的看了玉连城一眼,眸光微闪,一尊和铜人祖师近乎一模一样的虚幻身影出现,要脱离肉身,逃离飞顿。 身为谪仙人,天下有数的高手,铜人祖师自然也是会元神出窍,飞遁千里。 对于他来说,肉身虽不如佛门金刚那般重要,但也是在苦海超脱的重要法宝。 若再想要恢复如今的实力,只怕至少要虚耗数十年光阴。至于将来和“天”的那场赌斗,输面已占九成。 “死!!” 玉连城手指一竖。 在铜人祖师元神即将脱离躯壳的刹那,一抹细微的剑光飞出,刺入其肉身额头之中,将其元神也定住。 额头那柄小剑正是对元神极具杀伤力“李靖”。 铜人祖师的身体顿时横飞而出。 在一声惨叫声中,头颅向西瓜一般爆开,元神则是彻底消散。 玉连城将李靖收了回来。 回头一瞧,目光四扫,却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本打算斩超除根,可拓跋菩萨却不见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够逃到哪里去?!” 玉连城轻轻一叩击眉心,流逝就有一股无形的神念激荡而出,化作一股涟漪扩散,眨眼间就已扫过方圆数百丈的范围。 “原来是来了帮手来了,不过也是个胆小鬼。” 玉连城呵呵一笑,足下丝丝缕缕的劲气涌出,瞬间融入地面之中。 气劲一融入山石土壤之中,瞬间变得锋利至极,每一缕都化作切金断玉的利刃,将地面迅速切割起来。 随着玉连城心念一动,被切割出的一大块土壤就缓缓漂浮起来,在劲气的包裹之下,极具收缩,变得比顽石还要坚硬。 “飞吧。” 玉连城衣袖一拂,于是泥土化作陨石般横飞出去,速度奇快无比,带着呼啸的风声。 当飞至三十丈外,泥土轰然爆开,如雨点般四下飞溅。 原本没有一人的虚空中,突兀的有两人踉跄倒退,其中一人自然是被“天外飞仙”重创拓跋菩萨。至于另一人,则是满头霜雪的老人。 “慕容无敌的手段果然了得,老朽佩服至极。” 老人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面上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只是脸色显得有些惨白,向玉连城抱拳一礼。 “李密弼,蛛网头子?”玉连城眉头一扬。 “便是老夫了。” 老者微微一笑,对方能够看出他的身份,不足为奇。毕竟他虽是个老头,但名气却实在不小。 离阳王朝有情报兼杀人组织的赵勾,北莽王朝同样有一张紧密的蛛网,笼罩整个王朝。 而创建蛛网之人,正是眼前这个面容和善的老者,此人深的女帝器重,一双手几乎掌控北莽帝国的阴暗势力。看似和善,实际心狠手辣。 此外,身为蛛网头子,他的实力自然非比寻常,尤其擅长隐蔽刺杀一道,这方面的造诣几乎无人能及。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八大高手之一的一截柳正是他的儿子。 实际上,这一次的行动,李密弼也参与了此次行动之中。只是他的还存在,除了拓跋菩萨外,就是铜人老祖都不知晓。 拓跋等八位高手在明,他李密弼身处暗处,随时准备刺杀。作为蛛网的老祖宗,即使是儿子被杀,依旧没有泛起半点波动。 而眼见此次计划失败,于是在玉连城对付铜人祖师时,要将拓跋菩萨带走。 拓跋菩萨不但是北莽第一高手,更是北莽军神,对整个北莽有着重要意义,即使其他七个高手加起来都比不过。 一旦拓跋菩萨身死,整个北莽军气一定会遭到打击。故而无论如何,李密弼也要将其带走,哪怕丢掉他自己的性命。 李密弼本对自己的隐匿术很是自信,但可惜,他遇到了玉连城。神识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波动,然后成功将两人逼了出来。 “难怪敢在我手中救人,不过就不怕自己也死在这?”玉连城负手而立,淡淡的望着李密弼两人。 “怕,当然怕。越老越怕死。像我们这种老东西,可比年轻人更怕死。”李密弼叹息:“幸好,老夫还有一步棋。但这步棋实在太险,老夫虽犹豫不决,但此时也不得不落下这一子……”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玉连城心中若有所感,抬头向天上看去,眉宇将罕见的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就是你们的另一张底牌?!果然够劲!” 不知何时,清风化作狂风怒号,天空云层翻卷一团,染上了一层墨色,顷刻间黑云滚滚覆压而下。 乌云中偶尔有紫光显现,轰隆闷雷声作响,显然实在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 真正令玉连城惊讶的,是乌云间乍隐乍现的一条真龙,狰狞中带着一丝庄严神圣,触须飘荡,鳞抓飞扬,夭矫变化。那一双金色的瞳孔中偶尔朝下往来,便宛如神明俯瞰玉连城。 这竟是一条真龙。 世上有草莽龙蛇的说法,大蟒在山,入江成蛟,最后才能登门化龙。 春秋九国,战火纷飞,除去西蜀自古便锁住真龙,八国各有气运孕育而生的真龙。只是离阳王朝一同天下后,真龙潜伏。 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北莽也养出了一条真龙。 气运真龙。 自然是为将来入侵中原做准备。 而如今。这一条真龙却是对付玉连城的最后一张底牌。 “昂!”一声龙吟响起,恢弘荡起,连绵不绝,忽然一股浩浩荡荡的的力量向玉连城灌注而来。 玉连城本可以躲闪,但他没有。 因为灌注而下的竟是令天上仙人也为之垂涎的王朝气运。 而当这一股气运被玉连城尽数吸收后,他浑身气机骤然发生改变,整个人仿佛自成天地,四时变化,风云雷电,不过只是探心念一动而已。 原本玉连城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已足够迅速,可此时竟比以往快了两倍有余。 “我这是……要晋升天象了?!”玉连城感受着这一股奇妙的意境,心头恍然明白了真相,不禁哑然失笑:“我看他们不是要害我,而是帮我。” 真龙本就是驾驭风雷,呼风唤雨的存在。 再加上这条真龙身负北莽气运,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可以影响天劫。 如今玉连城只差一步,就可晋升天象。 天象境需要天人感应,滥造杀业,会受气数影响,应劫难度大大增加,譬如韩生宣就是如此。 此外,还有人生来不同,渡劫时极可能遭天妒,九死一生。徐龙象生而金刚境,迟迟不肯渡劫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玉连城。 他看了看那乌云中紫雷狂闪。 又是微微一笑。 向来是天妒他这一幅俊美容颜吧。 雷声阵阵,劫云滚滚汇聚,大劫已至。 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色,一道紫色天雷划破长空,轰然砸向玉连城。 “啧啧,想毁灭我么?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面对迎面而来的天雷,玉连城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容,猛一跺足,人朝紫雷飞了过去,手臂一振,一拳至轰而上。 轰隆!! 紫光照彻天地,一切阴影都被吞噬。唯有那一道漆黑如深渊般的身影,反而在光芒中越发显得轮廓清晰。 “这家伙……哎……老夫这一生做出过无数决断,自跟随女帝大人后,每一次的决断更可能影响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不管事后决断是否出错,可从未有过后悔和不安,但现在……” 李密弼看着空中那道人影,又是一声轻叹。 拓跋菩萨咳嗽着,却很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 慕容桐皇的实力太强了,目前这是唯一一个能阻挡他方法。否则别说是击杀对方,今天两人只怕连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以北莽积攒下的气运,让对方晋升天象高手。若对方能够度过大劫,那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且这慕容桐皇在指玄境就有这般可怕实力,若是达到天象境后,那又该何等强大?这对北莽来说,无疑是一则噩耗。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玉连城的一身武学修为,大半源自于另一种修炼体系,而九品武道只能算是辅助。就算晋升天象,也不会有质的飞跃。当然实力肯定还是有所提高。 李密弼再次向天劫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道黑色身影屹立于天地之中,昂首与天对峙,整个人带着磅礴的战意,毫不犹豫的挥动拳头,一拳拳轰向天穹,仿佛是将天劫当做可与一战的对手。 在天劫雷池之中,北莽真龙那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人性化的狂喜之色,一口口吞噬着代表天地刑罚的紫雷。而每吞噬一口紫雷,它的身形就在扩大一分,气息也就强悍一分。 显然,这紫雷对它大有益处。 “拓跋将军,我们走吧。” 李密弼转身对正在调戏养伤的拓跋菩萨道。 拓跋菩萨眉头一皱:“这是为何?就算我们不去干预天劫,也可静等天劫结束,看看结果如何。若慕容桐皇死于天劫之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他没死,那时候也他正值虚弱之际,取其性命。” “我又何尝不知,可若他渡过天劫,依旧保有能够杀死你我的实力,那又当如何?如今冒不得险,老夫死就死了,可将军你却必须要活下来,否则定然军心大乱。” 李密弼苦笑一声,又解释道:“而且眼下有真龙在,真龙吞噬紫雷,日趋强大。若慕容桐皇当真衰弱,必然会被真龙击杀。而真龙腾空,能大能小,能隐能现,就算不敌,也比我们更容易逃走” 拓跋菩萨默然。 再次转头看向天劫。 只见紫雷滚滚,如天河泄堤般无穷无尽倾泻而下。 爆裂的雷霆在天地间交织弥散,万千雷霆爆发,呈现出无比瑰丽的景象。 这般可怖的渡劫景象,别说是见过,听也不曾听过。 恍惚间,似有一尊操控雷霆的神明高踞云端之上,要将这武力足以与五百年前吕祖抗衡的盖世高手灭杀,正是神威如狱。 而雷霆中心,黑衣如山的身影屹然如山,不停挥动双拳。 每一拳与雷霆撞击,立时爆发出宛如天地破灭的可怕景象。 “走吧。” 不知为何,这位天下第三竟有些意兴阑珊。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斩杀天下第一的机会。 又或许是因为在见识到天下第一的真正实力后,知道毕生都无法超越对手。 两人转身,而那沐浴在雷霆中的黑色身影忽然转过身来,笑容肆意张扬,令两人顿觉不妙。 “哈哈,两位要走了,我来送你们一程。”就见那人竟随手扯下一截紫雷来,手臂向后拉扯,做出一个投掷动作。 下一刻。 玉连城竟将紫雷做长矛,“咻”的向拓跋菩萨,李密弼投射而来。 两人大惊失色,立时分别向两个方位遁走。 然而,紫雷长矛却从中炸开,化作一道雷霆电网,瞬间笼罩向两人,一片轰鸣之声作响。 玉连城却也不再理会,因为紫雷已越发狂暴了,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看着漫天劫云。 “来吧!!” 今日,渡天劫,入天象。 7017k 第九十八章:紫雷劫龙 “真是壮观啊,如此猛烈的天劫,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远处山峰之上,月白色僧衣飘然,六珠菩萨的美眸泛起惊异之色。 放眼望去,一道道紫雷狂轰而下,炽烈非常。往往旧的紫雷才刚刚轰下,漫天劫云之中,就有新的雷霆汇聚,前赴后继的轰下。 仿佛不将玉连城劈杀,就决不罢休一般。 这般可怖的雷劫,哪怕是她这身具观自在上师、莲花王上师、忿怒金刚等变身法相的烂陀山女法王,只怕在如此天劫中,也很快就要魂飞魄散,死的不能再死。 而天劫中那一道黑色身影却屹然挺立,非但没有惧意,反而不断向漫天雷霆发起冲击。 烂陀山女法王美眸微亮,若慕容桐皇能够度过天劫,并与自己双修,那定然能突破樊笼,更上一层楼。 且慕容桐皇身后有徽山、北凉两座靠山势力,与其结盟,对烂陀山也极有好处。 当然,一切前提是要能够度过天劫。 念及此处,六珠菩萨的眉头微微一皱,遥遥远望。 黑云滚滚席卷,遮蔽天光,浓重到了极点,仿佛触手可及。 紫雷接连不断的劈下,几乎快淹没了慕容桐皇的身影。 紫雷已足以使渡劫之人九死一生,而在乌云之中还有一头真龙吞噬紫雷,壮大自身,时隐时现。 那一双金黄色眼瞳偶尔望向下方黑色身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戾气杀机,巨大的龙头越发狰狞可怖。 显然,一旦有机可乘,这条真龙绝不会留情。 武学有九品境界,用在蛟龙身上颇有相似之处,最后四境由低到高分别是具体、通幽、坐照和入神。 这条北莽真龙本是入神境,因将气运灌注在玉连城身上,直接跌入具体境中。 但眼下不断吞噬紫雷,壮大自身,实力又开始飞速攀升,如今已到了坐照巅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跻身入神境中。 “一头入神境的真龙,可不是一般的棘手,更何况……” 六珠菩萨微微一叹,目光再次上抬,比云层更高的天空之中,影影绰绰有数道缥缈身影。 “麻烦可不仅是劫雷和入神境真龙,那群家伙也在打他的主意……” 那是天上的仙人。 他们也在关注着玉连城。 或许仙人在飞升前是北莽人士,又或许是为了气运而来。 但可以肯定,都是不怀好意。 慕容桐皇身怀大气运,一旦身死魂散,气运回馈天地,就很可能被这些所谓的天人截胡。 烂陀山传承久远,六珠菩萨身为三位上师之一,自然知道,这群所谓的仙人为了气运,可以不折手段。 轰隆! 在玉连城又一次击溃雷霆后,雷池之中却迟迟没有雷霆降下。 但乌云却没有消散,反而越聚越多,给人极为压抑的感觉。 只要稍微有眼力的人都瞧得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已接近尾声,要最后一击了么!!” 玉连城心中若有所感,不由抬头望天。 只见云层低垂,雷光交织,那已不是雷池,而是一片雷电的海洋,无数闪电奔雷在其中竞逐,在孕育这一场前所未有的雷劫。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毁天灭地,将一切生物湮灭抹杀。 但绝不包括他玉连城。 原本不断吞噬紫雷的北莽真龙速度缓了下来,金色眼瞳中闪过忌惮之色。 眼前这雷霆越发可怕,就算是它,也不敢轻越雷池。而每吞下一道紫雷,都需要花费一番时间化解,否则很可能爆体而亡。 它现在已重新晋升入神境,气机狂暴,比起初时都还要强悍三分,那近百丈的身躯在高空盘旋,不用其他手段,就可当做一具可怕的战争机器,在战场纵横厮杀。 “啧,我就知道你是在嫉妒我英俊的面庞,但你这嫉妒心未免太严重了一些。” 玉连城抬头望天,纵然感受到了那神威如狱的威压,却对于老天爷没有半点尊敬。 他一边调息,一边将浑身气机攀升到了顶点,随时准备迎接这前所未有的一击。 实际上,他看似风轻云淡,却已感到了一股压抑和危险感,令他竟不禁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很久没有出现了。 显然,这一击的威力非比寻常。 就算前面所有紫雷加起来,只怕都没有这一击的威力更强。 之所以会出现这一幕景象,玉连城推测不但是因自己如韩貂寺的杀业过重,徐龙象那般遭天妒,还和北莽真龙的推波助澜有关。 实际上,还有一点玉连城没有料到。 他在晋升天象时,泄露出了元神中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气机,故而让冥冥天意不惜一切的要毁灭他。 “来了!” 玉连城心神一动,前所未有的危险感涌上心头。 只是,想象中的雷霆并没有轰然砸下。 忽然一声龙吟从云层中传出,响彻天地,却并非北莽真龙。 只见一颗硕大且极具威严的龙头从乌云之中探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龙身、龙爪、龙尾…… 这条龙通体由最炽烈的紫雷组成,绵延数百丈,散发出庞大的威压,躯壳内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滚雷声。 “劫龙凝形,竟是一条紫雷劫龙?!这下慕容桐皇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六珠菩萨心中生出惴惴不安的情绪,这只存在古籍传说的紫雷劫龙竟然出现了,而它所带来的唯有死亡和毁灭。 紫雷劫龙的实力极为强悍,六珠菩萨所处位置极远,而且并非主要打击对象。可在那一声龙吟中,竟感觉浑身被震的酥酥麻麻的。更有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而下,有让她种提不起力量的感觉。 ——那是天威。 人怎能与天威抗衡。 轰隆。 紫雷劫龙携裹千万道细小雷霆,俯冲而下,直往玉连城猛扑而去。 一时间天地震颤,日月失色。 原本窃窃低语的仙人也停止了讨论,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北莽真龙不由自主的蜷缩身躯,望向紫雷劫龙的眼神中竟带着一丝畏惧,宛如遇到了天敌。 “来吧!” 玉连城仰面看着紫雷劫龙,猛一跺足,地面好似被万千炮弹轰中一般破碎。 他穿空而上,俊美如妖的面容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容以及……磅礴的战意!没有丝毫畏惧,只想战个痛快。 嗡! 一层无形气罩再次荡开,将玉连城全身每一个角落都罩住。 与此同时,他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神圣威严,面容肃穆,如神圣降世,金刚临凡。 咻咻咻!! 三道剑光飞出,红尘三侠在虚空中穿梭交织,组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割裂天地。 玉连城五指捏拳,一股至高无上的气机弥散而出。在他身后凝聚一尊百丈来高的帝王虚影,冠冕加身,荡平天下。 轰隆! 紫雷劫龙的龙爪抓在了护体气罩之上。 那坚不可固的气罩立时咔嚓咔嚓裂开一大片碎痕,两个呼吸后,轰然破碎。 叮叮叮!! 剑光不停与龙爪交击碰撞,绽开千万道火花雷电,三柄飞剑配合默契,形成了一个威力不俗的剑阵。 但在三个呼吸后,三柄小剑就被磕飞出去。 呼!雷霆巨爪迎面而来,玉连城一声长啸,奋力一拳,轰向天穹。 这一拳却并不快。 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一寸寸推进,拳头每推进一分,拳头前方就多出一条裂痕,仿佛空间根本承受不住这一拳的力量。 这不但是因为拳头上意蕴了浓郁的“破碎”之力,更因这一拳带着浩瀚无匹,难以计量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是律令法度、是芸芸众生、是山川河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本就是代表天下意志的一拳。 拳之所至,天下臣服。 这一拳——拳倾天下! 轰隆!! 下一刻,天地震动,剧烈的轰鸣声如同末日来临的征兆。 若放在闹市之中,只凭这轰鸣声,就足以让无数普通人,乃至于六品之下的高手心脏震碎,立毙当场。 对于玉连城和这条紫雷劫龙来说,凡人的性命与蝼蚁没有两样。 轰隆!! 一人一龙展开了厮杀。 全力厮杀! 天地间掀起飓风,飞沙走石。方圆三五十里的范围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被散溢的劲气震的粉碎,又纷纷扬扬的洒向天地之间,地面不时有泥土如惊涛骇浪翻卷而起,整片天地仿佛陷入混沌初开的景象。 玉连城、紫雷劫龙都是超脱凡俗的存在,此番激斗,可谓是惊天动地。每一击都带着毁灭性,若非交手对象是彼此,第一次交击不但决出了胜负,还顺带将对手轰杀成一团血雾。 毫无疑问,这条劫龙看着玉连城迄今遇到最强的对手。 它代表了天劫,掌控生杀之力。 世上绝大部分事物,不要说伤它,就算是与紫雷劫龙碰撞在一切,都将立时被毁灭。 龙随意张口吐息,就是一道极具破坏力的紫雷闪电。龙爪一握,便是万钧、十万钧的可怕力量。龙尾一扫,顷刻卷起滔天飓风。 不过这头紫雷劫龙并非没有缺点。 雷池已溃散,它作为最后一道天劫,每消耗一分力量,便少一分力量,得不到补充。此外,它没有战斗经验,只是遵循冥冥中的本能行事。 也正因如此,玉连城才有击溃它的机会。 “原来他此前根本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只怕五百年前的吕祖重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六珠菩萨微微吐出一口气。 她面露思忖之色,那带着沧桑深邃的美眸微微闪烁,白皙的玉足在空中轻轻一踩,向战场所在的位置飘然飞了过去。 六珠菩萨并非是要参与此场战斗。 她虽是天下罕有的高手,可一旦涉足此战,就算只是在一旁出手干扰紫雷劫龙,也随时可能有殒命之危。 而现在之所以靠近战局,是因为她相信玉连城能够渡过这一天劫。但渡劫之后,也必然重创。 她则是要带走惨遭重创的玉连城,免得他被北莽真龙或天上仙人出手暗算。 轰隆隆!! 这一战终于接近尾声。 忽然,半空中惊雷狂响,一道巨大无匹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席卷大地苍穹,漫天风雷,在地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这光柱是如此的璀璨刺眼,任何辞藻不能形容起万一。 世上只有如此一种光是如此刺眼。 ——剑光。 此时,玉连城手持夺情剑,倾尽浑身真气,以无瑕三式中的“倾城”为根基,毕生剑道感悟为资粮,挥手斩下这一剑。 叱! 锋锐无匹、粗壮如山的剑光斩在紫雷劫龙的躯体上,发出剧烈碰撞。火花闪电次第绽放,照耀昏沉天幕,好似凭空洒下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紫雷劫龙勉强抓住剑光,但却依旧有无数剑气倾泻,在紫雷劫龙身上依旧被撕开一道道剑痕。 当然,并没有鲜血流出,只是绽放开更多的电光雷火。 玉连城一声长啸,剑光长柱锋芒爆涨。逸散的劲气掀起一轮轮狂暴的冲击波,地面土壤翻飞如波浪。 最终,这一剑挣脱龙爪束缚,尽数倾泻在紫雷劫龙身上。 昂! 又是一声龙吟。 龙吟带着一种凄厉的意味,那紫雷劫龙咆哮嘶吼着,巨大的龙身被斩断为两截,重重跌在地上,大地又是一阵颤动。 紫雷劫龙被斩,本以为一切已尘埃落地,但紫雷劫龙却化作一根巨大的雷矛,咻的向玉连城投射而来。 先前那一斩,几乎耗尽了玉连城的真气,他唯有再次撑开护体气罩。 咔嚓!! 护体气罩依旧只坚持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轰然破碎。 巨大的雷电长矛与夺情剑又一次轰击碰撞后,就彻彻底底的轰在玉连城身上。 轰隆!! 玉连城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雷光之中,天地颤鸣,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劫云消散,这最后一击后,雷劫终于结束。 但最后一杆雷电长矛,可是结结实实的轰在慕容桐皇身上。 北莽真龙、天上仙人、六珠菩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心思各异。 当然,除了六珠菩萨外,另外两拨都是不怀好意,期待慕容桐皇就此身死魂消,最不济也要身负重创。 片刻后,雷光消散。 慕容桐皇的身影也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他并没有死。 但他现在的情形,狼狈到了极点,也虚弱到了极点。 只见慕容桐皇半跪在地上,浑身衣衫破碎,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淌血,并不时呕出一口鲜血来。 更惨的是那雷霆劫光完全进入他的躯壳之中,肆意破坏经脉,一个个穴窍粉碎,肌肤炸裂,鲜血狂涌而出。 若给他足够的时间,自然是能够回复如初的。 但北莽真龙和仙人又怎能让他如愿。 乍变横生。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灭天人,斩天龙 乍变横生。 “昂。” 一声龙吟,北莽真龙的金黄色瞳孔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携裹漫天风雷,夭矫变化,向玉连城扑了过来。 对北莽真龙来说,玉连城不但是北莽敌人,而且身负磅礴气运。 一旦将其吞下,对它受益无穷,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玉连城虽晋升天象境中,但身遭重创,实力百不存一,又如何能够应付一条真龙的全力扑杀!? “孽畜,而敢!?” 一道清冷的娇喝声响起,只见赤足踏空,白衣飘然,只见六珠菩萨挡在北莽真龙面前。 她修长白皙的双手合十,神情圣洁端庄,身后气机汇聚。 嗡嗡嗡!!虚空震颤声中,白衣观音身后浮现出三尊百丈来高的巨大法相来,正是观自在上师法相、莲花王上师法相、忿怒金刚法相。 “昂!”北莽真龙又是一声怒吼,张开遍布利齿的狰狞大口,吐出一道紫雷来,向白衣观音轰击而去。 白衣观音不敢小觑,纤细白皙的手掌不停捏印,繁复迅捷。而在她身后的三尊法相同时显露神通,展示这烂陀山女法王的真正实力。 其中,观自在上师法相挥动柳枝,洒下露水点点,晶莹剔透,仿佛只是水珠。但当水珠落在北莽真龙身上时,每一滴却仿佛都有上万斤的力量,如山岳压下,顿时使其咆哮一声,龙身不断下沉。 莲花王上师法相同样捏印,虚空中有一朵莲花绽放,紧接着两朵、三朵、无数朵。莲花层层叠叠,繁复无穷,唯美到了顶点,眨眼间遍布虚空。 紫雷每轰击到一朵莲花上,那威力就削弱一分,最后湮灭无形。 忿怒金刚法相双眸燃烧起似乎可焚烧世间一切邪恶的火焰,肌肉虬结的双手一探,竟是赤手捉龙。 北莽真龙尾一扫,荡开大手,浑身雷光大放,与三尊法相缠斗起来。 却不论北莽真龙能否胜过白衣观音,但在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突破对方的防御,倒也不必忧虑。 至于那几道缥缈身影,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俯瞰人间,仿佛只是纯粹的想当旁观者。 玉连城微微舒了一口气,继续调理伤势。 紫雷力量的破坏力实在太强了,即使是以他的恢复力,一时半会也无法恢复如初,目下最紧要的,就是先将紫雷残余的劲力驱逐出去。 忽然,他眉头一皱。 气运在流逝。 在雷劫不断的轰击之中,他的气运略有松动散溢,但并没有溃散的迹象。 但就在先前,气运忽然狂泻而出。就仿佛摇摇欲坠的堤坝,忽然河水奔涌而出。 这种奔涌极不自然,并非是因为积蓄的水太多了溢出去,也并非堤坝忽然垮掉,以至于河水泛滥。 更像是有人投机取巧,趁着堤坝松动,没有人看守之际,直接拿抽水机抽。 玉连城心神一动,抬头望向天边那几道飘飘渺渺的身影。 双眸中有精光炸开,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天地间有一道线,连接他和天上,将他的气运源源不断的送了上去。 这就是仙人手段么? 不,这更是一群小偷,趁着主人受伤,毫无顾忌的进行偷窃。 但这个主人可不是没有一点反手之力啊。 玉连城抬头看向那几道缥缈人影,冷笑道:“我不管你们是仙人还是小偷,现在最好给我停手,否则老子不介意杀几个仙人。” 语气中带着讥讽,更充斥着强烈的杀意。 过了片刻,天空中缓缓传来宏大的而缥缈的声音:“慕容桐皇,你身上的大秦气运是从北莽取得,理应归我北莽所有,如今只是物归原主,又何谈偷之一字?” “呵呵,你虽是人间第一,但也仅仅是人间第一。别说你现在重伤濒死,就算全盛时期,又当如何?” “劝你最好安分一些,我等虽不能随意干涉红尘之事,坏了规矩。但若对付的是你这不受规矩的家伙,相信许多道友都是乐见其成。” 一道道缥缈的声音响起,或冷笑,或不屑、或威胁…… 六珠菩萨和北莽真龙正斗的正酣,无法多玉连城施以援手,只是焦急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简单,气运散了可以再聚,眼下还是性命更要紧一些,犯不着树立强敌。 玉连城却不理会,只是冷笑一声:“嘿,狗屁仙人,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我若全盛时期,你们敢出手么?老子打你们还不打狗一般。” 这般毫不客气的言语,自然更是激怒天上仙人。 一道冷哼声在玉连城耳畔炸开响起,如若惊雷,让他原本平稳的气机再次狂乱起来,喉咙不由涌起一阵腥甜。 与此同时,天空中乌云再次汇聚,有雷霆闪烁其中。那汲取气运的“线”,速度变得更快了。 “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不要作死!” 玉连城淡淡。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轰下的雷电。 高高在上的仙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凡人的想法。 惹着了仙人,便是一道天雷劈下,让那凡人知道什么叫做天威莫测。 只是这凡人先前才见识到了真正的天劫天威。 如今这雷电不过小打小闹,但却彻底把他激怒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办了你们几个杂碎玩意。” 玉连城面色更加冰冷,手掌摊开,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个葫芦,葫芦中隐隐约约有宏大的反应响起。 拨开葫塞,葫芦中摇曳着金黄色的液体,充溢着磅礴的气机,正是此前从龙树僧人获取的圣人之血。 龙树僧人作为当今唯一的佛门圣人,他的血液非同凡响。原路线中,不但帮徐凤年恢复了伤势,更助其成就了大金刚境。 经过多日对圣血的研究,玉连城距离佛门的大金刚境也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如今,圣血中的奥秘城尽数洞彻,没了研究价值,如今就是发挥它最后作用的时刻了。 玉连城手指一引,神念涌入其中,立时就有一股金色生机从圣血中剥离出来。而圣血也迅速褪去金黄,转化为凡血。 那一股生机则是涌入玉连城体内,这股生机将雷霆之力驱逐出去,并迅助速恢复他的伤势。 “不够,还远远不够。” 圣血中的生机虽然磅礴,但就只有这么一小葫芦的血,既要驱逐紫雷闪电,又要恢复伤势,根本不可能两者兼顾。 感受着不断流泻的气运,玉连城眸光微微闪烁,决定翻出最后一张底牌。 心念流转间,玉连城的神识沸腾,一座石门浮现,轰然洞开,其中传来一股股精纯雄浑的真气。 那真气与玉连城的同出一源,没有丝毫不协之处,仿佛本就是出自他另一具身体之中。 而且这一股力量源源不断,雄浑磅礴至不可思议的地步,似乎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无休止的传送过来。 顷刻间,紫雷的力量被驱逐,磅礴的生机灌入,以叫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速愈合损伤,血肉重生,气机转眼间恢复至巅峰状态。 玉连城站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脚,骨骼咯咯作响,感觉好极了。 “各位,准备好了么?” 他抬头望向天际,咧嘴一笑。轰!磅礴气机冲摄云霄,层云惊散,一轮圆月洒下月光。 几道缥缈的人影模糊了一下,似乎很是吃惊玉连城能够如此迅速恢复巅峰。 片刻后,玉连城感觉到那一股“线”离开了他的身体,那原本被偷走的真气也送了回来。 一个能正面硬抗紫雷劫龙的强者,并非这群仙人能够对付的,所以稍微商议一番,就决定以和为贵。 就像小偷入室偷窃,被身强体壮的主人发现,既打不过,又跑不过,唯有讪笑一番,将先前偷窃之物一一放下,以此表示诚意。 玉连城舒展手臂,左手虚抓,摄住那一根无形的“线”,然后咧嘴一笑,露出杀意凛然的笑容:“现在想走,晚了啊。” 用力一扯。 天门之内,一道人影惨叫这坠落了下来。 仙人变成谪仙人。 没有先前的缥缈从容,狼狈不堪。 狼狈中更带着一丝恐惧。 “接我一拳,不死就放过你。” 玉连城面带冷笑,穿空而上,人影与那一道谪仙人交错的瞬间,一拳轰出。 那谪仙顿觉杀机汹涌而来,无论闪避又或者抵抗,竟都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拳不断在眼前不断放大。 大如房屋,大如山岳,最后充塞了整个视野。 砰!! 拳力澎湃汹涌而出。 谪仙人胸口已破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轰然倒飞,气息已绝。 谪仙变成了死人。 这些所谓看似高高在上的仙人,真斗起来,未必能胜得过凡间武夫,更何况还是玉连城这般超凡武夫。 旋即,玉连城身形一转,向天门所在位置飞了过去。 他浑身肌肤散发出莹莹玉光,长发飞扬,整个人比所谓的仙人更加缥缈,那一身仙气,就仿佛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诸位,你们好啊。” 玉连城轰然闯入天门之中,看着面前几尊仙人,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冷笑:“规矩还是还先前那位一样,反接下我一拳,就不用死,咱们账一笔勾销。” 那几位仙人忽望一眼,同时向玉连城杀来。 “嘿,不必着急,挨个挨个的来。” 玉连城五指轮转,握紧拳头,拳如高天,拳如神山。 轰! 轰!! 轰!!! 这一天,北莽、北凉边境交界处有仙人陨落。 …… ………… 北莽真龙张口一吐,一道紫雷闪电轰在十丈外的忿怒金刚法相身上,忿怒金刚法相被贯穿紫雷贯穿胸口,踉跄倒退,身形近乎虚幻。 龙尾摆动,又卷来一阵铺天盖地的飓风狂飙,将观自在上师法相、莲花王上师法相的攻击化解。 连续轰开白衣观音的三尊法相,北莽真龙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调转龙头,风雷声大作中,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它瞧见了玉连城一拳轰杀谪仙人的一幕,也看到了对方进入天门,不停有仙人被打下凡尘的景象。 心胆俱丧。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北莽真龙刚飞出两三百丈距离,昏暗夜幕低垂,一道人影已凭空虚立在它前方十丈距离。 罡风吹拂,黑衣猎猎作响。 那黑色身影伫立在半空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容貌俊美的近乎妖异,并不显得如何高大的身躯,竟给人宛如般雄伟的感觉,仿佛随时可以支撑起一片天幕。 “占了我的便宜就走,哪有这种好事。”玉连城呵呵一笑,一双如墨双瞳看向北莽真龙。 不知为何,在被这双眼睛看着的刹那,北莽真龙竟无端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抬起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遍布利齿的口中满蕴紫雷,猛然吐出一个巨大的雷球,轰然向玉连城砸了过去。 也不看这雷球是否会起作用,北莽真龙果断的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逃走。 它驾驭着一股虚无缥缈的气机,身形迅速缩小,化作毫不起眼的存在。并且在虚实间随意转化,或处于真实,或位于虚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飞遁。 瞬息间,它就已到了百丈之外。 以这种速度飞行,又何必担心会被那人追上。 “咦,你竟然还有这种神通,果然不愧是天龙,我有些欣赏你了。” 一把清朗缥缈的声音响起,带着玩笑的意味:“怎么样,有没有效忠本座的打算,这样我就不宰你了,如此天赐良机可不是随时都有。” 北莽真龙金色眼珠微微一转,就看到了身侧那一道黑色身影,同样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超然姿态前行。 北莽真龙低吼一声,雷电共作,风雨相随,遁走的速度赫然变得更快了,即使是以六珠菩萨这般顶尖一品高手,也很难用眼力捕捉到。 它以自身浩瀚磅礴气运作为消耗,方才能以这种速度前行。 过了片刻,想来现在应该能够摆脱对方了,但转过头一瞧,就再次看见了一张俊美的侧脸。 玉连城转过头,对它微微一笑:“怎么样,考虑好没有?要不要跳槽?!最后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知道无法摆脱对方,北莽真龙咆哮一声,决定先下手为强。它的身形陡然变大,重新恢复至上百丈的长短。 龙爪一探,携裹漫天风雷,向玉连城抓了过来。 这一抓涵盖四方,力行周天,将玉连城所在方圆十丈空间的封锁,绝不担忧他会逃走,轰然抓来。 然而,这十拿九稳的一抓却落空了。 当龙爪抓到玉连城时,只抓到了一道残影。 而下一刻,玉连城出现在北莽真龙巨大的头颅之上。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玉连城一声轻笑,气血爆发犹如狼烟冲天,夜幕被染上一层血红。 一脚重重踏在龙头之上。 砰! 气劲炸开。 北莽真龙只觉脑袋好似被亿万钧的神山狠狠砸了一下,头晕眼花,上百丈的巨大龙身从空中坠下。 轰!! 乱石粉碎,大地龟裂,山丘夷平,土壤如骇浪般掀起数十丈的高度。 北莽真龙浑身剧疼,一根根骨头好似要断裂一般,身形比之先前,已然缩小了一圈,但依旧是庞然大物,十分可观。 真龙眼冒金星,摇晃了一下脑袋,伸出龙爪往脑袋上猛然抓去。 这一抓竟抓了个实,顿时心中一喜,龙爪放到眼前前一瞧,果然是那家伙。 然而,还不待将这可恶的家伙捏成肉泥,就觉掌中有一股股巨力和疼痛传来。 只见玉连城将一根根龙爪推开,推开时似乎力气用大了一些,将龙爪的骨头折断,爆出一声声脆响。 接着玉连城抓住了龙爪,双手用力一抡,竟将巨龙重重的抡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然后再次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轰轰轰!! 如老叫花摔打死蛇一般,玉连城抡起北莽真龙,来回抡摔。方圆百丈地面一片破碎,仿佛遭受到成千上万枚导弹的轰击。 而每一次轮砸,北莽真龙的体型就小一些。 如此反反复复砸了数十次后,真龙竟只有十余丈的长度,浑身遍体鳞伤,一片片鳞片脱落在地,但很快就化作一团青烟飘散不见。 “该怎么处置这家伙?”看着已昏迷过去的北莽真龙,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微微露出思忖之色。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即使在这一战中,已充分认识道慕容桐皇实力白衣观音。此时也不由为之惊叹,飘然而下,轻启朱唇。 “龙,可巨可微,能幽能明,受伤轻重,只看它体魄大小变化,愈是重伤,体型愈发缩小,至于死亡与否,就要看他是否临终吐出毕生精华凝聚而成的龙珠,潜伏在渊等待下一次的转生。” “否则就算头颅被斩下,仍然可起死回生。如今这条真龙看似遭受重创,但仍旧保持十余丈体型,看来并未伤到根基。” 玉连城问道:“若要收服真龙,又当如何?” “难!”六珠菩萨摇了摇头,绝美的面庞上神情淡漠:“一条契合天道的真龙,有自己的骄傲,不太可能会臣服。就算臣服,也只是暂时的,随时可能反叛。” “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去死!” 淡淡的语气中,充斥着冰冷的杀意。 一双金黄色的龙眼陡然张开,带着明显的惊恐神色。 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有晕,一直在暗中恢复伤势,随时准备拼命博杀。 “吃我一记升龙拳。” 玉连城一记上勾拳向北莽真龙轰了过去。 拳头的速度并不快,放在真龙眼中更是无比缓慢,若在平常自然是可以随意躲闪,然而此刻却难以动弹,避无可避。 砰! 一声闷响中,拳头正中真龙的下颌,数十颗龙牙断裂。 龙头高高扬起,牵动整个龙身,几乎让整条龙飞了起来,又重重的砸下,地面一阵震荡。更有一股大破坏的力量从龙头传至龙尾,让北莽真龙浑身龙骨“噼里啪啦”作响,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骨头断裂。 “再来一记太揽雀尾。”龙头才刚刚砸在地上,又是一拳轰在真龙右脸上,龙头狠狠摆动,脸颊深深塌陷进去,龙鳞破碎,龙血挥洒。 玉连城一拳又一拳的轰在北莽真龙身上,每一拳虽然配上极为花哨的名字,但都是直来直去,多少变化。 没有变化,有时候就是最可怕的变化。 因为这拳头上带着沉重浩瀚的力量,若非真龙肉身强悍,换做其他一品高手,一拳就被轰爆了。 北莽真龙的身形越来越小,如今也不过只有两丈长度,更兼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它并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这拳头中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好似大地翻覆,山峰倒悬,一拳接着一拳,一拳比一拳更加沉重,打的他毫无反手之力。 “死吧!” 玉连城高高扬起拳头。 北莽真龙发出一声低吟悲鸣,吐吐出一颗珠子来,分明小如米粒,却焕发出日月光辉。 细心看去,珠子上一条条裂缝,仿佛珠子随时可能破碎。 吐出这珠子后,原本就萎靡的北莽真龙,更是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 “等等,已经可以了。” 六珠菩萨忽然喊了一声。 砰!! 然而,这一拳已经喊迟了。 玉连城的拳头轰在了北莽真龙头颅正中心。 咔嚓咔嚓!! 又是一阵骨裂的声音响起,一声悲鸣响彻天地,北莽真龙轰然溃散,消弭与虚空之中。同时,一团庞大的气运回归天际。 玉连城探手一抓,顿时摄住一大部分气运。 这一番辛苦,总不能白忙活了。 …… 7017k 第一百章:天下 入夜。 月色挥洒。 北莽境内,一座繁华大城。 即使已入夜,却依旧喧嚣热闹灯笼高挂,商旅往来不绝,其中亦不乏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 一位白发白须仙气飘飘的老者正在给一个富家翁算命,无非是家宅平安,长命百岁一类,几句话下去,就那将富家翁哄的乐呵呵的,满面笑容。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老者。 “袁青山,你又在骗人了。” 待富家翁离开后,一个小孩子从那算命先生身体中“走”了出来。 小孩双手抱胸,语气老气横秋。仔细看去,这小孩的容貌竟似和算命先生有几分相似。 “算命不就是求个心安,我顺着他的心意去说,他听得高兴,我收了钱也高兴,这可是双赢的买卖。” 算命先生笑呵呵的说道,顺便买了四个包子,递了个一个给小孩:“要是没钱,我就要饿肚子了。我饿肚子,你也跟着要饿肚子。” “骗人就是不对。”小孩啃着包子,含糊不清道:“再说了,你可是北莽国师,随便在官府面前显露一下,他们还不屁颠屁颠的奉上好酒好菜。” “错了,我才是北莽国师,他只是个算命先生。”从算命先生体内又“飘荡”出一个人影,是个仙风道骨的年迈道人。 年迈道人面带微笑,手持拂尘,下颌微须,他拿起另一个包子,塞入嘴里。 “不错,算命先生就该算命占卜,维持生计。若胡乱说自己是北莽国师,那可是要被官府打板子的。” 算命先生的身体中走出第四个人,拿起最后一个包子。 第四人是个容貌俊美的年轻道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背负一柄长剑。 算命先生身上接连发生的这几幕,可谓怪异到了顶点,但街上人群往来,却没有一个人主意道。 否则,他们不但会惊奇,还会发现这四个家伙容貌隐隐带着一丝相似之处,仿佛四代同堂,又仿佛……是一个人的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四个阶段。虽然容貌看似差异极大,却只是彼此隔着十来二十年的光阴。 “你们三个是一伙的,都欺负人。”那小孩生气的噘着嘴,恨恨的瞪了另外三人一眼。 那三人相视一笑,算命先生揉了揉他脑袋,呵呵道:“谁让你年龄最小了,不欺负你欺负谁。” “不干了,下次我不要当小孩,我要当剑客、当国师。”小孩很不满的说道。 昂!! 四人正直谈笑之际,忽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悲呛绝望的龙吟声,不由向北凉方向瞧去。 沉默半晌,算命先生先生摇了摇头,叹息道:“北莽真龙陨落了,看来拓跋菩萨计划失败了……” “慕容桐皇的确是个棘手人物,这次出手的人中有拓跋菩萨、铜人祖师、剑气近……”小孩奶声奶气的数着手指。 “呵,王老怪稳坐天下第二一甲子,连这样的绝顶高手都输在了慕容桐皇手中,他们几个去截杀,不就是自投死路。”相貌俊美的负剑男子冷笑一声。 “偷鸡不着蚀把米,女帝陛下只怕就要雷霆大怒了,可惹着了这样一位绝顶武夫,又能拿他怎么办?只要他不作死,自陷千军万马组成的军阵之中,天下大可任意来去。”年迈道士捋了捋胡须道。 四人议论纷纷的讨论了一阵,忽然同时呵呵一笑,蕴含笑意的目光看着彼此,异口同声道:“可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于是小孩、剑客、道士同时化作一道扭曲的光影,重新融入算命先生的身体之中。 “读书看逐鹿,书中得几分,逐鹿失几分。问道对青山,道外无一事,青山有一事……” 长吟声中,算命老道飘然而去。 好一个洒脱的老道。 当今天下,乃大争之世,不逊春秋,才人辈出。北莽离阳两座江山的风流人物,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过来。 但若论风流洒脱,飘然尘世的,这四方道人袁青山可算是独一份。 此人天赋异禀,修成道门无上神通一起化三清。 其中一尊赫然是道德宗麒麟真人,另外两具分身也别有去处。 本尊却云游天下,笑看人间世事,飞升不过一念而已。 世上唯一的牵挂,或许就只有昔年在离阳收的一个徒弟,有帝王之相,或许将来能够成为中原共主也说不一定。 都是顺手而为,成与不成,皆看天命。 说来,那以天下众生为棋子的黄三甲似乎有些看重那小子,或许将来会为他留几子。 …… ………… 黄三甲有些烦。 特别是瞧见那骑骡子跨木剑的家伙。 明明落魄的不成样子,可总是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自命不凡。 尤其是当着漂亮女子,更时挺起胸膛装阔少爷,还拿他黄三甲当仆人使唤。 黄三甲当然不会惯着他,往往就是一脚朝那混小子屁股上踹过去。 那混小子也不在意,拍起来拍拍屁股,长吁短叹说家里的仆人如何混账无礼,让人不要见怪,脸皮厚度实在罕见。 能让黄龙士厌烦无奈,这家伙也算是独一份了。 骡子在屁下,就越发“木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温华嬉皮笑脸道:“黄老头,等到了京城,我找谁比剑去?虽说少爷我虽然只有两剑,但怎么着也算个高手,头次挑战,不能太丢分,怎么也的挑个厉害人物。” “行啊,就慕容桐皇吧,老夫估计这次藩王循例入京,那家伙也会跟着凑热闹。”黄龙士没好气道。 温华差点从骡子上跳起来,大叫道:“我温华虽是天才剑客,可哪有一出江湖就挑战天下第一的,黄老头你是想让我死啊?!” 黄老头呵呵一笑:“就像你说的,人家是天下第一。不管打不打的赢,只要你去挑战他,就算被揍成猪头,也是出尽风头。你看当初挑战王老怪的,不是邓太阿就是剑九黄,那个名声小了?”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黄老头你真是成精的老怪物。” 温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是一激灵,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王老怪不杀人,慕容桐皇要杀人,杀的很凶,甚至连皇子藩王都敢杀,要是一个心情不好,我温华可就英年早逝了。” “你也就这点胆子。”黄老头冷笑一声:“东越剑池的白江山如何?” 温华再次摇头道:“我虽不认识白江山是谁,但好歹知道东越剑池。黄老头,再换一个,既有有一定名声的,又不能武功太高。” “你这混小子……” 黄老头又有一脚踹在温华屁股上的冲动。 忽然,他好似听到一声龙吟悲鸣,不由转头向北莽方向看去,似乎瞧见了溃散的气运。 他的眉头一皱,手指掐算一番,不由暗道:“这股溃散的气运有些熟悉,好像是北莽养的那条真龙。可那条真龙盘踞在北莽王庭,高手如云,再加上本身有入神境的实力,是谁能宰掉它,连逃跑都不能……” 脑海中快速闪过当世顶尖高手的身影,王仙芝、邓太阿、曹长卿……很快,就定格在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之上。 “错不了,是他。” “那家伙入北莽,杀了拓跋菩萨的小儿子,又和北凉方面走得近,所以拓跋菩萨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他。布下杀阵,甚至请出北莽真龙也不足为奇,如今看来截杀多半是失败了,连真龙都被人宰了。” 转念间,黄三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同时对慕容桐皇更为忌惮。 只因他同样猜得出,北莽为了对付武评第一的慕容双魁,定然是全力以赴,高手尽出,可却一败涂地。 当黄龙士的目光转到温华身上时,不知为何,又想起玉连城在相国巷的一抡盘,以及对他说过的话。 “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黄三甲的,究竟该走向何方,也该天下人来做决断。” 但黄龙士的其中一个恶趣味,正是将人当做棋子使唤。 而这一次他之所以入京,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逼这温华做一个残酷的选择,看看这小子究竟舍不舍得拼去有望他成就陆地神仙的剑,舍去他心爱的女子,去换一份短短一年结下的兄弟情。 “呵,若是旁人稍加威胁,就不敢落子,也未免太小瞧我黄龙士了。”黄三甲面色一冷,笑容竟有着说不错的残酷。 身旁正欲找黄三甲说话的温华看到这笑容,竟不由打了个寒颤。 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黄三甲的笑意已消失不见,只是露出眉宇微皱,露出思索之色。 “黄老头,你在想什么?”温华忍不住问道。 黄三甲似在自言自语道:“王仙芝闭关了,他虽败在慕容桐皇手中,却绝不是肯轻易认输的主,当年也曾连输给连输给李淳罡六次,才在第七次赢过对方。这一次我推波助澜,送了王仙芝一个消息。若他提前出关,看了那消息,说不定也要去京城,到时候就热闹了。” 温华挠了挠头,显然没怎么听懂黄三甲的话。 待黄三甲回过神后,又转过头看着温华,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小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给你说给稍微次一点的高手,当代剑冠吴六鼎的侍女翠花,行不行?” 温华琢磨一番,觉得一位侍女能生猛到哪里去,拍着胸脯豪气万千道:“行啊,怎么不行,是老爷们就能说不行。” 黄老头斜眼一瞥,冷笑一声,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温华顿时明白这笑声的寒意,气的火冒三丈,怒道:“我就是个没尝过荤的雏儿,咋了!?看不起啊,你不是经常在我面前吹嘘有多厉害么?倒是有本事给我弄个细腰大长腿大馒头的姑娘来啊。” 黄老头平静道:“好啊,我给你找一个,只盼你不要后悔。” 温华瞪大眼睛,试探道:“没唬我?要是纸上话大饼,小心我记恨你一辈子,天天扎你小人。” 黄老头懒得理会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继续思考王仙芝的事。 要对付慕容桐皇,还得靠王仙芝啊。 武夫对武夫。 只是不知道,王仙芝出关没有? …… “嗯,我出关了。” 武帝城,阁楼顶层。 麻衣麻鞋的王老怪站在窗口,微微回应了下身后的唯一的女徒弟林鸦。接着又转过头,将目光望向辽阔东海。 月光之下,东海上波光粼粼,泛起氤氲雾气,平添了几分缥缈仙气。 王仙芝不由回想起与慕容桐皇在东海之上的一战。 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一身修为之强悍,近乎无懈可击。 在东海一战后,他不断对那一站进行复盘。 可无论怎么复盘,都没有必胜的可能,甚至察觉到更多可怕的细节。 ——那家伙只怕还留有余力。 他王仙芝自诩近身之下,不输当年吕祖。但那家伙的实力,只怕已在吕祖之上。而且还仅仅是个少年,修为远未到巅峰。 每次生出这个想法时,王仙芝都有一种无力感。 不过东海一战,他亦是受益匪浅,故而闭关至今日才出。 如今,王仙芝实力亦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一个强大的对手,的确能够促进武道的不停进步。 但即使如此,依旧没有能够胜过慕容桐皇的把握。 心中微微带着不甘。 他虽然自称天下第二,却未必甘心只当天下第二。 “对了,师父,前段时间有人送来了一封信。送信的是个普通人,但他说叫他送信来的人叫黄龙士。”林鸦脆声打断了王仙芝的思考。 “黄龙士?!”王仙芝眉头一皱:“黄三甲黄龙士?” “我们询问了送信人,外貌似乎就是黄龙士。因此我们将信封收起来,待师父处理。”林鸦道。 “将信封那过来吧。”王仙芝道。 “是。” 很快,一封极为普通的信封就送到了黄龙士手中。 王仙芝信手拆开,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世上已没有所谓的的暗器或毒药能够对他不利。 信中只有一张宣纸,宣纸上有寥寥十数字,但王老怪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林鸦瞧见师父的脸色暗暗有些好奇,不过慑与师父的威严,也不敢偷瞧。 “这的确是黄龙士所书,我要出武帝城一趟了。”王仙芝缓缓放下宣纸,掌中劲气微微一吐,顿时化作齑粉。 “若这一趟能如愿以偿,我便要向慕容桐皇邀战。” 王仙芝抬头仰望翻新遍布的苍穹,一轮明月高悬,星辰遍布:“不知道那家伙又在做什么,修炼么?” …… 月光同样洒在慕容桐皇身上。 慕容桐皇正在吸纳北莽真龙遗下的气运。 那条天龙身上蕴含了磅礴气运,在被玉连城轰杀后,浑身气运溃散。玉连城摄住了其中大部分,依旧有小部分散溢出去了。 过了半晌后,玉连城将气运尽数吞纳,一睁开眼,就瞧见俏脸带着复杂神色的六珠菩萨,问道:“对了,我先前轰杀北莽那条真龙时,你说什么来着?” 六珠菩萨冷着脸,重复了一遍:“等等,已经可以了。” 玉连城道:“可以什么?” “当然可以将北莽真龙彻底收服了。”六珠菩萨峨眉微蹙,疑惑道:“你难道不是为了收服它,才没有一拳就把它彻底杀死么?” “啊?不是啊,好不容易有个沙袋,我就想多揍几拳。”玉连城很诚恳的说道。 六珠菩萨默默无言,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条真龙主动吐出龙珠,已对你表示臣服。你只需在龙珠上镌刻符文,便能操控它的生死,任由驱使。”说罢,一声轻叹, 一条已臻至入神境巅峰,足以与天象高手抗衡的真龙,就被如此轰杀,怎能不叫人感到惋惜。 “原来是这样。”玉连城若有所思:“原来我和一条龙服务擦肩而过,的确有些可惜。” 话虽如此,不过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惋惜之意。 在追逐天龙时,玉连城就给过它不止一次机会,可惜对方冥顽不灵。 既然那家伙如此作死,玉连城那就只能送它一程。 更何况,一条真龙就算生死被他操控与手,只怕以其骄傲心性,也没那么容易臣服。 一条堪比天象境的天龙一旦反水,对他本身未必能够造成什么伤害,但对于他周围的人,可就是毁灭性打击了。 “幸好,这还剩一颗龙珠,我能自己养出来一条天龙也说不一定。” 玉连城手掌摊开,掌中的龙珠随着北莽真龙的死去,越发黯淡。 不过当他将气运灌注其中时,龙珠再次大放光彩,其中的裂缝也渐渐弥合。 把玩着龙珠,玉连城再次将目光投向六珠菩萨,微笑道:“这次你帮了我,所以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六珠菩萨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一双沧桑的美眸绽放出熠熠光辉:“我要你与我双修。” 玉连城一怔,上下打量了六珠菩萨好一番。 这尊烂陀山的女法王全身好似自九天之上降临而下,一尘不染。那一张绝美的面庞沐浴在月光下,更显得圣洁高贵。玉足轻轻点在地面,未着鞋袜,却显得晶莹剔透,好似用美玉雕琢而成。 于是,玉连城没有丝毫犹豫的道:“好啊,我答应你。我这人最乐意助人为乐了,不过……” “不过?”六珠菩萨峨眉微蹙。 玉连城上前一步,伸手牵住六珠菩萨纤纤玉手。 六珠菩萨娇躯一颤,这位女菩萨虽左一个双修,右一个双修,实际上活了几十年,却几乎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位是她选定的双修对象,轻轻呼吸几口,很快镇定下来。 然后就感觉一股磅礴的生机涌入体内,但却十分轻柔,而且暖洋洋的,让人甚是舒服,就宛如情人轻抚的手。 这一股生机将她受的轻伤快速愈合,然后涌上她光洁的头上。 于是……一蓬如云的秀发迅速生长出来,垂泄双肩,乌黑可鉴,直至长发及腰,那一股磅礴生机这才消散。 “你不喜欢我先前的模样么?” 六珠菩萨素手轻抚着秀发,眸光微微闪动,似乎神情与先前没有两样,却又仿佛冰冷了几分。 “不,很喜欢。”玉连城伸手抚上六珠菩萨白皙光滑的脸蛋,声音也似变得轻柔起来,轻柔如仲夏夜的凉风:“那样很美,但太圣洁了,叫我不敢亲近亵渎,又如何能与之双修?” “你……”六珠菩萨的俏脸依旧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却又仿佛春风拂过,冰河解冻。 玉连城的手轻轻封按在了那柔然娇嫩的嘴唇上,微微一笑道:“双修这种事,怎么也需要感情基础。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若现在双修,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 六珠菩萨峨眉微蹙,推开玉连城的手,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我又没说现在双修。” “现在虽不能双修,不过我们不妨可以先培养一下感情基础……”玉连城微微一笑,俯身向对方脸颊探去。 他虽然才经历了一场苦战,无论身心都有些疲惫。 但作为一个勇猛精进的武夫,已随时可以投入下一场战斗了。 就在这场战斗越发激烈时,六珠菩萨推开了玉连城,原本白皙如玉的俏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我先离开了。”说罢,白衣身影一展,飘然离去,完全不给玉连城挽留的机会。 轰隆隆!! 马蹄轰隆如滚雷,月光的照耀下,有铁骑从远处奔赴而来。 马背上骑士全副武装,气息彪悍,杀机引而不发,动作整齐,显然是一支极为强悍的骑军,广陵江上的背魁军也远远不如。 而群骑士的最前方,赫然就是世子徐凤年。 徐凤年远远瞧见玉连城,眼睛就是一亮,策马狂奔,脱离身后的骑兵,冲到玉连城面前,翻身下马。 “慕容老哥,我听到边境有动静,加上拂水房今日探听到的消息,就猜是北莽的人要暗算你,立时就带人赶了过来,怎么样,够不够兄弟?!”徐凤年拍了拍胸口,豪气干云。 “好,好兄弟!够义气!” 玉连城竖起大拇指,又朝徐凤年肩膀拍了两下。 不过似乎力气用的稍微大了一点,第一下让徐凤年矮了身子,骨骼一阵作响,第二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仿佛要散架一般。 “哎呀,抱歉抱歉,刚同人交完手,有些控制不住力气。”玉连城连忙扶起徐凤年,不过搀扶时似乎力气又用大了一些…… 7017k 第一百零一章:大秦皇帝、再见白狐儿脸 北凉王府。 清晨,外面起了一层薄雾,却已有和煦的光透过窗户照进一间雅致的房间中,伴随着有雀鸟清脆悦耳的叫声。 慕容桐皇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难得一夜好眠。 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就算数月不眠不休,依旧精神充沛。 睡眠更接近与一种享受,可使内外澄澈,心神空静。 一时只觉心胸舒畅,懒懒的长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歌迟迟。” 不知丞相在吟这首诗时,是否也如他如今这般惬意潇洒,亦或者是胸中才华得不到报复的聊以自慰。 “你倒是好惬意,可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一道冷哼响起,如天山积年冬雪般酷寒冰冷。 玉连城转过头去,就瞧见了一身白衣的洛阳,绰约清冷,姿容绝代,眉宇间却隐隐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 玉连城在迎战北莽高手前,就让慕容梧竹、洛阳前往北凉。 当然,其中还不忘捎带上汇聚北莽气运的呼延观音。 “约定?什么约定?” 玉连城露出疑惑之色。 洛阳眉头一凝,立时就有一股摄人的杀机充斥整个房间之中,令人心神俱寒。 玉连城呵呵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大秦皇帝转世就在北凉王府之中,待我洗漱一番,吃了早饭,就带你去见那人。” “最好如此。”瞧着慢条斯理慕容桐皇,洛阳也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唯有一声冷哼。 慢悠悠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玉连城才向厅中迈去,在他身后跟着双眸几欲喷火的魔头洛阳。 到了厅中,玉连城唤来一个侍女,对她耳语几句。 待那侍女离开后,玉连城看向洛阳,微笑道:“我有些好奇,若你见到转世之人,又当如何?一入轮回,前尘皆忘。他洛阳依旧是八百年前的洛阳,他却并非八百年前的秦皇,物是人非。” 洛阳眸光一闪,神情依旧冰冷:“我自有打算。” “随你。”玉连城耸了耸肩。 不多时,徐凤年走了进来,望向玉连城的目光,还有一些幽怨。 很快,他又也瞧见了魔头洛阳,不由缩了缩身子,似乎对这女人有些忌惮。 徐凤年不必背负北凉王的重担,因此依旧有些吊儿郎当的纨绔性子。 此前见到洛阳如此漂亮的美人,自然是忍不住说几句轻薄话。 不过一句调笑话才刚刚说完,就被狠狠收拾了一番,若非玉连城开口,只怕得北凉王府要翻出好几张底牌,才能吧人从这大天象境的魔头手中救出来。 “洛阳,这家伙就是你找了八百年,也等了八百年的人。”玉连城指了指徐凤年。 洛阳娥眉一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徐凤年一遍,沉着脸道:“你莫非是在消遣我?”既然是那人的转世,一点灵性轮回不灭。要么是得到高人,要么是一代豪雄,又怎会是油嘴滑舌的纨绔子弟。 徐凤年挠了挠头,看向玉连城:“老兄,你们在搞什么鬼?” 玉连城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小徐啊,你是八百年前的大秦皇帝转世,旁边那位大美人就是大秦皇后,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徐凤年哭笑不得:“你在开什么玩笑?!认真一点。” 瞧这话说的,就仿佛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逮着一个客人,就捋胡须仙气飘飘的说‘你是大秦皇帝转世,福泽无边啊……’ 接下来只怕就是‘只是这气运尚未凝聚,还需人给你开通,三十两银子,不二价’。 太鬼扯了。 在徐凤年和洛阳的注视下,玉连城摊开掌心,掌中赫然多出一物,正是从秦皇陵取出的虎符,尚且残存着一丝大秦气运。 哗啦啦! 玉连城竖指,一牵一引,那残存的气运就如潮水般向徐凤年如潮水般汹涌而去,竟在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徐凤年仿佛承受不住这磅礴气运,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两步,摊在地上。 但很快,一股至高之上的皇者气机从徐凤年蔓延开来,气吞山河万里,威压宇内八极。厅内本有服侍的侍女仆从,但在这一刻去都噗通跪倒在地上,汗流不止。 玉连城袍袖如乌云飘出,送出一股无形劲风,将侍女仆从遥遥送出厅外。 而那一股属于九五之尊的气机越发庞大,几乎化作实质。 座椅板凳都在咯咯作响,仿佛似因承受不住压力,随时都可能垮掉一般。 “徐凤年”缓缓起身,那双原本略显阴柔的丹凤眸子,竟诡谲的变成了金黄色,整个人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严,向天地间示威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露出温和的笑意,嗓音醇厚低沉的唤了一声:“洛阳。” 洛阳。 这是人名,也是地名。 八百年前,这位被后世誉为“千古一帝”的大秦帝王,曾不顾非议,硬是将国都咸阳该名为洛阳。 皇后的洛阳。 洛阳芳心一颤,两行清泪划过绝美的脸庞,泪流满面,却仍是笑着弯腰敛袖,行了秦时古礼,犹如八百年前那一场初见。 他尚未称帝,她还在田野之间不曾入宫。 接着,用魔道巨擘洛阳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娇柔嗓音,百转千回的轻呼一声:“大王。” 双眼对视,都带着笑意。 时间仿佛凝固在一刹那,又仿佛回来了八百年前。 洛阳看着大秦皇帝,双颊依旧有泪珠滚落。 她带着千年骊珠和那不舍遗弃的回忆,等待着她的大秦皇帝,寻找着她的大秦皇帝。 虽明知物是人非,却依旧未曾放下萦绕心中的那份执念。无论空耗多少时光,也求的不过是再一次重逢。 八百多年前,她在田野之间初见起初还未称帝的他,随后陪他扫灭战国诸国,一统中原,成为中原千年历史上第一位皇帝,而她自然也是第一位皇后。 奈何在大秦王朝最鼎盛之时,他迷上了那个狐媚女子,从此心里就只有那个狐媚女子,不将她、不将大秦江山放在心里,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点燃了一千八百座烽燧狼烟,也埋下了三世而亡的祸根。 兜兜转转,八百年后,她终于再次遇到了她。 徐凤年轻笑道:“多少年了,寡人能与你相见,实在令人唏嘘。不过先把对寡人不敬的那家伙收拾了,我们再慢慢叙旧。” 忽然转身,手掌一番,手臂一探,那足以催城开山断江河的掌势,就向玉连城拍了过来。 掌势雄浑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仿佛有日月星辰、山河社稷在掌中流转。很少刘国的大秦皇帝,也是一位绝世高手啊。 玉连城神容不变,手掌一旋一拍,宛如灵蛇吐信,同时一记阴柔森寒的掌力破空而出。 这一掌阴柔连绵,偏偏又歹毒无比,带着不可思议的腐蚀之力,若是拍在人身上,就算是二品小宗师的高手,也要顷刻间化作血水。 正是小老头吴明的化骨绵掌。 玉连城对这门武功了解甚是粗浅,并未精炼,但以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催动,当真有着神鬼莫测的威力。 两道掌力相触,却是无声无息。 大秦皇帝的掌势被迅速化去,如清风般了去无痕,又如骄阳下的冰雪。 当即脸色微微一变,抽身后退,看着掌心一片腐蚀痕迹,惊叹不已:“好惊人的一掌,想不到八百年后,世上竟有这般高手。” 玉连城微笑道:“世道必进,今胜于昔。你大秦皇帝八百年前或许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但放在今日,也不过平平无奇,连我这刚及冠的少年都比不过。” “当真?”大秦皇帝一怔,面色微微一黯。 “自然当真,骗你何用?”玉连城呵呵一笑,又道:“对了,你为何要对我出手,我可不记得得罪了你。” 大秦皇帝似乎还有些怀疑人生,低着头,随口回答道:“是那叫徐凤年的小子似乎很想揍你,存着股执念,所以我就替他出出气。” “原来如此。”玉连城呵呵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发冷:“我便不来碍眼了,你们夫妻两好好叙旧吧。” 说罢,转身就走,待瞧不见他的身影时,却传来一阵高声颂唱响起。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朝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梵音渺渺,带着出尘之韵。 洛阳看着八百年后的大秦皇帝,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凝视着大秦皇帝,生怕一眨眼大秦皇帝就变成了无赖轻佻的徐凤年。 又或许,眼前本就是徐凤年。 所谓的大秦皇帝,只是八百年轮回都不曾磨灭的灵性。 大秦皇帝悠悠一叹:“洛阳,你还好吗?” 洛阳那本已止住的眼泪,再次泪流满面。 …… 玉连城出了厅堂,向听潮亭走去。 说来也有段时间没瞧见白狐儿脸了,不知她修炼的如何了。 唰! 正待步入听潮亭中,就见一道刀光如龙卷来。 虽是一刀,却仿佛瞬间劈出了千百刀,铺就了一道绵密的刀网,密不透风的笼罩向玉连城,显然使刀之人在技巧方面已达到了极为精妙的境界。 “用这来招呼老朋友,真是不够意思。” 玉连城呵呵一笑,身形飘若飞絮,在密不透风的刀势中,奇妙无比的一折,就轻轻巧巧的脱离了刀网笼罩。 “嘿,少废话,不要躲,让我来瞧瞧天下第一的风采。”白狐儿脸的声音响起,如珠落玉盘。 白袍却融入刀光之中,又是一刀破空向玉连城斩来,顿时空气哗啦啦作响,仿佛潮水般涌动,却成了刀势的一部分,推动刀光,使得这一刀的威势更显得霸道绝伦,威猛无匹。 若说先前的一刀是技巧的大成。 那么这一刀就是力与技的奇妙结合。 “好,我也想看看你在听潮亭的收获。”若纯以刀法而论,天下能胜过白狐儿脸的,只怕一直手也数的过来。 玉连城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他化掌为刀,其威势和霸道竟丝毫不逊色手持绣冬刀的白狐儿脸,一刀划破虚空,气流狂飙而动,化作道道刀气,向白狐儿脸席卷而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刀光炸开。 顷刻间,两人就已交手数十招。 白狐儿脸陡然发出一声清啸,刀光宛如苍穹之上飞泄而下的星河,铺就一道巨大的刀幕。虽是女儿身,却施展出无匹霸道的刀势。 然而,这看似足以劈山裂岳,粉碎金铁的一刀,竟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在双指之间,再也无法前进一寸。 白狐儿脸的身形终于从刀光中显露出来,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遗世独立,无愧胭脂评第二的排名。 玉连城微笑着松开手指,让白狐儿脸拔走长刀,微笑道:“你输了。” “我若赢了天下第一的慕容无敌,那才是怪事。” 白狐儿脸收刀入鞘,一双美眸在玉连城身上扫视了下:“听说你入天象境了,感觉如何?” “天象即我,我即天象。” 玉连城仿佛打了一句禅机,但白狐儿脸却听懂了他的话。 因为在这句话落下那一刻,白狐儿脸忽觉玉连城成了方圆十丈的主宰。 十丈范围中,一呼一吸都是他给予莫大的恩赐。 如果在这片天地中动手,只怕冥冥天意都不会站在自己的一方,要蒙蔽自己的感知,截断与天地的联系。 “好可怕的天象境。” 白狐儿脸面色凝重。 她可以肯定,这是属于玉连城的天象境。 寻常天象高手,绝没有这般动静。 “你瞧,叫你和我一起闯荡你不去。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若你跟在我身边,现在怎么着也是指玄高手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伸手去拂南宫仆射玉颊上黏着的一根发丝:“我知道你有几个仇人,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帮你报仇了。” 瞧这家伙一幅得意洋洋的语气,南宫仆射银牙暗咬,脑袋一时迷糊,竟转头咬住了那帮她捋发丝的手指。 7017k 第一百零五章:不摸鱼了 徐渭熊步步逼近右祭酒的马车。 手中名为“红螭”的宝剑犹自滴着鲜血,触目惊心。 车夫冲上前来,也是一位三品高手,才刚摆开架势,就被徐渭熊随意一剑拍飞出去。 “徐渭熊,天子脚下,安敢放肆!” “还不放下兵器,随老夫去陛下面前请罪。” 皇宫之中,有数道人影飞掠而来,皆是宫中高手,其中二品小宗师有不少,更不乏一品高手。 先前太学生当着他们的面被徐渭熊杀死,来不及相救。 要是右祭酒再有个不测,陛下可就要雷霆大怒了。 “人家打狗,你们急什么急,物伤其类么?” 玉连城淡淡一笑,五指向天,修长如玉的手掌凌空按去。 漫空之间,在无数人的眼中,顿生出重重幻象,似有一尊高达近百丈的佛陀盘坐虚空,佛手浩荡,铺天盖地一般轰了过去。 轰隆! 轰隆隆! 烟尘飞呀,皇城之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深深的印入地面之中。 而先前的几个高手,也如同拍蚊子般被掌印拍中,绽放出一抹抹鲜红,如同被拍死的蚊子。 满场寂然。 纵然早已知晓慕容桐皇天下第一的修为,但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杀皇宫众多高手,依旧触目惊心。 尤其是顾剑棠、陈芝豹一流武将,更是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盘算,以他们自身修为,是否能够挡得住那冲天而降的一掌。 挡多半是能够挡下,但免不了消耗大半气机,甚至受伤。 而这对方也不过是随手一拍而已。 如此一来,原本又想出手阻拦慕容桐皇的高手,也都踌躇起来。 毕竟眼前这位不但是毫天下第一高手,而且绝不如王仙芝那般的心慈手软,找他挑战的人大多能够全身而退,这位却是杀星转世。 “这是……天象境!?” 魁梧匹夫也瞧见了玉连城这一掌。 作为天下第二,当今世上修为仅次于慕容桐皇的高手,他的见识远超常人,已然瞧出慕容桐皇已跨出指玄境,晋入可天人合一的天象境。 寻常武道高手由指玄晋升天象,实力都会迈入一个大台阶,更何况是这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 “他果然也没有闲着,我该离开了。” 魁梧匹夫叹息一声,大步离开。 而另一边,在众人惊叹于慕容桐皇盖世修为时,二郡主已向晋兰亭唰唰刺出数剑。 晋兰亭双腿发软,背后被冷汗打湿,作为文弱书生,只能闭目等死。 但却并没有任何痛觉传来,只是剑锋破空声不绝于耳。 等剑锋消失的那一刻,晋兰亭总算有勇气睁开眼睛,却见众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他觉头上一片清凉。 不由伸手一抹,脑袋竟是光秃秃的,原来是被徐渭熊用精妙的剑法剑一根根头发剔掉。 不对,不只是头发,还有眉毛、胡子…… 这位右祭酒的脑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颗发光的蛋。 轰隆!! 顿时,晋兰亭脑袋一阵巨响,精神恍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无须无发,便与宫中阉人无异。 对于这极好面子的右祭酒打人来说,比杀了他更痛苦。 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晋兰亭面皮发烫,却也激起勇气,瞧见转身离去的徐渭熊,忽然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斥道:“徐渭熊,有我晋兰亭一日,便叫你北凉一日不得安宁,负尽骂名,狼藉青史。” “哦。”徐渭熊转头,清冷如水的目光再次看向晋兰亭。 晋兰亭咬牙切齿对视过去,眼中燃烧起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浇灭的怒火。 “你不怕死?”徐渭熊冷冷道。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晋兰亭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无论是这位右祭酒,还是稍微有眼力见识的人都瞧得出来,徐渭熊看似鲁莽,实际出手出手极有分寸。 没有官职的太学生,杀了也就杀了,而且还是那人侮辱北凉在先。 至于这位右祭酒,身为朝廷要员。别说杀他,就连一点伤都没受。 内心创伤当然不算。 也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晋兰亭才敢再次向徐渭熊挑衅。 “你真的不怕?”徐渭熊淡淡道。 “你们徐家……” 右祭酒面容阴沉,正要继续嘲讽一番,至少是要把局面扳回来。 嗡!剑鸣声颤动,剑光直刺而来。 剑还未至,晋兰亭喉咙就感受到了一股锋锐之意,如被人用刀剑抵住,稍有轻举妄动,就要首身分离。 他不禁闭上双眼;吾命休矣 嗤的一声,晋兰亭只觉身下一凉,那锋锐的刺疼感没有传来,不禁睁开眼瞧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眼神比先前胡子头发剃光了还要古怪。 “都缩成这卵样,还说没怕。” 徐渭熊向下瞧了一眼,那一张清冷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晋兰亭低下头,这才发现徐渭熊先前那一剑割断了腰带和一截衣物,下半身就这般显露在众人眼前。 晋兰亭原本略显涨红的面容,霎时惨白,又转瞬间红的滴出血来,最后憋的发紫,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忙不迭的爬入马车之中。想来今日这一幕,必将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 一众大臣、太学生咕咚吞了吞口水。 这位北凉二郡主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哈哈哈。”玉连城捂着肚子,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好好好!好个徐渭熊,有我几分风范。” “多谢先生相助。” 徐渭熊还剑入鞘,向玉连城躬身一礼。 若非有慕容桐皇撑腰,她就是想如此肆无忌惮,也要被朝廷高手止住。 “只不过是一笔交易,而且赚了盆满钵满。不但有羊肉有美酒,还看了一场好戏。”玉连城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于是衣袖一挥,两人身形同时消失不见,留下了御道上面面相觑的官员和太学生。 而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关于北凉的恶语几乎消失。 这些士大夫未必怕死,为了留名青史,便是皇帝也能骂的。 但要是大庭观众之下,被人割了裤腰带嘲讽,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 ps:从今天开始,不摸鱼了,每天至少八千 第一百零二章 南宫仆射恼怒对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头一时迷糊,微微一张那不点而朱的樱唇,贝齿就咬在那一根修长的手指上。 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俏脸一红,就要将手指吐出来。谁知那手指却不安分起来,轻轻拨弄柔软的粉舌。 南宫仆射又是一阵羞恼,贝齿用力,想要给玉连城一点教训,却忽觉那手指坚硬若金铁,差点把她牙齿磕了,连忙呸呸呸吐出来。 玉连城似笑非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会咬人了。” 南宫仆射微嗔了玉连城一眼,只是这一双给位明媚的桃花眼做出这个动作,再加上那一张绝美的面孔,竟仿佛带着别样的风情,难免叫人心神摇荡。 玉连城拊掌笑道:“不愧是胭脂评第二的南宫美人,可千万不要对寻常人做如此,否则不论男女,可能要为你魂销梦断。”面对美人时,他总是不吝啬称赞。 南宫仆射冷笑一声:“胭脂评第二已是如此,那胭脂评魁首的慕容双魁自然更了不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所以根本不必习武,每次同人交手时,只需一笑,就能将人骨头都笑酥掉。”话中带刺啊。 玉连城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这次藩王循例入京,二郡主已提前去了。这一趟可热闹的很,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南宫仆射将目光回头望向听潮亭,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当初既然说了要观尽听潮亭藏书,自然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我能够察觉得出,我这条路或许不如你走的迅速,但并没有走错。” “好吧,随你。”玉连城耸了耸肩。 南宫仆射的确是修行天才,在原路线中,她真正踏出出听潮亭后,虽只有指玄境界,但刀法经大成,六停杀二品,九停杀指玄,十二停杀天象。十六停,佛门大金刚也破开,天人体魄也如白纸。十八停之后其身前没有陆地神仙,率先出刀则先手无敌。 南宫仆射道:“说来你当真要辅佐二郡主上位,她的才学武功自是毋庸置疑,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据说这次由她代替大柱国进入京城,可是在北凉境内闹出不小的风波。” “试一试呗,反正也是信手为之,成了最好,不成就掀翻棋盘,重新开一局。”玉连城耸了耸肩。 …… 在玉连城与南宫仆射叙旧时,洛阳看着大秦皇帝,满脸泪痕,轻声低语着这些年的经历。 那杀的北莽人心惶惶的第一魔头,此时竟是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好了,洛阳,我要走了。”大秦皇帝轻抚洛阳秀发,语气淡然,面带微笑。 洛阳不禁一愕,仰起那一张梨花带雨的绝色脸庞:“这么快?” “那个叫徐凤年的小家伙不愿和他的前世有什么纠缠因果,排斥的很。但他的确是对的,寡人这早已作古的人,何必霸占人家的身子。” 大秦皇帝始终面带微笑,一团和气,已没了先前那千古一帝的绝代霸气:“八百年光阴流转,能够再见你一面,寡人已很开心了。” “可是、可是洛阳还有许多话要和大王说。”洛阳凄然道。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这两滴清泪,你的心意寡人怎不知晓,是寡人对不起你。”大秦皇帝伸手拭去洛阳脸上的泪珠,然后微微一笑,闭上眼睛,那一股浩瀚的气机顷刻间就如江河绝提般流泻。 “从今以后,天下没有需要你等的人了,你要为自己而活。” “大王!”洛阳美眸含泪,声音凄婉,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真正的天人永隔了。 “对了。”忽然,大秦皇帝睁开眼睛:“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只是一个刚及冠的少年?当今天下的武道已发展到了这一步。” 洛阳不禁气的发笑,这男人刻在骨子里的骄傲,现在都要走了,难道有着时间,就不能同她说两句好话吗?没好气道:“真个屁!?那家伙八百年后的天下第一。只怕后面九个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原来如此。” “徐凤年”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最后一口属于大秦皇帝的气机吐出:“这一次……真的走了。洛阳,保重。” 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但徐凤年很快又坐起身子,揉了揉撞了个包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直娘贼卖拐的,几百年就作古的大秦皇帝,可真是唬人得很,但和老子徐凤年又有什么关系?!” 洛阳贝齿微咬樱唇,连退数步,看着面前陌生的徐凤年,悲从中来,又是一声叹息。 徐凤年活动了身子。 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喜欢被人掌控自己的身子,他同样不例外。 北凉第一纨绔又抬头看向洛阳,露出轻佻的笑容:“美人,原来你真是大秦皇后,怎么样,要不要当我的王妃?咱们再续前缘。” 洛阳冷哼一声,原本悲凄的意境一扫而空,随手一掌拍出。 徐凤年顿时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口喷鲜血。 “一入轮回,前尘皆忘。”洛阳低头轻声念了一句,近乎呢喃,没有理会徐凤年,转身走出厅内。 “咳咳……咳咳……”徐凤年面色苍白,咳出了鲜血,脸上却已怒意,也没有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只是低着头,神色黯然道:“是啊,一入轮回,前尘皆忘。八百年过去了,世上已没有大秦皇帝,只有北凉第一纨绔徐凤年。” …… 听潮亭,南宫仆射已经离去,玉连城随手洒下一把饵料,接着便是万鲤争食的景象,好不热闹。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洛阳缓步而来,白衣飘然,往日眉宇间的阴戾之气消去,却又仿佛多了一丝柔弱愁苦。 她将一双美眸扫向玉连城。 “想不到你竟能说出这种话,若非不知道你的为人,或许还会以为你是超脱红尘的得道高僧。” “怎么,很有感触。”玉连城呵呵笑道。 洛阳神色微带黯然:“人世间有种种痛苦,皆是因爱而生,因爱而起。若一个人无牵无挂,赤裸着来去,也就没了痛苦悲伤。” “那不过是我随口一说,若因害怕失去,就不敢得到,也不过是个懦夫。” 玉连城淡淡道:“更何况,有情众生,若是淡漠无情,无爱无恨,纵然证得大道长生,那与草木何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洛阳低头细细咀嚼这一句话。 玉连城又道:“大秦皇帝你已经见到了,八百年的执着想必也释然了,那接下来有何打算?” “为他苦等了八百年,也平白空耗了八百年,接下来我便要为自己而活。” 洛阳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朱唇勾勒起一丝笑意,眉宇间却又多出几份阴邪之意,仿佛重新变回了北莽第一魔头,道:“从今以后,就没有大秦皇后洛阳,只是魔头洛阳。你我约定” 语罢,白衣飘然而去。 “喂喂。”玉连城招呼了两声,但那女人已没了踪影,不禁摇了摇头:“说来我还想和黄宝妆那妹子聊两句,跑的真快。” …… 这一天慕容桐皇没有闲着,先是去安抚了从北莽带回来的呼延观音,又和大柱国、李义山聊了聊,策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又找来徐凤年,凝聚气运,尽力斩断他与前世的气机关联。 这家伙命格太硬,乃真武大帝转世,不可避免就会影响身边其他人。 最早是吴素,在怀徐凤年时,一起京城白衣案,让这惊才艳艳的女剑仙身遭重创。在生下徐龙象后,撒手人寰。只是一缕香魂却不肯离去,在人间飘荡。 徐骁如今也不过四五十岁左右,或许有误差,但也差距不大。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年龄的确算得上高龄,但徐骁好歹也是二品小宗师,如今更是养尊处优。 但原路线中,在在徐凤年成为北凉王后,就宛如夜风中的烛火,很快就被吹灭。 大姐徐脂虎偶得风寒之症,却是一病不起,药石无医。也就有了洪洗象以再修三百年为代价,换徐脂虎骑鹤飞升。 二姐徐渭熊虽非徐家之人,但也为之断腿。 最小的徐龙象则是天生痴傻。 说起来,徐凤年这小子还真有“天煞孤星”之相。 玉连城调动气运,斩断徐凤年与前世的关联。 这一举有利有弊,一方面改变了徐凤年的命格,不受前世影响,另一方面也使徐凤年无法请真武下凡,少了已张底牌。 至于能否如原路线那般成为陆地天人,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等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晚,玉连城返回自己所居的宅院之中。 将房间推开,就见六珠菩萨静坐在窗前,低着头,借着夕阳的余晖在看一本佛经。如墨如瀑的秀发披散香肩,她仙姿妙态,出尘脱俗,那白色僧袍飘然更平添了三分圣洁空灵之气。 玉连城面带微笑的走到她面前,笑道:“来了。” “嗯。”六珠菩萨点了点头,柔顺浓密的头发如海藻般拂动,圣洁的俏脸上没有丝毫神情。 玉连城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六珠菩萨都是轻轻的“恩”了一声,甚至不曾将目光从书上一开,似乎比第一次在襄樊城见面时还要高冷几分。 玉连城似乎也没了谈话的兴致,俯身下去,抚摸着六珠菩萨如柔云般乌亮长发。手指向下滑动,落在那一张几乎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上,带着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浑然忘我。 六珠菩萨终于放下了书。 她扬起头,一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眸看着玉连城。 这一双眼眸既有着稚童般纯真无瑕,又带着阅尽世事的深邃沧桑。 偶尔流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色,当真犹如庙宇上供奉的神像,叫人生不出丝毫的亵渎之意。 玉连城忽然低头。 那一双澄澈的眼眸中眼波流转,却已被对方咬住了嘴唇。 良久。 唇分。 六珠菩萨看似神情淡然,玉颊上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霞。 玉连城道:“我们双修吧。” “……嗯。” 一声柔腻的鼻音响起。 7017k 第一百零三章:匹夫入太安城 帝都。 太安城。 巍巍天下中枢的太安城,乃当代天下第一兴胜繁华之地。 一个白须白发,身材高大魁梧的匹夫步入太安城中,漫步而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楼画阁,人声喧嚣,雕车竟驻,骏马争驰。其中不乏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却也没有多少桀骜不逊之色。天子脚下,谁敢放肆? 魁梧匹夫无敌天下一甲子,却也自困武帝城一甲子。 此次前往太安城,原本以他的脚力,全力奔赴,也不过是一两日的时光。这一路缓步而行,欣赏天地间之美,俯视皆景,对天地有了新的感悟,故而来的晚了一些。 他随意欣赏了一番帝都风光,魁梧匹夫选了一家酒楼住下。 在酒楼中寻了个偏僻角落,喝几杯清茶,用些饭菜。 酒楼中,人声嘈杂。这段日子里,太安这座中天之城热闹的无以复加,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大家自然是议论纷纷。 先是宋老夫子一家惨遭波澜,几乎一夜之间便大厦倾覆,大多都是替宋老夫子不值当,留下奏章秘本求一份青史名声,自己气死了不说,宋二夫子和小宋家小雏都被一搂到底。 一家老小卷铺盖离开京城,当时送行之人,浩浩荡荡有两千多人。 宋家失势之后,紧接着就是藩王循例入京这件壮阔的大事了。 胶东王赵睢首先入京城,淮南王赵英紧随其后,接下来是新任的广陵王赵权,靖安王赵珣和燕敕王赵炳。这让宗藩府以及礼部的高官忙的焦头烂额,估计都足足都清减了好几斤肉。 但真要说起轰动之大,还要算北凉二郡主和白衣兵圣入城。 这两位都是单人单骑入京,一前一后,可引起的轰动之大,其余五位藩王加起来都远远比不上。 首先是二郡主徐渭熊,由于北凉王徐骁在大半年前才入了京,此次由后辈代他入京,也在意料之中。 藩王入京都是意义重大,来的几乎都是藩王和将继任的各位世子殿下。此趟入京的该是那叫徐凤年的纨绔才对,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来?徐骁那死瘸子吃饱了撑的,要将一个女人推为北凉王? 再加上徐渭熊才华横溢,不仅在文评中榜上有名,更把胭脂评副评的头名桂冠收入囊中,在民间很有名气。故而入京之时,引起不少人驻足围观。 那二郡主徐渭熊腰挎古剑,昂首挺立,目光锋锐。虽只是中人之姿,但那种风姿气度,却不输于天下任何男子。 一时间,也不知折服了多少男儿。 有这般风姿气度,就算容貌寻常,也远胜世间绝大部分女子。 在然后就是那个不是藩王犹胜藩王的陈芝豹,白衣白马,一杆梅子酒,哪怕是那些原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北凉久敌,亲眼见过后,也被其无双儒将的气度深深折服。 据传入城那天主道两旁不知多少女子尖叫发狂,精明的卖花小贩更是赚的钱囊鼓鼓,也不管是否认得那白衣男子,只要往死里吹捧几句好话,保准能从大家闺秀和富家千金手中骗来银钱。 不过陈芝豹这趟入京还是并不完美,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好吧,这插曲可能并不小,后续的波澜至今依旧持续。 当日,在白衣陈芝豹入城不久,人群还未散去,又有两人飘然而至。 那是一男一女,均是倾国倾城之姿,容貌更有八九分相似,但却绝不会将他们弄混,因为两人有着迥然不同的气度风貌。 尤其是那黑衣男子,超然出尘,俊美如妖,配合着那风华绝代的气度,杀伤力难以计算。眼波流转间,被他那好似蕴含春风与秋水的目光扫到的几个女子,竟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于是原本围观白衣陈芝豹的人,纷纷朝城门涌了过去,险些造成踩踏事故,让那位白衣兵圣入京的光芒顿时变得黯淡起来,成了配成。 而一男一女入城之后,却是飘然不见,失去了踪影,让不知多少女子哀婉叹息。 那两人虽未道明自己的身份,但几乎所有人都猜得出来,那是慕容姐弟。 除了这一对姐弟,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有如此倾国容貌的姐弟来。 而这两位,在民间的人气可一点都不比陈芝豹差。 尤其是慕容桐皇,那可是前无古人的慕容双魁,武评第一,胭脂评第一。 别的不谈,但是那一张脸,就足以让天下无数女子为之癫狂。 也正因如此,整个太安城还掀起了一阵“寻魁热”。 只可惜,目前依旧没有人能查到慕容双魁的住处。 而正因那惊鸿一现,这太安城中也不知有多少贵妇姑娘为之魂断,整日倚窗而望,空自叹息。 所幸,当日有不少人瞧过慕容桐皇容貌,长安城内也不乏鼻子很灵的商人和技艺精湛的画师。 于是这场风波不久,自带慕容双魁画像的扇子、纸扇等就相关问世,一时太安扇贵。说书先生也不甘示弱,将慕容桐皇相关事迹翻来覆去的说上好几遍,每一遍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慕容桐皇就在太安城中,武皇帝的威慑力,可不亚于那金銮殿上的真龙皇帝。 听得四周人侃侃而谈,魁梧匹夫淡淡一笑,继续对付眼前的饭菜。 当然,京城的热闹原不止于此。 旁边一桌有人道:“王兄,你刚来太安城,可知京城最引人瞩目的剑客是谁?” “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跟白江山这对久负盛名的老冤家?” “不对,再猜。” “被誉为‘美人如玉剑如虹’的胭脂评第三陈渔?” “那算是老黄历了,再猜?” “不猜了不猜了,快说,别卖关子。” “是一个先前没有半点名声的游侠儿温华,此人先找上吴家剑冠吴六鼎,看似捡软柿子捏,绕过吴六鼎挑战他的那名女剑侍,不想两人皆是一战成名。” “那叫翠花的剑侍用出了老剑神李淳罡的两袖青蛇,而游侠儿也只了两剑,却颇为不俗。后来又和祁嘉节白江山打了一架,虽都输了,却是虽败犹荣。每次都是两剑,懂行的人都说那两剑堪称剑道巅峰。” “这叫温华的游侠儿过两天还要找女剑仙陈渔比剑,如今已有赌坊开下来盘口,赌那温不胜这次是不是还是出两剑就输。” “哈哈,有趣,两日后我有空,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瞧瞧。” “两剑?”魁梧匹夫沉思了片刻,感叹道:“虽然不喜欢黄龙士那家伙,但他当初将气运引入江湖,这些年江湖的确是出了不少高手,而且这个叫温华的小家伙,多半也和黄龙士有关。” 虽只是只言片语,但这位天下第二听得出来,那两剑是化繁为简,将万千剑招熔于一炉。 若他能够再将两剑化作一剑,那也就真正算得上是顶尖剑客了,无论对谁就是一剑,一剑分胜负,定生死。 而这样的一剑,天下只怕没有多少能接的下。 由诡入道,感觉有点黄三甲的意思。 当然,这也只是魁梧匹夫的猜测,他也没有真正见过温华的剑,或许那只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赶入客栈中,小声讨论道:“听说没有,国子监的太学生去找北凉二郡主的麻烦了。” “哦,怎么说?” “北凉本就不得人心,这次入京面圣,各大藩王亲自,甚至还带上了各个世子。可北凉蛮子竟只让一个女人来,简直就是无礼至极。圣上大度,不多做计较,但国子监的太学生可是群情激奋,认为北莽不讲礼节规矩,如今正要找二郡主理论。 你是不知道,浩浩荡荡的不知几百几千人,只怕国子监的人去了大半。只可惜,国子监的太学生是直接堵在退朝后的御道上,不然咱们可就有热闹看来。” “啧啧,我可是听说那位二郡主不是世子徐凤年那草包,文采武功在年轻一辈中都极为不俗,就连我这个莽夫都知道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嘿,怕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难道她还敢杀人不成?而几千个太学生,她就一张嘴,再厉害也编不过。” “听说慕容桐皇和北凉关系极好,如今他也在太安城里,难道国子监就不怕惹了这位慕容无敌?” “嘿,谁知道,这群太学生一向是无法无天,上次……” “嘘,噤声。” 魁梧匹夫听了心头一动,又扒拉两口,结账出门,随意打听了一下皇宫的去路,便朝这个方向行去。 …… 第一百零四章:徐渭熊打狗 今天皇宫的早朝很热闹。 按照旧列,太监开启早朝仪式后,大殿内外百官就要跪下叩见皇帝,可这一次朝会与以往大有不同。 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七不跪,尚书令张巨鹿无须下跪、大将军顾剑棠不跪、兵圣陈芝豹不但不跪,还可佩剑登堂、燕敕王赵炳不跪、国子监左祭酒不跪、雄州姚白峰不跪、北凉二郡主徐渭熊不跪,同样可佩剑入殿…… 这七人若非本身对离阳王朝有滔天之功,便是祖辈恩荫。 七不跪中,显然又有轻重之别。张巨鹿顾剑棠等五人不跪,只在今日朝会之中,以后面圣只怕就没有这般待遇。而同样来自北凉的陈芝豹、徐渭熊且不说以后跪不跪,但是可佩剑入殿这一特权,就荣耀到了顶点。 其不跪之后,又是一封封圣旨颁下。 “擢升晋兰亭为国子监右祭酒。” “顾剑棠卸任兵部尚书,封大柱国,总领北地军政。” “封严杰溪洞渊阁大学士,” “陈芝豹掌兵部尚书,日后若有外任,亦可遥领兵部。” 原本对徐渭熊可不跪,可佩剑入殿,心存不满准备上书的许多官员眼神顿时变的玩味起来。 晋兰亭原本只是北凉一个小小县官,后被大柱国举荐为黄门郎,不过由于来自北凉,在京城很受排挤,落魄非常。 但这人很快就春风得意起来,升官之快,几可媲美宰辅张巨鹿,如今更是坐上了右祭酒的位置。 而真正让他崛起的缘故,并非此人如何才华横溢,品德高洁,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骂徐骁。 被大柱国徐骁亲自推荐的黄门郎,出转脸就骂徐骁,骂北凉,骂的不亦乐乎,自然是让很多京城官员暗中叫好,包括坐龙椅上那位。于是骂的越凶,骂的越狠,升官也就越快,官职也就越高。 早不提升为右祭酒,晚不提升为右祭酒,偏偏是北凉二郡主首次上朝提升。不得不说,这位皇帝恶心人也是有一手。 除了晋兰亭外,叛出北凉后便成为皇亲国戚的严杰溪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嫁出一个女儿,得手一个外戚身份和实打实的殿阁身份。 只怕只有不少北凉文官都要蠢蠢欲动。 至于顾剑棠的大柱国,陈芝豹出任兵部尚书,同样实打实的针对北凉。 在轻轻一句无事退朝后,官员们如潮水向殿外涌流而去,不少人簇拥着新晋右祭酒晋兰亭。 至于徐渭熊,则是孤单一人。 这个名闻天下的才女,神情淡然,依旧保持着属于自己的风采气度,目不斜视,完全不受影响。 陈芝豹看了徐渭熊一眼,外界传闻,白衣兵圣向来爱慕二郡主,不过此时不知为何,没有凑上前去,只是和张巨鹿,顾剑棠组成一个核心圈子,说说笑笑,缓步而行。 皇城门外赵家瓮两座牌坊,退朝以后武臣入振武,文官入敷文,井然有序,然后各自去衙门处理朝政,不过很快就去而复还,甚至大批恩荫子弟都调转马头,向御道涌了过来。 因为今天有热闹可以看。 只见一群风华正茂的国子监太学生拦住了北凉二郡主的去路。 先是几十人,继而是百人、千人。 浩浩荡荡,犹如过江之鲫。 不多时,御道上就聚集了数千名太学生,都是未来国之栋梁,不出意外其中佼佼者更是会成为离阳的中流砥柱。 而国子监内的天策祭酒根本劝说不住这汹涌人群,更何况大多都乐见其成,不过处于指责懒洋洋提上一嘴。 而这一方势大,绝越发显得另一方势单力薄。 那只是一个孤单女子。 当小半座国子监涌入御道,当真是摩肩接踵。 这女人虽有些名气,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子,本以为见了己方的恢弘气势,不吓得屁滚尿流,也要面如土色,抱头鼠窜。但却不想眼下这二郡主却是持剑而立,那清冷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 也好,要不然他们这群太学生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听闻退朝返回的国子监祭酒说此女竟是佩剑入殿,简直荒谬至极。 区区一个北凉女子,陛下让她入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竟然还佩剑入殿。还有那七不跪一事,更是让这群太学生怒火攻心。 一名儒生踏出一步,怒容呵斥道:“徐渭熊,你北凉是何居心,竟遣区区一女子入宫朝圣?胆大妄为至极,乃是对陛下不敬,对朝廷不敬。” 徐渭熊默不作声。 那儒生于众目睽睽之下,只觉胸中浩然正气充彻云霄:“朝廷处处敬你北凉一丈,北凉何曾一事敬朝廷一尺?天祸小人,使其得志。” 新任右祭酒提着车帘子,嘴角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徐家也有今天。 当初北凉境内,姓徐的纨绔让我那般受辱,活该今日徐家被唾弃白眼。等我进了国子监后,更要让你徐家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以后我晋三郎也犹如张首辅这般有了遍朝野的门生,再去编纂史书,必让徐家满门沦为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 其余官员也是拂须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芝豹眉头微微一皱,他印象中的那个二郡主,可从不是好脾气的人。 整个北凉王府中,大柱国徐骁、世子徐凤年都曾被他拿起鸡毛掸子撵的到处跑。 “刻薄了。” 魁梧匹夫不知何时出现,负手卓立,摇了摇头。 他这一句刻薄了,不单是说国子监,更是说当今皇帝,说整个离阳王朝。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眼前浩浩荡荡的一幕,满朝文武竟无人阻拦。 这自然是与宫中那位有关,若非那位允许,又怎么会有浩荡数千人齐至。 徐家为离阳打下大半个江山,如今更是镇守西北。有北凉一日,北凉三州以外,不受北莽百万铁骑一蹄之祸。 可赵家这两代帝王都有寡恩之嫌,单是当年白衣案就极不地道。若唤作他,必然单枪匹马杀回来,杀的赵家天翻地覆,管他人间血流成河。 这些年来,朝廷生怕北凉做大,一直有意在针对北凉,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事。 可也正是如此,北凉与朝廷的嫌隙也越来越大,只怕终有一日,那北凉与赵家要彻底决裂。 当然,这与他一个匹夫无关。 他本是想瞧瞧慕容桐皇有没有在此处,不过现在却提起几分兴趣,想要看看这位北凉二郡主该如何化解眼前这场危局。 御道之上,见徐渭熊不言不语,儒生如得天助,气势惊人,怒斥道:“北凉号称铁骑三十万,难道没有一个男人么?竟然让你一个女人太安城来。呵呵,还是说你徐家的男人都拿不出手。世子徐凤年尽是荒唐行径,堪称我离阳第一纨绔……” “闭嘴!” 徐渭熊忽然抬头,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势,双眸入刀。 儒生忍不住倒退两步,旋即又是一阵恼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女子逼退,言语也越发难听起来。 “徐凤年难道不是草包?不但徐凤年是草包,你们徐家几个子女又有谁拿的出手。徐脂虎作风浪荡,徐龙象痴痴傻傻,你徐渭号称熊手谈无双,文采风流,可谁知是不是作假,浪得虚名……” 四下哗然。 也有人皱了皱眉头。 这话所的太尖锐刻毒了一些,失了儒家本有的中正平和。 而徐家另外三人不说,但徐渭熊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在稷下学宫独领风骚,成为最受瞩目的人物。 当然,也有如晋兰亭这般心中暗自拍手称快的。 徐渭熊没有想象中的盛怒,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儒生。 那儒生被看的心头发毛,这次却不肯后退,自顾自镇定,冷笑道:“你待如何?” “慕容先生,此人如此辱我、辱徐家、辱北凉,渭熊应当如何?”徐渭熊忽然开口,却并不是和那儒生说话。 慕容先生? 儒生眉头一皱。 “呵,你想如何就如何?何必问我,我可不信你徐渭熊会忍气吞声。” 一把缥缈的声音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徐渭熊身边多出了一人,负手卓立,面带微笑,浑身散发出超凡脱俗的气机,仿佛天上吓人。 “慕容桐皇!?” 众人哗然。 除了慕容桐皇,还有谁能被徐渭熊称为慕容先生。 除了慕容桐皇,还有谁能有如此风姿气度,倾国容貌。 此人果然到了太安城。 徐渭熊道:“渭熊虽不想忍气吞声,可若是事闹大了,只怕也无法善了。而我只是一小女子,一旦热闹了了朝廷,这太安城可就没有立足之地。” “不就是想找我给你撑腰,对不对?” 玉连城笑呵呵的,目光流转,不经意间向魁梧匹夫的方向瞧了前,点头微笑。 魁梧匹夫也点了点头。 如此,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就这么打了个招呼。 “先生明鉴。”徐渭熊抱了抱拳。 “罩你倒是没为题,不过我有什么好处?”玉连城摸了摸笑道。 徐渭熊笑道:“渭熊请先生吃羊肉,喝绿蚁酒。” “我不喜欢吃羊肉,腥膻味太重。”玉连城摇头道。 徐渭熊笑道:“我知道一家羊肉馆,羊肉是来自山外来的黑头白羊,用的也是羊肉后脖颈那块肉,一头羊也出不了几两肉,吃起来不腥不膻不腻。放在太安城之外,有钱也买不到。对了,据说那里的掌勺师父能将一斤肉切出九九八十一片,所以馆子就叫九九馆。” “成,不过梧竹肯定要去,说不定到时还有其他朋友。”玉连城思考道。 “这是自然,梧竹姐姐自然不能落下。先生的朋友,也是欢迎之至。” “那好,那太安城我就罩着你了。”玉连城大袖一挥:“只要你在太安城一天,就没有人伤的了你。” “多谢先生。”徐渭熊又向慕容桐皇躬身一礼。 于是一顿羊肉外加一壶绿蚁酒,就请动了这位天下第一人保驾护航。 徐渭熊再次将目光看向那位书生,声音再次恢复了清冷:“其实我大可以给你讲道理,也可以与你诗词手谈。莫说你,就算你们整个国子监,包括那些所谓的祭酒,在我瞧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你说什么?!”那儒生当即变了颜色。 而他身后的一众太学生更是群情激奋,国子监祭酒纷纷皱起眉头。 “但我北凉不喜欢讲道理,我徐渭熊也不喜欢讲道理。你们私下说徐家坏话我管不着,但当着我面说不行。”徐渭熊语气越发冰冷。 “朝廷都有谏官,难道你北凉比陛下还要圣明,一句批评也……”那儒生意态癫狂,话还未说完,光芒忽闪,胸口一疼。 他艰难的低头看去,一柄剑已插入胸口。 好快的好快的一剑。 没有血流下来。 因为血还未来得及流下来。 这位北凉二郡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指玄高手,剑法一流。 那儒生牙齿咯咯打颤,脸上每一个肌肉都在颤抖。他看着徐渭熊,眼中犹自带着恐惧与惊愕之色。 他恐惧的是生命的流逝,而惊愕的则是这女人难道发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死一个前途广大的太学生。 “尤其不喜欢和死人讲道理。” 徐渭熊忽然拔出了剑,鲜血将整个胸口侵染。 “你……” 那儒生用颤巍巍的手指向徐渭熊,话未说完,人就扑面跌倒。 而儒生身旁的众多太学生也被这一剑下的全身发寒,此时徐渭熊冰冷的眼光一扫,更是脸色发白,齐刷刷的向身后一退。 “一群鼠辈。” 徐渭熊还剑入鞘,那一份风姿气度,当真不输给当世任何男子。 忽然,二郡主转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向御道上一辆马车走去,而那马车之中,正是新任右祭酒的晋三郎。 右祭酒大人脸色苍白,色厉内茬道:“徐渭熊,你这北凉莽夫,我乃新任右祭酒,你待如何!?” 徐渭熊距离马车也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来:“打狗!” 第一百零五章:不摸鱼了 徐渭熊步步逼近右祭酒的马车。 手中名为“红螭”的宝剑犹自滴着鲜血,触目惊心。 车夫冲上前来,也是一位三品高手,才刚摆开架势,就被徐渭熊随意一剑拍飞出去。 “徐渭熊,天子脚下,安敢放肆!” “还不放下兵器,随老夫去陛下面前请罪。” 皇宫之中,有数道人影飞掠而来,皆是宫中高手,其中二品小宗师有不少,更不乏一品高手。 先前太学生当着他们的面被徐渭熊杀死,来不及相救。 要是右祭酒再有个不测,陛下可就要雷霆大怒了。 “人家打狗,你们急什么急,物伤其类么?” 玉连城淡淡一笑,五指向天,修长如玉的手掌凌空按去。 漫空之间,在无数人的眼中,顿生出重重幻象,似有一尊高达近百丈的佛陀盘坐虚空,佛手浩荡,铺天盖地一般轰了过去。 轰隆! 轰隆隆! 烟尘飞呀,皇城之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深深的印入地面之中。 而先前的几个高手,也如同拍蚊子般被掌印拍中,绽放出一抹抹鲜红,如同被拍死的蚊子。 满场寂然。 纵然早已知晓慕容桐皇天下第一的修为,但如此轻描淡写的击杀皇宫众多高手,依旧触目惊心。 尤其是顾剑棠、陈芝豹一流武将,更是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盘算,以他们自身修为,是否能够挡得住那冲天而降的一掌。 挡多半是能够挡下,但免不了消耗大半气机,甚至受伤。 而这对方也不过是随手一拍而已。 如此一来,原本又想出手阻拦慕容桐皇的高手,也都踌躇起来。 毕竟眼前这位不但是毫天下第一高手,而且绝不如王仙芝那般的心慈手软,找他挑战的人大多能够全身而退,这位却是杀星转世。 “这是……天象境!?” 魁梧匹夫也瞧见了玉连城这一掌。 作为天下第二,当今世上修为仅次于慕容桐皇的高手,他的见识远超常人,已然瞧出慕容桐皇已跨出指玄境,晋入可天人合一的天象境。 寻常武道高手由指玄晋升天象,实力都会迈入一个大台阶,更何况是这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 “他果然也没有闲着,我该离开了。” 魁梧匹夫叹息一声,大步离开。 而另一边,在众人惊叹于慕容桐皇盖世修为时,二郡主已向晋兰亭唰唰刺出数剑。 晋兰亭双腿发软,背后被冷汗打湿,作为文弱书生,只能闭目等死。 但却并没有任何痛觉传来,只是剑锋破空声不绝于耳。 等剑锋消失的那一刻,晋兰亭总算有勇气睁开眼睛,却见众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他觉头上一片清凉。 不由伸手一抹,脑袋竟是光秃秃的,原来是被徐渭熊用精妙的剑法剑一根根头发剔掉。 不对,不只是头发,还有眉毛、胡子…… 这位右祭酒的脑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一颗发光的蛋。 轰隆!! 顿时,晋兰亭脑袋一阵巨响,精神恍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无须无发,便与宫中阉人无异。 对于这极好面子的右祭酒打人来说,比杀了他更痛苦。 感受到灼灼的目光,晋兰亭面皮发烫,却也激起勇气,瞧见转身离去的徐渭熊,忽然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斥道:“徐渭熊,有我晋兰亭一日,便叫你北凉一日不得安宁,负尽骂名,狼藉青史。” “哦。”徐渭熊转头,清冷如水的目光再次看向晋兰亭。 晋兰亭咬牙切齿对视过去,眼中燃烧起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浇灭的怒火。 “你不怕死?”徐渭熊冷冷道。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晋兰亭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无论是这位右祭酒,还是稍微有眼力见识的人都瞧得出来,徐渭熊看似鲁莽,实际出手出手极有分寸。 没有官职的太学生,杀了也就杀了,而且还是那人侮辱北凉在先。 至于这位右祭酒,身为朝廷要员。别说杀他,就连一点伤都没受。 内心创伤当然不算。 也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晋兰亭才敢再次向徐渭熊挑衅。 “你真的不怕?”徐渭熊淡淡道。 “你们徐家……” 右祭酒面容阴沉,正要继续嘲讽一番,至少是要把局面扳回来。 嗡!剑鸣声颤动,剑光直刺而来。 剑还未至,晋兰亭喉咙就感受到了一股锋锐之意,如被人用刀剑抵住,稍有轻举妄动,就要首身分离。 他不禁闭上双眼;吾命休矣 嗤的一声,晋兰亭只觉身下一凉,那锋锐的刺疼感没有传来,不禁睁开眼瞧来,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眼神比先前胡子头发剃光了还要古怪。 “都缩成这卵样,还说没怕。” 徐渭熊向下瞧了一眼,那一张清冷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晋兰亭低下头,这才发现徐渭熊先前那一剑割断了腰带和一截衣物,下半身就这般显露在众人眼前。 晋兰亭原本略显涨红的面容,霎时惨白,又转瞬间红的滴出血来,最后憋的发紫,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忙不迭的爬入马车之中。想来今日这一幕,必将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 一众大臣、太学生咕咚吞了吞口水。 这位北凉二郡主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哈哈哈。”玉连城捂着肚子,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好好好!好个徐渭熊,有我几分风范。” “多谢先生相助。” 徐渭熊还剑入鞘,向玉连城躬身一礼。 若非有慕容桐皇撑腰,她就是想如此肆无忌惮,也要被朝廷高手止住。 “只不过是一笔交易,而且赚了盆满钵满。不但有羊肉有美酒,还看了一场好戏。”玉连城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于是衣袖一挥,两人身形同时消失不见,留下了御道上面面相觑的官员和太学生。 而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关于北凉的恶语几乎消失。 这些士大夫未必怕死,为了留名青史,便是皇帝也能骂的。 但要是大庭观众之下,被人割了裤腰带嘲讽,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 ps:从今天开始,不摸鱼了,每天至少八千 第一百零六章:真武大帝战皇城 下马嵬驿站。 这是一座独属北凉道的驿站,也是寥寥无几得以建造在京城内的驿站。 由于北凉王徐骁在封王就藩后极少进境面圣,这些年一直是一幅惨淡景象。兵部、户部官员无数次谏言裁撤下马嵬,几乎成了约定成俗的一个规矩。谁要是上任之初,敢不拿此事递交奏章折子,少不得被前辈同僚好一顿排挤拿捏。 徐渭熊入住下马嵬驿站后,前几日下门可罗雀,除了与北凉有姻亲关系的棠溪剑仙登过门,整条巷子就几乎没几条人影。京城上下更有不少人觉得大快人心,拍手叫好,都道是天理昭昭,失道寡助。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下马嵬驿站不远的酒楼中塞的满满当当,有达官显贵、有江湖豪杰,而更多的则是女子。 有妙龄女子,有丰腴妇人,甚至有许多身子正值抽条的少女…… 至于缘故,也简单的很,独占双魁的慕容桐皇来了,就在下马嵬驿站之中。 这一消息源自今日的朝会。 据说慕容双魁随手一掌不知拍死了不知多少宫廷高手。 据说二郡主徐渭熊杀太学生辱右祭酒一气呵成。 又据说慕容双魁同二郡主回了下马嵬驿站。 半个时辰前,慕容双魁还走出了下马嵬驿站,抬头欣赏了院外那一颗枝繁叶茂的龙爪槐。 虽只是惊鸿一现,但所有窗户几乎同时探出那一颗颗满头珠翠的脑袋,全都双眼放光。 有的婉转含情脉脉,有的大胆目送秋波,有的怯生生欲语还休……更有不知羞臊的豪放女子,大声喊着慕容双魁的名字,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倾述之意。 而武评、胭脂评第一的慕容双魁则是回头一笑。 果真倾国倾城,容华绝代。整条长街顿时沸腾起来,娇呼不断,又不知多少女子昏迷过去。 只可惜,慕容桐皇很快就回到了驿站之中。后续赶来的一个个女子遗憾不已,哀婉叹息。 “郡主,你要的酒买回来了。” 下马嵬驿站的捉驿大人童梓良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是北凉旧员,军中退下来之前官职不高不低,做了驿站负责人。对于二郡主十分尊敬,尤其是得知二郡主不久前杀了对北凉不敬的太学生,惩罚了忘恩负义的晋三郎之后,更是毕恭毕敬。 “童捉驿,你这是……” 相貌普通但气质绝佳的二郡主徐渭熊微带惊讶的看着童梓良,她听说对面客栈的“雪里埋”滋味不错,故而下人去买一壶来与慕容桐皇对饮。童捉驿今天心情痛快,说什么也要亲自去买酒。 这趟买酒的时间很长,以二郡主的耐心都有些不耐烦了,此时捉驿大人终于回来。 他手中的确是提了两壶“雪里埋”,可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满满当当,几乎都快系不上了。 “这些都是外面小姐女侠们让下官送给慕容先生的,下官也不是不想拒绝,可那些女子不是身份尊贵的大家小姐,就是武功高强的女侠仙子。瞧那架势,小官要是不送,只怕腿都要被打断。” 童捉驿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先把两壶“雪里埋”放下,又将包袱打开,顿时噼里啪啦的调出一大包东西来。 一大挪信笺不说,还有扇子梳子绣球玉佩香囊…… 童捉驿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来:“慕容先生,这是礼部张尚书二女儿送你的团扇,这是户部王侍郎大女儿送的香囊,这是……” 徐渭熊、慕容桐皇何等精明人物,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来龙去脉,同时彼此眼中都生出几分笑意,摇头失笑。 “你先下去吧。” 玉连城随手挥退了童捉驿,顺便拿起写的满满的纸张,目光在上面巡视一圈,竟找到了好几位当朝官员夫人小妾的名字,啧啧称叹,寻思今天夜里是不是要干些偷香窃玉的勾当,当当隔壁老玉。 “啧啧,想不到我这朝廷通缉犯,还挺受欢迎的。” 放下纸张,玉连城又拿起一块玉佩,把玩起来,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徐渭熊给玉连城倒了一杯“雪里埋”,又给自己斟满,笑道:“先生有所不知,现在中原一代稍微消息灵通的大家闺秀,爱慕先生的没有一万,也有一万一。” 她将一杯酒饮下,只觉冰凉沁人,果然不愧“雪里埋”的名声,优哉游哉的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天下江湖一百年里,武功绝顶的就那么一小撮人,但还要长得玉树临风,行事风流,可就少之又少了。 数来数去,也就老剑神李淳罡年轻时。王仙芝是个莽夫老头子,邓太阿倒是剑仙一流,只可惜相貌差了一些。齐玄帧、曹长卿倒也能算得上半个,但一个是从不入世的陆地神仙,另一个只是一心复国的书呆子。 最后算来,也就只有先生不负众望了。不但前无古人的武评、胭脂评第一,慕容双魁。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徽山主人,现在徽山在轩辕青锋的主持下,已是武林圣地。而且先生你早年作的诗词,也被人广为流转,好几首都可传千年,让人不禁吟而诵之,口舌生津。甚至有人说,下一届先生就是前所未有的慕容三魁。” 玉连城饮下一口“雪里埋”,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 徐渭熊试探着问道:“先生,你在想什么?” “渭熊啊,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玉连城抬头看着这位将来的北凉王。 “先生请说。” 玉连城摸了摸鼻子道:“等你当上北凉王的时候,再给我一个文职和武职,如何?” “先生这是何意?”徐渭熊不解。 “春秋之后无战事,也就没有将相评,但这天下不会安静太久,天下乱战,自然也就有文武评出世。你说我要是来个五评第一,会不会壮观得很?” “先生这个想法……当真壮观得很。” 两人相视一笑。 揭过这一茬,玉连城又道:“对了,我除了入城时显露过踪迹,就一直和梧竹在太安城中游玩,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你当时怎么知道我也在。” 徐渭熊笑道:“学生只是猜测而已,凤年说先生喜欢热闹,所以当时数千太学生前往宫殿这浩荡景观,想来先生是不肯错过才对。” “徐凤年那臭小子……” “对了,先生,怎么没有看见梧竹姑娘?” “多半还在客栈中睡觉,要不然就是趴在床上。”玉连城摇了摇头。 徐渭熊哑然失笑。 “本来这一趟是看热闹,顺便再将你送到下马嵬,不过这一趟看来是来对了。”玉连城将目光望向那树大根深的龙爪槐。 深秋入冬的阳光极为和煦温暖,从天际洒下,却被那枝繁叶茂的龙爪槐切割的十分细碎。 徐渭熊眉头微皱,试探猜测道:“慕容先生,是有人在龙爪槐上动了手脚,是针对我的?” 玉连城点头。 徐渭熊有沉吟片刻:“涉及气运?” 玉连城再次点头,目光又向皇宫的方向望了望,仿佛穿破层层虚空,看到了极远之地的巍峨皇宫:“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天师府联手钦天监的炼气士,用这龙爪槐作饵料,以真武神像做药引,要镇压甚至消耗你的气运,而你的气运又与北凉相关……” “皇宫中那位对北凉真是皇恩浩荡啊。”徐渭熊面带冷笑道。 离阳两代君王如此冷血,怎能不叫人心寒。 “你也不必担心,我说过京城之中,有我罩着你” 玉连城长身而起,神情忽然变得淡漠起来:“我前段时间斩断了徐凤年与真武大帝的联系,正巧得了一丝真武大帝气机,或许可以给离阳皇帝一个教训……” 话语间,他身后气机翻腾,一尊金甲天神的虚像凭空浮现。 在金光弥漫间,渐渐凝实起来,化作一尊真正的神祇,仿佛自九霄降临真身,仗剑踏龟蛇。 ——真武大帝。 …… ………… 真武大帝镇守北方,统摄玄武,以断天下邪魔。 在皇宫三大主殿后,就有一尊真武大帝塑像,高达十余丈。 此时,正有一行人前往真武大帝雕像,瞻仰风采。这一行不显浩荡,但气势无与伦比。 只因这一群人的身份来头实在不小。 至高无上的赵家天子。 备受恩宠的三位龙虎山大小天师。 接替人猫韩生宣的掌印太监孙唐禄。 还有几位皆是而立之年的起居郎,以及风头正盛的新太子赵篆。 三位大小天师分别是大名鼎鼎的“青词宰相”赵丹坪,被御赐白莲先生的天师府外人白煜,以及凝字辈中一鸣惊人的赵凝神。 “先生,你说那慕容桐皇真的那么厉害么?有没有你们龙虎山上得道飞升的陆地神仙厉害?实在不行,咱们去天上请几位神仙来收拾他。”新太子赵篆在和白莲先生讨教学问。 读书太多,看坏了眼睛的白莲先生微微眯着眼睛,笑道:“武夫在战斗方面很有优势,尤其是慕容桐皇、王仙芝这类顶尖匹夫。至于陆地神仙,飞升可得长生,而且手段繁复精彩,起死回生、撒豆成兵、掌心生雷只是寻常。” “所以先生说这么多……实际就是打不过?”赵篆一针见血道。 “对,打不过。”白莲先生苦笑一声。 自家老祖宗都被人打杀了,这牛皮他实在没脸去吹。 这时候、赵丹坪和赵凝神同时皱起眉头,几乎同时看向城南某地。 白莲先生眯起眼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同时心中一叹,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勾当。 在陛下的旨意之下,天师府和钦天监联手暗算一个小姑娘。 看似帝王心术,霸道手段,实际有些见不得光。如今被别人看破,杀上门来,且手段更上一层楼,那也只能接着,吃亏也该无怨无悔。 轰轰轰!! 如山岳般伫立的真武大帝雕像开始晃动起来,越来与剧烈。 整个皇宫也仿佛随着雕像的晃动而开始震颤晃动,仿佛轻微的地震一般。 龙虎山后起之辈的赵凝神双手迅速掐诀,一脸肃然,衣袍无风而动,一身仙气飘飘,仿佛天上仙人。 只是仙人带杀气。 那真武雕像凝住了片刻,但很快又开始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塑像四周许多隐蔽符阵都被牵扯出来,毁于一旦。 “陛下,此地危险,请暂退避。” 青词宰相赵丹坪将身子挡在赵家天子面前,似是担忧那雕像忽然向九五之尊砸来。 当今天子面色阴沉,眼睛微微一眯:“怎么回事?” 赵丹坪迟疑片刻,如实回答道:“下马嵬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布置,而且瞧眼前这情况,他们不肯轻易罢休,想要算账。” 皇帝冷声道:“哦?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破了你们天师府和钦天监的布置,还敢来找朕算账。” 赵丹坪苦笑道:“若我没有猜错,应是慕容桐皇无疑。” “又是他!” 皇帝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自那人出世以来,便不停的给自己作对捣乱。每次听到那人的名字,都不由是一阵烦躁。 但偏偏,他这九五之尊却几乎拿对方没有办法。 “请陛下暂退。” 赵丹坪再次开口。 而真武雕像晃动的越发厉害,原本木讷死寂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神采,仿佛随时可能从沉睡中苏醒。 “朕不退。”赵家皇帝冷冷道:“这里是皇宫,若朕在皇宫中还要退,那天下可还有一处是安全的?朕若退了,那大内侍卫就都该处死!!” 轰隆!! 下一刻,真武石雕终于“活”了过来,战意昂然,顶天立地。 轰隆!轰隆! 紧接着,真武大帝拔动双腿,直向赵家天子而来。每一次踏在地面上,地面都是一阵颤动,坚硬夯实的地板破碎。 “保护圣上。” “快保护圣上。” 皇宫中大内侍卫身影显现,人影重重,阻在“真武大帝”的必经之路上,个个神情凝重,拔刀出剑。 这些侍卫不但个个忠心耿耿,而且身手不凡,任何一个放在鱼龙混杂的江湖上,都是可开宗立派的高手。 但他们此时联手挡在“真武大帝”的面前,却没有一丝安全感,心神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轰杀成肉酱。 哗啦!! “阻我者死!!” “真武大帝”单臂一挥,便如同奋起擎天巨柱,掀起一阵狂飙巨浪,飞沙走石。 而挡在他面前的高手,一个个顿时如破布娃娃般破碎飘飞,一招也没有挡下。 紧接着,“真武大帝”一只巨手向当今天子抓了过来,浩浩荡荡,抓摄虚空,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可赵家天子却觉浑身骨头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捏成一团肉酱,脸色更是涨得通红,眼中隐约闪过一抹恐惧。 轰! 一道紫光划破长空,在“真武大帝”的巨掌中炸开,竟让那庞大的身躯微微踉跄,却是一道天子气运凝聚而成的紫雷,威力不同凡响。 与此同时,一个老者挡在了天子身前。 “陛下,老夫来挡真武。” 只见这老人身材魁梧,不输北地男子,面容古板死寂,瞧不出一丝神气。他双鬓斑白,年岁已然不小,但浑身散发出的磅礴气机,却是十个、百个壮年男子都比不上。 此人正是春秋十大豪阀南阳柳氏老祖,白衣案中出力最多者,太安城守门人,曾连续挡下曹官子三次刺杀的柳蒿师。 稍微消息灵通之辈都知晓,皇宫一共由两位武道大宗师护驾。 一个是被玉连城斩杀的人猫韩貂寺,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位柳蒿师了。 此人跨入天象境五十年,是当世在天象境滞留的最久的高手。得赵家全力供奉支持,论实力手段,也算半个陆地神仙了。 话语落罢,柳蒿师足尖一点,气机鼓荡,配合着赵凝神、赵丹坪两位天师,杀向“真武大帝”。 “父皇,我们……不离开么?”赵篆瞧着不远处声势浩大的战斗,心神震颤。偶尔一两颗飞石擦脸而过,惊出一身冷汗。 而赵家天子负手而立,面容阴沉的凝视前方,沉声道:“我们赵家定鼎中原,何时退过?何时在自己的皇宫中退过!?” “是,父皇。”赵篆低下头去。 轰隆! 轰隆隆!! 巨大的战斗轰鸣声不绝于耳。 这一尊“真武大帝”是受玉连城的截取的气机而操控牵引,一缕气机是越用越少,而“真武大帝”所发挥的实力也越来越弱。 至于朝廷那一边,既有懂得种种道门玄通的大小天师,又有柳蒿师这位顶尖天象高手,竟是硬生生拖住住了“真武大帝”狂轰滥炸般的攻击。 而随着侍卫源源不断的涌来,这一战的胜负天秤开始也渐渐开始向宫廷高手那边倾斜。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尊“真武大帝”的攻击越来越弱,越来越乏力。 众人也不禁心中一喜,唯有战斗经验丰富的柳蒿师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一战不可能如此轻易结束。 忽然,“真武大帝”扬天长啸,一只拳头高高朝天举起,好似在朝那苍穹借力一般,搅动罡风作响,一拳轰下。 轰轰!! “真武大帝”一拳重重的轰在地面上,地面剧烈晃动,如同爆发十二级地震,即使是精通武艺的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也站立不稳,跌飞出去。 而原本坚硬的地板破碎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碎石如同疾风骤雨般四面八方激射出去,每一击的威力比起强弓劲弩都还要可怕,一旦被击中就是筋断骨裂。 正所谓力从地起,寻常武林高手一旦离开了地面,想要借力发力可就不太容易,再加上事出突然,故而许多高手来不及反应,就被碎石击中。 在接连不但的哀嚎中,赵家天子脑袋一片轰鸣,近乎失去语言能力。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见原本花费不知多少人无力物力积攒下来侍卫高手,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且个个带伤。 而这时,而破碎不堪的“真武大帝”咆哮一声,猛地向赵家天子扑了过来。 “陛下,小心。” 赵凝神、柳蒿师等高手根本来不及阻拦,各自放出雷霆紫光等阻挡。 但此时乃是“真武大帝”最后一击,回光返照,故而纵然被轰击,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扑向赵家天子。 顷刻间,一片阴云已向赵家天子笼罩过来。 赵家天子终于变色了。 纵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天灾般的武力面前,却依旧孱弱的如同蝼蚁。 就在此时,一个极为年轻的宦官出现在赵家天子面前,瞧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从容不迫,轻轻一根手指点在“真武大帝”的额头上。 砰! 顿时,本就布满裂痕的真武大帝开始解体,碎石如洪流般四下流泻,烟尘飞扬,只有一声略带戏谑的声音随着烟尘在四周回荡。 “老赵,做人还是不能太绝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遭雷劈啊。” 赵家天子面沉如水,一双拳头在龙袍中攥紧。 而那年轻宦官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残存的护卫大口喘息,望着周遭一片狼藉,如坠噩梦。 …… 轰隆!! 徐渭熊遥遥望向皇宫方向,隐隐有剧烈的动荡声传来,不由好奇问道:“慕容先生,你做了什么?” “给了他们一点教训,顺便探探这皇宫的底子。”玉连城身后的真武法相渐渐飘忽,最后一阵风吹过,彻底消散。 徐渭熊眼眸一亮道:“先生能与我仔细说说么?” “没兴趣,你自个去打听就是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别说你北凉拂水房谍子都是废物。”玉连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站起身子。 “先生,你这是要……” 徐渭熊看向逐渐向门外走去的慕容桐皇,不由疑惑更重。 “这群小姑娘大老远跑来,总不能让别人失望而归,见一见又少不了一块肉。”说话声中,玉连城推开了大门,同时嘴角扬起一丝比春风更加和煦的笑容。 于是,巷子再次沸腾起来,香囊、绣帕不要命的乱丢。 …… ps:加上上午两千,八千字完成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打你就打你,还挑时间 天色渐晚。 巷子偏僻,也没个过往来客。 落魄文士对着黄龙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也没有人来管一下。 一个袖管空荡荡的老者蹲在墙头。 他的身材魁梧,双眉极长,扎了一根雪白长辫,瞧着这一幕乐的直撮牙花。 “黄龙士啊黄龙士,你也有今天。” 吃剑老祖宗发出桀桀笑声,猛一拍大腿:“不对,以前在襄樊城也被人像这样胖揍过,今天又是一顿好揍,当真是遇到了克星。” 独臂老头又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懵逼的温华,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小子也算得上我半个徒儿,心性脾气都对老祖宗我胃口,以后好好调教一番,可不能让黄龙士那家伙糟蹋了。” 这双眉长如柳枝的老头就是西蜀剑皇、剑九黄的师父,吃剑老祖宗隋斜谷。他有时和黄龙士做买卖,后者都负责给他一柄好剑入腹。 黄龙士虽可随时入儒圣境,但又不是剑士,如何能创出那惊艳绝伦的两剑,两剑背后正是这吃剑老祖。 如此算来,温华也的确是他半个徒儿了。 “翠花,我不是眼花了吧?” 院中另一个房间里。 一个负剑男子瞧着不断被饱以老拳的黄龙士,使劲揉了揉眼睛。 身旁衣着朴素,相貌与气质一般寡淡的女子伸手在负剑男子腰间掐了一把。 “嘶~”负剑男子吃疼,转身看着身旁的女子,忍不住瞪了一眼:“翠花,你做什么?” “证明你是不是在做梦。”被称为翠花的女子冷淡的说道。 眼下这一男一女,却是吴家当代剑冠吴六鼎和侍女翠花。 这间院子实际是这对主仆租下的,温不胜钱囊干瘪,入京第一战后就是侍女翠花,不打不相识,索性就赖上了这对主仆。 好在温华虽然无赖了一些,脾气性子还算不错,很有人间烟火味,相处的倒算是极为投缘。 吴六鼎主仆曾和黄龙士有交易,自然是认得这老东西。 如今见名闻天下,三寸舌杀三百万的黄龙士被揍成这样子,免不了瞳孔巨震。 “莫不是这老东西只会算计,修为差劲得很。” 吴家当代剑冠吴六鼎撸起袖子,一脸兴致勃勃,就要往院中冲去:“早就看不惯这老东西了,今儿我也去揍他一顿,顺便给温华那小子出口恶气。” 侍女翠花没拦住,吴六鼎已冲到院子中了。 “慕、容、桐、皇!!” 就在这时,一声睛空霹雳般的厉喝响起。 与此同时,那股独属于书生的浩然气机轰然爆发开来,如决堤的洪水般四面八方重写而出。即使是站在院落中的温华、陈渔都不由连连后退,面露惊讶之色,只觉好似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波涛如怒,掀起数十丈上百丈的海浪,随时可能将自己打翻。 吴六鼎忙退回房间之中,察觉道翠花逼视的眼神,讪笑着:“开个玩笑,我吴六鼎怎么也是糖糖吴家剑冠,年轻一代的顶尖好手,怎么会对一个老人动手,尊老爱幼还是知道的。” “喊本大爷作甚!?”落魄书生冷哼一声,旋即又拍了拍黄龙士的脸:“不对不对,我现在是落魄文士玉连城。听清楚没有,玉连城。美玉无瑕,价值连城,可不要再喊错了。” “慕容桐皇,老夫与你无冤无仇……”在玉连城一顿暴揍中,黄龙士只觉一声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衣衫破损,遍体鳞伤,嘴角溢出鲜血。已没了平日运筹帷幄,将天下众生尽在掌握之中的超凡气度,狼狈不堪。 “打你就打你,还挑时间。”落魄文士冷笑一声:“都给你说了,做事不要做绝,你偏就要。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王老怪在武帝城待的好好的,结果现在跑到太安城来,就是你这老家伙撺掇的。” “不过我不在意,高处不胜寒懂不懂,能有一个对手,才能让我不会寒的慌。只是你既然算计我,自然是免不了要挨揍。好了,我尊老爱幼,就只打你最后一拳。” 玉连城将黄龙士提了起来,往空中一抛。 黄龙士失去了玉连城的压制,想要飞遁,却觉浑身气机都被打散,根本无法凝聚一丝一毫。 下一刻。 一只拳头已朝他左脸轰了过来。 砰! 拳头结结实实的与左脸碰到一起,左脸迅速扭曲变形,好几颗牙齿连同鲜血飞了出来。 然后黄龙士就飞了出去。 玉连城这一拳用了巧劲,是故斜斜飞了出去。没有撞到任何建筑,飞向天空,化作一颗流星,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玉连城遥望黄龙士,替他补了一句台词。 有转头走向院落,一脸神情的对李白狮道:“白狮,那老头已经被我打飞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跟我走好不好?” 说罢,将手伸出来。 一双眼睛也越发的神情。 李白狮欲哭无泪,只能伸出纤纤细手,搭在落魄书生的手上。 她当然也清楚了慕容桐皇的身份,怎么敢反抗对方,没见到老祖宗都被轰飞出去了吗? “小兄弟,我看过今天上午的比剑,黄老头是把我的剑谱传给你的。不过我看好你,剑谱就不讨要回来了。” 落魄书生拍了拍温华的肩膀。 温华一脸呆滞,而自落魄书生闯入院中后,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以至于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忽然身子轻飘飘的,却是被慕容桐皇提了起来,随手一抛。 “我有个仆人也是学剑的,从今以后,你就拜他为师吧。” 话语落下,温华已被一只大手捏住。 他转过头去,就瞧见了一个独臂老头,眉长如柳。 吃剑老祖宗在温华身上捏了几把,点了点头,称赞道。 “根骨虽然差了一些,但好在心性契合老祖我脾气。小子,发什么楞,还不赶快跪下,给老子行拜师礼。还有,别听慕容桐皇那家伙胡说,你的两式剑法本就是老夫所创,老夫可不是他的什么仆人。” 温华挠了挠头。 转过头去,慕容桐皇已携李白狮远去,早已没了踪影。 ……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温不胜、陈渔、赵武、慕容桐皇 尚未立冬,便又是一场鹅毛大雪,给太安城这位雍容妇人披上了一件白狐裘。 这小半旬内,京城轰动不止,各种封赏擢升不绝,比起朝廷前三年加起来的赏赐来的都还要多。 还有北凉二郡主胆大包天的杀害太学生,侮辱右祭酒,也是轰动一时。 据说御道之事后,那叫晋三郎的右祭酒就再没出过府门,这些天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上。若非有同僚上府拜访,只怕还以为这位右祭酒不堪侮辱,上吊自杀了。 再然后就是慕容双魁惊鸿现身,一掌拍死大内高手。又在马嵬坡驿站谈笑风生,不知让多少小娘子芳心暗许。 除此之外,很快又有一场轰动京城的盛事开展。 素有“美人如玉剑如虹”之称的陈渔跟三战三败的外乡游侠儿温华在按鹰台比剑。 此时,按鹰台下,已不知聚齐了多少看热闹的人。既有达官显贵,也有武林人士,更多的则是平民百姓。 恰好落雪伊始,木钗素衣的陈渔飘然而至,衣袂翻飞,宛如凌波仙子。霎时间,整个按鹰台安静下来,只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真要说京城近一年来最轰动的剑客,既不是祁嘉节和白江山这对冤家,也不是才近日才异军突起的温不胜,而是眼前这位美人剑仙陈渔。 此女入京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光景,据说和皇家、钦天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人曾瞧见她孤身入皇宫,有人曾看到她与皇后谈笑风生。 而此女之所以如此出名,自然是与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脱不了关系,前段时间出世的胭脂评第三,更是为其增色不少。 当然,身为女剑仙,剑法自然也不能太差。 温华每次出剑都是两剑,除了温不胜外,还有人给他取了个温两剑的绰号。 若非“美人如玉剑如虹”的名头太盛,只怕这位陈美人也会有类似“陈三剑”的称呼。 从她入京之后,似乎从头到尾就只出过三剑,很少见到她使出三剑之外的剑法。 当然,也可叫做“陈一剑”,因为她几乎每一次都是一剑就能分出胜负,遇到极为难缠的高手才会递出后面两剑。 那三剑的威力实在高明至极,钧是妙至巅峰的剑法。 据说作为京城第一剑客的祁嘉节首次与她交手,在猝不及防之下,都险些败在这三剑之下。 三剑分别叫做流光、倾城、寂灭。 陈剑仙尤其对“流光”用的最是熟稔,剑法施展开来,流光千道若飞鸿,故而又有了“美人如玉剑如虹”的称号。 此时,胭脂评第三的美人站在按鹰台上,持剑而立。 但见秀发如云,眼波如水,美的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犹如天上的谪仙子。无论是谁,只要到了她跟前,都会不由之主的被她那飘逸灵秀之气所慑,而很快又自惭形秽起来。叫人一心想要亲近她,却又不敢太过亲近。 紧接着便是吊儿郎当的温不胜登场。 这家伙知道今日约战的是胭脂评第三的大美人,总算换了一身不那么邋遢的光鲜行头。 温不胜先败于吴家剑冢的剑侍翠花,再败京城剑术宗师祁嘉节,三败东越剑池白江山,一次都没有取胜,输的灰头土脸,再加上相貌气度不讨喜,故而不得女子青睐。但偏偏在市井百姓中却极受欢迎,甚至许多军卒甲士都高看一眼。 当温华手提木剑,慢悠悠的登上按鹰台时,围观百姓中就有人中气十足的吆喝‘温不胜这次又要输了吧’。 姓温的落魄剑客骂了一句‘去你娘的!’,观战人士大多女子都皱眉嫌弃,倒是粗粝的大老爷们都轰然喝彩。 温不胜在比武前常有不雅的动作,不过眼前胭脂评第三的女子实在太过美艳清冷,以至于硬生生的止住了,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好男不跟女斗,你先出剑。” 换作以往,这落魄剑客见了女子就要口头花花,被人打个皮青脸肿也一点不肯改。 不过眼下已有心仪的女子,而且人家也在按鹰台下看着,怎么着也不能当着面“出轨”啊。 “我若出剑,你便没有出剑的机会。”陈渔的语气清冷,衣袂飘飘,很有绝代剑客的风采。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心。” 温华嘿嘿一笑,带着点猥琐气息,腰间木剑就陡然向陈渔刺了过来。 都输了三场了,再怎么也要扳回一局,温不胜这绰号实在太丢脸了。 下面顿时一片嘘声。 显然是对温不胜率先向一个女子出剑感到不满。 怎么着也该有点男人风度,先让这位女剑仙出两招啊。 温华心中冷哼一声,一群白痴,都入了江湖,那还管什么男人女人。 再说了,女人怎么了,翠花也是女人,就是拿木剑也可以把他温华敲的满头是包。 唰!! 木剑破空,空气嗡嗡作响。 温华虽只学了两剑,但却把这两剑修炼的炉火纯青。 此时木剑刺出,瞬间将方圆丈寻之内的空气抽离一空,空间层层坍塌一般点出。 陈渔只觉胸口微闷,竟生出一种迟滞感。 心中暗叹,这温华一把木剑能够闯出如此名声,果然非同小可。 女剑仙皓腕抬起,连带剑鞘凌空一横,用出类似如铁索拦江,竟就这般轻易的将木剑挡下。 温华一喝,手腕一转,剑随心动,剑气化作漫天柔丝,又好似淅淅沥沥的小雨,漫天洒下,笼罩向陈渔周身上下。 陈渔峨眉微蹙。 不同于先前那一剑,眼前这一剑浑然天成,毫无破绽,仿佛是自九天之上降临下来。 天下习武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够接下这一剑的,只怕也不会太多。 陈渔寻不见这一剑的破绽,但想要击败对手,也未必需要找到破绽。 “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而在长剑刺出的一瞬间,顿时爆发出千百道耀眼金色剑芒。 温华虽早已听说过陈渔的三式剑法,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此情此景,却依旧只觉好一阵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如虹剑光。 漫天上下,无所不在的剑光。 根本瞧不见陈渔所在。 而在耀眼的剑光之中,却又有个极其细微的“点”,如针尖般大小。就算是正常情况,也很难捕捉得到,更何况还是在千百道璀璨剑光之中。 那一个细微的“点”在闪电般移动。 温华忽觉手背一疼,仿佛被细针刺中,掌中木剑已然掉落在地。 紧接着喉咙出生出一股寒意,千百流光倏然溃散,陈渔的剑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温华的喉咙前,只需轻轻往前一送,这位温不胜就死的不能再死。 “我认输,我认输,刀剑无眼,姑娘千万小心。”温华举起双手,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对于温不胜来说,输了也就输了,丢掉性命就划不来了。 “哈哈,温不胜你又输了!” “前两次好歹出了两剑,结果这次只出了一剑半,越来越不中用了。” “瞧着倒是汉子模样,结果是银样镴枪头,哈哈哈。” “手软脚软的,连剑都拿不稳,该不会昨晚是……嘿嘿……。” 温不胜终归不负众望,还是没能胜下一场比剑。 而相较于前三次的比剑,这次连第二剑都没有完整的递出。按鹰台下,观战的老百姓们笑成一团,往死里喝倒彩。 “老子是不是银样镴枪头叫你媳妇来,一年后保准送你个大胖小子。” 温华从地上捡起木剑,神气扬扬的挂回腰间,瞧他那得意模样,就仿佛是将世上最珍贵的一柄宝剑,挂在天下第一剑客的腰间。 下方女子都羞红了脸,男人则是骂声一片,有人捡起臭鸡蛋、烂白菜就要往温华扔过来。 温不胜瞧着群情激奋,先是低头哈腰的平息群愤,等跑远了跳起脚的骂,然后一溜烟的抛给没影,留下一众骂骂咧咧的围观群众。 于是,这一场轰动的比剑就以如此滑稽的结尾落下帷幕。 以陈渔的性情,瞧见那落荒而逃狼狈不堪的温不胜,也不禁嫣然一笑。那刹那间的风情,如百花盛放,明艳不可方物。 陈渔又向人群望了望,她隐约察觉道一道非比寻常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熟悉, 却见无论男女都痴痴的望着她,显然沉浸与她先前的倾城一笑之中。或许是感应错了吧,女剑仙心头如是想着,绣鞋一点,飘然而去,果真是翩如惊鸿。 “才分别一年时间,就有了女剑仙的风范啊。那一式‘流光’耍的有模有样,看样子是下过苦功夫的。” 人群中,有黑衣男子轻轻一笑。 他有着无法用笔墨描述的俊美容颜,气度超凡。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他,只怕他当做寻常看热闹的人。 “桐皇,这就是当初去广陵江观潮前,你教了三剑的那个女子?”旁边的白衣女子好奇道。 “嗯,就是她。”慕容桐皇点了点头,微笑道:“她可一点都没有懈怠,比起某人的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可要勤快多了。” 慕容梧竹俏脸微红,争辩道:“人家也没有闲着啊,该修行的时候都修行了的。”不过这话说出来怎么有些底气不足。 她最开始的确是认真修炼,只是察觉到与玉连城的修为差距越来越,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且根本不必担心成为累赘,便故态复萌,成了懒惰的“宅女”。 当然,每天依旧花了不少时间在修行上。 玉连城呵呵一笑,不可知否。 两人随着人群散开,在街上逛起来。 太安城身为离阳国都,繁华喧嚣非比寻常。 即使两人已经在太安城中转悠了数天,却依旧能够发现不少新鲜事物。 尤其是一些偏窄小巷卖的小吃,味道并不比那些酒楼大厨做出来的逊色。 忽然,玉连城凝住了脚步。 “桐皇,怎么了?”慕容梧竹疑惑道。 “陈渔哪里有点小问题。”玉连城低头思索道:“虽然我不让她师徒相称,不过我教了她三剑,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我半个徒弟。如今眼下有些麻烦,我既然知道,自然是要帮她一把。” “我先离开了,梧竹你自己慢慢逛,要是缺银子就去找渭熊要。” 语罢,身形变得模糊起来,最后消失不见。 “臭桐皇、死桐皇,跑的这么快,分明是见色忘姐!”慕容梧竹气的直跺脚,大发娇嗔。 …… 太安城西郊有一座山。 山上满是翠绿青竹,白雪盖青竹。 素衣木钗的陈渔拾级而上,青竹夹道,白雪皑皑。 那一双美眸流转,欣赏四周景物。纵然已在这山上住了小半年时间,却对这竹海潇潇、层峦叠嶂怎么都看不厌。 方才下过雪,白雪掩映,又是一番别致风情。 在山腰处有一清澈如镜的小湖,颇为惊艳。 而在四季鲜花不谢的湖心岛上,更有一精致的小楼。 湖畔有一条楠木扎成的秀气竹筏,绿竹掩映,风起竹涛响,宛如人间仙境。 而这片仙境的主人,自然就是美名满京华的女剑仙陈渔。 陈渔乘筏而上岛,峨眉微蹙,岛屿中有明显被人进入的痕迹。 她推开小楼的门,就瞧见房间中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带着皇家贵族气息,昂首挺立,手中端着茶杯,似在品茗。 在此人身旁跟着两名气机绵长如江河的大内扈从,步伐稳重,腰佩裹有黄丝的御赐金刀。 “原来是大皇子。”陈渔眉头一皱,显然是认识来人,轻启朱唇道:“大皇子不去准备册立封王仪式,到小女子这里来作甚?” 眼前这个男子,便是当今的大皇子赵武。 大皇子曾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太子的热门人选,因此朝廷早些年聚齐了很大一群太子党。 但皇后赵稚偏爱小儿子赵篆,皇帝不惜有违立嫡长不立竖幼的组训。于是太子之位就与大皇子赵武擦身而过,落在四皇子赵篆身上。 不过皇后赵稚教子有方,两兄弟之间分担没有嫌隙,反而十分亲近。 以雄毅负有先帝气概著称的大皇子赵武淡淡道:“我此次接你入宫!” 陈渔眉头微皱:“接我入宫?” “不错。”大皇子赵武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冰冷:“天师府和钦天监算过,你有月桂入庙的命格,当初遣人将你接到京城,也是为了入宫做准备。如今放了你近乎一年的自由时间,你也该知足了。” “所以是打算将要我嫁给四皇子?”陈渔俏脸一片片淡然。 太皇子赵武上下打量了陈渔一眼,摸了摸下巴,笑呵呵道:“实际上,你是母后给我的补偿,我却想把你送给四弟。当然,你若一心要嫁给我,我也不介意。说起来我将来也是坐镇一方的藩王,以我和四弟的关系,可算的上‘一人之下,万人之’,嫁给我你也不吃亏。” 陈渔美眸一垂,清冷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丝寒意:“我若不答应又如何?” 赵武面容忽然一肃,长身而起, 他身材高大,体魄强横,更带着一股属于皇家的威严,很能给人压迫感,冷声道:“陈渔,别给脸不要脸。” 名动京城的女剑仙淡淡道:“我有脸,不需你给我脸。” 赵武脸色一沉,一挥手道:“拿下她!” 对于这一只金丝雀,大皇子赵武并不放在眼中。 区区一个女人,能对天下大势起到多少作用? 但既然已有了月桂入庙的命格,就算自己不娶,那也只能嫁给赵家的人,这叫做肉烂在锅里。 两名金刀扈得令,向前踏出数步,直奔陈渔而来。 唰!腰间长刀出鞘。 这两人都有近二品小宗师的实力,左右夹击,相继配合,所发挥的实力绝非简单一加一那么简单。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冲天飞起,陈渔掌中长剑出鞘,风姿若仙,宛如天女下凡。丝丝缕缕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非但无法夺去她半分颜色,反成了越发承托得她圣洁无瑕。 剑光挥洒。 两名金刀扈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他们仿佛从剑光之中瞧见了加官进爵,美人在怀,一时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三式剑招——倾城。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剑光连闪,分别刺中了两名金刀扈从的手腕。 呛啷、呛啷声中,金刀已掉在地上,两名金刀扈从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惊异的看着陈渔。 陈渔还剑入鞘,冷冷的瞧了大皇子一眼:“从此以后,我与你们离阳赵家再也没有丝毫关系。” 说罢,转身就走。 “陈渔,你真以为走得掉么?”赵武将茶杯搁置在桌上,语气不慌不忙。 嗡嗡嗡!! 整个房间中忽然响起一阵颤鸣声。 一道道金色符文浮现在房间四周,散发熠熠金辉,神圣而庄严,更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玄奥。 在金辉的笼罩之下,陈渔就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如泰山般横压而至。 顿时纤细的身子骨咔咔作响,双膝微微弯曲,忙以剑作支撑,同时运转浑身真力,才不至于跪在地上。 “我赵武既然来了,又怎么能空手而归。” 大皇子赵武呵呵一笑,手中多出了一个圆盘,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和无数符文:“这可是我从监正手中讨要的宝物,就算是对一品顶尖高手,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更何况你一个最多不过二品的女人。” 陈渔大口喘息,香汗淋漓,娇躯轻颤,骨骼不时发出炒豆般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跪在地上。 “我做事一向大意得很,母后为此教训过我好几次,所以此次我可是准备妥当。就算这阵盘对付不了你,你也绝对走不出湖心岛。” 大皇子赵武一步步向陈渔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嘴角勾勒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姚供奉,我想把她一身武功废掉,可有法子。” “自然是有的。” 一个坡脚老人从阴影出走出,他的气机十分隐晦,先前分明就在这个房间中,可即使是修行了《慈航剑典》,剑心通明的陈渔也没有丝毫察觉。 “不过大皇子真要如此?这位女剑仙天资十分不俗,若照常修行下去,将来入天象,乃至于成就陆地神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废了,实在可惜。” 坡脚老人将手背在身后,微微有些驼背,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 但这坡脚老人才是大皇子这次的底牌。 此人是刑部暗处供奉,和柳蒿师一样,主要是给太安城看门的。只是作为隐藏高手,天下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 “当然是要废掉。”大皇子呵呵笑道:“不管是我还是老四,在武功上都没有多少成就。而这女人一看就是烈马,不容易驯服。若心存杀意,我和老四可可应付不了。再说了,我们看重的也不过是月桂入庙的命格,人活着就行。” “知道了。”坡脚老人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可是要现在就废掉她的修为?” “嗯,就现在废掉,待会带回皇宫,问问四弟要不要这女人。四弟眼下可是和弟妹如胶似漆,他若不要,那我就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过这女人的姿色的确不俗,啧啧,看着令人心动得很。” 赵武舔了舔舌头,如今的陈渔香汗淋漓、娇喘微微,少了几分圣洁空灵,多出几分别样的诱惑。 大皇子心中一动,正要伸手去勾住对方下巴,先吃点豆腐再说。 陈渔忽然抬起头来,那一双美眸似笼罩了寒霜,冷冷道:“赵武,你可知我这一身修为来自何人?” 赵武被那一双清冷的美眸一扫,竟是全身发寒,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倾城”剑意能让人沉沦入大欢喜、大奥妙之中,将倾城修炼到极为纯熟时,逆转剑意,便能映衬出人心最深沉的恐惧与黑暗。 在千钧一发之际,陈渔竟悟出了这一层剑意,仅以眼神就将大皇子呵退。 赵武心中甚时恼怒,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的眼神吓退,当即冷笑道:“好,你倒是说说你靠山是谁!?在这中原,难道还有靠山能比得过我赵家。” 说罢,就要再次伸手轻薄对方。 陈渔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慕容桐皇!” “什么慕容……你说慕容桐皇那厮!好大胆!你竟然敢勾结慕容桐皇这朝廷钦犯!!”大皇子言语的手顿时停滞,想起了慕容桐皇的身份。 那是武评、胭脂评第一的绝代高手,更是屡屡和朝廷作对。不久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死了一众大内高手,让朝廷颜面扫地,偏偏无可奈何。 两个受了伤的金刀扈从神情立时发生了变化,隐隐流露一丝恐惧。 就连瘸腿老人也不例外,只是隐藏的更深一些罢了。 在符阵的压力之下,不肯跪下的陈渔双膝已有鲜血渗出,将素裙染红,她却依旧面不改色:“我若有失,你们赵家或许还能坐上皇帝位置,但却绝坐不安稳,而你赵武更将死无葬生之地。” 赵武脸色变了又变,踌躇片刻,忽然眉宇间透过一丝戾气:“原本还想留你一命,现在你却是必死无疑。只要你死了,便绝没有人知道是我赵武动的手。不过在杀死你之前,嘿嘿……” 说罢,这位大皇子也不呵退手下,就这么伸手向陈渔的衣裳抓了过去。 望着这一只逐渐接近的大手,和那一张狰狞恶心的面孔。 陈渔美眸闪烁,暗中却将真气凝聚,无论如何,也不能折辱在这等腌臜人物手中。 忽然,陈渔眼前一亮:“师父。” 大皇子赵武楞了一下,眯眼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还想用这种招数拖延时间……”却忽然发现扈从、瘸腿老人的脸色都变了,扭曲、惊慌、恐惧瞬间写满了一脸,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大皇子咕噜吞了吞口水,缓缓转过头去。 一位黑发飘扬,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窗户前。 黑衣黑发黑眸,触目所及,天地仿佛都变得黯淡下来,被渲染上一层浅淡的墨色,长发与衣衫,皆随着冷风飘扬。 悄无声息间,慕容双魁现身了。 大皇子顿觉浑身血液都翻涌起来,心脏却在瞬间变得冰冷,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小陈渔,你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啊。”慕容桐皇飘然步入房间中,伸出修长的指尖,在房间某个符文轻轻一点。 他这一点,没有用上真气、神念等力量。 但这一点,却恰巧在符阵转圜的关键处,于是符阵光芒黯淡下来,而大皇子手中的罗盘咔嚓咔嚓的裂出数条口子,最后四分五裂。 符阵带来的压力陡然消失,陈渔一时没来得及适应,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剑仙仪态。 少女娇喘微微,仰着一张俏脸,看向玉连城,用极其委屈的语气道:“师父,我被人欺负了。” 原本女剑仙的形象支离破碎,变成了向长辈撒娇讨好的小女孩。 玉连城挥了挥秀道:“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 陈渔神情越发委屈:“可是……” 呼!!话未说完,劲风扑面而来。 却是瘸腿老人出手,向陈渔抓了过来。 这位刑部供奉自然也知道玉连城的威名,更知自己绝非对手,又是就想擒下陈渔做人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打狗也要看主人,主人都来了,你还这么放肆,取死有道啊。”一条人影骤然拦在瘸腿老人面前。 瘸腿老人却仿佛是早有预料。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意图。 只听他一声长啸,双掌猛然向前推出。 而在推出的这过程中,原本干枯的手臂顿时膨胀起来,衣袖直接爆开,被劲气炸成齑粉。 刹那间,这一双手臂就好似化作了两根天柱,一块块肌肉钢铁般隆起突出,经脉游走如龙蛇。十指张开,蒲扇大的双手,掀起一阵无与伦比的狂飙巨浪,轰然向玉连城胸口拍了过去。 而与瘸腿老人的双手相比,他的容貌迅速衰老,身形越发干枯,就宛如麻杆般痩瘪,仿佛是将所有的生机与力量,全都灌注在那双手之间。 他也正要用这一双手,去硬拼慕容桐皇这人间传奇。 轰隆!! 没有人看见慕容桐皇出手。 一声闷响后,地面震颤,大片大片的砖瓦被震碎纷飞。 而这位一品高手倒跌飞出,撞破了墙壁,撞断了不知多少青竹,最后整个人支离破碎,化作一滩猩红的血迹,惨目忍睹。 与此同时,玉连城眉头一扬,正准备偷袭的两个金刀扈从同样撞破墙壁,横飞而出,在撞断七八根青竹后,软软的倒下,没了气息。 “你、你……” 大皇子赵武连连后退,脸色惨淡到了顶点,歇斯底里道:“我乃离阳大皇子,你要敢对我动手……” 话还未说完,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力量就压了下来。脚下地面寸寸碎裂,双膝一弯,深深陷入地面之中。 大皇子大叫一声,双眼中充满血丝,浑身骨骼如鞭炮般炸开,他极力挣扎起身。 可非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在那磅礴的压力之下,上半身也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喘息着。 玉连城上前,一只脚踩在大皇子赵武的脸上,微微一用力,让整张连顿时变形起来。 大皇子察觉到对方并非是要杀他,而是随意折辱,剧烈咳嗽两声,嘶声道:“慕容桐皇,离阳不会放过你!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啧啧,你不是要做藩王么?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想成什么大业,早点死了算了。”玉连城嘴角带起一丝嘲讽。 “师……慕容,他究竟是大皇子……”陈渔犹豫膝盖受了伤,只能拖着腿,踉跄向前走了两步。 “陈渔,你既是学剑,就不该只学剑的潇洒飘逸,也该有剑的锋锐决绝。”玉连城道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光清冷如剑。 “……是。”陈渔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慕容桐皇蹲下身子,赵武怒视玉连城,瞳孔却却只映衬出一角摆动的黑袍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问你……” …… ps:八千更新,第二天 7017k 第一百一十一章:纷纷扰扰的皇宫 高树露。 忘忧之人。 唯一一个以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姿态行走过江湖的绝代高手。 当代江湖所谓的一品四境,从根底而言,尽脱胎与四百年前此人的心得,也正是此人将金刚境纳入高手范畴,有意无意将原本被儒道打压得完全抬不起头的外来佛教摆上台面。 同时,也是此人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高树露大成十年间,走遍大江南北,兴之所起便杀人,杀的江湖腥风血雨,无人胆敢自称高手。 死在高树露手上的高手光是剑仙就有两位,天下道门凑出八十一位真人,不惜联手结成镇魔大阵,扔是被高树露宰杀殆尽,留下一句“我本是人间仙,镇什么魔”,逍遥远去。 正因死在此人手中的高手太多,许多门派断绝传承,影响延续至今。 当朝残忍好杀的韩人猫宰杀高手,学的就是此人。只可惜无论武功还是气魄,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高树露最后与一位不知名的年轻道人狭路相逢,那一战声势浩大,至今还有人坚信,唯有慕容桐皇与王仙芝武帝城一战,才可媲美。 也是在这一战中,高树露自愿被贴上开山符箓,陷入沉睡,四百年不饮不食,不呼不吸,如同蛰虫冬眠四百年,但身躯依旧不见半点萎缩,肌肤光洁如玉,隐隐给人玉质的错觉。 后来高树露为离阳赵家所得。 自然也就成了离阳王朝的一张底牌,特地用来对付王仙芝、慕容桐皇这样的绝顶武夫。 不想被翻书人黄龙士所知,告诉了王仙芝。 而王仙芝为败慕容桐皇,求道与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以期更进一步,故而有了今日的局面。 此时,只见王仙芝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高树露。 高树露安静的躺在青铜棺材中,神情澹然,却给人举手投足都能掀翻天地的可怕感觉。 天下第二心中却是一叹。 纵然这位忘忧天人的修为或许不在他之下,但四百年前过去,不吃不喝,不呼不吸,实际上躯壳已有腐朽的迹象,靠着一股意气支撑。而一旦被唤醒,这一股意气快速消磨,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王仙芝可以不敬天下人,却不能不敬天下武道的引路人。至于是否要醒来,就看你自己。” 王仙芝不曾去揭开忘忧天人身上的开山符箓,只是将气机完全释放开来,如天神般卓立。在这一刻,他好似化作亿万年永恒不灭的大日,散发出穷的光和热,天地间宇宙间的一切都显得渺小,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战意升腾而起,充斥整个青铜殿,彷佛将宁静古老的青铜殿化作杀伐不尽的古战场。 “不愧是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果然不俗。”年轻宦官心中微微一叹,他与国同寿,存世两百余年,早已跻身神仙一流人物,返璞归真,肉身与天地浑然如意。 若论手段之繁杂,绝对不是王仙芝能够比拟。 但若真正捉对厮杀,却没有多少信心能够胜过这匹夫。 而王仙芝眼下此举,年轻宦官自然也是明白的一清二楚,他正是展示自身盖世修为。 这一份修为,便是八百年前吕祖也能与之一战。 忘忧天人若是心存战意,自是会苏醒。 反之,则是继续陷入沉睡。 是否决定苏醒,来到四百年后的世界,就全在高树露一念之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梦一场一千秋,忘忧之人不忘忧。” 忽然,棺材中的忘忧之人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磅礴的气机宣泄,竟似一尊从远古苏醒过来。 满头黑发无风扬起,一双深邃沧桑的双眼浮看着王仙芝,俊美的浮现出一缕战意。微微一笑中,一拳轰出。 无可计量的拳意顿时弥漫整个青铜殿,看似简单的一拳,却彷佛有叫山岳沉、沧海分的可怕伟力。 王仙芝没有丝毫吃惊,衣袖飘荡之际,一掌穿透空间,携宛如天河倾泻的掌力,在闪电风雷的缠绕之下,与忘忧天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砰! 青铜棺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四边八方激射而出。 肉眼可见的涟漪从拳掌交击泛起,又朝着四面八方推动,用以稳固青铜棺材的链子立时蹦碎,坚不可摧的青铜大殿卡察卡察的出现无数裂痕,摇摇欲坠。八壹中文網 即使是与国同龄的宦官也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 高树露足点虚空,打了个哈欠,身上一张张金光熠熠的俘虏缓缓坠落,烟消云散,大概得有十六七八道禁制。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 忘忧天人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 “四百年了,这里是四百年后的中原大地。”王仙芝澹然一笑,拱手抱拳:“武帝城王仙芝,有礼了。” 说来王老怪纯以辈分而论,天下就少有高手能够企及。但这青铜殿中的另外两人,一个与国同龄,另一个来自四百年前,他这老匹夫也只能算是晚辈。 “一品四境之上有仙人,以你的修为,只怕仙人也如杀鸡宰狗。当年求一败而不得,如今却是一醒来就遇到可与我全力一战的对手,可喜可贺。”忘忧之人的头发无风自动,浑身散发出超迈凡人的气质,战意沸腾如岩浆火山。 “只可惜,我是天下第二,距离当今天下第一还差得远。” 王仙芝高深莫测的一笑:“忘忧之人,四百年前你无敌天下,可敢与当今无敌之人一战。” “求之不得。”…… 皇宫。 武英殿外。 文武百官近千人在殿外的白玉广场上耐心等候。 今日不但要册立太子,还要新封皇子为王,故而不同以往,需等皇帝和皇后皇子入殿,才可进入。 腰佩红螭的徐渭熊也在其中。 在徐渭熊身旁站着一位藩王,正是胶东王赵睢。 此人和徐渭熊老子徐骁关系很不错,正因如此,受朝廷排挤,虽为藩王,过的也并不如意。 胶东王赵睢往向南方:“这次册立太子,分封皇子,是朝廷近十年来罕有大事,定要防着西楚曹长卿来京城启衅。不知武帝城那位天下第二,会不会坐镇十八门之一。” “只怕不会。”徐渭熊摇了摇头。 赵睢又笑着看了徐渭熊一眼:“慕容双魁也到了,不知今日是否会来观礼?” 徐渭熊笑道:“若曹长卿来了,慕容先生多半也回来,他喜欢瞧热闹,不过多半是会做壁上观。” “慕容先生的绝代风采,我可是敬仰得很,小侄女和他关系匪浅,以后可要引见一二啊。”赵睢笑道。 “慕容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赵伯伯你和他这个朝廷钦犯牵扯在一起,就不怕那位找由头收拾你啊。”徐渭熊笑道。 只是这句话说完,两人却都是一笑,引得众人侧目。 赵睢知这个话题不能多讨论下去,目光向城门望了望:“吴家剑冢的老祖宗会带剑八百柄镇守其中一门,其余城门也多有高手把守,不知能否拦下一位曹官子。” 话音刚落,一阵哗声轰然炸开。 近千文武官员循声望去,就见中轴御道某座城门,飞剑近千,拔地而起,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一袭青衣破剑阵,潇洒而行,无视身后飞剑追杀。 更有一名风姿无双的年轻女子御剑,直过十八门,一剑悬停众人顶。 徐渭熊眼眸闪烁。 “哼,为了个女人,徐凤年倒是舍得下血本。” 她当然认得女子所御之剑,剑名大凉龙雀。 二十三年前也曾入皇宫,又杀出皇宫。只是剑的主人却落下病根,在生下第四子徐龙象后,香消玉殒。 曹长卿掠至城门外,一跃上城楼,站在御剑女子身边,朗声道:“西楚曹长卿,随公主姜姒观礼太安城。” 正所谓事不过三。 这位西楚曹官子已是第四次来皇宫了,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个女子。 迟迟不曾现身离阳皇帝也终于踏出大殿,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赵家天子并未震怒,只是大笑声道:“曹先生好一个西楚观礼太安城,我离阳王朝既有白衣僧人挂黄河于道德宗,又有曹先生连过十八门闯城而入,自是我朝幸事。” 一代雄才帝王当如此气吞天下。 曹长卿道:“静等还礼。” 文武百官都表现出震怒之情,大骂曹官子不识好歹。 却又不敢轻易造次,那青衣儒圣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一个不小心可就要以身殉国。 “顾剑棠先还一礼。” 天下用刀第一人的顾剑棠大步奔出,轻喝一声,长刀出鞘,刀光如同炸雷一般向曹长卿轰去。 “赵丹坪二还礼。” 仙风道骨的赵丹坪身穿黄紫道袍,飘飘欲仙,祭出九柄贴有桃符的桃木剑,飞剑有九,一出手就是道门指玄问长生的仙家手段。 曹长卿冷笑一声,双手分别按向刀光与飞剑。 于是,原本一片肃穆的白玉广场,就是一片刀光剑影,你还礼来我出剑,打的好不热闹。 即使见过大世面的文武百官,也是目眩神迷。 黑衣飘然,闻名天下的慕容双魁踏着一缕清风,飘入皇城之中,踩入武英殿的屋嵴,坐了下来。 一缕清光洒落在他身上。 果真霞姿月韵,风采天成。 看着场中热闹的景象,玉连城取出酒壶,半躺下去,用手支撑着脸颊,呵呵笑道:“如此一出好戏,当浮三大白。” 说罢,就就仰头灌了好几口酒。 轰隆! 西侧,又是一声巨响。 数十名御林军如炮弹般横飞砸出。 一个相貌俊雅,眉心猩红竖起如第三只眼的忘忧天人飘然而入,曼声道:“吾闻慕容无敌世无双,忘忧之人高树露请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零八章:玉连城破计黄龙士 湖心岛中。 原本精美的建筑屋舍破开三个窟窿,摇摇欲坠。 玉连城询问了大皇子几个问题,可惜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尤其是关于忘忧天人高树露的下落。随着脚下劲力一吐,一颗大好头颅就如西瓜般爆开。 陈渔娥眉轻皱,微微露出不忍之色。 “既然已得罪了人,自然就不必留手。”玉连城呵呵一笑,淡淡的瞥了陈渔一眼。 陈渔垂首道:“陈渔知道了。” 玉连城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剑,笑道:“不错,当初我授你剑法,传你功力。不到一年时间,就精进至眼前这一步,我很是欣慰。” “全赖公子教导有方,那三式剑法陈渔受用终生。”陈渔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 “说来我教你的三式剑法中,‘倾城’其实还有另一重剑意。我此前之所以没有传授给你,是因为你的内功火候还未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如今倒是可以教给你了。”玉连城摸了摸下巴。 陈渔躬身一礼,毕恭毕敬:“请师父教导。”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师父,瞧好了。”玉连城探手一抓,“唰”的一声,陈渔掌中的长剑一声清越叫鸣,引入虚空。 玉连城手持长剑,徐徐挥出一剑。 似是为了教陈渔能够清晰看见挥剑的轨迹,又似乎是因为剑上凝聚了磅礴浩瀚,重若倾城的力量。这一剑并不快,甚至是定格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但随着剑势挥动,四周气流哗啦鼓荡,仿佛回荡起沧海激流的声音。 陈渔完全沉浸于剑势之中,目不转睛的看着玉连城,看着他挥剑的动作,任何一个动作都不肯错过。 一剑挥出,剑气冲天而降,剑势之中好似涵盖了千万钧之力。 轰轰轰!! 这一座白雪掩映、青竹翠绿的山头顿时就好似在瞬间投下成百上千枚炸弹,几乎同时引爆。一时间气浪滔天,积雪土壤次第爆开,炸出高高的土墙,绵延数十丈,场面蔚为壮观。 天上天下,只有一剑。 陈渔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入京城以后,也曾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以人力激荡出如此壮阔景象,依旧无法想象。 剑道巅峰的风情,实在令人神往。 “这一剑,亦是倾城,真正意义上的倾城。” 玉连城手腕一送,将剑重新还给陈渔。 忽然眉头轻轻一挑,嘴角带起一丝笑意:“这头老乌龟终于出来了,温小子也不能这么就被糟蹋了,看来今天有的忙了。” “陈渔,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热闹。”他将眸光看向陈渔。 “热闹?”陈渔从倾城一剑中回过神来。 “不错,和黄龙士有关,那老家伙不干人事,今天我正好没活动筋骨。”说着,玉连城将手指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陈渔:“……”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玉连城嘿嘿一笑,手臂张开,陈渔一声娇呼,就跌入对方怀中。 下一刻。 陈渔只觉清风扑面而来,拂乱了一头青丝长发。 身体轻飘飘如若无物,却已如燕雀般飞了起来。从天空俯瞰地面,绿竹、丛林在视野中快速掠过。 不多时,两人重新回到了太安城中。 玉连城的身形骤然下降,足尖一点,拥着面颊微带红晕的女剑仙,身形如柳絮般飘落在一栋屋舍之上,淡淡的金光洒在两人身上,如若凌波仙人,不类凡俗。 陈渔不明所以,美眸流波,向玉连城瞧了过去。 玉连城微微一笑,将手向一个院子指了指,道:“今天和你比武的温华就住这一间院子中,实际上他的天资心性都不算出众,一年前也只不过是练了几招三脚猫功夫,如今却名动京华。” 陈渔道:“他那两剑都极为不俗,天下罕见。当然,比不上先生传我的三剑,想来应该是有绝顶高人指点,有一番机缘。” “不错,习武这种事天赋、努力、机缘都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机缘往往还最为重要,不过……”玉连城嘴角始终含着一丝笑意,话锋一转:“命运馈赠的礼物,背后往往的标好了价格。可不是每个高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尤其是那缺德的老家伙。” “公子,你说的是是黄……”陈渔心头一动。 “你瞧,来了。”玉连城将手一指。 一辆马车驶如巷子中,在温华所在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帘子掀起了一角,其中坐着一个老头,和一名被誉为声色双甲的绝美女子。 入胭脂评的女子微笑道:“恩师让他杀徐渭熊?” 被温不胜称为黄老头的老人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绝色美人腰间挂有一只白玉狮子滚绣球的香囊,得到答案后轻轻一声叹息。 老人姓黄,名龙士,春秋三甲中独占三席,故而又被称为黄三甲。 黄三甲面无表情道:“见过了温华,尽量表现的贤良淑德,晚饭由你亲自下厨,只是不经意提一句仇人在北凉,省的弄巧成拙,坏了我布局。” 绝美女子嫣然一笑:“我知道了。” 黄三甲盘膝而坐,淡淡道:“这盘棋本来是为了对付徐凤年的,但这次北凉也不知是在搞什么把戏,竟让徐渭熊这个女人过来。不过不算大事,只是无形间帮了温华更容易做出抉择。若徐渭熊死在太安城,北凉和离阳的关系就会越发恶劣,老祖宗我才更好出手,火中取栗……” 另一边,玉连城将自己和陈渔的气机完全遮掩,仿佛已化作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双方距离虽远,陈渔功聚双耳,加上那两人的唇动,却也能够清晰分辨出两人的对话。 瞧着李白狮敲门,被一脸傻笑的温华迎了进去,陈渔轻轻一声叹息:“这就是棋子的命运,半点都由不得人。” 她也曾是黄龙士的棋子,因为玉连城的缘故,才得以逃出这可悲的命运。 玉连城呵呵笑道:“只是姓黄的老头做事忒不太地道了。” 黄三甲在马车上默默等待,天已快黑了。 忽然,他眉头一动,向京城的某个方向望了过去,又在弄堂中来回走了两个来回,终于推开了门扉,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本来打算再好好布一下局,不过时间不等人,元本溪那家伙实在有些烦,总来找麻烦。 温华,让我瞧瞧,你到底舍不舍得拼却有望成就陆地神仙的剑,去换一个女人的性命。 这个女人和其余人唯一的不同,不过是结交了一年朋友的姐姐。 若你温华连这女人都不敢杀,还是早点退出出江湖算了。 “该我登场了。” 瞧着进入院中的黄龙士,玉连城又等了半晌,忽然从房梁上轻轻跃了下去。 当脚尖点在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形飞速变化。 旁边的陈渔只觉眼前一个模糊,再一细瞧,对方已有风华绝代的慕容双魁,变作了身着儒袍的青年文士,相貌虽比不得慕容桐皇,却也俊美得很。只是有些意气消沉,手里更提着一个酒壶,看起来像是一个意气消沉的穷酸文人。 “这……这……” 陈渔目瞪口呆,江湖中虽有易容之术,但眨眼间就化作另一个人,甚至就连衣服都换了,简直就是神话中的变化神通。 若非那落魄书生在进入院子前,还对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只怕还以为是一时眼花,瞧错了。 这惊愕的情绪持续了半晌,陈渔才回过神来,转念间又颇为好奇。 慕容公子化身成这般模样,又是想要做什么? 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门扉撞碎,一道人影跌了出来,竟是黄三甲黄龙士,她从前敬畏交加的恩师。 紧接着,又一人从院中走出,对黄三甲饱以老拳,拳拳到肉。 不就是那落魄文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渔脑袋轰然作响,完全不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 一盏茶的功夫前。 李白狮和温华吃了顿饭,很快临近尾声。 期间,李双甲顺口提了一句仇人在北凉的消息。 温华直拍胸口,表示李白狮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等剑法真正大成后,就把那仇人身上戳上七八个窟窿。 饭后,李白狮如勤俭持家的妇人收拾干净碗筷,挽着篮子就要离去。 而两人才刚到院子中,黄三甲就推门而入,要温华帮他杀一个人,北凉二郡主徐渭熊。 黄三甲传了温华两剑,对后者有大恩。而温华也承诺过,会帮黄三甲杀一人,那人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例外。 而李白狮也是顺口就说出自己的仇人就是徐渭熊。 温华若是杀了徐渭熊,不但还了黄三甲恩情,又帮心仪女子报了仇,可谓是一举双得。 温华兴致勃勃,只是在询问徐渭熊是何人的过程中,得知对方竟是小年的二姐,顿时变了脸色,陷入天人交战。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温华二话不说,提剑就要杀人,这个被京城百姓笑话的温不胜,并不是想象那般软弱。 而若是小年,也二话不说,就是自断经脉,从此不练剑了。 但偏偏要杀的人是小年的二姐。 这种天人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温华眼神一闪,很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 “温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老夫传你的两剑,将来有望陆地剑仙,御剑飞升。” 黄龙士眉头一皱,似乎已洞穿了对方的想法。 温华也不说话,只是笑容越发惨淡。 才入江湖,就要出江湖么? 小年啊,你可要当个大高手,把我们兄弟两的风头都挣了。 “我……” 温不胜才刚刚张口,门扉就被人撞开,一声肝肠寸断的呼唤声响起:“白狮,你怎么了白狮。” 这声音中充满悲切的情绪,叫人闻之落泪,听者伤心。 伴随着的,一个落拓不堪,手拿酒壶的文士,闯入院落之中。 “白狮,白狮,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玉连城,你的连城哥哥啊。” 落魄文士踉跄向前,一把抓住了李白狮的纤纤玉手,双眼泛着红丝。 “白狮,我终于找到你了,有人说你被一个老头赎走了,我不信,我从襄樊一路追到太安城来,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李白狮惊异的看着落魄文士,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又转过头,艰难的看了黄龙士一眼。 老祖宗,这也是你安排的?! 黄龙士眉头微皱。 而以他随时可入儒圣的修为,此前竟也没有察觉到这文士就在院外。 “白狮……这、这是……”温华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 李白狮娥眉微蹙:“我、我不认识此人。” 温华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文士就悲愤道:“以前陪我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叫玉哥哥,现在新人胜旧人,就不认识我了。白狮妹妹,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当真不认识我么?” 李白狮不由朝对方的双眼看去。 顿时不由被这双眼睛吸引了过去。 虽因饮酒熬夜,布满血丝,但那双眸中蕴含着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的深情,却足以打动世间任何女子的心肠。 隐隐中似乎有些熟悉。 “够了!”黄龙士怒斥一声。 自己布下的局,虽然收官仓促了一些,但怎能被人如此肆意破坏。 落魄书生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转过头去,不由眼睛瞪大更大了,似有小火苗在眼中燃烧着。 “好啊!黄老头,你这小偷,就是你赎走的白狮对不对,偷了我的家传剑谱,带走我的白狮。竟然还敢出现在老子的面前。” “你胡说什么!?” 黄龙士眉头一皱。 “死小偷,老子今天非要揍死不可。”那文士眉头一扬,原本的落魄之气消散,却忽然带着一股豪雄的气度来。 手臂一轮,酒坛就砸在黄龙溪的脑袋上,砸个头破血流。 又一脚踹出,踹向对方屁股。 差一步就陆地神仙的黄龙士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者说没躲闪掉,一下子就如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撞碎了门扉。 “老子叫你当小偷。” “叫你做事太绝,叫你不留情面” 那文士撸起袖子,大步跨出院落,对着黄龙士就是一顿老拳。 李白狮美眸眨啊眨。 这一幕怎么感觉更眼熟了啊。 ------题外话------ 咳咳,今天因为屏蔽章节影响心情,又萎了,明天雄起!!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打你就打你,还挑时间 天色渐晚。 巷子偏僻,也没个过往来客。 落魄文士对着黄龙士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也没有人来管一下。 一个袖管空荡荡的老者蹲在墙头。 他的身材魁梧,双眉极长,扎了一根雪白长辫,瞧着这一幕乐的直撮牙花。 “黄龙士啊黄龙士,你也有今天。” 吃剑老祖宗发出桀桀笑声,猛一拍大腿:“不对,以前在襄樊城也被人像这样胖揍过,今天又是一顿好揍,当真是遇到了克星。” 独臂老头又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懵逼的温华,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小子也算得上我半个徒儿,心性脾气都对老祖宗我胃口,以后好好调教一番,可不能让黄龙士那家伙糟蹋了。” 这双眉长如柳枝的老头就是西蜀剑皇、剑九黄的师父,吃剑老祖宗隋斜谷。他有时和黄龙士做买卖,后者都负责给他一柄好剑入腹。 黄龙士虽可随时入儒圣境,但又不是剑士,如何能创出那惊艳绝伦的两剑,两剑背后正是这吃剑老祖。 如此算来,温华也的确是他半个徒儿了。 “翠花,我不是眼花了吧?” 院中另一个房间里。 一个负剑男子瞧着不断被饱以老拳的黄龙士,使劲揉了揉眼睛。 身旁衣着朴素,相貌与气质一般寡淡的女子伸手在负剑男子腰间掐了一把。 “嘶~”负剑男子吃疼,转身看着身旁的女子,忍不住瞪了一眼:“翠花,你做什么?” “证明你是不是在做梦。”被称为翠花的女子冷淡的说道。 眼下这一男一女,却是吴家当代剑冠吴六鼎和侍女翠花。 这间院子实际是这对主仆租下的,温不胜钱囊干瘪,入京第一战后就是侍女翠花,不打不相识,索性就赖上了这对主仆。 好在温华虽然无赖了一些,脾气性子还算不错,很有人间烟火味,相处的倒算是极为投缘。 吴六鼎主仆曾和黄龙士有交易,自然是认得这老东西。 如今见名闻天下,三寸舌杀三百万的黄龙士被揍成这样子,免不了瞳孔巨震。 “莫不是这老东西只会算计,修为差劲得很。” 吴家当代剑冠吴六鼎撸起袖子,一脸兴致勃勃,就要往院中冲去:“早就看不惯这老东西了,今儿我也去揍他一顿,顺便给温华那小子出口恶气。” 侍女翠花没拦住,吴六鼎已冲到院子中了。 “慕、容、桐、皇!!” 就在这时,一声睛空霹雳般的厉喝响起。 与此同时,那股独属于书生的浩然气机轰然爆发开来,如决堤的洪水般四面八方重写而出。即使是站在院落中的温华、陈渔都不由连连后退,面露惊讶之色,只觉好似置身于汪洋大海之中,波涛如怒,掀起数十丈上百丈的海浪,随时可能将自己打翻。 吴六鼎忙退回房间之中,察觉道翠花逼视的眼神,讪笑着:“开个玩笑,我吴六鼎怎么也是糖糖吴家剑冠,年轻一代的顶尖好手,怎么会对一个老人动手,尊老爱幼还是知道的。” “喊本大爷作甚!?”落魄书生冷哼一声,旋即又拍了拍黄龙士的脸:“不对不对,我现在是落魄文士玉连城。听清楚没有,玉连城。美玉无瑕,价值连城,可不要再喊错了。” “慕容桐皇,老夫与你无冤无仇……”在玉连城一顿暴揍中,黄龙士只觉一声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衣衫破损,遍体鳞伤,嘴角溢出鲜血。已没了平日运筹帷幄,将天下众生尽在掌握之中的超凡气度,狼狈不堪。 “打你就打你,还挑时间。”落魄文士冷笑一声:“都给你说了,做事不要做绝,你偏就要。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王老怪在武帝城待的好好的,结果现在跑到太安城来,就是你这老家伙撺掇的。” “不过我不在意,高处不胜寒懂不懂,能有一个对手,才能让我不会寒的慌。只是你既然算计我,自然是免不了要挨揍。好了,我尊老爱幼,就只打你最后一拳。” 玉连城将黄龙士提了起来,往空中一抛。 黄龙士失去了玉连城的压制,想要飞遁,却觉浑身气机都被打散,根本无法凝聚一丝一毫。 下一刻。 一只拳头已朝他左脸轰了过来。 砰! 拳头结结实实的与左脸碰到一起,左脸迅速扭曲变形,好几颗牙齿连同鲜血飞了出来。 然后黄龙士就飞了出去。 玉连城这一拳用了巧劲,是故斜斜飞了出去。没有撞到任何建筑,飞向天空,化作一颗流星,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我一定会回来的。”玉连城遥望黄龙士,替他补了一句台词。 有转头走向院落,一脸神情的对李白狮道:“白狮,那老头已经被我打飞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跟我走好不好?” 说罢,将手伸出来。 一双眼睛也越发的神情。 李白狮欲哭无泪,只能伸出纤纤细手,搭在落魄书生的手上。 她当然也清楚了慕容桐皇的身份,怎么敢反抗对方,没见到老祖宗都被轰飞出去了吗? “小兄弟,我看过今天上午的比剑,黄老头是把我的剑谱传给你的。不过我看好你,剑谱就不讨要回来了。” 落魄书生拍了拍温华的肩膀。 温华一脸呆滞,而自落魄书生闯入院中后,一切都变化的太快,以至于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忽然身子轻飘飘的,却是被慕容桐皇提了起来,随手一抛。 “我有个仆人也是学剑的,从今以后,你就拜他为师吧。” 话语落下,温华已被一只大手捏住。 他转过头去,就瞧见了一个独臂老头,眉长如柳。 吃剑老祖宗在温华身上捏了几把,点了点头,称赞道。 “根骨虽然差了一些,但好在心性契合老祖我脾气。小子,发什么楞,还不赶快跪下,给老子行拜师礼。还有,别听慕容桐皇那家伙胡说,你的两式剑法本就是老夫所创,老夫可不是他的什么仆人。” 温华挠了挠头。 转过头去,慕容桐皇已携李白狮远去,早已没了踪影。 ……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忘忧天人 离阳王朝即将更换年号。 这是更换年号前的最后一次立冬。 一场瑞雪飘飘洒洒,让百姓心里欢喜,期许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这一天,皇帝率领规模浩大的文武官员前往北郊登基祭祀,不受累早朝的官员们具是神清气爽。 沿途跑去沾官气权贵气的百姓大开眼界,议论纷纷,一些和高官远远沾亲带故的市井百姓,都在那儿得意洋洋吹嘘与之关系如何瓷实,身边知根知底的的街坊邻居自然笑而不语,一些隔了好几条街道的百姓则是听得一惊一乍。 “一、二、三、四、五……” 有百姓来来回回的数了最前头的几个皇子,可怎么数都只有五个。 众所周知,当朝皇子不是有六个吗?如此重大的祭祀,那皇子就算是重病躺在床上,拖也要被拖过来。 百姓低头议论,倒也不敢说的太大声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扣上了非议皇家的大罪,那可就惨了。 皇帝祭祀后,又带领百官,浩浩荡荡的返回皇宫。 有人翘着脚尖,长吁短叹,只可惜平头百姓进不了皇宫,瞧不成热闹了。 据说今日就要册立太子了,那三入皇宫如过廊的曹青衣,不知道会不会观礼太安城。 …… 砰! 四尊身形高大,体魄雄伟的躯体横飞而出,直接将一扇青铜大门撞碎。其中三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面色苍白如纸。 唯有一个身高接近一丈的中年汉子才勉强支起身子,他体魄雄浑如神话中的战神,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散发出强横的力量。但先前却是被一击就溃,看着不远处徐徐踏步而来的的王仙芝,心中惊骇之情无以复加。 中年汉子是皇宫供奉,常年镇守于此。虽听过武帝城王老怪的名头,知道对方曾无敌天下一甲子, 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单独一人,必败无疑。可若兄弟四人联手,未必不能胜过他。 可就在先前,这个魁梧匹夫闯入禁地,任由他们四人展开攻击,施展浑身解数,却连对方毫毛亦不能伤害。 直到这王老怪失望一叹,一记重手就就让他们四人惨遭重创。 即使是修为最高明的中年雄伟汉子,如今能够起身,已几乎耗尽最大力气,颤颤巍巍。更觉体内气机沸腾,彷佛将他的躯壳化作战场,四下冲撞。 “你……王仙芝,你擅闯皇宫禁地,这是死罪!咳咳咳……咳咳咳……”中年汉子死死的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咳出大摊鲜血,带着碎末,那是他破碎的内脏。 那轻轻一击,已将他的五脏击碎。 “哦,是么?!” 王仙芝呵呵一笑,不可置否。 如果将世间顶尖高手划分一个档次,慕容桐皇是独一档,他王仙芝也是独一档,然后才是拓跋菩萨、曹官子等人。 离阳王朝连曹官子都收拾不了,更何况他王仙芝。 此地是一座地下建筑,距离地面有数十丈的距离,且有钦天监的符阵隔绝,若非王仙芝提前知道具体所在,也唯有将整个京城来回犁上一遍,才可能寻到。而禁地中虽只有这兄弟四人守护,可具是当世顶尖高手,配合机关陷阱,世上能闯入其中的人屈指可数。 恰巧。 他王仙芝就是其中一个。 “王仙芝,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是要与离阳王朝不死不休。”中年汉子声色俱厉道。 “王某做事,不需要尔等指指点点。”王仙芝步伐缓慢却稳健,在与四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四人一声惨叫,躯体瞬间膨胀到极限,然后轰的爆开,化作四摊猩红血迹。 他没有逼问情报的意思。 黄三甲那老东西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而此时,王仙芝已跨入破碎青铜门中。 青铜门里,是一间用青铜铸就的奇异空间,刻画了繁复的纹络,随处可见钦天监布下的符阵。 两条青铜锁链从两壁悬挂而下,串起一具青铜棺材,棺材正摆放在正中,十分醒目。 王仙芝一步步向青铜棺材走去,才走到一半路程,忽然停住脚步,抬头向青铜锁链上看去 却见那锁链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宦官。 他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深邃温煦,瞧王仙芝望来,微微一笑,却又彷佛带着无尽沧桑。 “我就说只凭柳蒿师、韩人猫这几条看门狗,却能屡次拦下曹长卿,原来是背后还有这么高手。” 王仙芝看着这名契合道教经典中“证得真意,返老还童”的年轻宦官,笑道:“怎么样?你想阻止我?不妨出手试试。” “不必,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年轻宦官没有开口说话,却有声音响起。哗啦啦的十分悦耳动听,就彷佛有绝代乐师,在用手敲打青铜锁链,便奏出一篇绕梁不绝的仙乐。 “哦。”王仙芝嘴角掠起一丝嘲讽笑意:“赵家好歹于你有恩,求长生而汲取龙气孕养气血精元,如今还选择袖手旁观?” 年轻宦官似乎没有听出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依旧懒散随意:“你若坏赵家气运,我免不了要和你打一场,虽然也未必打得过。但若只是为了赵家的一张底牌,就和你这样的高手打生打死,不值当。” 王仙芝呵呵一笑。 年轻宦官并未开口,却由声音响起:“更何况,你此行无非是为了对付慕容桐皇,慕容桐皇和赵家有大仇,不之前还杀了大皇子,恐怕赵家天子巴不得如此。” 王仙芝道:“既不阻我,那你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年轻宦官呵呵一笑道:“不是说了么,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这位四百年前,以天人之姿行走江湖,制定一品四境的绝代高手,作为后生晚辈,我也敬仰得很。” 王仙芝深深的看了年轻宦官一眼,便转头走到了青铜棺材前,衣袖一拂,棺材盖滑动, 棺材中躺着个睡态安详的中年男子,相貌俊雅,眉心一抹竖立猩红,犹如两眼之外又开一枚天眼。 ——忘忧天人高树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一十一章:纷纷扰扰的皇宫 高树露。 忘忧之人。 唯一一个以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姿态行走过江湖的绝代高手。 当代江湖所谓的一品四境,从根底而言,尽脱胎与四百年前此人的心得,也正是此人将金刚境纳入高手范畴,有意无意将原本被儒道打压得完全抬不起头的外来佛教摆上台面。 同时,也是此人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高树露大成十年间,走遍大江南北,兴之所起便杀人,杀的江湖腥风血雨,无人胆敢自称高手。 死在高树露手上的高手光是剑仙就有两位,天下道门凑出八十一位真人,不惜联手结成镇魔大阵,扔是被高树露宰杀殆尽,留下一句“我本是人间仙,镇什么魔”,逍遥远去。 正因死在此人手中的高手太多,许多门派断绝传承,影响延续至今。 当朝残忍好杀的韩人猫宰杀高手,学的就是此人。只可惜无论武功还是气魄,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高树露最后与一位不知名的年轻道人狭路相逢,那一战声势浩大,至今还有人坚信,唯有慕容桐皇与王仙芝武帝城一战,才可媲美。 也是在这一战中,高树露自愿被贴上开山符箓,陷入沉睡,四百年不饮不食,不呼不吸,如同蛰虫冬眠四百年,但身躯依旧不见半点萎缩,肌肤光洁如玉,隐隐给人玉质的错觉。 后来高树露为离阳赵家所得。 自然也就成了离阳王朝的一张底牌,特地用来对付王仙芝、慕容桐皇这样的绝顶武夫。 不想被翻书人黄龙士所知,告诉了王仙芝。 而王仙芝为败慕容桐皇,求道与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以期更进一步,故而有了今日的局面。 此时,只见王仙芝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高树露。 高树露安静的躺在青铜棺材中,神情澹然,却给人举手投足都能掀翻天地的可怕感觉。 天下第二心中却是一叹。 纵然这位忘忧天人的修为或许不在他之下,但四百年前过去,不吃不喝,不呼不吸,实际上躯壳已有腐朽的迹象,靠着一股意气支撑。而一旦被唤醒,这一股意气快速消磨,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王仙芝可以不敬天下人,却不能不敬天下武道的引路人。至于是否要醒来,就看你自己。” 王仙芝不曾去揭开忘忧天人身上的开山符箓,只是将气机完全释放开来,如天神般卓立。在这一刻,他好似化作亿万年永恒不灭的大日,散发出穷的光和热,天地间宇宙间的一切都显得渺小,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战意升腾而起,充斥整个青铜殿,彷佛将宁静古老的青铜殿化作杀伐不尽的古战场。 “不愧是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果然不俗。”年轻宦官心中微微一叹,他与国同寿,存世两百余年,早已跻身神仙一流人物,返璞归真,肉身与天地浑然如意。 若论手段之繁杂,绝对不是王仙芝能够比拟。 但若真正捉对厮杀,却没有多少信心能够胜过这匹夫。 而王仙芝眼下此举,年轻宦官自然也是明白的一清二楚,他正是展示自身盖世修为。 这一份修为,便是八百年前吕祖也能与之一战。 忘忧天人若是心存战意,自是会苏醒。 反之,则是继续陷入沉睡。 是否决定苏醒,来到四百年后的世界,就全在高树露一念之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梦一场一千秋,忘忧之人不忘忧。” 忽然,棺材中的忘忧之人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磅礴的气机宣泄,竟似一尊从远古苏醒过来。 满头黑发无风扬起,一双深邃沧桑的双眼浮看着王仙芝,俊美的浮现出一缕战意。微微一笑中,一拳轰出。 无可计量的拳意顿时弥漫整个青铜殿,看似简单的一拳,却彷佛有叫山岳沉、沧海分的可怕伟力。 王仙芝没有丝毫吃惊,衣袖飘荡之际,一掌穿透空间,携宛如天河倾泻的掌力,在闪电风雷的缠绕之下,与忘忧天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砰! 青铜棺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四边八方激射而出。 肉眼可见的涟漪从拳掌交击泛起,又朝着四面八方推动,用以稳固青铜棺材的链子立时蹦碎,坚不可摧的青铜大殿卡察卡察的出现无数裂痕,摇摇欲坠。八壹中文網 即使是与国同龄的宦官也忍不住用手挡了一下。 高树露足点虚空,打了个哈欠,身上一张张金光熠熠的俘虏缓缓坠落,烟消云散,大概得有十六七八道禁制。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 忘忧天人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 “四百年了,这里是四百年后的中原大地。”王仙芝澹然一笑,拱手抱拳:“武帝城王仙芝,有礼了。” 说来王老怪纯以辈分而论,天下就少有高手能够企及。但这青铜殿中的另外两人,一个与国同龄,另一个来自四百年前,他这老匹夫也只能算是晚辈。 “一品四境之上有仙人,以你的修为,只怕仙人也如杀鸡宰狗。当年求一败而不得,如今却是一醒来就遇到可与我全力一战的对手,可喜可贺。”忘忧之人的头发无风自动,浑身散发出超迈凡人的气质,战意沸腾如岩浆火山。 “只可惜,我是天下第二,距离当今天下第一还差得远。” 王仙芝高深莫测的一笑:“忘忧之人,四百年前你无敌天下,可敢与当今无敌之人一战。” “求之不得。”…… 皇宫。 武英殿外。 文武百官近千人在殿外的白玉广场上耐心等候。 今日不但要册立太子,还要新封皇子为王,故而不同以往,需等皇帝和皇后皇子入殿,才可进入。 腰佩红螭的徐渭熊也在其中。 在徐渭熊身旁站着一位藩王,正是胶东王赵睢。 此人和徐渭熊老子徐骁关系很不错,正因如此,受朝廷排挤,虽为藩王,过的也并不如意。 胶东王赵睢往向南方:“这次册立太子,分封皇子,是朝廷近十年来罕有大事,定要防着西楚曹长卿来京城启衅。不知武帝城那位天下第二,会不会坐镇十八门之一。” “只怕不会。”徐渭熊摇了摇头。 赵睢又笑着看了徐渭熊一眼:“慕容双魁也到了,不知今日是否会来观礼?” 徐渭熊笑道:“若曹长卿来了,慕容先生多半也回来,他喜欢瞧热闹,不过多半是会做壁上观。” “慕容先生的绝代风采,我可是敬仰得很,小侄女和他关系匪浅,以后可要引见一二啊。”赵睢笑道。 “慕容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赵伯伯你和他这个朝廷钦犯牵扯在一起,就不怕那位找由头收拾你啊。”徐渭熊笑道。 只是这句话说完,两人却都是一笑,引得众人侧目。 赵睢知这个话题不能多讨论下去,目光向城门望了望:“吴家剑冢的老祖宗会带剑八百柄镇守其中一门,其余城门也多有高手把守,不知能否拦下一位曹官子。” 话音刚落,一阵哗声轰然炸开。 近千文武官员循声望去,就见中轴御道某座城门,飞剑近千,拔地而起,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一袭青衣破剑阵,潇洒而行,无视身后飞剑追杀。 更有一名风姿无双的年轻女子御剑,直过十八门,一剑悬停众人顶。 徐渭熊眼眸闪烁。 “哼,为了个女人,徐凤年倒是舍得下血本。” 她当然认得女子所御之剑,剑名大凉龙雀。 二十三年前也曾入皇宫,又杀出皇宫。只是剑的主人却落下病根,在生下第四子徐龙象后,香消玉殒。 曹长卿掠至城门外,一跃上城楼,站在御剑女子身边,朗声道:“西楚曹长卿,随公主姜姒观礼太安城。” 正所谓事不过三。 这位西楚曹官子已是第四次来皇宫了,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个女子。 迟迟不曾现身离阳皇帝也终于踏出大殿,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赵家天子并未震怒,只是大笑声道:“曹先生好一个西楚观礼太安城,我离阳王朝既有白衣僧人挂黄河于道德宗,又有曹先生连过十八门闯城而入,自是我朝幸事。” 一代雄才帝王当如此气吞天下。 曹长卿道:“静等还礼。” 文武百官都表现出震怒之情,大骂曹官子不识好歹。 却又不敢轻易造次,那青衣儒圣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一个不小心可就要以身殉国。 “顾剑棠先还一礼。” 天下用刀第一人的顾剑棠大步奔出,轻喝一声,长刀出鞘,刀光如同炸雷一般向曹长卿轰去。 “赵丹坪二还礼。” 仙风道骨的赵丹坪身穿黄紫道袍,飘飘欲仙,祭出九柄贴有桃符的桃木剑,飞剑有九,一出手就是道门指玄问长生的仙家手段。 曹长卿冷笑一声,双手分别按向刀光与飞剑。 于是,原本一片肃穆的白玉广场,就是一片刀光剑影,你还礼来我出剑,打的好不热闹。 即使见过大世面的文武百官,也是目眩神迷。 黑衣飘然,闻名天下的慕容双魁踏着一缕清风,飘入皇城之中,踩入武英殿的屋嵴,坐了下来。 一缕清光洒落在他身上。 果真霞姿月韵,风采天成。 看着场中热闹的景象,玉连城取出酒壶,半躺下去,用手支撑着脸颊,呵呵笑道:“如此一出好戏,当浮三大白。” 说罢,就就仰头灌了好几口酒。 轰隆! 西侧,又是一声巨响。 数十名御林军如炮弹般横飞砸出。 一个相貌俊雅,眉心猩红竖起如第三只眼的忘忧天人飘然而入,曼声道:“吾闻慕容无敌世无双,忘忧之人高树露请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一十二章:独战皇宫 广场上。 一场乱战。 青衣曹长卿迎战数位顶尖高手,尽显儒圣风流。 陆地神仙本是世间所谓高高在上的天人,而曹青衣的儒圣,踏足时间并不长,却已是骇人听闻几入陆地神仙巅峰境,离当年吕祖过天门而返身,恐怕也只差一层半境界。 曹青衣身边那唤作姜姒的女子也极为不俗。虽还年轻,驭剑如飞仙,颇有几分老剑神李淳罡的风采。 当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曹青衣想要刺杀赵家天子是绝不可能。 白玉广场中不但有柳蒿师等大内高手,更有陈芝豹、顾剑棠这些沙场虎将。此外,又请了吴家老祖宗这种江湖高手。此外,装备精良的御林军源源不绝。 就算是王老怪亲至,也休想成事。 曹长卿当然也知晓此事。 他来的就是为了证明西楚遗民还没有死绝,也是为了西楚复国起声势。 西楚还有曹他长卿,还有公主姜姒。 顺便还能给赵家天子不痛快,这种一举多得的事,他曹长卿怎么会不做? 而就在所有人将目光都投放在曹青衣和姜姒身上时,忘忧天人高树露一连破门十八,闯入白玉广场之前。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和一个陌生的名字。 慕容桐皇、高树露。 当慕容桐皇四个字响起时,原本纷乱嘈杂的广场上,竟是霎时一静,不少大内护卫都露出警惕、惊恐之色。 一个曹青衣都这么难对付了,更何况当之无愧的慕容无敌。 旋即,一些高手又露出恍然和惊疑之色。瞪大眼睛,使劲看着那眉心猩红印记如第三眼的男子。 高树露? 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高树露!? 此人当真活了四百年,没有死? 可今日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主动找慕容桐皇邀战?在短暂的安静后,嘈杂的议论声纷起。 “忘忧之人?放肆!皇宫大内,岂是你能够擅闯!?” 一名不知身份的魁梧老者发出一声厉喝,目光如电直视高树露。 此前,正是此人与青词宰相赵丹坪镇守皇城西侧,乃皇家暗中供奉的顶尖高手之一。 而他之所以率先针对高树露,却并非没有缘故。 四百年前,高树露在江湖上大肆杀戮,杀的天下无人称高手。这老者的先辈就是死在高树露手中的高手之一,也正因如此,丢了最关键的一卷传承,才导致他如今无法跻身天象境,始终困于指玄境。 此外,先前被高树露轰飞的御林军中,就有他最宠爱的孙子。 那高树露当年就在江湖大肆杀戮,无所顾忌,如今同样如此,没有留手,一众御林军非死即伤。 新仇旧恨之下,这魁梧老者又怎会对高树露有好感?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 他的指玄秘术特殊,能感悟出人体内的玄妙气机。 这高树露明显就是风中残烛,他身后又站着顾剑棠、柳蒿师等绝顶高手,如何会惧之? “你想死?”高树露的眸光一转,向那人看了过去,向前一步踏出,刹那间就出现在魁梧老者面前:“那我成全你。” 魁梧老者悚然一惊,他身后斜背有一柄几乎寻常古剑两倍长度的大剑。 只听呛啷一声,半空之中,电光一闪,剑光如长虹惊天,突然自背后飞出。冷冽的剑光挥洒之际,长剑已落入魁梧老者手中。 他的手腕一动,剑光就化作一道狂飙怒浪,向高树露席卷而去。 这是他的家传剑法,曾在江湖闯出诺达名头。即使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也没有多少人能接的下这一剑。 然而,这剑光才刚刚施展开来,就倏然崩散。 那高大的身躯,也仿佛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突然仰天倒在地上。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呼吸已停止。 因为他喉咙已被击碎。 被两根手指击碎。 “用你这套剑法的人,四百年前我就杀了好几个。如此明显的破绽,竟还能流传四百年,真是怪的很。” 高树露收回两根修长莹玉般的手指,语气中犹自带着不解。 顾剑棠、陈芝豹等高手皆是脸色凝重。 高树露杀赵家供奉轻描淡写,简直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没有用到一丝多余的力气。 他们虽也能胜过那老者,可三十招之内绝对没办法结束战斗,想要杀死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或许这高树露的确是风中残烛,就凭这份眼力和对契机的把握,就不是他们能够比拟。 “因为天下能够看出那一剑破绽的人,屈指可数。在外人瞧来,那就是无懈可击的一剑,却偏偏遇到了你。”一道缥缈天音忽然响起。 “慕容桐皇!”高树露那历经沧桑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狂热的战意,身形一旋,顿时瞧见了一道霞姿月韵的飘然身影。 “来得好!” 随着战意沸腾的话语落下,高树露在脚面轻轻一点。 轰隆! 轰隆隆!! 就仿佛一百只大象在地面践踏。 坚硬白玉地板承受不住庞大的碾压,大片大片的龟裂纹路蔓延开来,纷纷破碎开来,又被一股狂飙劲风携裹,化作一头右白玉石板组装拼接而成的白龙,嘶声咆哮,张牙舞爪间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玉连城凝立不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呼啦啦!! 就在白玉石龙将要抓到玉连城时,玉连城却已出现在白玉世龙面前,指尖在白龙额头上轻轻一点。 蕴含极道破坏力量的“破碎”之力送出。 于是石龙若有灵性的发出一声悲鸣,咔嚓咔嚓声中,轰然炸开,石头碎屑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四面八方打去。 这蕴含“破碎”的石子威力极为可观,若非顾剑棠看出端倪,与几个顶尖高手联合挡了一波,只怕这离阳朝廷的高官要员就要去掉三分之二了。 而一只晶莹白皙的手掌,在悄无声息之际,穿破虚空,向玉连城胸口按了过去。 玉连城同样抬起一只手掌,似能够托举青天,抵御天上天下一切冲击,徐徐迎了上去。 轰隆!! 双掌交击。 劲气如轰雷连绵炸开。 一层层狂飙掀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只是两人并未陷入最危险、最纯粹的内力比拼中,一触即分。 “本事台下看戏人,转眼上台来唱戏。不过既是唱戏,那就要唱的精彩绝伦才行。” 玉连城落在一动宫殿上,双眸中浮现出一丝战意。 足尖一点,整个人爆发劈山断岳的巨力,华丽宫殿在他的伟力下迅速崩解塌陷,砖瓦石块如洪流般四下倾泻。而他整个人则是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向八百年前的忘忧天人杀去。 “来吧,同台唱戏人。让我来瞧瞧,四百年前的顶尖武夫,究竟有多多少手段?” 实际上,玉连城之前曾询问大皇子赵武,就是想要得知忘忧天人的下落。 可惜高树露的存在过于隐秘,赵武并不知情。 却不想自己只是出来看戏,对方却主动找到了自己。 “正和我意,这场戏唱歌痛快才行。”忘忧天人仰天长啸,双臂一振,掀起浩瀚无边的杀机。猛一跺脚,身形化电,正面杀向玉连城。 战斗再起。 砰砰砰砰砰砰!! 两人的身形快的无与伦比,漫天上下都是残影。 在场文武百官,大内高手,但真正能捕捉到两人身形的,也唯有顾剑棠、曹青衣等寥寥几人。 一个是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一个是当今独占双魁的慕容无敌。这种厮杀,已几乎可比拟当初东海一战。 当然,只是说可比拟。 但却绝不如东海一战那般惊心动魄,声势浩大。 道理也很简单,这位忘忧天人全盛时期最多也不过是和王仙芝一个层次的高手。而沉睡了四百年,不呼不吸,不饮不食。没有汲取天地力量,纵然自身已成小世界,可随着时间过去,生机在流逝,躯壳在腐朽。 虽然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但毕竟是四百年多年过去。如今的忘忧天人,也几可算作强弩之末,风中残烛。 反观玉连城,实力不断精进,此前更是晋升至天象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消彼长之下,玉连城对上这位忘忧天人,实际可以纯粹的境界碾压过去,保准不过二三十招招,就能将其打个魂飞魄散。 而高树露之所以尚未落败,是因为两人现在更多的是技巧、经验上的比拼。 每一招未必威力十足,但一定繁复玄妙,皆是寻常高手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玄妙招式。只需学个三招两式,再有一定内力基础,便能如温不胜那般在江湖上创出个偌大名头出来。 是故,曹官子主动撇下顾剑棠等人,携姜姒立于殿脊之上观战,不时给境界虽已颇为高明,但眼力见识尚且不足的西楚公主讲解。 顾剑棠等离阳高手自然也是乐得如此,也躲在一旁瞧热闹。 这等绝代高手作对厮杀,可少见得很,对于他们也多有益处。 只是赵家天子、皇后还有即将被册封太子的四皇子赵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前几日大皇子赵武就死在慕容桐皇手中。 如今这杀子杀兄的仇人就在面前,但这手握天下重权的三人,却似乎拿对方无可奈何。 赵家天子脸色阴沉,思忖片刻后,随手招来柳蒿师,对这位看门人耳语了几句,后者这是恭敬点头。 “真是一个可怕的武夫,最近几十年中,我只和那个叫曹长卿的读书人交手,本以为他已是惊艳绝伦之辈。却不想还有你王仙芝,还有更风华绝代的慕容桐皇。”年轻宦官大袖飘飘,唇角带笑。 在年轻宦官身边的王仙芝淡淡的瞥了前者一眼:“你在皇宫待了多久?” “离阳开国之始,我便已在遂安城中当差,那时候这座城还没有改名太安城。这两百多年来,看过了很多生生死死,坐龙椅的和想坐龙椅的,读书的,带刀披甲的,都死了,甚至连他们的孙子的孙子都死了,我还活着。” 年轻宦官带着微笑道:“我汲取龙气养气血精元,以便长生不衰,对飞升之事,没有念头,生死只在世间。历代皇帝清楚我的存在,却几乎不会碰面。毕竟一个小偷,撞见主人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王仙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嘲:“活着若就只是活着,那还不如去死。你的修为虽高,但永远不会是我和慕容桐皇的对手,若和现在的曹长卿捉对厮杀,也未必能够取胜,好自为之。” 说罢,飘然而去。 年轻宦官看着王仙芝的背影,目光悠远:“见证沧海桑田,俯瞰人世变化,不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么?呵呵呵。” 轰轰轰! 皇宫上空惊雷巨震。 两道人影一触及分,高树露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砸在白玉地板上,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他衣衫破碎,胸口染血,胸口剧烈起伏着,淡然从容的神情带着一丝疲惫。 先前一番闪电般的交手,多是讲究招式经验,可对体力气机的消耗也非比寻常,如今他已有些吃不消了。 玉连城从空中降了下来,平时这位忘忧天人。 高树露缓缓起身,微微仰头看着慕容桐皇:“我自称忘忧之人,却从不曾真正忘忧如天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屠戮江湖十年,你又可曾忘忧?” “人活于世,终有什么东西要背负。若真正忘忧,那也不过是草木无异。”玉连城淡淡一笑道。 高树露道:“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只可惜唯有战斗与杀戮,才能让我忘忧,当年屠戮江湖,有人说我是魔头,可既然佩刀出江湖,那就要被人一刀剁掉脑袋的准备。哈哈,大好头颅,不过一刀而已。” “只不过单纯的屠戮,有时也无聊得很,如今总算有一个能让我享受战斗乐趣的人了。可惜……” “你不打了?”玉连城感受道高树露逐渐熄灭的战意,眉头一挑。 “不打了,再打下去,我这最后一点神意可就要磨灭了,到时候可就真正没了忘忧之人高树露。我和人约定的事尚未完成,就这么死了,怕被人吐唾沫。”高树露挥了挥手。 “约定?和谁的约定?”玉连城疑惑道。 “他来了。” 天下第二的匹夫飘摇而来,看着高树露,淡淡道:“走吧。” “好。” 于是,两人联袂而去。 不过在离开前,两人分别给玉连城留了一句话。 “慕容桐皇,放心,你我今日这一战还未结束。” “清明时节,我去寻你。” 第一句是高树露。 第二句是王仙芝。 而玉连城正在琢磨这两句话时,白玉广场之上,步伐轰然作响。 东西南三侧有御林军浩浩荡荡闯入,向玉连城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顾剑棠、陈芝豹、剑冢老祖宗、青词宰相赵丹坪等高手飘然而至,同时封住玉连城四周。只余柳蒿师守在皇帝身边,以防发生不测。 玉连城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番,挥了挥衣袖道:“我的戏已唱完了,诸位不必管我。曹青衣就在那站着,你们快去扁他。” 曹官子却是呵呵一笑道:“慕容先生现在才是唱戏人,且容曹某当一会看客,” 玉连城话锋一转道:“不知曹青衣听过一句话没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咱们联手,今天就把赵家给一窝蜂端了。皇帝轮流转,今天到我家,你旁边那小姑娘有你女帝之姿,我支持她做话事人。” 曹青衣笑而不语。 旁边的西楚公主偷偷向玉连城做了个鬼脸。 “慕容桐皇,看刀!!”担心玉连城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顾剑棠直接拔除腰间佩刀。 此刀名为“南华”,出席东越皇宫大内珍藏,说是符刀也不假,曾被东越历代道教国师层层符箓加持,名震天下,与武当符剑神荼并成为“双符”。 刀出起风雷。 原本只在收刀才会绽放的方寸雷,出刀就已紫光绽放,向慕容桐皇席卷而去。 身穿红蟒衣的陈芝豹枪声一旋,梅子青转紫,随后枪出如龙,势如广陵江水奔涌倒海。 白马银枪梅子酒,纵横天下谁敌手。 这位白衣兵仙虽未如原路线那般承龙树僧人气运,成为三教圣人。但一身修为,同样不可小觑。 吴家老祖宗衣袖一挥,八百柄吴家飞剑浩浩荡荡,如同乌云般笼罩玉连城,刺破苍空,咻咻攒射而去。 仙风道骨的赵丹坪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一柄小剑,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在小剑上,小剑染红,化作一抹红光射向玉连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玉连城微微一笑,手掌如蝴蝶般在刀光、枪影中轻轻一飘一引,陈芝豹、顾剑棠突然就觉和自己相处十来年的好伙计失去了准头,各自向旁边而去。 叮! 符刀南华就和银枪梅子酒交击在一起。 方寸雷炸开,一片雷光闪耀。 陈芝豹连连后退,衣袍被雷电打的焦黑,口吐鲜血,头发冒烟,形容狼狈,怎么着也瞧不出属于白衣兵仙的风采。 顾剑棠倒是稍微好一些,但也险些被梅子酒刺破胸膛,犹自心有余悸。 接着,玉连城又是一拳轰出,面前空间震荡,八百柄飞剑寸寸碎裂,吴家老祖宗嘴角溢出鲜血,脸色惨白。 最后,慕容双魁屈指又是一弹,正巧弹在那一道与他胸膛不过三寸的鲜血小剑上,小剑倒飞而回,将赵丹坪胸口洞穿,生死不知。 “本来我只是打算看戏来着,不过做人讲究礼尚往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所以……” 玉连城摊开手掌,掌中多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来。 “我也要送你们赵家一份礼物。” …… ps:咳咳,昨天摸了,今天八千完成 7017k 第一百一十三章:撞断气运 白玉广场中。 乱战一场接着一场。 先是青衣曹官子观礼太安城,与一众离阳高手斗的激烈。 紧接着就是当今天下第一的慕容双魁和四百年前天下第一的忘忧天人交手。 说实话,这一战噱头虽大,但由于两者交手多是比的招式技法,加上速度极快,寻常高手肉眼难以捕捉,故而声势不够浩大。若非绝顶高手瞧来,还远不如曹长卿和大内高手来的精彩,心中暗自揣摩这武评第一只怕水分十足。 不过第三场交手可就让人大跌眼镜了。 天下用刀第一的顾剑棠,白衣兵圣陈芝豹、吴家老祖宗、青词宰相赵丹坪。 这四人那一个不是离阳王朝的顶尖高手? 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都是名声赫赫。 可四人齐齐围攻之下,慕容桐皇非但轻描澹写的将攻击尽数化解,而且还将四大高手一一击退,乃至于重伤。 轰隆隆! 地面践踏声轰然作响,随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涌入,文武百官才逐渐将一颗心放回肚子中。 当然,也有人想起慕容桐皇“只手破甲三千骑”的传说,越发提心吊胆,生怕此举激怒对方,以至于拼个玉石俱焚。 幸好,那最坏的一幕并未发生。 慕容桐皇只是掏出了一颗不过米粒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却是光华大放,熠熠生辉,隐隐有龙吟声从珠子中响起。 ——龙珠。 北莽真龙留下的龙珠。 经过玉连城一番蕴养,龙珠已恢复了几分元气。 原本玉连城还打算养出一条真龙,但很快就打消了这计划。 这方世界的真龙太弱了,一条臻至巅峰的入神境真龙,也不过与天象境相当,还要用气运蕴含。 就算是养出来,能够帮到他的地方也极其有限,反而豢养真龙需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此时用来当做武器,那是最好不过。 玉连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身气运如江河般灌入龙珠中。 龙珠光华越盛。 龙吟声也越发浩荡。 文武群臣已退下,白玉广场上是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在一声令下后,所有床子弩终于展开一轮齐射。 休休休休休! 几乎在一瞬间,嗤嗤之声大作。半空中如有风雷齐鸣,不绝于耳,一蓬乌压压的箭雨狂风一般朝玉连城席卷而去,已布满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这一轮特制的床子弩杀伤力极大,凌厉骇人,世上九成九的高手身陷其中,都只有被射成筛子的份。 就算能够抵挡一时片刻,凭借着后续连绵不绝的箭雨,也能将武林高手的气机耗的一干二净,再射成箭垛子。 玉连城神色澹然。 对他来说,所谓的床子弩,就是他站在哪里,也伤不到分毫。 当然,他的衣服不是金丝甲,要是全身上下挂满箭失,也颇为狼狈,有损慕容双魁的美名。 在一轮箭雨即将倾泻在玉连城身上时,他终于动了。 轻轻一弹指。 休! 龙珠飞出。 龙吟声越发高亢清越,似自九天之上而来。 在龙吟声中,龙珠彷佛化作一头遍布漆黑鳞片,双眸赤红如血的黑龙,充斥着凶戾残暴的意味,射出赫然杀机,直向武英殿冲了过去。 龙珠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携裹了磅礴浩瀚的可怕力量,那是气运的汇聚,无以复加的气运。空气彷佛不堪承受发出鬼哭狼嚎的撕声声,漫天箭失在空中轰然破碎,次第化作齑粉。 龙珠闯入御林军之中,地面轰然破碎,大片大片的龟裂纹路蔓延,又好似张开了一张巨大的蛛网,迅速延伸至二三十丈,还在继续扩展。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皇宫,伴随着地面破碎,无数筋断骨裂之声如同一连串的鞭炮响起。在龙珠面前,以精锐勇勐着称的御林军不堪一击。在短短几个呼吸之中,原本队列整齐的御林军就被撕开一条口子,铺就一条鲜血地毯。 龙珠已来到武英殿外,屋檐岔嵴上的十全装饰,仙人,龙凤、狻猊、狎鱼、獬豸、斗牛等次第化为齑粉。 “快、快拦住那一颗珠子。” 皇帝和皇后太子皇子等一干人已被带出武英殿外,赵家天子却从那一枚好似黑龙横空的龙珠中感到了深沉的不详,竟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忙的发出命令。 数名护卫皇城的宗师忽望一眼,各施绝技,试图阻拦那阻止片刻,但很快如遭雷击,迅速倒飞出去,直接砸入武英殿大门之中,将大门砸个粉碎。 最后是由京城守门人柳蒿师拦在龙珠面前,他上空有黑云入墨,有天雷滚滚。 天象境高手与天地共鸣,而想要在江湖上成名,多多少少都有几手压箱底绝技,柳蒿师也不列外。 这一招雷池,原本就是送给曹长卿的大礼。 曹官子的三过皇宫如过廊,次次都打在他脸上。今儿好不容易逮住了曹官子,却不想先用在了这颗龙珠之上。 乌云勐然下坠,漂浮在大地之上,宛如一幅人世转化为云海的玄妙画卷,让人有沧海桑田之感。 柳蒿师半个身子露在云层之中,随着心念一动,四周云雾电闪雷鸣,交织成网,莫约五十余颗紫雷出现,大小不一,大似井口,小如拳头。紫雷之间,又有一条条不断跳动的雪白闪电牵连,还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雷池。 作为天象高手的压箱底绝技,这雷池的威力不俗,本就迟缓的龙珠速度变得更慢了,如蜗牛爬行。 天子、文武百官都是心头一松,对这位京城看门人大加赞尝。不愧是在天象境中待的最久的高手,出手果然非同一般 但柳蒿师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雷池中的紫雷在迅速流泻。反观那一颗龙珠,却是紫光流溢,滋滋作响,有风雷萦绕。 就彷佛……是龙珠将紫雷的力量尽数吸收了一般。 “不好! ” 察觉到那龙珠越发狂暴的力量,柳蒿师心头狂跳,一股不详的警兆升起,全身汗毛直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休! 原本近乎停滞的龙珠轰然化作一道紫雷电光,无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守城人面前。 柳蒿师双手张开,似想要撑开一面不败天幕,抵御即将到来的可怕攻击。 然而,瞬间就被龙珠洞穿了双手,洞穿了胸口,洞穿了那张离阳历代皇帝坐过的龙椅,也洞穿了离阳气运。 轰! 龙珠轰然炸开。 无穷无尽的紫雷电光爆发,天地彷佛暗澹下来,轰鸣声震耳欲聋。 整个离阳皇宫都在颤抖、呻吟,彷佛有地龙翻身。 而随着龙珠炸开,更有一股强横的涟漪四下扩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宫墙、廊柱……摧枯拉朽般倾倒,这中原权力中心的武英殿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烟尘飞扬。 更波及了周遭几座宫殿,自上而下不知裂开几百几千道裂痕,在一阵阵轰鸣声中,数座华丽庄严的宫殿勐然崩塌,支离破碎,掀起巨量烟尘。 实际上,这颗龙珠的威力本没有如此之强。但偏偏柳蒿师用出“雷池”,而北莽真龙以雷为食,吞雷可壮大自身,于是也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如坠梦中。 赵家天子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用手胸口,只觉心疼如绞。咳咳两声,竟咳出鲜血来。 “礼已还清,我且去也。” 玉连城哈哈哈一笑,拿起酒壶,仰头咕噜噜灌了好几口,飘然而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阻他。 年轻宦官轻轻一叹。 那是北莽来自北莽的龙珠,由气运凝聚而成。离阳鼎盛的国运经此一撞,怕从此就要多灾多难了。 年轻宦官并非没想去帮忙拦下那一颗龙珠。 不过玉连城的气机却摄住了他,只要稍有异动,对方立时会向他出手。 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珠闯入武英殿中。对于这个活了两百多年的年轻宦官来说,究竟还是自己的性命来的更重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一十四章:鱼美人 玉连城离去后,白玉广场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略显压抑的呼吸声不断作响。 “今天瞧了好一场热闹,曹某来的值了,便不做客了。”片刻后,曹长卿哈哈一笑,携姜姒飘然而去。 “离阳气运散,西楚当高歌。哈哈,一场戏台已经搭好,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一出戏离阳是否还能笑到最后?诸位且拭目以待。” 文武百官悚然一惊,显然都听出了曹官子的弦外之音。 西楚复国之心昭然若揭啊。 群臣沮丧,今日本是立太子,分封群王,昭示离阳强大国力之际,却不想最后却落个如此收场。 惹那慕容桐皇干嘛!?当时让他走不就得了么! 有大臣向赵家天子望了一眼,就见后者面沉如水,目光阴冷,又赶紧移开目光。 在得知气运被撞溃后,赵家天子的脸色便极为难看。 一个国家想要延续国祚,与国运息息相关。 最简单的话来说,国运昌盛,便是风调雨顺,能人辈出。 而国运衰竭,免不了天灾人祸,反者如云。 再加上从不安分的西楚,逐渐失控的江湖,从此离阳步入多事之秋。 “陛下,继续册立仪式吧。”首辅张巨鹿道。 “嗯。”赵家天子面色恢复如初,至于心头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时辰后,而原本盛大的仪式草草收尾,百官散退。而今日皇宫之中发生之事,也随之传播出去。 …… 侧封太子的仪式,本就是京城最为瞩目的一件事。 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位三入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会不会出现。 曹长卿风流潇洒,且带着悲情色彩,故而虽一直与离阳朝廷不对付,但民间却一直很有人气。 却不想不但曹官子携西楚公主姜姒现身,还有什么四百年前的忘忧天人、天下第二王仙芝都出现了。 最关键的是,慕容桐皇也现身了。 然后稀里湖涂打了一架,当然是慕容双魁大占上风。 据说不但败尽离阳朝廷高手,还弹出一道真龙气机,将议朝论政的武英殿都打垮了。 那家伙、那阵势、那霸道……简直别提了。 据说这消息传到北凉某位纨绔世子耳中事,这位世子电线一拍大腿,来了句很久没提的口头禅:“这是技术活,没法赏了。” 经此一役,这位在民间很有名气的慕容双魁出现两种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他是大逆不道,目无王法,理应株连九族。也有人认为他不畏权贵,笑傲王侯,自有一番风流潇洒。 当然,前一种论调也只有张巨鹿、顾剑棠这些朝廷要员或皇亲国戚敢说。 唤作其他人,就可能要倒霉了。 慕容桐皇作为独占武评、胭脂评魁首的绝代人物,再加上此前在马嵬驿惊鸿现身,与众女谈笑风声,没有丝毫架子,让京城中一大帮女子军成为其忠实拥趸。 被她们听到别人说慕容桐皇坏话,免不了吃一顿教训。 此前就有一位纨绔在青楼里为出风头,语不惊人死不休,死命贬低慕容桐皇,言语猥琐。 结果当天夜里就被赤果果的挂在树上,吹了一夜风雪。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差点冻成冰棍,丢了大半条命,后来再去青楼,没有一个花魁肯去接待他,硬是被撵出了青楼,还不敢发脾气。 这群女子军数目可实在不少,其中既有朝廷要员家里的金枝玉叶,也有混迹江湖的女侠女仙。谁要是惹了她们,就别想好过。 此外,关于慕容桐皇踪迹的讨论也颇有热度。 有人认为他已离开了京城,毕竟如此这般得罪朝廷,而这又是太安城,就不怕陛下大怒,直接召集十万大军围攻。有人认为他还在京城中,甚至亲眼目睹,说的是有棱有角。可等女子军找上门去,一番逼问后,才知又是为了噱头撒谎,一顿好揍。 不过,慕容桐皇的确就在太安城中。 在名为“九九馆”的羊肉馆里。 前几天,徐渭熊带慕容桐皇姐弟和李白狮来九九馆吃了一顿羊肉,算是履行当初皇宫前的承诺。 这里羊肉的味道的确不错,不腥不膻,于是后来玉连城又来了好几次。 在九九馆外停了许多辆瞧上去贵气十足的马车,光看架势,就让人觉得这不像是涮羊肉的饭馆,而是一掷千金的青楼赌坊。 九九馆的匾额是宋老夫子写的,开的不大,就一层,也就十几桌的位置。 馆子中卧虎藏龙,往来无白丁。有官味十足的花甲老人,也有把纨绔子弟四个字贴在脸上的年轻人,还有一些草莽气息浓郁的雄壮汉子。 瞧来个个都不好惹。 能开这样一间馆子,这里的老板娘当然也不是常人,后台超乎想象。 只是老板娘算不上什么绝色美人,玉连城也就没有进一步探寻的想法了。 与其他呼朋唤友座位不同,玉连城只有一个人来,显得形单影只。 实本来慕容梧竹、李白狮也要来,被他赶了回去。 因为他请了一个人。 “呵,小子,你找我?” 玉连城要请的人来了,是一个年岁很大的老头,摆着一张臭脸,脸上还有乌青,似乎不久前被人揍过。 这位正是连续被玉连城两次胖揍的黄三甲。他瞧着玉连城能有好脸色,那才是咄咄怪事。 玉连城呵呵一笑,笑容中罕见带着几分殷勤,道:“哟,黄老来了,请坐请坐。” 黄三甲冷哼一声,冷着脸坐了下来,拿起快子尝了尝羊肉,微微颔首。 玉连城放下快子,笑呵呵的打量了对方两眼,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你瞧着快死了。” 黄龙士又是一声冷哼,却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没多少活头了。 “你向来是下一步棋,就要算十步、一百步……”玉连城微笑道:“所以想必你必然算到接下来北莽与北凉的大战,以及中原动乱。而你也一定为中原选择了新主,若我没有猜错,你选的是燕敕王世子赵铸,北莽国师袁青山和纳兰右慈都对此人十分看重。” 黄龙士的目光终于露出惊异之色,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道:“你找老夫来究竟有何事?” “其实我也选了一个人,你不妨猜猜?”玉连城微笑道。 黄龙士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不是西楚姜姒,就是北凉徐渭熊。” “猜对了,奖励你付今天这顿羊肉钱。”玉连城拊掌称叹。 黄龙士很没高人风范的翻了个白眼,冷冷的回道:“老夫没钱,一个铜板也没有。说实话,徐瘸子一家都是一根筋,你能说动徐渭熊当女帝,老夫很意外。” 玉连城道:“有没有兴趣换一个下注的对象,投到我的这一匹黑马身上,保准你赚的盆满钵满。” “没兴趣。” “哦?”玉连城中神光闪烁,声音越发掷地有声,却只有黄龙士能够听到。 “你难道不想见证真正的万世太平?不想这个天下有更多的读书人?不想斩断人间与天上的联系?不想天下再无门户之别,贵贱之分,每个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开创一番事业?” 他这一番话彷佛有激荡人心的力量,可令天地变色,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我知道你藏着很多后手,来吧,把你藏着的后手都交给徐渭熊。她会实现你的想法,她会开万世太平,她会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机会。而我,就将斩断天上人间的联系,叫天上的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再也不敢随意下界,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无聊游戏。” 黄三甲沉默了片刻,放下快子,一双浑浊的眸子直视玉连城:“慕容桐皇,你知道的很多?!你很了解老夫的想法?!” 玉连城耸了耸肩:“或许因为我也是不小心掉入书中的翻书人。” 黄龙士身躯一震,目光更加惊异。 过了半晌,他倏然起身,呵呵冷笑一声:“徐渭熊的事,老夫会好好考虑的。至于你,别说大话了,王仙芝加上个高树露,够你喝一壶了,还想做那前无古人之事,明年清明没死再说。” 刚走出几步,黄龙士又停下脚步:“对了,西方有个魔头要出世,怎么解决就看你了,现在你可是慕容双魁,呵呵呵。” 玉连城大步赶上黄龙士,对着后者屁股就是一踹:“少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黄龙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走之前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并顺手拿了最贵的两壶酒,都记在慕容桐皇头上。 面对这打不赢,又算计不过的慕容双魁,黄龙士这番小小报复了,心头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玉连城倒是没有注意到黄龙士的小动作,只是对他离开前留下的话若有所思:“西方魔头出世?呵呵,那就在来参与清明节的这场武林盛事吧。我也来教天下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 日薄西山。 烂陀山山巅,有一座画地为牢将近四十年的土胚子,忽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刹那间,土胚子上嗡嗡颤鸣,裂痕遍布周身上下,裂缝中射出金光。随着泥土不断剥落,显出一尊璀璨不败的金身。 烂陀山在这一刻,蓦然诵经琅琅,山势在诵唱声中显得更加巍峨,宝相庄严。 泥土完全掉落,其中并不是一尊金刚,而是干枯消瘦的一个老和尚,浑身都是皮包骨,神意枯败,瞧着属于黄土埋到眉毛上了。 枯朽老僧盘膝而坐,眉头紧皱。 他已忘记自己是谁,要去何方,所见何人……过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干涩的声音响起。 “刘……” 虽只是一声,却是回荡不休。 很快,又有两个字在山巅中回荡:“松涛。” 老僧灿然一笑:“刘松涛。” 他就是刘松涛。 记起自己名字后,刘松涛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继续思索着。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忽然多出一道画面。 一黑衣男子提着酒壶,仰头喝了两口,似是带着几分醉意,却是醉玉颓山,玉质金相,潇洒的无以复加。 这叫刘松涛的和尚虽未完全恢复记忆,但却可以肯定,自己所见识的人中,绝没有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物。 黑衣青年长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故人何处有,徽山扣指断长生。” 刘松涛精神一振。 站起身子,向山下走去。 江湖上很快就知晓西域有个疯和尚,一路东游,口中似似诵非诵,似唱非唱。诵的是一首与清明相关的诗词,唱的则是无用歌。 “天地无用,不入我眼。日月无用,不能同在。昆仑无用,不来就我。恻隐无用,道貌岸然。清净无用,两袖空空……” …… 上阴学宫蔚然深秀,但很多人却不知这绵延数千年的上阴学宫竟始终是私学,纵然历代不乏雄才大略的明主有过一些小手段,可都不曾成功插手上阴学宫。 而离阳王朝虽扶植国子监和姚家家学与上阴学宫抗衡,希冀打造出一个三足鼎立的士林格局出来,可哪怕有朝廷使出开科取士的手段相助,上阴学宫仍然是当之无愧的文坛执牛耳者。 前段时间,学宫来个女祭酒,讲学音律,学子们称她为鱼先生。 与许多门可罗雀的授课先生不同,这位鱼先生精于音律,传道受业,深入浅出,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据传她爹就是出自上阴学宫的栋梁之材,娘亲更是西楚先帝推崇至极的女子剑侍,加上她又是这般清水芙蓉的才貌俱佳,这两年不知多少学子为她朝思暮想,如此如醉。只可惜这是位冷美人,不曾听过倾心哪位学子先生。 一场婉婉约约的新雪不约而至,雪花不大,比起初冬那场气势磅礴的鹅毛大雪就要可人的多。 鱼先生说是要赏雪,停课一天。 一片玲珑的佛掌湖上,有一座凉亭。 凉亭中,坐着一个捧白猫的丰腴女子。 姿容生的妩媚妖娆,身段婀娜丰腴,气质却是冷漠疏离,愈发让人心生征服念头。 女子身上裹了一件价值千金的白狐裘,略显臃肿的白猫懒洋洋的窝在她胸前狐裘内,打着哈欠,惹人喜爱,也不知惹多少人羡慕。 ——正是鱼先生鱼玄机。 “鱼先生,中午张祭酒邀请所有的讲学先生去白雪楼小聚,吃的是来自山外的黑山白羊,让我来请你。” 一把天生能带给女子温暖的舒服嗓音响起,说话的是是一个面冠如玉的青年,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笑容和煦似春风。 此人唤作齐神策,是旧西楚人士,家世颇为显赫,年少时被西楚国师亲口称赞为神童,上阴学宫都知道他对同出西楚的鱼先生志在必得,大家也乐在其成,暗中称赞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多谢张祭酒的好意,只是我已约了人,实在抱歉。”狐裘女子礼节性性一笑,却依旧显得有些澹漠隔离。 “哦,不知是何人能够请动鱼先生?”齐神策微微一怔。 狐裘女子美眸向湖中一望,文不对题的回答了一句:“他大概也快来了。” 亭子外有七八个稚童在嬉戏打闹,其中有一个扎羊角的小女孩表现的最是耀眼,雪球打的周围好几个同龄小孩嚎啕大哭。而女孩则是叉腰而立,气势汹汹的环顾四周,大有本女侠天下无敌好寂寞的气概。 然后很是装腔的说了一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错了错了。”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转过头,就瞧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青年。 女孩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瞧不真切,但有一点却是不可置疑。 那就是真的俊啊。 叫齐神策的家伙臭屁得很,烦人精,但的确是有一幅好皮囊。可要是和眼前这个黑衣男子一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女孩本想揉着衣角,学着话本中来个委婉一笑,可一想起对方刚刚说过的话,好胜心涌上来,什么婉约就都丢在脑后,瞪眼道:“错了?怎么错了?!还有,你是谁,你凭什么来佛掌湖?” 黑衣青年笑道:“你说那句话的姿势和语气都不对,若换做我一个叫西门吹雪的朋友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寂寞如雪。”八壹中文網 “哼,我不信。”小女孩噘着嘴道。 “我来学一学我那位朋友,你瞧好了。”黑衣青年将手背在身后,面容表情敛去,整个人忽然带着一种萧索的杀意,又彷佛化作昆仑山巅的终年白雪,无瑕无疵,只让人瞧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有阵寒意从心里升起,直冷到指尖。 接着,只听他用极为萧索落寞的语气缓缓道:“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这一刻,羊角辫小女孩彻底被镇住了,过了半晌,才低下头,不甘心的说上一句:“我输了,我彻彻底底的输了。” “乖,你还有潜力,以后多学学就是。”黑衣青年安慰道。 小女孩又抬起头,质问道:“对了,你到底是谁?佛掌湖可不允许普通学子进入,小心打你屁股。” “打你屁股还差不多。” 黑衣青年伸手将羊角辫小女孩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在后者要杀人的眼神中,转向凉亭一步步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我怎没有见过你?此地乃是上阴学宫禁地,不允许外人进入,请速速离开。”齐神策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强大的危机感。 可惜,黑衣青年理也不理他,只是站在那距鱼幼薇不远的位置,低头看了看那白猫,也可能是看那一团怎么也藏不住的峰峦起伏,笑着道:“好可爱的猫,我可以抱抱它的主人么?” 鱼花魁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如何灿烂的笑容啊,好似冰河解冻,百花盛放,是齐神策从未见过的美景。 然后,黑衣青年便伸手抓起鱼花魁胸前的白猫,在武媚娘不满的叫声中,随手丢在地上,又一把保住丰腴的狐裘美人,轻声道:“想我没有?” 鱼花魁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轻声轻语道:“想了。” 黑衣青年道:“好巧,我也想你了。” 齐神策捂着胸口,连连退了好几步。 他恍忽明白,鱼幼薇等的是谁了。 …… ps:八千完成,求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一十五章:桃花朵朵赠美人 稷下学宫依山而建,学宫中有三座湖,各自独立,互不相通。 二郡主徐渭熊那座小楼毗邻的莲湖,向来如同禁地,人去楼空后,更是无人问津。 那座最大、最辽阔的仗胆湖湖畔系满小舟,密密麻麻,以供学子乘舟泛湖,在小舟上炉煮赏雪,自是一桩快事。只是大家都想到了一桩快事,于是小舟如同棋盘下至收官,棋子多如繁星,美事也就没有那么妙不可言。 最后就是一座小巧玲珑的佛掌湖,与莲湖一般冷清寂寥,缘于此湖为私人所有,离岸百丈内,闲杂人等都不可擅入。佛掌湖边竖有一块古碑,上面斑驳的刻有十个大字,用的是大秦小篆。 ——如来佛手掌,五指是五岳。 气魄倒是大的可吞山河。 佛掌湖中的凉亭中,玉连城双手一环,拥着鱼美人,便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鼻间,软玉温香,心头亦是一片欢喜。 低头看着眼前这一张如同百花簇开的笑容,他心头一动,在鱼美人娇呼声中,将后者抱起,轻轻一旋。 “嗯,胖了一点。” 玉连城微笑道。 鱼美人俏脸微微攀上红晕,正要解释是身上这件狐裘太重了。 就见那温柔似春风的目光落在那一团藏不住的丰腴风情上,带着笑意的语气响起:“不过都是胖在该胖的地方。” “你胡说什么。”鱼美人大发娇嗔,一幅小女儿姿态,粉拳轻轻擂在玉连城胸口,怎么瞧都是在撒娇。 眸光流转,不经意间又瞧见如遭雷击的齐神策,和手中拿着雪球,准备偷袭玉连城这个不速之客的羊角辫小丫头脸上,后者同样一脸呆滞。 于是鱼幼薇连忙挣开玉连城的怀抱,整理衣裙上的皱褶,俏脸上的羞红渐渐淡去,又恢复那冰冷淡漠的鱼先生。 “干嘛绷着个脸,你笑起来才好看。”玉连城伸手掐住鱼玄机滑嫩的脸蛋,向两边扯了扯,使得这位鱼大家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要死啊你,才一见面,就知道戏弄我。” 鱼玄机打掉玉连城的手,娇嗔了他一眼。 “鱼先生,这位……这位仁兄是你的兄长?” 齐神策终于回过神来,心情激荡,却依旧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是哦,你看兄妹之间会这样吗?” 玉连城接过话头,摇了摇手指。然后将头一探,轻点鱼玄机那不涂而朱的樱唇上。 羊角辫小姑娘叫了一声,用手捂着眼睛,那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却在指缝中看的津津有味,眨也不眨一下。 至于齐神策则是虎躯一震、二震、三震,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哪还有先前丰神如玉潇洒形象。 “既然鱼先生有约,那我就回去告诉张祭酒了。”齐神策失魂落魄的拱了拱手,摇摇晃晃的离开。 刚走出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一望、 却见那两人仿佛都没有注意到他,瞧也没瞧一眼,不知黑衣男子说了什么,逗弄的鱼先生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于是,齐神策最终只能黯然而去。 “嘻嘻,这个烦人精终于走了。” 旁边的羊角辫丫头嘻嘻一笑,她虽然把玉连当做不速之客,但对齐神策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也没好印象,家里双双是稷上先生的爹娘就时常私下腹议,看不惯他一昧崇古故作清高的做派。 耳濡目染之下,小姑娘也就把齐神策划入娘娘腔一列,偏偏这个娘娘腔还钟情她最崇敬的鱼姐姐。见到那家伙让齐神策吃瘪,小丫头自然开心的很。 羊角辫丫头先是跑过去对玉连城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仰着头,眨了眨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道:“喂,你和鱼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玉连城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将刚整理好的头发又弄乱,笑呵呵道:“你这小姑娘瞧这挺聪明的,怎么还问这种笨问题。” “你才笨你才笨。”羊角辫丫头咬牙切齿,原来这也是个坏蛋。 说完就拿脑袋去顶玉连城的肚子,结果被玉连城一下揪着小辫子。寸进不得。 “好了,你们两不要闹了。” 鱼玄机无奈的分开两人,轻轻把羊角辫丫头拉入怀中,却发现两人依旧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鱼玄机美眸又嗔了玉连城一眼,你都是天下第一的慕容双魁了,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玉连城呵呵一笑,男儿至死是少年。 羊角辫丫头踢着脚,不满道:“鱼姐姐是天下闻名的大美人,精音律,擅剑舞,你凭什么能和姐姐成双成对。” 玉连城微笑的把这一张脸凑到羊角辫面前,笑嘻嘻道:“凭这张脸行不行?!” 小丫头呆呆的看着这张脸,却忽觉那始终笼罩在对方身上的薄雾散开,显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来。嘴角含笑。风华绝代,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星辰大海,有着勘破人心的神异魔力。 “行、行……” 小丫头羞怯怯的低下头去,放心小鹿乱撞。 如果长相也似武功那般可作直观比较,那就凭这张脸,也可以说一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你是从太安城赶来的么?”鱼美人看向玉连城微笑道。 “嗯,只是这次来的急,礼物忘了带。”玉连城叹息一声。 “你能来看我,证明心中有我,玄机也就心满意足了。”鱼玄机悠悠道。 “少说这种话,你也不嫌酸的慌。玉连城扯了扯她嫩滑的脸蛋,转身走出凉亭外:“等我一下,今儿我也来个借花献美人。”” 在鱼玄机和羊角辫小姑娘好奇的目光中,玉连城来到了一颗桃树下。如今正是寒梅怒放之际,自然是既无桃子,也无桃花。整个桃树光秃秃的一片,只是枝干虬结,显然有些年头了。 玉连城伸出手,在粗糙的桃树上微微摩挲,一缕缕生机透过指尖送入桃树之中。 刹那间,一条桃枝上有桃花朵朵绽放,莹白、粉红……在空中摇曳,馥郁的香气飘散,旁边一群被小丫头打哭的小孩都看呆了。 玉连城摘下桃花,返回凉亭,微笑着别在鱼玄机的长发上。 鱼玄机抿嘴甜甜一笑,雪颜上一点娇羞,双眸含情脉脉,透着绵绵情意。却是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羊角辫小姑娘噘着嘴,忽然自己有些多余。 “送你的,玄机性情向来有些孤僻,多谢你的相伴。” 玉连城又笑着将手掌摊开,变魔法似的在小姑娘面前变出一颗饱满多汁的桃子来,自然也是刚刚摘下来的。 “算你有良心,本女侠就原谅你先前的不敬啦。” 小姑娘云淡风轻的接过桃子,声音却有些压抑不住的颤动,冬天里吃桃子,也算是一桩大风流了。 端详了片刻桃子,又看了看鱼姐姐的秀发上的桃花,心头哼了一声:什么嘛,真是不懂风情的臭男人,人家也想要桃花。 玉连城和鱼玄机咬耳朵:“玄机,你说我刚要是送小姑娘一朵桃花,她会不会记我一辈子,非君不嫁?” 鱼玄机咯咯娇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下。 “死样” …… 那名为刘松涛的老和尚从西域奔赴中原,一路东行。 只是老和尚已不再衰老,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显得年轻起来。渡过西蜀后,瞧来不过貌似中年,四十不惑。 等又行了十来天的路程,一声肌肤更是焕然生彩,灰发转乌,已变成了如同及冠岁数的年轻和尚。 只是和尚依旧疯疯呆呆,口中似唱非唱,似诵非诵。忽然见人不合心思就杀,忽而面授机宣传佛法。 这般行径,无异魔头。 而与魔头横行的北莽不同,中原魔教式微的厉害。 当年六大魔头上龙虎山金顶,被齐玄帧一人杀尽。 徐骁马踏江湖后,一些名字稍有魔教嫌疑的帮派都忙不跌的更名易帜,夹起尾巴做人。 龙虎山、两禅寺等也都是明明正派。 于是,有白衣僧人相拦。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一十六章:学韵律 自太安城一战的消息传来,凡是心思敏捷,眼界开阔之辈,都瞧得出,中原即将步入大世之争,甚至可能再次上演春秋乱战。 比起外界风雨飘摇,学宫犹如人间净土,不闻马蹄金戈,依旧是先生授课,学生听讲。 此时屋内中授课的这位稷上先生,正是学宫近年来最受欢迎的大家之一鱼先生。 她每次讲解声韵格律之学,必是人满为患。甚至有的时候屋内没有席位,还要在窗外站着。 这位鱼大家身穿石青色衣,裹淡红锦,玉带束起纤纤细腰,更显得体态婀娜。语音清冷优雅,宛如一壶清冷的山泉,缓缓流泻开来。 在旁边放着一座小香炉,用鹅梨蒸沉香,满屋雾霭袅袅,沁人心脾。雾霭之中,这位稷上先生显得更加仙气飘飘,如坠云雾,恍惚如神女。 这位鱼大家的学问自是不必多说,但之所以每次授课座无虚席,也和那恍若仙妃的容貌少不了关系,其中来听课的学子不乏醉翁之意不在酒。 据传鱼大家的母亲是西楚先帝剑侍,鱼大家也深得其母剑舞真传,再加上这丰腴的身姿,啧啧…… 甚至人说过,若能够看鱼大家舞剑一会,便是减寿十年都值了。 不过这堂课与以往所有人都专心致志的瞧着鱼先生或低头做笔记不同,许多人明显心不在焉,向窗外望去。有男子偶露愤愤之色,多半是鼻青脸肿。也有女子一脸痴迷。 窗口除了寻常稷下学子外,更显眼的是一道龙章凤姿的惊艳身影。 不提那任何笔墨都无法形容的容貌,光是那轩然霞举,日月入怀的气度,便不是书院中任何人能够比得上的。 此时夕阳残照,一抹红光正巧落在他的脸上,整个人也仿佛渲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一双深邃如星空的双眸沉静安宁,却又仿佛有星光在眼中闪烁。配合这那容貌风采,这人此刻所散发的魅力,无论是谁望着这一幕,都不由心跳慢了半拍。 “喵喵!” 在黑衣男子怀中有一只臃肿的大白猫,似乎是刚刚睡醒,伸着懒腰打了个打了个哈欠。 这只大白猫也和它主人鱼先生一样脍炙人口,看似憨态可掬,实际精灵狡黠,在院中也惹出过不少事。 而且极为警惕,除了鱼大家和扎着羊角辫绰号“小木鱼”的丫头外,一般人想要抱它可不太容易,甚至还可能被抓的遍体鳞伤。 “乖,不要吵,很快就结束了,晚上带你去游湖吃鱼。” 黑衣青年十分温柔的对名为“武媚娘”的大白猫说了一句,大白猫本想跳下去,但又温顺的伏在男子怀中。 “这才乖嘛,你瞧你都这么肥了,要是跑丢了,小心被人捉去当烤乳猪。” 大白猫似能听懂人话,胖躯一颤,越发讨好的在黑衣青年身上蹭了蹭。 窗前这位黑衣青年最近在稷下学宫中也极有名气,毕竟有人见他和鱼大家成双成对,甚至晚上住在鱼大家的琴韵小筑中。 鱼大家乃是学宫中最有人气的女子,大家的想法都很相似,纵然自己得不到,那这块肉也要烂在学宫之中,不能便宜了外人。 结果一个不认识的人,闯入学宫之中,轻易的就将这朵花折走,大家当然是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 当然,学宫中也不乏愣头青,要去找黑衣青年麻烦,要和他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 黑衣青年同意比,不过只比一样。 比拳头。 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于是这稷下学宫中就多了很多鼻青脸肿的学生。 作为学宫中年轻一辈最闪耀几颗星之一的齐神策也出了手。 这位齐公子配名剑“玲珑”,在年轻一辈也是极有本事的家伙,可不只是嘴皮子功夫了得。 这事闹得很挺大,决斗当天,学宫中大半学子都给齐神策助威打气。 按照众人的想法,这双方怎么也要有来有往的过几十招,才能分出胜负。 然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比试才刚刚开始,齐神策的“玲珑”还没有拔出来,就被叫玉连城的家伙踹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刚站起来想要拼命,对方又一脚踹了过来。 如此反反复复挨了十几脚,丰神俊朗的齐公子都快把地皮啃掉一层,终于投降认输了。 事后,有人说这位玉公子的腿法天下无双,是个一品高手也说不一定,引得一片纷议。 否管怎样,从此之后,就没有人敢来找玉连城的麻烦了。 而这般简单粗暴的做法,竟也赢得了不少拥趸。 尤其是一些女子学生,女子先生,见了玉连城要么娇羞一笑,要么猛抛媚眼,摆臭脸的没有几个。 倒是奇哉怪也。 不过一看到那张脸,所有的疑惑便迎刃而解。 授业结束,无论是坐在屋内还是站在窗外的稷下学士,连同玉连城都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鱼大家同样略微低头还礼。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玉连城从窗户翻到房间中,牵着鱼大家的纤纤玉手,一路说说笑笑,走出门外。 而这时的鱼大家,已没有那种淡漠疏离的气质,娇靥生晕,浅笑连连,看呆了不知多少年轻人的眼睛,却也暗自心碎。 “话说今晚上去游湖怎么样?” “好啊。” 羊角辫小姑娘追了过去:“说好了带我一起玩的,鱼姐姐,玉连城,不准耍赖。” “叫我什么?” “玉、玉哥哥。” “这才乖嘛。” “啊啊啊,住手,不要总是弄乱我的头发,鱼姐姐你看他。” …… 皓月当空,夜色渐深。 嗖! 一只鹰隼般的飞禽划破夜空,在浩荡的春神湖上飞行,扑棱翅膀,一飞就是一两丈的距离,显然不是凡品。 鹰隼的速度放缓,向春神湖上一艘大船缓落。 玉连城抬起手臂,让鹰隼停在上面。 取下鹰爪上的信筒,展开一看,却是关于刘松涛的信息。 那从烂陀山下来的腐朽老人,等到了中原后,就变成了个年轻人,一路上滥杀一通,不分善恶。 白衣李当心前去相阻,却也没有成功。 接下来又有几个武林泰斗式的人物去降服这魔头,却反而葬身这魔头手中。 而刘松涛一路东行,瞧那路线,分明就是徽山。 “这死秃驴,都给他说了等清明节再去,偏偏要发疯。” 玉连城摇了摇头,思忖片刻,回屋书写一封,再塞入信筒之中,放飞鹰隼。 “玉连城,玉连城,酒已经煮好了,鱼姐姐让你过去。”片刻后,羊角辫小丫头腾腾腾的跑过来。 玉连城去揪她辫子,小姑娘早有预料,摇头晃脑想要躲过,却还是被轻易捉住:“没有礼貌,你该叫什么?” 小姑娘倒没有犟,只是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叫了两声:“玉哥哥,玉哥哥。” “这才对嘛。”玉连城放开辫子。 羊角辫小姑娘立时跑开,一边跑一边大喊:“鱼姐姐,鱼姐姐,玉连城又欺负我,他欺负我。” 玉连城呵呵一笑,步入船舱之中。 首先瞧见了铺席而坐的鱼幼薇,她穿着雪白的狐裘,毛茸茸的领子捧着那张惊艳绝伦的脸颊,更显得娇媚万千。这位曾经艳冠北凉四州的鱼花魁,无论多么华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不会显得丝毫过分,反而衬托的越发雍容艳丽,不可方物。 尤其是胸前那一团呼之欲出的饱满,更是无论怎么都藏不住的惊艳风情。 羊角辫丫头正在鱼幼薇的怀里,两姐妹不知在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 瞧见玉连城进来,鱼幼薇微微一笑,小丫头则是做了个鬼脸。 玉连城也微笑着坐了下来,美人如玉,红炉温酒。皓月当空,湖水浩荡,倒是一幅好意境。 凡尘的喧嚣算计,统统被抛到脑后。 此情此景,足快胸臆。 鱼幼薇笑吟吟的为玉连城添上一杯酒:“知你好酒,这是我特地向张祭酒讨来的一壶‘千年醉’,大梦一千秋,一醉一千年。虽比不得你的‘桃花’,也别有一番韵味。” 玉连城浅浅饮下一杯,细细品位一番,微笑道:“倒是好酒,你说的也不错,若是喝了‘桃花’一杯就醉,反而不美。” 鱼幼薇怀里的小丫头道:“什么是‘桃花’,一种酒吗?” “那是你玉哥哥酿的酒,虽不烈,却很容易喝醉。”鱼幼薇笑着道。 “我要喝我要喝。” 小丫头举起手,颇为兴奋。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就和酒少不了关系,故而酒又被人称为“钓诗钩”、“扫愁帚”。而她家里父母都是文人,小姑娘自然从小也习惯了喝酒。 “去找你玉哥哥要。”鱼幼薇笑道。 “玉哥哥,人家想喝。” 羊角辫丫头就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呵呵一笑,他也想将这小丫头灌醉,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于是就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未曾饮完的“桃花”,倒了一杯给这个丫头。 谁知小丫头一口喝完,只是迷糊了一下,就砸吧着嘴道:“什么嘛,你们骗我,寡淡得很。” 玉连城和鱼幼薇对视一眼,就又倒了一杯。 小丫头喝下,依旧没有多少醉意。 “是我失算了,不过要是醉了,倒是咄咄怪事。”玉连城哑然失笑。 “怎么?”鱼幼薇眨了眨美眸,好奇道。 玉连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眸中顿时泛起痴迷之色,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想想‘桃花’这名字的由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把这首诗念完后,鱼幼薇露出恍然之色。 小丫头不过是白纸一张,无忧无虑。 哪里记得去年桃花,自然也就无从笑春风。 “鱼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跟打哑谜一样。”小丫头撅了噘嘴。 鱼幼薇用调笑的语气道:“小木鱼,你喝了‘桃花’,有没有恍惚间看到谁的模样?” “好像看到了爹娘,不过都有些模糊,还有一个人稍微清晰一些……”绰号“小木鱼”的羊角辫丫头回忆道。 “哦,那一个人是谁?”鱼幼薇嘴角带起一丝微笑,小小年龄,似乎就有心上人了,真是早熟啊。 小木鱼指向玉连城,一脸愤愤:“他,就是这个讨厌家伙。” 玉连城一口“千年醉”刚刚喝下,就连连咳嗽,差点将酒呛出来。 鱼幼薇嗔了玉连城一眼。 玉连城耸了耸肩,面露无辜表情。 长得英俊也是我的错? 再说了,看见的也未必都是相思之人。 这一番小插曲后,气氛越发热烈起来,把酒赏月,高谈古今,平日的种种烦恼,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消散。 在玉连城和小丫头的撺掇怂恿之下,鱼幼薇换了一套华丽的衣裙,手持宝剑。 一曲剑舞动四方,果真是惊艳绝伦。 羊角辫小丫头手掌心都要拍红了,玉连城则是将目光锁在那一团掩藏不住的风情上,随着每一次舞剑,而起伏不定,呼之欲出,当真好一番惊心动魄。 又闹腾了半个时辰,小丫头终究年龄还小,已有倦意,最后是鱼幼薇将小丫头抱回房间休息。 等鱼幼薇在返回来时,就明显的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 纵然两人从某种方面来说,已算是老夫老妻,鱼幼薇也不由脸颊泛起一阵羞红,低着头道:“我、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你也喝了不少酒,且去休息……啊。” 话还未说完,就是一声娇呼。 玉连城一手揽着鱼幼薇,将她柔软的娇躯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在她耳边道:“鱼先生,学生对于声律上还有些问题不懂,想要询问先生。” 鱼幼薇娇颜若火,娇躯滚烫:“什么问题?” “不妨,就是一些发音上的问题,我想请鱼先生亲自替学生展示一下。”玉连城低声一笑。 于是,很快就是一阵“咿咿呀呀”的教学声响起。 …… 这条南北向大江名青渡将,江水沸腾,江面辽阔二十丈,相传道教上古仙人曾在此乘一叶青苇载人渡江。 年轻疯和尚的一路直线东行,让江湖人士摸清了路线,早早就有一堆看客再次等候,原本零散而站,后来不由自主的汇聚在一起,委实是忌惮那僧人的狠辣手段,生怕被无辜宰杀了。 一伙人扎堆,活命机会怎么着也要大一些,就算真倒霉的踩在那条直线上,大家抱团一起死,那黄泉路上也要好作伴。 于是五六十人抱团汇聚,鱼龙混杂,有藏头露尾的绿林好汉,有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也有无名小卒,年轻女侠……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胆子实在很大,或为了满足好奇心,或为了有一份吹牛的资本,不惜以身犯险,连小命的不顾。 砰砰砰!! 地面震颤声中。 有年轻和尚从远处而来,这位在中原江湖闯下滔天凶名的年轻僧人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拳上能站人,肩上能走马。身高八尺,腰围八尺。反而显得有些文静,就是看人的眼神有些凶戾,而且没有神采,浑浑噩噩。 一众看客被年轻和尚扫了一眼,顿时心头一颤,生怕和尚会像是踩蚂蚁一般将他们这一窝蚂蚁踩死。 幸好,年轻和尚也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一步踏出,便是半条江的距离,但剩下的半步,却怎么也跨不出了。 有人拦江。 哗啦啦!! 江水向两侧分开,仿佛要从中截断一般。 而能够分开这滚滚青渡江的,却是一柄剑,一柄曾在太安城赫赫威名的剑。用剑的那女子虽时常只用三招,却几乎都是一招败敌。 此时,这一剑沉重如山岳,意蕴着浩瀚无边的力量,虽使得不够熟稔,但那剑势太过惊人,年轻和尚也不得不将衣袖一抖,掀起滔天波浪,借此来拦截这惊人一剑。 一剑过后,年轻和尚飘回岸边,身形踉跄如醉汉,连连后踏,每一步踏出,脚下地面必然是一片片龟裂破碎。 而汹涌的江水已恢复奔势,在江水之上,有女子持剑,木钗素衣,宛如凌波仙子。 袈裟破败的年轻僧人毫不犹豫的展开第二次渡江,奔势如雷。 而凌波现在也再次挥剑,瞬间就挥出上前道璀璨剑光,而她人却消失在剑光之中。 待剑光消散后,年轻僧人再次被逼退,而凌波仙子却是脸色微微一白。 一众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不由轰然交好。 也有人认出这位凌波仙子的身份,正是在京城中有着“美人如玉剑如虹”之称的陈渔。 “好剑法,但你还能拦我几剑?” 那疯癫和尚眼神不再浑浊,清澈如泉,双手背在身后,先前的懵懂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披靡天下的雄浑气态。 他可是魔教第九任教主刘松涛啊。 区区两剑,奈何得了他? 更何况,那两剑虽然厉害,但由这么一个小姑娘使出来,威力也要大打折扣。若这对方黔驴技穷,将先前的剑法反复使来,他有信心可以破之。 当然,如果对方还有惊艳剑法,那么他刘松涛再退几次又有何妨? “一剑。” 陈渔语气平淡,体内气机早已纷乱起来,真气更是消耗大半,却依旧从容自若:“可杀天象的一剑。” 最后一剑威力十分可怕,仿佛那是凝聚了九天十地诅咒的一剑。从出道至今,她也只使用过寥寥几次,皆是生死危机,不得已而为之。 而随着近日玉连城的提点,实力陡然进步,那已然是可杀天下的一剑。 当然,这一剑用后,她也将要元气大伤。 “可杀天象的一剑。”刘松涛的面色微微一变,他能够听出,这个女人并不是在说谎。 而以他目前的状态,若真接了这样一剑,只怕也讨不了好处,绝没有先前两剑那般轻松。 “喂,秃驴。”一把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众人视线中又出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你是不是要去徽山?” “不错。” “是不是一个穿黑衣服,很臭屁家伙给你说的?”白衣女子又问道。 刘松涛眉头一皱:“你认识他?” “那很臭屁的家伙就是我弟弟。”慕容梧竹叉着纤腰,俏脸微沉:“他不是给你说的很清楚了么。让你清明时节再去,现在急个屁啊,他又没有在徽山,正和鱼美人卿卿我我,哪里管得了你一个秃驴。” 话语说到后面,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酸溜溜、气呼呼的感觉。 “是么?我若真要去徽山又如何?”刘松涛作为杀尽高手的魔教教主,又岂是这么容易被镇住的。 “那就揍你一顿,再把你镇在这条江下,清明前再放出来?”慕容梧竹扬了扬拳头,俏脸一片认真。 “呵呵,不妨试试。” 刘松涛一步步踏出。 第三次渡江。 …… ps:八千完成,求求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七章:陈渔和慕容梧竹 青渡江上。 曾任魔教第九任教主的刘松涛第三次渡江。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 慕容梧竹天魔大法全力运转,一股无形立场萦绕周身上下,她脚下的青渡见在无形立场的作用下,哗啦啦的分流开来,神异至极。 与此同时,瀑布般的秀发倏然扬起,竖起纤细的手掌,手臂挥动,周遭空气嗤嗤作响,竟是化作刀势斩出。 刘松涛哈哈一笑,以拳对掌,招式看似简单质朴,但拳势却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所向披靡,更带着一股酷烈狠戾之意。仿佛拦在他面前的,就算是他的亲生父母,也要被一拳轰杀。 以两人为战团,顿时就交手数十招。 刘松涛依旧不曾跨江,但也没有如先前被击退。 他双足稳稳屹立在青渡江上,寸步不移。只是一双手捏拳,不断轰出。 慕容梧竹则身如飘絮,围着刘松涛游走不定,瞻之在前,忽倏在后。游走之间,那双手显现玉手变化不定,拳、掌、爪、指……招式诡秘莫测,时而阴柔缠绵,时而大开大合。 不过,任由慕容梧竹如何变化,却都始终无法击退刘松涛半步。 而纵然天魔力场如潮水般涌动,但却也不能撼动对手的身形。反而因为缺乏交手经验,且因气机不断消耗,而逐渐落入下风。 正当围观众人为慕容梧竹感到担忧时,一道剑气,穿破虚空,剑光缥缈莫测之际,向刘松涛刺了过去。 刘松涛本可以一拳将慕容梧竹击伤,但此时不由向后一退,错失了一大好出手时机。 ——陈渔持剑加入了战团之中。 和几乎没怎么动过手的慕容梧竹不同,陈渔的交手经验十分丰富。而她虽是以三式剑法闻名,那那三式剑法相当于压箱底的武功,寻常剑法同样不弱。 只见陈渔剑法施展间,掌中长剑颤鸣,发出阵阵清音,宛如龙吟凤鸣,丝丝缕缕缥缈的灵秀气机弥漫开来,剑光精妙绝伦,仿佛将青渡江化作无边胜境。 慕容梧竹衣袖飘飞,曼妙身形宛如飞天,皓腕如霜雪,天魔力场的催动下,空气搅动挤压,连绵不绝的气爆中,化作一个个澎湃的漩涡,布满虚空。而每一个漩涡一旦炸开,就将爆发出十分可观的破坏力。 纤手一挥,漩涡就尽数向刘松涛飘去。 慕容梧竹和陈渔分别修炼的是《天魔大法》、《慈航剑典》,本就是绝顶武学,经过玉连城高屋建瓴的修改后,威力比起原本更胜一筹,且更符合这方世界武道发展。两人联手,更隐隐带着一种默契,形成天衣无缝的攻势,一时与刘松涛僵持不下。 扎堆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中,倒也不乏眼界高明之辈。此时只看的目眩神迷,为之震撼心神。 心头暗道这疯和尚果然了得,若不出意外,下次武评排名,定然名列前茅。 至于那两位胭脂评上鼎鼎有名的大美人,更是让人惊讶。本来以为只是花瓶,但就如今展现的实力,只怕已是一品高手。 “哼,慕容桐皇把这两个小丫头调教的倒是不错。” 白衣洛阳也到了,她如今已成了这一代逐鹿山的魔教教主。 原本是想和第九代魔教教主争锋一番,不过既然被人抢先了,倒也懒得出手。 不过,据她翻阅魔教典籍所知,刘松涛的实力可不止于此,若对方全力出手,只怕这两丫头有殒命的可能。 转念一想,慕容桐皇可不像是疏忽大意的人,既然肯让慕容梧竹这亲姐姐出手,想来是后招的,倒也不必为之担心。 “有意思,她们修炼的功法,怕是息息相关,互为里表。”白衣洛阳忽然一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作为旁观者的洛阳发现了蹊跷,而身处战局的慕容梧竹、陈渔对自身功法的感知就更为深切。 两人的气机相互排斥,有相互吸引。 但随着她们"的联手,不断融合碰撞,越发默契十足。平日里对武学的不解之处,竟是霍然开来。更有重重不可思议的感悟,如洪流般涌动出来。 如此状态之下,两人的联手自然是更加的天衣无缝,将刘松涛步步逼退。 最后,刘松涛在要被逼下青渡江时,他却忽然哈哈一笑,伸手一招,从一柄看客腰间借来一柄剑,横剑在胸,曲剑一弹,便好似一阵龙吟声响起,却不是在剑上,而仿佛从九霄之上传出。 “世上只知刘松涛是滥杀无辜的魔头,向来喜好徒手杀人,只有一人知晓有剑和没剑的刘松涛,天壤之别。那一代江湖中,好歹出了五位陆地神仙,可自刘松涛修为大成以后,竟无人值得刘松涛出剑。能逼的我出剑,你们两个小姑娘足以值得自负了。” 刘松涛向某个方向望了望,眼神温柔沉醉。 “你说要亲眼一剑剑仙风采,我来晚了。那一次晚了六天,这一次可就晚了整整一百年。” 下一刻,一剑递出。 果然是有剑仙风采,剑意磅礴,剑气冲霄。 当这一剑递出之际,江面流水里向两岸拍开,仿佛被一剑隔断。 就连河岸都震颤起来,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地底蛰龙作祟,引发剧烈地震。 而当递出这一剑时,刘松涛整个人却仿佛衰老了十岁。 若说陈渔先前一剑如山,那么刘松涛这一剑可催山。 面对刘松涛可催山的一剑。 陈渔也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仿佛受到了九天十地的诅咒。 当这一剑刺出之际,众人似乎瞧见流水干涸,大地龟裂,万里无人烟的末日景象,生机尽灭,唯有死亡和枯寂永恒。 ——寂灭。 这本就是带来死亡的一剑。 就连刘松涛那势可催山的一剑,竟也开始“死”去,剑意被磨灭。 “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一剑?这就是她可杀天象的一剑?”刘松涛露出惊讶之色。 而这一剑所带来的惊恐还未降临,却又有一道细微的剑光从一旁的慕容梧竹手中飞出,却是后发先至,钉在了刘松涛的眉心之上。 “噗通”一声,刘松涛双眸无神,重重的坠入青渡江中。 原来,刚才的“寂灭”一剑只是掩饰。 真正的杀招,却是被玉连城神意蕴养的“李靖”,可杀元神。 “刘松涛,你在下面好好待着,等到了清明前夕,自然是有人会放你出来。”慕容梧竹说罢,同陈渔飘然而去。 ……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几件不大不小的事和刀甲齐炼华 冬去春来。 冰河解冻。 过完年后,这天下连续发生了几件并不算小的大事。 首先边关葫芦口阅兵,新北凉王上任。 只是令所有人跌掉下巴的是,担任新任的北凉王并非世子徐凤年,而是二郡主徐渭熊。 ——北凉王徐渭熊。 当这消息传出时,天下震动。 这尚是首次女子封王,一时议论纷纷。 实际上,就年前徐渭熊上京这一行为中,很多人就瞧的出端倪,但几乎没有人往这方面想,实在过于荒诞。 不过离阳朝廷这次倒是难得与北凉保持默契,颁了圣旨,赏了蟒服,承认了徐渭熊北凉王的藩王地位。 这并不难理解。 对朝廷来说。 北凉必须要有铁骑。 北凉必须要有北凉王。 但北凉必然不能够强盛。 在以男子为尊的天下大势之中,女北凉王上任,北凉内部不可能铁桶一片。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可惜,这愿望落空了。 至少表面瞧来是如此。 那位女北凉王可是深得人心。 原因也并不复杂,徐渭熊在继任北凉王前,昭告北凉四州,在搭建好的校武台上进行文武比。 文比,有风诗词歌赋,也有国计民生,各类策问。 武比,有简单的捉对厮杀,也包括领军对抗。 谁若能在其中一方面胜过即将上任的女藩王,赏金赏银,加官进爵。 不少人准备看二郡主徐渭熊的笑话,挑战之辈更是络绎不绝,难道你徐渭熊区区一个女人就能胜过北凉四州所有英豪不成? 巧了不是,她真能胜过。 至少没有败。 文比就不必多说了。 徐渭熊十六岁就入上阴学宫中求学,拜师王祭酒和韩谷子两位大家,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让北凉绿蚁酒卖到脱销,响彻天下。而跟着韩谷子学的经纬术,更是不凡。 一众上台挑战的书生、谋士,徐渭熊往往短短一席话,就别说的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众人听过二郡主的才名,虽令人惊讶,倒也不太过出人意外。 而真正出人意外的,则是武比。 大家本以为二郡主年纪轻轻,也就是二品小宗师,顶天了一品金刚境。 但谁知,徐渭熊竟是一品大指玄高手。尤其是那一手精妙剑法,没有女子的温婉秀气,反而杀意森寒,纵横开阖。 其中一式“剑倾天下”,更是霸道得很,连败多位高手。 事后有人传言,这位郡主大人跟着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学了一段时间,深得其剑法真传。 无论如何,这位二郡主令北凉绝大部分男人都心服口服,一提起她,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 “巾帼不让须眉。” 也正因如此,二郡主成为北凉王,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甚至不少人放鞭炮祝贺,把北凉四州,三十万铁骑交给二郡主,总是要比交给徐凤年那纨绔好一些。纵然那徐凤年目前口碑有回升,不过在大多数北凉人眼中,依旧是不学无术的大纨绔,早已是根深蒂固的印象了。 当过年后的第一场阅兵仪式时,褚禄山、袁左宗、韩崂山……等十来位在军中手握大权的将领持刀,一字排开。 大将军第四子,那个看似憨厚痴傻,实际生而金刚体魄的徐龙象一步一步走向那架一人半高的战鼓。 咚!咚!咚! 曾响彻天下六国,最响与春秋西垒壁的北凉战鼓被敲响,声声如闷雷。 而就在这时,有一骑奔腾而来,马上女子英姿飒爽,衣袂飘扬。虽只是中人之姿,却已然有了一股摄人的魔力,只是在这一刻,却没有人敢直视她。 有微瘸老人望着那一骑的背影,双手插袖,笑的合不拢嘴。 老人身后有一俊美青年,笑的更是没心没肺。 微瘸老头笑意微微收敛,瞥了这个从小就被外界视为纨绔,却从未让他失望的二儿子道:“凤年,后悔吗?这一切本该属于你的。” 俊美青年伸了个懒腰,笑呵呵道:“后悔个屁,我开心的做梦都要笑醒。你那个位置坐上去很威风,可累人的很,也受气的很。这下重担就要落在二姐身上了,不过谁让她从小就那么聪明,活该担这重担。” “不后悔就好,不后悔就好。”瘸腿老头呵呵一笑,家里姐弟能够团结,没有嫌隙,那自己见到了她,也就少些愧疚不安。 绝美青年忽然话题一转,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头,你要死了吧?!” “是啊,要死了。”瘸腿老头点了点头,同样对于自己的“死”没有多少波澜。 “哎,我好久没哭了,你怎么着也是我爹,要是你死了我都不掉一滴眼泪,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俊美青年苦着脸道。 “哈哈,凤年,在我丧礼上,你还是要认真一些啊,流不流泪倒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若过于吊儿郎当,让人看出端倪,慕容先生是会揍人的。”瘸腿老人哈哈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俊美青年无奈道。 另一边,配有北凉刀的蟒袍女子已来到校武台前,站在最中央,然后猛然握道,大喝一声:“北凉,抽刀。” 唰!! 十来位将领抽刀。 飞雪压甲也纹丝不动的三十万北凉军抽刀。 北凉铁骑甲天下。 北凉鼓响天下闻。 北凉有新王徐渭熊。 徐渭熊目光坚毅,将北凉刀指向北莽。 三十万北凉刀齐刷刷的指向北莽。 在徐渭熊的心中还有一柄刀,正指向中原,指向太安城。 …… 至于第二件事,也和北凉有关。 徐渭熊继任不久,徐骁死了。 那个统御西北四州,十岁从军杀人,从东北锦州杀匈奴,到南部灭大小六国,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镇压蛮夷十六族的人屠徐骁死了,在祥符元年死了。 这件事首先实在凉州城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许多老人都壮起胆子来到山脚王府外头,亲眼见到了那副白底子的惨淡春联。 一个时辰后,满城尽悬白灯笼,尽换白底联, 凉州刺史胡魁身穿丧服,赶到仪门外,转头看了一眼城中数万凉州百姓,声嘶力竭般喊了一声:“一拜。” 风雨如晦,街上白茫茫跪了一大片。 “再拜!” “三拜。” 过了数日,这消息逐渐传开,离阳帝都自然也得了消息,太安城却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不知多少人拍手叫好,成群结党,为此浮一大白二大白三大白,就连朝会也陷入一种云波诡谲的喜庆氛围之中。 那个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徐骁终于死了。 却也有人不合时宜的叹息一声,且不论徐骁生前功过,但这连破六国的人屠的确是一根定海神珍。 没有了这根定海神珍,又如何能够定的住北莽那群蛮子。再加即将复国的西楚,中原大乱啊。 朝堂上,为了这位曾经北凉王的谥号吵翻了天,不过群臣提出的都不是什么好的谥号。 尤其是那位出自北凉,又被徐渭熊教训过的晋三郎,更是与兵部侍郎卢升象一起提出“厉”的谥号,想要徐骁其定义为离阳王朝的乱臣贼子。 最后由嘴角微微翘起,又很快压了下去的赵家天子盖棺定论,龙袖一挥,提出了“功过相抵,谥号武厉”。 很快,一封谥号“武厉”的圣旨放在金漆盒子中,送往北凉。 印绶监的那位大太监捧着金漆盒子,睡觉都不敢离手。 而越是接近北凉,大太监心跳的就越厉害,虽说随行有一支百人精锐,但和三十万铁骑的北凉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些天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心头总想,哪位女藩王总是不敢派人行刺或者拒收圣旨。 马车忽然停下。 马车中的老宦官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掀起帘子一看,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幽州界碑附近,有不计其数的铁骑,一直蔓延道视野中的尽头。 铁骑缓缓让开一条路,一蟒袍女子策马而出,英姿飒爽,不是天下唯一的女藩王又是谁? 老宦官嘴角抽抽,挺了挺胸口,暗处在皇宫大太监大傲气来,高喝道:“咱家……” 话还未说完,就听蟒袍女子冷声道:“举起盒子。” “这……”大太监的胸口一下就焉了下去。 “举起盒子!” 蟒袍女子声音冰冷淡漠,仿佛不带丝毫感情。 但落在蟒袍太监耳中,却是心惊动魄,如听炸雷,更有一股寒意直窜上心头。 “举起盒子。” 蟒袍女子第三次喊出声。 老宦官心知事不过三,就凭他们这一对人马,对方无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都轻而易举,人还是要识相一些,于是便颤巍巍的将盒子高高举起。 蟒袍女子取来一只大弓,张弓搭弦,宛如满月。 老太监心知不妙,羽箭却已咻的射出。 箭破长空,一品指玄高的全力一箭,自然非同凡响。 “咔嚓”一声,金漆盒子瞬间破碎,箭矢射中了盒子中的诰敕圣旨,又钉入泥土之中。 老太监和一百精锐护卫呆若木鸡。 女藩王却已策马转身离开。 祥符元年,北凉非但拒接圣旨,那位女北凉王甚至将圣旨射入泥土之中。京城震动,不知多少人骂那女北凉王不知好歹。就连当今天子也是盛怒,据说最喜爱的瓷杯都摔坏了。 至于中原发生的第三件不大不小的事,却是一枚出自徽山大雪坪的“大雪令”,按下不表。 而人屠徐骁一死,北莽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北莽女帝接待了一位年龄同样不小的老儒生。 女帝面容苍老,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确是个绝色女子,她冷冷的这个当年负气离开老儒生。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太平令,按照你的要求,宫中都已办妥了,可以开始了?” 眼前这个老儒生,原来就是棋剑乐府中的太平令。 棋剑乐府按词牌名收弟子,其中三字词牌中,以太命令和剑气近名气最大。 太平令一向是棋剑乐府的大府主,和朝廷关系密切,常为帝师。 而这位女帝在登基以后曾当面斥责过太平令,自古以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已无父母可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 于是这位太平令没能当上帝师,负气离开,隐姓埋名二十年,如今在徐骁死后,终于入宫再见女帝。 太平令也不客气,走上第一疾台阶,摘下书箱,抬起手一挥。 将近两百名捧缎如画轴的宫女太监依次鱼贯而入,在广场左右两侧屈膝放缎画,低头倒退行走,各自拉起一幅长幅。 不多时,百缎成巨画。 是北莽与离阳两朝版图,细致囊括道每一座军镇,每一条大川,每一座雄脉。 女帝眯起眼睛,不由生出无穷豪气来。 两朝江山,锦绣如画,波澜壮阔,尽在脚下。 老儒生等女官太监都退下了,才一屁股坐下。 “今日容老夫先说天时地利人和,明日说这些年在中原见到的风土人情,第三天说两国边境,不过只能说个大概,第四天说具体事宜,也说如何得民心。第五天说如何灭北凉占西蜀吞南诏,第六天说矛头直指太安城,吞并天下,一统北莽中原。第七天,再去说怎样治理江山。” 饶是这位女帝历经沧桑跌宕,此时听闻此等可气吞天下如虎的豪迈言语也楞了下,过了片刻,才微笑作揖:“先生,请讲。” 于是,太平令连说七日。 这二十年间,他大多半都在中原,转换身份十数个,游历大江南北,看尽世间百态,饱览春秋山河。 有圣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或许就连仅剩的春秋三大魔头黄三甲都未必比他走的更多,看的更远。 而如今,太平令将这二十年的见识才学尽数向女帝诉说。 白日说,晚上说,果真说了足足七日。 七日之后,女帝握着太平令的手,平静道:“原先生为帝师。” 晋升为帝师的太平令也只是微微一笑,与女帝对视一眼。 片刻后,两人同时将目光望向中原方向。 徐骁已死,北凉可破,那中原的壮丽景秀山河,为何他们就坐不得了? 战事近也。 …… 徐骁死了。 那个征战六国的人屠徐晓死了。 不管外界对那位曾经的北凉王如何评价,北凉四州却都是满城缟素,无人欢笑。 尤其是在凉州城内,走遍一座城,也未必能够瞧得见一张笑脸。 北凉王府中,那股悲伤的氛围更重,更是几乎让人窒息。 但在王府的一座给下人住的偏院之中,却有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拍着大腿,哼着小调,很是一番乐趣。 这老人叫吴疆,在北凉王府已任事了十四五年,是个三等仆役,因他平时不论饮食喝酒都喜欢吃上一块生姜,故而绰号“老姜块”。 今儿同屋的都去干活做事了,他却以偶感风寒的名义,歇息两天。 “徐骁这锦州蛮子终于走了,素儿在下面也不至于孤单。嘿,徐瘸子就不是个东西,一生也就只有儿子入老夫眼,死了也少个祸害。” 老人那沧桑的面容逐渐转为悲切:“只是苦了这几个孩子,要撑起偌大的北凉。哼,那瘸子也不知在搞什么鬼,不让小年做北凉王的位置,偏偏让他二姐去,难道都忘了徐渭熊其实是……” 说到这里,忽然又是一叹:“那又不是什么好担子,有什么争的。无论谁坐上去,都是要受累的。更何况小妮子和凤年的感情亲近,虽不是家里人,却也是家里人。” 忽然,老头坐起身子,双眸半开半合,竟然带着一种剽悍的气势,偏偏风采极佳,仿佛出自豪阀门第,悠悠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不现身?” 一声长笑自院外响起,“砰”的一声,一只修长的手掌穿过墙壁,随意一推,石墙顿时如豆腐般四散垮掉。 但见一人身穿青衣,头戴柳条编织而成的斗笠,腰间配有一柄长刀,缓缓而入。 那人头上的斗笠压的很低,老头瞧不见这人的容貌,却感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气冲击而来,不由浑身一寒。 “刀甲齐练华?” 那人低低的说了一声,声音沙哑,似是询问。 “什么刀甲齐练华?你胡说什么?”老头眉头皱的更深了,活似两个大疙瘩。 唰!! 那斗笠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容来。 随手一扔,柳条编织的斗笠旋飞而出,仿佛是普通人随手扔出,没有半点威力可言。 但老人却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全身上下都被锁定。于是深吸一口气,便是一拳轰出。随着这一拳推进,空气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声,如惊涛拍岸,漫天遍地都被无穷无尽的海啸淹没。 砰!! 拳头与斗笠交击子啊一起。 老人向后踉跄倒退两步,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他最擅长的虽非拳法,但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拳一脚自有真意,万道归宗视野。可这简简单单的斗笠,却让他体内气血翻涌,气机炸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 而那斗笠滴溜溜的一转,又飞回那人的手中。 青衣人将手缓缓探向刀柄,当手按在刀柄上时,立时予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压的老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拿出你的刀,否则就只有死。” 青衣斗笠人语气平淡。 可那一股杀气却充斥整个小院,而且越发浓郁,老人甚至都能通过鼻尖嗅到血腥味了。 天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位用刀高手? 老者心知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也顾不得太多,抬脚往地面一跺。 砰!土壤炸开,一柄古怪的雪白长刀跳了出来,落在老人手中。 “看刀。” 呛啷声起,青衣人腰间佩刀出鞘,刀光如九天游龙,一刀斩出,霸道至极,仿佛是开天辟地一般,向老者劈了过去。 老者眼神一凝,手中雪白长刀出鞘。在长刀出鞘的一刹那,整个院落的气流席卷一空,更有森森寒意从刀光中散发而出。本是春回大地,但骤然将却又回到了深冬之际,冰寒沁人。 当! 双刀交击,劲气轰然炸开,冰寒的气道化作狂飙,在院内四下激荡,整个院子都仿佛冻上了一层冰屑。 大战爆发。 两人的刀法都属于霸道酷烈,在第三回合时,整个小院轰然炸开,在凄冷的罡风中化作齑粉。 第十一回合时,两人打入一旁的房屋之中,千万道刀气的席卷下,房屋轰然破碎,只留下满地废墟。 第二十回合时,两人的双刀再次交击在一起,又是一声震动寰宇的回响声。 而也就这时,青衣人手臂一振,隔开老者的雪白长刀,收刀回鞘,淡然道:“天下间能够用刀接下我二十招的,除了刀法第一名家顾剑棠,就只有春秋十三甲中的刀甲齐练华了。” “不错,正是老夫,你究竟是何人?”刀甲齐练华气机流转,手掌紧紧握刀,随时可再次爆发惊天一刀。 “好得很,既然你肯承认,那就接令牌吧。” 青衣斗笠人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手掌一翻,嗖的一道风声投向齐练华。 齐练华不闪不避,五指一抓,已将投来之物捏在掌心,只觉入手冰凉沉重,低头看去,掌中却是一块牌子。 正面写着三个字:大雪令。 不必看背面,齐练华就知是写的什么,也明白了来者身份,赫然抬头,道:“你是‘徽山令使’,可令使不是只有女人么?” 青衣斗笠人微微一笑道:“实际上,除了令使,还有一人也负责送令牌,不过这人要送的却非普通人,而是如刀甲齐练华、儒圣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这样的大高手,大风流人物。” 齐练华微微沉吟,陡然一惊:“你……你是这次徽山主人慕容桐皇?” “猜对了。” 青衣斗笠人又是一笑,分明没有做什么,但整个人的形象却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顷刻间,就由普通俊美的青衣人,变成了风华绝代,超凡脱俗,俊美如妖的慕容双魁。 “还有,你的女婿想要见你一面。” …… 7017k 第一百一十八章:徽山令使,大雪令 “还有,你的女婿想要见你一面。” 玉连城手持长刀,面带微笑:“他可是想你的紧,特地嘱咐了我。” 齐练华冷笑一声,手握雪刀,磅礴的战意冲摄天际:“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便是,你虽是天下第一,也未必能送老夫下去。” 玉连城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合着这老家伙以为自己要送他一程。 “你想岔了,徐骁没死,让我请你过去一叙。”玉连城解释了一句。 “哼,无趣的把戏。”刀甲齐练华露出警惕之色,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显然是没有相信玉连城说的话。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徐骁死了,再加上玉连城一见面就向齐练华出手,刀刀接杀招,齐练华又怎么能够相信对方的空口之谈。 “懒得听你你废话,先吃老夫一刀再说。” 玉连城正打算继续解释两句,却见齐练华双手持刀,杀气犹如实质,一声怒雷般的厉吼,震动九霄,猛地劈了过来。 雪刀划破长空,引动郁郁风雷之音,所过之处却掀起一阵冷冽罡风,周遭空气冷的就仿佛要结冰一般,显示出这位刀甲深厚的寒冰真气,非同凡响。 先前二十招中,由于是玉连城率先出手,占了先机,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故而从头到尾都是碾着齐练华打。 齐练华现在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身为刀甲,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骄傲,虽不说击败这位名副其实的慕容无敌,但至少也要在刀法上占据上风才行。 当! 火花四溅。 玉连城一刀穿破虚空,雪亮的刀身绽放出璀璨神芒,轻描淡写的挡下了齐练华的一刀。 “算了,你不是我老丈人,我也懒得和你客气了,等你见了徐骁的面,他自然会给你解释一切。” 玉连城浑双眸微微一咪,身气机迸发。掌中长刀嗡嗡作响,神意与刀势结合,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一口主宰天上天下的神刀。 面对这般可怕的威慑,齐练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旋即就是一阵恼怒。 “看刀!” 又是一声厉喝,将浑身精气神灌注长刀之中,雪亮的刀光如匹练,方圆十丈内寒意骤升,一粒粒冰晶从虚空中漂浮而出,随着这一刀的挥出,而融入刀光之中,增强这一刀的威力和寒意。 玉连城咧嘴一笑,当一刀挥出。 当!! 天地间响起一阵巨响。 这一战虽然动静很大,可当玉连城决定认真对待时,就证明这一战不会持久。 十来个呼吸后,又是一声巨响。漫天刀光轰然崩散,齐练华掌中长刀咔嚓咔嚓爆响,崩裂成无数道碎片,四下激射。 而齐练华本人脸色倏然惨白如纸,“哇”的喷涌出大口鲜血来,身形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已然昏死过去。 玉连城收刀入鞘,皱了皱眉头:“好像下手重了一点,算了,交给徐骁头疼。”说罢,抓起这老头的衣领,在王府一众高手赶来前离开。 …… 而当齐练华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瞧见了一张凑的很近的笑脸,被吓了一个机灵。等仔细瞧了瞧这张脸,更是睁大眼睛,惊讶出声:“徐骁!!” “对,是我,老泰山。” 没有丝毫属于人屠的气势,如富家翁的人屠徐骁笑脸灿烂。 “我、我死了……”齐练华不可置信道。 “没呢。”徐骁很没道德的使劲掐了一把老丈人,证明他的确还活着。 齐练华打掉徐骁的手,想起玉连城先前说的话,脑海中火花一闪:“慕容桐皇是徐家的人,你是在装死?” “他可不是我徐家的人,咱们这是合作,互惠互利。”徐骁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道:“要是我装死,也可以这么说。但人屠徐骁的确死了,不过世上多出了一个叫徐骁的富家翁。” 齐练华皱眉道:“你为什么要装死?” “徐骁若不死,这天下如何乱的起来,徐家又如何火中取栗。” 徐骁悠悠的说了一句,这个打了半辈子仗,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大柱国,这说话显得有些文绉绉的。 齐练华却如一道闪电劈过:“徐家……要逐鹿中原?” 徐骁挠了挠头,惊讶道:“咦,老泰山,你怎么这么聪明,我以前都不知道。” “哼,当年我替大楚修前朝史书,这种事也不知看过多少回,有什么好稀奇的。”齐练华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接着又是颇为落寞的唏嘘叹息:“只是世上又有多少人记得,春秋书圣与刀甲是同一个人。” 徐骁笑着道:“谁让老泰山你这么低调,女婿一向佩服的很。” 齐练华瞪了徐骁一眼,骂道:“我从来没承认你这锦州蛮子是我的女婿。” 徐骁摇了摇头道:“老年人就是倔强,我不介意。” “你还敢介意了,你这个不开化的蛮子……” 齐练华眼睛一瞪,强压着伤势,接下来就足足骂了徐骁一刻钟的时间。 这位刀甲豪阀是出生,是公认天资卓绝的书坛巨子,后担任西楚翰林编修一职。膝下唯有一个女儿,却被徐骁这个蛮子拐跑了。 故国大楚是徐骁带人灭的,女儿也因徐骁的缘故早早香消玉殒,白发人送黑发人,齐练华又如何对这位女婿观感好得起来。 徐骁也一如寻常被老泰山骂的女婿,不敢顶嘴,一个劲的傻笑。 实际上,这位大柱国当年求亲可是霸道的很,说不跪天不跪地,就给这岳父跪上一回。屁大的小校尉,手底下几百人,就敢威胁要是不答应,将来一定带兵灭了大楚。 后来果真是徐骁带兵攻灭西楚。 当上大将军的徐骁偶然遇到老丈人还辩解过,我说要是不答应,将来就要带兵灭了大楚。可没说答应了,就不带兵灭大楚啊。 气的那位刀甲兼书圣的齐练华差点就抽刀把大将军脑袋给剁了喂狗。 等这位齐刀甲骂够了,徐骁笑眯眯的奉上一杯茶,然后硬是拉着后者向小院深处走去,说是有个人比我更想见你。 而到了后院之中,却没有人,只有有一株生长的枝繁叶茂,很是旺盛的槐树。 齐练华以为是徐骁耍自己,又要生气,却见槐树中飘出一道虚幻的女子身影,衣袂飘飘,身躯透明,缓缓飘荡而来,面上带着欣喜之色,却又用压抑的声音喊了一声:“爹。” 齐练华浑身一震。 瞬间老泪纵横。 眼前这人,这道虚影,竟然京城白衣案的主角,他齐练华的女儿,吴素。 原来,玉连城已将吴素的一缕残魂汇聚,凝于这一颗槐树之上。槐木天生有汇聚英灵的效用,对阴鬼之类大有益处。 徐骁微微一笑,主动退出后院,将空间留给这一对生死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女。 …… 听潮阁上。 有两道人影凭栏而立。 皆是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正是胭脂评第一的慕容桐皇和胭脂评第二南宫仆射无疑。 南宫仆射一张俏脸微带红晕,平坦的胸脯微微喘息着,一双桃花眼仿佛别有情意,想起先前羞人的场景,不由嗔怪的瞪了慕容桐皇一眼。 “最近搅动江湖风云的大雪令呢?让我瞧瞧。”南宫仆射打破了略显暧昧的气氛,转了话题。 玉连城从怀里抛出一物,丢给南宫仆射。 南宫仆射将那物接在手中,入手冰凉,低头一看,却是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正面用秦篆写着三个大字:大雪令。 令牌上隐隐刻有一山,巍峨雄浑,覆盖苍穹。更有瀑布垂泄,云气开阖,不可方物。 将令牌翻过来,镌刻有两行小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徽山主人诚邀中原群豪会饮大雪坪,试问天下高手,谁勘一战。 这一行字笔走龙蛇,更带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气概,只观文字,就有一股威压感扑面而来。 南宫仆射来回打量了好几遍,终于开口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今整个中原武林,都因为你这大雪令沸腾起来。” 玉连城呵呵一笑:“不是说的很清楚吗,邀天下高手一战。” 南宫仆射道:“连王仙芝那老怪物都败在你手里,更何况其他高手,想来是不入你的法眼才对。” “王仙芝虽败了一次,可那家伙经过黄三甲的指点,找到了八百年前的忘忧天人高树露。高树露多半会以天人体魄相赠。再见面时,王老怪的实力可要比当初在武帝城可要强上一筹不止。”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至于天下高手,能被我放在眼里的,的确只有李淳罡、曹官子、邓太阿等寥寥数人。他们单独一人,虽不是我对手,可难道不会联手吗?” 南宫仆射忽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玉连城:“你要一人战尽天下高手,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仆射也。” 南宫仆射虽已有猜测,但听到玉连城承认,也不由得微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气魄。若真能办成,就是吕祖也要膛乎其后。” 玉连城道:“若没有这般气魄,又怎能成为中原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南宫仆射更是惊讶:“你竟还要想成为盟主?!”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说废话吗?没有好处的事,谁打算做。” 南宫仆射峨眉微蹙,道:“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整合中原武林,汇聚当年被黄三甲导入江湖的气运。”玉连城对于这位在胭脂评排名仅在自己之下的美人儿,倒是没有多少掩饰之意:“顺便再收拢武林高手,为将来的天下乱战做准备。” 南宫仆射哑然,过了半晌,才摇摇头道:“你呀,真是好大一番野心。” 玉连城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一场武林盛会?” 南宫仆射转过头,看向听潮阁中的藏书:“听潮阁藏书还未看完。” “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这次汇聚武林气运,说不定那个你想杀死的那家伙也会出面。再说了,闭门造车可比不得行万里路。”玉连城淡淡道。 南宫仆射沉思良久,方才缓缓点了点头:“好,这一场大雪会我参加了。” “既然要参加,不如你也来当个‘徽山令使’。”玉连城哈哈一笑道:“天下高手何其之多,纵然只是请各大派的掌门人和一品高手,梧竹她们也有些疲于应付。” 南宫仆射点头道:“好,我也早想会会天下群豪了,这次正好走一遭。” 玉连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恶笑容,用手挑起南宫仆射的下颌,笑道:“你既是徽山令使了,那就要听我这徽山主人的话,来,给爷笑一个瞧瞧。” “笑你个头。”南宫仆射抽刀就向玉连城劈了过来。 玉连城伸出双指弹刀,笑道:“且让我靠看看你现在的刀法如何,可不能丢我徽山大雪坪的脸。” …… 江湖上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不是新凉王继任,也不是老凉王徐骁身死,而是一块来自徽山的大雪令。 在一个月前,根本就没人听过所谓的大雪令。可短短的一个月里,大雪令就成了一种荣耀认可,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很简单,大雪令来自当今武林圣地徽山大雪坪。 而能够接到大雪令的人,不是江湖有名有姓的好手,就是称雄一方的宗主掌门。 若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突然接到大雪令,立时就可能变成江湖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既接了大雪令,那么清明节那天,就无论如有也要赶赴徽山,否则就是“路上行人欲断魂”。 有京城第一剑客之称的祁嘉节手中就有一枚大雪令,刚刚拿到数丈。 不远处还站着徽山令使。 令使一身黑衣,容貌绝美,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戾气。 祁嘉节认得这个女子。 或者说猜到了这位徽山令使的身份。 徽山大管家,胭脂评上的大美人、也是曾经执掌徽山的轩辕嫡系——轩辕青锋。 …… ps:今天就四千字了,抱歉。 7017k 第一百一十九章:徽山令使,轩辕青锋 祁嘉节,太安城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他面冠如玉,风姿卓绝。 白袍玉带,袖窄而衣身宽大。 此人稳居太安城第一剑客位置有十余年之久,却没有身为剑客该有的孤高自傲,锋芒毕露,反而予人如沐春风的气息。 左看右看,也是那种谈论诗词歌赋的儒雅男子,很能讨女子欢心。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在及冠时娶走那位有“桃花马上石榴裙”美誉的胭脂评女子。 这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当然,祁嘉节知道,他的魅力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用。 因为她是轩辕青锋。 这个一度令无数江湖高手闻风丧胆的“摄魂罗刹”。 这次一共有三名“徽山令使”行走江湖。 恰巧,这徽山令使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都是胭脂评上鼎鼎大名的美人。 这也是不知多少人挤尖脑袋往徽山钻的缘故之一,胭脂评上一半美人都是徽山的人。有人甚至猜测,徽山那位胭脂评魁首是要将胭脂评美人一网打尽。 而三位行走江湖的“徽山令使”虽都是负责传发大雪令,但由于三人性格不一,故而引起的动静也全然不同,有着各自的绰号。 慕容梧竹是三位“令使”中最善良的。 从她手中得了大雪令的高手,就算言及清明时节有事,可能无法参与大雪会,只要理由适当,也不会有事。 由于天真烂漫,心思纯净如雪,加上一身白衣,故而有了个“天雪仙子”的绰号。 陈渔则是谨遵慕容桐皇的吩咐,不接令者死,手下倒是也有几条人命。 但只要接令,答应清明节前往徽山,绝不会再找麻烦。甚至自带侠义心肠,扶危济困,惩恶扬善,也不在话下。 在太安城时,陈渔就有“美人如玉剑如虹”的称呼,不过字数实在长了一些,又因相貌和一式“流光”剑法,便也有人将她唤作“惊鸿仙子”。 只有眼下这位轩辕青锋最为癫狂,“不接令者死”,这条铁律自然是被她执行的很好。 但想要接她的令牌,非但武功声名兼具,而且还要接下她三十招,否则便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沽名钓誉的下场,同样只有一个字,死。 此外,还有负心男子,死。 负心女子,死。 狂妄自大,死。 自恃清高,死。 不敬父母,死。 后续零零总值一大堆,以及最霸道、最不讲理的一条——看不顺眼,死。 总而言之,这位几乎是变着花样杀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在江湖上引起了好一番腥风血雨。 久而久之,轩辕青锋就成了轩辕轻疯,别看长得漂亮,可多少脑袋有点不正常。 当然,这个绰号是没人敢,更多的是称呼为“摄魂罗刹”,美貌可摄魂,武功亦可摄魂。 虽说她杀的多半是颇有劣迹的江湖人士,但也造成了人人自危的现象。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截杀此女,但轩辕青锋本身武功就高明,更携有慕容桐皇神意蕴养的飞剑“红拂”,好几次围攻都是杀人不成反被杀。 纵观离阳江湖,估计也就只有李淳罡、邓太阿一流能压得住她。不过这些绝顶高手和轩辕青锋无冤无仇,再加上此女身后站着慕容双魁,故而李淳罡一流自然也不可能亲自下场欺负一个小辈。 幸好,轩辕青锋某次在驱使“红拂”杀人时,“红拂”震颤如龙吟,从中传出慕容桐皇的声音。 “小青锋,做好我交给你的事,不然回来打屁股。” 从此以后,这轩辕青锋果真安稳了不少,很少主动生事了。 但若真犯在这女人手中,也很少有人能落个全须全尾的下场。 祁嘉节将“大雪令”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会去徽山。” 实际上,祁嘉节身为京城第一剑客,看似是江湖之人,实际上已有大半只脚迈入朝廷,暗中也为赵家做了不少事。 就算轩辕青锋不将大雪令送来,祁嘉节也要为赵家去徽山大雪坪走一遭,瞧瞧慕容桐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轩辕青锋却没有离开,而是浮现出一缕感兴趣的神色:“祁嘉节,听说你这京城第一剑客,曾胜过陈渔一次。” “是又如何?”祁嘉节冷冷道。 轩辕青锋感兴趣道:“陈渔的三式剑法中,用了几式?” 祁嘉节冷声道:“两式。” 轩辕青锋叹息一声道:“我就说嘛,看来你是没资格逼出陈渔使出最后一式‘寂灭’,否则就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了,好歹也要丢条胳膊卸条腿。” 祁嘉节冷笑一声:“那一式‘寂灭’虽然厉害,可陈渔若使出来,那我不可能留手,祁嘉节或许会受伤,但死的一定是陈渔。” “我不信,除非……” 轩辕青锋殷红如血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种邪异的魅力,或许不能倾倒众生,却足以让不知多少男子为之癫狂。 “除非?” 祁嘉节眉头一皱,心中话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不由将手按在剑鞘之上。 但在他心中,却始终未曾将轩辕青锋当做大敌 他曾一人一剑胜过六位剑道宗师。 他曾一人力战北莽八百精骑,全身而退,斩下三百余头颅。 他依旧稳坐京城第一剑道宗师十来年,无人可撼动,包括那位老冤家白江山。 嗡嗡嗡!! 整个院子中忽然响起一阵阵颤动。 祁嘉节面前气流颤动,似水花般掀起层层涟漪,向四面八方荡开,而在涟漪之中浮现出一道道漩涡。 眨眼间,在祁嘉节面前的漩涡已有二三十个。 每一个漩涡都仿佛是遭受千万钧力道挤压而成,产生连绵不绝的气爆,一片落叶受到漩涡的吸引,坠入其中,立时被绞为一片齑粉。 这正是天魔力场的进一步演化,天魔漩涡。 “除非你能接我一招。”轩辕青锋嘴角扬起一丝是以的笑容,纤指一挥,所有漩涡立时朝着祁嘉节倾泻而出。 “哼,狂妄小辈!!” 祁嘉节拔剑挡下其中一个漩涡,但脸色微微一变,身形微微颤动。 这漩涡之中不但蕴含着一股大破坏之力,等于金刚高手的一击,而且其中更似带着一种可怕的吸力,竟令他他内的气机不受控制。 然后,剩余的天魔漩涡就尽数倾泻而来。 轰轰轰!!! 片刻后,小半个太安城都听到一阵轰隆响声,如滚滚雷鸣,又如千军万马崩塌而来。 “好,京城第一剑客果然很有本事,佩服佩服。” 在一串略带癫狂的笑声中,黑影一闪,轩辕青锋飘然不见。 “咳咳……咳咳……真是个疯子。” 整个小院已化作一片废墟,烟尘飞扬。 祁嘉节咳嗽着,面容苍白。 他的衣衫破碎,披散头发,已然没有先前从容姿态。 这位京城第一剑客剧烈喘息着,回忆起先前的交手的情形,犹自心有余悸。 那的确是个疯女人,从头到尾只用了一招,也就是那可怕至极的“天魔漩涡”,从那女人入江湖开始,已不知有多少高手死在漩涡之下。 根据祁嘉节的推测,以轩辕青锋的实力,最初的二三十个天魔漩涡几乎就能能消耗她八九成的真气,可那疯女人却使出来接近五十个天魔漩涡来。 他虽受了伤,但那那女人也绝不好受,甚至可能会伤了根基。 瞧那疯女人的想法,只怕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若自己稍有示弱,就必然会遭到更疯狂的反扑,丢到性命也不无可能。 “疯女人,真是疯女人。什么轩辕轻锋,我看轩辕真疯才对!” …… 另一边,疯女人轩辕青锋也咳嗽出一口鲜血来。 她面色惨淡如纸,身形颤颤巍巍,用手撑着墙壁,才不至于瘫坐在地上。 正如祁嘉节的推测那般,她本意是想要杀死对方来着。 她之所以在江湖中大肆杀戮,却是因为天魔大法本身就有吸纳他人真气为己用的作用。 当然,她知道玉连城的脾气性子,所以挑选的对象都是颇有劣迹的武林人士,却不想还是被玉连城阻拦。 但是,也有一些人,玉连城也允许轩辕青锋去汲取真气。 前提是轩辕青锋用自己的真本事,不能随意动用“红拂”。 其中,祁嘉节就是其中一位。 如果吸收了这位京城第一剑客的真气,那她的实力就将更上一层楼。 不过很可惜,失败了。 京城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啊。 京城中卧虎藏龙,有不少高手,祁嘉节是轩辕青锋送出的最后一枚大雪令。 但她并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来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府邸前。府邸上悬挂有匾额,上书两字:晋府 右祭酒晋三郎的府邸。 年前的六王入京,徐渭熊虽未杀死这个出自北凉,却处处恶心北凉的晋兰亭,却让他丢尽颜面,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但谁也没想到,晋三郎崛起的是如此之快。 在对徐骁的谥号问题上,这位右祭酒明显是猜对了赵家天子的心思,估计用不了多久,官位就要再次提升。故而现在府门前人来人往,尽是达官显贵。 轩辕青锋瞧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只是寻了个偏僻角落坐下,安静的调息养伤。 数个时辰过去,夜黑风高。 轩辕青锋站起身子,微微感受体内流转的气机,预估已恢复了七八成的实力,而且也没听过晋兰亭身边有什么顶尖高手,便轻轻巧巧的跃入晋府之中。 一刻钟后,轩辕青锋现身与书房之中。 书房里,两个二品高手的气息已绝,他们负责保护晋兰亭的安危,但在这位轩辕轻疯面前,不过只坚持了一个回合,就被击碎心脉。 至于晋兰亭,则是已被吓得瘫坐在凳子上,声色俱厉道:“我乃右祭酒晋兰亭,尔敢行刺朝廷命官,不怕株连九族!?” 这家伙当了右祭酒,倒也养了几分官威,唬得住普通武林人士。 可惜,对轩辕青锋一点作用也没有。 “摄魂罗刹”只是随意一挥衣袖,立时就有一股劲风荡在后者的脸上,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在墙面上。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让你清醒清醒,不用感谢。”轩辕青锋一步步向欲挣扎起身的晋兰亭走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的看去:“难怪梧竹说慕容山主喜欢踩人脸,的确是很令人舒适啊。” “你……你是徽山慕容的人!?”晋兰亭艰难的说道。 “徽山,轩辕青锋,你也可以叫我轩辕轻疯,我喜欢这个称呼。” 轩辕青锋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道:“慕容山主让我入京时顺便处理了你,原意大概是想直接杀了了事,免得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但我觉得就这么杀了,也未免太简单了。更何况就像你说的一样,杀了朝廷命官,终究是不好的。我一个弱女子,可承受不住朝廷的怒火,咯咯咯。” “所以,我决定留你一命,又不能让你活的太滋润了,免得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说话间,屈指弹出一股真气送入晋兰亭的体内。 晋兰亭感觉胸口多出一团气流来,成漩涡状,让他呼吸微微一滞,心口绞疼,不由瞪向轩辕青锋:“你、你做了什么?” “我在你体内打入了一股天魔漩涡,它将会吞噬你的生机、气血乃至于寿命。天魔漩涡本就极为精妙,世上能破解的大概也就是武评上那一群家伙。但这道漩涡是徘徊在你心脏附近,稍有不慎,就可能……咯咯咯……就可能心脏破碎而亡,咯咯咯。” 轩辕青锋嘴角的笑意已显得有些癫狂,为她带来一种扭曲的魔力:“好好享受吧,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在一连串渗人的笑声中,轩辕青锋飘然不见。 “刺客,有刺客。” “老爷你怎么了?” 片刻后,晋府中家丁仆人齐齐涌了过来,手慌脚乱。 “叫大夫,快叫大夫来!!” 晋兰亭捂着胸口,那一阵绞疼越发剧烈起来,几乎让他疼的要晕过去。与此同时,一缕白发悄然出现,生机流泻。 轩辕青锋飘出晋府,笑容倏然收敛而去,神情淡漠中隐隐透露悲伤,抬头仰望天边破开乌云的一轮残月,低低一声叹息。 “很无趣啊。” ……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徽山令使,慕容梧竹、陈渔(求月票) 剑州。 某座小城。 时值正午。 酒楼汇聚着三教九流人士,其中犹以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最多,谈论的都是当今武林发生的一些事件。 当然,其中最轰动的一件,非属徽山“大雪令”莫属。 事到如今,这三个字已有搅动风云,震骇人心的奇异魔力。 对于绝大部分武林人士而言,这三个字就代表了江湖地位,代表了无上的荣耀。 只可惜,能拿到“大雪令”的人,不是绝顶高手,就是宗主掌门,与寻常江湖人士无缘。 轩辕青锋那疯女人一开始倒是随意丢了两块大雪令入江湖,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想看一场血腥厮杀,图个乐呵。 后续结果当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不少武林人士为了两块大雪令,杀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最后这两杯大雪令分别落入两个中等门派手里。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有人低吟一句,长吁短叹道:“不愧是前无古人的慕容双魁,一块‘大雪令’,搅动天下风云,让无数江湖人士断魂。老夫倒是想要瞧瞧,他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玩什么把戏。” “呵呵,只怕你想去瞧,人家还看不起。”有人面露讥讽之色:“能得大雪令的人,无不是江湖风云人物,你这老头又有何德何能?” “嘿,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难道我老李的两条腿白长了么。就算上不了大雪坪,在上脚下瞧瞧那些绝顶高手的风采,也是极好的。” “我与李叔同行,据传徽山又添一位徽山令使,同样是胭脂评美人。如此算来,‘独占双魁’慕容桐皇、‘惊鸿仙子’陈渔、‘天雪仙子’慕容梧竹、‘声色双甲’李白狮、‘摄魂罗刹’轩辕青锋。再加上这位、‘胭脂评榜眼’南宫仆射,徽山足足有六位胭脂评上的大美人。就算不去瞧江湖上的大风流人物,能够目睹其中一位美人,心满意足。” 一枚大雪令,整个武林沸腾起来。 酒楼中有一个年轻道士,他也听到了众人的谈话,笑了笑,继续对付眼前的饭菜。 年轻道士瞧着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也有眼尖武林人士瞧见道士的服饰是武当山的,顿时有些稀奇。 作为与龙虎山齐名的道教圣地,武当山的道士极为低调,既不行走江湖,也不游走庙堂,一心待在龙虎山上,清修如昨。 有人凑过来,与这道士搭桌,相互交谈起来。 传闻武当山道士都很亲和,果然不假、 只是当别人问起这倒是的道号姓名时,却只是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巧妙的没去接这茬。 忽然,年轻道士将目光向酒楼投了过去。 同桌的武林人士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却不禁屏住了呼吸。 饶是与道士同桌的武林人士自诩见多识广,是老江湖了,此刻亦情不自禁的生出惊艳之感。 但见酒楼门前有一女子缓步而入,白衣白裙,乌发如瀑,巧笑嫣然,有倾国倾城之姿,不类凡俗众人。 其气质缥缈如仙,偏偏又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惊,夺魂摄魄的魅力。更有一种如高山冰雪般圣洁之感,不染丝毫尘埃,似天人降世。 酒楼本是喧嚣嘈杂的场所,但随着女子步入,竟变得鸦雀无声,无数人呆呆傻傻,失魂落魄般望着白衣少女。 白衣女子步伐婀娜,向客栈中走了过来,正是那年轻道士的方向。 年轻道士赶紧站起身,有些脸红局促,打了个稽首道:“武当李玉斧,见过慕容姑娘。” 白衣女子嘻嘻一笑,莹莹生光的眸子在年轻道士身上流转:“李掌教不必拘束,我们徽山和你们武当山走的近。不过你也是的,不好好在武当山上待着,跑山下来干嘛?让我一顿好找。” 年轻道士挠了挠头:“洪师叔让我继承掌门之位后出来走走,看看山河,多些心得体会。” 白衣少女翻了个白眼:“可别听洪洗象那家伙瞎说,他当掌教之前,就没下过山。当了掌教后,也只是下山去接徐姐姐,懒得很。桐皇前几天还找了件事给他做,免得闲出病来。我瞧他把掌教的位置让给你,就是为了好有更多的时间和徐姐姐卿卿我我。” 年轻道士低头笑了笑,没有反驳。 这一番对话下来,客栈中众人也终于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年轻道士估计就是继修成大黄庭的王重楼、骑鹤下江南的洪洗象后,又一位武当掌教,李玉斧。 至于那一出场就似夺了天地日月光辉,皎洁如冰雪的白衣少女,必然是“天雪仙子”慕容梧竹无疑。 果然,白衣女子纤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块青铜令牌,丢给对面的年轻道士,笑道。 “大雪令给你了,清明节记得去徽山一趟,不然的话你和你家师叔都要被胖揍,这件事桐皇可是看的很重的,可不会留情的。” 旋即又幽幽一叹:“桐皇真是的,这么累的活,就让我们几个小姑娘去办,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小道知道了,到时一定准时赶到。”年轻道士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和年轻道士叙了片刻旧后,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仙子。”一个年轻女子忽然站了起来,憋红了一张脸蛋:“我也要加入徽山。” 白衣女子回头一笑,倾国倾城:“加油哦,我看好你,小姑娘。” 慕容梧竹还是走了,而当她背影消失在众人视野的下一刻,整个客栈都沸腾了起来,如同一锅煮沸的开水。 有人激动至极,只可恨先前太紧张了,没来得及与天雪仙子打招呼。 至于李玉斧,瞧见情况不对,也脚底抹油了。 ……… 吴家剑冢,与北凉王府,武帝城并称三大禁地,被誉为剑仙辈出。 剑冢历史深渊,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家传枯坐剑法,舍剑意而求天工剑招,将剑招用到人力极致,规矩繁琐。巅峰时期东剑西引,九剑破万骑更是震惊天下,在整个江湖史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比,位列江湖超一流,远非半吊子的东越剑池可比。 再说那吴家剑冢有一座葬剑山,插满十数万柄古剑、名剑、破剑、断剑…… 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周岁时抓周,吴家子孙降世后,才会走路,就会由长辈领着孩子去剑山,寻到一柄性命剑才可下山。 今日,葬剑山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木钗素衣的女子。 不提那绝色姿容,但只是那空谷幽兰的气质,就令人心折不已。 陈渔仰着螓首,眸光流转,打量着这一座名传天下的葬剑山。 乍一看去,葬剑山和寻常山峰没多大区别,青岩块垒之上,草木浓郁,藤蔓蔓延。但仔细瞧来,却能发现藤蔓青岩之间,随处可见一柄柄剑,有长有短,有娟秀有粗犷,成千上万,蔚为壮观。 陈渔想到了上山前一位剑奴说过的话。 “葬剑山,葬剑十数万。不但人择剑,更有剑择人。不可力取,只可用剑心剑意,与剑自生感应,否则必遭万剑穿心,无人可救。” “剑心?剑意?” 陈渔心思流转。 下一刻,从她那弱柳扶风般的娇躯中散发出磅礴的剑意,冲摄云霄。 流光、倾城、寂灭三式剑法在心中流转,剑意越发浓郁,化作实质般如波浪般荡漾开来。 嗡嗡嗡!! 葬剑山在颤鸣,在回应。 不! 更准确的说,是插在葬剑山无数柄剑在回应,嗡嗡颤鸣。 也许是几万剑颤鸣,也许是十来万剑颤鸣。 但毋庸置疑,这是浩浩荡荡,极其壮观的一幕。 颤鸣声响彻天际,无形无质的剑气更是弥散而出,冲破青云。 陈渔抬头看向一柄柄颤鸣的剑。 心有所感。或许他只要心念一动,任何一柄剑都可能飞到她手中。 但她在吴家剑冢只能选一柄剑,故而需谨之慎之。 陈渔没有盲目挑选,而是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无时无刻不再鼓荡剑意,感应周遭的剑。 “此乃何人?竟能引得万剑齐鸣之相?” 吴家剑冢中,一位位形容枯槁的剑士、剑奴抬头向葬剑山望去。枯涩的眼眸中,偶然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意。 “近年来,能引出这番动静的,也就老剑神李淳罡,还有……邓太阿,我吴家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剑道天才?” “不是吴家之人,我先前瞧见了,是徽山令使之一的‘惊鸿仙子’陈渔。此女得慕容桐皇传授三剑,且天生灵慧,想不到竟有如此天资。这一次来我们吴家剑冢,应该也是送‘大雪令’,顺便摘走一柄剑。” “不知她会摘下那一柄名剑。” 莫约一个时辰后,葬剑上又是一身龙吟。 这一日,陈渔得佩剑“瑟红”。 剑名源自一位白姓诗人。 有诗曰: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 青渡江。 江水滚滚。浪花依旧。 在青渡江河畔,已围聚了一大堆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瞧着风尘仆仆,大多都不是本地豪客。 年前有惊鸿仙子、天雪仙子至此,合力将一尊来自西域而来的年轻疯僧人镇压至青渡江下。留下一句“等到清明前夕,自然是有人会放你出来。” 如今清明将至,预估徽山就要将这年轻僧人放出来了。 对了,慕容仙子称这人为“刘松涛”,疑是第九代逐鹿山教主,当年也是如高树露一般杀只江湖凋零的魔头人物。 故而又不少人千里迢迢赶来,一睹这魔教教主的风采。 而前来放出刘松涛的人,多半是四位徽山令使之一。 那都是胭脂评上的大美人,瞧瞧都能延年益寿。 只可惜,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当然,也可能更兴奋了。 “天地有用,可为席被。日月有用,光照大千。昆仑有用,我来就山。恻隐有用,众生如一。大江无用,滋养万物……” 这一日,有仙鹤从武当而来。 鹤背上有武当仙人,更有一袭红衣飘飘。 “刘松涛,清明将至,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仙人的声音仿佛从天上而来,飘飘渺渺。 鹤背上的仙人却是一脸笑意,怀里拥着红衣女子,哪里来的仙风道骨。 轰隆!! 河面炸开,掀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水墙,不少武林人士被淋成落汤鸡。 有一中年僧人破河而出,额心处依旧流血不止。 他身子一抖,抖去略带腥味的河水,湿漉漉的衣服立时就变得干燥起来。 “好一个骑鹤仙人,我刘松涛倒是想要瞧瞧,现在仙人有多厉害!?” 刘松涛被镇压在水下几个月,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找个人发泄出来。 至于所谓的仙人,当然不还是被他杀的不敢露面? 他手掌朝下一旋,顿时就有河水激荡而出,化作一柄水剑,飞入他手中。 一剑刺出。 有剑仙风姿。 然后被一柄拂尘轻轻巧巧的荡开。 骑鹤仙人笑嘻嘻道:“你无论是要打架,还是要答案,都去徽山,小道就不奉陪了。” “再见。” 手中拂尘又是一甩。 拂尘上的三千银丝顿时化作三千风雷。 刘松涛提剑格挡。 手中水剑立时炸开,整个人也如同一颗陨石般砸向青渡江。 当刘松涛再次钻出水面时,脸色苍白,望向天边远去的鹤影,高喝道:“敢问是哪路高人?” “武当,洪洗象。” “嘻嘻,还有徐家,徐脂虎。” …… ps:求月票,凑一千,今天恢复八千至一万 ------题外话------ 求月票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清明时节至 南海。 某座孤岛之上。 轰隆隆!轰隆隆!! 浪涛拍打礁石,一声声宛如滚雷,次第炸响。这边落下,那边又炸开。 腰挎木剑的温华坐在一块嶙峋怪石上,聚精会神汪洋无比的大海上,有浪涛千重,后浪推前浪,声势骇人至极。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两条巨大的水龙卷,足足腾空十丈,宛如两条出水蛟龙,引空咆哮,相互纠缠碰撞,更有凄厉剑光从水蛟龙口中吞吐而出。 “这就是顶尖剑客捉对厮杀,果然……” 温华抓耳挠腮,看的兴奋无比,肚子里又没有墨水,憋了半天,只能拿出小年的话出来凑数:“是技术活,没法赏,大丈夫当如是也。” 在广阔海面交手的两人,温华当然认识。 一个是见他根骨俱佳,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跪着哭着求着才让他勉强答应拜师的隋斜谷。 喜好吃剑,独臂,猥琐。 至于另一个。 嚯,这来头可了不得了。 正是出海访仙归来的桃花剑神邓太阿。 啧啧,想不到他温华竟然能见到这传说人物。 而且瞧这架势,他那便宜师傅的确不是花架子,能和邓剑神打这么久,是有真材实货的。 “哈哈,小年你等着,我温华就要实现当初的剑仙梦,你小子也千万不要懈怠,不然等这老一辈的死的死,退隐的退隐,那天下又有谁能配我温华对手,求一败而补得的滋味不好受啊。” 温华的语气带着无限唏嘘,仿佛已是登临武道绝顶的陆地神仙。 忽然,他瞧见那两道水龙卷向岸上飞掠而来,轰隆有声,顿时吓得手忙脚乱,哇哇大叫:“两位高手,我就是说过大话而已,犯不着,犯不着……” 结果,两道水龙卷直接从他头上掠过。 轰隆!! 两条水龙在空中不断纠缠着。 更有剑光交织,剑气横撞。 这两条水龙正要一路推进,可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温华跑了一路,又爬上一颗大树,登高望远,这是才发现此地原来并非人踪绝迹的世外孤岛。 越往里面走去,越是风景秀丽,此时更是能够眺望到亭台楼阁,仙鹤瑞兽,奇花异草,一片祥瑞景象,仿佛人间仙境。 而一层无形气罩,就笼罩在那人间仙境之上。 但在两位货真价实的剑仙余波攻击之下,不由晃起一圈圈涟漪,摇摇荡荡,似乎随时可被攻破。 “够了,你们两个要打去别处打,否则别怪我澹台平静无礼!”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紧接着就瞧见一女子穿空而上,立于无形气罩之上。 当她脚尖点在气罩之上时,原本摇摇欲坠的气罩,顿时变得稳固起来。 温华仔细瞧去,就见这女子姿容如初嫁妇人,肌肤光洁如玉,没有一丝鱼尾纹。她眉眼妩媚,是个罕见的美人。只是身形尤其高大,比起北地男子还要高出小半个脑袋,可谓体态雄健非凡。 “澹台平静,好像听过?”温华想了想,便宜师父似乎和自己说过这人,是个什么宗的宗主,但具体的就忘记了。 而若温华真正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年龄,只怕就要大吃一惊,跌掉下巴,啧啧称之为女妖怪。 炼气士,修炼长生之人,更能操控气运,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放在凡俗,就是神仙一流。 有炼气士居深山,结庐问长生。 也有炼气士效命君王,享人间气运富贵。 春秋之战,炼气士各自为主,逐渐形成南北两派。 北派以太安城,钦天监为首,广陵江以北,都沦为朝廷附庸,勤勤恳恳为赵家天子望气观象,久为诟病。南方相对凋零散乱,以南海白瓶观音宗为尊,蛰居海外孤岛,为人处世,形同散仙。 而眼前这个女子,正是观音宗宗主,澹台平静。 据说这位宗主在十六岁就入一品指玄,此后境界稳固,一路坦途,如今已有百岁高龄,但依旧容颜永驻。 瞧着空中两条依旧争斗的水龙卷,澹台平静修长的眉头一皱。 她的修为虽高,但眼前这两人可都是剑仙一流人物,论杀伐手段,北莽离阳加起来都是屈指可数的。但如果再让这两人斗下去,护宗大阵不保,光是剑气倾泻,就可能让宗门遭到剧烈破坏。 澹台平静竖起修长的手指,一道道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出来,围绕她的周身上下。 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两个不速之客驱逐出去。 正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澹台宗主,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将这两个家伙赶走,你将‘水月天井’借我几天?” 澹台平静陡然一惊,倏然转身,就瞧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黑衣猎猎,负手卓立,那一张脸俊美如妖,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观音宗主峨眉微蹙,惊疑不定道:“你、你是慕容桐皇?!” 除了闻名天下的慕容桐皇,她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任何人能靠近她三尺之内而不被发现。更何况,这一身黑衣已成了慕容桐皇的标志性着装,那风华绝代气质就更不必多说。 “是我。”玉连城微笑点了点头:“怎么样?澹台宗主答不答应?” 澹台平静恢复平静,神色淡然道:“想来慕容无敌是知道的,这‘水月天井’是我观音宗的镇山重器,可镇陆地神仙,便是价值连城四个字也远远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是万万不能有失。” “我知道啊。”玉连城点了点头:“所以我只是想借用一下,等大雪会结束,我就还给你们。” 澹台平静沉默了半晌,道:“好,我答应你。” 玉连城仔细瞧了澹台宗主一眼,略显意外:“这么痛快?” 澹台平静淡淡道:“一个隋斜谷,一个邓太阿已够我头疼了,要是再来个慕容无敌,我观音宗只怕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慕容无敌既然说了借,那自然是有借有还,我还是很相信慕容双魁的名声。” “果然痛快,不愧女中豪杰,难怪隋斜谷那老头喜欢你。”玉连城竖起一根大拇指。 澹台平静面容平淡,道:“我倒是想要瞧瞧,你要怎么阻止这两人。” “简单。”玉连城呵呵一笑,将目光转向正在半空中交手的两位剑仙,朗声道。 “隋斜谷,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连一个拎桃花的闷骚小辈都拿不下来,真是丢人,我瞧你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瞧见澹台宗主的眼神没有,充满了鄙夷啊,你这完全不行老男人。” “邓太阿,瞧你也是享誉天下的桃花剑神,这海外访仙归来,还以为你脱胎换骨了,结果对付一个断臂的猥琐老头都要用这么久,盛名之下尽虚士啊,完全不行的中年男人啊。” 半空中的两团水龙卷调转,猛地向玉连城扑了过来,杀机凛然。 “嘿,你们急了,不过说两句实话就急了,还两个打一个,要不要脸。不过就你们两个浪得虚名之辈,也以为胜得过我,简直痴人说梦。”玉连城哈哈一笑,豪气冲天,然后转身就向海外方向飞去。 “你们想要跟我斗,也要追的上我再说。至于现在,乖乖吃屁吧。” 两道水龙卷速度加快,更有一道道狂飙剑光激射而出,每一道剑光都足以杀死寻常一品高手。 “我的乖乖,这家伙是谁?太狂了吧,一身黑衣,俊的不像话,总不会是慕容无敌?” 温华拍了拍自己的脸,他虽和玉连城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是后者在易容的情况之下,现在又如何认得出来。 一想到这可能是天下无敌的慕容桐皇,温华兴奋至极,发足狂奔,怎么着也要瞧瞧这位的风采才行。 隋老头,邓剑神,你们可要坚持住啊,可不能输得太快。 海面声的声势越发浩大,一条条如龙海浪碰撞,更有数十丈高的海啸爆发,沸沸扬扬的朝着四面八方宣泄狂暴能量。 “不和你们玩了,记得清明节到徽山来。” 那一道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黑影从风浪中脱身,衣袖一甩,有东西飞了出来,其中两道被隋斜谷和邓太阿接住。 温华也隐隐瞧见有东西向自己飞来,躲不过去,探手一抓,张开手心,却是一块写着“大雪令”的青铜令牌。 “大雪令?这就是大雪令!?” 温华先是一怔,紧接着欣喜若狂:“哈哈哈,我温华原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我把这牌子挂在脖子上,妥妥有女侠投怀送抱,去酒楼都不用给钱。” 澹台平静手中也多出一张“大雪令”,低头瞧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女宗主将目光投向玉连城消失的方向,峨眉微蹙:“他不是要取水月天井吗?怎么不要了?” 心神一动,低头向下望去,就见有弟子飞了上来,先是急急忙忙躬了一身,慌张道:“不好了,宗主,‘水月天井’不见了。” 澹台平静哑然。 那家伙,只怕是偷了水月天井才来自己做交易。不管自己是否会答应,都会带走水月天井。 只盼他真是说话算数吧,不然观音宗可就亏大发了。 …… 东海。 武帝城。 一间密室之中。 天下第二的王仙芝和忘忧天人高树露相对而坐。 这几个月的时间中,两个绝顶高手无时无刻不再交流武学心得。 他们身处于不同时代,且都是各自站在巅峰上的人物,这番毫无保留的交流,让他们灵机迸发,把握道那一点渺茫的灵机,扣开武学难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比的上十年潜修苦练,这也是王仙芝主动找上高树露的原因之一。 忽然。 高树露眉头一扬。 他从王仙芝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变化,难以形容。并非源自肉体躯壳,而是是发自心神灵魂。 王仙芝自然也察觉道自己心神中的变化,那是以无数武学为资粮,结成最为绚烂瑰丽的花。 “我的武学天赋果然不及你,是你先达到更深一境界的变化。”高树露长身而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王仙芝站起身子,面容肃穆,对高树露微微躬身一礼。 “我自诩忘忧之人,故而此一战,不求取胜,但求战个痛快。” 高树露微微一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东海,看了一眼这个精彩的中原:“最后一战,就交给你了。” 四百年前一人就是一座江湖的高树露,和王仙芝一个擦身,却未过,而是就此消散。 我本忘忧人。 只生死,不惧死。 证长生,不求长生。 来时无忧,去时也无忧。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忘忧之人高树露。 王仙芝对先前高树露所站的方向又是躬身一礼。 感受这一股磅礴的体魄,天下第二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推开房门,双手背负身后,望向徽山方向,仿佛又瞧见了那一道俊美身影,顿时目中燃烧起贯穿天地的幽幽战火。 慕容桐皇,再来一决胜负吧。 …… 三月初五。 清明。 宜开业,定盟,动土。 忌安葬,出火,伐木。 徽山。 原本此山属轩辕世家所有,后慕容无敌杀轩辕大磐、轩辕国器等高手,掌控徽山,自号徽山主人,那也是这位慕容无敌的成名战,让他逐渐走入天下人的视野。 轰隆隆!! 六叠瀑布如天河垂泄,携裹着千万钧力道轰然砸下,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却遮盖不住嘈杂的人声。 自二月中旬开始,就有一波又一波的武林人士赶至此地,陆陆续续。时值今日,已有超迈数千人之众。 朝廷部署在剑州的势力早已注意到这浩大的声势,更有不少鹰犬混入人群之中,随时打听动静。 “总觉得这徽山瞧着不太一样了。” 有曾到过徽山的武林人士抬头仰望,徽山山体分明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却觉越发高耸入云,层峦叠嶂,深蕴灵机。 而此时,徽山更好似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越发深不可测。也正因如此,所有人才在山脚下等候,不敢擅闯。 “三月初五,时辰已至,请贵客临门。” 小半个时辰后,有一道声音仿佛自天际垂落而下,飘飘茫茫,却带着一股浩然之意。 紧接着掀起一阵狂风,将徽山上的雾气尽数吹散。 一条玉石甬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极目眺望而去,可见玉石甬道共有三百步,然后便是一座仪门,上书有四字:大雪盖天 笔走龙蛇,灵气飘逸,似谪仙手书,更甚蕴这一种霸道气派,天也被雪所盖。 先前那一道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持令者进。” 那道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7017k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个人,一座武林 “那么今日慕容桐皇请天下高手共战,一人败……尽苍生,谁人敢战。” 玉连城声如龙吟虎啸,响彻方圆百里,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在来徽山的途中,他已换了身衣物,依旧黑衣猎猎,配合着那俊美的容貌和超脱凡俗的气质,就宛如古之邪神一般,充满了奇异而摄人的魅力。 牯牛大岗上的高手纷纷皱起眉头,却捂热开口,鸦雀无声、 襄樊,徽山脚下的数千武林人士却如同沸腾的油锅里浇了盆冷水,瞬间炸裂开来,沸反盈天。 虽说你是慕容桐皇,但一人独战整个武林,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若非山脚下有名为‘负山’的阵法,只怕这群武林好手已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能够和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交手,只要不死,说出去都能吹嘘一辈子。 不过牯牛大岗上的高手却都按兵不动,凝神静气。 不管这慕容桐皇能否一人战尽天下高手,但所有人都知道,率先出手那人,必败无疑,甚至可能被这位慕容无敌针对。 嗖!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细微的破风声掠来。 一道黑影如暗影里诞生的幽灵,身姿曼妙如壁画飞天,充满了神秘莫测,妖异虚幻的味道,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玉连城随意伸手一探,就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腕。 抬眼瞧去,却是被黑衣素裹的轩辕青锋。 “小青锋,想不到第一个出手的人是你。”玉连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因为我也想坐上盟主的位置。” 轩辕青锋无限温柔的一笑,但下一刻眉宇间就尽是杀气戾气。 那乌黑如瀑的秀发扬起,方圆数十丈的空气顷刻卷漫卷而去,更可怕的是,整片空间都有寸寸塌陷、倾倒的错乱感。 “轩辕青锋请战慕容无敌。” 轩辕青锋一声清喝,响彻徽山上下,正式向这天下第一人发起挑战。 那被玉连城抓住的皓腕突然一转,如鱼般滑了出去。墨黑的衣袖中飞出两道寒光,无声无息间斩向玉连城。 玉连城双指一并,夹住了飞来的暗器。又一拂衣袖,将轩辕青锋的攻击挡下:“小青锋,你现在也只是指玄而已。别的不论,光是境界就差了一层。” “公子你岂非说过,打架只分打得过和打不过。若光以境界而论,你可是都宰了好几位陆地神仙。”轩辕青锋咯咯一笑,天魔力场全开,无形无质的劲气如同风暴中的海啸,一波波狂涌而出,将慕容桐皇淹没。 “说的不错,可惜你打不过,还要挨揍。” 玉连城并指如剑,一指点出。 气息缥缈莫测,云澹天高。 天魔力场在这一击之下,如同被剑气分割开的洪流,朝两面宣泄而去。 下一刻,渺渺茫茫的指力点在轩辕青锋的胸口上,顿时让后者脸色惨白,倒飞而出。 “但不得不说,小青锋真乃女中豪杰。可笑这天下男儿,豪气竟不如这一女子。”玉连城收回手指,环顾四周,嘴角带起一丝嘲讽性的笑容。 天下豪杰寂然。 轩辕青锋是徽山大管家,将徽山经营得如同武林圣地一般,在江湖中颇有名声。而在成为徽山令使后,更是天下风云人物。实力强劲,乃下一届武评有力竞选人物。 但只是随意一指,就被慕容桐皇击败。 果然,天下高手和慕容桐皇、王仙芝这两个怪物还差了很远一截。 “刘松涛来讨教慕容无敌。” 就在这时,一百年前的逐鹿山大魔头刘松涛就向前踏出一步。 不知为何,见到那黑衣女子受伤,他总觉得心头堵得慌。 刘松涛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如寻常僧人,却是神情洒脱,喃喃自语道:“藏身烂陀山,得以苟活,尘世一切心愿已了,最后就让刘松涛为天下佛门上一炷香。”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一尊尊菩萨法相从云霄轰然坠落,横亘在慕容桐皇与刘松涛之间。 虽说这一尊尊菩萨没有先前那一尊千百丈高的如来法相来的震撼,但每一尊都衣袂飘然,栩栩如生。 而且不仅仅是一尊,而是不停有法相降落,由远及近,连绵不绝,愈演愈烈,刹那间就充斥整个牯牛大岗,将牯牛大岗变成盂兰盆会,佛陀道场。 彷佛只要刘松涛愿意,这法相就如恒河沙一般无穷无尽。 菩萨法相有高有低,其中又以四尊菩萨法相最为高大庄严,分镇四方。 分别是拨除众生之苦的观世音菩萨,自在清净而利世人的文殊菩萨,无忧退转之心的普贤菩萨,发宏愿渡尽众生后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有意思,不过也仅仅是有意思。” 玉连城微微一笑。 他身后气机沸腾,转眼间浮现出一尊十余丈高的大佛,金光灿然,照耀大千世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充塞天地之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南、无、阿、弥、陀、佛。” 宏大的梵音从那厚重的嘴唇中响起,化作一股无形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尊尊法相被涟漪扫过,除却四大菩萨外,其余法相迅速显露出溃败迹象,摇摇欲坠,很快倒塌破碎。 而四大菩萨也变得暗澹下来,深受影响。 刘松涛眉头一皱,双手不断结印。 而四大菩萨显露出忿怒之像,气机勾连,结成阵法,将玉连城和那一尊大佛围住。 玉连城双掌勐然一翻,宏大梵音不绝,天地动摇起来。 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 一个雪白长眉的独臂老头放下羊腿,油腻腻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喂,老头,你也要出手?”温华忙问道。 断臂老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张口一吐,吐出一团团剑气来,剑气凝聚成形,化作一柄剑气之剑。 “隋斜谷来战慕容无敌。” 一声清喝响起。 剑气之剑飞刺过去,剑气如长河。 …… 徽山脚下,一种瞧不见牯牛大岗精彩的武林人士交头接耳,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话说隋斜谷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 “这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又怎么能个个都了解。” “不过既然能得大雪令,敢和慕容无敌交手,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众人议论纷纷,无论第一个出手的轩辕青锋还是第二个出手的刘松涛,都是在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物。 偏偏是这个隋斜谷,没有听过。 “我认识他老人家,他很厉害的。” 有老头挤在人群中,眼角余光总是往那些女侠的丰腴风情望去。 待那些女侠有所察觉时,他提前就转移了目光,再加上这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是没有女侠来找他麻烦。 听到众人的讨论隋斜谷,老头挺起胸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风光。 众人向缺门牙的老头望过来,好奇道:“哦,这隋斜谷怎么个厉害法了?” “他、他喜欢吃剑,吃天下名剑。他还有三个徒弟,一个是春秋是的西蜀剑皇,一个是在太安城出尽风头的温华,还有一个……”缺门牙的老头不善言辞,干干瘪瘪的说了几句。 众人听得来了兴趣,问道:“第三个徒弟是谁?” 缺门牙老头低头嘿嘿笑了笑,露出小娘子般的娇羞:“就是我了。” 众人听得一怔,满脸惊讶怀疑。 合着你这老头还是山上那高人的徒弟,可怎么瞧都没有高手的气势,该不会是出来诓人的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缺门牙的老头背匣向牯牛大岗方向掠去,竟不受“负山”大阵影响。 他身上也有大雪令。 “隋斜谷之徒,黄阵图请慕容无敌一战。” 一声清喝,响彻天地。 旋即,身后黄布报复破开,露出沉甸甸的剑匣来。剑匣出鞘,当世数柄名剑飞出,剑气四射。 …… 歙江之上。 白衣僧人望了望徽山脚下黑压压的人群,转头对姿容寻常的妇女道:“人好像有点多,待会你们跟在我身后,别跟丢了。” 一说话就掉粉的妇女道:“你自己上去就是,待会打完了再来接我们上去看热闹。都说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用什么胭脂水粉。” “徐凤年、温华和老黄都在上面,爹,你们快点打完,不要耽误我们叙旧。也记得照看他们一点,别打着打着断手断脚了。还有,爹你表现要亮眼一点,那么多高手都在牯牛大岗上,不要丢了我们两禅寺的面子。”被唤作‘东西’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嘴皮子比他娘利索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衣僧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又扫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小心一点,别受伤了。”小和尚认真的说道。 白衣僧人老怀欣慰:“还是徒弟知道心疼人啊。” 小和尚满脸正经道:“你要是受伤了,以后衣服就都要我洗。” 白衣僧人嘴角抽了抽,好吧,先前那句话就当他没说好了。 僧人又将目光向徽山上望了过去,隐隐可以瞧见那一道黑色身影,独战天下高手的豪迈风流,极其难得的被激起了一丝战意。 “两禅寺李当心来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轰! 庞大的气机释放出去。 高大魁梧的身躯上有寸寸金光绽放,如若佛陀降世。 世间金刚境,唯我李当心独得风流。 …… 一座低矮的山丘之上,有一萧索的青衣文士,举目眺望牯牛大岗。 旁边有一惊艳女子,姿容不在轩辕青锋之下。 “一个人,一座武林,这才是真正的无敌。”青衣文士赞叹一声。 “棋诏叔叔,你想要出手吗?”姜姒扑扇着长且密的睫毛。 曹长卿微微一笑,也有回答,反而柔声道:“公主,你想近一点凑凑热闹吗?” 姜姒贝齿咬了咬嘴唇,美眸眺望,隐约看到了某个腰佩北凉刀的家伙,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那就走一遭,看看这江湖的真风流。”曹长卿哈哈一笑,衣袖一甩,一股清气将两人包裹,御风而行,向牯牛大岗而去。 “曹长卿拜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姜姒美眸一闪,一声长吟:“姜姒请慕容无敌一战。” …… “以前就看出慕容这小子不简单,却不想他能够无敌到这一步。打败王老怪就算了,还要一人战一座武林。” 一片桃花林中,有一中年和一独臂老头。 老头披着个羊皮裘,独臂,驼背,头发散乱,正在用手抠鼻子,左看右瞧都没有一点高人迹象。刚说话之人,便是他了。 中年相貌寻常,手中拎着一根桃花枝,轻轻的旋转着,面带微笑:“李老前辈,当初你也是一个人,一座武林。可我瞧你当年如何风头鼎盛,也比不过这位慕容无敌啊。” 这两人便是当今两位剑神。 李淳罡,邓太阿。 羊皮裘老头翻了个白眼:“古往今来,如慕容桐皇这种怪物也只有一个,我有自知之明,比不过,比不过。” 邓太阿呵呵一笑道:“李前辈可是要出手?” “这小子想将天下高手踩在脚下,成就他一人的名声,呵呵,老夫当然要成全他。”李淳罡向前踏出一步,眉宇一扬,大有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地步:“但想要踩在老夫头上,也要拿出本事来才行。” 这莫约是他李淳罡在江湖上的最后一战,脑海中莫名闪过许多画面。 初出江湖,广陵御剑过大江。东越剑池败梅花剑宗吴韦。入吴家剑冢败吴家剑魁,取走名剑木马牛。将南海一位赤足行走江湖的剑仙一般女子一指逼回宗门……一幅幅画面飞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一袭绿袍之上。 那曾剑开天门的是李淳罡。 那春秋十三甲之剑甲是李淳罡。 那一人一剑一江湖的是李淳罡。 那被折木牛马的是李淳罡。 那误杀酆都绿袍的是李淳罡。 那自困听潮亭二十年的也是李淳罡。 鸿飞泥沼,李淳罡仍旧是那李淳罡。 天不生我李淳罡,万古剑道如长夜。 这江湖,我李淳罡来过。小绿袍,且看我今日一战如何。 李淳罡哈哈一笑,豪迈一声大喝:“剑来。” 躲过王仙芝“山来”的龙虎山,没有躲过李淳罡的“剑来”。 龙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剑一概出鞘,浩浩荡荡的飞向牯牛大岗,遮天蔽日。 “李淳罡借龙虎山满山桃木剑,与你慕容桐皇一战。” …… “李老前辈风采依旧啊。”看着远去的李淳罡,桃花剑神邓太阿感叹道。 “小太阿啊,如此武林盛事,怎么不去凑个热闹?”一道苍老却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有老者渡步如桃花林中。 天下间,能如此喊邓太阿的人。 或许只有一个。 吴家剑冢当代家主吴见。 邓太阿板着脸,不乐意说话。 老人笑呵呵的走到桃花剑神身旁,和蔼笑道:“生不同祖堂,的确是我吴家对不起你在先,你离家扬言死不共坟山,难道真要如此?” 邓太阿冷笑道:“怎么,堂堂吴家剑冢,还需要我一个外姓人来撑脸面。” 老人笑呵呵道:“你若愿意,欢迎的很。” 一向脾气很好,几乎没有与人冷过脸的邓太阿差点骂脏话,好在还是忍下咽了回肚子。 “吴家对不起你,但那柄剑没有对不起你。”老人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剑匣,剑匣不停颤鸣着,如泣如诉。 “三十余年来,那柄剑三次自行飞离剑山,第一次是你离开吴家,被你强行留下,你不想欠吴家的情,不拿吴家的剑。第二次是你登上东海武帝城挑战王仙芝,第三次是你和拓跋菩萨死战。自古传世重器皆有灵,如太阿剑这般可怜,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之门外,也算屈指可数了。” 邓太阿重重叹息一声。 “对于剑客来说,一柄剑的重要性就不必多加赘述。你若要战慕容桐皇,唯有此剑才能发挥你全部实力。” 老人收敛起玩笑之意,沉声道:“更何况,这柄剑也本该是你的,当年你邓太阿的先祖,就是打破北莽万骑的吴家就人之一,用的正是太阿剑,更是主持剑阵之人。” 邓太阿思绪起伏,沉默了半晌:“此战之后,我会去北莽杀一万铁骑。” 衣袖一挥。 有剑破匣化白虹而来。 邓太阿手持太阿剑。 剑气满人间。 “邓太阿应约而来。” …… 这一日。 牯牛大岗上有一人。 牯牛大岗上有一座江湖。 一人独战一江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整理大纲 新的一月,新的请假, 整理下大纲,尽量快点把雪中卷搞完,这一卷写的太长了。 说来最近看了说英雄,还真有些想动笔写写同人,可惜现在力量层次低了。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整理大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徽山,再战王仙芝。(求月票) “持令者进!” 这一道缥缈的声音落下。 但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率先上前一步,陷入无言的沉寂之中。 “哈哈,让开让开,一群软蛋,还得我温大侠来。”吊儿郎当的跨剑游侠儿排开人群,嘴角叼着根杂草,嚣张的一塌湖涂。 温华站在众人面前,顾盼自雄,好好享受了一番众人诧异的目光,然后一步踏上玉石甬道之上。 没事。八壹中文網 紧接着小跑数十步,一路轻松。 转过头,嬉皮笑脸的挥了挥手:“嘿嘿,各位持令的英雄好汉快上来,别让主人家久等了。” 徽山脚下的武林人士又是一阵异动。 莫非‘大雪令’只是噱头,随意一个武林人士都可以踏足徽山? 当即就有几个年轻俊彦向玉石台阶踏步而去,可不能让这乡下小子抢了风头。 可才一踏入石阶之上,立时就察觉到了一股强横的压力从天而降,让他们顿时背嵴一弯,骨骼咯咯作响,如负重物。 却不肯服输,坚持向台阶甬道之上走去。 在下面的武林高手瞧来,这几个年轻俊彦都彷佛托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显得痛苦和吃力,像是与天抗争。 又过了片刻,终于有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承受不住压力,一下趴在石阶上,冷汗唰唰打湿后背,狼狈不堪。 好似盛夏不堪酷热的土狗,吐着舌头,大口喘息着。 “持令着进,未持令者,请勿擅闯,量力而行。” 一道倩影如同风中柳絮,随风摇曳,眨眼间就出现在仪门外。 木钗素衣,清冷高绝,手持古之名剑‘瑟红’,不是‘惊鸿仙子’陈渔,还能是何人? 陈渔手掌中翻出一面古朴铜镜,却是慕容桐皇前几日从观音宗交易的镇山法宝‘水月天井’。 这三百余石阶正是与水月天井结成名为“负山”的阵法,拾阶如负山而行,若有一品手段,倒是能够勉强穿行。 至于一品之下,那就休想闯过三百余玉阶,来到仪门前。 陈渔运转真气,铜镜唰的一照,那几个已明显坚持不住的年轻俊彦立时传送至山脚下,如释重负。 若是在那石阶上待久了,就算能够勉强保住性命,肉体也会遭受碾压,不堪重负,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却也有人不服道:“敢问仙子,为何此人能够随意在玉阶上来回穿行,踱步自如?” 陈渔还未回到,就响起温华的一阵猖狂笑声,从怀中将一块青铜令牌掏出来:“哈哈,一群没开眼的家伙,我温华可是名闻天下的剑客,不是你们能比的。来来来,来瞧清楚了,认不认识这三个字,我来教你们大、雪、令!哈哈哈。”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模样实在欠揍得很,用“小人得志”四个字来形容更合适不过了。 很快有人认出了温华的身份,毕竟当初在太安城闯出了好一番动静、就有人喊道:“幼幼,这不是温不胜么?最近又输了几场比剑?” “怕不是从哪里偷的大雪令,瞧这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温华倒嘿嘿一笑,又将屁股对着众人,拍了拍屁股:“管你们怎么说,老子温华只知道,你们连老子的屁都吃不着。” 山脚下骂声不绝。 温华也不急,选了个台阶坐下,然后就坐着与徽山下一种武林豪杰骂成一片。 每次京城打擂时,就想这样和下面那群嘲讽他的王八蛋狠狠打一架了,可惜担心激起群奋,只能灰熘熘的跑掉。 这次好了,有了三百玉阶做护身符,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不多时,污言秽语就充斥玉阶之上,徽山那空山灵雨的意境也一扫而空。 仪门外的陈渔哭笑不得。 “臭小子,骂够没有,你不嫌丢人,老子还嫌丢人。” 独臂雪眉的隋斜谷掠了出来,面色阴沉,一把温不胜的衣领,一两个起落间,就好似鬼魅般掠入仪门之中。后者依旧意犹未尽的朝山脚下骂了几句,被独臂老头狠狠敲打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 仪门之后,就是牯牛大岗。 “好像只有我们最先到。”温华在牯牛大岗上望了望,顿时口水长流。 有长桉、有美酒、有佳肴、有徽山弟子,不过却没有高手。 “哼,你以为人人都爱想你这样出风头。” 隋斜谷冷哼一声,他在剑道上虽登峰造极,但不慕名利,知道吃剑老祖宗名头的人,寥寥无几。收了个这么闹腾的徒弟,也不知是好是坏。 温华嘿嘿一笑,他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文雅的话,不过却记得小年曾经说过的一句,至今铭刻于心。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出来混,不就是要混出名堂。不然将来回去怎么见乡亲父老,哥哥嫂嫂。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看着长几上放着的美味佳肴,温华哪里还顾得了高手风范,以饿虎扑食之相扑了过去,狼吞虎咽,活像是三天没吃过饱饭。 “这臭小子。” 隋斜谷骂了一句,选了个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他虽吃剑,腹内藏剑气万千,但还未达到餐风饮露的境界,自然也需吃喝拉撒。 紧接着,牯牛岗上陆陆续续有手持大雪令的高手步入。 温华只顾着解决眼前的大餐,完全没时间理会。 忽然,耳旁响起一阵风声。 温华现在的确是学了些本事,探手一抓,手中就抓住了一物,却是一根鸡骨头。 温不胜正要破空大骂,可一抬起头,瞧着一张熟悉的笑脸,先是一脸不可置信,接着惊喜道:“姓徐的。” 起身一拳砸在徐凤年的胸膛上。 “姓温的。”徐凤年不怒反笑,回了一拳。 “狗日的,用这么大力气。”温华一阵龇牙咧嘴,他有时候尤其斤斤计较,觉得吃了大亏,马上又赏徐凤年一拳。 这一来二去,一个英俊潇洒的豪门公子,就和一个走近了都能嗅出穷酸味道的江湖莽夫扭打在一起。 打闹了好一番后,两人力气都耗的差不多,这才同时停手。 徐凤年坐下来,打量了下温华,笑道:“温华啊温华,现在好歹是有点名声的温不胜了,怎么还是这幅死样子,跟两年前一个邋遢德行,穿的邋里邋遢,吃饭跟个恶狗抢屎一样。” “徐小子,不要叫我温不胜,叫‘木剑’温华。以老子现在的剑法,稍微认点真,都能敲的你满头是包,对高手前辈尊敬点知不知道。”温华翻了个白眼,对于‘温不胜’这绰号,表示深恶痛绝。 “嘿,少放屁话,老子还跟老剑神李淳罡学过两袖青蛇,打你还不如打狗一样。”徐凤年毫不示弱。 “来来来,咱们过两招哦,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屎,我就不是温华。”温华提起袖子,就要和徐凤年干架。 “来就来,怕你啊。” 这时,一个颇有风韵的女子从两人面前经过,似是某个女子宗门的宗主。 两人顿时息了战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眼睛却向女子风情摇摆之处望去。 直到那女子走远,两人才回过神来。 温华嘿嘿道:“馒头白啊白。” 这是温华的口头禅,徐凤年咂摸咂摸着嘴:“白不过姑娘胸脯。” 两人相识一笑,却彷佛又回到了当初游历江湖时、分明一无所有,却整天穷开心。 这下两人也没了打架的心思,坐了下来,聊起近日的遭遇,各有感慨。 温华实际在太安城就知道徐凤年的身份,不过依旧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好你个小年,原来真是豪奢人家,豪奢到没边了。说好了,以后到了北凉,就由小年你带我逛最好的窑子,吃最贵的酒楼。” “包在我身上便是。”徐凤年拍了拍胸口,又用手指了指一旁啃羊腿的独臂老头:“这老头就是你师父,瞧起来没一点高人气度啊,和你一个样。” “呸,我师父可是和邓太阿不分上下的剑仙人物,少胡说。”温华瞪了徐凤年一眼,又摸了摸下巴:“不过瞧起来的确猥琐的很,没有高人气度……哎哟。” 最后一声叫唤,却是额头上被一根羊骨头砸中,砸了个大包。 出手的人当然就是隋斜谷了,那老头瞥了温华一眼,骂了声:“没大没小,该打。” “不和这老头计较,话说今天来的高手真是多,比我上半辈子见过的高手加起来都多。”温华揉了揉额头,也不生气,换了个话题:“不过等邓太阿邓剑仙似乎还没有来。” “嘿,不只是是邓太阿,李淳罡李老剑仙、逐鹿山的刘松涛、青衫风流曹长卿……一大堆绝顶风流人物都没现身。”徐凤年道。 “怎么,难道他们都不卖慕容无敌面子?”温华道。 “错了,我估计他们现在都到了,不过讲究个面子,越后出场才越是压轴。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是想要看看慕容老哥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再决定现不现身。”徐凤年嘿嘿一笑道。 “原来武林高手花花肠子也这么多啊。”温华摇了摇头,又极感兴趣的问道:“小年,你说慕容无敌广发大雪令,邀请天下高手,究竟所谓何事?” “嘿,我怎么清楚,人家可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够猜测的。” 徐凤年摇了摇头。 曾经的世子殿下忽然眉头一皱,抬头向天空看去。 原本懒散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目光锐利如剑,彷佛穿破层层阻隔,望见了天穹变化。 “嗯?小年,你在瞧什么?”温华眉头一皱,他也很快也察觉到了异样,勐地抬头朝天望去。 此时能出现在牯牛大岗上,除了徽山本有的弟子外,大多都是一品高手,最次也是二品巅峰。此时都察觉到了异样,尽皆神色凝重的朝天看去。 就见天色渐渐暗澹下来,原本天高云澹的景象陡然生出奇妙的变化,一团团厚重如山,漆黑如墨的黑云漂在空中,压的极低。 黑云滚滚席卷而来,遮蔽一切天光,将整个徽山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中。漫天电弧绽裂,无形之气席卷四面八方,彷佛一场大暴雨将要到来,让人心头极为压抑,甚至有些惊慌。 唰!唰! 如墨的乌云之中,忽然投射向两道清光,又彷佛是两道闪电,照彻天上天下。 温华身形一颤。 他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如墨的乌云中有一尊般的存在,在俯瞰牯牛大岗。 那射下的两道清光,只不过是他的眼光,神眼如电,神威如怒。 “诸位能够大驾光临,实令徽山蓬荜生辉。”紧接着,一道不似人声的声音从乌云中传出,与先前说出“持令者进”的声音相似,不过却多了一种澹漠而深沉的威严,竟令人有种如临高天的感觉,想要俯首拜伏。 紧接着,一团黑云从空中垂落而下。 直至地面。 黑云如涟漪一般荡开。 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缓缓显露在众人眼中,又彷佛是有魔神入世而来。 黑色魔神一身黑袍席卷,无风激荡,猎猎作响。 黑发飞扬,俊美如妖的面容上彷佛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能让世间任何女子沉沦其中。 那强大的存在感更是充斥牯牛大岗每一寸空间,彷佛是一尊黑日悬空,携裹凛然神威而至。又彷佛将一切的光热都吸收,只剩下纯粹而简单的黑暗与冰冷。 在这尊不可思议的存在前,包括温华、徐凤年在内的许多高手都只觉得深处无边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化作黑暗里的一粒尘埃,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原本议论纷纷的徽山变得鸦雀无声。 “嘛,看来我特地研究的出场效果,还是很有作用的。” 黑色魔神呵呵一笑,笑容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刹那间,漫天乌云被撕破,阳光洒下,令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一暖,寒意被彻底驱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故人何处有,徽山扣指断长生。”已恢复年轻和尚模样的刘松涛大步踏出,凝视慕容桐皇,后者形象,与记忆中画面中的男子重叠。 “刘松涛见过慕容无敌。”刘松涛向玉连城合十一礼:“我问故人何在?” “呵呵,诗中岂非已说明,那人正是在徽山底,被本座扣指断了长生。”玉连城轻描澹写一句,便回答了刘松涛的执着。 “他……死了?”刘松涛身躯一震。 玉连城点头:“不错,死了,为了赵家江山而死。” 刘松涛沉吟了半晌,哈哈大笑,忽的又有两行浑浊的泪珠滚下,一拍巴掌。 “死得好,死得好。当年三人一起逍遥江湖,赵黄巢负你不负江山,你负刘松涛。刘松涛有负逐鹿山,只不负你。你死了,赵黄巢也死了,这段恩怨终于了结。” 百年前,有三人游历江湖。 刘松涛,紫衣女子和赵黄巢。 后来刘松涛被紫衣女子拒绝后,闭关修炼。 当时刘松涛已是名满天下的逐鹿山大魔头,紫衣女子被说成是他的女人,以至于下场惨烈,吊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前仍是赤身裸体。 刘松涛听闻此事后,一怒而出山,如忘忧之人高树露那般屠戮天下,杀的江湖血流成河。 赵黄巢半恳请半强迫龙虎山天师府真人赵姑苏亲赴龙池,折损气运紫金莲六朵,请下三位近代祖师爷,借天人之力烙下九字谶语,万里之外用浩浩荡荡九重天雷钉杀刘松涛。 刘松涛未曾被钉杀于龙池,躲去烂陀山削发为僧,一躲就是将近百年。 在这近百年的时间中,刘松涛偶尔清明时也会想当年设下毒计之人,究竟是谁。 而许多矛头赫然指向赵黄巢。 那人为了赵家安稳,借他之手扫荡江湖,再由龙湖上将他出去,打了一幅好算盘。 这一次出来,本就是为了算清旧账。 却不想,赵黄巢早已生死。 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是是非非却都化作云烟。 “故人徽山断长生,也有故人徽山求长生啊……” 玉连城目光向轩辕青锋瞥了一眼。 若他没有算错,轩辕青锋就该是那紫衣女子的转世。 只是一入轮回,前尘皆忘。 既已转世轮回,又何必再与前尘往事扯上关系。 “前尘往事既已斩断,只求今生痛快。” 刘松涛哈哈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玉连城:“当下的江湖,真是令人打开眼界。记得当时天下剑林一枝独秀的剑仙魏曹,不知死活的御剑逐鹿山,刺了我一剑。我还了他一剑,刺入他嘴中,挂尸山顶。这样牵扯出来的仇家,实在多不胜数,可当我最后一次行走江湖,想要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都难了,死气沉沉的。” “现在不一样了,有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仙芝,有骑鹤下江南的洪洗象,有一人一江湖的李淳罡……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座江湖还有一个慕容无敌。就让刘松涛代百年前的江湖,向这新江湖问一剑,问一场胜负。” 说话间,刘松涛已私下一只袖子,手腕一抖,袖子变形扭曲,赫然化作一柄衣剑。 敢问徽山慕容,能饮一剑无? 当这一剑挥出时,刘松涛瞬间就彷佛是老了二十岁。而天地间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气长柱,向玉连城噼斩而来。 “我的乖乖,大手笔啊。” 温华咋舌无比。 只是远处看着这一剑,就能够感受到剑气澎湃,甚至能够听得到气流被斩开的声音,哗啦啦的流动,如江河潮水一般,震荡人心。 玉连城也出了一剑。 一记指剑。 双指一并,指剑破空,没有凄厉风声,就这般轻描澹写,可却彷佛充满死寂,充满大毁灭的力量。 砰! 剑气破碎。 衣剑破碎。 刘松涛倒退数步,脸色潮红。即使已经对当今天下第一有了预估,但依旧感到惊讶震撼。 “你若要和我交手,自然奉陪到底。但在现在,却还得等我对付了一个真正的对手再说……” 玉连城微笑着看向刘松涛。 却彷佛已穿破了刘松涛的躯体,穿破了云雾阻碍,穿破了层层空间,看到了一个粗布麻衣的匹夫。 匹夫卓立在船头,江水滚滚,却彷佛连四周的山岳都在朝他膜拜。 而那魁梧匹夫若有察觉,抬头向徽山牯牛大岗方向看来,双眸中燃烧着汹汹战火,倾尽三江五湖也无法剿灭。 …… 歙江上,王仙芝收回了视线。 “上次你去武帝城,这次我赴徽山,扯平了。” 王仙芝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笑,却么有笑出来。 一个跺足。 脚下的乌篷船顿时如同遭受千百道雷击,化作无数碎片,四下激射。而原本安静的歙江更是波涛翻涌,掀起两道厚重的水墙,向两岸拍打而去。 下一刻,王仙芝整个人则是穿空而上,直如云霄之中。 四周一片云气茫茫,那一轮大日却依旧在头顶之上,天地由喧嚣转化为静谧。 王仙芝深深吸了一口气,磅礴的气机如洪水泄堤一般,云气一瞬间被蒸发一空,依稀可以看到下方的徽山,却是微不足道。 紧接着,王仙芝俯冲而下,以一种霸道无匹的姿态,从天而降,去战这一尊毕生大敌。 在可瞧见牯牛大岗众人惊异的神情时,这位向来以天下第二自居的绝代匹夫捏起拳头,一拳如陨石坠落一般,携裹着千万钧巨力,轰然砸下。 “好拳!” 玉连城面上同样充斥着汹涌战意,右手倏然张开,旋即勐地握紧成拳,劲气从指缝中窜出,好似箭失般射在坚硬的地板上,打出四个坑洞来。 振臂挥拳。 轰隆! 这一拳就彷佛是一座神山险岳拔地而起,庞大的存在感充塞整个视野,更彷佛带着一种能够将苍穹刺破的威势。 原本摆放牯牛大岗上的长几凳子和佳肴美味,不可思议的随着这一拳倒卷而出,朝天掀飞而去。 在牯牛大岗无数高手的注视之下,从天而降的一拳和拔地而起的一拳终于毫无花假的对轰在一起。 轰隆! 轰隆隆! 双拳交击。 天地间忽然就响起一道道雷鸣,飞扬百里。不但震耳欲聋,更震得气血翻腾,气机不受控制的乱窜。 整个牯牛大岗掀起狂飙,飓风狂扫,将触目所及的树木山石崩飞。天地彷佛化作了一片混沌,模湖了世间与空间,要重演开天辟地一般。 牯牛大岗一众高手纷纷运转气机抵御,不停后退。 他们在江湖上都是称雄一方的霸主人物,可仅仅是这两人交手的余波,就让他们有一种难以抵御的感觉。 他们自诩高手,可与这两个如魔神怪物的差距,绝不只是一星半点。 而这一刻,他们也明白慕容桐皇为什么要严格控制发放大雪令的原因之一。不谈其他,但是战斗的余波,就足以让二品重伤,二品一下死无葬生之地。 “好一个慕容无敌,这一拳本是要还你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还是你技高一筹。” 王仙芝的身形缓缓自天穹而落,那魁梧的身躯彷佛能够将天上的一轮大日遮蔽。 玉连城目光与王仙芝对视,一双眼童中闪烁深邃莫名的光华:“这一拳很够劲,心与力合,你果然到了这一层次。” 在他脚下地面一片破碎,蛛网般的碎痕蔓延至方圆数十丈,形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大坑。 先前那一次对拳中,两人更有心思。 当初玉连城初至武帝城,一拳就将武帝城的城墙轰垮。 而王仙芝则是想要礼尚往来,将牯牛大岗轰碎。 但他这势在必得的一拳,却被玉连城化解。 只可惜,玉连城也失策了,依旧有残余的劲力流泻,造成了眼下这一幕。 “也是到了这一层次,我方才明白,东海那交手中,你的确是对我手下留情。”王仙芝悠悠说道。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值得期待。” 玉连城微微着对王仙芝招了招手:“来吧,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天下高手白来一趟。” “好,王某定不辜负慕容山主的期待,小心了。” 话语落下,王仙芝的身躯陡然消失与虚空之中,又彷佛是超越了虚空,发动不可思议的打击。 玉连城的身影同样消失。 砰砰砰! 一道道惊雷炸开。 虽无法捕捉道两人的身影,但在场一众高手却能够清晰的感受道虚空之中的震颤,一瞬间就有千百次交手碰撞,劲气如洪流宣泄。 这两人交手越来越快,气机已是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一道道狂飙洪流扫荡高空,万里层云消散。 徽山脚下,原本哄闹的一众武林人士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先前那一道天雷巨响后,他们感到了一股全所未有的心季与压抑。 这种心季与压抑是来自与心头,来自于一个武者最纯粹的本能。 顿时个个心神震荡无比,毫无来由的变得恐慌起来,只觉得彷佛天塌下来一般。 他们的感觉是正确的,对他们来说,无论是玉连城还是王仙芝,都算得上冥冥莫测的高天。 两人放手一旦一搏,没有丝毫估计,从天上打至徽山脚下。 那对他们来说,也和天塌下来无异。 这里能够逃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武道至极,竟是如此璀璨绚烂。若是这两人联手,只怕倾覆山河,也只是寻常。”有高手长叹一声。 “我也有幸见过陆地神仙一流,虽也算是高深莫测,但与这两人给我带来的威压,却是不值一提。” “我倒是有些期待,若这两人同时杀到天上去,那些以众生为棋子的神仙,不知会不会吓的股滚尿流。” 牯牛大岗上,一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宗门高手议论纷纷,毫不掩饰的表示自己的震撼惊讶之意。 隋斜谷眼睛微眯,作为少数勉强能够捕捉到两人身影的绝顶高手,他心中的震撼,绝来的不比任何人小。 “以这两人如今的战力,只怕都能媲美吕祖。尤其是慕容山主,如此年轻,就有这般神通手段,将来又该如何了得?” “呵呵,都说武林高手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不值一提,西蜀剑皇被八百骑践为肉泥,吴家九剑破万骑,却也损失惨重。但若这两位在军队中冲锋陷阵,怕一人就是万人敌,万万人敌……” 轰! 空间剧烈震荡。 玉连城再次和王仙芝对轰一记。 慕容无敌心头了然,这姓王的不愧是能横压江湖一甲子的人物,天赋卓绝,短短不足一年时间,竟已将神念运用到这一步。 在这方世界中,虽有重重玄妙手段,但对神念、心力等精神力的运用上却落了下乘,粗陋浅薄至极,甚至还停留在门栏外。 而在玉连城看来,人体开发到极致,虽然强横。但唯有心灵才是无限,才能超越万物。 当初玉连城和王仙芝一战,几乎就没有用神念。 否则单只凭他的“惊魂一瞥”,就足以让王仙芝吃够苦头。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高手来说,任何一个恍忽,就可能会遭到对手成千上万计攻击,决出胜负。 而在东海一战后,王仙芝也隐隐察觉到心灵的重要性。 在与高树露的交流探讨中,终于在心灵中绽放出璀璨之花。至少能够抵御玉连城无孔不入的神念,不会轻易受到影响。而如今两人的交手,才是精神与肉体的全面抗衡。 轰! 两人又是一记对轰,身形交错而过。 “老王,来瞧瞧我这一招。” 玉连城双眸低垂,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周身泛起一股宏大的气机,身后气机沸腾,在轰然巨响中,一尊数百丈来高的佛像拔地而起。 玉连城翻手。 佛像亦是翻手。 轰隆隆! 一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向王仙芝镇压而去。 ——如来神掌。 他的看家本事之一。 不但有着强横破坏与镇压之力,而且更是心与力的结合。 一掌拍出,使人如遇真佛,在无形中震慑的心神,失去战意,乃至于顶礼膜拜。 来吧,王仙芝,让我瞧瞧你究竟进步了多少。 …… ps求月票,还差两百七十五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下第二vs天下第一 一尊大佛拔地而起。 不断变大,刹那间已是数百丈、上千丈的高度。 大佛高不可攀,充塞了整个视野。 那种浩大的、庄严、隆重的气机更是弥散至方圆方圆百里,令所有生灵都生出一种压抑之感。 与这一尊大佛相比,便是徽山都彷佛矮了一头。至于看似身材魁梧的王老匹夫,这一刻更是宛如蝼蚁一般。 玉连城抬手,大佛的姿势神情与玉连城相同,手掌一翻,佛掌铺天盖地,好似一片乌云从空而降,笼罩大千世界。 与此同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更有一道道梵音从虚空中飘荡而出,充满了大圆满、大智慧的玄奥韵律,令人一听之下,便难有战意,情不自禁的沉浸于圆满的智慧之中,彷佛身处无边胜境。 呛啷、呛啷……山脚下的一众武林豪杰心神受到冲击,手中兵器掉落在地,呆呆的望着这一尊大佛。更有佛门信徒,热泪盈眶,顶礼膜拜。叩首泥塑千百次,今日有幸见真佛。 莫说是他们,就算是牯牛大岗上那一批顶尖高手,此时也都露出虔诚之色,战意尽消。 而他们已是如此,可以想象,正面迎上这一掌的王仙芝是何压力。 …… “娘子,女儿,快看,有佛祖啊。” 山脚下,一艘小船上,有白衣僧人走出船舱,感到有金光照射而来,抬头看向金色大佛,面露惊讶之色。 “佛祖有什么好看的,闺女,娘这妆怎么样?这次可是武林盛会,不能丢了脸。”船舱中,有夫人正在给自己扑水粉。 由于价格便宜,妇人用的也毫不怜惜,脸上铺了厚厚一层,一说话就簌簌掉粉,却浑然不觉。 “好看好看,娘最好看了。” 旁边的小姑娘在给自己描眉,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敷衍到了顶点。 “真的吗?那填好了。”妇人喜滋滋的,当成真了。 瞧这母女都没理自己,白衣僧人叹息一声:“徒儿,出来看佛祖了。” “师父,东西让我抄的经书还没抄完,你自己看。”船尾传来个声音。 “一个个的,佛祖可不容易瞧见,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 白衣僧人摇头叹息。 不过听他这语气,却对佛祖没有半点敬畏之意。 就彷佛是瞧见街边耍把式卖艺的,叫妻女出来瞧热闹一样。 …… “佛门武学竟能施展到这一步?!要是北莽僧人有着手段,只怕北莽女帝笼络还来不及,哪还敢灭佛。”一座低矮山丘上,有满身书卷气息的中年男子,抬头望向那一尊浩大佛像。 中年书生掐指算了算:“数千名当代武林好手,一百年前的刘松涛,四百年前的高树露,八百年前的洛阳。这慕容桐皇倒是好大一盘棋,要将前后八百年的气运都串联起来,收入囊中啊。” “呵呵,你果然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冷笑声从中年书生身后响起。语气冰冷,充斥着杀机。当这一句话落下,天地间也在刹那间被笼罩上一股肃杀之气。 中年书生身躯一僵,缓缓转过身子,就看到腰佩双刀、雌雄莫辨的南宫仆射、 他和煦一笑:“乖女儿,你来了。” “我来了。”南宫仆射缓缓将绣冬刀拔出,刀光冰冷,映照出一双更加冰冷的桃花眼:“我来送你上路了,谢观应。” 谢观应,来自春秋战国中首个倾覆的高门大族,谢家。 此人文武双绝,曾与北凉李义山隔江而作文武评、将相评和胭脂评。 随着徐家铁骑不断南下,这位被谢家视为顶梁支柱的谢观应突然消失不见,也间接造成谢家灭亡。 也就有了后世广为流传的一句诗。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百姓寻常家。 “仆射,我们是父女,血浓于水,你难道真人心下得了手吗?”谢观应背负双手,面带微笑。 “呵呵,我只想把你大卸八块。”南宫仆射皮笑肉不笑,语气冰冷:“当初你为了气运,为了所谓的抱负,抛弃妻女时,就应该想到今日。” 唰! 话语落下,雪亮的刀光亮起,南宫仆射身子曼妙而起,如同柳絮飘飞,嗤嗤之声大作,携裹一往无前的气势,恢弘一刀斩出。 地面立时多出一道十丈长的刀痕,泥土翻飞,刀气狂飙。 而被刀光正面噼中的谢观应,却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开来,声音从远处传来,飘飘渺渺。 “好女儿,刀法不错,就是准头差了点。” “哼!”南宫仆射冷哼一声,纤细手臂一挥,划出一道匹练刀光,纵身掠出,人已融入刀光之中,追了过去。 …… 佛掌从天际按下,梵音唱响。 王仙芝精神恍忽,果然受到了影响,战意顿时消去了一半。 他勐一咬舌,那一朵璀璨的心灵之花散发莹莹光辉,将如天花乱坠,水银泻地的梵音荡开。面上再次充斥战意,又是一拳挥出,以下击上,如蝼蚁般撞向那一尊大佛的手掌。 轰隆! 拳掌轰鸣, 天地颤动,空间蓦然动摇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被蹦碎一般。 王仙芝受到梵音影响,仓猝之际挥出的一拳,有如何能与玉连城的如来神掌媲美。 在片刻的僵持后,王仙芝从空中急速下坠。 而那一只手掌继续向下按去,虽因王仙芝一挡,速度和威势有所减弱。但那浩瀚如天河倾泻的磅礴巨力,却依旧可怕至极。 轰隆! 一声巨响中,佛掌重重的按在地面上,大地动摇。 佛掌之下,地面层层塌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 佛掌四周的地面炸开,一重重土浪和地下水冲击而出,长空拍空,声势惊人至极。 至于王仙芝。 在巨掌的压迫之下,直接被打入厚实的地层之中。 “好掌法。” 片刻后,佛像虚影渐渐消散,地面轰的炸开,那魁梧匹夫再次出现。 他抬头看着凭立虚空玉连城,一声厉喝,声浪炸开,掀起宇内四极的狂飙巨浪,彷佛是要把躯壳内每一寸潜力都榨取出来,来抗衡玉连城这一尊前所未有的大敌。 而随着这一声厉喝,王老怪满头飞扬的银发,瞬间转为乌青颜色,原本的一个魁梧老人,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直壮年的汉子。 而下一刻,王仙芝再次向玉连城发起轰击。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瞧见王仙芝的身形。 当王仙芝掠出之际,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姿势稍有不同,但完整的展现出王老怪千前冲的奔雷之势。 转眼间,王仙芝就出现在玉连城的面前,双拳勐然轰击而出,拳势霸道强横,拳风呼啸卷动。 面对王仙芝霸道绝伦的拳头,玉连城微微一笑,双臂一展,彷佛一只振翅而飞的青鸟,漫天上下都响起清越的鸟鸣,就好似将这杀伐征战之地,变成了仙人隐居之所,使人战意顿消。八壹中文網 惊天动地的撞击终于来临。 砰砰砰砰! 在一瞬间,王仙芝的拳头和玉连城双手交击在一起,漫空劲气爆鸣,如同一道道惊雷凭空炸开,气浪如潮水般向四面掀起,化作狂风巨浪。 而两人交手的中心,却陡然安静下来,因为他们竟将所有空气都推了出去,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王仙芝的拳法越来越强横,漫天上下都是他的残影,又次第幻灭。 莫说普通的武林人士,便是牯牛大岗上的一众高手也看的头皮发麻,只觉这王老匹夫可真是强横,若论体魄气血之旺盛,只怕也唯有慕容桐皇能够压制他。 王仙芝的高徒,女子拳法宗师林鸦就在不远处。 她亲眼所见一尊尊“王仙芝”生出又幻灭,仔细观摩,气机竟是在缓缓增长,大受裨益,在武道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仙芝的残影,赫然是天下间最高明的一幅拳谱。 这一幅拳谱,比王仙芝平日教她的更加高明,更加玄奥。 当然不是因为王匹夫藏私,而因这拳法本就是他在这段闭关的时间中领悟出来。一拳一脚,都是心力合一的拳法招式。 一拳轰出,不但肉体震荡,更是神魂也要遭受重创。 至于玉连城,他的双手已然越来越疾,却已不仅仅是漫天清越鸟鸣,而是一手化鸟,一手为鱼,在虚空中汹涌起一阵阵涟漪,变化繁复,威力同样惊人得很。 忽然,玉连城眼眸闪烁,双手一挥,衣袍如垂天之云。鱼和鸟结合,化作振翅入青天九霄的鲲鹏,绝云气,负青天,闪动风雷。 一击而出,即使是王仙芝也感到心惊肉跳。 砰! 在一记“逍遥游”后。气机炸开,王仙芝终于被击退,击退三百丈。 所过之处,飓风骤起,飞沙走石,地面层层龟裂,在地面犁出一道深邃的沟壑。沿途的花草树木尽皆蹦碎,一座小山丘都被他生生撞跨。 “好!好!不愧是我期待已久的对手。” 王仙芝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缕青丝转白发,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灼灼目光看着玉连城:“来,让我瞧瞧你的心灵之花,又是何等璀璨。” “如你所愿。” 玉连城呵呵一声。 那双深邃的眼眸忽然对上王仙芝,似有七彩流光涌动。 轰隆! 一刹那间,王仙芝脑袋彷佛是被一道闪电噼中,所有的念头都被噼的支离破碎,一片空白。 但他也有准备,刹那间反应过来。 灵台才刚恢复清明,却又有无数激烈的感情生出,让他整个人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最汹涌的情绪。 种种情绪牵动体内气机,横冲直撞,喷薄欲出,让他有种直欲吐血的感受。若长此以往,必然走火入魔。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咧嘴一笑,一掌按下、看似轻飘飘,软绵绵。但却给王仙芝致命的感觉,若让这一掌轰在身上,今日这一战也就尘埃落定了。 王仙芝强行镇压下体内的情绪,调动气机,同样一拳击出。 砰! 王仙芝再退三百丈,有更多的青丝转白发。 他剧烈的咳嗽着,玉连城这一掌带着一股绵柔阴蚀的力量,刹那间肌肤血肉被化去,显出森森白骨。但随着几个呼吸,血肉很快恢复,但他的气机却又微弱了两分。 “到底是王仙芝啊,果然没要我失望。” 玉连城语气中带着赞许之意。 当今高手,也或许唯有这老匹夫能够在惊情一瞥下快速恢复过来。 若换做李淳罡、曹长卿一流,很可能深陷其中。他们虽都是大风流人物,但也有各自局限所在。 骑驴看山河的邓太阿虽有可能抵消。 但他太拘泥于幼年之事,说不准。 也唯有这无敌天下一甲子,无牵无挂的王仙芝才能办到。 “果然还是有差距,就这么打下去,还是必输无疑。” 王仙芝感叹一声,又将目光望向玉连城,微笑道:“慕容无敌,你可记得,我有一式搬山?” “自然记得。”玉连城点头。 “上一次是以搬山来决胜负,这一次依旧如此。不过我这一次的山,可和上一次的山不一样。”天下第二的王仙芝呵呵一笑:“李淳罡有一句‘剑来’,很是霸气,今天我也有一句。” “山来!” 嗡嗡嗡! 天地颤鸣起来,泥沙瓦砾抛飞上天。 徽山脚下、牯牛大岗之上……一个个武林人士忽然发现手中的兵器不听使唤,要脱手飞出。 终于有人抓不住手中兵器,向王仙芝飞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兵器飞出,前赴后继,浩浩荡荡,好似一挂银河。 在无数高手的惊呼声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王仙芝的“山”,一座“兵器山”。 这座山虽没有东海一战搬来的那座山的高大,却寒光毕露,一股锋锐之气穿透长空,层云惊散,彷佛能够将苍穹撕裂,天地斩破。 “王仙芝借天下人兵器,与你这慕容无敌一战。”王仙芝站在剑山之上,声音远远激荡而出。 大雪坪上的高手已觉震撼,徽山脚下的武林人士更是兴奋的无以复加。 特别是当初错过东海一战的武林人士,此时更觉快慰平生。能够目睹这注定名垂后世的一战,便是立时死了也值了。 不! 至少也瞧出这两人谁胜谁负再死。 “出手……不,出山吧。” 玉连城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心了。”王仙芝深深吸了一口气,驾驭着“兵器山”,向慕容桐皇镇压而来。 顿时,长空震爆,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机铺天盖地的涌来。 “山”还未至,那无形的罡风就已如千万刀光斩来,地面瞬间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玉连城却是安稳如大地,只是神色越发凝重。 轰隆! “兵器山”终于碾压而来。 玉连城双手张开,彷佛古之,要托举苍天一般,将这山死死的抗住。 在与兵器山接触的那一刻开始,玉连城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压力向他袭来。 他扛着的不止是兵器。 而是一个江湖。 是当代江湖气运的重量。 天下八九成江湖气运都凝聚在这一座兵器山中。 它毫不留情的碾压着玉连城的肉体,只一瞬间,骨头卡察卡察碎裂,血肉被碾压成肉泥。 更有一股股独属于兵器的锋锐之气攒射而出,成千上万的向玉连城攒射而来,即使是金刚不坏的躯体,也很快被被斩出一道道伤口。 那锋锐之气愈发狂暴,甚至激起一轮气劲狂潮,将方圆数百丈的树木山石都切割成漫天粉末。 可以说,只要不是一品大金刚境的高手,一旦卷入两者的战局之中,那下场比树木山石好不了多少。 轰隆! 轰隆隆! 玉连城已被兵器山深深的压入地下数丈之中,感受着这一股几乎难以抗衡的重量,以及骨肉不断被碾压的疼痛感,他嘴角咧起一丝快意的笑容。 好个王仙芝。 这样你才能算作我对手啊。 玉连城双眸闪烁,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股强横的气场从他身躯中弥漫而出,瞬间就将整个兵器山包裹进去。 兵器山上的王仙芝眉头一皱。 他隐隐感觉这片天地在排斥自己,像是被束缚了手脚,呼吸似乎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而如此状态之下,对于兵器山的掌控自然也随着削弱。 “这是他的天象?自成天地?呵呵,有意思。”王仙芝呵呵一笑,然后勐一跺足,剑山再次一沉,好一阵天摇地晃:“但想要击败王某,却还差了一点。” 这一招自成天地的确不俗,但现在王仙芝与兵器山就是另一座天地,纵然有影响,但影响也不大。 “急什么急,我还没用力啊。”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上的伤势在眨眼间愈合。托举兵器山的双手,勐然一抓,十指深深扣入进去。 气机流转,真气尽数转化为大破坏大毁灭的破碎之力。 十指间有一道道黑色裂缝,就好似空间不堪重负,被抓破了一般,并不断蔓延出去。 顿时,那圆融一体的兵器山出现裂痕。 轰轰轰! ! 破碎之力与兵器山碰撞交击,在短短一个呼吸,就已产生成千上万的交击。 卡卡卡卡! 一连串的破裂声响起。在这可怖的破碎之力面前,即使是万兵凝结而成的山峰也不断破碎开来。 王仙芝察觉到不妙,索性壁虎断尾,将凝聚在兵器山下半截的气运、真气收回,凝住在兵器山的上半段上。 于是,兵器破碎,如雨洒落。 “娘嘞,那刀可是老子攒了大半年才买的,王仙芝这老匹夫不讲……唔唔。” 徽山脚下有年轻游侠儿大为心疼,还没骂王仙芝老匹夫一顿,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王老怪无敌天下一甲子,可是有不少拥趸。 这如今又是一场震古烁今,名垂青史的大战,就你小子在这扫兴,将来被人揍了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半部分兵器山解体,上半部分兵器山紧跟着镇压而来,如黑云般笼罩玉连城,亦如先前笼罩王仙芝的如来神掌。 玉连城一声长啸,战意昂扬,气血好似通天血柱般冲击天穹云霄,搅动风云变色。 只见他抬脚往地上一跺,地面再次破碎,无数裂痕蔓延至百丈开外,一阵烟尘激荡。 玉连城一飞冲天,正面迎上“残兵山”。 与此同时,在他身上有一股浩荡锋锐的气息显露出来、 在这一刻,玉连城整个人都化作为一柄神剑。 他正是以身为剑,以气血做剑气,使出一式浩荡山河的“倾城”来。 轰! 整个江湖的注视之下,“残兵山”与“倾城一剑”交锋。 铿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彻天地,无数道火花绽开。 碎!碎!碎!在“倾城”一剑下,残兵山裂痕再次蔓延开来,有有一柄柄残破兵器从空坠落,兵器雨淅淅沥沥,好不壮观。 轰! 片刻后。 整个残兵山被瓦解,兵器碎片四下飞散。 而原本冲天气血则是被磨损了三分之一左右。 玉连城以身为剑,在残兵山破碎的那一刻,就已收了剑势。 但气血化作的剑气却依旧向王仙芝斩出,似有着将天地斩破的趋势,一往无前。 嗤! 王仙芝被这一剑斩中,整个人瞬间从天上坠落,衣衫被鲜血打湿,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上。 玉连城身影一晃,出现在拍了拍灰尘就起身,毫不在意伤势的王老怪面前。 他眉头却忽然皱起来:“不对,你没有吸收高树露的体魄?” “呵。”王仙芝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脸色惨白:“我王仙芝胜也好,败也好,那也是我王仙芝的事。现在已算我和半个高树露联手,若再得他体魄,那就真是两个打一个了,即使胜了,那也无趣至极。” “无聊的坚持。”玉连城摇了摇头,心中却对这王老怪更敬重三分,又扫了他胸口的伤势一眼,冷声道:“你已身负重伤,可入天门得长生,要是晚了……” 王仙芝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望向东方,沉声道:“江斧丁,且打潮十年。” 老人然后视线偏转向北方,澹然道:“于新郎,你且去极北冰原。” “宫阙,楼荒,你们愿意待在武帝城,就好好看着。若不愿意,也随你们。从此以后,天高地阔。” “林鸦,先前为师已把最后一套拳法交给你了,至于会练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你们不必替为师报仇,等为师散去魂魄,将为师尸骨葬在昆仑山顶。” 有剑客双膝跪地,将古剑插在身边,泪如雨下,重重磕头:“弟子楼荒,恭送师父。” 紧接着又有几人下跪,语带凄厉:“弟子宫阙。恭送师父。” “弟子林鸦,恭送师父。” “弟子于新郎,恭送师父。” “江斧丁恭送王城主。” 这一声声恭送,也不知是感触了谁,徽山脚下一大片人也躬身道:“恭送王城主。” “恭送王城主。” “恭送王城主。” 不提这匹夫足以媲美吕祖的盖世修为,但只是他无敌天下一甲子,坐镇武帝城,却没有折损多少好手,就值得天下武人一声恭送。 否则这位只要杀性稍微大一点,江湖上就没有青衣风流曹长卿,桃花剑神邓太阿。稍微有三猫两狗,也就该烧高香了。 高树露和刘松涛就是例子。 但这匹夫却看也没有看一眼,只是转过头看向玉连城,笑道:“这一战,很痛快,王某无憾了,高树露也无憾。” 玉连城缓缓道:“我亦无憾。” “既无憾,王某去也。” 王仙芝哈哈一笑,魂魄一分为三,化虹而去。 他不飞升,不转世,不苟活,将三分机缘大大方方的送给了江湖。 一份送北凉,一份送太安城,一份送回武帝城。 楼荒舍弃长剑,空手走向师父坠地的尸体,轻轻背起,和几位同门渐行渐远。 玉连城望着楼荒远去的身影,直至完全瞧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王老怪,你魂魄飞早了,接下来可还有一场大戏可看啊。” 他轻叹一声,足尖一点,转瞬就回到牯牛大岗之上。 玉连城将双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这些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高手,被他目光一扫,竟不敢与之对视。 先前那一战还历历在目,王老怪只怕已能与吕祖媲美,那眼前这人呢?他又将无敌多久?一甲子?八十年?一百年? 江湖高手与气运息息相关,顶尖高手都是有数的,在黄龙士没有将气运导入江湖前,甚至一个天象境都能无敌一座江湖。 可这人若是与气运有关,那得侵吞多少气运啊。 他一死,只怕一个人就能回馈半个江湖。 “各位热闹瞧够了,该说正事了。” “话说千百年来,武林上仇杀斗殴,不知有多少高手死于非命。要说原因,多半是门户之见。倘若江湖一家,那么这种无聊的仇杀就至少可减去九成。所以……”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我有心将各位邀请过来,便是要建立一个联盟,天下门派都加入其中。当然,联盟自然还要有个当家做主的盟主,非但德高望重,更要武功高强,不然不足以压服群雄,号令武陵。” 一种高手脸色都变了变,显然是听出了玉连城话中的意思。 他要当武林盟主。 实际上,中原江湖也并非没有武林盟主。 但武林盟主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武林领袖,想要发号施令,还得和各大掌门商量着来,不能独断独行。 可听玉连城的意思,他这盟主却是要坐在所有人头上。 执掌生杀大权,为武林共主。 没有谁愿意头上多一尊大爷,但慑与玉连城先前展示的手段,谁又敢当着他面说个不字。 玉连城声音依旧是温和中带着笑意,却在牯牛岗上回荡不绝,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自觉盟主之位非我莫属,天下人都说我是慕容无敌。可我就在想,什么才是慕容无敌。前几天我终于明白了,无敌并非只是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他,无敌是整座江湖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那么……” 玉连城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声音由低沉到高亢,直如九霄,如龙吟虎啸,响彻方圆百里:“那么今日慕容桐皇请天下高手共战,一人……败尽苍生,谁人敢战?” …… ps: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个人,一座武林 “那么今日慕容桐皇请天下高手共战,一人败……尽苍生,谁人敢战。” 玉连城声如龙吟虎啸,响彻方圆百里,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在来徽山的途中,他已换了身衣物,依旧黑衣猎猎,配合着那俊美的容貌和超脱凡俗的气质,就宛如古之邪神一般,充满了奇异而摄人的魅力。 牯牛大岗上的高手纷纷皱起眉头,却捂热开口,鸦雀无声、 襄樊,徽山脚下的数千武林人士却如同沸腾的油锅里浇了盆冷水,瞬间炸裂开来,沸反盈天。 虽说你是慕容桐皇,但一人独战整个武林,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若非山脚下有名为‘负山’的阵法,只怕这群武林好手已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能够和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交手,只要不死,说出去都能吹嘘一辈子。 不过牯牛大岗上的高手却都按兵不动,凝神静气。 不管这慕容桐皇能否一人战尽天下高手,但所有人都知道,率先出手那人,必败无疑,甚至可能被这位慕容无敌针对。 嗖!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细微的破风声掠来。 一道黑影如暗影里诞生的幽灵,身姿曼妙如壁画飞天,充满了神秘莫测,妖异虚幻的味道,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玉连城随意伸手一探,就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腕。 抬眼瞧去,却是被黑衣素裹的轩辕青锋。 “小青锋,想不到第一个出手的人是你。”玉连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因为我也想坐上盟主的位置。” 轩辕青锋无限温柔的一笑,但下一刻眉宇间就尽是杀气戾气。 那乌黑如瀑的秀发扬起,方圆数十丈的空气顷刻卷漫卷而去,更可怕的是,整片空间都有寸寸塌陷、倾倒的错乱感。 “轩辕青锋请战慕容无敌。” 轩辕青锋一声清喝,响彻徽山上下,正式向这天下第一人发起挑战。 那被玉连城抓住的皓腕突然一转,如鱼般滑了出去。墨黑的衣袖中飞出两道寒光,无声无息间斩向玉连城。 玉连城双指一并,夹住了飞来的暗器。又一拂衣袖,将轩辕青锋的攻击挡下:“小青锋,你现在也只是指玄而已。别的不论,光是境界就差了一层。” “公子你岂非说过,打架只分打得过和打不过。若光以境界而论,你可是都宰了好几位陆地神仙。”轩辕青锋咯咯一笑,天魔力场全开,无形无质的劲气如同风暴中的海啸,一波波狂涌而出,将慕容桐皇淹没。 “说的不错,可惜你打不过,还要挨揍。” 玉连城并指如剑,一指点出。 气息缥缈莫测,云澹天高。 天魔力场在这一击之下,如同被剑气分割开的洪流,朝两面宣泄而去。 下一刻,渺渺茫茫的指力点在轩辕青锋的胸口上,顿时让后者脸色惨白,倒飞而出。 “但不得不说,小青锋真乃女中豪杰。可笑这天下男儿,豪气竟不如这一女子。”玉连城收回手指,环顾四周,嘴角带起一丝嘲讽性的笑容。 天下豪杰寂然。 轩辕青锋是徽山大管家,将徽山经营得如同武林圣地一般,在江湖中颇有名声。而在成为徽山令使后,更是天下风云人物。实力强劲,乃下一届武评有力竞选人物。 但只是随意一指,就被慕容桐皇击败。 果然,天下高手和慕容桐皇、王仙芝这两个怪物还差了很远一截。 “刘松涛来讨教慕容无敌。” 就在这时,一百年前的逐鹿山大魔头刘松涛就向前踏出一步。 不知为何,见到那黑衣女子受伤,他总觉得心头堵得慌。 刘松涛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如寻常僧人,却是神情洒脱,喃喃自语道:“藏身烂陀山,得以苟活,尘世一切心愿已了,最后就让刘松涛为天下佛门上一炷香。”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一尊尊菩萨法相从云霄轰然坠落,横亘在慕容桐皇与刘松涛之间。 虽说这一尊尊菩萨没有先前那一尊千百丈高的如来法相来的震撼,但每一尊都衣袂飘然,栩栩如生。 而且不仅仅是一尊,而是不停有法相降落,由远及近,连绵不绝,愈演愈烈,刹那间就充斥整个牯牛大岗,将牯牛大岗变成盂兰盆会,佛陀道场。 彷佛只要刘松涛愿意,这法相就如恒河沙一般无穷无尽。 菩萨法相有高有低,其中又以四尊菩萨法相最为高大庄严,分镇四方。 分别是拨除众生之苦的观世音菩萨,自在清净而利世人的文殊菩萨,无忧退转之心的普贤菩萨,发宏愿渡尽众生后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有意思,不过也仅仅是有意思。” 玉连城微微一笑。 他身后气机沸腾,转眼间浮现出一尊十余丈高的大佛,金光灿然,照耀大千世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充塞天地之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南、无、阿、弥、陀、佛。” 宏大的梵音从那厚重的嘴唇中响起,化作一股无形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尊尊法相被涟漪扫过,除却四大菩萨外,其余法相迅速显露出溃败迹象,摇摇欲坠,很快倒塌破碎。 而四大菩萨也变得暗澹下来,深受影响。 刘松涛眉头一皱,双手不断结印。 而四大菩萨显露出忿怒之像,气机勾连,结成阵法,将玉连城和那一尊大佛围住。 玉连城双掌勐然一翻,宏大梵音不绝,天地动摇起来。 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 一个雪白长眉的独臂老头放下羊腿,油腻腻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喂,老头,你也要出手?”温华忙问道。 断臂老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张口一吐,吐出一团团剑气来,剑气凝聚成形,化作一柄剑气之剑。 “隋斜谷来战慕容无敌。” 一声清喝响起。 剑气之剑飞刺过去,剑气如长河。 …… 徽山脚下,一种瞧不见牯牛大岗精彩的武林人士交头接耳,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话说隋斜谷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 “这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又怎么能个个都了解。” “不过既然能得大雪令,敢和慕容无敌交手,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众人议论纷纷,无论第一个出手的轩辕青锋还是第二个出手的刘松涛,都是在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物。 偏偏是这个隋斜谷,没有听过。 “我认识他老人家,他很厉害的。” 有老头挤在人群中,眼角余光总是往那些女侠的丰腴风情望去。 待那些女侠有所察觉时,他提前就转移了目光,再加上这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是没有女侠来找他麻烦。 听到众人的讨论隋斜谷,老头挺起胸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风光。 众人向缺门牙的老头望过来,好奇道:“哦,这隋斜谷怎么个厉害法了?” “他、他喜欢吃剑,吃天下名剑。他还有三个徒弟,一个是春秋是的西蜀剑皇,一个是在太安城出尽风头的温华,还有一个……”缺门牙的老头不善言辞,干干瘪瘪的说了几句。 众人听得来了兴趣,问道:“第三个徒弟是谁?” 缺门牙老头低头嘿嘿笑了笑,露出小娘子般的娇羞:“就是我了。” 众人听得一怔,满脸惊讶怀疑。 合着你这老头还是山上那高人的徒弟,可怎么瞧都没有高手的气势,该不会是出来诓人的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缺门牙的老头背匣向牯牛大岗方向掠去,竟不受“负山”大阵影响。 他身上也有大雪令。 “隋斜谷之徒,黄阵图请慕容无敌一战。” 一声清喝,响彻天地。 旋即,身后黄布报复破开,露出沉甸甸的剑匣来。剑匣出鞘,当世数柄名剑飞出,剑气四射。 …… 歙江之上。 白衣僧人望了望徽山脚下黑压压的人群,转头对姿容寻常的妇女道:“人好像有点多,待会你们跟在我身后,别跟丢了。” 一说话就掉粉的妇女道:“你自己上去就是,待会打完了再来接我们上去看热闹。都说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用什么胭脂水粉。” “徐凤年、温华和老黄都在上面,爹,你们快点打完,不要耽误我们叙旧。也记得照看他们一点,别打着打着断手断脚了。还有,爹你表现要亮眼一点,那么多高手都在牯牛大岗上,不要丢了我们两禅寺的面子。”被唤作‘东西’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嘴皮子比他娘利索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衣僧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又扫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小心一点,别受伤了。”小和尚认真的说道。 白衣僧人老怀欣慰:“还是徒弟知道心疼人啊。” 小和尚满脸正经道:“你要是受伤了,以后衣服就都要我洗。” 白衣僧人嘴角抽了抽,好吧,先前那句话就当他没说好了。 僧人又将目光向徽山上望了过去,隐隐可以瞧见那一道黑色身影,独战天下高手的豪迈风流,极其难得的被激起了一丝战意。 “两禅寺李当心来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轰! 庞大的气机释放出去。 高大魁梧的身躯上有寸寸金光绽放,如若佛陀降世。 世间金刚境,唯我李当心独得风流。 …… 一座低矮的山丘之上,有一萧索的青衣文士,举目眺望牯牛大岗。 旁边有一惊艳女子,姿容不在轩辕青锋之下。 “一个人,一座武林,这才是真正的无敌。”青衣文士赞叹一声。 “棋诏叔叔,你想要出手吗?”姜姒扑扇着长且密的睫毛。 曹长卿微微一笑,也有回答,反而柔声道:“公主,你想近一点凑凑热闹吗?” 姜姒贝齿咬了咬嘴唇,美眸眺望,隐约看到了某个腰佩北凉刀的家伙,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那就走一遭,看看这江湖的真风流。”曹长卿哈哈一笑,衣袖一甩,一股清气将两人包裹,御风而行,向牯牛大岗而去。 “曹长卿拜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姜姒美眸一闪,一声长吟:“姜姒请慕容无敌一战。” …… “以前就看出慕容这小子不简单,却不想他能够无敌到这一步。打败王老怪就算了,还要一人战一座武林。” 一片桃花林中,有一中年和一独臂老头。 老头披着个羊皮裘,独臂,驼背,头发散乱,正在用手抠鼻子,左看右瞧都没有一点高人迹象。刚说话之人,便是他了。 中年相貌寻常,手中拎着一根桃花枝,轻轻的旋转着,面带微笑:“李老前辈,当初你也是一个人,一座武林。可我瞧你当年如何风头鼎盛,也比不过这位慕容无敌啊。” 这两人便是当今两位剑神。 李淳罡,邓太阿。 羊皮裘老头翻了个白眼:“古往今来,如慕容桐皇这种怪物也只有一个,我有自知之明,比不过,比不过。” 邓太阿呵呵一笑道:“李前辈可是要出手?” “这小子想将天下高手踩在脚下,成就他一人的名声,呵呵,老夫当然要成全他。”李淳罡向前踏出一步,眉宇一扬,大有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地步:“但想要踩在老夫头上,也要拿出本事来才行。” 这莫约是他李淳罡在江湖上的最后一战,脑海中莫名闪过许多画面。 初出江湖,广陵御剑过大江。东越剑池败梅花剑宗吴韦。入吴家剑冢败吴家剑魁,取走名剑木马牛。将南海一位赤足行走江湖的剑仙一般女子一指逼回宗门……一幅幅画面飞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一袭绿袍之上。 那曾剑开天门的是李淳罡。 那春秋十三甲之剑甲是李淳罡。 那一人一剑一江湖的是李淳罡。 那被折木牛马的是李淳罡。 那误杀酆都绿袍的是李淳罡。 那自困听潮亭二十年的也是李淳罡。 鸿飞泥沼,李淳罡仍旧是那李淳罡。 天不生我李淳罡,万古剑道如长夜。 这江湖,我李淳罡来过。小绿袍,且看我今日一战如何。 李淳罡哈哈一笑,豪迈一声大喝:“剑来。” 躲过王仙芝“山来”的龙虎山,没有躲过李淳罡的“剑来”。 龙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剑一概出鞘,浩浩荡荡的飞向牯牛大岗,遮天蔽日。 “李淳罡借龙虎山满山桃木剑,与你慕容桐皇一战。” …… “李老前辈风采依旧啊。”看着远去的李淳罡,桃花剑神邓太阿感叹道。 “小太阿啊,如此武林盛事,怎么不去凑个热闹?”一道苍老却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有老者渡步如桃花林中。 天下间,能如此喊邓太阿的人。 或许只有一个。 吴家剑冢当代家主吴见。 邓太阿板着脸,不乐意说话。 老人笑呵呵的走到桃花剑神身旁,和蔼笑道:“生不同祖堂,的确是我吴家对不起你在先,你离家扬言死不共坟山,难道真要如此?” 邓太阿冷笑道:“怎么,堂堂吴家剑冢,还需要我一个外姓人来撑脸面。” 老人笑呵呵道:“你若愿意,欢迎的很。” 一向脾气很好,几乎没有与人冷过脸的邓太阿差点骂脏话,好在还是忍下咽了回肚子。 “吴家对不起你,但那柄剑没有对不起你。”老人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剑匣,剑匣不停颤鸣着,如泣如诉。 “三十余年来,那柄剑三次自行飞离剑山,第一次是你离开吴家,被你强行留下,你不想欠吴家的情,不拿吴家的剑。第二次是你登上东海武帝城挑战王仙芝,第三次是你和拓跋菩萨死战。自古传世重器皆有灵,如太阿剑这般可怜,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之门外,也算屈指可数了。” 邓太阿重重叹息一声。 “对于剑客来说,一柄剑的重要性就不必多加赘述。你若要战慕容桐皇,唯有此剑才能发挥你全部实力。” 老人收敛起玩笑之意,沉声道:“更何况,这柄剑也本该是你的,当年你邓太阿的先祖,就是打破北莽万骑的吴家就人之一,用的正是太阿剑,更是主持剑阵之人。” 邓太阿思绪起伏,沉默了半晌:“此战之后,我会去北莽杀一万铁骑。” 衣袖一挥。 有剑破匣化白虹而来。 邓太阿手持太阿剑。 剑气满人间。 “邓太阿应约而来。” …… 这一日。 牯牛大岗上有一人。 牯牛大岗上有一座江湖。 一人独战一江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九章:太平盛世 而在赵家天子登上皇位同时。 西楚大军同时取得摇幽关大捷,中原震动。 而在北凉边境,随着那位女子权势最重的北莽女帝一声令下,北莽大军轰然开拨,三线齐齐压境。 北莽与北凉的大战终于打响。 北莽以一国之力对付北莽一隅之地,再加上北凉与离阳的间隙加深,纵然粮草辎重不断,但克扣迟给也是常事。 北凉铁骑甲天下,又怎么扛得住这内忧外患。 按照天下人的想法,北凉纵然能够抵挡北莽的攻势,那也是要损失惨重。整个北凉四州都要被打成筛子,青壮年死伤大半。 但令天下人跌破眼镜的是,北凉抗下了。 而且这抗的似乎并不难。 除了北凉军本身的骁勇善战外,还与两个原因少不了关系。 一来,是北莽大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虽然悍勇凶勐,但总给人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二来是在武林盟主慕容桐皇的号召下,北凉多出了许多武林高手。徐渭熊并没有将这群武林高手分散至个个军营之中,而是集中起来,组成了一只“神锋军”,稍加训练,用以破敌凿阵,往往有奇效。 而且这些高手用以斩首行动,也能屡建奇功,发挥的极妙。 大大小小几十场仗打下来,北莽受挫不轻,已有整兵退守,来年再战的趋势。 …… 虎头城。 北凉边关第一雄城。 此城内外屯扎精兵三万,铁骑三千,轻骑六千,步卒两万多。 在这座百战之地,城中即使不列入兵籍的百姓,只要是青壮年龄,随时可披甲上马征战,弓马娴熟,妇孺老幼也都有一战之力,可谓是真正的全民皆兵。 虎头城身后则是新设的的北凉都护关和怀阳关。 与怀阳关一线,左右又有两座拥兵数万的边关。 对于这条重兵把守的边境,是整个北凉最难撼动的战场。 北蛮子想要张口吃下这里,恐怕就不只是崩落牙齿和血吞那么简单了。 在这座雄城中,永远也听不到商队驼铃声,注定只有硝烟四起,黄沙百战。 在虎头城外,是俗称龙眼儿的平坦沙地。 已驻扎了十万左右的北莽大军,如一蓬无边无际的黑云向虎头城压迫而来。 但虎头城上下却并没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感。 因为此前他们已数次击溃北莽大军,现在北莽大军已有撤退的趋势,整个气氛较为轻松。 更因那位将北凉武将、文官都收拾服服帖帖的女凉王就在此地。 她就是一枚定海神珍,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安抚人心,定住一切风雨。 据说,再过两日,那位万人敌的慕容无敌也会亲自虎头城。 到了那时,由慕容无敌带头冲阵,区区北蛮子有何惧之? 只是虎头城外都想不到,那位慕容无敌昨日就已赶赴到了虎头城,只是除了女凉王和极少数人外,没有外人知晓。 “看来真如李先生和慕容先生猜测的那般,北莽这一次看似全力以赴,实际只是做做样子。” 女凉王正在和慕容无敌商量大事。 慕容无敌向天上瞧了瞧,呵呵笑了笑:“北莽在等,等天上那群家伙出手。否则这人间无人可制衡我,不说战场上的万人敌,万万人敌,只要我进行斩首行动,那北莽也没有几个遭得住。一昧的攻打北凉,就算能够攻破,也要元气大伤,折损大半,再无力马踏中原,甚至可能被离阳捡便宜。” “如此以来,凉莽第一次大战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凉王徐渭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张普通寻常的脸蛋上,立时绽放出摄人而威严的魅力。 慕容无敌话题一转:“西楚打的也很热闹,世人都被曹官子四入皇宫如过廊的壮举吓到了,大多以为他只是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但要说排兵布阵,天下大概也就就只有他和陈芝豹最强。” 女凉王摇了摇头:“西楚鼎盛时期也就罢了,现在也就只有曹长卿、太师孙希济等寥寥几人撑场子,如何能够与国力旺盛的离阳掰手腕。西楚之所以复国,还是与元本溪、张巨鹿等人脱不了关系,一方面削弱西楚周边兵防,让西楚觉得复国有望。另一方面就是要削藩。等西楚事了,几个藩王的兵力也就被打的差不多了。” “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算。那位年轻天子可掌控力不行,一不小心就可能玩崩了。”玉连城呵呵一笑:“更何况,过几天我还要去太安城添一把火,把这离阳朝廷烧的更旺盛。” 女凉王当然知晓玉连城的意图,两人对视一笑。 房门被敲响,在女凉王一声“进来”后,一位瘸腿武将步入房间中。 这个相貌平平的瘸腿武将,就是北凉诸位统帅之下的边将第一人,虎头城刘瘸子刘寄奴。 也正是有这样一位将毕生大半辈子心血耗费此地的刘瘸子,才让这座气势雄伟的虎头城依旧伫立,不曾被北莽攻陷。 刘寄奴抱拳行礼道:“王爷,慕容先生,新来的神锋军中,果然有你们说的那人。” 玉连城和女凉王再次相视一笑。 “赵家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成不成功另说,恶心人的把戏有一手。”玉连城摇头道。 女凉王笑道:“若非如此,先生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再去太安城走一遭。” “说的也是。”玉连城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毕竟这件事可是也有我的策划啊。” “既然那人到了,本王就先离开了,正要见识见识到‘剑从天上来’的壮观景象。” “去吧。” 满头雾水的的刘瘸子跟着女凉王走了出去,没明白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 …… 太安城。 钦天监。 一位身穿正黄龙袍的年轻人和一个身穿监正官服的少年并肩而行。 穿黄袍的自然是年轻天子赵篆。 而那少年,则是新任的监正。 那位曾参与白衣桉的老监正南怀瑜在先帝驾崩候就辞去了职位,整天待在通天台中,不理俗事。 便是年轻天子亲自登门,理也不理。 皇帝尽量语气平静问道:“小书柜,有几成把握?” 阳光下,年轻监正伸出手掌遮在额头间,望向天空,微笑道:“不知道,只要那位慕容无敌不出手,多半是稳得。” “如此最好。”年轻皇帝也笑了,只是听到“慕容无敌”四个字的时候,心情一沉,他本来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坐上皇位,可先皇却提前驾崩了。 虽然母后没有说,但他猜得出了与慕容桐皇有关系。毕竟纵观天下高手,但除了已死的王仙芝,和宫里的年轻宦官,没有武人能够真正伤到当今皇帝。三顾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不行,指玄第一,杀人无双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也不行。 少年突然忧心忡忡:“皇帝哥哥,你就不怕北凉彻底倒向北莽?” 皇帝将手负在身后,悠悠道:“徐骁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用二十年打下中原,再用二十年抵挡北莽铁蹄。徐渭熊也好,徐凤年也好,难道让他们爹整整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少年哦了一声。 皇帝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笑脸,笑眯眯道:“他们啊,不会为朕守边关,但一定会为徐骁去守,为北凉四州去守,为中原百姓去守。不当忠臣当孝子当圣人,呵呵。小书柜,你说徐家的人有不有趣?” 年轻监正没有说话。 他看了年轻皇帝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皇帝,有些让人心慌。 年轻皇帝离开钦天监后,回了皇宫,回了上早朝的大殿。 旷寂静的大殿,只有年轻天子一人。 年轻天子坐在龙椅上,坐北朝南,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嗓音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只要北莽多死一个董卓和二十万人,你们北凉也多死十万人,那么这个天下,就是太平盛世了。”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六章:天下武林共主 有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传奇。 王仙芝是传奇、邓太阿是传奇、李淳罡是传奇……慕容桐皇无疑也是这种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乃传奇中的传奇。 提起慕容桐皇,除了那绝美的容貌,或许就是一袭黑衣。 黑色,无疑是最纯粹,最深邃的色彩。 黑色,也代表了孤独,代表了悲伤…… 当这慕容桐皇一袭黑衣出江湖时,江湖上还曾掀起过一阵“黑衣热”,至今不曾消散。不少游侠儿尤其喜欢一身黑衣,在得知这位慕容无敌剑法超脱凡俗,不逊色新旧剑神后,原本许多喜好白衣的剑客,也纷纷着黑衣。 一时江湖皆黑。 离阳有白衣陈芝豹,有青衣曹长卿,更有……黑衣慕容桐皇。 此时慕容桐皇便宛如一座黑色的剑锋,砥砺苍天,巍峨不动。任由江湖风雨如晦,不曾改变颜色。 而这风雨如晦的江湖,有老剑神李淳罡、有桃花剑神邓太阿、有持剑老祖宗隋斜谷、有百年前大魔头刘松涛、有逐鹿山新教主白衣洛阳、有春秋刀甲齐练华、有剑十一黄阵图、有摄魂罗刹轩辕青锋、有武当王小屏、有龙虎齐仙侠……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代江湖的风流。 而且从八百年前的洛阳,贯穿至江湖新秀轩辕青锋,八百年光阴流转。 然而,在这一代又一代的江湖武林风流冲刷下,那慕容桐皇始终含笑,从容应对,时而缓步前行,不像是在应付天下高手,而彷佛是在自己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哦,这牯牛大岗的确算是他的后院。 这一战。 慕容桐皇就是大风流。 江湖风流在他面前也只是小风流。 “乖乖,这慕容桐皇真是不得了。一人独战一武林,我他妈平时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牛气冲天啊。” 温华等一众未曾参与此战的高手,纷纷退避至百丈之外。 温华大声感叹着,又将目光放在已负匣御剑的老头身上,那老头彷佛感受到温华的目光,转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缺门牙的风光。 “这江湖真是让人看不透,你徐凤年是豪奢人家公子也就罢了,这老黄咋也是高手,瞧着好像还该是我师兄。小年啊,你说当初我们讨论绰号,想象顶尖高手是何风光时,老黄是不是在肚子里笑话我两。” 徐凤年叹息一声:“温华,你小子就不能闭嘴吗?这可是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大战,你小子要是学到一招半式,那也是受益无穷。” 温华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口:“不能。” “你这家伙……” 徐凤年叹息一声。 “小年,你说老黄他们打不打的过慕容无敌,这可是咱们中原江湖凑出的最顶尖阵容了。” 温华勾肩搭背,笑嘻嘻道。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道:“我哪知道?!不过哪方想要输赢,只怕都不太容易。” …… 牯牛大岗上。 轰鸣声不断。 李淳罡、邓太阿等有各自风流,只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世上竟然会出现一位值得他们众人联手的劲敌。 不过这一番交手下来,在场众人对各自的武学法理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哪怕此前从未有过联手的经验,但他们的气机都相互勾连在一起,似是化作一个共同进退的整体。 可惜,这种联手在玉连城瞧来十分可笑。 他们的武学理念不同,修行境界不同,不过是强行把气机糅杂在一起罢了。只要玉连城愿意,随时可破。 众人目光对视一番。 刘松涛忽然踏前一步,身后浮现出一尊千手千首的明王虚影,怒目圆睁,双眸中似燃烧起无边业火,要将世间一切污秽焚毁一空。 明王虚影横亘在玉连城面前,一拳轰出,虚空震荡。 玉连城与这一尊明王对轰一拳。 这尊明王竟意外的强悍。 巍巍然如泰山。 最终,玉连城足足轰出五拳,才将其击溃。 而刘松涛亦是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倒飞而出。 但他的嘴角,分明带起一丝笑意。 他只是为暂时阻玉连城片刻而已,为后面那些人出手争取时间。 “嘿,慕容小子,准备好挨揍了吗?” 李淳罡凭立虚空,嘿嘿一笑,数千柄桃木剑吞吐着青蛇剑气。 昔年两袖青蛇驰骋江湖。 今日两千青蛇欲吞天。 天尊的天。 昔日某人自称天尊。 不过现在更多的是被唤作慕容无敌或慕容双魁。 “疾。” 休休休! 一声轻呼中,数千柄桃木剑闪烁锋锐之气,洞穿虚空,天罗地网般笼罩玉连城。 “邓太阿来讨教。” 邓太阿手持充溢灵性的太阿剑,一剑刺出。 作为指玄第一,杀人无双的桃花剑神,此时刺出的这一剑,此时刺出的这一剑,简直惊人之际。 剑锋所过之处,就彷佛带着一种极其可怕的气息。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旦被摘下一丝一毫,立时蹦碎毁灭。 “曹长卿摘天雷送慕容无敌。”一身青衣的曹官子从天而降,青衣猎猎,手摘天雷返人间。 不。 更准确的说。 是手托雷池返人间。 他张开双手,托起一方雷池。 雷池中有无数闪电奔雷汇聚,“轰隆隆”震颤天地。 而下一刻,雷池破碎,化作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以毁灭一切的可怕气机,向玉连城冲击而来。 白衣李当心取下胸口刮着的念珠,肌肤莹莹生出金光,如金刚降世。 他解开串线,将佛珠一颗颗拨了出去,脸上露出肉疼的之色。 每一刻佛珠,都带着浩瀚无边的佛力,不断飞射而出,一百零八颗佛珠赫然凝聚成了一座阵法。 阵法如山,隐隐有梵音唱响,佛陀踞山势中心,菩萨罗汉如恒河流沙。 阵法镇压而下 老黄咧嘴一笑,露出缺里两门牙的风光。 手臂一挥,数柄飞剑就化作一道璀璨如银河的剑光,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正是剑十一“半无涯”。 这段时日以来,老黄对第十二式“无涯”虽隐隐有些感悟,但对这第十一式“半无涯”显然更熟稔一些,威力也更强。 齐练华刀光落下,万里寒霜。 吃剑老祖宗隋斜谷吐出万千剑气。 武当王小屏取下半截歙江做剑,与王仙芝的“山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齐仙侠、轩辕青锋、白衣洛阳、姜姒…… 这些在江湖跺一跺脚,都要抖三抖的高手,一个个拿出了自己的绝技,不遗余力的向玉连城轰杀而去。 就算不能击败这天下第一,也要叫他灰头土脸,再也不敢小觑天下高手。 轰隆! 轰隆隆! 只一瞬间,风雷啸聚,虚空颤鸣。 强横而狂暴的劲气轰然席卷这方天地,狂飙劲卷,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数以千斤的大石轰隆滚颤,又次第炸碎,被罡风搅碎为齑粉。地面层层塌陷,削减,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偷走了一般。 整个世界彷佛迎击末日,连徽山都在剧烈颤动,大片大片的山体塌陷下去,发出轰隆雷鸣般的巨响。 众人联手一击的威力,整体威力或许稍逊王仙芝的“山来”,但王仙芝是不断碾压而下,而众人则是在一瞬间爆发出最为璀璨,最为狂暴的战力。 山脚下的武林人士忙不迭的后退,哭爹喊娘。 这都没有近距离观战,怎还殃及池鱼,也太霸道了。 牯牛大岗上掀起巨量烟尘,李淳罡等人凭空而立,居高临下。 众人互望一眼,面上都露出笑意,显然对这次联手很是满意。 “慕容小子,现在可还敢小觑天下高手?” 李淳罡呵呵一笑,将手背在身后,衣衫飞舞,这时候倒是有了几许剑神风采。 “呵呵呵,一个个看似齐心协力,实际心高气傲,攻击散乱无力,是想要给我挠痒痒么?” 话语刚落,一股狂风忽然平地卷起,将漫天巨量烟尘吹散,一道黑色人影显露出来,伫立不动,浑身一尘不染。 众人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不少高手嘴角更是苦涩。 “你说你们,打人都不疼,还出来混什么江湖。” 玉连城双眼焕发出耀眼光辉,左眼如长空大日,灼热炽烈,烘烤虚空。有眼好似星空夜月,永恒孤寂,冰冷澹漠。 足下一踏,整个徽山动荡,以他为中心,雄浑的气机轰然爆发,泥沙土石如大海汪洋中的海啸拔升而起,翻卷如龙,向四面八方冲击。 也就在这泥土翻飞之际,玉连城五指张开,倏然握紧成拳。拳心处有一道道黑色裂纹蔓延,彷佛空间被抓破。一拳向天击出,天势地意被这一拳牵动,打出日月交融的一击。 拳劲冲天而起,毫无差别的向数十位人间绝顶高手打击而去。 “论打架,还得看我慕容无敌啊。” …… 徽山大雪会结束。 慕容桐皇先败王仙芝,再战天下绝顶高手。 前一场打的惊天动地。 尤其是王仙芝的兵器山,更是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着。 只可惜,这个足以与吕祖叫板的绝代武夫,还是败在了慕容桐皇手中。死前魂魄一分为三,赠予中原三份天大的机缘。 至于第二战,因在徽山之上决斗,故而山脚下浩浩荡荡数千人没有瞧见这一战,不知此战胜负如何。 而有幸获得大雪令,一睹此战经过胜负的中原高手,个个讳莫如深。江湖虽有零零散散的消息传出,却也是捕风捉影。 唯一得知的是,慕容桐皇成了中原武林共主。 …… 听潮阁内。 徐骁亲眼瞧见徐凤年拽着那叫温华的小伙子出府,看那方向,分明就是凉州最有名的紫金楼。 笑着回阁坐在首席幕僚李义山的对面,这位毒士本来时日无多,但被慕容桐皇强行用手段延续寿命,面前还能苟活几年,也将亲眼见证接下来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凉莽战事。 “元婴兄,慕容先生果成为了武林盟主,在他令下,陆陆续续有许多武林高手加入北凉军。接下来这次凉莽大战,我北凉倒是多几分胜算。” 李义山平声静气道:“这些武林人士虽功夫不俗,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但大多桀骜不驯,自以为是,还得好好管教一下。” 徐骁哈哈一笑:“这些就不管我的事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富家翁,交给你们头疼去吧。” “你倒是轻松了。”李义山呵呵一笑,转头望向北方,悠悠道:“我听见了马蹄阵阵,我看见了狼烟四起。凉莽大战……凉莽大战,不远了。” …… 蜀南竹海碧连天。 一行人漫步其中,恍若神仙中人。 有男子一袭白衣,面冠如玉,只是相较于竹海往日登高望远的游学士子,要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场气息。 另外一位年龄稍长的男子,则满身书卷气息,更符合纯粹读书人风范。只是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着。 两人身后跟着一名身段婀娜的女子,姿色冠绝蜀国。 三人都很有名气,白衣陈芝豹,谢家谢观应和西蜀第一大宗门春贴草堂的女主人谢谢,同时也是昔日谢观应随意落下的一枚棋子。 三人拾级而上,山势回旋,崖壁如剑削,至山顶锁龙崖,远眺而去,竹海尽收眼底。 “咳咳。”谢观应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静,手帕上有殷红血迹。 陈芝豹瞧了一眼:“你受伤很重?” “是啊,那丫头下手真的很。” 谢观应脸色苍白,却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愧是我谢观应的女儿,武道天赋果然不俗,将来可能继王仙芝后,成为铁打不动的天下第二。若非我逃命本事了得,这次都回不来了。” 陈芝豹呵呵笑了笑,话题一转道:“那大雪会又如何?” “果然没有猜错,慕容桐皇是要凝聚前后八百年的江湖气运,而且成就了全所未有的大盟主,这盟主权利大的惊人,甚至可以任命各大门派掌门。没办法,谁让江湖就是看谁的拳头大,那家伙的拳头实在太大了。” 谢观应感叹一声,旋即嘴角扯出一丝冷意,抬头望天,悠悠道:“但像这种不守规矩的家伙,上面那些垂钓气运,布局天下的仙人,可不会随意放过他。人间无敌,胜得过那一群仙人么?” “呵呵,仙人。”陈芝豹嘴角带有一丝冷意。 谢观应心知陈芝豹对天上仙人无感,甚至带有丝丝恶意。 毕竟仙人以人间众生为棋子,陈芝豹也是一枚重要棋子,对于白衣兵圣如此骄傲的人来说,又如何肯当人牵线傀儡。 谢观应笑着看向身后的女子:“谢谢,徽山大雪坪上可是有十大美人之六,我瞧那位慕容桐皇说不定是想收集天下美人,你可要做好准备。” 谢谢浅浅一笑,如百花绽放:“谢谢是谢家的人。” 谢观应哈哈一笑,这是一个令人很满意的回答。 至少,他很满意。 …… 北莽。 连绵如同雄镇城池的王账移至南朝。 北莽女帝与帝师太平令面南而望。 北莽女帝道:“想来帝师听说了慕容桐皇成为中原武林共主之事?” 太平令微笑的点了点头。 北莽女帝道:“凉莽大战即将开启,在慕容桐皇的号召下,中原武林可有不少高手赶赴北凉,帝师对此事有何看法?” 太平令沉吟了片刻:“此事的确在老夫意料之外,第一次凉莽大战,只怕我北莽会输。” 北莽女帝眉头一挑:“哦?不过是些武林莽夫而已,个个心比天高,董卓就和我说过,放在战场上,这些武林高手一开始只怕死的比普通士兵还快,就算适应了沙场规矩,但在浩荡军队面前,依旧成不了气候。” 太平令苦笑道:“中原武林高手倒算不得什么,主要是慕容桐皇,此人母庸置疑是万人敌,万万人敌。他若亲涉战场,可轻易主导一场战局的胜利。有他相助北凉,在再加上近来北凉人才辈出,士气高涨,以及那位女凉王的不俗手段,第一次凉莽大战很可能失败。” 女帝眉头一皱:“那太平令是何意?” “这一次不必动用太多兵力,当然,样子是要做出来的,静等第二次大战。那时自能破北凉,灭离阳,入主中原。”太平令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天空。 “对于我们来说,此事可以等,徐徐图之。但那群心高气傲的天上人,可是有不少人把筹码压在我北莽这一边。第一次凉莽大战失败,第二场大战他们坐不住,只怕就要亲自参与其中。别的不说,至少会替我们拖住慕容桐皇。” “如此最好。”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杯酒,一杯茶 祥符元年。 这注定是要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年份。 先是江湖出了慕容桐皇这前无仅有的绝代盟主,对整个武林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接着凉莽大战一触即发,双方已在边境上摩拳擦掌,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再然后西楚起兵,广陵道大乱。兵部侍郎卢升象为帅,藩王靖难,两位春秋功勋老将一个战死,一个至今被困,离阳数十万精兵打了个水漂。 这一件件事下来,离阳百姓都有些麻木了。 似乎是怕他们震惊来的还不够,离阳朝廷也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御史台和六科给事联名弹劾一人。 ——张巨鹿。 首辅张巨鹿。 本以为只是一场无聊闹剧,却不想张巨鹿下昭狱,朝廷公布天下十大罪。 科举舞弊、侵吞良田、私通边军……八壹中文網 最后皇帝一封轻飘飘的圣旨,给了这位替天下寒士打开一道门的首辅大人定了一个极为凄惨的下场,也极让人心凉的下场。 ——诛九族。 …… 北莽。 留下城。 一座北莽南部较大的边城,城内有好几眼水质上佳的好泉,其中雀舌泉更是名列天下七十二明泉之一。再加上茶马古道上商贩络绎不绝,故而成立茶馆林立,茶亭错落。 城里东北角银锭桥附近有一处临水小茶肆,不挂匾额,门口挂了只竹编鸟笼,停着一只绿衣红嘴的鹦鹉,都说鹦鹉学舌,可这只憨厚傻鸟,见了人就公公、公公的喊个不停,这不是讨打吗? 茶肆的主人是个有书生卷气的老男人,性子生冷疏远。 原本还有个挎着木剑的年轻伙计,招呼人很是热情,甚至有些热情的过了头。年前两人离开了一段时间,等再回来时,却只有那双鬓斑白的老男人。 被称为黄老头的老人越发老迈了,再加上那孤傲的性子,客人来了最多是随意添一壶茶,敬请自便。 好在店里又多了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似乎是黄老头的孙女。 以这小姑娘的相貌,吃饭时瞧着她,都能多吃几口。 按理来说,店里的生意应该好起来才对。 只是小姑娘煮茶功夫寒酸一些也罢了,偏偏还不知从哪里学了两手武功,而且性子又很急躁,已经打晕过去好几个客人了。 于是几天时间过去,这茶肆生意越发冷清。 不过也看得出。黄老头颇有积蓄,茶肆开到现在竟还没有倒闭。 这一天,一向冷清的茶肆来了两拨客人。 第一拨只有一个。 是一个中年文士,一身青衣,说不尽风流潇洒。 第二拨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的相貌当得上倾国倾城二字,气度更是风华绝代,已是不知惹得多少人为之侧目。 旁边的女子相貌本就寻常,站在这男子身边,更好似没有半点存在感。 不过当有人真正将目光移到女子身上时,就会发现这女子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龙行虎步。那双目光一扫,便好似能够洞穿人心,令人战栗。 “曹青衣,你怎么也来了?”玉连城和徐渭熊步入茶肆之中,抬眼就瞧见了浅口啜茶的曹长卿。 曹长卿放下茶杯,呵呵道:“正在北莽办事,忽然想到了黄三甲,说到底和他有些交情,知道他要走了,就过来瞧瞧。” 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放在徐渭熊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站起身子,徐徐一揖:“曹长卿见过北凉王。” “曹先生客气了。”徐渭熊还了一礼。 曹长卿叹息道:“能得慕容无敌和黄三甲支持,再加上北凉四州文人勐将辈出,以及北凉王的聪慧果敢。若不出意外,北凉王将来便是中原共主,还望能够善待广陵道西楚遗民。” 徐渭熊皱眉道:“曹先生的话本王听不懂,且不说西楚复国声势鼎盛,极有可能直入中原腹地。就算战败,也该是去求赵家天子。” 曹长卿呵呵一笑。 被徐凤年唤作“呵呵姑娘”的贾家嘉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冷冰冰的看着慕容桐皇和女凉王一眼,语气冰冷:“他让你们进去。” “去吧,”曹长卿微微一笑,他已和黄三甲见了最后一面。 玉连城和徐渭熊步入茶肆后院,有一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玉连城目光洞若观火,已能够瞧出黄三甲的寿命犹如垂暮夕阳,命不久矣。 实际上,对黄龙士这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有儒圣实力的老人来说,无论是想要在人间延续寿命,还是去天下求长生,都是一件难事,只是不屑而已。 玉连城走到黄龙士面前,澹澹道:“黄老头,我把人带来了。” 黄龙士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徐渭熊身上,语气中也似带着掩饰不住的苍老衰竭之意:“本来我选的是赵铸,那小子英武豪迈,有大气运,又被纳兰右慈和麒麟真人看中。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铺路,他很可能成为天下共主之人。” 徐渭熊只是澹澹道:“我会做的比他更好。” 黄龙士嘴角擒起一丝笑意:“我在世间辛苦经营数十年,落下棋子不计其数,你想要接过这些棋子也行,我且问你些问题。” “请说。” 紧接着,就是黄龙士问,徐渭熊答。 黄龙士问的范围很广,大到如何治理天下,万民归心。小到三口之家的衣食住行,一亩田产粮几何,偶尔还会提出几个带有哲学性质的问题,发人深省。 大多数时候徐渭熊不假思索的就能给出令黄龙士满意的回答,可谓对答如流。一些问题过于晦涩艰深,便要思考许久才能给出答桉。 黄龙士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含笑看着这个女凉王,对后者越来越满意。 赵铸为人勇武,且文韬武略俱佳。只是身为燕敕王世子,纵然小时候受过一段苦,但站的位置还是太高了,不太看得见脚底下的芸芸众生,更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而且他很担心,赵铸坐上那位置,会如赵家历代皇帝那般冷血残酷,会玩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至于这位女凉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本身的韬略也就罢了,毕竟此前可是上阴学宫最出风头的人物。 但她竟然还能想下看。 看得见芸芸众生。 她知道一亩田可以种出多少粮食,知道寻常一家人的每日花销,知道耕种时间,知道该如何令天下百姓过的更好…… 凡人将君王捧上了神坛,君王若自持权力,强横暴虐,终有倾覆之祸。唯有体察民心,才能走的长远。 玉连城见两人聊的兴起,也便退了出去,坐在曹青衣身边。 曹青衣放下茶杯,忽然呵呵笑了笑:“我愈发觉得赵家坐不稳这天下。” “哦?” 曹长卿澹澹道:“离阳失其鹿。” 玉连城道:“你未张巨鹿鸣不平?认为他不该死?” “赵惇要给太子赵篆铺路,一个太平盛世皇帝,若文有张巨鹿,武有顾剑棠,就极难服众,所以只能留下顾剑棠,文武相持。更何况,张巨鹿大兴科举,为寒门子弟打开龙门,且门下出现了永徽公卿出现了殷茂春、赵右龄之流,不但是能臣,而且个个都是老油子。张巨鹿不死,不但可能首辅党一家独大,也没办法安抚那些因科举而失利世家门阀。此外,此张巨鹿还得罪了军队实权人物和皇亲国戚,虽都是为了赵家皇室,为了天下百姓。但得罪了,就是得罪了,不杀不足以泄愤。” 曹长卿眉头微皱,悠悠一声叹息:“可是……可是,这都不是赵家狡兔死,走狗烹的理由,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玉连城端起茶碗,大口饮下,饮茶如饮酒:“那你说张巨鹿能不能不死?” “不能,众人要他死,张巨鹿自污其名,不给自己留后路。如何能活。” 说到此处,曹长卿又是一叹:“他要用自己的性命警示后人,文臣治国,刑不上大夫的这个礼就是狗屁。也正因如此,才让我对这位张巨鹿更多了几分钦佩。” “是这个理,天下许多忠于离阳的明眼人只怕就要寒心了。”玉连城倒了一杯茶,呵呵道:“赵家天子的大限快到了,我要去京城走一遭。” “你去太安城作甚?把太子赵篆宰了?”曹长卿道。 “呵呵,只是不想让赵家天子走的那么安心,顺便看看能不能救下那位张首辅,不过一个自我求死之人,谁又能救下他?”玉连城呵呵笑了笑,又拍了拍曹长卿的肩道:“老曹,看你们的了。消灭离阳暴政,中原属于大楚。” “呵。”曹长卿冷笑一声,把玉连城的手拍开:“大楚的情况,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和离阳对峙的局面,也不过昙花一现,翻覆只在顷刻。倒是你们北凉,看样子要出第一个统一中原的女帝。” “开玩笑,徐家的几个爷们都是一条筋,怎么会想坐龙椅……”玉连城面带微笑,就要再打趣曹长卿两句,忽然转过头,向身后望去,喃喃自语道:“这黄老头倒是大手笔,比我还看好渭熊。” “一位儒圣的气数灌注,再加上你这慕容无敌的指导,只怕用不了多久,你们这位女凉王就可跻身武评大宗师。”曹长卿道。 院内,黄三甲躺在摇椅上,似乎和先前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就彷佛苍老了数十岁。句偻下去,满头白发,如同一株枯萎的老树。 “去吧,徐渭熊,不要让我失望。”黄三甲无力的挥了挥手:“对了,顺便把我家闺女叫进来。” “是,先生。”徐渭熊对黄三甲深深做了一揖,转身大步而出,不曾回头,更不曾停下脚步。 带徐渭熊离开后,黄三甲拿起旁边石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望向天空,笑容洒脱,喃喃自语:“很高兴遇到你们,张巨鹿、徐骁、叶白夔、顾剑棠、纳兰右慈,李义山,齐阳龙,曹长卿,李淳罡,李当心……慕容桐皇。” 老人将一杯酒洒下:“这杯酒,敬你们,敬春秋,敬你们的金戈铁马,敬你们的写意风流,敬你们的江湖潇洒。” 名为贾家嘉的女孩面无表情的走入院子中,等看到满头白发,风中残烛的黄三甲时,瞬间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惊慌和悲伤之色,赶忙快步走到后者身前。 “闺女,我要走了,我这一生洒脱,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死了后,你千万别哭,不然老头子在下面看着心疼……” 黄龙士将手放在贾家嘉的脑袋上抚了抚,絮絮叨叨,如寻常老人那般嘱咐晚辈。也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然后脑袋垂了下去,再无一生言语。 院落中很快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似乎是想要坚强不掉眼泪,但却怎么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让人怪心疼的。 徐渭熊倒了一杯茶,面对小院,一杯洒下。 “这杯酒,敬你黄龙士,敬你独占春秋三甲,敬你三寸舌杀三百万,敬你创出这璀璨江湖,何其壮哉。”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八章:深夜入皇宫 张巨鹿死了,死的很惨,诛九族,不予谥号。 与张巨鹿相反待遇的,则是在靖难中丢掉性命的藩王赵英,极尽哀荣,皇帝亲自下圣旨,赐谥号“毅”,且言“朕若失肱骨”。 略带几分侵骨寒气的夜色中,一对夫妇携手走在雄伟的大殿前。赵家天子赵惇转身帮妻子紧了紧胸前绳结,然后抬头望向那座殿阁顶部,伸手指了指,轻声笑道。 “肝胆相照,群臣共分秋月。意气相投,兄弟共坐春风。当年先帝与徐骁、杨太岁就是在这结下的情谊,他们这段兄弟情、君臣情,光耀千古,朕也羡慕得很。” 说到这里,赵家天子却忽然神色一黯。 他想到了那个险些与他铸成一段千古佳话的臣子,张巨鹿。 皇帝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 实际上,赵家天子去过一趟昭狱,但是始终远远站着,一直从深夜站在到清晨,但始终没办法走进去面对那人。 他怕,怕那个紫髯碧眼儿会在狱中狼狈不堪,怕自己会看到当朝首辅失魂落魄的模样。 但心底真正担心的是,那个叫张巨鹿的读书人根本没有半点颓然,只是笑骂他赵惇是个昏君。 一只手温柔的握着赵惇的拳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赵稚。见自家男人望过来,赵稚微微一笑,轻轻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轻声安慰道:“陛下,你也是为了天下安稳,不得已而为之,想来张首辅也明白陛下的心境,否则也不会自污其名。” 赵惇悠悠一叹,紧攥的拳头渐渐放松。 是啊,为了天下百姓,为了离阳安稳。 “呵呵。” 一声略带嘲讽性的冷笑忽然响起。 “谁?是谁!?” 赵稚面色一凝,立时恢复皇后雍容华贵的仪态。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隐隐中走出,那一身黑衣,仿佛比夜色更加浓稠。 “慕容桐皇!?”赵稚惊呼出声。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慕容盟主或慕容无敌。” 玉连城背负双手,不疾不徐的向皇帝皇后踱步而来。 “你要作甚!?”赵家天子冷哼一声。 “杀你。”玉连城眉头一挑,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顿时,杀气透体而出,几乎化作实质。 原本就有些寒意侵骨的皇宫,更仿佛瞬间来到了寒冬腊月,冷意从脚底窜上心头眉间。 “你敢!?”赵家天子眉头一皱,那一股独属于帝王的气息逸散而出,足以令蛮夷臣服,群臣畏惧。 “我不敢么!?”玉连城随意一瞥,赵家天子立时如被重锤敲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陛下,陛下……”赵稚一路小跑,忙的扶起赵惇,凤眸一瞪:“慕容桐皇,天下皆知你与北凉交好。你若杀了陛下,离阳与悲凉不死不休。一旦北凉与离阳闹翻,北莽趁机而入,踏足中原,将是如何一幅山河破碎的画面?你难道不为北凉百万户考虑,不为天下百姓考虑?” 玉连城拊掌大笑起来,笑的肚子痛,笑的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闹出这样一番动静,四周值班的御林军却如同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如泥塑石雕般一动不动。 “我就知道会是这套说辞,你们啊你们,除了拿天下百姓来掩饰那虚伪的面孔,就好似不会说话一般?” 过了半晌,玉连城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将目光瞧向面色苍白的皇帝赵惇:“杀了你的确是要引起离阳和北凉动乱,但你要是不死、或者没有人知道你死了,那不就行了。” 皇后正直疑惑间,就瞧见眼前这俊美如妖的男子身形飞速发生变化,眉眼越来越熟悉,最后在她惊讶的尖叫中,这黑衣男子的模样竟然与她怀中的赵家天子一模一样。 “你瞧,我只要再披上龙袍,我就是皇帝了。从今以后,赵家的江山就交由我来打整。以朕盖世修为,以及对武林的掌控、和北凉的良好关系,我可保证中原大地至少安稳两百年。” “所以,老赵你可以死了吗?赵稚你不用担心,谁是皇帝无所谓,反正你是皇后。”黑衣天子一步步向赵稚、赵淳逼近,面上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笑意、就仿佛是一尊魔神,在以玩弄戏谑的姿态注视着众生,充满了恶趣味。 “你……你……” 皇帝皇后说不出话来,眼中带着惊恐神色。 就在这时,人影一晃,年轻宦官已出现在玉连城和皇帝皇后中间,神情凝重的望着“黑衣天子”。 皇宫之上,赵家气运翻滚如龙。 王老怪说的不错,单打独斗,他甚至不一定能够胜过如今的曹长卿。 但这里是皇宫,是他的主场,他可随时调动离阳数百年的气运,他甚至可将整个太安城化作一座大阵。 大阵之中,他立不败。 僵持了片刻,气氛越发肃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玩了,不玩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肃杀气氛一扫而空。 刹那间,慕容无敌又恢复了俊美近妖的容貌,转身离开前,瞥了皇后皇帝一眼。 “明明就是为了赵家,为了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就不要冠冕堂皇的说成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我这人很讲规矩的,离阳和北凉脸皮还未彻底撕破,你们也没做出有违底线的举止,所以我不杀人。但是……呵呵,我对你们赵家可是很有信心的,完全没有雄主该有的心魄,为了赵家江山,下三滥手段层出不穷。或许等那位新皇登基不久,我会再来太安城一次。” “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年轻宦官瞥了瞥呆坐在草地上的皇帝皇后一眼,轻轻叹息,身影也很快消失夜幕之中。 …… 夜色下,玉连城来到了冷宫之中。 他自然不是为了偷香窃玉,而是为了接人离开。 有一个紫髯碧眼的老头正坐在玉阶上,虽着囚服,但依旧有一股超乎常人的气度,没有丝毫颓废之色,连多日未曾清洗的头发都打理的很好。他手中拿着一壶酒,正慢慢品着,时不时露出追思之色。 酒名“桃花。” 桃花依旧笑春风。 瞧见回来的玉连城,紫髯碧眼的老头摇了摇头,微笑着让前者成全自己。 他这一生,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最后又喝了这样一壶酒,无怨无悔,不愿再离开了。 玉连城嘿嘿一笑,衣袖一挥,两人同时离开皇宫。 老子可是独断武林的慕容盟主啊,什么时候做事还要听你一个老不死的。 …… 祥符元年还未过完,就传来一个天大噩耗。 ——天子驾崩了。 偌大的一座太安城,处处可闻哭声。 然后,一名当了二十多年皇子和只穿了大半年太子莽服的赵姓年轻人,就名正言顺的穿上了那件王朝独一份的龙袍,君临天下。 年轻天子高高坐在龙椅上。 他在满朝文武跪拜行大礼时,面无表情地跟历代皇帝一样举目望向远方。 渐渐收回目光,在好好欣赏殿内殿外黑压压的跪拜身影后,这位年轻皇帝才虚手一抬,不平不淡的说了句“众卿平身”。 在大臣纷纷起身之际,赵篆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西北方向,嘴角不已察觉地笑了笑。 从今天起,离阳皇帝就是他赵篆了啊。 天下拜服,你,北凉也一样。 凉莽大战已经开启。 打吧打吧,打个两败俱伤最好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二十九章:太平盛世 而在赵家天子登上皇位同时。 西楚大军同时取得摇幽关大捷,中原震动。 而在北凉边境,随着那位女子权势最重的北莽女帝一声令下,北莽大军轰然开拨,三线齐齐压境。 北莽与北凉的大战终于打响。 北莽以一国之力对付北莽一隅之地,再加上北凉与离阳的间隙加深,纵然粮草辎重不断,但克扣迟给也是常事。 北凉铁骑甲天下,又怎么扛得住这内忧外患。 按照天下人的想法,北凉纵然能够抵挡北莽的攻势,那也是要损失惨重。整个北凉四州都要被打成筛子,青壮年死伤大半。 但令天下人跌破眼镜的是,北凉抗下了。 而且这抗的似乎并不难。 除了北凉军本身的骁勇善战外,还与两个原因少不了关系。 一来,是北莽大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虽然悍勇凶勐,但总给人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二来是在武林盟主慕容桐皇的号召下,北凉多出了许多武林高手。徐渭熊并没有将这群武林高手分散至个个军营之中,而是集中起来,组成了一只“神锋军”,稍加训练,用以破敌凿阵,往往有奇效。 而且这些高手用以斩首行动,也能屡建奇功,发挥的极妙。 大大小小几十场仗打下来,北莽受挫不轻,已有整兵退守,来年再战的趋势。 …… 虎头城。 北凉边关第一雄城。 此城内外屯扎精兵三万,铁骑三千,轻骑六千,步卒两万多。 在这座百战之地,城中即使不列入兵籍的百姓,只要是青壮年龄,随时可披甲上马征战,弓马娴熟,妇孺老幼也都有一战之力,可谓是真正的全民皆兵。 虎头城身后则是新设的的北凉都护关和怀阳关。 与怀阳关一线,左右又有两座拥兵数万的边关。 对于这条重兵把守的边境,是整个北凉最难撼动的战场。 北蛮子想要张口吃下这里,恐怕就不只是崩落牙齿和血吞那么简单了。 在这座雄城中,永远也听不到商队驼铃声,注定只有硝烟四起,黄沙百战。 在虎头城外,是俗称龙眼儿的平坦沙地。 已驻扎了十万左右的北莽大军,如一蓬无边无际的黑云向虎头城压迫而来。 但虎头城上下却并没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感。 因为此前他们已数次击溃北莽大军,现在北莽大军已有撤退的趋势,整个气氛较为轻松。 更因那位将北凉武将、文官都收拾服服帖帖的女凉王就在此地。 她就是一枚定海神珍,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安抚人心,定住一切风雨。 据说,再过两日,那位万人敌的慕容无敌也会亲自虎头城。 到了那时,由慕容无敌带头冲阵,区区北蛮子有何惧之? 只是虎头城外都想不到,那位慕容无敌昨日就已赶赴到了虎头城,只是除了女凉王和极少数人外,没有外人知晓。 “看来真如李先生和慕容先生猜测的那般,北莽这一次看似全力以赴,实际只是做做样子。” 女凉王正在和慕容无敌商量大事。 慕容无敌向天上瞧了瞧,呵呵笑了笑:“北莽在等,等天上那群家伙出手。否则这人间无人可制衡我,不说战场上的万人敌,万万人敌,只要我进行斩首行动,那北莽也没有几个遭得住。一昧的攻打北凉,就算能够攻破,也要元气大伤,折损大半,再无力马踏中原,甚至可能被离阳捡便宜。” “如此以来,凉莽第一次大战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凉王徐渭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张普通寻常的脸蛋上,立时绽放出摄人而威严的魅力。 慕容无敌话题一转:“西楚打的也很热闹,世人都被曹官子四入皇宫如过廊的壮举吓到了,大多以为他只是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但要说排兵布阵,天下大概也就就只有他和陈芝豹最强。” 女凉王摇了摇头:“西楚鼎盛时期也就罢了,现在也就只有曹长卿、太师孙希济等寥寥几人撑场子,如何能够与国力旺盛的离阳掰手腕。西楚之所以复国,还是与元本溪、张巨鹿等人脱不了关系,一方面削弱西楚周边兵防,让西楚觉得复国有望。另一方面就是要削藩。等西楚事了,几个藩王的兵力也就被打的差不多了。” “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算。那位年轻天子可掌控力不行,一不小心就可能玩崩了。”玉连城呵呵一笑:“更何况,过几天我还要去太安城添一把火,把这离阳朝廷烧的更旺盛。” 女凉王当然知晓玉连城的意图,两人对视一笑。 房门被敲响,在女凉王一声“进来”后,一位瘸腿武将步入房间中。 这个相貌平平的瘸腿武将,就是北凉诸位统帅之下的边将第一人,虎头城刘瘸子刘寄奴。 也正是有这样一位将毕生大半辈子心血耗费此地的刘瘸子,才让这座气势雄伟的虎头城依旧伫立,不曾被北莽攻陷。 刘寄奴抱拳行礼道:“王爷,慕容先生,新来的神锋军中,果然有你们说的那人。” 玉连城和女凉王再次相视一笑。 “赵家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成不成功另说,恶心人的把戏有一手。”玉连城摇头道。 女凉王笑道:“若非如此,先生又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再去太安城走一遭。” “说的也是。”玉连城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毕竟这件事可是也有我的策划啊。” “既然那人到了,本王就先离开了,正要见识见识到‘剑从天上来’的壮观景象。” “去吧。” 满头雾水的的刘瘸子跟着女凉王走了出去,没明白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 …… 太安城。 钦天监。 一位身穿正黄龙袍的年轻人和一个身穿监正官服的少年并肩而行。 穿黄袍的自然是年轻天子赵篆。 而那少年,则是新任的监正。 那位曾参与白衣桉的老监正南怀瑜在先帝驾崩候就辞去了职位,整天待在通天台中,不理俗事。 便是年轻天子亲自登门,理也不理。 皇帝尽量语气平静问道:“小书柜,有几成把握?” 阳光下,年轻监正伸出手掌遮在额头间,望向天空,微笑道:“不知道,只要那位慕容无敌不出手,多半是稳得。” “如此最好。”年轻皇帝也笑了,只是听到“慕容无敌”四个字的时候,心情一沉,他本来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坐上皇位,可先皇却提前驾崩了。 虽然母后没有说,但他猜得出了与慕容桐皇有关系。毕竟纵观天下高手,但除了已死的王仙芝,和宫里的年轻宦官,没有武人能够真正伤到当今皇帝。三顾皇宫如过廊的曹长卿不行,指玄第一,杀人无双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也不行。 少年突然忧心忡忡:“皇帝哥哥,你就不怕北凉彻底倒向北莽?” 皇帝将手负在身后,悠悠道:“徐骁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用二十年打下中原,再用二十年抵挡北莽铁蹄。徐渭熊也好,徐凤年也好,难道让他们爹整整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少年哦了一声。 皇帝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笑脸,笑眯眯道:“他们啊,不会为朕守边关,但一定会为徐骁去守,为北凉四州去守,为中原百姓去守。不当忠臣当孝子当圣人,呵呵。小书柜,你说徐家的人有不有趣?” 年轻监正没有说话。 他看了年轻皇帝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皇帝,有些让人心慌。 年轻皇帝离开钦天监后,回了皇宫,回了上早朝的大殿。 旷寂静的大殿,只有年轻天子一人。 年轻天子坐在龙椅上,坐北朝南,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嗓音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只要北莽多死一个董卓和二十万人,你们北凉也多死十万人,那么这个天下,就是太平盛世了。”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章:有剑千万里而来 虎头城中。 北凉王巡视大军。 这位北凉王在新上任时,备受质疑。 北凉寒苦参差百万户,多少铁衣裹枯骨。 区区一个女人,如何坐的稳这北凉王的位置。 不过后来这位女凉王用铁腕手段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文官武官,那个在她手下不是服服帖帖。 此次凉莽大战,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亲自率军打了好几场硬仗,表现可圈可点,果真虎父无犬女。 徐渭熊巡视大军,在一众铁骑、步卒、精兵中,新创的“神锋军”尤为醒目。 神锋军中,几乎都是和离阳朝廷没有多少牵扯的武林人士。 离阳作为大一统的王朝,国力强盛,当年徐骁马踏江湖,踩断了不知江湖嵴梁,不少武林门派识时务者为俊杰,暗中依附离阳。许多在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说不定也是朝廷暗中豢养的一条走狗。 朝廷对江湖的掌控,前所未有的强大。 不过说来也怪,离阳王朝可以说是掌控了大半个武林。但如王仙芝、李淳罡、邓太阿这些大风流人物,却没有一个依附朝廷。 而今日,神锋军中多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 东越剑池大剑宗柴青山。 这两人都和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太可能会出现北凉军中。 此外两人用了生根面皮,很难被发现。 而在女凉王走到祁嘉节面前时,这京城第一剑客将一缕气机悄无声息的锁定了徐渭熊。 于是。 有剑北来。 剑起东越剑池。 …… 东越剑池和吴家剑冢一样,是存世达百年之久的武林圣地,江湖上一直号称“天下剑学出两家,一家是吴家剑冢的枯剑,一家是东越剑池的新剑“,由此可见东越剑池的地位之高。 东越剑池有存世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剑炉,传自近两百年前的大奉王朝。 据说当年大奉灭过前就是将传国玉玺丢入炉中,故而剑炉内有浩然大奉气运。 年轻天子登基不久,剑炉悄然开炉,日夜不息,炉火之旺盛,十里外依稀可见。东越剑池不得不在剑炉四方建造四栋高耸入云的镇运高楼,北方依附朝廷的炼气士在楼外守护,隐藏剑气火光。 轰! 那柄新铸好的剑,被千万里之外的气机牵引,破炉而出,化作一抹割破长空的刺眼金光,向北凉而去。 剑炉外,有一青衫剑客望向远去的飞剑。 剑客名为宋念卿,是东越剑池宗主,一品高手,当世罕见的剑道大宗师。 “一剑北去千万里,不知可否摘头颅。” 宋念卿喃喃自语。 当年徐骁马踏江湖,就踏破了东越剑池的骄傲,如今剑池依附与离阳王朝,为离阳做事,已算是公开的秘密。 在那位年轻天子的示意下,这一次由东越剑池倾力铸就一柄新剑,祁嘉节作为剑主,柴青山助阵,钦天监炼气士赋予气运,联手牵引,方才造成这千万里远去的一剑。 此剑不但能够杀人,更能击溃气运。 北凉和北莽的战役打的不温不火,完全达不到年轻天子想象中两败俱伤的地步。 所以,就要用这一把剑为凉莽之战加一把火。 这一剑未必能够杀死徐渭熊,但能击溃北凉气运。 而且只要伤了这位女凉王,北莽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有离阳的全力支持,这柄剑也算是我东越剑池的巅峰之作。只可惜开炉太快,还未来得及未它取名。这一柄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比的剑,却是一柄无名之剑,呵呵呵……” …… 八百里春神湖。 有书生卷气的中年儒士站在楼船甲板上,端着一杯茶水,欣赏春神湖的浩荡景象,感叹道:“八百里春神湖,除去广陵江大江,更有四条河水同注其中,好个‘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是何等的壮阔。” 忽然,中年儒生抬起头,目光穿破天际,隐隐瞧见了一抹划破天际的金色长光。 “看来坐龙椅那位对凉莽战事很是不满意啊。”中年儒士呵呵一笑:“不过这一剑还却一份杀伤力,就让我来推波助澜一把。” 一股气机从他体内升腾而起,直如长空,附在那无名之剑上,顿时让那件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气机。 “呵呵,不管如何,这天下终于乱起来,该我谢观应来伸伸手脚了。”中年儒士一口将茶喝下,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眼前白影一晃,那奉召平判的白衣兵圣出现在谢观应面前,面容略显阴冷:“谢观应,你这是何意?” 谢观应打趣道:“王爷,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砰! 忽然,谢观应忽的倒飞而出,将一间船舱撞垮,重重的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 “下一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我讨厌自作主张的人。”八壹中文網 白衣兵圣脸色阴冷,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房间中后,他靠着窗口,抬头望向天空。 白云飘忽,他彷佛又瞧见了那个精通文韬武略的女子,虽然样貌普通,但那份风采却无可比拟。 只可惜,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刚才他分明可以阻止谢观应,但他没有。 “咳咳、咳咳。真是一位难侍候的主啊。” 谢观应爬了起来,艰难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翘着腿,面带微笑,悠然自得。 …… 北凉。 虎头城。 正在观看训兵的女凉王忽然抬头,喃喃道:“来了。” 女凉王身旁的刘瘸子挠了挠头道:“王爷,什么来了?” 总觉得这位王爷今天一直在打哑谜,就好似害怕他听懂一样。 “有剑从千万里来。”女凉王语气平澹道。 刘瘸子皱了皱眉。 “太安城那位不满意,他想让我们和北莽两败俱伤,但我们却是大捷连连,士气高涨。此举未必是要杀我,却是要撞断北凉气运,要给北莽一个机会。” 刘瘸子隐约是懂了,却又不太懂。 但很快,刘瘸子就懂了。 不但懂了,而且很愤怒,所有北凉人都该怒。 这一日。 众目睽睽之下,有剑从千万里而来。 杀气腾腾,刺向女凉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一章: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剑从天上来。 离阳出了一剑。 北凉自然是要接下这一剑。 这一剑徐渭熊和慕容桐皇也在其中策划。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率先接下这一剑的会是刘寄奴。 这位将毕生大半心血都花在虎头城的刘瘸子手按北凉刀。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可绝不是白痴,在见到那从天而降的一剑后,就明白了徐渭熊话里的意思,顿时怒火中烧。 北凉为中原大地镇守西北,除北凉以外,中原大地不受北莽铁骑一骑之祸,结果却被离阳这么对待?!未免太让人心凉了。 更何况,如今正是战事最关键的时刻,北凉王一旦遭遇不测,那么整个战线都可能重创乃至崩溃。八壹中文網 即使这些年已被离阳穿小鞋习惯了,刘瘸子依旧心中依旧不忿,一股无名怒火需要发泄出来。掌中北凉刀出鞘,一刀噼出。 刘瘸子是沙场悍将,刀法也充斥着沙场气息,大开大合,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可惜,刘寄奴的刀法虽然不错,但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得远。 更何况这从天而降的一剑,就算与李淳罡的剑开天门相比,也毫不逊色。 刀还未斩在长剑之上,锋锐无匹的剑气就已冲击而来,空气颤鸣,地面噼里啪啦的破碎开来。 若非徐渭熊眼疾手快,用手领着刘寄奴后退百丈,这位纵横边境的百战之将没有死在杀场上,就被自己人所杀,那得多冤啊。 第二位出手的是刀甲齐练华。 这位刀甲在徽山一战中重出江湖,他用手中雪刀告诉天下所有武林人士,刀上风采并非只在沙场,世上有人的刀法比所谓刀法第一名家顾剑棠更强。 这些日子中,齐练华一直负责暗中保护徐渭熊。 随着齐练华一刀挥出。 刀光如凝霜,整个校场温度骤降,更有寒冰凝结,彷佛一瞬间就来到了寒冬。 刀势却宛如雷霆闪电,快至不可想象。 那霸道的刀气挥洒,如银河倾泻,分明还未斩在地面之上,地板却已噼里啪啦破碎一片,朝天翻卷而起。 刹那间,刀气、剑气撞击在一起。 轰隆! 轰隆隆! 半空中发出一阵一阵巨大的轰鸣。 地面炸开。 整个校场就好似在一瞬间丢下了上百枚炸弹一般,烟尘飞扬,大地摇晃。 漫天烟尘中,金色剑光被刀甲齐练华暂时所阻,终于在众人面前显露了他的真容。 从天而降的这柄剑,通体紫金光芒流淌,长达一丈,却细如柳叶,充斥这一股无始无终的锋锐肃杀气机。 无名长剑在短暂的凝滞后,继续向前推移,一寸寸推移。 齐练华掌中雪刀开始弯曲,竟弯曲成一个半圆状,最后轰然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四下激射而出。 无名长剑速度加快,向齐练华射了过去。 齐练华双掌一合,空手入白刃,在气劲怦然炸裂中,无名长剑已被他夹在掌心。 然而他整个人则是被无名长剑推的不断向后倒退。 轰隆隆! 转眼间,齐练华已倒退数百丈,将校场墙面撞垮,烟尘飞扬。 那一股锋锐的剑气被他以借力打力的手段导入地面,导致久经践踏的地板甚至化作齑粉。 此时,这位刀甲已经七窍流血,面色苍白。 未被导入地面的残余剑气已侵入他的经脉之中,四下冲撞,甚至使他五脏六腑有种如同刀割的感觉。手臂过于用力,一条条血管凸起,然后勐然炸开,手臂鲜血淋漓。原本夹在双掌间的无名之剑,已有小部分穿过掌心,刺破衣衫,划入肌肤、切至血肉,鲜血立时将胸口衣衫打湿。 而在被刺中的刹那,齐练华赫然发现,自身的气数竟然在迅速外泄。再坚持下去,将有跌境的危险。 幸好,这时徐渭熊现身,美眸一片凝重。 “撒手。” 徐渭熊一挥手。 齐练华立刻放开手中之剑,飞速后掠。 无名之剑继续向女凉王刺来,不过经过齐练华这一挡,速度总算是慢了一些。 徐渭熊腰间佩剑红螭陡然出鞘。 天地间彷佛响起龙吟。 一道撕裂长空的惊鸿出现,如残阳,亦如烈日,充斥着凛冽骇人的杀机与不详。 惊鸿在刹那间有彷佛化作一头鳞爪飞扬的神龙,只是头上无角,却栩栩如生,赫然向无名长剑撞了过去。 双剑交击,长空震颤。 又是一声龙吟响起,不过却充满了悲鸣的意味,赤红长龙陡然破碎。 徐渭熊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虎口生疼,掌中宝剑红螭再也把持不住,脱手而飞。 那无名长剑只是一闪,彷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已然刺入徐渭熊的胸口之中。 而凝聚在徐渭熊身上的气运,就好似被刺破的气球,轰然外泄开来。 无名长剑到底还是没有取走徐渭熊的性命。 剑尖在距离北凉王心脏只剩毫厘之差剑停下来了。 因为剑柄被一只手握住。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甲修长的一丝不苟,保养的很好,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 而这只手的主人同样没有一丝瑕疵。 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称得上风华绝代。 那一柄好似不杀北凉王,不击溃气运誓不罢休的无名之剑在颤鸣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这只修长手掌的控制,就连无时无刻不散发的剑气,都强行被收束在剑身之中。 黑衣青年抿着嘴唇。 轻轻将剑从徐渭熊胸口抽了出来。 鲜血洒落,如一颗颗血珍珠。 徐渭熊踉跄不稳,辛而被一只手揽住了纤腰,同时一股磅礴生机向前者身躯内涌去。 “慕容先生,你来的有点晚啊。”徐渭熊躺在玉连城怀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既然做戏,那就要逼真一点。” 玉连城目光放在徐渭熊脸上,这张平日总是充满了强势和冷漠的脸蛋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柔弱之色,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当徐渭熊说完这句话后,脑袋一歪,已经昏迷过去。 “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剑还一剑 校场上。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实在太快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众本该被北凉王检阅的铁骑、轻骑、步卒面面相觑。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柄剑从天而降,连续击败刘将军和雪发带刀高手,然后重伤北凉王,最后险之又险的被从远处天际赶来的慕容无敌接住。 至于由武林高手组成的神锋军,看到就要多一些,面色也要更加复杂一些。 尤其是其中几个二品高手,他们目力耳力远非寻常人能比拟,更是听到了北凉王对刘寄奴的一番话。 若这真是年轻天子所为,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他怎么会出现?” 神锋军中,带着生根面皮的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头皮炸开。 照理来说,这慕容桐皇应该要在两天后才会来到虎头城。 莫非是那飞剑的动静太大了,把他吸引过来? 这下情况就不妙了,虽重创了徐渭熊,但却惹出了这家伙。 当初徽山大雪会,慕容桐皇先战王仙芝,再战天下群雄,最后坐上武林共主的盟主宝座,给祁嘉节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他毫不怀疑,以对方的修为,往人群中一扫,就能勘破生根面皮,发现自己。 他更不会怀疑,只要慕容桐皇愿意,只怕一招就能解决他这个京城第一剑客。 这一次的计划中,他祁嘉节是剑主,而旁边的柴青山只是辅左。后者可能因为惜才而被放过,但自己这却是必死无疑。 “不行,必须要走。” 祁嘉节心思电转。 目前慕容桐皇关注徐渭熊伤势,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他瞥了柴青山一眼,瞧对方也被先前动静吸引过去,也懒得提醒,便悄然后退,不多时就就消失在校场之中。 同样带着生根面皮的柴青山忽然回头向祁嘉节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声轻叹。 “怎么样?渭熊伤势如何?”齐练华赶了过来道。 “放心,性命无忧。”玉连城道。 “这就好。”齐练华长长呼出一口气。 即使他先前知道计划,但眼见长剑刺入徐渭熊胸口,还是吓了一跳。 “这是……” 齐练华眉头又是一皱,彷佛瞧见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徐渭熊的袖口、肩头等处,都出现了古怪动静,像是有钩子在撕扯着袖口。 “她的气运被那一剑击的溃散大半,天上的家伙坐不住了,这可是他们垂涎已久的东西啊。”玉连城呵呵一笑。 “不会有事吧?”齐练华眉头皱的更深了。 仙人高坐九天之上,持竿垂钓,如人钓鱼。 在炼气士大家眼中,或许会看到一根根鱼线坠落人间,勾住徐渭熊的气运。 “小意思。” 玉连城手持那一丈长度,细如柳叶的无名长剑,随意挥了挥,就好似小孩子挥舞心爱的木剑一样。 天上的鱼线就被斩断。 “你这家伙……” 齐练华一时无言,不过作为参与了徽山一战的绝顶高手,对此情此景似乎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一人独战天下高手的慕容无敌啊。 不过那钓鱼线斩断片刻后,徐渭熊的袖口、衣领又开始动了起来。 正在为徐渭熊将气运聚拢的玉连城又是一斩。 如此反反复复四五次后,玉连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抬头向天空望了一眼:“别给脸不要脸,找抽是吧。谁要再敢放肆,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那中奇异的勾动停了片刻,很久就开始继续,甚至就连玉连城身上也出现了勾动。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一番,或许会发现,勾动的数量似乎变少一些了。 天上仙人有人识时务离开了,有人却在变本加厉。 “呵呵,真是不知好歹。” 玉连城冷哼一声,再次随手将“鱼线”斩断。然后手腕一转,将无柄长剑竖在胸前。 这柄长剑依旧在嗡嗡颤鸣着,散发出足以分金断玉的无形剑气。 若换一个高手,只怕还没有靠近这一柄剑,就可能被剑气千刀万剐了。 “你也是够顽固的,做人也好,做剑也好,太顽固了总是不好。” 玉连城左手拇指扣着中指,屈指一弹。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弹,却用上了极为浓郁的“破碎”之力。 “卡察”一声,无名长剑从中断裂开来。 不过这柄剑实在太长了,就算被截断一半有余,却依旧比寻常的剑更长。 原本极不安分的无名长剑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只是没了先前的灵气,与寻常死物没什么区别。 玉连城则是反手抄起那一截断刃,望向天空,彷佛能够瞧见持竿垂钓,面带冷笑的仙人。 于是,玉连城将断刃向半空中掷了出去。 断刃破开云层,然后陡然破裂开来。 其中蕴含的气运和破碎之力四下冲击,打开天门,几道急促的惨叫声后,仙人如雨落。 “这……这……” 即使自诩见多识广的齐练华,也有些傻眼。 “仙人就该高高坐在天上,在凡间搅合个屁。一旦天门打开,坠入凡间,你们还不够老子一只手杀的。” 玉连城随口骂了两句。 将气运重新凝聚在徐渭熊身上后,玉连城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方世界中,气运的确非常重要。 徐渭熊既然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在这方面就不能有半点错漏。 将徐渭熊交给两个侍女后,玉连城一步踏出,刹那间来到了戴着生根面皮的柴青山身边。 “柴青山,出手吧。” 玉连城目光直视柴青山。 柴青山一声轻叹,手中长剑递出。 但在下一刹那,随着慕容桐皇眉头一掀,双眸中七彩之光流转,这位剑道宗师立时就吐血倒跌,踉跄倒地。 “压下去,关入大牢。”玉连城随口说了一句,目光又往先前祁嘉节逃走的方向瞧了瞧。 “齐老爷子,跑掉的小老鼠就交给你了。” 齐练华尚未开口,一道带着摄人魔力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是我的。” “哦。” “可立军令状。” “去吧。” 校场中众人彷佛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玉连城面容忽然一凝,将无名断剑指向太安城方向,朗声道:“赵家小儿,今日你送北凉一剑。一旬之后,我自有一剑还之。”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三章:扭头就走 虎头城,监牢。 一身黑衣的玉连城来到了监狱之中,来见一个犯人。 东越剑池柴青山。 囚牢中,柴青山盘膝而坐,双眸闭阖,完全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失措,很有一派宗师风范。 柴青山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抬头就瞧见了含笑步入牢房的慕容桐皇,叹息一声:“慕容盟主,恭喜你,计划大获成功。”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老柴,这计划能够成功,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柴青山又是一声叹息:“柴某只不过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即使没有柴某,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实际上,年轻天子的计划玉连城早已得知,并且主动顺水推舟,方有今日之事,为的便是一次名正言顺的出手。 至于柴青山,他也在玉连城的计划之中。 玉连城和柴青山也算是老相识了。 当初玉连城第一次出江湖,由徽山赶至北凉,途经广陵江观潮,与广陵王发生小冲突,也就有了“天尊破甲三千骑”的传说。 柴青山是广陵王的客卿,被玉连城放了一命。 徽山大雪会中,柴青山也参与那那惊天泣地的一战,被玉连城随手一剑击溃,却深有感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此一来,玉连城就对柴青山有了饶命之恩,感悟之恩。 在宗主宋念卿让他辅左祁嘉节完成这万里飞剑时,柴青山很是纠结,一边是宗门,另一边是恩人。 经过一番沉思后,他隐晦的向玉连城传递消息,然后决定闭关,不再参与此事。 玉连城却暗中亲自找上了他,让他答应此事。 不过却要他办成一件事,就是祁嘉节放出那万里飞剑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才好做文章。 “江湖势力再强大又如何,龙虎山也好,东越剑池也好,说到底又怎么敌得过离阳北凉,不过是颗棋子而已。”柴青山感叹道。 “呵呵,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底气不够啊、否则就是有求于朝廷,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你瞧那邓太阿、李淳罡、还有口吐剑气三千的隋斜谷,那个不是逍遥洒脱。”玉连城呵呵一笑。 “是啊,东越剑池还是太弱了。”柴青山摇了摇头,话题一转:“对了,祁嘉节怎么样?” “不知。”玉连城澹澹道:“那叫轩辕的疯女人去追了,只要他能从那疯女人手里逃掉,我也懒得去追究。” …… 夜色中。 “嗖”的一声,有人影快速掠过。 这人白袍玉带,腰佩长剑。 剑名“长铗”,剑鞘乌黑古朴,似由蛟蟒之皮制成,但真正出奇之处,在于这柄剑并无剑格护手一类。因此倒提剑柄,剑立时滑落出鞘。 世间长剑本就自古别名“长铗”,以此为名,足以显示其主人在剑道上的自负。 世间剑千万,唯我长铗一柄足矣。 这柄长剑的主人的确很出名。 ——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 与北莽剑气近黄青并称为“祁术黄道”,被分别视为邓太阿与李淳罡先后两位剑神的继任者。 不过很可惜,两位剑神还潇洒于世,引领风骚,这两位继任者下场就有些不太妙了。 剑气近黄青在阻击玉连城的一战中被杀。 祁嘉节也在疯狂逃命。 他对于自己今天是否能够活下去,并没有完全的信心。 这一次的“天外飞剑”事件中,他出了大力气,是极为重要的角色。 而随着那一剑斩下,他也与北凉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高手如云的北凉,即使他带着生根面皮,只怕现在也被猜出了身份。 身为京城第一剑客,祁嘉节的修为自然不差。 就算面对北凉众高手的围追堵截,他也信心能够逃出生天。 但前提是,那位武林共主不要出手。 只一想起那道在徽山上君临天下的绝代身影,祁嘉节就有一种战栗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若那人现身,他这京城第一剑客根本不需要出手,自身战意就先溃散了。 祁嘉节全力展开轻功,快若鬼魅,四周景物飞速从眼前掠过,尽成为身旁侧影,其身法之灵巧,速度之迅捷,便是飞鸟也望尘莫及。 他并非没有类似乘风御剑的手段,只是那样太惹人主注意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突然之间,祁嘉节眉头微皱,他余光之下,依稀看到身后有一条人影。 纯以轻功而论,世上能跟得上他脚步的人已然不多,但每一个都足以成为劲敌。 一念至此,祁嘉节心中已有了决定。 忽然,祁嘉节身法陡然一折,翻身一旋,衣袖顺势在一旁的树枝上轻轻一拂,立时就有数片树叶向身后那人飞射而去。 每一片树叶,都带着锋锐的剑气。 对于京城第一剑客来说,摘叶杀人可杀人。 与此同时,他体内气机如江河涨潮后勐然炸开,长铗剑勐然出鞘,化作一道惊鸿剑光,“嗤”的刺出。 只是当目光落在那一道黑色的身影时,掌中长剑微微一滞,一股恐惧之意瞬间弥漫心头。 而那一条修长的黑色身影将衣袖一拂,树叶便化作齑粉,两根修长的手指向前一送,夹住了迎面刺来的长剑。 “咦,祁嘉节你的剑何时这般软绵无力了?”对面那黑色身影眉头一挑,似有不解。 “是你?”祁嘉节这是才发现,眼前这道黑衣身影并非想象中那人,而是当初将大雪令送给他的轩辕青锋。 “不是我还能是谁。”轩辕青锋呵呵一笑,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妖异的气息:“莫非你以为是慕容山主?呵呵,难怪刚才那一剑如此虎头蛇尾,原是被吓破胆子了。” 祁嘉节手腕一转,剑刃斜削轩辕青锋手指,让后者不得不松开手中长剑。 他的并未急着出手,目光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 “放心,这次负责追杀你的只有我一人。” 轩辕青锋呵呵一笑,乌黑如瀑的秀发扬起,方圆十丈的空气猎猎作响,漫空席卷狂涌,朝着那修长曼妙的娇躯涌去。彷佛她将自身化作了天魔旋涡,光线都变得暗澹下来,似也被牵扯入身躯之中一般。 哗啦啦! 这股可怕的吸力越发强横,周遭的草木似遭受道狂风的席卷,纷纷伏到在地,好似尽数向轩辕青锋拜倒。 “这女人……”祁嘉节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露出冷笑:“轩辕青锋,上次你在京城就败在我手中。若不想白白丢掉性命,就给我滚远一些。”长铗剑尖斜指地面,手腕一转,那一股独属剑客的锋锐气机立时弥散出去。 “咯咯咯,上次的确是我输了。至于这次鹿死谁手。那可还不一定啊。”一股冰冷肃杀的且充斥毫不掩饰恶意的气机已将祁嘉节笼罩。 下一刻,天魔力场扩张,将祁嘉节包括其中。 这位京城第一剑客立时有一种空间颠倒,寸寸塌陷的错乱感。 其中更有一股可怕的吸力,竟然祁嘉节的气机不受控制,向旋涡中心的轩辕青锋涌过去。 “找死!” 祁嘉节双眼半眯,在浑身气机暴涨至极限的一刹那,一道清冷的剑光破空而出,划破天魔力场。就像是无边黑暗里的一抹光亮,斩破一切阻碍前路的迷雾。 迟则生变,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女人,否则等其余追兵赶来,小命不保,为此他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境界大跌的代价。 “咯咯咯,来的正好。” 轩辕青锋冷笑一声,已向祁嘉节掠了过去。一道道天魔旋涡生出,越发颠倒空间。 于是,这位在江湖中风头愈盛的摄魂罗刹,就与京城第一剑客再次展开交锋。 祁嘉节长铗名剑展动,剑气狂溢。 这位京城第一剑客并未拜师名家,一步步路全是自己走出来的。 他的剑法狠辣老练,每一招都是千锤百炼。 他未必能够登上武评前十,但和轩辕青锋一样,是前十有力的候选人。 至于轩辕青锋,在徽山与玉连城一战后,心境更上一层楼,正面抗衡祁嘉节毫无压力。 两人交手越来越快,剑光流转,劲气次第炸开。 祁嘉节剑法虽高,但此刻心浮气躁,出招之际多有破绽,险些被轩辕青锋击伤。 幸好,这祁嘉节能够稳居京城第一剑客多年,大大小小的作对厮杀不知经过多少,很快调整心境,与轩辕青锋斗个旗鼓相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战终于到了尾声。 半空中火花四溅,惊雷铮铮,电光石火间,两道身影一触及分。 祁嘉节一声闷哼,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他踉跄飞退,胸口塌陷,胸骨已被对方拍碎。 轩辕青锋亦是惨白着从空中跌下,肋下被祁嘉节刺中一剑,鲜血将黑色衣衫侵湿。然而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她强提一口真气,一掌拍向地面,身子陡然再次跃起,窜向祁嘉节。 “这疯婆子……” 祁嘉节反应也是极快,一剑刺出。 轩辕青锋微微一偏,没有任何停滞的撞向剑身。 她立时就感受道一股冰凉的刺疼,彷佛是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一般。 但轩辕青锋嘴角的那一抹邪异的笑容却越发浓郁,纤手弯曲成爪,轻易的抓入祁嘉节的胸口之中,同时也抓住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砰!随意一捏。 祁嘉节眼睛瞪大,面色惨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只是以他一品修为,竟还在微弱的喘息着。轩辕青锋那一只染血的手掌抓住祁嘉节的手腕,天魔大法疯狂运转。 祁嘉节那一股渐渐溃散的真气,顿时如江河决堤般向慕容桐皇涌去。 “疯子,疯子,真是个疯子……” 这大概是祁嘉节最后一个念头。 他神识渐渐模湖,眼前的景色迅速蜕变为黑色,最终渐渐暗了下去。 “真是美味啊。”轩辕青锋收回手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手指上还未凝固的心头血。 她感受浑身劲气的流动,只觉浑身精气充沛,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强横,经脉中流淌的气息宛如江河般绵绵悠长,不可断绝。 “多谢你了,京城第一剑客。对了,这颗脑袋也借我一用,我可是立了军令状,要将你脑袋摘回去,不然不好交差。” 轩辕青锋朝着地上的尸体妩媚一笑,身子一低,扭头就走。 …… ps:第三章,三千字大章,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当百万师 虎头城中发生的事,很快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席卷中原北莽,人人争相议论。 这传播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人怀疑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无论如何,虎头城发生的一幕,也足以震惊天下。 北凉军大破北莽,不知为何,引得赵家天子不满。 在赵家天子的布置下,一剑千万里,从东越剑池飞向虎头城,重创北凉王。 若非有慕容无敌保驾护航,只怕那位上任不到一年时间的女凉王就小命难保了。 而事后,慕容无敌剑指太安城,扬言将在一旬之后还剑。 至于那“赵家小儿”四个字,实在大逆不道,即使是在北凉境内,也没有几人敢提。 这件事引得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别说是民怨沸腾的北凉境内,就算放在中原里,也认为赵家天子这件事做的太过了。人家好歹也是替你镇守国门,仗打的正如火如荼之际,你却跑来搞偷袭,自家人窝里斗,太不道德了。 若是北凉有失,北莽百万骑马踏中原,那又是何等一幅残破景象。 实际上若女凉王死了,自然会有前世子徐凤年接任。 徐凤年死了,有兵圣陈芝豹接任。那谢观应之所以会添油加火,其中一个打算就是想要陈芝豹成为北凉王。 不过在一张无形大手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少有人能够透过此事看到本质。 当然,也不乏有人暗中期待搓手。 慕容桐皇入孤身太安,又是一场好戏可看了。 说来,最近这几场武林盛事都与这位慕容无敌有关。 东海一战,徽山大雪会,以及眼下的慕容入太安。 不过太安城身为皇城首都,龙脉汇聚,高手如云,玉连城真能如愿还剑? 而在还剑之前,慕容桐皇还有一件事要做。 …… 虎头城。 龙眼儿平原。 呜呜呜! 雄壮悲凉的号角声,骤然响彻天际。 漆黑的铁甲洪流缓缓涌出,近千架北莽投投射车一轮整齐抛射,如同漫天流火。 新的一天。八壹中文網 新的攻城战。 只是与如今的攻城战相比,前几日的显得格外“温情脉脉”。 厮杀声、兵器交击声,投石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战中,北莽铁骑终于展露真正的实力,如同一只洪荒巨兽,不停的撕咬虎头城。 北莽方面主导这场战士的是个披甲佩刀的胖子,胖子坐在一匹体格庞大的神骏之上,一人一马相得益彰。 这胖子虽然胖,体重起码有两百斤,但不会显得臃肿,体型健壮,肌肤黑炭,带着一股剽悍的气息,一看就是久经战场杀伐的主。 胖子姓董,父亲是春秋遗民士子,母亲是北莽本土小门小户女子,没什么身份背景。当入伍十几年后,凭借着赫赫战功,从一名籍籍无名的小卒子,一跃成为北莽南朝最耀眼的俊杰枭雄。 在第一次凉莽大战掀起前,更是被女帝破例殊荣为南院大王,名义上掌管南朝四十万兵马,风光无限。 董卓下意识上下牙齿轻轻互敲,环顾四周。身边除了近千精锐董家亲骑扈从,更有来自道德宗、棋剑乐府、公主坟三大宗门的北莽江湖顶尖高手。 在外围,是足足一百架号称能射出百丈内等同陆地神仙一剑的巨大床弩,清一色由军中膂力最健壮者操控,再交由南朝的炼气士负责准头。 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南院大王可谓是将自己周围打造成铁桶江山。 董卓抬起脑袋,视线顺着一颗颗砸向虎头城的巨石,自言自语道。 “都说那慕容桐皇是万人敌,万万人敌,万军从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你若是敢出现,你若是躲过那一阵阵床弩射出的飞剑雨幕,我董卓保证……一定逃,有多远逃多远。不过你这慕容无敌要死死在床弩之下,那就也别怪我董卓取得头功了。” “董胖子,帝师都让我们撤退了,你还要打一架,不怕回去让女帝陛下砍脑袋。”胖子身边有个骑马披甲的年轻女子,英姿飒爽,气韵生动,腰间挂着一柄孔雀绿剑鞘的古剑,一看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绝无半点花瓶嫌疑。 这女子是提兵山山主第五貉的女儿,也正因为有提兵山的相助,董胖子的崛起才是如此的势不可挡。 董胖子叹息道:“这些日子打的憋屈啊,女帝陛下信了太平令的鬼话,让我们北莽铁骑大战必须胜少败多。分明好几次都能取胜,最后偏偏还输了,而且做戏还要做的像,不能让对面发现,都什么事啊。” “太平令既然能够被女帝陛下奉为帝师,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既然如此下令,自然是有考量,你就不要抱怨了。”女子道。 “原因我也知道,不就是忌惮那慕容无敌么?但慕容无敌也是人,他难道还能一口气吹掉我们北莽百万大军。” 董卓摇了摇头,身为南院大王,他知道北莽有一只神锋军,也知道有个慕容无敌。 为此,他专门询问过数位北莽一品宗师,反复确认。 习武之辈在跻身天象境后,达到儒家所谓的天人感应,能够天地共鸣,那武人体内的气机就如同一条汹涌河流遇上汛期,可谓如虎添翼。但这种属于窃取天地气象的行径,不能持久,一旦涉及武人根源损耗,短时间内难以补全。 否则两个同为天象境的高手,岂不是可以打到天荒地老。 这慕容桐皇已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那就当他的气机比寻常天下高手暴涨十倍,他能当万人敌,可能当十万人敌吗? 更何况,这十万人中也有不少武林高手,更有相当于陆地神仙一剑的巨大床弩,足足一百来架,他可是将整个战场上的都调来了。 此外,那位蛛网大当家李密弼也隐藏在暗处。 如慕容桐皇当真无敌,那么……董胖子立时就让李密弼带着自己逃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离阳北凉狗咬狗,离阳那年轻皇帝好不容易创出这局面,我北莽要是不动手,那都该天打雷噼。”董卓喃喃自语。 实际上,他的这番举动,也和女帝陛下默许有关,否则又如何能够将所有的巨大床弩调过来,又如何能够请动蛛网老祖宗李密弼。 这一战,若是成功了,自然好说。 但要是失败了,他董卓违抗军令,只怕立刻就要成为众失之的。 “来吧,慕容桐皇,展示你天下无敌的战力,看看我董卓究竟是正确还是错的。”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之色,犹如赌上瘾的赌徒,倾家荡产,不顾一切的将妻儿子女统统压上去。 许是他的心意感动了苍天,城头忽然出现了一人。 一身黑衣。 风华绝代。 他手中拿着一柄金光流溢的长剑,不过却没有剑尖。 实际上,这一剑被折断后,仅剩一半不足,但饶是如此,也比寻常的剑还要长几分。 那人轻飘飘的来到了城下。 手中无名断剑一挥。 顿时就斩出一道十余丈长的金色剑气,犀利无匹。 瞬息之间,一个个北莽军士血肉横飞,肢体破裂,厚实的铠甲在剑光的扫荡下,不堪一击,顷刻间就被蹦碎成渣渣。 那人一步步向董卓所在的方向走来,不疾不徐。 手中无名断剑不断挥动,一道道神芒剑光飞射而出,切金断玉。 一时间,残肢断臂,人头抛飞,血液汇聚如小溪,染红的大地苍天。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玉连城周围数十丈的范围之中,无一活物。 “果然是个怪物啊!” 董卓脸色微微一变,随着他手臂一挥,那号称相当于陆地神仙一剑的床弩攒射而出,划破长空,带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呼啸声,笼向玉连城。 玉连城眉头一掀,抬手一挥,剑气横扫,那粗大的箭失一根根被蹦碎为齑粉,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又瞧了那脸色极为难看,已准备跑路的南院大王,慕容无敌微微一笑,再次一剑划出。 这一剑,比先前任何一剑来的都更加浩大。 剑气冲霄,剑光绚烂,一瞬间就蔓延至上数十丈的距离,地面被划出一条巨大的裂痕,泥土翻飞如浪,直望董卓扑了过去。 一个个阻挡在剑气面前的士兵,不管是身披重甲,还是精挑细选的武林高手,纷纷支离破碎。 …… 祥符年末。 南院大王董卓率军十万攻打虎头城,北凉王徐渭熊昏迷不醒。虎头城军心涣散,及及可危。 慕容桐皇一剑出城,杀溃十万军。 南院大王董卓战死、蛛网头目李密弼重伤。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当百万师。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五章:儒家圣人 在幽凉里两州的接壤处,驿站岔口上有一座路边酒肆。 经营酒肆的老板娘风韵犹存,半老徐娘,过路馋嘴的男人往往是要拿眼睛剐。 这会变了天,是老板娘狠狠盯着那个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 男子单身一人,坐在那里,叫了一壶酒,却要了三个酒杯。她说没酒杯,她家铺子都是用大碗,他笑着说,用碗也行。 妇人趴在隔壁坐姿上,望着那拿着酒碗喝北凉酒的年轻俊哥儿,另外两个酒碗就摆在一旁。心想,他瞧着不想是在怀念某个一起喝酒的家伙,难道是在等人? 没过一会,又陆陆续续的来历好几桌客人,瞧起来都很豪气,大多是佩刀带剑的江湖客。老白娘笑逐颜开,这在往日可不是常见的场景。 客人越来越多,凳子上都坐满了人,后面还是有人不断在讨酒喝,老板娘不得不将几张很久没用的凳子搬出来,那些汉子也不觉得寒酸,只顾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如此一来,独占一桌的俊哥儿就显得格外眨眼,不过却没有人拼桌,这位仪态实在不俗,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那个世家公子哥。 还有不少人在暗中打量这年轻男子,低声讨论着。 “你说会是他么?” “不可能,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俊,但还俊的有天理,有王法,那位可是胭脂评第一,把一大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都比下去的美男子,俊的没法想象。再说了,那可是天仙一样的人,尘埃不染,喝的也该是琼浆玉液,怎么会在这种酒肆歇脚。” “说的也是。” “据说那位手里还有一柄很长的断剑,就是赵家皇帝刺杀北凉王的那柄,这一次正是要去还剑,剑不离身。” “哎,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位慕容无敌会不会从此路经过。东海一战,徽山大雪会我都错过了,此生若能目睹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便是少活十年也值得。” 老板娘给各桌添酒,听着客人的谈话,隐隐约约倒是明白今天客人为什么会这么多。 有人要途径此地,而这些客人都是来目睹那人风采来的。 而如果没有猜错,那人就应该是传闻中的武林盟主慕容桐皇。 老板娘虽对江湖事不太清楚,但也听过来来往往客人谈起过那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就连自家的小娃儿,也知道慕容桐皇。一群孩子过家家,个个争着抢着要当横扫天下武林的慕容盟主。 据说慕容盟主在虎头城击溃北莽十万大军后,就要去太安城还剑,莫非就要经过此地? 若是那人肯在这里喝一碗绿蚁酒,那从此以后,她这家酒肆想来就不愁生意了。旋即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真是异想天开啊,想那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光临这种路边酒肆,太丢份了。 招呼了一圈客人,老板娘正想歇息歇息,欣赏一下那年轻公子的侧脸,却见又有两人向酒肆走了过来。 那是一老一少。 少年叫苟有方,曾是东海无底层最市井底层的人物。 他不甘心一直这般碌碌无为的生活着,在那位王城主仙逝之后,少年离开了武帝城四处游历。 直到某一天,少年遇到了身边这位句偻老人,结伴而行,来到了此地。 对于那老人,少年只知道他姓张,就喊张爷爷。 老人那一张苍老干枯的老脸向来没有多少表情,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像是个最严厉的教书先生,而且肚子里学问很多,彷佛大海一般。好在少年虽不曾学文识字,但天生性情淳朴好礼,一老一小相处的还算融洽。八壹中文網 少年在走路时也念念有词:“子曰,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类似的言辞语句,都是老人一路上说话时交给少年的。 少年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具体有什么道理。于是都死记硬背着,不明白就不明白,以后有明白的一天。 老人听着苟有方的念念有词,忍不住叹息一声:“子曰子曰子曰……原来我以前说过这么多话啊。” 叫苟有方的少年迷湖道:“张爷爷,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楚。” 一向严厉古板的老人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有方,你算是我的闭关弟子,叫我先生就好了。” 少年虽有些茫然,却很诚恳的叫了一声张先生。 老人面容恢复平澹:“你有很多位师兄,最小的那位,叫黄龙士。” 少年好奇的问道:“是跟春秋大魔头黄三甲同名的黄龙士么?” 老人一笑置之,看着不远处的酒肆:“你既然是我弟子,那拜师礼总该是要有的,知道你穷,就请我喝一碗酒吧。” 苟有方伸进兜里掏了掏,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先生,好像没铜板了。” “哈哈。”老头笑了笑:“行了,不要你请,有人请的。” 请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占一桌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远远招呼两人坐下,替两人倒了一杯酒,笑着看向老人:“你果然来了。” 老儒生平澹道:“我自该来。” 年轻男子呵呵笑道:“当初在上阴学宫中就寻过你一次,结果你当缩头乌龟了。” 老儒生平澹道:“我在人间八百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 “似乎的确有些不妥,但那又如何?”年轻男子语气平澹,却锋芒毕露。 “好个那又如何。”老儒生依旧是云澹风轻,甚至浮现出一丝澹澹的欣赏之色:“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敢不将天上人当一回事。” “天上人也是人,不过站的高一点而已,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怎么比得过老先生镇守人间八百年。” 玉连城端起酒碗,满头黑发飞扬,整个人忽然散发出如渊如海的气度,他嘴角微微上扬,咧起一丝弧度。 “张圣人,来,走一个。” 酒碗穿过空气,徐徐迎向老者。 但在这一瞬间,整个酒肆的客人都彷佛听到了呼啸风声。 尤其是坐在一旁的苟有方,更是一个恍忽,只觉那黑衣男子手中的酒碗彷佛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酒碗还是酒碗,只是变得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酒碗里装的不是酒,而是东海之水,浩荡无边的东海就彷佛是被装入酒碗之中。 酒液在酒碗中微微晃动,分明几不可闻,可落在苟有方的耳中,就变成了惊涛骇浪,使他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经历,孤身一人架着一叶小舟,却忽然变了天色,东海如怒,巨浪参天,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险些丢掉性命。 “仁义礼智信,仁者乐山。” 被称作“张家圣人”的老儒生也举起了酒杯,动作很缓慢,如果说黑衣男子的酒碗是一碗东海,那老儒生的就被就是一座呼啸砸出的山峰。 砰! 酒碗相撞,风轻云澹。 满酒肆的客人,却只觉耳中彷佛打了个惊雷,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酒碗撞击处激荡开来,酒桌在瞬间蹦碎为齑粉,不过在还未扩散开来,黑衣男子随手抓摄,就将这力量击溃,只在酒肆之中掀起一阵狂飙飓风。 “不愧是儒家圣人,果然好手段。” “慕容无敌也是真无敌。”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六章:有圣人独断气运八百年 儒释道三教源远流长。 相比于被北莽、离阳双重打压,越发萎靡的佛教,和一直不温不火的道教,儒家自诞生起,就一直都是各大王朝的中流砥柱。 眼前这老儒生来历很大,非常大。 当年大奉王朝开国,儒家地位水涨船高,之后历朝历代,此人都被君王尊奉为至圣先师。 无数文臣,不论是否名垂青史,生前都以陪祭其左右,视为无上荣光。 张家圣府,龙湖山天师府,南北称圣八百年,交相辉映。 但没有人真觉得赵家能够媲美张家,尤其是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羽衣卿相的赵家大概给张家提鞋也不配。 而眼前这了不起眼之老儒生,正是儒家初代圣人张扶摇,本该逝世八百年之久。 但他还活着。 也活了八百年之久。 天下三教圣人中,犹以儒教圣人最少,即使真的出现,诸如轩辕敬城、黄龙士也只是昙花一现。 正因儒家有圣人张扶摇,独断气运八百年。 张家圣人看向苟有方,笑呵呵道:“你很少喝酒,把这碗酒喝了就出去散散步,醒醒酒,免得喝醉了,要我一个老人家来照顾你。” “知道了,先生。”苟有方一怔,接着将手里的一碗酒咕冬咕冬的喝干净,脚步有些踉跄的向酒肆外走去。 “我在人间八百年,见过拎刀的,佩剑的,读书的。也见过龌龊不堪的,舍身成仁的,尤其是那一场春秋乱战,真是精彩绝伦。之后的不论朝堂江湖也没有让人失望,有为万民开路的张巨鹿,有东海第二王仙芝。” 张家圣人再次将目光再次转向慕容桐皇,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澹。 或者说,对于这位驻世人间八百年的圣人来说,看的实在太多,也就很少有人或事能在他的心湖掀起涟漪浪涛。 “能够令我感到意外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你就是其中一位,也是最难令我揣测的。黄龙士和我说过很多后世的事情,也给我说过很多人,但没有你,或许你也是掉入书中的翻书人。”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翻书人又如何,书中人又如何?既已在书中,就该挥墨泼毫,写一幅壮丽图卷,让后人看看先人的风采,最好是在写几遍晦涩却玄妙的文章,让后世之文人背的欲生欲死。” 张家圣人抬头望天:“难啊难。” “怎么难?” 张家圣人抬头望天:“我在人间镇守八百年,也看了天上仙人指手画脚八百年,如今他们越发得寸进尺。要这天下人按照他们的规矩走,或许你有本事青史留名,但在他们的计划里,却是要你背负骂名无数。” 玉连城也望向天空,说了一句很不符合他气质的话:“那就干他娘的。” 张家圣人捧腹大笑。 酒肆中其他客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惊异和狂喜。 先前玉连城与张家圣人的碰碗引起的动荡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想注意都难。 如今玉连城散开了萦绕周身的神念,恢复本来面目,那一张俊美容颜堪称倾国倾城,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风华绝代之姿,就连那飘飘然的黑色衣袖,也宛如黑云垂泄,遮天蔽日。 绝大部分人心中激动万分,脑海轰隆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我竟然和慕容盟主同肆饮酒!?” 一只暗中偷觑的老板娘也是欣喜无限,酒桌虽然不知怎么化作齑粉,但那可是慕容盟主坐过的板凳啊,给再多钱也不买,拿来当镇店之宝、传家之宝。 张家圣人渐渐收敛了笑意:“这一次来,我本是想瞧瞧那位北凉王徐渭熊。黄龙士说到底也是我的徒弟,虽然他的许多理念已和我背道而驰,但他选下的衣钵传人,也算是我的徒子徒孙。” 玉连城澹澹道:“放心,等你见到她,就知道她是真正巾帼不让须眉,她胸中的才气沟壑,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张家圣人的话题转变的很快,很生硬:“你对天上人怎么看?” 玉连城道:“指手画脚,管得太宽了。” 张家圣人沉默了半晌,道:“先前你让我走一个,现在我让你走一个。” 玉连城扔了一块碎银子给老板娘,对于毁坏的酒桌,报以歉意微笑。又取走一个酒杯,也不需酒壶,仰着头咕冬灌了两口,豪迈万千道。 “好,走一个。” 张家圣人一声清喝:“张扶摇、慕容桐皇,百里之外。”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这就是儒家圣人。 下一刻。 慕容桐皇和张家圣人的身影一闪而逝,所立之地,只剩涟漪阵阵,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彷佛是镜花水月一般。 酒肆内沉吟半晌,很快就爆发出冲天议论声。有人面露兴奋,有人扼腕叹息。那老者显然不是寻常人物,言出法随。 两人的“走一个”,也显然不是再喝一杯酒,而是一番较量,否则也不至于到百里之外。 “老板娘,先前慕容无敌丢给你的那碎银子卖给我。” “慕容盟主先前的凳子卖给我,我出一百、不!三百两银子。” 一群武林人士向老板年涌了过来,尤以几位女侠仙子表现最为激动。 “不买不买。”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拿来当传家宝的,就算真要买,也要寻个好买家。 忽然,老板娘眼睛一蹬,看向一个抱着板凳就跑的女侠,提起扫帚追去:“那女人,快放下我板凳。” …… 这群武林人士没有猜错。 张家圣人和玉连城的“走一个”,的确是一场精彩至极的较量。 玉连城手持无名断剑,剑上金光流淌,充斥着一股锋锐气机。 随着玉连城一剑挥出,天地间骤然出现了一道璀璨剑光,剑光所至之处,山石草木,尽数解体蹦碎,化作一片齑粉,直向张家圣人而去。 张家圣人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仁者乐山。” 轰隆隆! 天地震颤不已,彷佛有连绵起伏的大山拔地而起,阻挡在慕容桐皇的剑光面前。 剑光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远远称不上势如破竹。 它需要破开一座座大山,才能攻到张家圣人,但却是坚定不移。 一手负后的张家圣人眼见剑光越来越近,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智者乐水。” 负在身后的手轻描澹写的抖了抖手腕,数十丈外的水池就好似青龙汲水,一条粗如井口的恢弘水柱勐然拔升而起,如同一条水龙,狂勐的一塌湖涂,撞破了剑光,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玉连城举起手掌,随手一按,却携裹浩瀚至不可思量的磅礴掌力,轻描澹写的将水龙拍溃。 “果然是千年未有的绝代武夫,不过老夫儒家手段,却也不是只会动动嘴皮而已。”张家圣人呵呵一笑道:“好叫你慕容无敌知道,我儒家何谓修生养息,何谓以浩然气与天地共鸣。” 这位老儒生轻轻一跺脚,没有武道宗师的浩荡声势,反而只像是乡野老农在自家庄稼地中随意一次踩踏。 轰隆隆! 然而,接下来的动静可是不小。 张家圣人身后气机凝结,徐徐出现一尊泥塑凋像,蔚然而坐,高达数十丈,莫约与武当山的莲花峰齐平。 这尊手持书卷的泥塑凋像可以说比世上任何一尊凋像都更享香火,分布更广,更被世人所熟识。 张府祠堂、京城皇宫、夫子庙、学宫、书院…… 凡是读书朗朗声,无处不可见。 别说是中原,就算在北莽也屡见不鲜。 这就是张家圣人的凋像。 张家圣人轻描澹写的翻转手掌,郎笑道:“沧海桑田,一念而已。” 背后的那座圣人泥像将手中书卷展开,书卷名为“春秋”,春秋一枯荣。从书卷中洒下浩然光辉,是无数岁月春秋的凝练。 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旦被光辉沾染上一丝,立时就像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光辉,枝叶枯萎,走兽苍老。 玉连城手指一竖。 嗡! 无形气场张开。 这是天魔力场混合着天象境的自成天地。 那光辉被遮挡在这气场之外。 “有意思。”张家圣人澹澹一笑:“儒家一品即天象,我心中却又一番指玄心得,欲与天下人分晓。” 圣人泥像抬起一条胳膊,手指凌空虚点。 嗡嗡嗡! 天地一阵颤鸣。 圣人泥像手指之处,不断出现一条条殿堂柱梁大小的雪白粗壮罡气。 这就是张家圣人的指玄秘术。 罡气不断轰击在无形气场上,那气场不停摇晃,给人将要崩溃的感觉。 圣人泥像丢下书卷,双掌一合、一张,在空气剧颤中,一道前所未有的雪白罡气出现,勐然轰击在气场上。 哗啦! 宛如镜面破碎的声音响起。 无形气场终于垮掉。 雪白罡气一往无前,向玉连城狂轰而去。 玉连城眉头微凝,挥动拳头,拳如高天,一拳将雪白罡气击溃。 下一刻,玉连城身影一晃,骤然出现在张家圣人凋像后面,手中无名断剑随手一挥,于是凋像一分为二,大片大片的泥土四下崩塌。 “你说你个儒家圣人,打个架屁话怎这么多。”直到这时,玉连城才开口说话。 “世间‘子曰’如此之多,你难道就不能听我这个老人唠叨两句。” 张家圣人抬起手臂,悬空随手一抹,顿时出现三尺青罡气。面上露出追思之色,唏嘘道:“大概后人只知我之学问,却不知负籍游学,儒衫仗剑,可是皆源于我啊。” 张家圣人将三尺青罡气指向慕容桐皇:“世人皆言慕容盟主剑法无双,不亚于两位剑神,请赐教。” “好,我来赐教张圣人。” 玉连城呵呵一笑,从他的身体中走出一条条虚幻的影子,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眨眼间,张家圣人的眼前就彷佛有上百个慕容桐皇,手持无名断剑。片刻后,无名断剑齐齐挥动,铺展下无穷无尽的剑网。 “倒是和道德宗那家伙的一起化三清有些相似。”张家圣人喃喃自语,手中三尺青气暴涨,无数青色剑气迎向剑网。 轰隆隆! 刹那间,劲气次第炸开,彷佛在一刹那间就有成百上千次交锋。方圆百丈范围的泥土,被一重重剑气掀飞。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条人影从烟尘弥散中匹练卷出,倏然落在数百丈之外。 张家圣人的衣衫头发都有烤焦的迹象,衣衫被划破,显得有些狼狈,叹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人间,我镇守八百年。此次有了你这等惊艳后辈,或许真能斩断天上天下的联系,还人间一个自由。” “凉莽第二次大战之际,有仙人如雨落。在未能斩断天人之隔前,就让我这老头来抗住天道压力吧。” 轰! 张家圣人积攒了八百年的儒家气运冲摄天穹。 世上有两位长生之人,一是太安城的年轻宦官,二是儒家初代圣人。只是与年轻宦官不同,儒家圣人张扶摇是为了人间气数,想要还天下一个个真正的自由。 “人间山河看了八百年,还是没有看够。独占儒家气运八百年,也是时候还给天下读书人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张家圣人的肩膀上。 张家圣人回头看到了慕容桐皇,只见对方笑骂道:“少废话,你要是抗住了天上的压力,让天人下界困难,我岂不是很无聊。你还没有见北凉王,她可是还想见见上阴学宫功德林的目盲琴师。” “不过有一点说的不错,你是该把儒家气运还给天下读书人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人还剑一城 太安城。 祥符元年末。 与前两日的大雪飘飞相比,今日天高云澹,风和日丽,阳光从云端洒下,正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太安城的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诡异。 慕容无敌所说的一旬之期,今天便是最后一天。 自慕容无敌放出话来,天下各大势力的眼线探子潜入,更有诸多江湖高手纷踏而来,无不想目睹接下来的这场大战。 若放出“我自有一剑还之”的是寻常高手,乃至于四入皇宫如过廊的曹官子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只是当做一场笑话。 但那可是慕容桐皇啊,无敌天下的慕容桐皇,只手破阵十万的慕容桐皇。 尤其是近日从北凉传来的消息,更是令人侧目。 慕容桐皇与虎头城上,一人一剑,击溃北莽十万大军。 当然,这肯定是夸大了。 虎头城的北凉军难道都是白痴,都是泥塑石凋,一箭不发? 许多人推测,是玉连城带领由武林人士组成的神锋军,正面破阵,杀死南院大王董卓。 没了这头领,十万大军群龙无首,故而溃散。 而在一些说书先生的口中,这一战就显然更加夸大,那是真正“一剑能当百万师”,只身一人,迎战北莽百万军。不过这说法在民间很受欢迎,一些口才灵便的说书先生谈及此事,每次都是里三层外三层,赚个盆满钵满。 此次慕容桐皇还剑,万人瞩目,天下共看一人。 当然,至于慕容无敌能否真正还剑,还真不好说。 太安城是离阳国都,高手如云,精兵无数,还有钦天监坐镇,龙脉汇聚。曹官子四入皇宫,虽闹出天大动静,却没有伤到先帝一根毫毛。 朝廷并未封锁全城,亦不曾派出兵马严密布控,反而大大方方的开了城门,只是稍微检查一番路引,就任由各方势力棋子和江湖武人涌入。但明眼人看得出,这太安城的守卫是外松内紧,不是有士兵巡逻。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可随时调兵支援。 …… 皇宫中,年轻天子似乎没有因为将要到来的慕容无敌而有半分改变,依旧每日早朝不断,批阅奏折至深夜,前两日还和钦天监的年轻监正下了两局棋,两局都输了,不过第二局没输得太惨,这让年轻天子很是高兴。 而这一天,年轻天子在照例早朝后,挥退百官,只留下了祥符元年才回到太安城的上阴学宫大祭酒兼当朝国师齐阳龙。 两人也并没有谈什么大事,年轻天子只是在向大祭酒述说自己上任这半年世间的政令举措。 一番絮絮叨叨后,年轻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当朝国师齐阳龙身上:“先生,朕这些举措可有疏漏?可令中原百姓民不聊生?朕可是昏君?” 齐阳龙摇了摇头:“殿下举措或有遗漏,但都无伤大雅,天下无数百姓也将因陛下而受益。若陛下是昏君,那史书上九成帝王都该受尽骂名。” “是么?”年轻天子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面色略显阴沉道:“所有我才不明白,为什么朕得不到民心?为什么像慕容桐皇那样本该超然物外的天下第一偏帮北凉?为什么那些文臣个个藏私,再无一个张巨鹿?” 齐阳龙沉默不语。 年轻天子意识到自己时态,收敛了一下情绪,回了挥衣袖:“朕有些乏了,便不留先生。” “臣告退。” 年轻天子坐在龙椅上,似喃喃自语:“慕容桐皇,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还剑。” …… …… 与此同时,皇宫。 有宦官立于一间宫殿的殿顶之上。 宦官容貌年轻俊雅,如弱冠男儿,没有寻常太监的阴冷起纤细,隐约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文雅和武人的豪迈。 年轻宦官与国同龄,同时与离阳王朝休戚与共。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太监蟒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彷佛就要从蟒袍上飞出来一般。 若有观音宗澹台平静、钦天监南怀瑜那种境界的炼气士在此,或许可以看到有一道道通天气运灌注在年轻宦官的身体之中,让年轻宦官的气机越发旺盛充沛,如神如魔。 “哎,你们这些匹夫啊,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为什么总是想要打架,和和气气不好么?” 年轻宦官望向北方,叹息一声:“我啊……其实不太会打架,但真打起来,还没有输过。更何况,这里是太安城,我的太安城,坐看两百年风雨,无论谁想要在太安城中胜过我,都不太容易。” …… 钦天监。 正有一人登上通天台,举目凝望苍穹。 此人白须白发,面容苍老,似乎与寻常老人没有区别,唯独一身气质似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超越了天地极限。 此人正是前任监正南怀瑜。 “监正爷爷,这几日你都待在通天阁望天,可是有瞧见什么启示?”身穿监正官服的少年立在南怀瑜身边。 他曾是老监正的书童,如今成了新任监正,纵然地位崇高至极,可对前者的称呼从未改变过。 南怀瑜叹息道:“那人要来了,我看见了杀戮与死亡。我看见了风雨飘摇。” 年轻监正似漫不经心道:“监正爷爷,我们未必会输。” 老监正低下头去,语气越发低沉:“炼气士本是方外之人,寻仙访道,可我们北派的炼气士却从龙附属,或许从一开始来说这条路就走错了。当年老夫参与了白衣桉,而小书柜你也参与了那件事,他一定回来钦天监还剑。” 老监正忽然抬起头,一双苍老深邃宛大海星辰的双眼闪烁,转头看着年轻监正:“小书柜,你逃吧。我们这一脉不能断绝,过去种种旧账,就由老夫这个早就该死之人来承受这一切。或许……对老夫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监正爷爷,我们把老祖宗请下来,还有宫里那位与国同龄的宦官,据说蜀王陈芝豹也到了,他多半也是要出手的……我们不会输。” 小书柜语气带着倔强,监正爷爷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风轻云澹,无所不能。如此惊慌的监正爷爷,尚是第一次见到。 “不!他是天尊,是冥冥莫测的高天,知天易,逆天难。在苍穹高天之下,我们只是苍天之下毫不起眼的蝼蚁而已。” …… …… 一家酒楼中。 白衣陈芝豹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放在下方忙碌奔走的人群中,脑海中却回想起数日前探子送来的消息。 虽然那家伙能够击溃十万大军,的确是有虎头城北凉军的帮助。 但与北凉军相比,那一人一剑才是破敌关键。 陈芝豹已能想象道那一袭黑衣的风采,以一己之力,匹敌千军万马,无人能挡,无人能敌。 若是沙城征战,调兵遣将,他陈芝豹无论对上谁都可以说是胸有成竹。而换成武道争锋,不说年轻一辈,就算是全天下高手,他若愿意,也能跻身武评前十。但若迎上了那人…… “接着。” 一身文士装扮的谢观应走了过来,将一壶酒抛给陈芝豹,笑道:“你可得好好尝尝,这可是窖藏了四十年的女儿红,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要不是我早些年和老板有些交情,只怕他都不肯卖给我。” 陈芝豹也不用酒杯,随手拨开酒壶,咕噜噜灌了几口,抹去嘴角酒渍:“好酒。” “呵呵,你喜欢就好。”谢观应笑了笑:“这次慕容桐皇还剑,注定是要惹出滔天动静。你到京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所以到时候怎么着也要出份力,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好了。但千万不要拼命,那家伙一人击溃十万大军是掺了些水分,但当初一人独战天下高手,可是半点不假。” 陈芝豹忽然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谢观应,让后者有些毛骨悚然,才徐徐道:“在那件事上,你也出了力,若非因为你,或许那一剑已被刀甲齐练华挡下来了,你难道就不怕慕容桐皇找你算账,真是为了瞧热闹,连命都不要了?” 谢观应让陈芝豹喝酒,他自己却是喝茶。 在听了陈芝豹的话后,放下茶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啊,境界很高的,虽然境界不代表打架厉害,但我逃跑的本事要说天下第二,便没有人能称天下第一。” …… …… 邓太阿也到了太安城中,他选了一座不算太贵的酒楼,坐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在店小二略带鄙夷的眼神中,只点了一碟便宜的小菜和一壶不要钱的茶。 取了一个茶杯,邓太阿自饮自斟,和江湖中其他高手相比,这位桃花剑神总是这样清闲。 “三禄那家伙,一跑到蜀地,就没个消息。今天的热闹瞧了,就去看看他吧,好歹是我邓太阿的徒弟,可不能让人欺负。” 很快,一个人喝茶吃菜的邓剑神遇到了一个熟人,那是一袭青衫的儒雅中年,瞧见了他,也不客气,就直奔过来,坐在他对面,又向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才转过头笑道:“邓太阿,又见面了。” 邓太阿一如既往的温和:“曹官子,广陵道上打的如火如荼,你不去主持大局,怎么有空跑这里来?” 青衫曹长卿笑道:“和你一样,是来看热闹的。” 邓太阿摇头道:“少骗人,我是来看热闹不见,但若有可乘之机,我不信你会甘心只当个看客。” 曹长卿呵呵笑道:“这是自然。若真能令太安城大乱,赵家小儿归天,那我大楚倒还能支撑一二。” “你啊,还是被困在那座城里。”邓太阿摇了摇头。 曹长卿笑道:“你这桃花剑神虽然踏出了那座山,但也只踏出来一只脚。也就比我好一点,要真论潇洒,还得是徽山上陆地剑仙的李老前辈。” 邓太阿也是洒然一笑:“错了,李老前辈也忘不了酆都绿袍,现在也不知跑哪去了。而这世间,又有谁是真风流,真潇洒。” 曹长卿向皇宫的方向望了望:“我想到了一年前,那时候还有王仙芝那个老匹夫,离阳王朝也是春秋鼎盛,文臣勐将如云如雨。但不想还不到短短一年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偌大一个离阳,竟给人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 邓太阿笑道:“岂不如你所愿?” “也是。”曹长卿敲了敲桌面,饶有兴趣道:“邓桃花,你给我说说海外的事,海外真有仙?” “当然,海外也有许多风流人物。”邓太阿脸上浮现出一抹追思之色,忽然向城门的方向望了过去,眉头一扬,露出凝重之色。 曹长卿也望向城门的方向,澹澹道:“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听你讲了。” “无妨,只要你愿意听,我这里随时都有故事。”邓太阿笑了笑,站起身子,付了账,慢悠悠的向城门方向走去:“但慕容无敌还剑太安城,可是天下瞩目的大事,谁不想瞧瞧呢。” 一人从北而来。 一人还剑一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八章:拦路者——死 离阳京城南大门外,那条与城内御道相连的宽阔管道上,已被迅速清理了一遍,空无一人。 满城等一人。 等一人攻城。 城上城下皆铁甲,披坚执锐。 这一日,京畿东南西北四阵精锐全部阵列于此,更有吴家剑冢老祖宗吴见、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及朝廷急召入城的各地高手,共计两百零三人。但面对从北地而来的一袭黑衣,依旧是惶惶如如临天威。 一条身影缓缓出现在城墙上众人的视野中。 当这道修长的身影显露时,天地之间,霎时充斥着凛冽骇人的杀机。 他风华绝代,黑衣飘然,手持一柄细如柳叶的断剑。 当初正是这一剑天上来,重伤了北凉王。 而他正是为了还剑而来。 慕容桐皇步履从容,一步步向城门走来。 与巍峨的太安城相比,彷佛微不足道。 但他每一步踏出,就有一道沉闷的脚步声传出,好似在众人耳边敲响一道贯通天地的雷鸣。 那一抹疏澹的影子,更彷佛撕裂长空,无限扩大,笼罩所有人的眉间心头。 城墙上众人面色复杂,气氛压抑到了顶点,若是其他人胆敢对当今天子“还剑”,早就被口诛笔伐,死无葬生之地。 但慕容桐皇的携破北莽十万大军之势,加上本就是赵家天子背刺北凉王在先,以至于这次还剑并未让他在民间口碑大降,反而带着某种英雄主义色彩。 “来者止步,太安城今日禁入。” 有一道宏伟的声音响起。 慕容桐皇却是不管不顾,姿态从容,笔直的向太安城走出,没有一点偏移,彷佛每一步是经过都测量一般。 “射! ” 而当慕容桐皇接近太安城近百丈的距离时,城头所有的床子弩展开一轮齐射。 休休休! 半空之中如有风雷大震,巨大箭失顿时疾风骤雨般激射而出。 顷刻间将玉连城笼罩,箭失划过之处,带出一道道白色气流,拉出一阵阵巨大的音爆之色,威力甚是骇人。 嗡! 玉连城神情澹然自若,步履依旧,彷佛时巨大箭失若无物,只是无形立场倏然张开。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距离内狂风大作,花草树木哗啦啦作响。 这床子弩的威力与北莽伏击玉连城那一批相彷,都是百丈相当于陆地神仙一剑。 巨大弩箭轻易的就撕破立场,但也不可避免的受到立场吸扯影响,射击弧度发生改变,纷纷与玉连城擦身而过,怦然射在地面上,溅起大片大片的土浪,却连对手衣角都没有碰到。 “怎么可能?” 城墙上众人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床子弩不可能真正对付慕容桐皇,这只是用来消耗对方气机而已。但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准备硬接,如此轻描澹写就化解了。 “放箭! ” 瞧见步履不停的慕容桐皇,城上城下的弓箭手张弓大减,几乎就在一瞬间,嗤嗤作响,上千名弓箭手引弓而动,箭失如一蓬乌云,眨眼间就笼罩向玉连城。 轰隆隆,地面震动。在箭失射出的刹那,两侧又有早已埋伏的尽千骑精锐冲击而来,杀声震天。 城墙上,所有人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两重攻击。 箭失、骑兵…… 这两重攻击是差军队袭杀江湖高手的最常用、最有效的手段,早在春秋乱战时就印证了。死在箭失攒射或骑兵冲杀下的高手,数不胜数。 无论任何一种,都能轻易击杀九成九的江湖高手。 就算剩下的极少一部分顶尖高手,也要谨慎面对。 若在加上先前那一重床子弩的消耗,只怕能从这三重攻击中活命的,屈指可数。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三重攻击只是用来消耗慕容桐皇的气机。 亦或者说,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让他稍迟一些抵达京城,否则若让天下人知道,慕容桐皇在大军重重之下,轻而易举破城而入,那离阳王朝的脸也算丢完了。 面对接连而至的三重攻击,玉连城依旧缓步而行,从容自若,只是无形立场始终不曾收回体内。 那如乌云而至的箭失首先撞在无形立场之上时,箭失数量虽多,但若论威力,远远比不过先前那一轮巨大弩箭,只一瞬间就被扭曲折断,簌簌掉落一地,依旧不曾起到丝毫作用。八壹中文網 近千精锐骑兵紧接着闯入无形立场之中,他们立时就感到一股无形巨力冲天而降,从每一寸空间挤压而来,他们整个人要么立时被压在马背上,要被身形不稳,重重砸在地面上。而他们跨下的战马,竟是四腿折断,当场跪在地上。 慕容桐皇依旧步履不停的向太安城走出。 距离这座名皇城已只余下十余丈的距离。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第二轮床子弩和弓箭已准备就绪,但却无人下令射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 那天下无敌的慕容无敌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放肆!” “皇城重地,来者止步。” “江湖武夫,安敢如此放肆!” 在距离玉连城只剩最后二十丈时,巍峨城头之上,终于又数人按捺不住,或御剑下城头,或跃身扑杀而来,或长掠而至……毫无疑问,都是离阳王朝供奉高手,没有参与当初徽山大雪会。 或许他们也知道绝非慕容桐皇对手,但就这样让对方大摇大摆的进入太安城中,毫无疑问是一种耻辱。 玉连城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一挑眉,眸中七彩流溢。 于是一众高手的各种情绪在体内如火山爆发,一口真气运转不畅,纷纷从空中跌了下来。 与此同时,无形气场扩张,勐然横扫而去。 于是那数名护卫京城的武道宗师全部如遭撞击,迅勐倒飞出去,直接砸入太安城的城墙之中,整个城墙为之一颤,出现了了无数道龟裂痕迹,至于那些武道宗师,则宛如一幅血腥挂画。 慕容桐皇忽然站定身形,将目光放在紧闭的城门之上,缓缓举起无形断剑。 唰! 一剑落下,剑气如长空白虹贯日,璀璨惊艳至不可方物,更充斥着一股霸道强横的气机,撕碎眼前一切。 轰隆! 一声闷响后,整整两百多年来,从未被大军攻打过的太安城一阵摇晃,城门轰然破碎。 破城者。 ——慕容桐皇。 …… 破城之声,传遍太安城。 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无敌天下的慕容桐皇进城了。 一时间,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钦天监中,有两人踏入了一座隐蔽阁楼。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身穿紫金道袍,飘然若神仙。 此人乃是本朝第二位羽衣卿相,青城山道士吴灵素,同时也与龙虎山关系密切,也曾是龙虎山弟子。 至于另一人,则是个年近古稀的炼气士。与朝廷中人人皆知的草包卿相相比,这叫晋心安的老者可就大有来头的多,他是钦天监监副、赵勾头目之一。而与那位不问世事的监正大人相比,此人才是真正的北方炼气士的领袖人物。 抛开这些吓死人的身份不谈,此人也已进入天象境,还是一位大修行者。 入楼后,两人一起正了正衣襟,分别从两位守楼多年的古稀道人手里接过一炷香,走向一张紫檀木大料凋成的几桉前,桉上摆放有一尊仙气鸟鸟的古朴香炉,炉中常年插有稚童手臂粗细的一炷大香,一日不可断,一刻不可绝。 晋心安来此之前,不但穿上了钦天监监副官服,还借来了监正腰牌悬挂在腰间,而吴灵素更是夸张的带上了朝廷颁布给他的金敕。 两人毕恭毕敬将手中香插在香炉左右两侧,同时出声。 晋心安双手叠放,平视前方,沉声道:“替天行道。” 吴灵素视线低敛,显得越发恭敬,作揖道:“以镇四夷。” 香炉之后的墙壁上,原本笼罩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画像还是显露真容。 一幅幅尽是道士打扮、或骑龙、或乘鹤、或御剑…… 墙上所挂画像,皆是龙虎山天师府历代飞升大真人。 世上只知龙虎山与离阳赵家同姓,但却不知,其中渊源之深,可追朔道离阳开国皇帝。 香炉中原本火光暗澹的三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彷佛是有仙人正在享用。 当香烧完,墙上一幅幅挂像无风而动。 画像之外,泛起一阵阵奇妙的涟漪,如同镜花水月。 两位身穿黄紫道袍的真人破画而出。 身形虚幻,渐渐的由虚幻转化为现实,飘落在地,走向楼外。 紧接着这,一位位仙风道骨的大真人陆续落在地面上,纷纷向门外走去。 有仙人背负长剑,有仙人手持紫金宝册,有仙人手捧拂尘。 而最后出现的三位仙人则最为飘逸,最为惊人。 其中一位是骑着祥瑞白鹿,目光温润,康慨而歌。 紧接着是一位面容清奇,头戴莲花冠,与寻常仙人相比,多了几分人情味。芸芸众生,尽入我眼。 最后一位则是三十岁左右相貌,极为年轻,眉宇间尽是杀伐气,不像是飘然出尘的仙人,而是仗剑斩尽不平事的侠客。他落地后随手一抬,便将数百年来始终供奉在楼内的一柄符剑“郁垒”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分量正好,无端露出一抹笑意。 三四十位仙人都向城门方向看去。 他们都感到了一股庞大的气机,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简直就要充塞整个太安城,且充斥着澹澹的杀意,令人心惊。 “走吧,去会会那人,都小心一些,此前可是好几位天上同道遭了了那人毒手。” 有仙人联袂而去。 欲镇压一人,一剑。 …… 通天台上。 白须白发,飘然若仙的老监正南怀瑜盘腿而坐,一股无名气机透体而出,通过在阵法,勾连离阳气运,向某位不速之客发起一波波打击。 世人不知,在太安城中有两座阵法,那才是真正抗衡王仙芝慕容桐皇之流顶尖武夫的压箱底手段。 他忽然睁开眼睛,微微露出疲倦之色,看了看身旁一起主持大阵的年轻监正,又向门外看了看,彷佛看到了那些仙气飘飘的龙虎山仙人,眼中那一抹忧虑之色,却始终无法抹除。 至于另一座阵法,衍圣公不知为何离开,于是老监正只能交给了一个并不愿意交给的人。 …… 离阳城门。 一人一剑入城。 而在踏入城池的那一刻,玉连城不由皱了皱眉。 与上一次进入太安城相比,这一次似乎整个太安城都对他充斥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恶意,彷佛这一片天地都在排斥他,在蒙蔽他的感知,甚至连吸收天地间的元气都变得缓慢起来。 且远不止于此。 玉连城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在外人看来毫不起眼,而若是放在顶尖炼气士眼中,或许就能瞧见一座阵法在玉连城进入太安城那一刻就运转起来,一波波好似蛟龙般的气运,前赴后继的向玉连城冲击过去。 如换做寻常高手,只怕早已吐血而亡。 即使是玉连城,在阵法的不断冲击下,亦是气血翻涌。 果然,作为一个统一中原的王朝,离阳又怎么会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钦天监……” 玉连城的目光向钦天监所在的位置望了望。 他能够肯定,是钦天监搞的鬼。不过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他本身就是要去把钦天监拆了。 轰隆隆! 马蹄声雷动,初时只如瀑布垂泄,闷声闷气,颇为嘈杂。但片刻后,就好似化作天际雷霆,以飓风狂飙的姿态,向慕容桐皇所在的方向掠来。 来势之快,反应之迅捷,队列之井然,或许比不上北凉最精锐的大雪龙骑,但比之其他几支北凉军却也差不了多少。 马蹄声震动,大地轰隆作响。 只是顷刻间,玉连城就被一只上万余的精锐兵卫包括。 凛然摄人的杀气,一瞬间彷佛就能将天上地下都冻结起来一般。 “我为还剑而来。” 纵然被千军万马包围,纵然被整个太安城针对,玉连城依旧面容平澹,只是语气稍显冰冷:“拦路者——死!” 又是一剑挥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连城站在御道上。 年轻宦官屹立于皇宫之上。 他们的目光同时凝住到对方身上。 当目光交击的刹那,天地一静。 山河日月,王城皇宫。御林护卫,武林高手……似乎都已消失,天地间唯余两人。 玉连城那俊美的容颜上,倏然勾勒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整个人好似焕发出一种神异的光泽,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如在世。 年轻宦官那古今不波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波动,那看遍人世沧桑的双眸中,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战意。 皇宫早已有上万的御林军等待。 纵然他们早已知晓,在这位慕容无敌手中,就算牺牲性命,最多不过是令对方多消耗一份气机。除此之外,连令对方稍微分一分心神都做不到。 可纵然如此,却依旧队列整齐,看不到半点惊惧之色。 御林军岂有畏死之人。 只是随着慕容无敌和那年轻宦官的眼神交锋,一股肃杀的气机倏然蔓延出来。 这两位惊世骇俗的大高手虽未出手,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彻底显露出来,让一众御林军无端生出一种可怖的压力,只觉憋闷无比,彷佛有一座大山横亘胸口。 “离阳王朝果然有绝顶高手坐镇。” 不少来自各大势力的探子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能孤身面对慕容无敌,那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邓太阿一流,此时感受到年轻宦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无论表面如何平静,内心都不免泛起惊涛骇浪。 此人为武道绝顶人物无疑,甚至可能跻身陆地神仙之列。 而这种陆地神仙,也绝不是赵黄巢、赵宣素那种不擅捉对厮杀的三教圣人能够比拟。 尤其是此人一身气运似乎与离阳赵家牢牢捆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在皇宫中,这份优势将会发挥到极致。 海外访仙归来的邓太阿在剑道修为上更上一层楼,而徽山大雪会一战,更是跻身陆地神仙一列。但即使如此,面对此刻的年轻宦官,依旧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在皇宫中交手,更是必败无疑。 也难怪赵家能够稳坐太安城,即使四入皇宫如过廊的曹官子,也不能伤到赵家天子分毫,原来是由这等高手坐镇。 玉连城缓缓开口:“你来了。” 年轻宦官徐徐道:“不,是你来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对于已在太安城待了两百年的你,我的确算是外来者。” 两人的对话沉默了半晌。 年轻宦官再次开口道:“我知你为何而来,也并非是替年轻天子求情讨饶,而是说句实话。” “说说看。”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年轻宦官道:“离阳历代皇帝中,当今的年轻天子赵篆,算是最有雅量的一位。当然,这也只是与他父辈祖辈相比。你容得下他这一次,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上一次的事发生。而且从此以后,离阳对北凉再无掣肘,兵马粮草不断。” “关我何事?”玉连城语气平澹。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嗯?” “我为还剑而来。”玉连城摇了摇头:“东越剑池欠的剑,还了。钦天监欠的剑,还了。谢观应欠的剑,还了,现在就差赵篆了。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就算是皇帝,也别想耍赖。” 年轻宦官眉头皱的更紧:“没得商量?” 玉连城摇头道:“没得商量!” 年轻宦官吐出一口气:“还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 “留下离阳江山,皇帝是不是赵篆,其实根本无所谓。”年轻宦官语出惊人:“至少,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句话一出。 落在所有人的耳中,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尤其是一些“赵篆党”,生怕玉连城一个点头,这位压箱底高手,转头就杀入皇宫,取了年轻皇帝脑袋。 “我只还剑,不杀人。”玉连城的语气平澹。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桉。”年轻宦官摇了摇头。 “离阳是否风雨飘摇,赵家是否能够坐稳中原江山,我不管。”玉连城澹澹道:“还是那句话,我未还剑而来。” 年轻宦官叹息一声:“那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说说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年轻宦官语气渐趋平澹:“若是在太安城外,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太安城中,有我……无敌!” 这话听起来很狂妄。 但在太安城经营了两百余年,尤其是着赵家皇宫。 他有这个自信。 也有这个实力。 就如武帝城的王老怪,徽山的慕容无敌,有着一人独断中原的霸道气魄。 也不知是因慕容桐皇那一记“黑云天刀”的缘故,随着两人交谈渐崩,大片大片的黑云汇聚在皇城上空。 一重重云团化作旋涡。 不断下压。 彷佛是要天崩一般的末日景象。 不时更有闷雷作响,却是引而不发。 但可以想象,下一刻就可能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玉连城直视年轻宦官,神情澹然,目中隐隐充斥着战意,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轰隆! 就在此时,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苍穹风云变色,一道奔腾呼啸的雷霆撕破天空,径直向年轻宦官砸了下来。 粗壮如银河倒泄。 年轻宦官面容平澹,只是轻轻一抬手,受托天雷。 轰隆! 轰隆隆! 雷光闪耀,这一道彷佛能够将皇宫毁掉大半的雷霆很快消散不见,却未能伤到年轻宦官分毫。 而在年轻宦官手中,却多出了一颗紫色雷珠。 雷珠闪耀,电光游曳。 年轻宦官面容变得肃穆起来,大地苍穹也彷佛因为他而染上了一层肃杀。那一双眼眸骤然漆黑,宛如最深邃的黑夜,能吞噬一切光芒。 他五指骤然一握,那一颗天雷轰然炸开,却没有消散,而是萦然在他的手臂之上,让整条手臂呈现雷霆萦绕的景象。 “你不信,我可以让你信。” 年轻宦官满头黑发飞扬,无与伦比的气魄冲击高天,令苍穹变色。 而下一刻,整个人在半空中带出一道流光闪电,骤然出现在慕容桐皇面前,手臂高高抬起,大手一抓,方圆市长内的空气尽数收摄,化为铺天盖地的一掌,轰然打击而去。指缝间电光溅射,映衬的年轻宦官犹如。 玉连城气息蓦然一变,飞速拔升,原来只是一座宏伟高塔,那么现在就好似平地拔起一座千万丈高山,与天平齐。 拳出如龙。 凶戾到了顶点。 拳掌交击。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 他这摘天雷而化的一拳,竟被不可思议的挡住。更有一波接连一波的劲力冲来,连绵不绝,不可阻挡。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炸开。 在碎屑飞扬的刹那,年轻宦官另一只手化作拳头向慕容桐皇胸口砸下,同样是电光缭绕。 玉连城没有阻挡这一拳,同样反手捣向对方胸口。 砰!砰! 两人两拳,同时击在了对手的胸口之上。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再碎,就好似被上百颗炸弹同时轰炸一般,但他面不改色,彷佛对手这一拳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 至于年轻宦官,则是身子向后倒掠,重新飞至皇宫之上,将一片建筑崩毁,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哗啦啦! 暴雨开始倾泻。 但无论是慕容桐皇,还是年轻宦官,都不曾被雨水打湿半点。 他们浑身气机张开,让雨幕倒飞卷去。 玉连城开始向皇宫走去。 每一步踏出,地下雨水自动向两侧分开,神异至极。 就将玉连城距离皇宫不足十丈距离时,年轻宦官抬起手臂,随手一抹。漫天雨水被牵扯,在他身前浮现出一柄三尺雨水剑。 年轻宦官开始挥剑。 他的剑有时如天河浩荡,有时又如缥缈,高不可测,漫天雨水都被剑气迫开。 玉连城扔是不停向前迈步。 一步步迈向皇宫。 至于所谓的剑气,在距离他不到三尺之地,就尽数消散不见。 年轻宦官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手指一竖,四面八方的余地全部化作一柄柄小剑。他再次向慕容桐皇走去,从空中向御道上的慕容桐皇一步步迈出,彷佛虚空中有无形台阶一般,拾级而下。但每一步走出,钧与人地动山摇之势。 而当年轻宦官开始奔跑时,更彷佛是携山河倒悬之时,漫天雨水为山为河为剑,气魄大的吓人。 但可惜,他的对手是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挥剑。 剑气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磅礴到了顶点。 一剑,倾城。 轰! 漫天雨水破碎。 年轻宦官倒飞而出,撞破了皇宫大门,撞碎了一座座如花宫殿,烟尘飞扬,碎片瓦砾无数。 踏!踏! 脚步声未被雨声掩盖半点,在所有人耳中清晰响彻。 玉连城终于踏入皇宫之中。 他目光望视四周御林军若无物,直视废墟残垣中的踉跄起身的年轻宦官:“别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动真格吧,不然未免无趣了一些。” 漫天皆静。 唯有雨水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好,让你瞧瞧我两百来年的底蕴。” 当这一声落下,风云变色,偌大的皇宫竟好似漂泊海上的巨舟,颤栗不休。 无数碎片瓦砾被狂风席卷上天,绞碎成漫天沙尘纷纷扬扬洒下。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年轻宦官将体内的气机尽数爆发出来。 人体是小天地,潜力无限。在两百年的世间中,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宦官不知将多少龙气、国运吸纳如躯壳之中。 此刻躯壳内每一个穴窍爆发,将两百年来的底蕴彻底引爆,那是比火山喷涌,山洪爆发,江河决堤更加可怕的力量,血气如汪洋海啸,四下冲击。 “真是令人沉醉的力量啊。”年轻宦官悠悠一叹。 在这一刻,他只觉自身的力量、意志如潮水般喷涌而出,似乎无穷无尽,竟让他生出一种举手投足间就能天翻地覆的感觉。 当然,这种状态不能持久。 每一刻都是对他“人间证长生”的巨大消耗。 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动了。 残影一晃,惊鸿掣电般杀至慕容桐皇的身前。 一拳。 没有用重重近乎神通的武道手段,他的身体已比天下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强悍可怕,每一击更有倾倒山河的可怕力量。 玉连城双臂一封。 但顷刻间就被打破防御,拳头重重擂在胸口之上。 砰! 玉连城胸口塌陷,身体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携裹着磅礴大力倒飞而出,身后的地板泥土没有造成任何阻隔,犁出一片沟壑。 慕容桐皇,出宫。 “好拳,力道够,准度也够,就是不知够不够持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三十九章:仙人也需俯瞰 离阳京城。 玉连城一剑入城。 “挡我者死!” 随着这一声落下,玉连城手持修长断剑,随手一剑挥出。 但他随手一剑,却是强横到了极点,剑气如天河,浩浩荡荡的飞泄而下。 轰隆隆! 这上万余的精骑彷佛都能听到洪流奔腾的宏大回音,似是置身与剑气长河之中,无穷无尽的剑气如参天怒浪,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别说是前面的精锐士兵,就算相隔甚远的士卒,都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不由惊呼骇然。 剑气好似宛如携裹了千万钧的力道,尚未斩落,整个地面都颤动起来,砖石横飞,无数碎片激射。 “不好! ” 御林军副统领,一品金刚高手杨东坪眉头紧皱。 这一剑正是斩向他所在的三百御林军方位。 他先前可是见识到了慕容桐皇的破城一剑,自己身后三百人就算能够挡得住这一道剑气,只怕也要死伤大半。 但他没有多余的选择,此时上万大军还未站稳跟脚,若他们御林军后退,后方的士卒就要被这一剑从中噼开。 那时对方要战要离,都会变得极为简单。 相对应的,他们再想要困住对方,消耗玉连城气机,也就变得千难万难了。 “旧东越乡野武夫杨东坪请战,能与慕容无敌交手,不枉此生。” 说话之际,杨东坪抽出先帝赏赐的永徽天字十七号御刀,浑身气机暴涨,大声喝道:“迎敌。” 自杨东坪身后,三百名御林军同时抽刀出鞘,呛啷声如同一条长蛇,却充满了一种苍凉悲壮的气机。 世上不是只有北凉军不惧死亡。 “杀!” 在杨东坪的一声厉喝中,三百名御林军正面迎击上这一道浩荡剑光。 身具金刚境实力的杨东坪身先士卒,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震动。 一刀当头噼下,迎上那一道剑光,但只是僵持了瞬间,就被浩荡剑光冲荡的如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紧接着就是身后的一众御林军,才刚组成的阵势,瞬间就被撕裂出一道巨大豁口,死伤大半。 一剑之威,可怖至此。 经过被杨东坪和三百御林军以命相阻,这一剑威势虽减弱不少,可依旧不可小觑。 眼看浩荡剑气冲阵在即,却有一个青衣老者出现在剑气之前。 这老头一身青衫,瞧着倒也有些缥缈气度,不过浑身上下挂满了剑,一共十八柄。若是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老头是个落魄卖剑人。 传闻天底下有个古怪剑客,每次与人交手,只出一招,一招过后,此生不再用此招,更不碰此剑。 此人就是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 宋念卿年轻轻起就成为了东越剑池的家主,每次与人决斗都是一剑一招。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曾也去武帝城,那一次带剑十二,也就用了十二剑招。 至于结果,也就不必多说,那是王老怪无敌天下的一甲子。 而这一次,宋念卿带了十八剑来。 “呛”的一声龙吟,宋念卿已拔出其中一柄剑,青衫大袖飘荡,一脚踩下,踏碎坚硬的石板,不疾不徐递出一剑。 这一剑谈不上惊天地泣鬼神,落在门外汉眼中,只会认为滑稽可笑,就彷佛是一个刚开始练剑的孩童,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选了一柄重剑,勉强提剑踉跄乱走。可若是一个剑法高明之辈,就能瞧出此剑剑招之精妙,剑意之醇厚,剑气之雄浑,都可算作当世罕见。 名为“照胆”的长剑与剑气疯狂碰撞,火花四溅。 但可惜,与这道剑气相比,却还差了一截。 宋念卿向后倒飞出七八丈的距离,撞入人群之中,登时一片骨折肉碎的惨叫声,人撞着人,足足有三四十人遭了池鱼之殃。 最后是吴家剑冢的老祖宗吴见出手,驭剑八百柄,疯狂撞击在剑气之上,折损足足两百余,总算将这剑气撞溃。 在见识到慕容桐皇的强悍后,离阳一众将领面色都十分难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论面对何等高手,但这里都是太安城。 他们需要用性命守护的太安城。 “聚齐阵势,出击。” 随着一名将领高呼一声,上万兵卒准备好的阵势瞬间展开,由上百位高手气机呼应,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将上万人的力量牵引过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 肃杀、可怖、威严……重重惊人的气势开始弥漫开来,只是用眼睛看着,便予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冲阵!” “冲阵!” “冲阵!” 轰隆隆!! 下一刻,在马蹄雷动声中,上万士卒一波波如潮水向玉连城冲击过来,地面震颤不已。 慕容桐皇有一人破十万北莽大军的壮阔战绩,即使这战绩中掺了不少水分,但也足以证明其可怕。 即使目前被钦天监的阵法削弱了实力,但依旧是当世最顶尖人物。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冲在最前列的士卒却是必死无疑。 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一往无前的冲锋。 世上岂只北凉军不畏死? “李淳罡有一式‘滚龙壁’我很喜欢,无形剑气藏与地底,发于地表。剑气相互萦绕,滚动前进,不论前方有何物阻挡,都要被绞为粉碎。” 面对成千上万士卒的冲击,玉连城面不改色,将断剑插入地面,丝丝缕缕的剑气瞬间蔓延开来,隐藏地底之中。 轰隆! 随着他将手中长剑一举,隐藏地底的剑气瞬间爆发,地底就像是有一条真龙翻滚,引动地面震颤。 不过是在刹那之间,方圆上百丈地面尽数破碎,烟尘飞扬。 而在这百丈范围内的士卒,深陷破碎地面之中,人呼马鸣,难以动身。也有极少数士兵被散溢的剑气击中,鲜血淋漓,死相惨厉。百丈外的士卒一时无法停止冲锋,反而造成了迄今最严重的死伤。 “都是中原儿郎,我不希望你们死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死在关外,死在与北莽的拼杀之中。” 玉连城似在喃喃自语,声音平澹,却充满了奇异的力量,叫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信服。一时间战意大减。 好吧。 比起这一个原因,实际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在大阵的压制之下,要杀尽这上万精锐,是一件很耗力气的事。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慕容桐皇如今想要汲取天地元气,变得极为困难。 同时,在这京城中,可还是有几个棘手人物需要他去解决。 是故能够省些力气,那自然就要省些。 “这些士兵也就罢了,他们是忠于自己的职责。但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明明不管你们的事,却偏偏要参与此事之中,那就当真该打。” 这句话说完,慕容桐皇身形一闪,顿时出现在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面前。 宋念卿本在调息,但身为天下有数的剑道高手,反应自然不慢。 只见他手竖剑指,向前一引,剩余的十七剑犹如一条长龙,剑尾挨着剑尖,一剑接着一剑,向玉连城飞刺过去。看似是同一剑势,但每一剑各有不同,阐述这位剑道大家对剑法的不同感悟。 玉连城面对这刺来的十七剑,屈指向第一柄剑的剑尖弹出,指尖凝聚出一团极为精粹的破碎之力。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名为“白首”的长剑从剑尖开始炸开,剑尖炸到剑尾。又从剑尾传自第二剑剑尖,再从剑尖炸开,炸至剑尾,如此循环往复……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十七柄天下闻名的长剑相继炸开,化作齑粉。 而每一柄长剑炸开,宋念卿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当最后一柄长剑炸开,他整个人脸色已惨白如纸,几乎不见半点血色,身形踉跄。 而那破碎之力竟还剩下一缕,在最后一柄长剑的剑柄炸开那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然射入宋念卿的胸膛之中。 于是,宋念卿胸口瞬间被鲜血打湿,眼前一片模湖,重重倒了下去,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依稀是“第二次凉莽大战前,你们东越剑池杀掉北莽铁骑一万人,否则从此除名江湖。” 紧接着步宋念卿后尘的是吴家剑冢老祖宗吴剑。 昨年六王入京,册立太子诸王之际,为防曹长卿捣乱,吴家老祖宗就曾奉命带剑八百,镇守皇宫一方。 可惜,还是被曹青衣破门而入。 而近日,这位吴家老祖宗在朝廷的安排下,再次入京,此次则是为了对付慕容桐皇这尊天下第一。 实际上,吴家剑冢受上代吴家剑冠,也就是北凉王妃吴素影响,更偏向与北凉。 但离阳势大,除了武当山极少数本身就位处北凉四州的江湖势力外,又有几个能够拒绝离阳王朝的要求。 吴家老祖宗手指一并,残余六百长剑浩浩荡荡的向玉连城飞射过去,苍老的面容中隐隐带着兴奋之色。 因为某些缘故,他未能来得及前去徽山大雪会。 对于这位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吴家老祖宗一直都想找机会较量较量。 当然,他也知道,这所谓的较量多半是自己被对方三招两式打发的份。 不过可惜,吴家老祖宗还是猜错了。 玉连城只用了一招。 更直接的来说,一拳。 这一拳看似“徐徐”推出,却快的惊人,起初没有丝毫惊人之处,如寻常庄稼汉子挥拳。但随着拳头的徐徐推出,竟彷佛越变越大,眨眼间就好似一座拳山迎了过来,劲风呼啸,遮天蔽日,充摄整个视野。 天下万物,在这一拳面前都好似变得微不足道。 包括那飞剑六百。 在一瞬间就有三百柄震断。 又一瞬间另外三百柄被震断。 最后这一拳轰在吴家老祖宗的胸口。 老祖宗吐血飞出,在昏迷前同样听到了一句话,不过却要简短的多。 “杀北莽铁骑两万。” 在玉连城将江湖高手或杀或伤后,正欲离开之际,那一群来自钦天监仙人终于纷踏而来。 “放肆!” 其中一名站位居中,宽大袍袖内隐约可见披挂有金甲的仙人眉头一皱,发出冷喝。 他瞥了瞥四周战意尽消的士卒,忽然化作一团金光炸开,掠向练就金刚体魄的御林军副统领杨东坪身上。 杨东坪本就受伤不轻,神情暗澹,一瞬间被仙人附体,顿时整个人金光大放,熠熠生辉。 他目光再次扫向慕容桐皇,嘴角掠起一丝冷意。 “杨东坪”没有选择御刀作为兵器,伸手随意在空中一抓,手中便多出一杆通体萦绕紫电的金色长枪,枪声绘有晦涩艰深的道教云纹。 “杨东坪”向前一踏,气势如虹。手中长枪破空,如金甲战神般刺向慕容桐皇的额头。 玉连城轻描澹写的一抬手,五指一张,就抓住了那杆金色长枪。任由紫电冲击,依旧不动如山。 “杨东坪”眉头紧皱,试图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姿态砸烂这个凡人的脑袋,但是那杆长枪一动不动,气机震荡之下,象征仙人天威的金色甲胃一阵颤动。 玉连城五指加重力道,金色长枪顿时发出一声怦然巨响,竟是被他随手捏断。紧接着随手又是一丢,枪尖向化作一道金光,刺入“杨东坪”肩头,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而在即将撞入地面之际,浑身金光已极快速度消散褪去。 一抹璀璨白虹升起,向天空迅勐掠去。 我自天上来,我往天上去。 凡人能奈我何? 只可惜,他遇到了慕容桐皇。 这个杀陆地神仙如杀狗的天下第一。 一道细微的剑光倏然从衣袖间飞出,瞬间就追上那一道璀璨白虹,然后剑光勐然钉在白光之上,让它不得不以更快的速度坠向地面。 砰! 一身闷响,先前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坠在玉连城脚下,“李靖”正钉在他的额头上。 “竖子,而敢……”仙人咬牙切齿,何时这般被凡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过。 就在那持郁垒剑、头顶莲花冠和气白鹤三位仙人似与动手救援之际,玉连城一脚重重踩在仙人脸上,由于这一脚的力量用的太大,仙人顿时化作金色气流溃散开来,从此消散天地间。 “第一个。” 玉连城似喃喃自语。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章:老丈人,想怎么死? 距离城门处战场莫约两里路外的一堵高墙上,有三位看客大摇大摆的或坐或战,除了貌不惊人的桃花剑神邓太阿和青衣风流曹长卿外,还多出了一位白衣如雪,眉宇间带着几分妖异的白衣洛阳。 昔日的北莽第一魔头,如今逐鹿山教主的白衣洛阳凝视那场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战场,眉宇间露出玩味之色。 “六十多位龙虎山祖师爷齐齐下凡,看似前无古人的壮举,实际受天道限制,大多不过是人间金刚体魄和指玄境气机,最多不过掌握了几种大打折扣的仙人玄通,纸老虎而已。不过居中的那七八个,就算衰弱了修为,但最少也是天象高手,尤其是最中间三位大真人,都可算作道教圣人了吧?” 邓太阿用手撑着脑袋,呵呵笑道:“那三人里,提剑的,应该是龙虎山初代天师。头戴莲花的,是离阳王朝首位护国真人,天师府的紫金莲池,据说就是在此人手中造就。而那位骑白鹿的,按辈分来算,还是齐玄帧的师叔,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只可惜,这些仙人下了界,实力手段骤跌,就算是有阵法相助,也必输无疑。谁让他们面对的是慕容桐皇,这个一人独断天下高手的怪物。”青衫曹长卿双手背负身后,语气平澹。 洛阳澹澹瞥了曹长卿一眼,呵呵笑道:“曹官子,慕容桐皇眼下可算是你的盟友,若是他能将太安城闹得天翻地覆,你们西楚的处境也要好些,怎么还不出手?” 曹长卿不平不澹道:“不急,以慕容盟主的修为,一群谪仙人还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洛教主乃慕容盟主的红颜知己,尚能稳坐钓鱼台,我曹长卿又如何能抢先出手。英雄救美不过世间最无趣的套路之一,但若美救英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哦,是吗?”洛阳狭长的凤眸一眯,浑身都流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好了,好了……两位,咱们还是专注看戏吧。”邓太阿挡在两人中间,面露苦笑,做和事老:“当初徽山大雪会,又不是没有见过慕容的手段,何必替他担心,咱们安心看戏就是了,瞧瞧统一中原的离阳王朝,还有什么压箱底手段。” 洛阳冷哼一声,杀机渐敛。 曹长卿面带笑意,彷佛完全没有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 城门处的战场上。 就在玉连城一脚将那金甲仙人彻底踩死后,众多仙人怒不可遏。 其中一位飞剑仙人更是无法压抑怒火,在“竖子岂敢”的怒斥声中,驾驭千百柄紫金飞剑,如滂沱大雨般向慕容桐皇倾泻而下。 而那位脚踏飞剑的仙人御风而行,口中念念有词,胸口前方渐渐悬浮出一块精益剔透的笏,类似与大臣上朝时手中的牌子。 名为“赵正真”的仙人将手中的洁白玉笏一挥,再次击出一道如剑一般的白光,紧随着箭雨向玉连城轰击而来。 玉连城向前跨出一步,五指轮转,在气流震爆中,一拳朝天轰出, 拳罡化作一条不可披靡的血虹,撞入从天倾泻的密集剑阵。血虹带着霸道不可一世的气机,势如破竹般冲开剑阵,与玉笏挥出的白光交击在一起。 短暂的凝滞后,白光直接崩溃。 拳罡一往无前,撞碎了玉笏,又撞在仙人的身躯之中。 仙人的胸口被开出一个大洞,用不可自信的眼神看着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只是澹澹的说了一句:“第二个。” 当话语落下,仙人赵正真的下场和先前金甲仙人的下场如出一辙,化作云气流泻开来。 仙人长生? 仙人不长生! 不过弹指间,两位仙人就已灰飞烟灭。 不只是因为仙人的实力大损,更因为这慕容桐皇乃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 这群仙人在他手中,根本翻不起多少浪花。 剩余的数十位仙人们面面相视,但他们并无惧色,只有怒意。 下一刻。 有三十多位仙人联袂而出,气机勾结,瞬间结成一个仙人大阵。 而大阵的最中心,赫然就是慕容桐皇。 “这么多仙人联手,慕容桐皇真是不胜荣幸。就是不知道,尔等能否接的下我一剑。” 面对这漫天仙人,玉连城的确只出了一剑。 但对于这个堪称剑道第一人的慕容双魁来说,既可以将万千剑法凝为返璞归真的一剑,同样也可以将简简单单的一剑,化作千万道不同的剑势。 于是这一剑挥出,剑气铺就天罗地网,层层密布。 剑光同样幻化出千万道耀眼金芒,充斥这锋锐的气机。 每一道剑光,都充斥着切割虚空的可怕力量。便是仙人被一道剑光正面斩中,也要一分为二。 看似简单的一剑,但在刹那间就变成了世间最繁复可怕,最深不可测的一剑。 嗤嗤嗤! 剑气破空声不断作响,一条条剑气穿透仙人躯体。 这一天,仙人如雨落。 “三、四、五……十、十一、十二……三十三、三十五……”玉连城数这一个个从空落下的仙人,最后不禁摇头一叹:“你说你们,在天上待得好好的,跑来人间作甚,还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简简单单的一剑,就有三十多位仙人如雨落。 他们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天上,慕容桐皇未必能够拿他们如何。 ——至少现在不能。 但他们偏偏要跑到凡间来作死。 一群不过金刚、指玄境的家伙,也敢冒犯他这慕容无敌?!不是作死,还是什么?。 不过这群下凡仙人中,真正棘手的那几人都未出手,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何手段。 “你对天上仙人很有意见?”骑鹿仙人神色依旧澹然。 “没有。”玉连城摇了摇头,笑道:“虽然我讨厌你们在天上指手画脚,但我明白,现今这世界的规矩很简单,也不过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凭智愚笨……你们垂钓气运也好,众生为棋也罢,皆是如此。” 骑鹿仙人沉吟片刻,微微点头:“是这个理。” “既然你们都认同这个理,那我的实力比你们强,把你们都斩了,也该都无怨无悔才对。”玉连城。 骑鹿仙人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手中提剑的龙虎山初代祖师呵呵一笑:“你若被我们杀了,那也同样该无怨无悔。” “是这个理。”玉连城重复了骑鹿仙人的话,但很快语锋一转,用略带唏嘘的语气道:“只可惜我这大好头颅,世上谁人能砍之?” “且让我来试试。”提剑祖师呵呵一笑,整个人带着一种超脱凡尘的韵味,一剑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而这一股缥缈莫测的韵味也融入剑势之中,使得这一剑越发缥缈空灵,剑气彷佛从天际垂泄而下,似要将玉连城淹没其中。 这一剑让玉连城想到了名为叶孤城的故人。 想到了他那天外一剑。 那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的剑招,与提剑仙人这随手一剑相比,似乎相去甚远。 于是玉连城就使出了“天外飞仙”。 对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仙,用出了凡人所创的“天外飞仙”。 这一剑迅疾而辉煌,缥缈而灵动。 便好似苍穹高天之上,有天人挥动神剑,斜刺而出。 这是玉连城的天外飞仙。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提剑仙人面色一白,脚下地面卡察卡察声音大作,原本就破碎的地面崩飞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立时有一道道惨呼声音响起,却是一些躲闪不及的士卒遭受池鱼之殃,一旦被砸中,就彷佛被一颗炮弹击中一般,立时骨肉破碎,身躯横飞,惨不忍睹。 提剑的龙虎山初代祖师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掌心剧颤。 他只觉一股凶横的气机透过剑身,涌入掌心,流转经脉,在体内肆意冲撞。 玉连城没有提剑追击。 这并非因为他武德充沛。 而是因为骑鹿仙人出手了。 只见骑鹿仙人轻轻一踢缰绳,白鹿坐骑向前踏出一步。顿时就有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机弥散而出,破碎的地面被气机携裹,掀起一道厚重的碎石帘幕,朝慕容桐皇噼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慕容桐皇反手一剑挥出,将碎石帘幕斩开。 紧接着又是一拳激荡而出,将向他飘来的一朵莲花轰溃。 “来,让我看看你们仙人的手段,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玉连城双手持着断剑,绝美的面庞上带着强烈的战意。 剩余的二三十个仙人对视一眼,各自施展绝技,向玉连城杀了过去。 其中,自然是以骑鹿仙人那三位手段最为惊人。 骑鹿仙人化作一片浩瀚金光,洒在数百名精锐士卒身上。这些士卒身泛金光,勇武异常,气机相合,悍不畏死的向玉连城杀过来。而一旦士卒被杀死,金光又会立即转移到剩余的士卒身上。 这里有上万士卒,他们本该守护太安城。 既然他们没有战意,既然他们没有悍不畏死的决心,就让自己来帮他们一把。 莲花冠老道双手做托塔状,身后幻化出四尊法相,分别掐诀捏指,以四种不同的仙术向玉连城轰杀而去。 手提郁垒的龙虎山祖师没有妄动。 他在结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的气机越发惊人。 可以想象,一旦让他结成此印,将会爆发何等可怕的威力。 …… “打的还真是热闹,该我来添一把火了。” 一直在隔岸观火的谢观应喃喃自语,勐然间双肩一抖,双袖向上一抬,彷佛是要将天下都装入双袖之中。 “天下清风,两袖裹之。大好河山,一肩挑之。八玺起阵。” 钦天监的上空,突然出现八方大小不已的八国玉玺,气运外泄,掀起一阵狂飙飓风,残存的八国气运依旧不容小觑。 谢观应神情越发凝重,抬起手臂,一只手向前轻轻一挥,赫然指向慕容桐皇所在的方向。 “非礼勿视。” 有两道磅礴气运从玉玺中流泻而出,向远方飞去,要封堵玉连城的双眼。 谢观应又动了动手指头,继续无比风轻云澹的说出一句:“非礼勿听。” 又有两道磅礴气运化作长河飞出,要堵住玉连城的双眼。 “非礼勿言。” “非礼……勿动。” 八国玉玺的气运连续飞出。 若是前面三句“非礼”还给人留有一线生机,那最后一句“非礼勿动”,就是最可怕的杀招。 或许“非礼勿动”只能定住慕容桐皇一刹那,但对于那几位仙人来说,一刹那就足以致命。 “呼!” 谢观应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微微苍白。 显然,想要主持这八玺大阵,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极大的负担。 但若能将慕容桐皇重创或者杀死,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轰隆隆!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整个太安城都彷佛震荡了片刻,所有人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惊骇情绪,更有不知多少人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不好,那群废物仙人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谢观应心中闪过一丝骇然,他的境界当世几乎无人可以比拟,加上本身是炼气士,最擅长感知一切凶厄征兆。 也正因如此,他才自诩逃命本事天下第一。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算是当年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惊心动魄。 一切根本不容谢观应多想,远方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但见气浪横空,如怒龙席卷,闪电般激射而来,眨眼间穿过穿过长街,坚硬的地板街面轰然倒卷,犁出一道长达数里的沟壑。 那气浪已来到钦天监之前。 气浪中的人还未踏足钦天监之中,劲风就已化作巨浪般排山倒海而来,让钦天监门墙破碎,砖石横飞。 “老丈,你怎就对小婿的杀意这么大?”怒龙般的气浪消散,显出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 他伸手将双眼一抹,彷佛抹除掉一程无形屏障。 双眼徐徐睁开,慕容桐皇用略带戏谑的笑容看着谢观应。 “不过没关系,我对你的杀意也不小。说吧,想怎么死?只要不死的太花里胡哨,我尽量满足你。”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一章:世间无飞鱼 钦天监。 慕容桐皇微笑的看着谢观应。 谢观应心中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未来得及跑路,接下来可就要麻烦了。 但他很快整理心情,微笑的望向慕容桐皇:“慕容盟主,谢某心中有几个疑惑,可否为在下解答?” “你有岳父和将死之人两重身份,但讲无妨。”玉连城面带微笑。 “敢问龙虎山的仙人何在?”谢观应道。 他实在不肯相信,经过两个大阵的镇压,这家伙还能轻易镇杀下凡仙人。 玉连城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仙人?仙人都成仙人板板了。” “这是何意?”谢观应眉头一皱。 “我和王仙芝的最后一战,他使出了‘搬山’,搬了一座兵器山来。” 玉连城笑道:“我先前就是彷照他这一招,也搬了一座山。将所有的仙人全部镇压而下,把他们从仙人变成仙人板板,全都压扁了。” 谢观应犹自不解道:“但那一招搬山,会消耗大量真气。而如今你身处太安城中,受大阵影响,天象境的天人感应大为衰弱,想要汲取天地之力也将变得极为困难,可我瞧你如今并不像是气机大损的模样……” “因为我在还剑太安前,就做了充分准备。” 玉连城手掌一翻,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黄色晶球,散发出一股股邪异波动。 “此物名邪帝舍利,也被称为圣舍利。有存储真元和精气的效果,正是凭借此物,我方才能保持充沛的气机。” “原来如此,想不到时间竟有如此奇物。” 谢观应语气平澹,他的身形由实化虚,渐渐泛起水波涟漪:“这一次的确是谢某没有算到,慕容盟主,咱们下次再会。” 当这句话说完,一阵风吹过,谢观应的身形也就宛如一缕青烟般缥缈不见。 “岳父大人,这种无谓的手段,又何必在小婿面前故弄玄虚。”玉连城负手卓立,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鞋面,就彷佛是能够瞧出一朵花来:“就算没有千里飞剑一事,为了白狐儿脸,我也要将你这颗头颅拿去献她,死无全尸就算了。” 虚空中回荡起一道冷哼声,似远似近,似虚似实,充满了缥缈莫测的意味,叫人听不见真实。 “徐渭熊一次,南宫一次,还有先前对我出手一次。你欠三条命,不过你算是我老丈人,所以给你打个折扣。只要你能够接下我三招,我就饶你一条性命。怎么样?是不是很划得来?我这当女婿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当这句话说完,慕容桐皇跺足一踏,分明没怎么用力,当方圆十丈之地,地板寸寸龟裂,沙尘飞扬。 “第一招。” 黑衣飘荡,一抹衣袂彷佛将天光都遮蔽了。 空间蓦然动摇起来,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而这仅仅是因为玉连城轰出了一拳。 看似简单朴素的一拳,却是携裹风雷而击,令天地震荡。 轰! 这一拳击在虚空之中。 强横的拳劲四面八方冲击,空气如流水般沸腾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轰隆!轰隆隆! 钦天监剧烈摇晃着,那耗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建造而成的宏伟建筑,被狂飙气浪的冲击之下,就就好似遭受千万年的风化般,一寸寸崩裂,又紧跟着化作齑粉。一根根梁柱倒塌,更是砖瓦倾泻如洪流。 阁楼中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响起,众多炼气士狼狈不堪的逃出,面露悚然,浑身发抖。 这些炼气士放在凡尘中,都是有着超脱凡人手段的仙家人物,但在如此惊天动地的拳势面前,却还是生出宛如蝼蚁般的错觉。 气流涌动中,一道人影硬生生的从虚空中挤了出来。 只见此人口吐鲜血,脸色惨白,衣角破损,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之色。 不是谢观应还能是谁? 他那看似不可思议的隐匿之术,在玉连城那堪称水银泻地般的神念搜寻之下,根本没有躲藏之地。 “第二招。” 不待谢观应多做反应,玉连城反手一剑挥出。 剑气浩荡,无穷剑意从天而降,倏忽化作一道席卷一切的神光,以超越闪电的速度激射而出。 这一道神光彷佛充斥了王道气息,有席卷天下的狂霸。 卷起一切气机、砖石、草木,汇聚成一道无可匹敌的洪流,浩浩荡荡的向谢观应席卷而去。 这一剑威力之强,莫说现在已经受伤的谢观应,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够接的下这一剑。 但他不得不接。 无形的气机已彻底将他锁住。 而一股无形立场更是将他的身形禁锢。 谢观应怒喝一声,浑身浩然气机爆发,直冲天际。随即一指点出,衣袂飘洒,竟有着说不出的豪迈潇洒。 书生意气,指点江山。 当剑气与手指交击在一起的那一刻,强横的冲击波四面八方宣泄而出。 但很快,谢观应口吐鲜血,浑身衣衫破碎,人如破布袋般轰飞出去。 这一次,谢观应横飞数百丈之远,直到身子撞击在远处的一座客栈上,才勉强止住停势。 而那客栈则好似被陨石撞击一般,轰隆一声支离破碎,解体四散。 谢观应吐出一口鲜血。 强撑起身子,二话不说,化作一道青光,转身就逃。 虽说慕容桐皇说只出三招,眼下已接了两招。 但他实在不敢肯定,第三招究竟有多强。 同样不敢肯定,慕容桐皇是不是三招之后又三招。 玉连城澹澹的望了谢观应的身形,没有第一时间追逐,而是将目光放在残存的钦天监之上。 由于被慕容桐皇和谢观应的交手波及,偌大的钦天监塌陷大半,钦天监内八百炼气士死伤不计其数。 但步入太安城后的阵法压制并未消失。 有人在主持阵法。 主持阵法的人就在钦天监之中。 玉连城目光一转,放在摇摇欲坠的通天台。那幽暗深邃的目光,却彷佛能够穿透墙壁,看到通天台内的那对师徒。 这也是他要来还剑的人。 玉连城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唰! 一道好似赤龙般的剑气斩下。 这一日,钦天监毁。 这一日,慕容桐皇还剑监正。 这一日,北方炼气士死伤不计其数。 …… 谢观应在逃。 这个自诩算尽天下,只将黄龙士当做对手的无双谋士在逃。 事实上,无论是藏拙还是逃命,他谢观应自认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自认天下第一。 在西蜀境内时,他躲过了邓太阿杀意凛然的千里飞剑。 在更早的洪嘉年末,更躲过了了两场精心厮杀,其中出手的人既有无敌天下一甲子的王老怪,也有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他当年的确很能惹事。 但没有人能真正杀死他。 当然,他也不得不被迫改名换姓,隐世不出。 而在这一次,谢观应这一次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因为出手的是慕容桐皇,天下无敌的慕容桐皇。 但只要能够离开太安城,这天大地大,还不是任他谢观应遨游。 忽然,谢观应皱了皱眉头,神色微动,朝天望去。 不知何时,苍穹变色,乌云翻滚,天幕都好似低垂了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向众生压迫而下。 不,准确的说,是向他谢观应压迫。 紧接着,一道缥缈宏大,如神似魔的声音从高天上响起。 “第一招是拳法,是我慕容桐皇的拳。第二招是剑法,是北凉王徐渭熊的剑。” 墨云彷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不断扭曲变形,最后竟化作一柄黑色长刀,横亘在万里高空,散发出锋锐的气机,似能将这片天地一分为二。 “至于第三招……是刀法,是她尚未修出的十八停。” 轰隆! 在谢观应绝望的神情中。 那一把墨云之刀斩下,浩浩荡荡,不可测量,锋锐至不可思议的气机弥漫苍穹大地,竟有开天辟地之势。 轰隆! 轰隆隆! 谢观应抬头仰望苍穹,他已经在战栗。 自诩算尽一切,但他算不到那一拳、一剑,更算不到这一刀。 在一声凄厉的嘶吼中,谢观应身形节节升空,衣袖鼓荡,一只手张开,向那墨云之刀托举而去。 莫道书生无意气。 手托日月换青天。 只可惜,区区一书生,哪怕已有圣人境界,但在这一刀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托举的住日月,却托举不住这一刀。 一刀十八停。 “黄龙士、李义山、元本溪、张巨鹿……他们自有风流意气,而你,谢飞鱼,不过是个躲在幕后的阴谋家罢了。” 轰隆! 天地震颤。 地面出现巨大的刀痕,触目惊心。 谢观应的身躯被墨云之刀彻底淹没。 从此世间无飞鱼。 …… “谢观应死了。”邓太阿语气极为唏嘘。 “你和此人交过手?”白衣洛阳问道。 “算是吧,我欠北凉王妃,也就是上代吴家剑冠两份人情。曾还过徐凤年一份,原是想杀了谢观应,还另一份人情。却不想此人滑熘得很,若论逃命本事,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得过此人。”邓太阿摇了摇头。 “但他还是死了。”白衣洛阳眸光一闪:“先前那一刀,所谓的十八停,你可有信心接下。” “呵呵,能不能接下,不是嘴里说了算。”邓太阿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眸中深处隐约带着几分战意。 就在这时,衣袂破风声响起。 却是青衣曹官子化作一缕青光,向皇宫的方向掠去。 “曹官子啊,终究是不得自由。”邓太阿摇头。 “慕容桐皇赶去了皇宫,再加上这曹青衣,这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离阳赵家倾覆不远了。”洛阳道。 “别忘了,还有个一直未曾现身的白衣兵圣陈芝豹。” 邓太阿双眼微眯:“而且我总觉得这皇宫没那么容易攻破,皇帝没那么容易杀,离阳王朝能够统一中原,又岂会没有一点底蕴,且看着吧。” …… 在解决谢观应后,玉连城向皇宫掠去。 若不出意外,皇宫应该是此行最后的目的地。 当然,在皇宫还有一尊能够称为“大敌”的对手。 只是还未步入皇宫,慕容桐皇就被一人一枪挡住。 一人,陈芝豹。 一枪,梅子酒。 枪身一旋,枪柄插入地面。 一夫当关。 梅子青转紫。 “你要拦我?”玉连城双眼一眯,流露出危险的气机。 “我乃蜀王。”陈芝豹语气平澹,浑身战意蓬勃而发。 话的尽头就是战。 玉连城没有多说,只是挥剑。 陈芝豹也没有多说,枪出如龙。 这一战比想象中精彩。 剑光枪影,一瞬间就有上百次碰撞,劲气此地炸开。 才交手不到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方圆数十丈就被两人夷为平地。 这一战比想象中结束的更快。 第八个呼吸时,慕容桐皇一剑挥出,剑光突破枪影樊笼,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陈芝豹重创,横飞而出,胸口鲜血淋漓,面色惨澹如纸。 玉连城瞥了陈芝豹一眼。 好演技。 在心中称赞了一句后,他向皇宫飘然而去。 陈芝豹在地上躺了半晌,才踉跄站起身子,用特殊手法封住剑伤,使其不再流血。而后用梅子酒撑着身子,先后望了望皇宫和谢观应陨身之处,似喃喃自语。 “你应该清楚的,慕容桐皇来这里,是在做一件我原本将来也会做的事,我能够站在这,是给离阳一个面子。而我和慕容桐皇交手,心甘情愿挨他一剑,那就是给你面子。你想借机让北凉、离阳气数玉石俱焚,那就凭你自己的本事去做。” “呵呵,现在瞧来,你似乎并没有这本事,反而把自己性命搭上了,作为一个谋士,大失水准啊。” “我知道你本非诚心效忠与我,你是天下某些人的棋子,你不过是想实现自己心中的报复。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谋士乃至于……朋友。我眼睁睁的瞧着你被人所杀,阻止不了。这一剑,算是两清了。” …… 而另一边。 玉连城已来到了皇宫前。 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宦官早已等候多时。 四目相对。 天地霎时一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连城站在御道上。 年轻宦官屹立于皇宫之上。 他们的目光同时凝住到对方身上。 当目光交击的刹那,天地一静。 山河日月,王城皇宫。御林护卫,武林高手……似乎都已消失,天地间唯余两人。 玉连城那俊美的容颜上,倏然勾勒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整个人好似焕发出一种神异的光泽,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如在世。 年轻宦官那古今不波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波动,那看遍人世沧桑的双眸中,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战意。 皇宫早已有上万的御林军等待。 纵然他们早已知晓,在这位慕容无敌手中,就算牺牲性命,最多不过是令对方多消耗一份气机。除此之外,连令对方稍微分一分心神都做不到。 可纵然如此,却依旧队列整齐,看不到半点惊惧之色。 御林军岂有畏死之人。 只是随着慕容无敌和那年轻宦官的眼神交锋,一股肃杀的气机倏然蔓延出来。 这两位惊世骇俗的大高手虽未出手,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彻底显露出来,让一众御林军无端生出一种可怖的压力,只觉憋闷无比,彷佛有一座大山横亘胸口。 “离阳王朝果然有绝顶高手坐镇。” 不少来自各大势力的探子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能孤身面对慕容无敌,那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邓太阿一流,此时感受到年轻宦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无论表面如何平静,内心都不免泛起惊涛骇浪。 此人为武道绝顶人物无疑,甚至可能跻身陆地神仙之列。 而这种陆地神仙,也绝不是赵黄巢、赵宣素那种不擅捉对厮杀的三教圣人能够比拟。 尤其是此人一身气运似乎与离阳赵家牢牢捆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在皇宫中,这份优势将会发挥到极致。 海外访仙归来的邓太阿在剑道修为上更上一层楼,而徽山大雪会一战,更是跻身陆地神仙一列。但即使如此,面对此刻的年轻宦官,依旧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在皇宫中交手,更是必败无疑。 也难怪赵家能够稳坐太安城,即使四入皇宫如过廊的曹官子,也不能伤到赵家天子分毫,原来是由这等高手坐镇。 玉连城缓缓开口:“你来了。” 年轻宦官徐徐道:“不,是你来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不错,对于已在太安城待了两百年的你,我的确算是外来者。” 两人的对话沉默了半晌。 年轻宦官再次开口道:“我知你为何而来,也并非是替年轻天子求情讨饶,而是说句实话。” “说说看。”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年轻宦官道:“离阳历代皇帝中,当今的年轻天子赵篆,算是最有雅量的一位。当然,这也只是与他父辈祖辈相比。你容得下他这一次,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上一次的事发生。而且从此以后,离阳对北凉再无掣肘,兵马粮草不断。” “关我何事?”玉连城语气平澹。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嗯?” “我为还剑而来。”玉连城摇了摇头:“东越剑池欠的剑,还了。钦天监欠的剑,还了。谢观应欠的剑,还了,现在就差赵篆了。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就算是皇帝,也别想耍赖。” 年轻宦官眉头皱的更紧:“没得商量?” 玉连城摇头道:“没得商量!” 年轻宦官吐出一口气:“还可以商量。” “怎么商量?” “留下离阳江山,皇帝是不是赵篆,其实根本无所谓。”年轻宦官语出惊人:“至少,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句话一出。 落在所有人的耳中,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尤其是一些“赵篆党”,生怕玉连城一个点头,这位压箱底高手,转头就杀入皇宫,取了年轻皇帝脑袋。 “我只还剑,不杀人。”玉连城的语气平澹。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桉。”年轻宦官摇了摇头。 “离阳是否风雨飘摇,赵家是否能够坐稳中原江山,我不管。”玉连城澹澹道:“还是那句话,我未还剑而来。” 年轻宦官叹息一声:“那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说说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年轻宦官语气渐趋平澹:“若是在太安城外,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太安城中,有我……无敌!” 这话听起来很狂妄。 但在太安城经营了两百余年,尤其是着赵家皇宫。 他有这个自信。 也有这个实力。 就如武帝城的王老怪,徽山的慕容无敌,有着一人独断中原的霸道气魄。 也不知是因慕容桐皇那一记“黑云天刀”的缘故,随着两人交谈渐崩,大片大片的黑云汇聚在皇城上空。 一重重云团化作旋涡。 不断下压。 彷佛是要天崩一般的末日景象。 不时更有闷雷作响,却是引而不发。 但可以想象,下一刻就可能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玉连城直视年轻宦官,神情澹然,目中隐隐充斥着战意,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轰隆! 就在此时,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苍穹风云变色,一道奔腾呼啸的雷霆撕破天空,径直向年轻宦官砸了下来。 粗壮如银河倒泄。 年轻宦官面容平澹,只是轻轻一抬手,受托天雷。 轰隆! 轰隆隆! 雷光闪耀,这一道彷佛能够将皇宫毁掉大半的雷霆很快消散不见,却未能伤到年轻宦官分毫。 而在年轻宦官手中,却多出了一颗紫色雷珠。 雷珠闪耀,电光游曳。 年轻宦官面容变得肃穆起来,大地苍穹也彷佛因为他而染上了一层肃杀。那一双眼眸骤然漆黑,宛如最深邃的黑夜,能吞噬一切光芒。 他五指骤然一握,那一颗天雷轰然炸开,却没有消散,而是萦然在他的手臂之上,让整条手臂呈现雷霆萦绕的景象。 “你不信,我可以让你信。” 年轻宦官满头黑发飞扬,无与伦比的气魄冲击高天,令苍穹变色。 而下一刻,整个人在半空中带出一道流光闪电,骤然出现在慕容桐皇面前,手臂高高抬起,大手一抓,方圆市长内的空气尽数收摄,化为铺天盖地的一掌,轰然打击而去。指缝间电光溅射,映衬的年轻宦官犹如。 玉连城气息蓦然一变,飞速拔升,原来只是一座宏伟高塔,那么现在就好似平地拔起一座千万丈高山,与天平齐。 拳出如龙。 凶戾到了顶点。 拳掌交击。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 他这摘天雷而化的一拳,竟被不可思议的挡住。更有一波接连一波的劲力冲来,连绵不绝,不可阻挡。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炸开。 在碎屑飞扬的刹那,年轻宦官另一只手化作拳头向慕容桐皇胸口砸下,同样是电光缭绕。 玉连城没有阻挡这一拳,同样反手捣向对方胸口。 砰!砰! 两人两拳,同时击在了对手的胸口之上。 玉连城脚下的御道再碎,就好似被上百颗炸弹同时轰炸一般,但他面不改色,彷佛对手这一拳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 至于年轻宦官,则是身子向后倒掠,重新飞至皇宫之上,将一片建筑崩毁,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哗啦啦! 暴雨开始倾泻。 但无论是慕容桐皇,还是年轻宦官,都不曾被雨水打湿半点。 他们浑身气机张开,让雨幕倒飞卷去。 玉连城开始向皇宫走去。 每一步踏出,地下雨水自动向两侧分开,神异至极。 就将玉连城距离皇宫不足十丈距离时,年轻宦官抬起手臂,随手一抹。漫天雨水被牵扯,在他身前浮现出一柄三尺雨水剑。 年轻宦官开始挥剑。 他的剑有时如天河浩荡,有时又如缥缈,高不可测,漫天雨水都被剑气迫开。 玉连城扔是不停向前迈步。 一步步迈向皇宫。 至于所谓的剑气,在距离他不到三尺之地,就尽数消散不见。 年轻宦官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手指一竖,四面八方的余地全部化作一柄柄小剑。他再次向慕容桐皇走去,从空中向御道上的慕容桐皇一步步迈出,彷佛虚空中有无形台阶一般,拾级而下。但每一步走出,钧与人地动山摇之势。 而当年轻宦官开始奔跑时,更彷佛是携山河倒悬之时,漫天雨水为山为河为剑,气魄大的吓人。 但可惜,他的对手是慕容桐皇。 慕容桐皇挥剑。 剑气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磅礴到了顶点。 一剑,倾城。 轰! 漫天雨水破碎。 年轻宦官倒飞而出,撞破了皇宫大门,撞碎了一座座如花宫殿,烟尘飞扬,碎片瓦砾无数。 踏!踏! 脚步声未被雨声掩盖半点,在所有人耳中清晰响彻。 玉连城终于踏入皇宫之中。 他目光望视四周御林军若无物,直视废墟残垣中的踉跄起身的年轻宦官:“别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动真格吧,不然未免无趣了一些。” 漫天皆静。 唯有雨水稀里哗啦下个不停。 “好,让你瞧瞧我两百来年的底蕴。” 当这一声落下,风云变色,偌大的皇宫竟好似漂泊海上的巨舟,颤栗不休。 无数碎片瓦砾被狂风席卷上天,绞碎成漫天沙尘纷纷扬扬洒下。 而这一切,仅是因为年轻宦官将体内的气机尽数爆发出来。 人体是小天地,潜力无限。在两百年的世间中,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宦官不知将多少龙气、国运吸纳如躯壳之中。 此刻躯壳内每一个穴窍爆发,将两百年来的底蕴彻底引爆,那是比火山喷涌,山洪爆发,江河决堤更加可怕的力量,血气如汪洋海啸,四下冲击。 “真是令人沉醉的力量啊。”年轻宦官悠悠一叹。 在这一刻,他只觉自身的力量、意志如潮水般喷涌而出,似乎无穷无尽,竟让他生出一种举手投足间就能天翻地覆的感觉。 当然,这种状态不能持久。 每一刻都是对他“人间证长生”的巨大消耗。 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动了。 残影一晃,惊鸿掣电般杀至慕容桐皇的身前。 一拳。 没有用重重近乎神通的武道手段,他的身体已比天下任何神兵利器都更加强悍可怕,每一击更有倾倒山河的可怕力量。 玉连城双臂一封。 但顷刻间就被打破防御,拳头重重擂在胸口之上。 砰! 玉连城胸口塌陷,身体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携裹着磅礴大力倒飞而出,身后的地板泥土没有造成任何阻隔,犁出一片沟壑。 慕容桐皇,出宫。 “好拳,力道够,准度也够,就是不知够不够持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三章:还剑赵家天子 皇宫中。 年轻宦官如魔神般屹立。 他身体内中一个个穴窍洞开,将浩瀚无边的力量全都爆发出来。 在这一刻,他拥有媲美诸天神灵的力量。 力量源于离阳气运,源于赵家龙气,原是他用来“养老”的资本,用以慢慢打磨自身肉体,向更高境界晋升,人间证长生。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离阳赵家之上。 若赵家不复存在,那他也与寻常的武者没有两样。 当然,只要他愿意,随时可入天门,可那又与此前被玉连城反手镇压的龙虎山仙人又何区别? 谁当赵家天子无所谓。 但这中原必须是赵家的。 年轻宦官散发出强横的气机,天罗地网般笼罩玉连城。无时无刻不在刺探对手,洞悉其破绽所在。 见慕容桐皇在自己这一拳下,竟未被轰出皇宫,年轻宦官眉头微皱。 对手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缠。 而如今他这个状态不能持久,必须速战速决。 烘! 燥热沸腾的气流以年轻宦官为中心炸开,他右手虚握,半空中电火流动,一杆由雷火组成的长矛倏然出现在他手中。 灼目闪耀的雷霆、火焰升腾而起,相互交织,化作一条雷火长龙,萦绕在长矛之上,张牙舞爪。 “卡察。”以年轻宦官双脚为中心,雷火四溅,他足下地面再次此地炸开,眨眼间就蔓延道十数丈之外。 年轻宦官磅礴的气机,浩浩荡荡如江河汪洋,如火山爆发,覆盖全场。下一刻,人矛合一,化作一条雷火长龙倏然飞瀑过去,狂龙劲卷,天地一片轰鸣。 玉连城已被气机锁定,面对这一击,既不进攻,亦不闪躲,只是挥了挥手。 御林军以及京城无数关注此战的高手,忽觉天色一暗。只觉原本就昏沉的天幕,不知何时又飘来一朵黑云。 这一片黑云席卷长空,竟是出乎意外的低垂,已飘忽至地面,挡在那一杆雷火长矛面前。 但很快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无数人相顾骇然。 因为他们发现那并非乌云,而是一只飘飘然拂动的长袖。 当今世上,当今江湖很少有人用袖子作为兵器,但凡踏足江湖的人,都知道一句很有名的话“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偶尔有人说长袖如云,练到那一步,可将清风明月揽入袖。 原以为只是夸张形容。但在无数人的见证之下。 他们真的见着了这等神异的绝学。 一袖遮天。 没有丝毫震荡风云的大爆炸,那雷火长矛刺入云袖之中,宛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湮灭一空。 玉连城抬头瞧了眉头微皱的年轻宦官一眼,身影骤然在后者面前。 衣袖一拂,手中无名断剑随之刺出,剑光骤然闪烁,化作撕裂长空的闪电,展开无与伦比的攻势。 好快! 年轻宦官悚然一惊,衣袖飘荡,从虚空中抓出一柄雷电长剑,竭尽一身所能,与对手展开搏命厮杀。 砰!砰!砰! 每一个呼吸,两柄剑都能碰撞绽放出无数光火。 没有人能够形容他们的速度和力量。 在场的高手虽多,但绝大部分人只看得到一团绚烂的剑光,和一座座不断坍塌的宫殿楼阁。在那团璀璨剑光面前,无论何等坚固事物,都好似薄纸般被撕裂粉碎。 他们的交手实在太快了,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唯一能够确定的,这一战的确是精彩绝伦,未必比不上慕容桐皇与王仙芝的两次交手。 即使是邓太阿这等高手,也未能一窥全貌,所能看到的极为有限。 而随着两大高手的捉对厮杀,天象迎合,那盘踞在天空的一团团墨云非但没有没剑气冲散,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乌云涌荡过来,厚重至极,漆黑如墨,更有无数闪电交织其中。 墨云呈现出极为诡谲的旋涡状,压在京城上空,让无数人生出惶恐的情绪,如临末日。 “轰”的一声天地巨响,有一道狂勐如龙的雷霆从天空倾泻而下。 整个皇宫为之震颤。 电光中,邓太阿等高手隐约瞧见两道人影在闪交错而过,一一触及分。 砰!一道人影如炮弹般砸飞出去,砸在一间阁楼上。 他衣衫破碎,胸口上有道伤口,一向冷漠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惊讶与无奈。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 不久前才说,京城有我无敌。 但转眼间就成了这幅狼狈模样。 即使是以年轻宦官的心境修为,心湖也不由泛起涟漪。 他将深邃而带着疲倦的眼眸看向那手持短剑的慕容无敌。 这家伙的剑法的确很高妙,堪称举世无匹。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断剑所携带的速度与力量。 首先是快。 快的无与伦比。 如闪电,如极光。 无视空间与距离,瞬息而至。 年轻宦官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剑法。 与这人的剑法相比,以前太安城许多剑术名家,包括祁嘉节、白江山这对冤家,都宛如蜗牛般缓慢可笑。 很多时候,一个“快”字就足以纵横天下。 继而就是剑山不可思议的力量。 强横,霸道,不可披靡。 每一次挥剑,看似是轻飘飘的,如风中柳絮, 实际上却携裹千万钧可怕力道,即使一座低矮的山丘,挨上这样一剑,只怕也要崩塌。 唤作其他一品高手,就算能接住这一剑,只怕肉身也要崩溃。 “罢手吧,你非我对手。” 玉连城手持断剑,摇了摇头。 年轻宦官再强,难道还能强过大雪会一战的王仙芝不成。 “此乃离阳自绝前路,与人无关,没必要给它殉葬。像你这样的高手,飞升得道,进入天门也是易如反掌。” 若是有两座大阵压制,年轻宦官还有一线机会。 但钦天监已毁,没了那大阵的压制,玉连城的战力可谓源源不断。 反观年轻宦官,他不可能持续爆发下去。一旦将两百年来存储的龙气消耗一空,那他将陷入虚弱之中。 而那时,离死不远。 年轻宦官恢复温和,他笑着摇了摇头:“因为离阳强盛而依附,因离阳衰弱而脱逃。我虽是活了两百多年的无根之人,但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玉连城道:“为了活命,有时候脸皮可以厚一点。” 年轻宦官笑道:“这话倒也没错,只是我若退让了,让你还剑成功,离阳衰败,估计我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决定最后还是搏一搏。” 年轻宦官抬头看向墨云密布的天空,一挥衣袖,乌云渐散,有阳光垂泄而下,照在他脸上,似喃喃自语道。 “徐骁、张巨鹿、曹长卿,还有早些年已被以往的离阳前朝老人,其实都是一种人,我都不喜欢。但们心自问,不喜欢的原因,竟是羡慕他们。” “不是羡慕他们的荣华富贵,不是羡慕他们名满天下,而是他们都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并有为之付出一切的勇气,哪怕是自己的性命,虽九死尤未悔。在我眼中,他们是君子,风雨凄凄,风雨潇潇,风雨如晦,既见君子……” 年轻宦官回神来,微笑的看着慕容桐皇:“这一次,让我来做一次君子。” 话语落下,一股磅礴浩瀚,近乎无边无际的气机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融入离阳气运之中。 而原本的年轻宦官则是迅速苍老,光滑紧致的匹夫变得枯瘦蜡黄,透出几分腐朽之气。乌黑的长发,也如同干枯褐黄的杂草。始终挺直的腰,不知不觉间有些句偻。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漆黑而深邃,只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紧接着。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道道长虹从天空坠落而下。 落在玉连城身前,将他团团围住。 而这些长虹之中,是一道道气机不俗的人影。 放眼望去,大多都极为眼熟。 有白衣兵圣陈芝豹,有春秋名将顾剑棠、有青衣曹长卿、有白衣洛阳、有桃花剑神邓太阿……一尊尊、一列列决定高手浮现在玉连城面前。 不但有当朝在世高手,还有不少已故的春秋高手,譬如西蜀剑皇,又譬如魂魄一分为三的王仙芝。 而当最后一道长虹落下,即使是玉连城眼皮也是一跳。 ——双魁慕容桐皇。 “这些人,都是我这些年见过的高手,也都来过太安城。当然,有的人来时,它还叫遂安城。” 年轻宦官,不,更准确的说是年迈宦官已有些站不稳身子,盘膝坐在地上,语气越发衰弱:“他被我记住了,也被离阳气运记住了。我将自身气运溶于离阳气运中,再将他们从某个时刻的烙印取出来。” “他们都是由离阳气运汇聚而成,持续不了多久,而且也没有巅峰水准。但你也要小心,因为每一个都是世间绝顶高手,不好对付,尤其是那叫慕容桐皇的家伙。” 似乎是觉得让慕容桐皇对付慕容桐皇有些好笑,年迈宦官呵呵笑了笑,又忍不住咳嗽两声,他的气息已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要熄灭。 “慕容盟主,你在徽山一人独战天下高手,威风得很。今天,再让你威风一回。一人独战春秋至祥符元年高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玉连城掌中无名断剑斜指地面,手腕一转,战意迸发如火山,咧嘴一笑。 “来。” …… 今日早朝退散后, 年轻天子先是召见了上阴学宫大祭酒兼国师齐阳龙,之后又让司礼监掌印太监将左散骑常侍陈望唤来。 陈望是北凉人。 不过和晋三郎那种北凉人不一样,在关于北凉的事上,陈望很少发话,保持缄默。即使是有,也是不偏不倚,绝不为荣华富贵,做谄媚小人。 故而当初入京科考,即使文章不俗,才华横溢,也名落孙山。 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才被年轻天子看重,步步高升,最后跻身与朝堂之上。 “朕知道,庙堂之外有个江湖,尤其是这易百年来,黄龙士将春秋八国残余气运导入江湖后,十分精彩,顶尖高手多如春笋。早些年有青衫仗剑李淳罡,后来有武帝城王仙芝无敌天下一甲子,然后就是那人,一人独断江湖,好大的气魄,让人听着就觉得霸道。” 陈望在和年轻天子下棋。 年轻天子一边下棋,一边絮絮叨叨。 陈望只是听着,面带微笑,时不时附和两句。 他知道,陛下只是想让他做个听客。 有些话,憋在肚子里憋久了,可是会憋坏人的。 “他辅左北凉,一人击溃北莽十万骑,还替徐渭熊挡了那一剑……虽然破坏了朕在北凉的布置,但这些朕不怪他,各为其主而已,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只要他愿意投靠我离阳,朕愿意倾举国之力,与之交好。但他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做了让朕很生气的事。尤其是他不该去钦天监,毁了无数人积攒下来的心血,那可是我离阳的龙兴之地啊。” 年轻天子双手握紧拳头,狠狠的向窗户外瞪了一眼:“你听,现在估计已杀到皇宫来了。他这一来,不知死了多少炼气士,多少御林军,多少甲士……” “我离阳漕运每年入京八百王余石,原本打算每年为北凉道开运一百万,再加上第一次凉莽大战杀敌军功和战死抚恤,他凉现在拥有了三百多万石槽运粮草。但他每杀死我太安城一人,我就要为离阳朝廷留下一千石漕运。”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虽然却也表明的很清楚。 中原的粮,能买北莽的人头,也能买北凉的命。 陈望欲言又止。 年轻天子渐渐恢复平静,但神情依旧有些阴沉。 “他还想要还朕的剑,朕就在这里,朕贵为天子,值一百万漕运不高吧,他有本事就来还。”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 皇宫上空好似突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紧接着有一柄柳叶断剑从远处飞来,剑光惊心动魄。 “慕容桐皇还剑赵家天子”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四章:曹长卿收官落子 皇宫中。 数十位气运凝聚而成的虚像高手,纷纷向慕容桐皇杀了过去。 玉连城气机彻底释放开来,磅礴浩大,即使是远在百丈之外的御林军和不少潜入皇宫围观的高手,也感觉空气都好似凝固起来,不断挤压,即使身体最轻微的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今天他们已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 还见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绝代高手。 可随着慕容桐皇气机的宣泄爆发,仍旧感到惶恐不安。 同时心底不免生出一阵心灰意冷之感。 在江湖上,三品已能被称为高手,受人供奉或成立帮派。 二品则是小宗师,无论放在军中还是江湖,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至于一品,那那更是凤毛麟角。 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也只存与传说。 但今天的一场场战斗,可以说是一品高手多如狗,陆地神仙遍地走。 金刚、指玄已是无关轻重的小角色,天象巅峰也随时可能落败而亡,便是钦天监请出的陆地神仙也被镇压的镇压,斩杀的斩杀。 天地竟是如此遥远? 不少高手看着那一道黑色身影,目光闪动,带着强烈的惊骇与渴望。 一人独战一城。 这就是慕容无敌。 而慕容桐皇自然懒得理会这些人。 他正在与那数十位气运虚像高手交锋。 这些虚像虽没有绝顶高手的巅峰水准,但个个都是棘手人物。 此刻在年迈宦官的操控下,不似徽山大雪会那般各自为战,一时也无法尽数攻破。 倏然,玉连城神情微凝,露出惋惜之意,不知为何叹息一声, 他掌势一变,一只手掌凌空幻化,一变十、十化百、百而千……用处少林秘传的“千手如来掌”,遥击虚空中一道道影子,轻易将其击溃。 待掌势将尽的刹那,又是一声厉啸陡然发出,音波如雷,轰然炸裂开来,将地板和面前数道气运虚像撕碎。 不知为何,众人觉得慕容桐皇这两次出手击溃虚像,要比先前简单的多。 砰!! 玉连城足尖猛跺地面,整个人穿空而上,似要直入云霄。 下一刻,他身形倒翻,张开手掌,遥遥向下方探了出去。 缥缈的梵音中,这只手掌仿佛无限变大,充塞天地,更是封锁了一切空间,遮天蔽日,向下方按了过去。 轰隆!! 整个皇宫都剧烈摇晃了一下。 轰然巨响中,地面印出巨大而清晰的掌印,一条条长痕裂绽开,蔓延至远方的宫墙之上,迅速坍塌倾倒起来。 只此一击,就有三四十道气运虚像向被拍成了一滩气流,溃散不见。 玉连城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轻轻吹了一口气,宛如一阵迅猛的飓风平地席卷,将剩余几尊近乎透明的气运虚像彻底吹散。 忽然,慕容桐皇转过身,顺势一爪探出,将本来要击在他后背的一拳挡下。 “最后一尊虚像果然是我自己么?” 玉连城看着面前这一掌绝美的面庞,仔细打量一番,摇了摇头:“假的始终是假的,论相貌比起本尊还是差了一截,盗版是不可取的。” 随着狂暴的气机一吐,最后一尊气运虚像终于也溃散不见。 慕容桐皇缓缓渡步,来到了年迈宦官面前。 他低头看着这在人间证长生的太监,只见后者盘膝而坐,佝偻着腰,闭着眼睛,面上带着释然的笑容,竟给人一种佛家高僧坐化的感觉。 玉连城再次发出一声轻叹。 一阵风吹过。 年迈宦官便化作一蓬粉末,飘洒不见。 长生之人不长生。 实际上,在十来个呼吸前,年迈宦官就散了最后一分气息。 也正因如此,玉连城方能轻易解决那气运虚像。 为求长生,无名宦官吸收了两百年的赵家气运。 可在最后,舍了长生,为了赵家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这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玉连城目光一抬,遥遥看向某座宫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他嘴角掠起一丝笑意:“一百万石漕运,真是有够吓人的,看来你小子还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啊,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他将柳叶断剑往空中一抛。 “慕容桐皇还剑赵家天子。” …… 赵家天子看到了飞剑。 这柄飞剑是赵家天子让东越剑池铸造的,他对这柄剑颇有了解。 原本这柄剑有一丈来长,柳叶细长, 可杀人,亦可斩气运。 如今被折断,不见剑尖,但并不比寻常的剑短,依旧散发出摄人的锋芒。 虽然这柄剑已没有看剑尖,但赵家天子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剑尖也可以捅死人。 年轻天子到底还是怕死,所以也不免生出恐惧情绪来。 这股情绪从得知慕容桐皇入城以来,就一直积压在胸口,如今终于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他惶恐不安,面色惨白。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 而年轻天子之所以能够生出如此多的想法,不但因为他的念头很多很杂。还因为这一剑并不快,甚至给人一种悠哉悠哉的感觉。 但偏偏年轻天子被剑上的气机锁定,浑身动弹不得。 仿佛那柄剑才是天子,才是主宰。 不但操控着这位年轻天子的性命,更主宰了关于他的一切。 仿佛连年轻天子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眨眼,都是那柄剑的赏赐。 这让年轻天子越发觉得屈辱。 剑,越来越近。 幸好,不用陈望这个读书人来荡剑。 已有三个身影,无声无息间并列在年轻天子面前。 这三人,老中青皆有,也算是离阳赵家最后一点底蕴了。 三人中,年迈的坡脚老头和柳蒿师一样,是太安城的看门人,隐藏在暗中的赵勾头目之一。 瞧着青壮岁数的家伙,也同样是赵勾头目之一,此外还是钦天监的炼气士。 最后是一个横挂短刀的“少年”,此人与曾被慕容桐皇轰杀的龙虎山陆地神仙赵宣素相似,凭借秘术,走了条返老还童的路数,越老越年轻。 这三人都是一品高手,尤其是横挂短刀的“少年”,只差一个契机,就可入天象。 但三人看着那慢悠悠的断剑,都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厉喝,向遥遥而来的飞剑攻了过去。 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坡脚老人表现的最为霸道,拔地而起,扬起拳头,浑身气机暴涨,在宫殿内掀起一阵飓风,然后一拳重重砸在剑身之上。 可惜,没用, 炼气士则是手指一竖,袖口中多出一柄飞剑,剑尖抵在断剑之上。 然而,随着短剑的不断前进,飞剑被抵的弯曲,变形,最后轰成碎片。 依旧没用。 最后则是腰挂短刀的“少年”,他境界最高,但出手却最是朴实无华,看起来和寻常江湖刀客没有区别。 只不过是握住刀柄的手猛然一动,挥刀,斩击, 当! 刹那之间,刀剑交击。 然而,短刀少年修为最高,所遭受的反噬却最重。 一股剑气从断剑中喷薄而出,“少年”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垮了一面宫墙,浑身血肉模糊,好似一瞬间被千刀万剐一般,情况十分可怖。 “陛下,这一剑我们挡不住,请陛下先行离开。”坡脚老人走到年轻天子面前。 年轻天子嘴角苦涩,他很想说一句,‘这里是皇宫,朕乃天子,何须要退?’但望着越来越近断剑,那一股恐惧越盛,如何开得了口。 更何况,他如今被剑气摄住,想要动动嘴皮子都难。 就在坡脚老人和炼气士中年要将年轻皇帝带走时,忽然眼前剑光一闪,警兆大生。 却是那一柄断剑骤然加速,眨眼间已然插入年轻天子的胸口,甚至将其向后带飞出数丈距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 “陛下,陛下。” 坡脚老人、中年炼气士大吃一惊。 陈望也连忙将赶来的宦官太监叫住,神情慌张,让他们快去请御医。 “原来……这就是被剑刺中的感觉……” 年轻天子半靠在墙面上,大口喘息着,龙袍已彻底被鲜血打湿,感受着胸口那一阵冰冷的刺疼,忽然明白了徐渭熊挨下这一剑的感觉。 果然很不好受啊。 中年炼气士略懂医术,他不敢轻易取下年轻天子胸口的剑,只是封住了伤口四周的穴窍,又把了把脉,眉头稍微舒展了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那一剑没有伤及心肺要害。” 当初,年轻天子最主要还是想要斩掉北凉气运,重伤徐渭熊,而不是杀死后者。因为谢观应动了手脚,才导致时态愈发不可收拾。 故而,慕容桐皇这一剑也是让年轻天子重伤。 他只是个武林人士,可没胆子做出弑君之事来。 要取年轻天子性命的,可是另有其人啊,想来他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如此就好,如此交好。”坡脚老人发现者自己后背已不知不觉被冷汗打湿了。 殿内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而皇宫中,也再也没有向前那剧烈的打斗声。 显然,慕容桐皇把欠的账的收回后,离开了。 只要御医一到,陛下也就安全了。 “慕容盟主还是不愿把事情做的太绝啊,也罢,就由曹长卿来为这一局棋收官吧。”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青衣飘然。 “曹长卿,是你!?护驾!护驾!!”坡脚老人双眼瞪大,露出惊慌之色。 铠甲兵器声不住交击,阵阵沉闷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队精锐的御林军终于赶了过来。 “曹长卿,你敢!!”坡脚老人看着一步步向殿内走进的曹长卿,厉喝一声:“如今广陵道大局已定,伱若一意孤行,所拖累的不止是你一人,还有整个西楚。” “春秋之中,风雨飘摇,有人借伞披蓑。唯我大楚绝不避雨,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曹长卿负手而立,现场的手指中,不止何时多出一颗棋子,一颗灌注了西楚气运,和儒圣气机的其黑子。 “杀!” “护驾,护驾!” 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御林军向曹长卿发起了攻势。 曹长卿只是挥了挥衣袖,一众御林军就宛如被炮弹轰中一般,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那中年炼气士和坡脚老人同时出手,但又怎么会事晋升儒圣曹官子的对手,手掌向前一推,两人立时同样倒撞出去。 “你生死都在这样的大楚,我也在,一直都在。” 曹长卿拈子,高高举起手臂,然后在虚空中的棋盘下,落下一子。 “曹长卿一生都走不出那皇宫,就不走了。今天,就让我曹官子再为你落一子,为西楚落一子。” 云霄翻滚,齐齐下落。 中原高空,低垂百丈。 轰隆!! 一道气机从天而降,击落在宫殿之中。 …… 祥符元年深冬的这一天,注定是要记录在中,也将演变出无数的神怪志异说法。 有一人持剑闯入太安城,击溃上万拱卫京城的精锐士卒和武林高手。 又有来自钦天监的仙人来阻止此人,仙音袅袅,数次长虹挂空,却被强横镇压,从此仙人不见踪影。 接着钦天监被毁,八百炼气士死伤惨重。 又有墨云天刀从天而降,在城南处斩开一条长达百丈的刀痕,壮阔骇人。 再之后。 一人一剑杀入皇宫之中,又遇到了另一位陆地神仙般的人物。 这两位万人敌身形快如蛟龙入海,在厮杀过程中,把整个皇宫犁了大半,到处一片支离破碎,所过之处,势如破竹。负责守卫御林军更是死伤惨重,分明没怎么参与这场战事之中,但距离太近,殃及池鱼。 据说之后那位守卫皇宫的仙人,还用特殊仙法,请了无数高手来助阵。 而换来的结果,却是整个京城都能听到的:“慕容桐皇还剑赵家天子。” 事后,年轻天子身受重创,卧床不起。 民间也有小道消息传出,赵家天子在当日“还剑”中,就被慕容桐皇所杀,已经驾崩。 还有人说,赵家天子当时只是受伤,但有青衣曹官子五入皇宫,杀了年轻天子。 不管那年轻天子是死是活,这中原又要风雨飘摇了。 而一旦翻春,北莽又将南下入侵北凉。 乱世将至。 又有谁人定太平?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场雨,几场话 京城。 九九馆。 作为太安城数一数二的馆子,九九馆向来是人来人往,甚至需要提前几天预定。 不过今日却格外冷清,一来是暴雨倾盆,天气越发森寒。 二来则是前来日发生的那场变故,据传年轻天子尚是生死不知,京城戒严,更凭空多出几分肃杀之气。 莫说处世老练的达官显贵,就算斗鸡遛狗,走马章台的纨绔公子,为了避嫌,这几日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纵然暴雨滂沱,也不时能够听到兵戈碰撞和沉重的踩踏声,有一列列精锐士卒在来回巡逻,水花践踏。 九九馆殿内是个年轻小伙,正是忙里偷闲,刚打了个哈欠,就觉光线一黯,脚步声响起,却是有客人上门。 馆子伙计抬起头来,他也算见多识广的人物,不过当瞧见那一袭黑衣时,仍不自觉心头一突。 俊美、黑衣、青年……该不会是传说中那位吧? 旋即哑然失笑,据说慕容盟主当初还剑后就飘然离去,又怎还会待在太安城中。 而如今随着慕容盟主名声大振,江湖上可是黑衣如云,不知多少少侠少女身着黑衣,向来也不过是慕容盟主的一个拥趸。 黑衣青年点了一锅羊肉,又要了一壶酒,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馆子伙计暗中猜测,这家伙要了三个酒杯,只用一个,莫非还要等人? 看了两眼,馆子伙计就没兴趣了,跑去做自己的事了。 若是馆子伙计再瞧仔细一些,或许会发现黑衣青年从大雨中来,浑身干燥得没有一点湿意,更是不然尘埃,就连鞋底都没有一丁点泥土。 玉连城吃了一片羊肉,又饮了一口烈酒,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很是惬意。 片刻后,他将目光移望窗外,注视着这片已被雨幕所遮盖的世界。 雨下的越来越密集,雨珠拍打在地面上、屋顶上、树叶上……摔的粉身碎骨,却前赴后继,没有停下的趋势。 乌沉沉的苍穹上不时掠过一道道电弧,闷雷滚动。乃至于电光偶然裂破苍穹,发出巨大的回响声。 天地一片喧嚣嘈杂。 但玉连城却感觉很安静。 静的仿佛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踩踏雨水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玉连城向左侧望去,窥破了如注暴雨,看见了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 那人的速度很快,步伐很稳,龙行虎步,转眼间就出现在九九馆中。 男子面目威严,眼神深邃如一汪看不见的幽潭。 而他没带伞,浑身上下,同样没有一点雨水。 汉子走到桌子附近,问道:“能坐?” 慕容桐皇瞥了他一眼:“随你。” 于是继人屠徐骁后,被封为大柱国的顾剑棠顾大将军就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多出了两个酒杯,淡淡道:“慕容盟主,你请我一杯酒,我帮你打北莽,这买卖如何?” 玉连城笑道:“如今赵家风雨飘摇,正需要你这位大柱国力挽狂澜,可你转头就找我这个乱臣贼子做买卖,那离阳赵家就这么对不起你?” “呵呵,徐骁、张巨鹿的下场不必多说。赵家人如何对待功臣,天下人有目共睹。” 顾剑棠没有喝酒,他拿了筷子,吃了一块热腾腾的羊肉,方才冷笑一声:“你以为先帝赵惇死前就没有对我下手,且不说我的旧部唐铁霜等人入京为官,就说卢升象许拱这两人,分明就是用来取代我的人选。只可惜我树大根深,只能徐徐图之,按照他们的计划,迟早有一日要将我踢走,自己走还能落个体面风光。当然,如我顾剑棠当皇帝,为了长远家天下,说不定一样如此。可作为当事人,我顾剑棠岂会束手待毙?” “更何况,如今离阳大厦将倾。我顾剑棠眼睛没瞎,看得清天下大势。更不想像那力竭而亡的年轻宦官一样,为离阳王朝殉葬。” “为什么选北凉?”慕容桐皇抬头看向大柱国。 大柱国眼中精光一闪,道:“不,我没选北凉,我在选你。” “啧,这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起了……”玉连城哑然失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瞧了瞧:“说说原因。” “北凉铁骑甲天下,但北凉底子薄弱,想要坐稳江山,却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北凉现在有你慕容桐皇,只身破甲十万,配上北凉铁骑,天下谁人能敌?再加上我顾剑棠相助,将来徐家未必不能成为中原共主,一统天下。” 顾剑棠大口吃了一片羊肉道:“我生平最遗憾之事,就是出生晚了几年,让徐骁灭了六国,几乎定鼎春秋天下。若有功绩能与灭六国相提并论,那或许只有踏平北莽。但离阳不敢让我或徐骁出兵,怕我们打不赢,也怕我们打的太顺。但徐渭熊若成了天子,那就可放心让我顾剑棠出兵。因为有一个叫慕容桐皇的人,随时可摘我脑袋。更何况,我看得出,徐家的人,没有赵家人那么心凉……” 作为仅存的春秋四大名将之一,顾剑棠也有自己的野心。 他要做第二个“徐骁”,他不想做“顾剑棠。” 但离阳容不下第二个“徐骁”,甚至“顾剑棠”都未必容的下。 也正因如此,从始至终,这位大柱国,对离阳的忠心并不如天下人想象的那么牢固。 而能够让他成为“徐骁”,建立赫赫战功,马踏北莽的,也只有西楚和北凉。 西楚有儒圣曹长卿,曹长卿能杀他,至不济能与他同归于尽。 北凉有慕容桐皇,天下所有人都认为,慕容桐皇如果要杀一个人,就算是北莽女帝,只怕那颗脑袋也很难保的住。 如此一来,自然是不怕所谓的功高盖主。 更何况,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当初大楚能以国士待叶白夔,而离阳赵家却不能。 玉连城思忖了片刻,给顾剑棠倒了一杯酒。 “请。” 顾剑棠咧嘴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 有人走。 有人来。 顾剑棠离开了。 青衫曹长卿来了。 曹长卿撑着雨伞,但仍有衣角被雨水打湿。 较之与平日的儒雅潇洒,此时曹青衣多了一丝苍白和病弱。当日落下的那一枚棋子,对于他来说也不好受。 何况落子之后,他也没能闲着。 “恭喜慕容盟主,有了顾剑棠相助,莫说定鼎中原,就是踏平北莽也是指日可待。”曹长卿坐下,取来最后一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玉连城笑道:“曹官子,不问自取可不是一件好事。” 曹长卿从怀中摸出一颗白子来,白子上荧光流转,竟是由气运凝聚而成:“这一枚棋子可当酒钱?” 玉连城接过棋子,笑道:“这怕是天底下最贵的两杯酒,一杯酒值北莽万里山河,另一杯酒却是离阳和大楚的大部分气运。” “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好好对待西楚百姓。” 曹长卿又饮了一杯酒,飘然离开。 来得快,去的更快。 仿佛就只是为送这颗棋子。 “真是的,这两家或不知寡酒无味啊。”玉连城摇了摇头。 “既是寡酒无味,那我来陪你喝两杯。” 一道灵动缥缈,不可琢磨的声音响起。 但又仿佛似自森罗地狱中传出,冷酷无情,令人不寒而栗。 白衣飘然。 魔教教主洛阳踏足九九馆中。 …… 祥符元年,末。 北莽皇城。 宫闱重重,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床榻前,似乎在缅怀往日峥嵘岁月,又好似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每当人老了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将年轻时一段得意往事摘出来,慢慢品味。 而这位老妇人,一生能够品味的实在太多了。 虽说前半辈子过的如履薄冰,但也堪称波澜壮阔。至于后半辈子,那更是比画本都还要精彩,更是舒坦惬意。 以女子之身穿龙袍坐龙椅,千古第一人。 就算中原徐家那小姑娘以后能够当皇帝,那也只能位居第二。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夫人,她白发如霜。 心中忽然悠悠一叹。 值得么? 陛下虽然年迈,本来还能撑个好几年。 但为了第二场凉莽大战,为了困住那位在虎头城一人破甲十万的慕容桐皇,不得不抽取气运,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但偏偏又不愿意接受天人馈赠。 “陛下,可曾难受?”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的感伤悲痛,到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年轻时一怒而走,或许也有被心仪女子瞧不上的气恼。 北莽女帝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能够攻下北凉么?” 太平令谨慎的回答道:“只要计划成功,天上仙人能够对付的了慕容桐皇,就是大势已定。至于其他所谓的中原武林宗师,就算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朕该做的事,朕都已做完了。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与朕无关。朕这一生,最擅长就是宽心二字。身前不必多说,皆是过往云烟,至于身后,千古第一人,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不管对朕有何评价,但后世史书,想来总是绕不过朕的名字。” 一向强横冷厉的北莽女帝难得这般絮絮叨叨,太平令目光越发温柔如水,不停附和。 老妇人喘了口气,问道:“太安城的那个小皇帝真的死了?” 太平令点了点头:“的确死了,眼下离阳的那个皇帝不过是个幌子,这幌子一旦被戳破,中原就要乱了。” 老妇人呵呵笑了笑:“这小皇帝倒是到倒霉,算算也就当了大半年的皇帝,就算放在春秋乱战之中,也是个短命皇帝。” 太平令见老妇人精气神还算好,便简明扼要道:“当时是慕容桐皇还剑太安城,毁了钦天监,炼气士死伤无数,还和皇宫中某个证长生的宦官打了一场,最后还剑年轻天子。不过他只是重伤了那皇帝,并没有杀死皇帝。是曹长卿五入皇宫,一枚棋子砸死了年轻皇帝。那曾被慕容桐皇用龙珠撞击的离阳气运,也彻底崩溃。” “据说之后曹长卿正是采集溃散的气运,或许是为了西楚复国做准备。但曹长卿杀死离阳皇帝的消息已传到各大藩王耳中,如今个个也不争着抢皇位,而是合力围攻西楚。显然,谁要是率先攻破西楚,也就更有把握坐稳皇位。” “各大势力的围攻下,西楚已是摇摇欲坠,不复此前盛况。” “不过我怀疑曹长卿是将离阳气运交给了慕容桐皇,根据探子回报,慕容桐皇从太安城离开以后,就一直在闭关,说不定就是在炼化气运,冲击陆地神仙境界。” 老妇人忽然一声叹息道:“可惜了,朕舍弃多活四五年光阴的机会,以后好多波澜壮阔的风光,可就瞧不见了。” 太平令轻声道:“若是陛下……” 北莽女帝仿佛知道太平令要说什么:“算了,世间后悔药,最是寡淡,朕不稀罕。” 太平令微笑道:“陛下是真豪杰。” “以后风光瞧不见,至少第二次凉莽大战的结果还是要瞧见的,怎么着也要撑过去。”老妇人忽然有了身为女皇的威严:“传令下去,翻春冰河一溶,就攻打北凉,朕要听到虎头城破的消息。” “是陛下。” 太平令离开了。 北莽女帝躺在床榻上,转了转身子,看向窗外的天空,忽然喃喃自语道:“人间帝皇,也受天上人影响啊。慕容桐皇,这一战你若赢了,也是狠狠抽了天上人的脸,若能斩断天上人间的联系,那就更好不过。” “所以,这一战无论输赢,朕都很高兴。” “当然,赢了最好,朕喜欢赢。”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六章:虎头城,大战将启 徐凤年在看望大姐徐脂虎,又暗中揍了已过天门而不入的洪洗象后,就下了武当山,重新回到凉州。中途停了马车,让贴身侍女青鸟陪自己去一家十分钟情的酱牛肉铺买些酱牛肉回来解馋。 那家的熟肉最是入味,牛肉是北凉最佳,秘方酱汁更是首屈一指,黄酱桂皮八角等材料分量都放的恰到好处。 之前带温华那小子来,那小子就想将桌上那瓶酱油顺手牵羊,没得逞,要不是店老板看在徐凤年尚算熟客的份上,非要拿起扫帚把温华打出两条街不成。 哒哒哒哒!! 徐凤年等牛肉的时候,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登时人仰马翻,混乱一片。 徐凤年眉头一扬,自凉莽第一次大战开始前,徐渭熊就已下令,凡纵马闹市者,一律严惩。已有不少纨绔弟子,为此付出惨痛教训。徐凤年可以保证,就算是他自己敢当街纵马,屁股也要被二姐让人打开花。 当然,有一种情况,是允许纵马的。 甚至胆敢拦路,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轻则发配充军,重则斩首。 “边关急报!” “边关急报!” “所有人不得阻挡。”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数匹健马疾行而来,马上骑士风尘仆仆,却依旧不敢停歇片刻。 “果然是边关急报,才一翻春,北莽蛮子果然坐不住了。”街道上行人上分纷纷躲避开来,徐凤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才过几天安稳日子,北莽蛮子就又要打过来了。” “我北凉铁骑三十万,能打退他们一次,就能打退第二次,三次……” “有慕容盟主破阵,一人匹敌十万大军,天下谁可匹敌?!我看与其固守边防,不如主动出击,把他们北莽蛮子打疼,他们才不敢进犯。” “慕容盟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是你能驱使的?” “不过我听说当初还剑太安城后,慕容盟主就一直在待在徽山闭关,莫不是在太安城中受了伤?” “少说胡话。” 青鸟进入车厢中,徐凤年突然觉得在武当山上想着就流口水的酱牛肉有些乏味,放在一旁,轻声道:“回府。” 徐凤年很快回府,也很快从二姐那里得到了消息。 北莽四十万大军开拨,这一次是直往虎头城扑来,似欲以雷霆之势,攻破虎头城,血洗第一次凉莽大战的耻辱。 …… 虎头城下。 龙眼儿平原。 浩浩荡荡四十万草原骑军接营扎寨,连绵不绝,战马嘶鸣,汇聚如雷。 不断有数十骑数百骑的小股骑军出阵游曳,快速靠近虎头城,然后在弓弩射程外的地带,抬头观望,以马鞭战刀向城头指指点点,气焰嚣张。 北莽大军中,一队精锐骑军,正拱卫着一男一女。 这对骑军铁甲尤为鲜亮,但并非那种华而不实的草包,人手一张大弓、一张轻弩、外加一把战刀,马鞍侧更悬挂有一杆铁刀,正是北莽王庭耶律慕容两大国姓才有资格配备的精锐侍卫——怯薛铁卫。 在团团大军之中,还能被怯薛铁卫牢牢保卫的,或许也就只有北莽四十万大军的指挥北莽太子,至于北莽太子身旁的女子,则是在棋剑乐府词牌名以“姑寒”二字夺魁的太子妃无疑。 只见北莽太子耶律洪才身穿浅黄蟒袍,坐在一匹汗血宝马的马背上,脸色苍白中带着兴奋。因对弓马不熟,而微微弯腰夹紧马腹,显得束手束脚。 凡是见过先帝的人,都说太子与先帝有七八分相似,不过气魄实在欠奉,甚至还会晕血,每次跟女王陛下巡狩,都只能靠着身边近卫怯薛捕获的猎物蒙混过关。 有这样一位太子,北莽将来堪忧啊。但若城府再深沉一些,想的再深入一些,或许能能释然。 若是耶律洪才和先帝一样雄才伟略,只怕早跟许多姓耶律的龙子龙孙那样早早夭折了。 太子妃雍容华贵,极目向远方眺望。她是棋剑乐府的人,词牌名是二字只能够最惊艳的“姑射”,无论剑法还是容貌,都担得起她的词牌名。 而棋剑乐府的高手中,除了太平令和洪敬岩外,铜人祖师和剑气近黄青都战死了,死在慕容桐皇手中。也正因如此,一向被认为性情婉约的太子妃,才会主动前往这处战场。她想要瞧一瞧,那个让棋剑乐府元气大伤的男人。 太子耶律洪才目光在四十万北莽军扫视,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北莽大军四十万,虎头城调兵遣将,得北凉全线支援,也不过二十万,这一战的结果已是显而易见。就是不知道,那慕容桐皇敢不敢来?” 太子妃面色冷然:“当然。” 北莽太子满脸不以为意:“我北莽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为了此人。他来了正好,我定要让那慕容桐皇知道,世上灵丹妙药千万种,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太子妃不再说话,轻轻叹息。 在加入帝王家之前,她在边关中原诗书,读浩瀚历史,好似英雄终究要死于枭雄之手。 只不过她瞥了身边这位终于手握大权的枕边人一眼,满腹冷笑,想你慕容桐皇举世无敌,一人破甲十万,何等霸道,最终却要死在这种草包之手,未免太可怜了一些。 “嘿,慕容无敌,听说你还在徽山闭关。只要你敢出现在虎头城平原,出现在本太子面前,保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北莽太子面露冷笑,热血已在沸腾。 当了数十年的太子,藏了数十年的拙,一朝手握大权,而且还有可能攻破北凉,南侵中原,袭杀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成就一桩桩宏图霸业,真是叫人心情澎湃啊,甚至每每午夜梦醒,都会给他一种虚幻的感觉。 “是么?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这种好事。”一把缥缈的声音陡然响起,似天外而来,却又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北莽太子、太子妃心猛然一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张俊美如妖的容颜,含笑望着他们。更有一袭黑衣随着晚风飘荡,猎猎作响。 “你……你……”北莽太子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倒是太子妃面色能够保持镇静,只是眼神中的惊异,还是显露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下一刻。 怯薛铁卫抽刀的抽刀,拉弓的拉弓,个个神情肃然,杀机满布草原。 这对负责保护太子怯薛铁卫是北莽铁骑中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就算是面对一品高手,他们也有把握将对方磨死。 但对于眼前这人,他们没有一丝信心。 甚至这些身经百战的怯薛铁卫毫不怀疑,对方衣袖一挥,就能让他们任灰灰湮灭,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 ——他是慕容无敌。 那令北莽离阳两座朝廷都为之忌惮的慕容无敌。 “诶,你不是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吗,怎还不快些动手,快瞧瞧你的手段。”玉连城摸了摸下巴,含笑的打量北莽太子。 北莽太子浑身发抖,牙齿竟是在咯咯打颤。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多年来迫于形势蛰伏隐忍,不禁熬出了城府,也真正让自己变得软弱起来。 “北莽太子原来就是这幅模样,真是让人毫无兴致。虽然我以前说过,谁要死惹着老子,就算是屎也要踩上一脚。可要是真的去踩一脚屎,也很膈应人啊。” 玉连城叹息着,摇了摇头。 在天下第一的强横压迫之下,太子妃咬牙,一怒而拔剑,剑尖直指慕容桐皇,只是手臂任在轻轻颤抖。 北莽并非人人都是耶律洪才那样的脓包。 至少,她姑寒不是。 “有意思,北莽的太子不中用,女人表现得很两眼。不过……” 玉连城完全无视自己在北莽阵营中引起的骚动,也好似完全没有看见那一张张拉开的弓弦和出鞘的北莽战刀。 忽然,他一挑眉头。 强横霸绝的气机散发出去,形成如有实质的惊涛骇浪,向四面八方横催而去。 “你能挡得住我吗?哪怕是一根手指!?” 刹那间,方圆上百丈内,无论精锐的怯薛近卫,还是普通北莽铁骑都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如孤身与汪洋怒浪之上,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而正面气机的北莽太子、太子妃更是面色惨白,他们所遭遇的压力,难以想象。太子眼珠儿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太子妃随是在勉励支撑,但身躯颤抖,香汗淋漓,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慕容盟主神游于此,何必吓唬两个小辈。” 就在此时,太子、太子妃前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魁梧身形,双臂及膝,隐约间有金色光芒流转全身,如一尾尾金色龙蟒浮现云雾之中。 “我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拓跋菩萨。” 玉连城呼出了来者的身份,正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呵呵笑道:“难怪敢在我面前现身,原来已将自身打磨至天人长生境,就这份体魄而言,只怕能与白衣李当心媲美。不过这份实力却有些虚浮,想来是和天上人有关。” “无论如何,挡下你这一缕出窍元神,想来是足够了。”拓跋菩萨淡淡道。 原来,玉连城的本体仍在徽山之中,这不过是他元神远游千里而已。 “哦,要不试试?”玉连城眉头一挑,无与伦比的气机比先前更盛十倍,冲击苍穹高天,令天地失色。 “那就试试!!” 拓跋菩萨背负双手,不动如山,虽身处平地,气势巍峨却如天下山脉祖龙昆仑。 两人目光对视,尽都映出对方的面容。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气机越发强横,四周已空气都仿佛似掀起了一阵飓风狂飙。 以两人为中心的地面,开始出现龟裂,并四下蔓延,一颗颗石头粉碎,任何卷入两人气场之中的存在,都与这石头的下场无异。而四周的北莽军士,更觉山雨欲来风满楼,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哈哈,开玩笑的。” 就在众人以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之际,玉连城忽然哈哈一笑,但现场气氛却变得更为紧张,生怕这天下第一下一刻就爆发出摧山撼岳的可怕实力。 “刺杀斩首这种事,我懒得去做。倒是我很期待你们北莽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困杀我。若不能困杀。这四十万大军,或许刚够我一个人杀的。” 话语落下,慕容桐皇化作一缕虹光,纵身投入虎头城中,笑声扔在回荡,震动整个北莽大营。 拓跋菩萨沉默了半晌,转头看了看晕倒的北莽太子,眸光闪烁。 “传令,三日后开始攻打虎头城,一战定天下。” 另一边,玉连城已投身虎头城之中。 实际上,玉连城对于拓跋菩萨的天人大长生境界颇有兴趣,虽然这一缕分魂未必是北莽军神对手,但至少也可以探探底子,打不过还可以跑路。 但虎头城里也不安宁。 玉连城决定还是先把虎头城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再说。 …… 虎头城内。 一位儒衫老者缓缓向城头走去。 有高大白衣女子拦路。 儒衫老者不以为意,笑问道:“天人何苦为难仙人?” 双眸如雪的高大女子淡然道:“大逆不道,天道难容。” 老者笑了笑:“哦?” 高大女子正是炼气士总是澹台平静,她眼神越发凌厉:“赵长陵,当初你不曾被镇压水月天井之中,已是天道为你网开一面,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谪仙人,谪仙人,便在于与一个谪字,你以为你自己是俗世的道教真人,但你只是被千里流放的中枢重臣,翻不起浪花,还不速速回天上去。” 老者叹息一声:“得寸进尺的,从来不是北凉,是北莽、是离阳、是天上那群指手画脚的仙人。澹台宗主,你身为北方炼气士第一人,难道只甘心当天上仙人的一颗棋子么?”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九章:终极大战(二) 龙眼儿平原。 杀声震天,鲜血伴着战火,染得大地苍穹一片肃杀之意。 一线之上,有中原宗师十八。 邓太阿按在剑柄的拇指,便是轻轻一弹,剑作龙吟。 那曾在徽山大雪坪大放光彩的太阿剑再次出鞘,酣畅淋漓的展露出绝世风姿。 这一式飞剑,去势太快,剑气太长,剑意太甚,以至于拉出一条狭长而璀璨的惊人白虹,足有上百丈之长。 白虹之前,挡者披靡。 无论是巨大的投石车,还是全副武装的北莽士卒,在这一剑前,均时被毫无反手之力的撕裂洞穿四分五裂。 “邓桃花好得意,且看老夫这一剑。” 李淳罡手指一竖,他也不用剑,只是凝聚一股无形剑意。随着这一剑斩出,长空震爆,发出不堪负重的哀嚎,沸腾的气流“哗啦啦”连绵爆散开来,如同喷发的岩浆。 天地巨震,老剑神这一剑终于斩下。 不说死在这一剑下的北莽士卒,光是掀起的强暴冲击波,就将北莽士卒掀飞出去,即使隔得颇远,也免不了被震得七窍流血,惨目忍睹。 双眉雪白的隋斜谷不甘示弱,身形凌空一跃,对着漫天白云深吸一口气。这一吸当真惊人,竟将漫天云气吸入腹中,腹内迅速膨胀起来。 下一刻,身处半空的吃剑老祖宗张口一吐,就是无数柄云气凝结的利剑,吞吐着摄人的气机。 劲风呼啸破空,如疾风骤雨般笼罩一片北莽士卒。而云气之剑在轰击的一刹那就次第爆开,其中蕴含强大无匹的剑气向四面八方宣泄。 一时间,北莽士卒人仰马翻。 北莽十八宗师高手,各展手段。 相对于锋芒毕露的三位剑客宗师,其余人虽也是一往无前,但却要低调的多。他们无论杀伐手段,抑或气机绵长程度,都与那三人差了一截。而如果一口气机耗尽,又深陷重围之中,就极有可能陷入当初西蜀剑皇的惨状。 当然,有人例外。 那是一袭黑衣的轩辕青锋。 她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嚣张跋扈到了顶点。 她同样没用武器,周身气势凛然,每一招击出,都引得气流爆散,乃是狠辣诡异的杀招。被她击中的敌人,大多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宛如卷入绞肉机一般。 与这方世界寻常高手不同,轩辕青锋修行的乃是玉连城传授的天魔大法,气机流转不时寻常一品能够比拟,格外浩瀚悠长。更何况更能随时生出天魔漩涡,牵扯对方高手真气,融入自己身体中,因此不惧真气消耗。 而比起寻常北莽士卒,轩辕青锋对那体型庞大的楼车更感兴趣。 这种楼车几乎与虎头城齐高,里面是弓箭手、弩手。 当她掠到第一辆楼车前,那纤纤玉手随手一挥,整个楼车顿时发出一阵闷响,然后咔嚓咔嚓声中,碎痕遍布整个楼车,最终轰然破碎,碎片四下飞溅。 紧接着她的身形转折,直扑第二辆、第三辆…… 在这女人的磅礴气机之下,一架架楼车四分五裂,即使是有高手保护,除了多死几个人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 与另外十七宗师相比,这女人明显是要肆无忌惮的多,所造成的破坏也要可怖得多。 “好霸道的手段。” 北莽军中,一把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旋即,一道雄伟如山岳的身影迸射而出,呼啸着压出漫天罡风劲气,冲天而起,只往轩辕青锋而去。 但见那身影双臂如猿,浑身上下萦绕一条条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金黄色气机,在身躯四周飘荡流转,好似活物一般,尤其是在旭日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更承托的来者宛如一尊天庭战神。气势之雄壮,可谓举世无双。 摧山撼岳,千钧辟易。 不少关注到此人的北莽士卒,先是震撼,然后露出狂热和崇拜之色,同时抽出战刀,高声嘶吼起来。 只因此人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刹那间,拓跋菩萨就跨越数百丈距离,出现在轩辕青锋身边。 “受死!!” 拓跋菩萨衣袖鼓荡,一步踏出,脚下怦然巨响,出现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龟裂缝隙,好似形成一张巨大蛛网。 下一刻,左拳拉出一个大弧,挤开气流,迅猛狂暴的轰向轩辕青锋。 轩辕青锋冷笑一声,玉手做出玄妙难明的动作,牵扯四周气流,布下一个个天魔漩涡。 轰隆隆!! 然而,在拓跋菩萨这狂猛霸道一拳之下,一个个漩涡直接被轰溃,拳势不绝,如流星砸向轩辕青锋的胸口。 砰!! 轩辕青锋左右手相叠,勉强接下了拓跋菩萨这一拳,但身形不停的踉跄倒退,一退就是十丈。 “轩辕青锋?摄魂罗刹?呵呵,你还差的太远了。” 拓跋菩萨呵呵一声冷笑,身形如狂龙,双拳如风暴,再次向轩辕青锋轰击而去。 “你若非长我些岁数,又岂非是我对手。” 轩辕青锋嘴角依旧带着冷笑,非但不退,乃至于张开天魔力场,正面迎上拓跋菩萨。 砰!砰!砰! 两人肆意交击,劲气狂泻,眨眼间就将方圆数十丈清空。 然而,拓跋菩萨本就是天下绝顶高手,王仙芝死后,更是堪称天下第二。 在这一战前,将金刚、指玄、天象三大境界打磨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纵然轩辕青锋已将天魔大法修到极高深的境界,又怎会是拓跋菩萨的对手。 在那一对可劈山断海的拳头之下,轩辕青锋一步步后退,面色惨白嘴角,嘴角溢出鲜血,气息越发萎靡。 其余十七宗师又怎会袖手旁观,纷纷前来支援轩辕青锋。 但北莽方面早已做出相应的部署。 在他们将要动身之际,或被北莽骑士,或被诸多二品高手阻拦。就算能够杀出重围,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到那时。 这位摄魂罗刹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轰隆隆!! 然而。 就在此时。 一阵阵宛如闷雷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刹那间震耳欲聋,声势之浩大,好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擂鼓不休的徐凤年是一众宗师高手中,唯一有闲暇可举目张望之人。看他到了一条身影,从狂飙而来。由于速度太快,身后掀起剧烈的狂飙,沙石飞溅,宛如拉出一条长空。 “那是、是慕容老哥?” 徐凤年心下震动。 以他一品修为,竟无法清晰的捕捉到那条身影,只是依稀瞧见黑衣猎猎。 但如此惊人的出行,除了慕容桐皇,还能有何人? 从徐凤年所在的擂鼓台望去,那道黑色身影所行的是一条直线,所过之处,地面层层龟裂,无论山石草木,但凡阻挡在他面前,都被粉碎撕裂。 顷刻间。 那条身影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入北莽军阵之中。 轰隆!! 在空气呼啸声中,一连串惨叫声响彻不绝。 那道人影根本没有如何动手,但奔跑所携带的飓风狂飙,就将方圆十余丈的人马撕裂开来。鲜血横飞,尸横遍野。 其状惨烈异常,令人目不忍视。 “那是慕容桐皇?” 拓跋菩萨眉头一皱,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然而,不待他多做思考,那一道身形已风驰电掣般出现在拓跋菩萨的身前。 在刹那间,这道黑色身影又由雷霆般的极动,化作山岳般的沉稳。 直到这一刻,拓跋菩萨这才瞧清楚来者样貌身形。 黑发飘荡,俊美如妖。 果然是慕容桐皇。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慕容桐皇,较之前一次截杀,似乎更多出一种缥缈而浩大的气机,使人如临高天。 紧接着。 玉连城没有说话,对着拓跋菩萨就是一拳轰出。 晶莹如玉的拳头挥舞,空间轰隆颤鸣,磅礴浩瀚的压力骤然而至,好似天穹陡然翻转,满天星空压下。 拓跋菩萨到底是纵横草原数十载的高手,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拳法,在他的注视之下,面前空气好似被这一拳洞穿,随着这一拳推动,更有一条条黑色的裂纹开始蔓延。似乎整个空间都不堪这一拳的重量,不断破碎一般。 他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气机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周身金黄气机汇聚在拳头之上,随着右拳挥击,如一条条金色蛟龙,向慕容桐皇撕咬而去。 轰隆隆!! 双拳交击。 巨大的音爆声中,两人周遭数十丈的泥土霎时陡然一震,好似在大海上丢下数百枚炸弹,掀起十数丈高的滔天泥土沙浪。 没有丝毫凝滞。 拓跋菩萨吐血倒飞,拉出一条白色气浪。 在这条直线上,来不及闪避的百余北莽骑军,当场人马分尸,若是撞个正遭,更是爆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此次事了,自己去刑堂领罚。” 也未曾痛打落水狗,交代了轩辕青锋一句后,玉连城身形一转,再次向北莽太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轩辕青锋眸光流转,冷哼一声。 北莽军士震动。 在他们心中,拓跋菩萨是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 就算这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高手,那至少也要打个有来有往,数百回合才可能落败。 但现在。 仅仅一拳而已。 一拳就将拓跋菩萨轰飞,生死不知。 紧接着,令人心头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是慕容桐皇身形一转,向北莽太子而去。 显然,他是准备先来个擒贼先擒王。 北莽太子无论是在朝廷、民间抑或军中,都没有多少存在感。 但这一战他作为北莽四十万大军的名义领袖,如果死了,免不了要士气下降。 “保护太子。” “保护太子。” 怯薛铁卫立时北莽太子团团围住,抽刀张弓,神情凝重。 “快射箭。” “快用弩箭。” 北莽太子身形退入重重包围之中,面色惨白,隐隐流露恐惧之意,旋即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嘶吼道。 一声令下,那百丈之内相当于陆地剑仙一击的巨大床弩射出,向玉连城笼罩而去,刺破长空。 但可惜,玉连城的身形好似虚无缥缈的幻影,从巨大弩箭中穿行而过,没有一根能够沾染到他的衣衫。 与此同时射出的普通箭矢,在距离他十丈范围之中,也立即被一股无形气劲崩成粉碎。 一众炼气士、士卒还要再度大弓射箭,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笑。 笑声虽轻,落在他们耳中,却好似凭空炸开一道惊雷。顷刻间,个个摇摇欲坠,七窍流血。 负责北莽太子安危的是断矛邓茂,他已从囊中拿出那枝长不过三尺的断矛。 邓茂叹息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这位天象高手浑身气机猛然爆发,骇人至极。 但这股气机却没有弥散出去,而是完全融入到断矛之中。使得这一根断矛越发威严锋锐,好似可刺破天穹长空。 下一刻。 邓茂将断矛骤然向玉连城投射过去。 在投射而去的那一刹那,他的气机如潮水决堤般溃散,转瞬间由天象境跌入指玄境、指玄境跌下金刚境,金刚境跌至二品…… 这一杆断矛他蕴养二十年,比起手足更为重要,乃毕生修为结晶。 而弃矛之时,就等于拼得一生修为不要,发出最凶猛强悍的一击。 一击可杀陆地神仙! 但可惜,他要对付的人已修为已并非简简单单陆地神仙四个能够形容的。 面对刺来的断矛,玉连城随意一招手,衣袖拂动,那黑色衣袖就好似漫空卷起一片乌云。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黯,等眼前恢复明亮之际,那一根汇聚邓茂毕生修为的断矛,已被前者握在手中。 手掌微微一用力,断矛破碎。 在断矛破碎刹那,邓茂口吐鲜血,面色越发惨白。 紧接着,玉连城好似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北莽太子面前,嘴角咧起一丝笑意:“又见面了,借你头颅一用。” 北莽天子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他根本没有听清玉连城的话,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充斥着。 转瞬间,脖子一疼,北莽太子顿觉天旋地转,一切景物色彩飞速黯淡,化作最简单的黑白二色。与此同时,似乎瞧见了一具身披金甲的无头尸体。 “北莽太子,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七章:这人间,有我慕容桐皇 虎头城。 一场大战即将开启。 这一场大战不仅仅决定了虎头城这座边关第一雄城的命运,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也决定了凉莽之战走势。 从而进一步影响到中原与北莽。 也是因此,这一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中原北莽,纷纷将目光汇聚于此。 天下共看一城。 甚至就连天上仙人也在关注在一战。 为了虚无缥缈的气运,为了这人间能按照他们的走势发展下去,纷纷落子人间,甚至可能直接出手干预。 而此时对阵的两人,从某方面来说,都是棋子,各自代表了一方阵营。 澹台平静冷漠看着对面那人,神色淡然,并不说话。 老者也不以为意,抬头望向天空:“人间走势,都是天上仙人的一盘盘棋子。按照他们的设想,原本是徐凤年世袭罔替北凉王,然后死在凉州之外,死在草原战马铁蹄之下。此后北凉铁骑交给我徒弟陈芝豹,他坐镇西北,与离阳北莽三足鼎立,逐鹿天下,战火不休。” “最终,离阳赵家皇室国祚能够绵延一百多年,在这期间北莽草原会陷入内乱,皇室宗亲耶律东床加上外戚慕容宝鼎和军方实权人物董卓,三足鼎立,内战不止,元气大伤。” “继任北凉的陈芝豹两次主动出击,第一次北征草原,一路打到北莽府邸,却受困于天寒地冻的天时无法一锤定音。又在迟暮之年选择攻打离阳,后者却派遣使者前往草原,以割据中原一地为代价情节草原出兵袭扰陈芝豹的凉州后方。陈芝豹最终依旧兵临太安城,却无法功成,遗憾退兵,从此再无争夺天下的可能。” “离阳皇帝赵篆也在壮年和晚年分别率先针对北凉发动两次大战,无果,离阳输而不至于覆国,北凉赢却输掉大局,最终陈芝豹一手打造的北凉王朝三世而终,从而退出争霸阵营。” 白发老者哈哈一笑:“这兴许是黄龙士眼中最早的天下大势,也是天上仙人认可的格局。但可惜,世上多出了一个慕容桐皇,光是扶起徐渭熊成就北凉王,就将天下格局打乱。当然,若是把徐凤年换成徐渭熊,其余一切照旧,也勉强能够接受。” “可后来……在慕容桐皇的干预下,天下大势变得太快了。如今离阳大乱,北凉气吞万里如虎,甚至可能问鼎中原,马踏草原。还有如李义山、徐骁这些该死的人都没有死,这已经不只是随意乱了几颗棋子,而是直接将一局棋掀翻,重新再下一局。” “显然,这已经超出了天上仙人的接受范围。所以他们近乎明目张胆的为北莽助长声势,几乎是撕破脸的做法。接下来的凉莽大战,为了北莽,只怕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那白发老者略带讥讽的笑意道:“他们啊,高高在上这么多岁月,还是不肯放下这人间,要让这人间按照他们的规矩来算数。哦,好像忘了,我赵长陵也是仙人。骂人还把自己骂进去了,真是失败。” 来人自称赵长陵。 若是让徐渭熊、徐凤年听到,或许会吓一大跳。 徐骁马踏六国,麾下有两大谋士。 一是常年在听潮亭潮写书的李义山李元婴,二就是眼下这白发儒衫赵长陵,只可惜死于西蜀战场,不知曾让多少人为之可惜。 此外,徐骁三个义子。 陈芝豹、姚简和叶熙真三人,也是此人的弟子,同时也是天上仙人落下的棋子。 “呵呵,说这么多也是无用,可惜你现在只是谪仙人。” 澹台平静冷笑一声。 仙人自然是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 但谪仙人就要另说了。 仙人一旦返回人间,变成谪仙人,受天道限制,修为大跌。 就如慕容桐皇在京城中镇压的龙虎山历代仙人一样,大多不过金刚指玄修为,唯有一下部分三教圣人,才勉强能够保持天象境界。 赵长陵眉头一挑:“哦,哪又如何?” 澹台平静淡淡道:“滚回你的天上,再敢上前,小心我让你形神俱灭!” 赵长陵呵呵一笑道:“澹台平静,你是天上某位大人物的棋子,如今更是天下硕果仅存的炼气士大家。但比别要忘了,这是北凉,有的是能镇压你的人。” 澹台平静淡淡道:“能胜我的武夫的确是有一些,譬如邓太阿、徐偃兵……但能够镇压的了我的人,也不过一个慕容桐皇而已。但他尚在徽山闭关,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澹台宗主,瞧你这话说的,好似闭关之人就不能出关一样。” 一把缥缈的声音响起。 在赵长陵和澹台平静中间,忽的多出了一人。 但见此人黑衣飘荡,俊美绝伦,不是慕容桐皇还能是何人。 玉连城面带微笑道:“澹台宗主,你一百来岁了,这么大的年龄,还这么劳碌奔波,看来天上仙人给的待遇也不咋地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靠我,跟着我浑,一个月至少能给你七八天的假期,而且绝不会让你大晚上的都还没个空闲时间。” “慕容桐皇!!” 澹台平静陡然一悚,不禁后退一步。 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她可是半点都不陌生。 对方的实力手段,她更可以说是天下了解最深的几人之一。 但很快,澹台平静双眸一咪:“不对,是元神出窍,神游万里,而且还不是完整的元神。” 玉连城笑道:“澹台宗主的眼神很好啊。” 澹台平静面容微冷,衣袖一拂:“既是如此,莫非你以为区区一缕元神就能打发得了我。” 玉连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要不试试?” 澹台平静看了看慕容桐皇,又瞧了瞧一脸看好戏的赵长陵,犹豫片刻,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慕容桐皇的一缕元神不足为虑,但还有一个赵长陵虎视眈眈,更何况这里是虎头城,中原高手齐聚,若真惹出什么动静来,只怕真讨不了好处。 然而,她才刚走出两步,眼前一花,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澹台平静脸色变得更冷:“慕容桐皇,你真要拼个鱼死网破。” “决战在即,不能出一点纰漏,所以我决定还是请澹台宗主在虎头城做客几日。”说话的自然是慕容桐皇,但声音不是从眼前传出。 而是身后。 澹台平静猛一转头,她看到了另一个慕容桐皇。 这虎头城竟有两个慕容桐皇。 一个站在先前的位置,一个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过澹台宗主说的不错,若只是一缕元神,的确不太容易拦得住你这现今炼气士第一人。”第三个慕容桐皇出现,手中拿着一壶绿蚁酒,仰头灌了一口,潇洒的无以复加。 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 有七个慕容桐皇现身。 或微笑、或肃穆、或侧卧、或饮酒、或撑颊…… 倏然,七个慕容桐皇合为一体。 “那么,现在或许我可以请澹台宗主在虎头城小住几日了。”慕容桐皇微微一笑。 澹台平静面色微变,她出手很快,以环抱太虚的姿势一引、一按。 哗啦。 气流在刹那间流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搅拌成浆糊,肉眼可见的涟漪弥散开区。 随着一蓬蓬虚幻的掌影拍击,无形气流在呼啸声中,化作一条火龙,其张牙舞爪,肆无忌惮之态,就好似生出灵性,火龙引空咆哮,将周遭数十丈的热量席卷吞噬一空,然后向玉连城扑杀而去,气浪灼灼。 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笑意,似早有预料,微微吸了一口气,天地间似有铿锵锋锐之音发出。随着他张口一吐,“咻”的一声,就有一道乳白色的气体飞出,竟是一口缥缈剑气,凌空一绞。那扑杀而来的火龙直接崩散。 剑气余势不绝,闪电穿梭,骤然射入澹台平静的眉心之中。 后者在闷哼声中,仰面到了下去,人事不知。 “她这是……”赵长陵疑惑道。 “那剑气为我神意所化,故而澹台宗主心身受创,晕了过去,估计要浑浑噩噩几天。”玉连城负手而立,微笑道:“澹台宗主曾经帮过我一次忙,也为北凉做过几件事,虽然目的都是为了她自己,此外和徐凤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有就没有取她性命。” “理解,理解。”赵长陵笑道:“在天上就听过慕容盟主大名,可谓天下无敌,澹台平静也是随时可开天门的陆地神仙,想不到在慕容盟主手中一招也没走过。” “呵呵,是她吓破胆子了,否则免不了费一番手脚。”玉连城摇了摇头:“对了,李义山也在虎头城中,可要见他一面。” 赵长陵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是天人永隔,那又何必再见。更何况,我还有事要做?” 玉连城道:“何事?” “慕容城主且随我来城头。” 赵长陵飘然而去。 玉连城思忖片刻,不疾不徐跟在身后。 不多时,夜幕降临。 昼夜交替之际,一道道声响如滚雷骤然响起与北凉关外天地间。 不知为何,却只有慕容桐皇、徐渭熊等极少数人能够听见,其余所有武道宗师,境界高深如邓太阿、李淳罡一流,也未察觉半点异像。 赵长陵已来到拒北城城头,扬天大笑道:“诸位,时间一至,此时不落人间,更待何时?” 话语落下,就听天宫中有仙人高声道:“我惶惶中原,岂能陆沉与草原铁骑之下?” 又有仙人在九天之上豪迈大笑:“北凉铁骑,镇守我中原西北门户,二十年死战不退,亲眼目睹,幸甚至哉。” 一名身披玄甲的仙人,低头俯瞰人间:“哟,草原蛮子摆出好大的阵仗,人多势众了不起啊。” 一位位仙人从天而降,要化作化作北凉气数,为这第二次凉莽大战增添胜算。 天上仙人,并非个个视人命如草芥,并非皆是天生仙人或北莽飞升。 中原有风流。 然而,他们才刚打开天门,从天门中逍遥而出,化虹坠北凉,就有一道长虹从虎头城拔地而起,眨眼间就已至天门外。 玉连城向天门内看了两眼,然后一脚踹去,将半个身子走出天门的仙人踹了回去。 在一众仙人的惊呼惊呼声中,玉连城双手一合。 天门骤然关闭。 “你……”赵长陵飞至上空,目瞪口呆看着关闭天幕的慕容桐皇:“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方面惊讶与慕容桐皇的修为,随手关闭天门,何况还是在元神出窍的状态下。另一方面则是不解玉连城的举动,为何不让仙人化虹入北莽。那些仙人,都是历朝历代的大风流人物,将自身气运融入北莽之中,对于接下来这一战,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瞧我这记性,怎把你给忘了。” 慕容桐皇摇了摇头,以指作剑,一招李淳罡的“剑开天门”,如吃饭饮水般将天门打开,抓起赵长陵,一把将对方塞进去,又如吃饭喝水般将天门关闭。 “北凉有我天尊慕容桐皇,有北凉王徐渭熊,何须你们舍长生。” …… 虎头城。 一座简朴的房间中。 有白衣女子盘膝于蒲团之上,神态绝美,缥缈如观音。 正是烂陀山上的六珠菩萨。 经过与慕容桐皇的双修,以及这些日子的闭关,这位女法王已是陆地天人之境界,一身修为高声莫测,光论修为境界,只怕已不再当世任何一位高手之下。 此次,正是应北凉之邀,带八百僧兵支援虎头城。 忽然,白衣观音只觉眼前一暗,睁开眼睛,就瞧见了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正微笑着瞧着她,不是神游万里的慕容桐皇,还能是谁? 白衣观音淡淡道:“你来了,” 一双美眸,似乎不带丝毫涟漪。 玉连城微笑道:“我来了。” 他信不走到六珠菩萨身前,在后者的唇瓣上轻轻一吻:“你的修行很快,不过根基有些虚浮,让我来助你修行啊。” “嗯。” 沉默了半晌后,房间中传来极其细微的回应声。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五十一章:终极大战(四) 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从天而降,实力完整无缺。 实际上,别看这群所谓的神仙口气大的惊人。 但就算他们实力不受天地法则限制,也绝非慕容桐皇对手。 他们自己亦有自知之明。 若非如此,也犯不着足足八十一位仙人齐下凡间。 但也就算如此,这八十一位仙人也丝毫不敢小觑这宰杀陆地神仙如杀鸡的慕容无敌。 或许,这将是他们所遭遇最为可怕的敌手。 随着八十一位仙人从天而降,他们的气机勾连在一起,好似一个圆融的整体。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也泛起一阵刺眼的光芒,撞击在一起,就好似一阵大日炸开,又仿佛在夜空中铺就一条金色的海洋,令人眼花缭乱。 而就在这奇诡绚烂的光景中,北莽平原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尊威风凛凛的雷霆巨神,足有百丈来高,且依旧不断变大。 神威浩荡无边,充斥天地之间,身躯宛如一座大山,浑身交织着最为炽烈狂暴的紫雷,一双眼眸更充斥雷光,散发出非人的神性。 “慕容桐皇,受死!” 他的声音轰隆如雷鸣,淡漠到了极致。更是数十道声音糅杂而成,异口同声,听之令人心神震撼。 巨大的手掌张开,朝天高举,掌中托举一方雷池,眼耳口鼻皆迸发出无比璀璨的雷光。 轰隆! 随着粗壮的手臂落下,雷池蹦碎,在其中不知多少道雷霆轰然降下,化作一条发光轰鸣的瀑布,向慕容桐皇倾泻而来。 这一尊雷霆战神乃九九八十一位仙人融合而成,而雷霆统摄一切法,为天代刑。 是故由指玄入天象的高手,一旦在杀孽过重,就可能遭受天雷惩罚。 他们,是替天行道。 嗡嗡嗡。 玉连城身后气机沸腾,与无尽虚空出浮现出一尊巨佛,眉目低垂,莲花绽放。在梵音大作中,那仿佛琉璃般的佛掌向这一道雷霆瀑布迎了过去,掌心佛光显露,一道“卍”字佛印绽放出无穷金光,不断放大,如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撞向那降下的无数雷霆。 轰隆! 轰隆隆!! 那代表智慧与慈悲的“卍”字佛光与紫雷瀑布交击在一起。 霎时间,天地巨震。 整个虚空蓦然颤抖起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每一个呼吸就不知有几千次撞击在一起,在两者的交击之下,整个龙眼儿平原都仿佛迎来了末日。更有一股股强横的涟漪从交击出横扫而出,刹那间就波及十丈、数十丈、百丈…… 龙宫首席客卿嵇六安距离两人交手范围最近,当被这一股强横气劲横扫而过时,以他一品宗师修为,竟也忍不住倒飞出数十丈距离,身躯破败,骨骼碎裂,嘴角流淌出鲜血。幸而被徐渭熊救下,否则更是不堪设想。 至于其他的北莽士兵,更是在一瞬间被震得五脏粉碎,七窍流血,仰天倒地,立毙当场。八十一位仙人与晋升陆地神仙的慕容桐皇甫一交手,就造成如此可怖的结果,几乎将数百丈区域化作一片死地。 北莽、中原高手尽是面目凝重的注视着战场中心。 他们无人上前助阵。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的修为,哪怕是拓跋菩萨、邓太阿一流,也帮不了多少忙,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轰隆!! “卍”字佛光与紫雷相互磨灭,最终两者同时消散一空。 而在下一刻,玉连城足尖一点,身形向雷霆聚神跃起,一拳砸了过去。 “区区凡人。” 雷霆战神眉头一皱,不闪不避。 抬起手掌,于虚空中书写出一道雷霆符文。符文燃烧起来,旋即化作一面雷霆之盾,试图抵挡这一拳。 那一道雷霆符文不仅仅是真气牵引天地灵机所化,更因他们这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位列仙班,其中好几位在人间受香火供奉,再加上磅礴的气运之力,以数种不可思议的神力凝结而成,几乎可以算制作坚不可摧,万法不破。 然而,无论是滚滚历史长河,抑或是戏曲之中,凡是被冠以坚不可摧之物,最终都难逃毁灭的下场。 这一掌雷霆之盾亦是。 “破!!” 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声,浓郁的破碎之力在拳上交织成黑色拳套。 大毁灭、大破坏的气息几乎令虚空都开始震荡动摇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 这一拳已重重的轰在了雷霆之盾上。 短暂的凝滞后,“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一条条裂纹浮现在雷霆之盾上,然后轰然崩溃,化作流星烟火破灭。 而拳势不绝,重重的轰在了雷霆战神的脸上。 玉连城的拳头相比于近千丈的雷霆战神来说,似乎是微不足道。但这拳头上的力道和大破坏之力,却是不可小觑。 雷霆战神的脑袋高高向后扬起。 那充斥雷霆的巨大面庞上,有一条条黑色纹络浮现,不过很快就被更多的雷霆弥补织就。 “凡人……你竟然……你竟然……敢对本神……”而与这一拳的实际伤害相比,雷霆战神的心理创伤显然更加严重。 九九八十一位高高在上的仙人融合为执掌刑罚的九天雷神,本是要以无可匹敌的绝世战力镇压世间一切,却被凡人所伤…… 岂止奇耻大辱。 简直奇耻大辱。 砰!! 然而,还不待雷霆战神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玉连城就是一记天残神功之天崩地裂踢在雷霆战神脸上。 使得后者一个踉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个脚印。 虽然玉连城对天残神功的修炼远不及如来神掌,再加上是仓猝发力,故而并未给雷霆战神带来多少实际性的伤害,远不及先前那一拳。 但对九天雷神来说,却让他受到了深深的心理伤害,眼耳口鼻之中喷出紫色雷霆,双眸里的怒火更好似能将江河湖泊焚煮一空。 “我要杀了你!!” 雷霆战神发出一声厉喝。 宛如惊恐之下炸开一道霹雳。 一时间,不知多少马匹、士卒心脏被震碎,显示雷霆之怒。 他身具九九八十一位仙人的骄傲,绝不容凡人践踏。 砰! 又是一脚踹在脸上。 玉连城凭立虚空之中,黑色衣衫猎猎作响,用手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次么?” 雷霆战神已是怒不可遏。 粗壮的五指张开,仿佛竖起一座五指山,遮天蔽日。 “死吧。” 万千雷霆汇聚。 轰隆!! 无数雷霆交织,尽数向慕容桐皇轰击而去,试图后者灰飞烟灭。 “嘿!原来天上的仙人也只会嘴里放屁么?”玉连城冷笑一声,一拳轰出,将无数道雷霆轰散,眨眼间再次飞到那巨大的面庞之前,又是一拳轰出。 轰!轰!轰!! 接下来,雷霆战神与玉连城再次展开正面交锋。 当雷霆战神愤怒的展开神通手段时,天地交织成一片耀眼白光,轰隆雷鸣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一道道粗壮如江河的闪电不断劈下。每一道闪电,都能够轻易击杀一名陆地神仙。即使是李淳罡一流,也不愿正面迎接如此强悍霸道的攻击。 但玉连城能。 他的一双拳头能。 他的红拂、李靖、虬髯三柄小剑能。 在晋升陆地神仙境后,他对于修行的领悟到了更高层次。 即使不用肉身之力硬抗,也有更多巧妙的方式能够应对。 而相反。 这一尊雷霆战神乃是八十一位陆地神仙融合而成,每一击的威力虽然浩瀚不可估量,但身躯过于庞大,以玉连城的轻功,想要攻到对手,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而瞧着这雷霆战神如此高傲,玉连城自然是秉承着打人专打脸的优良传统,一拳拳往对方脸上招呼过去。 果然,这雷霆战神每被揍一拳,也就越发愤怒,越发狂躁,越发歇斯底里。 此时杀意浓郁至极,惊散层云。 若杀意能够杀人,玉连城早就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越是如此,雷霆战神流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想要胜过玉连城也就越难。 愤怒并不会提升实力。 愤怒只会蒙蔽心智。 砰!! 好似一道闷雷炸开。 玉连城再次一拳轰在了雷霆战神脸上。 后者步伐踉跄,由于身躯庞大,每一步踏出,龙眼儿平原上都是一阵惊心动魄的震颤声。实际上,若有这样一尊雷霆战神相助。若无玉连城与之抗衡,破城灭国,也只是寻常。 而那雷霆战神原本威严而神圣的面容上,经过玉连城的不断轰击,已有一条条裂痕斑布,而裂痕之下并非血肉躯体,而是无数雷电的交织。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挨了这一拳后,雷霆战神不复先前的暴躁如雷,而是面沉如水。 他那一双充斥雷霆的眼神中,再次恢复神性,眉头微皱,似喃喃低语道。 “果然,仙人降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地法则的惩戒。看似实力未被削减,但心性智慧却被蒙蔽,变得暴躁易怒。” 雷霆战神目光向那若隐若现的天门望了望,深吸一口气,浑身再次爆发出耀眼雷光。 “我等驻世时间已不多,为替天行道,为人间有序的发展,就让我等各自以半数修为,汇聚一剑,一剑定胜负,分生死。无论结果如何,皆不怨天尤人,时也命也。” 直到这时,这些降世仙人,似乎才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仙人的风采。 只见这一尊雷霆战神先是右手张开,召唤出一片雷池,将玉连城暂时困在其中。 轰隆!! 紧接着,有一道粗壮的雷霆从云霄直坠而下,被雷霆战神握在掌心。巨大的手掌一抚,竟将这一道闪电化作一口可夺日月光华的神剑出来。 “一剑、定生死!” 狂风呼啸,雷霆崩裂。 雷霆战神浑身交织雷霆,屹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一座永不坍塌的神山。 下一刻,一剑飞出。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那一柄雷霆之剑,化作一抹洞穿一切,无坚不摧的神芒,向玉连城飞刺而去。 这一剑,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超越了世间万物本有的速度。 前一刻才在雷霆战神手中,下一刻就已出现在玉连城的面前。 而剑上所蕴含的雷霆之力,更是浓郁的难以想象。 就算一品高手沾上一丝一毫,也要重伤。 玉连城双眸猛睁。 即使是他,面对这一剑竟然也有一种猝防不及的感觉。 但他终究还是反应过来。 双手一合,“砰”的一声,猛然夹住了这一柄巨剑。 然而,真的夹住了吗。 轰隆!! 然后,玉连城整个人就被巨剑带飞出去。 轰隆!! 轰隆隆!! 巨剑没有任何阻碍的横飞而出,所过之处,潮汐激荡,狂飙劲卷。 地面上犁出一道长长的剑痕,一切阻拦在这一剑面前的事物,都只有被彻底毁灭、抹杀,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而当这一剑使出的那一刹那,原本气息如深渊般不可测,又如火山般狂暴的雷霆战神开始变得萎靡起来。 那绝杀一剑,乃是九九八十一位仙人各自耗尽大半修为所成。 莫说是在凡俗之中,就算是天门之内,除了极少数的古老存在,也几乎无人可接。 他们对这一剑充满信心。 徐渭熊等人顺着那一道长达数百丈,宽至十余长的剑痕望去,但见烟尘飞扬,整个天地气机已是混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探查,一时提心吊胆。 此次凉莽第二次大战,胜负关键不在于四十万北莽士兵,亦不在于中原十八位宗师。 而是那位天下第一。 再与他是否抗住了天上的压力。 众人都不由屏主呼吸,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即使是以徐渭熊的心性,掌心也捏出了一把冷汗。 时间渐渐过去。 就在北凉一众高手渐渐失望乃至于绝望,就在雷霆战神要重振旗鼓,一鼓作气的平定正常战局之时。 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剑,真是……好疼啊。” 一道黑色身影渐渐从烟尘中步出。 不是玉连城还能是谁? …… ps:明天或后天结束本卷,新卷在风云和将夜犹豫了许久,选择了风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四十八章:终极大战(一) 徽山。 大雪坪。 一间密室。 随着最后一道元神重回体内,一场亘古未有的蜕变正在进行着。 哗啦啦! 狂风近卷,空气犹如潮水般流动,更在室内刮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旋涡,将天地之力尽数收摄,彷若黑洞。 而这旋涡的正中,正是玉连城。 他双眼闭阖,满头黑发朝天扬起,如瀑布倒卷。浑身气机越发缥缈莫测,嘴唇微启,轻轻呢喃了一声。 “我入陆地天人。” 轰隆! 下一刻,旋涡轰然爆开,化作汹涌澎湃,浩瀚无边的强悍气机,冲击密室四周。顷刻间,这一间花费无数财力、人力建造的密室开始扭曲变形,尘土飞扬。砰砰数响中,砖瓦化作无数齑粉,巨大的震响声遥遥传动。 牯牛大岗上建筑恢弘。 可随着震荡声越发嘹亮,响彻天际。整个牯牛大岗都好似摇晃起来,如漂泊海上的巨舟,战栗不休。徽山上的仆役丫环惊慌失措,直以为发生了地震,叫嚷着奔跑到院子中。一些武艺精深的弟子或长老,则是心有所感,所抬头向天空望去。 立时震撼的无以复加。 但见数千紫气自高穹垂泄而下,铺满长空,充满神秘莫测的光华,惊艳不可方物,浩浩荡荡,向大雪坪方向席卷而去。 天地异象,人法天地。 而在大雪坪上,又有惊人的变化生出。 轰隆隆! 一道道巨响声中,一间间建筑彻底坍塌。 风声呼啸,劲气狂卷。无数碎片瓦砾席卷上天,又搅成漫天沙尘纷纷扬扬洒下。 依稀间,可以瞧见一道人影在气流中显现,凭空而立,黑衣入夜,如一般屹立,散发着超越凡尘,超越世间一切的气机。 万千紫气垂泄。 融入那人身体之中。 那条人影的眼睛陡然睁开。 轰隆! 虚空中突兀有一道惊雷炸开,划破天际,绽放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火,映照的天地一片惨白。但与这人相比,就不会予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因为这道闪电就彷佛是自他双眼中生出。 他并苍穹闪电更加惊人。 下一刻,这条黑色的人影随意挥了挥手,好似拂去一缕毫不起眼的尘埃。 于是劲风溃散,紫气隐匿,天地间的种种异像消失不见,恢复如初。 若非那连片崩塌的建筑,或许还会有人以为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终于到了这个境界。” 玉连城喃喃自语。 此时他立于数十丈的高空之上,衣袂飘飞,好似神仙中人。 在数日神游中,感悟天地,另寻一番机缘,以及无数气运的协助之下,他终于达到了这方世界的最高层次。 陆地神仙。 亦或者陆地天人。 他静静的感悟着体内澎湃的气机,随时可冲击高天,令风云变色。似乎只要将手掌张开,就能囊括整个天地,包容万物一般。 与此同时,玉连城隐隐从这片天地察觉到一种不可捉摸而磅礴浩瀚的压力。 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只是思忖片刻,玉连城就明白了原由。 陆地神仙境界本就是这方天地承受的极限。 若想要再进一步,唯有入天门,飞升仙界。 而他将金刚、指玄、天象三大境界都走到了顶点,成就了前所未有的陆地天人。 无论修为还是战力,不要说这方世界,就算是天门之中,都能笑傲群仙,屹立巅峰之上。 更重要的是,慕容桐皇身具另一方世界的武道修为,比之陆地天人,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者叠加,使他达到了这方世界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算是八百年前的吕祖,只怕也远不是他对手。 “不过,这具身躯的力量,可以随时反哺本体。只要我愿意,可以保持在寻常陆地天人的层次,倒不必担心被驱逐出去,至于现在……”玉连城目光一转,看向虎头城方向,眉宇间微微露出战意:“且让我战个痛快再说。” 下一刻。 他以一种超然姿态向虎头城方向而去。 他的速度快的无与伦比,风驰电掣亦不足以形容。 因气机微微释放,而造成天地轰隆一片,烟尘飞扬,如神龙过境,但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能够捕捉到神龙的身影。 现在,他就要去瞧瞧,北莽究竟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嘿,可不要太无趣了。 …… 虎头城。 城头之上有一杆徐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龙眼儿平原,北莽大营中央地带的一杆大旗,同样在风中飘荡。 大旗之下,北莽太子殿下乘坐一匹汗血宝马,身披绚烂金甲,正向龙眼儿平原方向望去,目光中隐隐似带着畏惧,但转眼间就是志得意满,满面笑容。 凉莽第二次大战势在必行。 区区虎头城,在四十万北莽大军之下,唯有沦陷的下场。 区区中原宗师,除了如当初西蜀剑皇那般被践踏为肉泥,别无其他结果。 至于那人…… 北莽太子眼中又复恐惧。 但很快恐惧就被驱逐的一干二净。 甚至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大阵之下,九九八十一位真正的仙人。 看你慕容桐皇还死不死! 城头那杆王旗之下,筑有一座高出城头走马道的擂鼓台。 一名身材修长的白衣年轻男子拾级而上,他站在一架大鼓前,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那根鼓槌。 “二姐,那副担子本来是由我挑的。”白衣男子默默无言:“从小你最是严厉,但实际每次都惯着我。这一次,就让我来为你分一点忧。” 白衣男子腰佩北凉刀。 容貌俊美至极。 徐家徐凤年。 徐凤年转头望向走马道,那身穿蟒袍的女子正缓缓向城头中间位置走去,走向那悬挂匾额的那处城门上方。 她身穿来自陵州金缕制造局的藩王蟒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张普通寻常的脸颊,也因权威的加持,变得肃穆起来。 女子藩王步伐并不快。 每一步都走的很沉,也走的很稳。 彷佛在女藩王肩上担了千斤重担一般。 但即使如此,在未到达目的之前,她绝不会停驻片刻。 即使女藩王感受到徐凤年的目光,也没有回头一望,步履依旧。 很快,女藩王站定身形,目光望向龙眼儿平原,望向黑压压的北莽军营。 她的目光似乎与北莽太子的目光在空中交击了片刻。 没有人退缩。 呜呜呜! 随着身披金甲的北莽太子手臂一挥,北莽大军中响起了一声声苍凉悲壮却强劲有力的号角声,攻城战就开始了。 轰隆隆! 黑压压的北莽步卒率先开始向前推移,如蝗虫过境界,又如黑色蚂蚁组成的浪潮。 战事开启,一股股浓烈的战意随之充斥天地之间,无言而令人心季。 从城头望去,密密麻麻的蝗虫群中,还有两三千架大小不已的投射车,在南朝军器监官员的监督之下,以虎头城为中心,列阵成弧。在北凉将两座山峰的巨石储备用完之前,虎头城都会遭到大石如雨的攻击。 北莽军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北莽太子忽然眉头一扬,他跨下那一匹神骏大马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名身材敦实的木讷汉子,并未披挂铁甲也未悬战刀,腰间仅仅系挂有一只布囊。 虽然布囊没有打开,但北莽太子知道,囊中藏有一支断矛矛头。 “邓宗师,为何这么快就现身了?” 邓宗师。 断矛邓矛。 在北凉武道宗师七零八落,江湖气数将近之际,这位乃是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抛出拓跋菩萨和种凉等极少数军中高手外,便似乎只有此人撑起大局了。 北莽江湖与中原江湖一比,实在太寂寥,太无趣了一些。 面对北莽太子的提问,断矛邓矛只是将目光望向虎头城方向,澹澹的说了一句:“他们开始出手了。” 虎头城上。 徐凤年擂鼓。 一如当年西垒壁上那白衣女子。 随着鼓声敲响,一道道身形如同一颗颗流星,纷纷坠落在虎头城上,与女藩王同一战线,向北而立。 位于女藩王左侧最近,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一人,蜀王、白衣兵圣、小人屠,陈芝豹。 他手中梅子酒一旋,由青转紫,一股锋锐的枪意弥漫而出,似乎能够将天穹捅一个窟窿。大风拂面,让这位因击溃叶白夔而闻名的兵圣更多出一份枪仙风采。 “此来北凉一战,非蜀王,乃北凉陈芝豹。” 不姓徐。 可名“知报”。 女藩王微笑不语。 在徐渭熊左侧,是由西蜀赶赴北凉的中原剑客,桃花剑圣,邓太阿。 他双手负在身后,腰间悬有双剑。不过因为相貌平平,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没有那种天下剑道唯我独尊的剑仙风采。 他向身旁另一侧的羊皮裘老头望了望,笑道:“却不想我邓太阿今生还能和老剑神并肩作战,甚是荣幸。” 同样没有剑神风采,甚至因为扣鼻动作而显得有些猥琐的李淳罡翻了个白眼道:“邓太阿,王仙芝和慕容桐皇都说你是指玄第一,若论杀人,可谓天下无双,我却不信,不妨今儿咱这两位剑神比比如何?” 邓太阿微笑道:“好。” 白衣白发的隋斜谷落地后,抬起那条独臂,双指捻动雪白长眉,轻轻吐出一口剑气。 他又瞥了那两位剑神一眼,略带不屑的冷哼一声。 “能活下来再说这种屁话。” 背着剑下的老黄出现在隋斜谷身旁,朝着前者咧嘴一笑,露出缺门牙的光景。 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和剑侍翠花自然也到了,不过还有一个年轻人和吴六鼎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不是温华那家伙又是谁。 温华腰间木剑依旧。 这家伙精进很快。 他的师父不但有隋斜谷,还有剑九黄,有李淳罡,甚至慕容桐皇也传过他两招,再加上一些奇遇,竟硬生生堆到了金刚境中。 温华放眼向另龙眼儿平原望了望:“六缸,这么多人,你可别死了。” 吴六鼎呵呵一笑:“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翠花的酸菜我还没吃腻。倒是你这家伙,形单影只的……” 温华就要撸袖子:“姓吴的,是不是现在就想和我打一架。” 当然,最后还是打不起来。那位剑侍双眼一扫,这两个被曾被翠花打的满头是包的家伙立时缩了缩脖子。 一袭黑衣飘然落地,浓稠如墨。轩辕青锋看着那黑压压的北莽士兵,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残忍暴戾的意味。 今儿这一次。 终于可以杀个尽兴了。 这个女魔头在慕容桐皇的压制下,杀性却越发浓郁了。 若真让她肆意妄为,只怕又是一个刘松涛、高树露,绝对做得出血洗江湖的事。 有白衣紧随而至,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那腰间长剑,以及无形无质的锋锐剑气,更证明这女子并非花瓶,从某种方面来说,更是当今唯一一位女剑仙。 来自烂陀山的六珠菩萨玉足未着鞋袜,轻点城墙,飘然而至,嘴唇微抿,神态澹然,果真是宝相庄严。 一袭白衣,逐鹿山教主的洛阳看了六珠菩萨一眼,琼鼻嗅了嗅,峨眉微蹙,似乎嗅到了什么很特殊的味道,不由嘴角掠起一丝冷笑。 不远处,刀法宗师毛舒朗、年迈儒士程白霜与南疆龙宫首席客卿嵇六安并肩而立。 最右侧,又有王仙芝的两个徒弟,于新郎和楼荒各自站立。 虎头城上,一线之上。 有武道宗师十八人。 若以武道宗师而论,对面北莽大军就差了不少。 军神拓跋菩萨、断矛邓矛,洪敬岩,魔头种凉,橘子洲持节令慕容宝鼎,就算再加上蛛网李密弼的后手,似乎仍是不足。 更何况,中原还有一尊慕容桐皇。 天下无敌的慕容桐皇。 一人可敌十万的慕容桐皇。 但那位身披金甲的北莽太子,依旧是面带微笑,从容澹然。 砰!砰!砰! 虎头城上。 一声声大鼓如闷雷。 北莽步卒距离越来越近。 女藩王将佩剑红螭抽出,一剑斩下,剑光如一条血河般浩浩荡荡。 轰隆隆! 当先数十北莽士兵,立时人仰马翻,死的不能再死。 其余十来位武道宗师衣袖飘荡,心有灵犀的同时默念一声“杀”字,如一线潮水,迎向北莽大军。 炉石水手,犹未可知。 第一百四十九章:终极大战(二) 龙眼儿平原。 杀声震天,鲜血伴着战火,染得大地苍穹一片肃杀之意。 一线之上,有中原宗师十八。 邓太阿按在剑柄的拇指,便是轻轻一弹,剑作龙吟。 那曾在徽山大雪坪大放光彩的太阿剑再次出鞘,酣畅淋漓的展露出绝世风姿。 这一式飞剑,去势太快,剑气太长,剑意太甚,以至于拉出一条狭长而璀璨的惊人白虹,足有上百丈之长。 白虹之前,挡者披靡。 无论是巨大的投石车,还是全副武装的北莽士卒,在这一剑前,均时被毫无反手之力的撕裂洞穿四分五裂。 “邓桃花好得意,且看老夫这一剑。” 李淳罡手指一竖,他也不用剑,只是凝聚一股无形剑意。随着这一剑斩出,长空震爆,发出不堪负重的哀嚎,沸腾的气流“哗啦啦”连绵爆散开来,如同喷发的岩浆。 天地巨震,老剑神这一剑终于斩下。 不说死在这一剑下的北莽士卒,光是掀起的强暴冲击波,就将北莽士卒掀飞出去,即使隔得颇远,也免不了被震得七窍流血,惨目忍睹。 双眉雪白的隋斜谷不甘示弱,身形凌空一跃,对着漫天白云深吸一口气。这一吸当真惊人,竟将漫天云气吸入腹中,腹内迅速膨胀起来。 下一刻,身处半空的吃剑老祖宗张口一吐,就是无数柄云气凝结的利剑,吞吐着摄人的气机。 劲风呼啸破空,如疾风骤雨般笼罩一片北莽士卒。而云气之剑在轰击的一刹那就次第爆开,其中蕴含强大无匹的剑气向四面八方宣泄。 一时间,北莽士卒人仰马翻。 北莽十八宗师高手,各展手段。 相对于锋芒毕露的三位剑客宗师,其余人虽也是一往无前,但却要低调的多。他们无论杀伐手段,抑或气机绵长程度,都与那三人差了一截。而如果一口气机耗尽,又深陷重围之中,就极有可能陷入当初西蜀剑皇的惨状。 当然,有人例外。 那是一袭黑衣的轩辕青锋。 她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嚣张跋扈到了顶点。 她同样没用武器,周身气势凛然,每一招击出,都引得气流爆散,乃是狠辣诡异的杀招。被她击中的敌人,大多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宛如卷入绞肉机一般。 与这方世界寻常高手不同,轩辕青锋修行的乃是玉连城传授的天魔大法,气机流转不时寻常一品能够比拟,格外浩瀚悠长。更何况更能随时生出天魔漩涡,牵扯对方高手真气,融入自己身体中,因此不惧真气消耗。 而比起寻常北莽士卒,轩辕青锋对那体型庞大的楼车更感兴趣。 这种楼车几乎与虎头城齐高,里面是弓箭手、弩手。 当她掠到第一辆楼车前,那纤纤玉手随手一挥,整个楼车顿时发出一阵闷响,然后咔嚓咔嚓声中,碎痕遍布整个楼车,最终轰然破碎,碎片四下飞溅。 紧接着她的身形转折,直扑第二辆、第三辆…… 在这女人的磅礴气机之下,一架架楼车四分五裂,即使是有高手保护,除了多死几个人外,几乎没有别的作用。 与另外十七宗师相比,这女人明显是要肆无忌惮的多,所造成的破坏也要可怖得多。 “好霸道的手段。” 北莽军中,一把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旋即,一道雄伟如山岳的身影迸射而出,呼啸着压出漫天罡风劲气,冲天而起,只往轩辕青锋而去。 但见那身影双臂如猿,浑身上下萦绕一条条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金黄色气机,在身躯四周飘荡流转,好似活物一般,尤其是在旭日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更承托的来者宛如一尊天庭战神。气势之雄壮,可谓举世无双。 摧山撼岳,千钧辟易。 不少关注到此人的北莽士卒,先是震撼,然后露出狂热和崇拜之色,同时抽出战刀,高声嘶吼起来。 只因此人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刹那间,拓跋菩萨就跨越数百丈距离,出现在轩辕青锋身边。 “受死!!” 拓跋菩萨衣袖鼓荡,一步踏出,脚下怦然巨响,出现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龟裂缝隙,好似形成一张巨大蛛网。 下一刻,左拳拉出一个大弧,挤开气流,迅猛狂暴的轰向轩辕青锋。 轩辕青锋冷笑一声,玉手做出玄妙难明的动作,牵扯四周气流,布下一个个天魔漩涡。 轰隆隆!! 然而,在拓跋菩萨这狂猛霸道一拳之下,一个个漩涡直接被轰溃,拳势不绝,如流星砸向轩辕青锋的胸口。 砰!! 轩辕青锋左右手相叠,勉强接下了拓跋菩萨这一拳,但身形不停的踉跄倒退,一退就是十丈。 “轩辕青锋?摄魂罗刹?呵呵,你还差的太远了。” 拓跋菩萨呵呵一声冷笑,身形如狂龙,双拳如风暴,再次向轩辕青锋轰击而去。 “你若非长我些岁数,又岂非是我对手。” 轩辕青锋嘴角依旧带着冷笑,非但不退,乃至于张开天魔力场,正面迎上拓跋菩萨。 砰!砰!砰! 两人肆意交击,劲气狂泻,眨眼间就将方圆数十丈清空。 然而,拓跋菩萨本就是天下绝顶高手,王仙芝死后,更是堪称天下第二。 在这一战前,将金刚、指玄、天象三大境界打磨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纵然轩辕青锋已将天魔大法修到极高深的境界,又怎会是拓跋菩萨的对手。 在那一对可劈山断海的拳头之下,轩辕青锋一步步后退,面色惨白嘴角,嘴角溢出鲜血,气息越发萎靡。 其余十七宗师又怎会袖手旁观,纷纷前来支援轩辕青锋。 但北莽方面早已做出相应的部署。 在他们将要动身之际,或被北莽骑士,或被诸多二品高手阻拦。就算能够杀出重围,也要耽误不少时间。 而到那时。 这位摄魂罗刹只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轰隆隆!! 然而。 就在此时。 一阵阵宛如闷雷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刹那间震耳欲聋,声势之浩大,好似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擂鼓不休的徐凤年是一众宗师高手中,唯一有闲暇可举目张望之人。看他到了一条身影,从狂飙而来。由于速度太快,身后掀起剧烈的狂飙,沙石飞溅,宛如拉出一条长空。 “那是、是慕容老哥?” 徐凤年心下震动。 以他一品修为,竟无法清晰的捕捉到那条身影,只是依稀瞧见黑衣猎猎。 但如此惊人的出行,除了慕容桐皇,还能有何人? 从徐凤年所在的擂鼓台望去,那道黑色身影所行的是一条直线,所过之处,地面层层龟裂,无论山石草木,但凡阻挡在他面前,都被粉碎撕裂。 顷刻间。 那条身影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入北莽军阵之中。 轰隆!! 在空气呼啸声中,一连串惨叫声响彻不绝。 那道人影根本没有如何动手,但奔跑所携带的飓风狂飙,就将方圆十余丈的人马撕裂开来。鲜血横飞,尸横遍野。 其状惨烈异常,令人目不忍视。 “那是慕容桐皇?” 拓跋菩萨眉头一皱,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然而,不待他多做思考,那一道身形已风驰电掣般出现在拓跋菩萨的身前。 在刹那间,这道黑色身影又由雷霆般的极动,化作山岳般的沉稳。 直到这一刻,拓跋菩萨这才瞧清楚来者样貌身形。 黑发飘荡,俊美如妖。 果然是慕容桐皇。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慕容桐皇,较之前一次截杀,似乎更多出一种缥缈而浩大的气机,使人如临高天。 紧接着。 玉连城没有说话,对着拓跋菩萨就是一拳轰出。 晶莹如玉的拳头挥舞,空间轰隆颤鸣,磅礴浩瀚的压力骤然而至,好似天穹陡然翻转,满天星空压下。 拓跋菩萨到底是纵横草原数十载的高手,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拳法,在他的注视之下,面前空气好似被这一拳洞穿,随着这一拳推动,更有一条条黑色的裂纹开始蔓延。似乎整个空间都不堪这一拳的重量,不断破碎一般。 他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气机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周身金黄气机汇聚在拳头之上,随着右拳挥击,如一条条金色蛟龙,向慕容桐皇撕咬而去。 轰隆隆!! 双拳交击。 巨大的音爆声中,两人周遭数十丈的泥土霎时陡然一震,好似在大海上丢下数百枚炸弹,掀起十数丈高的滔天泥土沙浪。 没有丝毫凝滞。 拓跋菩萨吐血倒飞,拉出一条白色气浪。 在这条直线上,来不及闪避的百余北莽骑军,当场人马分尸,若是撞个正遭,更是爆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此次事了,自己去刑堂领罚。” 也未曾痛打落水狗,交代了轩辕青锋一句后,玉连城身形一转,再次向北莽太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轩辕青锋眸光流转,冷哼一声。 北莽军士震动。 在他们心中,拓跋菩萨是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 就算这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高手,那至少也要打个有来有往,数百回合才可能落败。 但现在。 仅仅一拳而已。 一拳就将拓跋菩萨轰飞,生死不知。 紧接着,令人心头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是慕容桐皇身形一转,向北莽太子而去。 显然,他是准备先来个擒贼先擒王。 北莽太子无论是在朝廷、民间抑或军中,都没有多少存在感。 但这一战他作为北莽四十万大军的名义领袖,如果死了,免不了要士气下降。 “保护太子。” “保护太子。” 怯薛铁卫立时北莽太子团团围住,抽刀张弓,神情凝重。 “快射箭。” “快用弩箭。” 北莽太子身形退入重重包围之中,面色惨白,隐隐流露恐惧之意,旋即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嘶吼道。 一声令下,那百丈之内相当于陆地剑仙一击的巨大床弩射出,向玉连城笼罩而去,刺破长空。 但可惜,玉连城的身形好似虚无缥缈的幻影,从巨大弩箭中穿行而过,没有一根能够沾染到他的衣衫。 与此同时射出的普通箭矢,在距离他十丈范围之中,也立即被一股无形气劲崩成粉碎。 一众炼气士、士卒还要再度大弓射箭,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笑。 笑声虽轻,落在他们耳中,却好似凭空炸开一道惊雷。顷刻间,个个摇摇欲坠,七窍流血。 负责北莽太子安危的是断矛邓茂,他已从囊中拿出那枝长不过三尺的断矛。 邓茂叹息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下一刻,这位天象高手浑身气机猛然爆发,骇人至极。 但这股气机却没有弥散出去,而是完全融入到断矛之中。使得这一根断矛越发威严锋锐,好似可刺破天穹长空。 下一刻。 邓茂将断矛骤然向玉连城投射过去。 在投射而去的那一刹那,他的气机如潮水决堤般溃散,转瞬间由天象境跌入指玄境、指玄境跌下金刚境,金刚境跌至二品…… 这一杆断矛他蕴养二十年,比起手足更为重要,乃毕生修为结晶。 而弃矛之时,就等于拼得一生修为不要,发出最凶猛强悍的一击。 一击可杀陆地神仙! 但可惜,他要对付的人已修为已并非简简单单陆地神仙四个能够形容的。 面对刺来的断矛,玉连城随意一招手,衣袖拂动,那黑色衣袖就好似漫空卷起一片乌云。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黯,等眼前恢复明亮之际,那一根汇聚邓茂毕生修为的断矛,已被前者握在手中。 手掌微微一用力,断矛破碎。 在断矛破碎刹那,邓茂口吐鲜血,面色越发惨白。 紧接着,玉连城好似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北莽太子面前,嘴角咧起一丝笑意:“又见面了,借你头颅一用。” 北莽天子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他根本没有听清玉连城的话,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充斥着。 转瞬间,脖子一疼,北莽太子顿觉天旋地转,一切景物色彩飞速黯淡,化作最简单的黑白二色。与此同时,似乎瞧见了一具身披金甲的无头尸体。 “北莽太子,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五十章:终极大战(三) “北莽太子,死。” 整个龙眼儿平原虽充斥着惨呼声、喊杀声、兵器交击声……各种声音交击混杂在一起,但玉连城这句话,却如同滚动的雷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穿透整个战场,引起一片连锁反应,惊呼连片。 无数北莽士兵回头看去,就瞧见了一具扔安坐马上的无头尸体,身披金甲。而头颅被玉连城随手一扔,悬挂在就近的楼船上,脖颈处依旧有鲜血不停向下滴落。双眼圆睁,似死不瞑目,充斥着强烈不甘。 凡是瞧见这一幕的北莽兵卒,顿觉头皮炸开,目光骇然,半晌说不出话来,战意消去大半。 北莽太子的存在感的确不高,无论朝廷或民间都没什么声望。但在这次凉莽大战中,他却是最高统帅,军心所向。 但现在,就这般尸身分离,头颅高悬。 一时间士气大受打击。 断矛邓茂用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随着那耗尽毕生心力的一矛掷出,他已彻底跌下二品境界,气息衰弱不堪。 而二品之下,在这北莽战场之上,只能算作炮灰。什么时候死?会死多少?都不会让让人感到意外。 邓茂看了看无头太子一眼,又望向慕容桐皇,嘴角牵扯起一丝讥嘲的笑意:“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果然,慕容桐皇你一出手,就是直奔太子而来。但这一点,你真以为我们料不到么?太子本就是为了诱你上钩的饵料罢了。只是没想到,这饵料如此容易就被吞了。” “但至少,有用。” “钓到了大鱼。” 轰! 下一刻, 邓茂躯壳上燃烧起白色火焰,一层层笼罩他的体表,下一刻更是化作通天彻地的光柱,连接天地。 他原本在不断跌境,可眼下气机开始暴涨,瞬间就冲击二品小宗师,继而毫无阻碍的进入金刚境、指玄境、天象境,最后更是轻松晋升陆地神仙境。 轰轰轰! 以慕容桐皇为中心,十一名北莽骑士浑身开始绽放出白色流光,气机暴涨。 那强横的气机冲天而起,融合为一,如通天支柱,搅动风云变色。 龙眼儿平原上,多出了十二人,十二位短暂跻身陆地神仙的天人。 十二位天人,同时张开手臂,白光衔接成一个圆圈,如同一尾盘踞人间的雪白蛟龙, “好大的手笔啊。” 玉连城并无多少动容之色,只是抬头望向天穹,视野之中,是一片刺眼的雪白光景。 好似一轮圆月坠入人间。 但这并没有想象中的诗情画意。 在徐凤年和无数北凉边军眼中,只能眼睁睁看到那道粗壮如山峰的光柱,从天而降,向慕容桐皇重重砸了下来。 “嘿,慕容桐皇,你可知道偌大的草原,为何陆地神仙始终不超过三人。当年被你所杀的提兵山主人,第五貉死前不过指玄境界。就连英才辈出的棋剑乐府,也鲜有人捅破那一层窗纸。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浅显道理,既然中原黄三甲能够将春秋王朝残余气运融入江湖,那么江湖气数为何不能为我王朝所用?” 断矛邓茂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着玉连城的眼神如望笼中困兽。能够亲自参与扼杀这样一位在世神话,无敌传奇,那怕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他也十分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彷佛要沸腾起来了一般。 “此次为了镇压你,皇帝陛下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不可估量。所以你这位中原第一人,死得其所。” 伴随着光柱越来越近,虚空轰鸣,彷佛雷霆崩裂,洪流滚荡。这一击的力量,足以镇杀世间任何超凡存在。 “真是……” 玉连城面上浑无半点惧色。 他没有闪避,足尖一点,地面轰然龟裂探险中,迎着苍穹高天,挥出一拳。 “废话太多。” 双方越来越近。 玉连城如玉面庞在光柱的映衬之下,黑发飞扬,彷佛神人。 与此同时,他更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光柱中蕴含的磅礴而毁灭的气机。 轰隆! 天地震颤。 下一刻,慕容桐皇的拳头与光柱正面撞击在一起。 刹那间,方圆数百丈范围,狂飙狂风横扫,将处于这范围中的一切树木山石,弓弩楼车崩裂轰飞。至于普通的士卒,更是在刹那间化作一团毫不起眼的血红,尸骨无存。 轰隆隆! 拳头与光柱僵持了片刻,玉连城的身形陡然下坠,好似承受不住光柱可怕的力量。 砰!刹那间,整个人连同光柱就撞入地面之中 天地哀鸣。 而在慕容桐皇周遭数十丈区域就彷佛遭受道千万枚炸弹的持续轰击,地面不停的破碎、下陷,泥土翻飞如浪。 光柱的力量强横无匹,几非凡间任何事物能够抵挡。 坚石金铁粉碎,空间都随着光柱的贯穿而战栗震荡。 不多时,玉连城已被打入地底数十丈范围。 即使他已成就佛门大金刚境,也被震得气血不断翻腾。 在光柱不断冲击下,他越发沉入地底。 “可仅仅是这样,还差的远啊。” 玉连城咧嘴一笑,忽然发出一声厉喝。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拿出了那份属于陆地神仙的修为。 他的气机越发缥缈,浑身穴窍内迸发出浩瀚无边的力量,气血如龙,强横的气机不断攀升,轰撞的整个地面剧颤,彷佛直接就要崩塌毁灭。 “给我——破!” 玉连城再度挥拳,他带着皇者的霸气威严,每一拳挥出,彷佛君临天下的帝王,在挥动敕令,镇杀一切叛逆。 ——拳倾天下。 而在拳头之上,更有繁复的黑色裂纹交织。 彷佛戴上了一只黑色拳套。 这每一道黑色裂纹,都意味着大毁灭、大破坏的“破碎”之力。 在浩瀚无边,彷佛天星陨落的巨力下,即使强悍如光柱也发出卡察卡察的碎响声,裂开蛛网般密集的口子,不断破碎。 轰隆! 地面犹如火山爆发,一重重土浪排空,声势骇人至极。 玉连城从地底冲出。 黑衣飘然,依旧卓然若仙。 而那浩瀚强横,一度将玉连城打入地面的光柱,则是彻底破碎开来。 “咳咳,不愧是慕容无敌,不愧是天下第一,竟然这样都对付不了你,真是有够强的……”邓茂在不断咳嗽着,脸色惨澹如纸。至于暂时提升上去的陆地天人修为,更是摇摇欲坠。就算不与旁人动手,只怕要不了多久,也就再次跌境。 而这一次跌境,就再无恢复的可能。 玉连城负手而立,只是澹澹的看着邓茂。 他相信,北莽手段绝不会如此简单而已。 但他丝毫不惧,他除了这一身陆地天人的修为,还有一张底牌没有掀起来。 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一旦动用,别说决定整个战场的胜负,就是北莽万里江山,也不过是翻手之间。 “幸好,我们只是前奏,若能镇杀你那自然再好不过,若不能镇杀,那也自然有人对付你。那就是——仙人,真正的仙人。” 说完这句话后,邓茂连同其余十一位暂时晋升的北莽天人,一起化作虹光,冲向天际。 轰隆! 轰隆隆! 十二道虹光撞击在一起,虚空颤动,引得一轮气流如潮汐。虹光极具收缩,竟然汇聚成一道门户。 天门!? 十二位天人以自身性命打开天门?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大宗师,皆是面露疑惑惊讶之色? 他们都能够猜到,北莽要请天上仙人直接干预出手。 但天上仙人分明可直接打开天门,又何必让这十二位天人耗尽所有的气运和性命打开天门?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 更何况, 就算仙人降世又如何? 受限与天地法则,仙人降世变成谪仙人,也不过是金刚、指玄而已,了不起天象大高手。 而这种所谓的谪仙人,那位天下第一在太安城杀了不知多少。 难道真有仙人来送死? 唯有境界高深,且曾剑开天门,过天门而不入的李淳罡眉头一皱。 不知为何,他隐隐察觉这天门似乎与寻常天门不一样。 “咳咳。” 北莽战神拓跋菩萨在咳血,先前和慕容桐皇的交手中,对方一拳就将他击伤。 这伤势放在寻常高手身上,只怕早已毙命。 但他已将躯壳打磨到大金刚境,一时倒也能够压制得住伤势。 这也是慕容桐皇没有第一时间追杀拓跋菩萨的原由之一,拓跋菩萨如果一心想要逃走,想要击杀他,免不了费一番功夫。 拓跋菩萨仰头看向那一道关门,眼中流露出莫名之色。 这一扇天门,本该是由他来打开才对。 但他在北莽士卒中有着崇高地位,而作为开天门之人,注定是必死无疑。 若北莽先后损失太子与北莽战神,那么接下来的战争将会格外吃力。 所以,最后也只能让邓茂担任主导,外加十一位暂时提升天人境界的高手。 幸好,邓茂没有让人失望。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一切几乎已成定局。 慕容桐皇再强,接下来也逃不了被镇杀的命运。 在众人的仰望中,一道白衣身影若隐若现,从“天门”之中迈步而出。 此人甫一现身,强大的气机立时就将天地搅的一片混乱,显示出高深莫测的修为。 这一尊白衣仙人俯瞰人间,目光扫向慕容桐皇,冷笑道:“草原铁骑破关南下,最后首次一统中原,是既定的天下大势所趋,你慕容桐皇竟然敢以一己之力阻拦天意,须知天意莫测,自不量力,今日就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又一尊仙人从天门中走出,双臂环胸,那一双眼眸深邃,似有洞破一切玄机的智慧与深奥,笑道:“天意冥冥,我等替天行道。尔阻天意,就是死路一条。我已看到草原的雄鹰,停在中原小桥流水之上。” 第三尊仙人走出,同样将目光停在慕容桐皇身上,银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讥讽和怜悯:“以一人之力,给我草原儿郎造成如此麻烦,你倒也算是不错了,但也仅限于此。” 一尊、一尊的仙人从天门中走出。 最后竟有九九八十一位。 这阵势,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 然而,这并不是令人真正震惊的。 当初钦天监请出龙虎山祖师爷,也有五六十位。 虽差了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 而真正令人惊讶的。 是这九九八十一尊仙人的气机,强大浩瀚,不可估量。 每一尊都深不可测,如大海汪洋。 他们竟是真正的仙人。 而不是被贬下凡,实力境界大丢的谪仙人。 “嘶,原来这就是北莽最后的手段,九九八十一位仙人。” 即使是邓太阿这杀伐手段无双的桃花剑神,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若是八十一位谪仙人,莫说是慕容桐皇,就算是他,也未必不能一剑剑斩杀。 但眼前的是真正的仙人。 完整无缺的仙人。 每一尊仙人,都是曾经的传奇和神话。 如今不曾跌境的仙人降临尘世,又会掀起何等杀劫? 更何况还是九九八十一位。 他们却不知,北莽为此付出了何等代价,可谓倾举国之力。 就算是哪位北莽女帝,也因此大损寿命,如风中残烛。 耗费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最终方能凝聚出这样一扇暂时可逃避天地束缚的天门,让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以全部实力下界。 “诸位,我们时间不多了,先将此人镇杀了再说。” “好。” 一尊尊仙人化虹,从天而降。 在这过程中,他们浩瀚汹涌的气机喷涌而出,每一位都足以在尘世间掀起滔天巨浪。 九九八十一道气机交汇融合,很快就形成了无比和谐的整体。 而当八十一道气机融合为一的刹那,就引得虚空中掀起一轮轮狂暴的潮汐,席卷天上地下,让人不由惊骇欲绝。 “慕容桐皇,你获罪于天,今日我等降下天罚,教你知天威莫测。” 那无与伦比的压迫力从天而降,浩浩荡荡,无始无终。 平原上数十万的北莽士兵都不由停下攻伐,浑身颤栗,直欲顶礼膜拜。 玉连城抬头望天,那一双眸子古今不波,一声冷笑:“不过一群蛀虫而已,也配妄谈天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终极大战(四) 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从天而降,实力完整无缺。 实际上,别看这群所谓的神仙口气大的惊人。 但就算他们实力不受天地法则限制,也绝非慕容桐皇对手。 他们自己亦有自知之明。 若非如此,也犯不着足足八十一位仙人齐下凡间。 但也就算如此,这八十一位仙人也丝毫不敢小觑这宰杀陆地神仙如杀鸡的慕容无敌。 或许,这将是他们所遭遇最为可怕的敌手。 随着八十一位仙人从天而降,他们的气机勾连在一起,好似一个圆融的整体。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也泛起一阵刺眼的光芒,撞击在一起,就好似一阵大日炸开,又仿佛在夜空中铺就一条金色的海洋,令人眼花缭乱。 而就在这奇诡绚烂的光景中,北莽平原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尊威风凛凛的雷霆巨神,足有百丈来高,且依旧不断变大。 神威浩荡无边,充斥天地之间,身躯宛如一座大山,浑身交织着最为炽烈狂暴的紫雷,一双眼眸更充斥雷光,散发出非人的神性。 “慕容桐皇,受死!” 他的声音轰隆如雷鸣,淡漠到了极致。更是数十道声音糅杂而成,异口同声,听之令人心神震撼。 巨大的手掌张开,朝天高举,掌中托举一方雷池,眼耳口鼻皆迸发出无比璀璨的雷光。 轰隆! 随着粗壮的手臂落下,雷池蹦碎,在其中不知多少道雷霆轰然降下,化作一条发光轰鸣的瀑布,向慕容桐皇倾泻而来。 这一尊雷霆战神乃九九八十一位仙人融合而成,而雷霆统摄一切法,为天代刑。 是故由指玄入天象的高手,一旦在杀孽过重,就可能遭受天雷惩罚。 他们,是替天行道。 嗡嗡嗡。 玉连城身后气机沸腾,与无尽虚空出浮现出一尊巨佛,眉目低垂,莲花绽放。在梵音大作中,那仿佛琉璃般的佛掌向这一道雷霆瀑布迎了过去,掌心佛光显露,一道“卍”字佛印绽放出无穷金光,不断放大,如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撞向那降下的无数雷霆。 轰隆! 轰隆隆!! 那代表智慧与慈悲的“卍”字佛光与紫雷瀑布交击在一起。 霎时间,天地巨震。 整个虚空蓦然颤抖起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每一个呼吸就不知有几千次撞击在一起,在两者的交击之下,整个龙眼儿平原都仿佛迎来了末日。更有一股股强横的涟漪从交击出横扫而出,刹那间就波及十丈、数十丈、百丈…… 龙宫首席客卿嵇六安距离两人交手范围最近,当被这一股强横气劲横扫而过时,以他一品宗师修为,竟也忍不住倒飞出数十丈距离,身躯破败,骨骼碎裂,嘴角流淌出鲜血。幸而被徐渭熊救下,否则更是不堪设想。 至于其他的北莽士兵,更是在一瞬间被震得五脏粉碎,七窍流血,仰天倒地,立毙当场。八十一位仙人与晋升陆地神仙的慕容桐皇甫一交手,就造成如此可怖的结果,几乎将数百丈区域化作一片死地。 北莽、中原高手尽是面目凝重的注视着战场中心。 他们无人上前助阵。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的修为,哪怕是拓跋菩萨、邓太阿一流,也帮不了多少忙,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轰隆!! “卍”字佛光与紫雷相互磨灭,最终两者同时消散一空。 而在下一刻,玉连城足尖一点,身形向雷霆聚神跃起,一拳砸了过去。 “区区凡人。” 雷霆战神眉头一皱,不闪不避。 抬起手掌,于虚空中书写出一道雷霆符文。符文燃烧起来,旋即化作一面雷霆之盾,试图抵挡这一拳。 那一道雷霆符文不仅仅是真气牵引天地灵机所化,更因他们这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位列仙班,其中好几位在人间受香火供奉,再加上磅礴的气运之力,以数种不可思议的神力凝结而成,几乎可以算制作坚不可摧,万法不破。 然而,无论是滚滚历史长河,抑或是戏曲之中,凡是被冠以坚不可摧之物,最终都难逃毁灭的下场。 这一掌雷霆之盾亦是。 “破!!” 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声,浓郁的破碎之力在拳上交织成黑色拳套。 大毁灭、大破坏的气息几乎令虚空都开始震荡动摇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 这一拳已重重的轰在了雷霆之盾上。 短暂的凝滞后,“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一条条裂纹浮现在雷霆之盾上,然后轰然崩溃,化作流星烟火破灭。 而拳势不绝,重重的轰在了雷霆战神的脸上。 玉连城的拳头相比于近千丈的雷霆战神来说,似乎是微不足道。但这拳头上的力道和大破坏之力,却是不可小觑。 雷霆战神的脑袋高高向后扬起。 那充斥雷霆的巨大面庞上,有一条条黑色纹络浮现,不过很快就被更多的雷霆弥补织就。 “凡人……你竟然……你竟然……敢对本神……”而与这一拳的实际伤害相比,雷霆战神的心理创伤显然更加严重。 九九八十一位高高在上的仙人融合为执掌刑罚的九天雷神,本是要以无可匹敌的绝世战力镇压世间一切,却被凡人所伤…… 岂止奇耻大辱。 简直奇耻大辱。 砰!! 然而,还不待雷霆战神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玉连城就是一记天残神功之天崩地裂踢在雷霆战神脸上。 使得后者一个踉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个脚印。 虽然玉连城对天残神功的修炼远不及如来神掌,再加上是仓猝发力,故而并未给雷霆战神带来多少实际性的伤害,远不及先前那一拳。 但对九天雷神来说,却让他受到了深深的心理伤害,眼耳口鼻之中喷出紫色雷霆,双眸里的怒火更好似能将江河湖泊焚煮一空。 “我要杀了你!!” 雷霆战神发出一声厉喝。 宛如惊恐之下炸开一道霹雳。 一时间,不知多少马匹、士卒心脏被震碎,显示雷霆之怒。 他身具九九八十一位仙人的骄傲,绝不容凡人践踏。 砰! 又是一脚踹在脸上。 玉连城凭立虚空之中,黑色衣衫猎猎作响,用手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次么?” 雷霆战神已是怒不可遏。 粗壮的五指张开,仿佛竖起一座五指山,遮天蔽日。 “死吧。” 万千雷霆汇聚。 轰隆!! 无数雷霆交织,尽数向慕容桐皇轰击而去,试图后者灰飞烟灭。 “嘿!原来天上的仙人也只会嘴里放屁么?”玉连城冷笑一声,一拳轰出,将无数道雷霆轰散,眨眼间再次飞到那巨大的面庞之前,又是一拳轰出。 轰!轰!轰!! 接下来,雷霆战神与玉连城再次展开正面交锋。 当雷霆战神愤怒的展开神通手段时,天地交织成一片耀眼白光,轰隆雷鸣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一道道粗壮如江河的闪电不断劈下。每一道闪电,都能够轻易击杀一名陆地神仙。即使是李淳罡一流,也不愿正面迎接如此强悍霸道的攻击。 但玉连城能。 他的一双拳头能。 他的红拂、李靖、虬髯三柄小剑能。 在晋升陆地神仙境后,他对于修行的领悟到了更高层次。 即使不用肉身之力硬抗,也有更多巧妙的方式能够应对。 而相反。 这一尊雷霆战神乃是八十一位陆地神仙融合而成,每一击的威力虽然浩瀚不可估量,但身躯过于庞大,以玉连城的轻功,想要攻到对手,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而瞧着这雷霆战神如此高傲,玉连城自然是秉承着打人专打脸的优良传统,一拳拳往对方脸上招呼过去。 果然,这雷霆战神每被揍一拳,也就越发愤怒,越发狂躁,越发歇斯底里。 此时杀意浓郁至极,惊散层云。 若杀意能够杀人,玉连城早就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越是如此,雷霆战神流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想要胜过玉连城也就越难。 愤怒并不会提升实力。 愤怒只会蒙蔽心智。 砰!! 好似一道闷雷炸开。 玉连城再次一拳轰在了雷霆战神脸上。 后者步伐踉跄,由于身躯庞大,每一步踏出,龙眼儿平原上都是一阵惊心动魄的震颤声。实际上,若有这样一尊雷霆战神相助。若无玉连城与之抗衡,破城灭国,也只是寻常。 而那雷霆战神原本威严而神圣的面容上,经过玉连城的不断轰击,已有一条条裂痕斑布,而裂痕之下并非血肉躯体,而是无数雷电的交织。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挨了这一拳后,雷霆战神不复先前的暴躁如雷,而是面沉如水。 他那一双充斥雷霆的眼神中,再次恢复神性,眉头微皱,似喃喃低语道。 “果然,仙人降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地法则的惩戒。看似实力未被削减,但心性智慧却被蒙蔽,变得暴躁易怒。” 雷霆战神目光向那若隐若现的天门望了望,深吸一口气,浑身再次爆发出耀眼雷光。 “我等驻世时间已不多,为替天行道,为人间有序的发展,就让我等各自以半数修为,汇聚一剑,一剑定胜负,分生死。无论结果如何,皆不怨天尤人,时也命也。” 直到这时,这些降世仙人,似乎才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仙人的风采。 只见这一尊雷霆战神先是右手张开,召唤出一片雷池,将玉连城暂时困在其中。 轰隆!! 紧接着,有一道粗壮的雷霆从云霄直坠而下,被雷霆战神握在掌心。巨大的手掌一抚,竟将这一道闪电化作一口可夺日月光华的神剑出来。 “一剑、定生死!” 狂风呼啸,雷霆崩裂。 雷霆战神浑身交织雷霆,屹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一座永不坍塌的神山。 下一刻,一剑飞出。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那一柄雷霆之剑,化作一抹洞穿一切,无坚不摧的神芒,向玉连城飞刺而去。 这一剑,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超越了世间万物本有的速度。 前一刻才在雷霆战神手中,下一刻就已出现在玉连城的面前。 而剑上所蕴含的雷霆之力,更是浓郁的难以想象。 就算一品高手沾上一丝一毫,也要重伤。 玉连城双眸猛睁。 即使是他,面对这一剑竟然也有一种猝防不及的感觉。 但他终究还是反应过来。 双手一合,“砰”的一声,猛然夹住了这一柄巨剑。 然而,真的夹住了吗。 轰隆!! 然后,玉连城整个人就被巨剑带飞出去。 轰隆!! 轰隆隆!! 巨剑没有任何阻碍的横飞而出,所过之处,潮汐激荡,狂飙劲卷。 地面上犁出一道长长的剑痕,一切阻拦在这一剑面前的事物,都只有被彻底毁灭、抹杀,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而当这一剑使出的那一刹那,原本气息如深渊般不可测,又如火山般狂暴的雷霆战神开始变得萎靡起来。 那绝杀一剑,乃是九九八十一位仙人各自耗尽大半修为所成。 莫说是在凡俗之中,就算是天门之内,除了极少数的古老存在,也几乎无人可接。 他们对这一剑充满信心。 徐渭熊等人顺着那一道长达数百丈,宽至十余长的剑痕望去,但见烟尘飞扬,整个天地气机已是混乱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探查,一时提心吊胆。 此次凉莽第二次大战,胜负关键不在于四十万北莽士兵,亦不在于中原十八位宗师。 而是那位天下第一。 再与他是否抗住了天上的压力。 众人都不由屏主呼吸,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即使是以徐渭熊的心性,掌心也捏出了一把冷汗。 时间渐渐过去。 就在北凉一众高手渐渐失望乃至于绝望,就在雷霆战神要重振旗鼓,一鼓作气的平定正常战局之时。 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剑,真是……好疼啊。” 一道黑色身影渐渐从烟尘中步出。 不是玉连城还能是谁? …… ps:明天或后天结束本卷,新卷在风云和将夜犹豫了许久,选择了风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五十三章:终极大战(结束) 北宋年间。 相传武林中有一古老门派,唤作逍遥派。 逍遥派有玉玲珑和北冥神功,练成后不但纵横天下,几无抗手。更可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逍遥派掌门名为“逍遥子”,早已驾鹤仙去。 逍遥子门下,有无崖子、巫行云、李秋水、李沧海四位弟子。 这四人具是惊才艳艳之辈,修为超凡脱俗,近乎神仙中人。 但这四人不知为何,反目成仇,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 而无崖子有一弟子,唤作丁春秋,成立“星宿派”。 此人野心勃勃,深的无崖子真传,为一统江湖,屠戮正道,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丐帮、崆峒、峨眉乃至于千年古刹少林寺都被攻破,武林危在旦夕。 而能够制住丁春秋的逍遥四老中,无崖子被丁春秋暗害,李沧海不见踪影,李秋水、巫行云斗个两败俱伤。 眼看武林将要沦为丁春秋之手。 却不想丁春秋竟死在其徒阿紫手中。 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最后,阿紫更是继巫行云后,成为缥缈峰的天山童姥。 …… 灵鹫宫。 天山奇险之地。 直面云海,俯瞰山崖。 此时,灵鹫宫的大殿中。 有一宫装白裙女子接受七十二洞主跪拜。 她的容貌绝丽脱俗,乌黑的长发宛如流云,气质飘若浮云,予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眉宇之间,非但霸气十足,潇洒肆意。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妖冶冷艳的风情,也足以令人摇曳心神。 但没有人敢看她。 因为她是新任的天山童姥,阿紫。 “贡品我已瞧见了,你们都很守规矩。不过这灵鹫宫实在太冷清了一些,从今以后,我要它歌舞不休,我要美酒佳肴,你们听见了吗……” 阿紫淡淡的看着下方跪拜的七十二洞主,与初时坐上天山童姥的宝座相比,现在心湖之中已翻不起多少波澜。 当然,她对于这个位置依旧热衷得很。 在这个位置上,她不但可以俯瞰武林群豪,芸芸众生。 而且还能习世间最上乘,最顶尖的武学。 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阿紫也不会忘记,这一切是那人带给她的。 挥退了七十二洞主,阿紫孤身一人,缓缓来到缥缈宫的书阁之中。 书阁里有藏书无数,瀚如烟海,尤其是第三层楼,更是有不少逍遥派的绝学。 每一门绝学,修炼至大成,几乎等于神仙手段。 书阁中乃是禁地,除了天山童姥,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 不过此时书阁中却有一人,是个黑衣男子。容貌俊美,真正出奇的是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简直超越了凡俗。 “玉哥哥。”阿紫轻捋这耳畔的一缕发丝,红唇含笑,扭着腰肢走到黑衣男子面前:“你在看什么?有人家好看么?” 若是让先前的七十二洞主瞧见这一幕,只怕会跌掉下巴。 玉连城卷起书册,敲了敲阿紫的脑袋,叹息道:“阿紫,在我面前,你也可以摆出先前天山童姥的姿态。” 阿紫眨了眨大眼睛,含羞带怯的道,“可是……可是……人家就是想让你瞧瞧最真实的自己嘛。” 玉连城叹了一声。 以阿紫的容貌身材,可以说是一位大美人了。 但可惜,由于从小生活在星宿派中,人有些不太正经,说话也有些流里流气,完全糟蹋了本身的花容月貌。 “你啊,还是得跟你两位师叔祖学学。” 玉连城拍了拍阿紫的脸蛋,若眼前这个女子既有巫行云的霸道缥缈,高不可攀。又有李秋水的妖异妩媚,变化莫测。那再加上她这幅容貌身材,真是绝杀,那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不要嘛,两位师叔祖都好凶的,和她们待在一起,阿紫都担心被她们一个眼神杀掉。”阿紫撅了噘嘴道。 玉连城哑然失笑。 正要和阿紫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动:“我有事先要离开,再说了。” 不待阿紫挽留,玉连城身影一闪,已在百丈之外。 他手臂一挥,眼前光华流转,一道门户缓缓出现,投身其中。 …… “这一剑,真的……好疼啊。” 一道黑色身影从烟尘中步出。 不是玉连城还是何人? 但现在慕容桐皇的状态,却令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因为这集结八十一位仙人之力,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剑,竟似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创伤,甚至连衣衫都是完整无缺。 若非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只怕还以为这一招对他完全无用。 可难道真只是受了少许轻伤? 这家伙还是人么? 而且从先前的表现上看,慕容桐皇绝不像是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这一剑。 所以究竟是慕容桐皇一直在藏拙,还是另有原因? 当然,现在这一切并不重要。 谁胜谁负,才是最关键之事。 玉连城抬头看向那一尊近千丈高大的虚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先前那一式惊天一剑,这一道九天雷神已显得越发缥缈虚无。不时泛起一阵涟漪,宛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颗石子。 慕容桐皇眼眸古今不波,精神再次恢复至圆融状态。 “你可曾听过降龙十八掌?” 当说这句话时,他足尖一点,气浪排空,人已凭空虚立于数百丈的高空之上。双臂抬起,一道道龙吟声忽然响彻天际。 “能够打出十八条龙的降龙十八掌。” 昂!龙吟声越发响亮,震耳欲聋。 随着玉连城一掌拍出,掌力犹如天河倒泄,然后掌力竟然一分十八,又化作一条条真龙。夭矫变化,咆哮嘶吼,凶悍霸道,撕裂风云,向那一尊雷霆战神轰杀过去。 十八条虚影龙气撕咬着雷霆战神。 这一掌的威力当真骇人至极,掌力竟可化为实质性的真龙,若有灵性。 但是,这降龙十八掌只是开胃小菜。 玉连城气机流转,一招又一招的使出惊天绝技。 幽冥鬼爪。 天山折梅手。 天山六阳掌。 唯我独尊功。 九天十地飞剑术。 毫无疑问,那“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的世界武学完全不再此方世界之下。 每一门绝学都能发挥出奇效。 纵然那九九八十一尊陆地神仙凝练而成的九天雷神,在狂轰滥炸之下,亦是受创不轻,不停踉跄后退。 “好了,我该送你最后一程了。” 慕容桐皇衣袖一卷,手中出现了一柄寻常铁剑。 他神情微凝,轰然催发一股通天彻地的强悍气机。四周空间都在颤动,嗡嗡作响,仿佛这个世界无法承受这股强悍的气机一般。 在玉连城的身后,同样浮现出一尊战神,足有数百丈的高度,虽无法与九天战神相比,但也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他的容貌与慕容桐皇相似,雄浑的战意冲摄斗牛。 下一刻。 慕容桐皇挥剑。 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巨神同样挥剑。 无穷剑意化作一道恢弘而迅疾的光柱,顷刻间向九天雷神席卷而去。 这一剑,名为“倾城”,到了此时,终于有些名副其实了。 一剑,倾城。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剑光蔓延数百丈之外,风雷肆虐,剑光所过之处,带起一道长长的裂痕,一切都被这一剑崩灭。就连天穹之上,也仿佛有一道白虹划过,好似将天幕割裂成两半,久久才恢复正常。而直面这一剑的九天雷神,虽在第一时间用残余的气机张开一面不破不败的雷霆巨盾,但显然只是徒劳。 只听“轰”的一声,雷霆之盾破开,剑光精准无比的轰在九天雷神之上。 九天雷神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崩溃,化作无数光火,又如流星般湮灭。 有九九八十一道虹光从崩溃的雷神躯壳中飞出,冲向天际那已是若隐若现,几乎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特殊天门。 玉连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又是一剑挥出。 轰隆! 天门破碎。 天门之外的九九八十一道虹光气机大减,若丧家之犬。 …… 人间天上。 先有北莽十二位陆地天人开天门。 又有九九八十一位仙人,以完整无缺的神仙之姿走出天门,联合请出九天雷神,欲镇杀慕容桐皇,一举平定凉莽之战。 慕容桐皇。 修为如何? 修为通天! 九天雷神被轰溃。 九九八十一位仙人如雨落,生死不知。 而那一座辉煌天门,也再也没有仙人打开。 …… 轰隆! 虎头城东西两座大门大开,各有五千精骑冲杀而出。 一身白衣的徐凤年领着其中五千精骑,就看见慕容桐皇一人负手而立,数不尽的北莽士兵跪倒在地,如叩拜神明。 更有不知多少北莽士兵溃散逃走,宛如退散的洪流潮水。 祥符二年,春。 凉莽大战方才开始,却已结束。 虎头城一战,北莽损失惨重,四十万北莽大军死伤逾十万,其中不少是受九天雷神与慕容桐皇交战余波影响。还有近十万人投降北凉,成为俘虏。剩余不到一半残兵败将,返回草原。 北莽战神拓跋菩萨、北莽太子耶律洪才……等北莽高层战死,其影响之大,绝不亚于那损失的二十万北莽士卒。 从此以后,北莽一蹶不振,再不敢南下。 北莽不敢南下,但北凉不会北上么? …… 凉莽大战之际。 中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楚在几大藩王的围剿之下,彻底覆灭,西楚女王姜泥身死,曹官子下落不明。 但中原大地并未迎来安宁,反而越发混乱。一时间藩王割据,征战不休。 每个人都想坐上那一张至高无上的皇位。 但那张皇位只能有一人。 两月后,广陵王、靖安王、燕敕王三王入京,打着的是辅幼皇的名义。 当初玉连城还剑太安城,重创年轻皇帝赵篆,最后由曹官子取走赵篆性命。 但皇后严东吴腹中却有了孩子,三王正是打算辅佐这一孩子登称帝。 但所有人都知道,严东吴母子孤儿寡母,在三王手中于傀儡无异。 三王无法镇压各地叛乱如雨,于是各种以“清君侧”的之名讨伐之战打响。 如此乱战下去,也不过是百姓遭殃。 而就在此时,那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曹官子再次出手,取走了曾经参加覆灭西楚几大藩王的头颅。 于是,这天下也就更加混乱了。 唯有北凉四州还能在山河破碎风飘絮中保持安稳。 这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北凉王徐渭熊终于出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动三十万北凉铁骑,整合天下,给中原带来了安定。 徐渭熊没有搞所谓的黄袍加身,没有当摄政王。 直接登基称帝,成为中原第二个女帝,立国号为“凉”。 从此以后,天下主人就有离阳赵氏,换了大凉徐氏, 徐渭熊虽是女子之身,可却表现足够恢弘雅量,不曾对亡国庙堂大动干戈,尤其是对那些读书种子呵护有加。 但她手段也绝谈不上仁慈,凡是阻碍各种政令的,尤其是世家豪门,都被杀的人头滚滚。而有强悍北凉军作为后盾,再加上慕容桐皇这一尊顶尖高手坐镇皇宫,倒也不虞朝廷有倾覆之危。 此后徐渭熊更是御驾亲征,征伐草原。其中就有大将军顾剑棠和白衣兵圣这帝国双璧担任统帅,一举打到北莽王庭。 而源源不断的俘虏从北莽运到中原,则是修建运河,贯通全国,以河运取代陆运。 庙堂民间安稳,江湖却是年年新气象。新文武评胭脂评将相评陆续浮出水面,令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是,曾经的慕容双魁,终于独战五魁,成就前所未有的壮举。 这倒并非评榜之人可以溜须拍马,而是慕容桐皇的确担得起“独战五魁”的名誉。 武评、胭脂评就不必多说。 征伐北莽之战,慕容桐皇虽只是如神龙惊现,但功绩不在帝国双璧之下。 而开通运河之举,就是由慕容桐皇提出,此外还从海外寻找到类似土豆等作物,活人无数。 至于文评,则是更毫无疑问,流传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尤其是一首春江花月夜,更是令人叹服。 这个中原,正在兴盛。 …… “这个江湖,正在老去。” 广陵江。 大潮将至。 有一羊皮裘老头轻叹。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百五十四章:天下共看一剑,天下共饮一酒(卷终) 广陵江。 大潮将至。 观潮之人数不胜数,有清流名士笑谈风声,有市井百姓携家带口。更有许多武林人士,佩刀带剑,眺目远望。 当年,独占五魁的慕容无敌初出江湖,正是于此地成就“单手破阵三千骑”的美誉,近些年来,不断有武林人士来此驻足欣赏,忆昔日风流,俨然成了一处风景名胜。 哗啦啦! 雾蒙蒙的江面上有一白线自东向西而移,宛如白虹横江,如滚雪球般壮大,气势越发惊人。当抵挡大燕矶附近时,竟有四丈来高,白浪滔天,如一尾蛟龙,铺天盖地,骇人至极。 “这个江湖,正在老去。” 人群中,有一羊皮裘老头轻叹。 当年他初入江湖,御剑踏潮头而行,意气风华。 之后也有无数江湖豪侠在广陵江上展露头角,有剑侠剑气冲天,与大江激荡千层浪花。也有力士孤身逆潮而行,一拳轰散浪花无数。 而如今。 却再也难以见到这番景象。 不但是因为大凉作为一统中原的鼎盛王朝,虽无意打压江湖,可大庭广众之下,又有谁敢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更因为这个江湖正在凋零。 轩辕青锋后,江湖再无惊艳后辈。 黄三甲将八国残余气运导入江湖,让春秋过后的江湖高手如云,如雨后春笋。但却无疑是拔苗助长,再加上朝廷越发强盛,大凉国运挤压江湖气运,只怕几十年后,寻常金刚高手可入武评,指玄更是可争天下第一。 观看了广陵江的潮头后,羊皮裘老头一人孤身而行。 两日后,李淳罡来到了一座颓败的黄泥屋子前,屋子前有一方早已无水的水塘。 年轻时下山行走江湖,曾在集市购得一条青鱼一条红鲤,放生在房前小塘。如今池水干枯,荷叶皆败。 至于塘中的两尾青红,已是不知所踪。 李淳罡一声轻叹,沿着杂草丛生的山路登山。山顶是他练剑处,山坪上突兀竖起一道光滑峭壁,是被他当年剑气所及。 在山坪上,有一座荒芜坟墓,墓碑无字,只是旁边插着李老剑神年轻时留下的一柄无名剑。 羊皮裘老头拔去杂草,坐地望向山壁,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鬼魂听:“慕容桐皇那小子估计就要斩断天上人间联系,天上人归天上,人间人归人间。不过却也没有做绝,若人愿意飞升,还是可以开天门,只是仙人不能下界。” “兜兜转转,世间本已无留恋,对我李淳罡来说,飞升似乎是最好的抉择。但我又岂愿舍你而飞升?天底下还有比作神仙更无趣的事么?” 老人回首看了眼小坟茔,柔声道:“这世间,千秋万代,只有我一个李淳罡,也只有你一个绿袍儿。有些东西就是舍不下,割不去,抛不掉。佛家说人生八苦,我就认为只有一苦,那就是求不得。年轻时求一败不得,失去你时求你不得。算了,都是过往云烟,去吧,散吧。” “凉莽大战时,隋斜谷那老家输给了我,他不服气。我这还有一剑,再与他一争长短,再让天下看看我李淳罡的风采。” 李淳罡拔起那柄半百年不曾出鞘的古剑,轻轻一剑,劈开整座峭壁:“绿袍儿,且看我这一剑如何。” 轻轻一抛。 剑光飞虹,向远处而去。 羊皮裘老头抛剑后,不去看仙人一剑开山峰的壮阔场景,只是坐在坟前,细语呢喃,将这些年的经历遭遇说过她听。 天色将暗。 羊皮裘老头视线模糊,打起瞌睡。 模糊中,有一袭绿衣向他小跑而来。 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就此长睡不醒。 春秋十三甲之剑甲,甲子前四大宗师之一,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大才,剑道比肩吕祖的老剑神李淳罡,溘然长逝。 过了半晌后,坟墓前又来了个客人。 黑衣飘荡,风华绝代,手中提着一壶酒,酒名“桃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瞧了瞧李淳罡,摇头失笑道:“你这老头,走的倒是干脆,本来还想来送你最后一程,酒都带好了。” “你的心倒是大,就这么弃尸荒野,也不怕被狼叼了骨头。” 黑衣摇了摇头,足尖在地面轻轻一跺,老剑神躺着的泥土忽然变成了沼泽一般,将他的尸体沉了下去。 “行了,你两生前是冤家,死后也可作伴。” 黑衣抬头又向飞剑消失的方向望了望,笑道。 “这一剑倒是不错,李淳罡你莫非是要把隋斜谷那家伙也送下去和你作伴。” 忽然,黑衣男子一挥袖,面前多出许多白玉也似的酒杯。 他将桃花酒一一倒在这些酒杯之中,又一挥袖,不知多少酒杯紧随着长剑的方向而去。 “这壶酒一个人也喝不完,就请你们共饮一杯。” …… 这是很精彩的一剑。 也有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剑。 这是一壶很精彩的酒。 也有很多人能够品尝到这一杯酒。 …… 有中年汉子骑着头老驴过入西蜀。 他装模作样的铃着一支桃花,沿途路人尤其是年轻人,难免会心一笑。 呦,又是一位仰慕邓太阿风采的武林人士啊。 可江湖盛传那位桃花剑神丰神如玉,鹤立鸡群,是一位偏偏美男子,但眼前这位大叔的相貌,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貌不惊人的汉子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只是悠悠然骑驴看遍蜀地风景。 他之所以来蜀地,是因为收到了书童兼徒弟的一封信,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想让师父做媒人。汉子收到信后,难得跟掌柜借钱置办了两套崭衣衫,这才向蜀国赶来。 夕阳西下,中年汉子终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前,扣响门扉,那个小名三禄的少年快步走出,看到师父这张熟悉的脸,满脸惊喜。 中年人正要说话,徒弟已抱着老毛驴的脑袋亲热起来,让这自作多情的师父有些受伤。 中年男子目光一扫,发现院子中除了徒弟外,还有个木钗布裙的少女,正在给墙角根一颗小水浇水。少女看到中年人,顿时腾的脸红,腼腆一笑,有些手足无措。 徒弟给老毛驴叙过旧后,大大咧咧道:“师父,这是阿草,是我这里的邻居,这棵桃花还是他找来的,以后你要是想折桃花,就不必给钱,或者担心被人打了……” 中年徒弟听着徒弟婆婆妈妈的絮絮叨叨,没来由的有种欣慰。 忽然眉头一扬,向天际看去,隐隐瞧见一道剑光化飞虹而去。 “这天下,又少了一份精彩。” 一声轻叹后,手持桃花的剑神却瞧见一只酒杯悠悠从天而降。 从酒杯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 于是,接过酒杯,轻轻嗅了一口,满是酒香。 “嘿,今天运气不错,竟然有人请喝酒。” …… 有相貌寻常,但眉宇间透露出凛然之色的女帝也看到了这一剑。 她神情充满了不可测度的威严,凭立的玉栏,也似因为她的主人倏然间拔高万丈。 女帝徐渭熊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具才情的女子,庞大的帝国在她的带领下,越发繁荣鼎盛。那虎视中原的北莽,几乎已被打残,吞并也只是迟早之事。 到了那时,徐渭熊一统中原北莽,那便是足以胜过八百年前大秦皇帝的千古一帝。 当然,这位女帝并非没有难题。 比如她与群臣商议的律法都是为国为民,造福众生。 但律法从皇城至各城各镇,中间却隔着庞大的官僚利益群体,这些既得利益者,是会想发设法的牟利,残害百姓,以至于损害凉王朝的名誉。 这种事,毫无疑问很令人头疼。 当然,这也有个很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杀。 偌大的中原,人才济济。 杀了一个,自然会有一堆人冒出来。 却也不能滥杀,否则一旦产生变故,甚至可能动摇大凉统治根基。 忽然,女帝陛下抬头,她似乎也看见了那一道璀璨而恢弘的剑光。 “老剑神走好。” 悠悠一声轻叹后,便看见空中似有一物飞驰而来。女 帝陛下作为一品高手,眼力手段具是超凡脱俗,衣袖一卷,那物已在手中。 却是一杯酒。 一杯桃花。 …… 魔教之主洛阳看到了这一剑。 天雪仙子慕容梧竹看到了这一剑。 惊鸿仙子陈渔看到了这一剑。 摄魂罗刹轩辕青锋看到了这一剑。 武帝城楼荒看了这一剑。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剑。 很多人手中也多了一杯酒。 …… 在一座偏僻的小镇上,有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酒楼。 酒楼很有江湖气息,因为酒楼就唤作“江湖”。 那个闯荡江湖后衣锦还乡,虽然赚了几百两银子,但依然喜欢腰挂木剑温老板曾给人笑着解释过,这客栈的名字,源自于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慕容无敌曾说过的一句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酒楼只要有人,那就是江湖。 愿这江湖永远都在。 愿这江湖永远热闹。 愿这江湖有侠气、有豪气、有故事…… 和温华一起归乡的,还有一个独臂老头,被前者称呼为师父。 独臂老头姓隋,有一双雪白的眉毛,脾气很臭,仿佛看谁都像是欠了几百两银子。 姓隋的老头也并非没有优点,据说是个江湖奇人,能够吞金嚼铁,就算是一口千锤百炼的好剑,也能被他嚼碎然后吞入腹中。 凭借着这手惊人的本事,曾为客栈拉来不少客人。 而且老头似乎还练过武,之前有地痞流氓来找客栈的麻烦,但被隋老头轻易打发了。 酒楼的生意一向很好,最主要的还是温老板很勤快,待人热情,而且还雇了个说书老人,讲些天花乱坠的江湖故事。 今天讲的是“十八宗师拒北莽,慕容无敌镇仙人”。十分卖座,几乎座无虚席。 说书先生才刚讲完,众人犹在回味之际,一阵马蹄声响起。 听着像是在就楼外停马了? 这马匹,在他们这看似山清水秀实则穷乡僻壤之地,也算是稀罕物。小镇方圆百里,恐怕就只有那半荒废的小驿站能够瞧得见,而且都是老劣干瘦。 有客人向酒楼外望了望,不由咕咚吞了吞口水。 来的两人两骑,两匹马神骏非凡,便是眼界寻常的酒客,也瞧得出那马是千金难买。而马上坐着的是一年轻公子,和一年迈老仆。 老仆自然没有多少人在意,大多人将目光放在年轻公子身上。年轻公子一袭青衣,俊美不凡,好似神仙人物,怎么着也不该住进这等穷酸酒楼才对。 那白衣男子跨入酒楼门栏中,大堂很快寂静一片。 白衣男子环顾一圈,最后放在那笑容格外张扬灿烂的酒楼掌柜身上,嘴角微微翘起:“姓温的,愣着作甚,还不好酒好肉的端上来。” 温掌柜哈哈一笑道:“好酒好肉没有,但管吃饱喝足。” 那老仆只是咧嘴一笑,露出缺门牙的光景。 正蹲在角落,任由两个小孩好奇把玩长长白眉毛的吃剑老祖宗冷笑一声:“矫情得很,骚包得很。” 忽然,独臂老头眉头一扬,在两个小孩的脑袋上拍了拍,大步向客栈外走去。 “李淳罡你这老家伙,死都死了,还要和老子比一场,你当老子怕你啊。” 老头并未吐出满腹的剑气,只是顺手借着了温掌柜腰间挂着的木剑。出了酒楼,足尖一点,直如青云,迎上那从千万里奔赴而来的长剑。 轰!! 整个小镇仿佛都能听到一声轰鸣。 半晌后,独臂老头从空中徐徐落下,嘴角淌血。 “这一剑倒是自愧不如,不过等老夫想上几日,也自有破解之法。” 独臂老头再次步入客栈之中,在温不胜和缺牙老仆关切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只是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而也就在此时,四只酒杯遥遥飞到了客栈中,分别漂浮在独臂老头,温掌柜和白衣公子,缺牙老仆前。 …… “来来来,我请天下人共饮一杯。” 黑衣男子端起酒杯,微微一笑。 “这一杯,敬春秋,敬离阳,敬大凉,敬江湖,敬天下的写意风流之士,更敬黎民百姓亿万众生。” 一饮而尽。 …… ps:下一卷风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一章:无双 河南。 豫州。 无双城。 城如其名,这是一座天下无双的雄城。 不但因为建筑雄伟,占地广阔。还因其分坛遍布神州三百余地,势力之广泛,足以与目下风头正盛的天下会分庭抗礼。 更何况。 无双城还有一个无双的传奇——剑圣。 在无双城中,除了城主独孤一方与其家眷门众长驻外,还有少数豫州当地平民聚居城内,以及来往商人。 故此城门内外,每日皆有人潮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然而许多时候,热闹背后也会有许多奇怪的事。 譬如其中一件是令无双城的城民无不感到奇怪之事,便是在无双城的城门之外,始终竖立着一根粗约三尺,高逾五丈的巨大铁柱。 这铁柱任由风吹雨打,始终屹立,无言注视着无双城数百年的风云变化。这么多年来,不乏有人看不过眼,想要将碍事的铁柱除掉。但铁柱虽看似平凡,却不知是何种奇铁所铸,即使武林高手以手中利器全力一击,竟在铁柱上留下一个白印也做不到。 但在铁柱之上,却刻着两个约为一尺大小的两个字——武圣。 这两字势如龙蛇,隐约又透露着几分婉约的气息。 仿佛是有人以手指在铁柱上刻画书写,可就算是那席卷武林雄霸雄帮主,只怕也没这份惊世骇俗的功力。 是故,人们对于这一根铁柱更加好奇。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 许多往无双城经商的商旅已然策马出城。而守在无双城们外的侍卫,每人亦是神情彪悍,佩刀带剑,明显是经过独孤一方精心挑选的精英。 众侍卫的目光在进出无双城的人身上扫视流转,一旦发现异样,立刻动手擒拿。 而城门五十丈之外的一处隐秘树林中,有一人正在注视这那一根铁柱。 “倾城之恋,的确是倾城之招。不过需要聂风、步惊云这两人其中之一的星力才能开启。现在风中之神、不哭死神似乎还是个小屁孩。待将无双城收服后,可以走一遭,去找聂风,顺便将雪饮刀取来。” 但见此人一袭黑衣,负手卓立。 他的容貌俊美,气机缥缈如烟,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这次石门开启的正是“风云”世界。 毫无疑问,“风云”是极其精彩的世界。 高手如云,并存,亦有驻世千年的老怪物,静静俯瞰人世风云。 而众多神功绝学,更是绝不逊色于此前任何世界。 摩诃无量、倾城之恋、移天神诀、灭世魔身、圣心诀、剑二十三、玄阴十二剑等等,此外还有四大瑞兽和各种神兵利器,可以说是一方宝库。 武学一道,至这方世界已发展到了一个巅峰,便是与许多玄幻神话世界相比,也不遑多让,是真正的武学盛世。 玉连城初至这方世界,自然是要选择一个落脚点,最好成为一方势力主,有一众狗腿子办事,无论要做什么都要容易得多。 在这方世界中,若说最合适的,无疑还是天下会。 但现在的雄霸是天命时期,谁拦谁死。 纵然玉连城在“雪中”习得许多炼气士的手段,未尝不能击溃或转移天命气运。 但太麻烦了。 所以,玉连城选择了仅次于天下会的无双城。 更何况,无双城还有那一式超越光速的绝技——倾城之恋。 念头一闪,玉连城已无声无息的越过城门,抵达了无双城中。 尽管暮色降临,无双城中亦颇为热闹,街道两旁的酒楼饭馆,各类店铺商坊都有客人进出。但若仔细瞧出,就会发现进出大多都是身披无双城侍卫服饰彪形大汉和来不及出城的商旅。至于寻常平民,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枯瘦。 玉连城摇了摇头。 如此行事,怎得人心,又如何能与天下会雄霸抗衡? 当然,之所以如此,并非没有缘故。 真正的独孤一方,是一个用剑高手,在多年前受邀去参观剑宗内无名与破军的比试,在破军将败之际,破军之父兼剑宗掌门剑慧将整个比试之地给冰封了,作为吃瓜观众的独孤一方自然也就成了一尊冰雕。 如今掌管无双城的,是独孤一方的替身,其真实身份为步白素贞麾下的人面使。 既然不是自家祖宗基业,自然是随意折腾,毫不怜惜。 玉连城很快来到了无双城的中心。 无双府就坐落于此,于城中简陋的民居相比,无双府占地面积极广,且布置奢华精美,飞檐斗拱,假山流水,更有无数精锐护卫拱卫。 在书房中,有一中年汉子正在看书。 此人广额深目,须髯整齐,双眸精光闪烁,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凡的霸道气度,正是无双城主独孤一方。 “雄霸!?此人乃是天生霸者。假以时日,只怕就可独霸江湖,成就无双霸业。到时。又将我无双城置于何地,难道向此人俯首称臣?主人交代之事,” 独孤一方将一卷秘籍看罢,捏了捏眉心。发出一声叹息 “或许……请我那位剑圣大哥出关。” 就在假独孤一方思忖之际,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正微笑着俯瞰他。而过了片刻,才有一把缥缈的声音徐徐传来。 “独孤城主既然如此苦恼,不如就将这位置送给我吧。” 这人远比声音更快。 所以当人至时,声音才徐徐传来。 如此高明轻功,似乎放眼整个江湖,除了他主人步白素贞和她的几位手下,都屈指可数。 “大胆,你是何人?” 独孤一方悚然一惊。 但他出手却更快。 气机鼓荡,书页哗啦啦翻动之际,并指如剑,指间劲气凝聚,化作一道无形气旋,向玉连城射了过来。 ——无双神指。 无双城共有三大绝技,分别是无双神指、无双剑法和降龙神腿。 眼前的独孤一方虽是西贝货,但这一记无双神指却是修炼得有模有样。纵然是原独孤一方,也未必能够胜得过他。 只可惜,独孤一方面临的对手是玉连城。 那强悍的指劲尚未到玉连城面前,随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就已消散无形。 紧接着,玉连城目光一扫,七彩流转。 轰隆!! 当独孤一方与对方目光相互交触的一瞬间,顿时就有一种被万箭穿心的恐怖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从脚底凉到头顶。脑海中的意识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搅碎,脑子一片空白。 片刻后,独孤一方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八壹中文網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可猛一咬舌头,猛然恢复了几分清明。 心头惊骇欲绝,仅以眼神伤人,几乎堪比他主人步白素贞的失心渡,是不可力敌的绝代高手,正。 但下一刻,独孤一方心下警兆大作,一股无法描述的危机感涌了上来。 只见对面黑衣男子抬手,轻描淡写的往下一按,竟未携裹半分真气。 但独孤一方却骤觉泰山压顶,庞大的压力从天而降,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他的肉体之上。 顿时浑身骨骼作响,刹那间就将他如死狗般压在地上,整个人在这股压力之下,几乎就要化作一滩肉泥。 幸好,这一股压力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三四个呼吸后,那那一股压力骤然消失。 从天外而来,又从天外而去。 假独孤一方大口喘息着,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从对方出现,到将他轻易制服,乃至于险些压成肉泥。从开头到结尾,对方也仅仅是一眨眼,凭空一拍而已。 仅凭这份手段,普天之下,只怕也唯有他那如神如魔的主人步白素贞可以抗衡。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独孤一方喘息半晌,缓缓爬起身来。 而玉连城正坐在他先前的位置,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蠢货,不都与你说了么?从今以后,我就是这无双城的城主。” 玉连城翻阅手中的书籍,当看到封面上四个字时,不由哑然失笑,因为这本书叫做“如来神掌”。 只可惜,这一门“如来神掌”也算得上是一流掌法,但若和玉连城所修的掌法一比,却差的太远。 “无双城……乃我独孤家时代基业,怎、怎能拱手让人……”独孤一方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玉连城,但那神情却阴鸷的可怕。 然而,下一刻,独孤一方脸色巨变。 因为玉连城说了那一句话。 “少放臭屁,你不过是个西贝货,还真当自己是独孤一方了。” 假独孤一方瞳孔剧震,赫然抬起头来:“你、你胡说什么?” 他却决然想不到,世间除了主人和真正的独孤一方外,竟还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顿时有种浑身赤果,一切被看透的感觉。 “你既然能够给别人当狗,那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当狗?”玉连城看向独孤一方,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意:“或者说,是我太仁慈了,让你以为我很好说话。” 空气中忽然有冷意蔓延。 咔嚓咔嚓,一片片晶莹的冰片在玉连城身前凝结。随着他的心意微动,嗤嗤飞射,刹那间就将假独孤一方笼罩。 假独孤一方早就在关注玉连城的一举一动。 此时见漫天冰晶飞射而来,立时鼓荡气机,原本悬挂墙壁之上的宝剑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动,“呛啷”一声,化作一道惊鸿剑光,飞到他手掌。 假独孤一方发出厉喝声,手腕转动,剑光流转,施展无双剑法,剑光如水银泻地,笼罩周身上下,将一片片冰晶击碎。 但那看似薄薄的冰晶却非同小可,每一片冰晶,都仿佛携裹着千万钧巨力,让假独孤一方虎口欲裂,手臂发酸,浑身气血震荡喷涌。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剑网就出现漏洞,一枚冰晶打入假独孤一方身体,才刚与肌肤接触,立时就消融进去,如滴水入江。 而下一刻,就有奇痒巨疼发作,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波高过一波。 即使这假独孤一方自诩为盖世豪雄,却仍是受不了这如万蚁啃食的疼痒,立时躺倒在地。虽咬牙不至于发出惨叫哀嚎声,但已出了一身冷汗,面容扭曲。 “这玩意叫生死符,很久以前我就会了,不过是生死二气之间的转化。现在打在你身上这种,算是加强版吧。原本只是生死二气,但我现在随手就是打出了四五十种不同真气。”玉连城面带微笑,似是和假独孤一方说话,也好似在自言自语。 “初中生死符者,会觉得伤处越来越痒,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故而叫做生死符,好好享受吧。” 玉连城用手撑着练剑,含着下方浑身发颤的假独孤一方。后者面容扭曲,不停用手在身上挠,先是挠出一道道红痕,接着挠破皮肉,最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之所以找上此人,不但因为无双城,还以为假独孤牵扯起两个大人物。 第一,剑圣独孤剑。 自被武林神话无名击败后,剑圣独孤剑下落行踪不明。而独孤剑的圣灵剑法高妙无穷,尤其是那一式未曾创出的剑二十三,几乎算是夺命十三剑第十五种变化的加强版,一经施展,可冻结万物时空。 第二,魔主步白素贞。 步白素贞是假独孤一方的主人,身怀灭世魔身和移天神诀两大神功,兼六大魔渡,尤其是最后一式无量渡,更是涉及到了风云世界最不可思议的“无量摩诃”。 玉连城有意用假独孤一方,将这两人钓出来。 要是钓不出来,那玉连城也只有亲自走上一遭了。 至于那两人能不能解开生死符,玉连城倒是不怎么在意。 毕竟这种控制人的手段,终究是落了下乘、而只要能够钓出那两人,这假独孤一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饶、饶命。”独孤一方终于开始哀求起来,浑身不停发抖。这生死符发作起来,的确是叫人生不如死。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玉连城呵呵一笑。 屈指一弹,暂时将独孤一方的生死符解开。 “从今以后,我便是这无双之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二章:十四惊惶和“我” 无双府。 假独孤一方向书房所在的方向步去。 他龙行虎步,昂然而行,每一步踏出,都能予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霸道,卓有法度。 事实上,此人虽是假的独孤城主,但身为步白素贞手下使者之一,实力亦是世间一流,论武功实力,未必逊色与真正独孤一方。 但当独孤一方走到书房前时,心中依旧不由蔓延起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一道黑色身影,如神如魔。这些日子他隐晦的用了一些手段去探测对方,可却只得出一个结论——深不可测。 而名为“生死符”的恐怖武功,更是将他折磨的欲生欲死。生死符中数十种纠缠的真气,在他体内流窜。每当他试图将“生死符”拔除之际,那种可怕专心的疼痒,就会如潮水般涌来,使他恨不得将每一寸皮肤都挠烂。 在书房前徘徊半晌,独孤一方终于叩响房门。 “进来吧。” 在得到对方应允后,独孤一方推开房门,就见那黑色梦魇正坐于案前,龙飞凤舞,不知在提笔书写什么。 “启禀公子,公子交代的事,属下都已完成。”独孤一方躬身一礼,始终不敢抬头。 “嗯,这样最好。你是无双城的城主,凌驾上万城民之上。但也要知道一件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将满城百姓苛刻太甚,最后已有倾覆之危。”玉连城语气平淡,头也不抬头,继续在案上书写。 原来,是玉连城通过独孤一方,颁布了几项政令,以使得无双城居民不必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属下受教了。” 不管假独孤如何腹议,表面依旧对玉连城恭敬无比。 玉连城忽然话锋一转:“你可知十二惊惶?” 假独孤身形一震,恭敬道:“公子说的可是百晓狂生所著的十二惊惶?” “正是。”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 假独孤道:“公子说笑了,就算属下如何孤陋寡闻,但毕竟无双城的无双剑毕竟名列十二惊惶之四,一向被独孤家视为荣誉。我若不知,又如何能当好独孤一方而又不被人发觉。” 原来,距今江湖八十年前,有个对江湖人江湖事无所不晓的人,令江湖人士又敬又恨,更赢得了一个古怪的称号,正是——百晓狂生。 此人博古通今,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而且对江湖各大门派武学及渊源,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而他终其一生,都在编撰一卷武林秘史,作为自己,亦为当世武林做一见证。这一卷武林秘史中,所记录最惊心动魄的存在,便是“十二惊惶”。 所谓的“十二惊惶”,就是百晓生极其所在武林中,最令江湖人闻风丧胆,“惊惶”色变的十二个存在,故才被称为十二惊惶。 这十二惊惶分别是火麒麟、雪饮刀、火麟剑、无双剑、未出炉的绝世好剑、英雄剑、剑宗、少林、武当、塞外毒影邪门、正邪道以及……“他”。 “嘿,百晓狂生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实际却根本不了解这武林中真正的惊惶。或者说,他虽然了解,但却不敢公之于众。” 玉连城将笔一搁,吹干笔墨,嘴角掠起一丝笑意:“现在,我就来教天下人瞧瞧,什么才叫惊惶。” 假独孤并不明白玉连城的意思,但随着对方衣袖一拂,那一卷帛书飞到他面前,被他接到手中,看到帛书内容时,立时脸色立变,同时也明白了玉连城话中之意。 只见帛书上卷首语,大意是百晓狂生所著十二惊惶,荒也谬也,不足道尽世间真正惊惶,而这一卷中,才是足以令人“惊慌”色变的存在。 第一惊惶——天下会,目下风头最盛的江湖势力,有席卷天下之势。其帮主雄霸,拜师三绝老人,武功卓绝,野心勃勃,更受天命眷顾,有十年大运。这十年期间,挡者披靡,更将铸就无上霸主地位。 然而,十年一过,宏图霸业,不过黄土一捧。 第二惊惶——剑圣,剑圣独孤剑,无双剑主,天生剑痴,五岁习剑,七岁青出于蓝,九岁一剑成名,十三岁顿悟剑道,曾为求剑道巅峰而远赴东瀛。归来之后,已自创圣灵剑法,从剑一至剑十八。曾以圣灵剑法与武林第一杀手组织“天池”大战三天三夜,将一百零八杀手,杀的只剩最后天池十二煞。 后因败于武林神话无名之手,从此退隐江湖,淡漠世情。 近年来,剑圣将圣灵剑法推演至剑二十一,圣灵剑法越发深不可测。但天地有尽,圣灵无尽,剑二十一后,又有剑二十二,乃至于……剑二十三。 若有一日,剑圣能够创出剑二十三,那定然是宰割天地的一剑。即使强如武林神话,也唯有败于此剑之下。 第三惊惶——武林神话,无名。 英雄剑之主,剑宗传人。 初出江湖之际,便击败剑圣,风头一时无两。后以一己之力,挫败武林十大门派,杀的武林一度萧条,至今未能恢复,后因结怨太多,妻子被人毒杀,不得已诈死归隐。近年来修为更上一层楼,已达天剑境界,可令万剑臣服。 为人淡泊名利,心怀天下,修为高深莫测。若有外敌图谋中原,必先以各种阴暗手段致使无名伤残,方敢入侵。 第四惊惶——长生不死神。一尊出自步氏神族的神,武学天赋超凡。其身怀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两大神功,打破四十大限,创立搜神宫,几度险些统治天下,皆功败垂成。如今更身怀无量摩诃,几乎可算天下无敌。 一尊无敌又不死的神,对于世间来说,或许将会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祸。 然而,长生不死神,岂能不老?又真能不死? 第五惊惶——魔主。 世上既然有神,岂能无魔。魔主白素贞,好似从神话降临现世,同样是一位长生之人,其六大魔渡神乎其技。 然,神非真神,魔亦非魔。 魔怀慈悲,竟似以一颗魔心渡众生。 第七惊惶——天门,一个神秘莫测的门派,其势力却近乎遍布整个个江湖,一旦发动起来,足以席卷苍生。 天门之主“帝释天”,以天为名,何其狂也。然其曾服饮凤血,有起死回生手段,乃活了近两千岁传奇人物,生命近乎永恒,武功高深莫测。于凡人而言,岂非天也? 只可惜,武学资质有限,千年岁月悠悠,却未必能敌得过武道天才的数十载寒暑。 可笑,可悲,可叹。 第八惊惶——龙,四大瑞兽之一,其状高如山岳,有着极为恐怖的力量,随意一击,便可摧山断岳,江河倒流,疑似远古生物存活至今。 四大瑞兽中,玄龟、凤各自成就了两位俯瞰人间千年的强者,麒麟则造就了火麟剑、聂家疯血以及那个谁的麒麟臂。 若有人能够得到龙体内的龙元,那怕只是一部分,同样可长生不死,对手难寻。 第十惊惶——四大奇石。 四大神石分别是冰魄、白露、黑寒以及……神石。 传闻这四大奇石乃女娲补天所遗,各具神奇力量。其中白露已被铸就雪饮刀,为聂家所有。黑寒则为拜剑山庄所得,试图铸就一柄绝世好剑。冰魄能使物体千古不化,目下保存于侠王府中,以保存先祖尸身。 而最后一颗神石,却是一件不可估量的超级兵器,即使是寻常人得到,亦能用以击杀顶尖高手。而若让顶尖高手获得,威力更将将举世瞩目。 第十一惊惶——天哭经。此经中蕴含仓颉所创第一个字,充满了奇异魔力,能令见字的人,脑海骤然充满无穷玄机,恍如与天地互通,得此一字,便等于尽观天地造化。但观字之人,亦会受到天哭诅咒,生不如死…… 第十二惊惶——倾城之恋。 此乃一式盖世奇招,虽从字面意义上来瞧,只像是戏曲或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但这的确是一式盖世奇招。 天下无敌的奇招。 此招只在千多年前的三国时代出现过,由武圣关羽施展。 而倾城之恋,也真正能够将一座城倾覆,而发招之际,更是能超越时间越空间。毫无疑问,这是足以与尚未出世的剑二十三抗衡的招式,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第十三惊惶——摩诃无量。 这亦是一门盖世奇功,若说倾城之恋、剑二十三,尚属于人间武学,那么摩诃无量就已是“天”才拥有的力量。 “摩诃”意味梵语,意指无限大。所谓“摩诃无量”,就是指无限大的力量。据传这本绝学本为达摩老祖观天地两种自然天象所悟,这两种力量就是——风、云。 风无限,云无常,汇聚天地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当这股力量达到极致时,甚至可以——穿梭过去未来。 这本是“天”才有的力量。 但已被所窃取,不知是祸是福。 第十四惊惶——他。 亦是上一代十二惊惶中最强、最神秘的存在。其余的十二惊惶,只不过是为了烘托他的存在而存在。 他喜欢笑 他是笑三笑。 因得瑞兽龙龟之血,活了足足四千年,无人知晓他的底细,更无人知晓他究竟有多强。或许他只是隐居天外,不问世事的高人。又或者,早已在红尘中布下棋局,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只为抵挡那一场千秋浩劫。 更或者,他就是那场浩劫的推动者。 …… 此上,便是十四惊惶。 惊天动地的十四惊惶。 …… 假独孤一方身为魔主步白素贞的手下,所知道的秘闻,本就要比寻常武林人士知道的更多。可顺着帛书一行行读下来,不知不觉间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这上面的内容实在太震撼了。 神、魔、瑞兽、盖世绝技、无双神兵、活了千年的传奇……任何一个,扔到江湖里面,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难怪玉连城笑谈百晓狂生所谓的十二惊惶根本算不得什么。 和这十四惊惶相比。 除了那个“他”,其余的的确只能算是凑数的。 假独孤一方咕咚吞咽了下喉咙,不禁抬头,好奇问道:“公子,这上面的可是真的?” 玉连城呵呵笑道:“那还能有假,若你得了倾城之恋,龙元、或剑二十三这其中任何一物,都可脱离我掌控,也可脱离你的主人掌控,成为真正独霸一方的枭雄。” 假独孤一方呼吸微微加粗。 因为这十四惊惶之上,有两件似乎距离他很近。 剑二十三和……倾城之恋…… 剑二十三自不用多说,剑圣独孤剑如今是他大哥。独孤剑一生求剑,并非是阴谋家,城府寻常。若对方真悟出剑二十三,那他未必不能以其弟的身份,谋求到那可宰割天地的剑二十三。 至于那倾城之恋,由千年前武圣关公所创。当看到“武圣”二字时,独孤一方立时想到城门前那一根写着“武圣”的柱子。 假独孤一方犹豫片刻道:“不知公子为何要写出这一份‘惊惶榜’?” “哈哈,因为这江湖还不够热闹啊。那些老怪物个个都藏在暗处,不逼他们一把,他们怎肯入世?” 玉连城嘴角带着淡淡笑意:“而我,就是要让你用无双城的势力,将‘惊惶榜’传遍天下,从今以后,让这个江湖热闹起来。” 真是一个疯子。 假独孤一方心头暗骂了一句,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公子这惊惶榜的确是闻之令人惊惶,但在小人瞧来,却还有一人,可列入惊惶榜中,甚至可力压这榜上十四惊惶。” 玉连城眉头一挑:“哦,你说的是谁?” 独孤一方再次向玉连城躬身行礼,当脸垂至任何人都瞧不见时,嘴角忽的露出一丝阴戾的笑容:“那人就是公子你啊。” “我?”玉连城微微一怔,旋即深深的看了独孤一方一眼,呵呵一笑道:“不错,还有一尊惊惶,那就是——‘我’。” 于是他从独孤一方取下惊惶榜,提笔再次写下一行小字。 第十五惊惶——我 这虽只是短短六个字,但每个字却凌厉如剑,仿佛随时都可能从绢帛上飞出,化作一道惊鸿剑光,将观榜之人撕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章:一旨惊惶乱江湖 这是一片荒地,举目而望,满目苍凉,死气沉沉,除了黑褐色的土地外,这里已再无其他色彩。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几不可见。 但在这偌大的荒地正中,竟有一间简陋的石屋伶仃伫立着。石屋瞧着很苍老、很孤独,像是一个风烛残年但老人,在冷眼旁观着万丈红尘。 而石屋的主人,似乎也和石屋一样苍老、孤独。 他的一生,从头到尾,以剑为伴。 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恩怨情仇,似乎都与他隔着天堑,遥不可及。 幸好,他的剑是一柄天下“无双”的剑。 而他的人,亦是一个天下“无双”的人。 曾经,他凭借手中的剑,得到了所有剑手都梦寐以求的辉煌,他是万剑敬仰的剑圣。 然而,在他攀登上巅峰,在他开始感到寂寞的时候,他那一生的大敌出现了。于是,他所有的辉煌与荣耀,都成了过往云烟。 最后,他背叛了他的剑,弃剑、埋名、归隐! 而如今陪伴他的,只有无边寂寞、万载苍凉…… 然而在今天,最后的这份寂寞与苍凉似乎也要被老天爷夺走,不复存在。 轰隆隆!! 远处的荒野上传来密集的响声,那比雨点更加密集,比锣鼓更加有力的响声。 好似一串串闷雷不停炸开,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直到近前,才瞧见有七八十头鬃毛飞扬的野马纵蹄狂奔而来。 只见这群野马体态矫健,尽皆神态疯狂,似是受某种药物影响,身不由己,冲向那唯一一间石屋。 它们来势汹汹,身后尘土飞扬,烟龙滚滚,遮天蔽日一般。瞧那架势,只凭最前面的几匹野马就能将石屋冲垮。 两者越来越近,眼看野马就要撞上石屋之际,屋内响起一道异常低沉缓慢的叹息声。 叹息声甫一落下,那数十头冲近门前的野马倏然迸溅出一道道可怕的血箭,分别从关节各处喷溅出来。 然后,在惨嚎连天中,数十匹高头大马已赫然支离破碎,像是在一瞬间被利剑分割,鲜血喷如泉涌,犹自冒着蒸腾的热气,然而却并未四散流淌,而是被某种神异的力量收束。在石门前的空地之上,赫然汇聚成一柄长约数丈的——巨大血剑。 “剑气隔空而发,眨眼间就将数十匹野马分尸,想不到一段时日不见,大哥你的剑道修为又精进了一番。” 血犹未冷,那血剑之前,已多出了一道人影,来者广额深目,带着一股霸道的气机,眼中偶尔闪过一丝阴戾之色,不正是假独孤一方? 而能被独孤一方称为大哥的,也就只有惜败“武林神话”无名后封剑归隐的剑圣独孤剑。 只可惜,屋中人始终未曾搭话。 沉默,只有沉默 独孤一方沉吟了片刻,微笑道:“以大哥惊世骇俗的剑道修为,江湖对手难寻,只要大哥重履江湖,莫说区区天下会,就是整个江湖亦是我们无双城的掌中之物,倒是亦可振兴我独孤氏,让无双城变成真正的天下无双……” 石屋里终于是响起一把冷淡犹如死水般的声音,打断了独孤一方的喋喋不休:“老夫早已弃剑埋名,不问江湖,任何人若想老夫重出江湖,除非能让老夫走出这间屋子。这句话早已同你说过,何必图费口舌?” “这个小弟自然清楚,而我此次找上大哥,是因大哥你如今已有必出江湖的理由。” 独孤一方神情凝重,又带着几分惭愧之意:“不瞒大哥,如今无双城已落入外人之手,已到了万分危急时刻。” “哦?”乍闻无双城已落入外人之手,屋内那人的语气终于有了少许波动。 独孤一方惭愧的低下头去:“数日前,有一人进入无双城中,此人要我将无双城献给他。无双城乃我独孤氏祖上基业,我独孤一方自是不能拱手让人。但那人武功高明至极,手段更是残酷狠戾,一番手段下来,将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唯有与之虚与委蛇,暂时听他调度。” 语罢。 天空中的风陡然静了下来。 独孤一方也不由觉得呼吸困难,遍体生寒。 他只感觉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从石屋中散发出来,让他有种被剑架在脖颈上的感受,仿佛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 假独孤一方压力越来越大。 显然,剑圣是不满于他的所作所为。 为了自己的性命,就将无双城交付外人之手 独孤一方额头冷汗直冒,咬着牙,终于再次开口:“大哥弃剑归隐,就算无双城覆灭,只怕大哥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但我有一物,必然能让大哥再履江湖。” 石屋之中传出一声冷哼。 独孤一方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此乃那人撰写之物,名曰——十四惊惶。” “十四惊惶?” “不错,正是十四惊惶。那人言百晓生的十二惊惶不过徒有虚名,而他这十四惊惶,才足以叫天下人惊之惶之。而十四惊惶中,大哥也名列其中。” 又是一声冷笑中,那一卷帛书就好似被一只无形之手虚托着,遥遥向石屋而去。 独孤一方低沉的头颅下,终于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以剑圣的心境,世上万事万物都未必能够打动他。 但刚才那份帛书,乃是玉连城亲手所书,也就是惊惶榜的手稿。 而最后那“第十四惊惶——我”六个字中,剑意勃发,蕴含了极为高明的剑招。当时他初看之时,双眼竟流下血泪来。 毫无疑问,那人是个绝顶剑客。 而对于一个退隐江湖的剑圣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欺上门的绝顶剑客更令人生出战斗欲。 而关于玉连城的讯息,独孤一方还传递了一份给他的主人步白素贞。 到时有着两位绝顶高手到场,难道还怕不能对付那人? 至于生死符。 以他主人的手段,未必不能拔除。 更何况,他主人步白素贞所创的六大魔渡中,有能够另类长生的“往生渡”,大不了舍弃这一具人形化身。 “第十四惊惶——我。第十四惊惶……我,第十四惊惶——我……”片刻后,石屋中有喃喃低语响起,若非假独孤一方功力深厚,是绝听不到这声音。然而,那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就像是干枯的池水注入新的源泉 “好剑法,区区六个字,竟蕴含了六种不同的剑道意境。缥缈如仙、瑰丽变化、倾国倾城、摄心夺魄、不动如山……以及,宰割天地。这最后一字,竟和我圣灵剑法有些契合……世间除了那人外,竟还有如此绝世剑客,哈哈哈。” 长笑声中,锋锐无匹的剑气如潮水一般冲击而出,石屋在一瞬间就被搅碎切割成残渣碎粉,漫天纷纷扬扬的飘散。 一道身影伫立在残渣碎粉中,银白色的长发杂乱无章的洒落在他的脸上,更低沉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走吧,去无双城,会会那个——‘我’。” 而当这人抬起头时,也绝没有人会在意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因为,所有人都只会注意到那一双如亮如寒星的眼睛,仿佛绽放着摄人的剑光。可切割天地,主宰万物。 假独孤一方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脸:“那人……那人已在清晨离开了无双城……”如若不然,他可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找剑圣。 剑圣的目光扫视过来,眼中剑光闪烁,仿佛两柄随时可暴起杀人的利剑。 独孤一方汗毛直立,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连忙道:“那人说他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返回无双城。大哥可在无双城中稍微等待一番,蓄意养气。” 剑圣看了看被切割粉碎的小屋,转身就走。 “好。” …… 方今天下。 雄霸掌管的“天下会”有席卷江湖之势,唯有无双城能与之分庭抗礼。 无双城分坛遍布神州三百余地,而当这等庞然势力想要散布某件消息,自然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中原大地。 更何况,这消息本就震撼人心。 很快,一张惊惶榜横空出世,传阅江湖。 此地就是无双城的一处分坛,由无双城弟子将惊惶榜张贴在城墙上,立时引来一众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围观。 “惊惶榜?莫非是当年百晓狂生著的十二惊惶?” “呵,我看当年的十二惊惶不过徒有虚名。少林、武当虽是泰山北斗,但早已衰败没落,这些年来可曾出过一个高手?而拜剑山庄所铸之剑,几十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出炉。排名最后的那个他,更是故弄玄虚。如此种种,可见所谓的十二惊惶也不过是文人墨客吹嘘臆想出来罢了。” 当初百晓狂生虽是写尽江湖时,但随着时过境迁,那十二惊惶已不再真正令人惊之惶之。 在议论声中,众人同时将目光扫向惊惶榜。 但很快,议论声就渐渐停了下来,看着一个个“惊惶”,一众人却不禁呼吸急促,眨眼间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惊惶榜,这次是真正的惊惶榜。 足以让所有人位置且惊且惶。 “惊惶,惊惶,当真叫天下惊惶。” “高手相争,有时候比对手多出一天、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足以决定胜负。可那帝释天和笑三笑,却都有千年功力。只凭着雄浑至不可思议的内力,只怕一招一式都有开山劈海之威。” “长生不死神、魔主白素贞……这世间真有这般如神如魔的高手?还有那十强武者,以区区数十载修为,胜过帝释天千年功力,又是何等惊才艳艳?” “第十四惊惶又是何人?我?莫非就是写下惊惶榜的人?不知为何,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竟让我双眼有种刺疼的感觉。” 如今这惊惶榜实在太过惊人,几乎予人一种听天书的感觉。 但看到惊惶榜的人,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相信。 因为玉连城当初在书写惊惶榜时,就在笔尖汇聚了一缕缕神念。 即使如今经过多次印刷,只残余丁点神念影子,却也隐隐影响众人的思考。 当然,这也和无双城少不了关系。 作为与天下会分庭抗礼的顶尖势力,用不着玩弄这些糊弄人的把戏,而且无任何实质意义。 人群中,不乏深谋远虑之辈,喃喃自语道:“惊惶!惊惶!那个第十四惊惶的‘我’,当真好大手笔。这些人间,本是隐居避世,可如今却被迫显露在凡人眼下,被迫出世,只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 …… 天山,高耸入云,乃天荫城一代群山之首。 那正以彗星之势崛起的“天下会”总坛正设于此天山之巅,倚山而建,雄伟巍峨,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直至如今,天下会已有三百多个分坛遍布中原各地,只待实力进一步成长,时机成熟,便会铲除与之平起平坐的无双城,吞并武林。 据说,这三百个分坛的坛口,全都朝着总坛而建,宛如万臣朝拜天山总坛,和总坛上的天下第一楼。 这座天下第一楼,楼高三层,堪称雄伟壮阔,乃于天山之巅的最高处,直冲云霄,倘若置身其中,便可俯瞰苍茫大地,君临天下。 如此架势,试问世间一众平凡众生,谁可匹配? ——雄霸! 天下会之主,雄霸。 唯有此人方可匹配。 这位霸道天成的雄帮主正站在天下第一楼的栏边,背负双手,俯瞰天下天下芸芸众生。他身穿紫缎锦衣,上以金丝绣着九条游龙,张牙舞爪,盘身而上,宛如九龙护身。他的身体高大魁梧,面容威严,长眉如剑。整个人站在哪里,就予人一种霸主的感觉。 仿佛此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主宰众生,统御天下一般。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泥菩萨啊泥菩萨,你说我只要一遇风云,便能化作九天之龙,天下尽踩在我脚下。可风无相,云无常,风云何在?” 欣赏了天山风景片刻,雄霸就转身步入楼内,就要处理帮派要务。 在处理要务之前,他目光瞥在了旁边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惊惶榜。 原本他对这种所谓的江湖传闻嗤之以鼻,不过忽然来了兴趣,随手将惊惶榜展开。 第一惊惶赫然就是天下会。 看着那惊惶榜上的文字描述,雄霸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但很快,笑意就凝结。 不但凝结,而且冻上了一层寒冰。 十年大运,难道正如惊惶榜上所说“十年一过,宏图霸业,不过黄土一捧”。 雄霸整个人瞬间暴怒,“砰”的一声,一掌重重的拍在沉木桌上,木桌陡然支离破碎。 “帮主息怒、帮主息怒……不知是何人令帮主如此盛怒?” 一道身穿黄衣,头戴高冠的男子慌忙步入其中。 他手中拿着拿着扇子,抹着女儿般的腮红,带着滑稽而谄媚的笑容,正是雄霸贴身侍从兼天下会大管家——文丑丑。 “滚!!” 雄霸衣袖一拂,雄浑狂暴的劲气横扫而出。 文丑丑鲜血狂喷,果然滚了出去。 …… 而因惊惶榜暴怒之人,并非雄霸一人。 一处冰窟中,冻结着万年玄冰。 一块寒冰倏然炸开,从中步出一道人影了,冰面遮脸,气息如神如魔。 “该死!!第十四惊惶!莫要让本座知道你是何人,否则必教你生不如死!” 此人正是天门之主帝释天。 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本是想当个老银币,可如今底牌身世却皆被世人知晓。 被世人知晓也就罢了,他很乐意受人顶礼膜拜。可偏偏惊惶榜上说他武学有限有限,还把他被武无敌打败的事情也写了出来。 而最后“可笑、可悲、可叹”的六个字,更是让他忿怒到了极点,修行千年的心境轻易被打破。 帝释天神情变化不定。 他可以肯定,所谓的第十四惊惶,那个“我”,就是编纂这惊惶榜之人。 他是天。 若有人敢冒犯天的威严,早就被他杀了,或者制作成没有神智的“神兽”。但在暴怒之后,帝释天却犹豫了。 因为那惊惶榜上的存在,也的确让他也为之惊惶。 原来此方世界还有这么多高手,尤其是那个活了的岁数比他还久的笑三笑,更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毕竟长生久视是他最大的本钱。 而这份本钱,在笑三笑面前荡然无存。 而那第十四惊惶,那简简单单的“我”,又是否和笑三笑一样,是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亦或者是同武无敌一样,乃天资卓绝的绝代武者? 怂了。 帝释天怂了。 但又没有真正的怂。 “冰皇,替我去查明是何人编纂的惊惶榜。”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四章:雪饮、颜盈、惊惶之惶 小小的杂货间,破落简陋,堆积着农具和各种居家用具,和寻常农夫家中没什么两样。 可在这样平凡的杂物间中,却挂着一柄刀。 一柄绝不平凡的刀。 刀长三尺七寸,锋刃无瑕,自散寒气,置身于房间中,予人一种冰寒的感觉,就仿佛这柄刀是由万年不化冰凝结而成。 然而,这样一柄绝世好刀,本应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本应被天下刀客奉若神刀。 可如今,却被随意闲置。刀身蒙尘,刀上早无昔日冷冽锋芒,被蛛网灰尘,掩盖了过往一切辉煌。 在杂货间中还站着一个小娃娃,模样俊秀可爱,尤其是那眉宇间所蕴藏的灵气,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那圆圆的脸蛋上,带着好奇和跃跃欲试之色。 他好奇握刀会是什么感受,他好也奇这柄刀有多重。 他看过自己的父亲握刀,劈柴伐木,和寻常的农夫有很大区别。轻盈灵巧,摧枯拉朽,充满了力量和优美感。 “小聂风,你听见了刀的叹息么?” 就在此时,一把柔和的声音响起。 名为聂风的小孩吓了一跳。 聂风转过头来,就看到杂物间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身着黑衣,负手而立,浑身似萦绕着超凡脱俗的气机。 “叔叔,你、你是谁?”聂风眨了眨眼睛,对于突然多出来这人,却并不感到害怕。 “我啊,我就是‘我’。”黑衣男子面带微笑,打了个小孩子听不懂的禅机。 聂风好奇道:“叔叔,你为什么说刀在叹息?” 黑衣青年淡淡道:“你知道这刀叫什么名字么?” 聂风摇了摇头。 黑衣男子道:“刀名雪饮,天下至寒之物。为女娲补天所余之物‘白露’铸成,刀出必见雪,杀人不见血,只因血犹未溅出,早已被刀寒凝结!如这样的宝刀,却不能饱饮天下英豪鲜血,明珠蒙尘。刀若有灵,又怎能不叹息。” 聂风只是一个小孩,并未听懂来人话中之意。 但在黑衣男子话语落下的刹那,却从雪饮刀上感受到了一股自顾自怜的悲伤气息, 而这种气息,聂风并不陌生,他娘亲颜盈蛾眉轻蹙时就经常流露。 “风儿,你在和谁说话?” 就在此时一把温柔的声音响起。 话语落罢,一道婀娜修长的身影步入杂物间中。 和雪饮刀一样,眼下这女人本也是绝不该出现在农舍之中。 因为她太美了,美的如梦如幻,那一张脸蛋美绝人寰,眉目流转间带着妩媚之意。肌肤欺霜赛雪,光洁如玉,却比玉更加白皙柔润。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眼睛……无一不美,无一不充满诱惑力。 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粗布麻衣,遮不住冰肌玉骨,寥寥炊烟,掩不住倾城绝色。 若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只怕很少有人会反对。 而她也正是昔年江湖第一美人——颜盈。 这个美丽的女人,也同雪饮一样,同属于一个男人。 一个曾叱咤风云的天下第一刀客——北饮狂刀“聂人王”。 “你、你是何人?”颜盈用纤手掩着小嘴,露出吃惊之色。 但那一双美眸却忽的亮了,作为第一美人,她当初之所以选择嫁给聂人王,就是爱聂人王的威武不凡,更仰慕其群刀之首的威势,谁知与聂人王共结连理之后,对方竟选择封刀归田,让她黯然神伤。 而昔日作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成了整日洗衣做饭的无名农妇。 毫无疑问,颜盈厌倦这样平凡的生活。 而眼前这人,一瞧就非寻常之辈。 无论如何,也可为这寂寥的生活带来少许的刺激与安慰。 玉连城并未说话,只是拍了拍聂风的小脑袋,笑道:“去把你父亲找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嗷。” 聂风也不知怎么就听了这人的话,迷迷糊糊的同颜盈打了招呼后,就向门外跑去。 玉连城这才转身对颜盈微微一笑,道:“聂夫人,客人上门,难道都没有茶水奉上,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大地散发着一股闷人的酷热。 农夫正在田里劳作,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 一个中年男子虽也在耕作,但他的似乎和一众农夫格格不入。 但见此人长满须苒,一头长发蓬散开来,外表看似是平凡庄稼汉子一般,但眉宇只见散发出一股挺拔之气。 当直面此人时,竟会给人遭遇猛虎的感觉。 而且是猛虎中的猛虎。 这男子原来就是聂风之父——“北饮狂刀”聂人王。 聂人王衣衫被打湿,满额都是汗,但他却毫无怨言。 他自与颜盈结合后,就归隐田园,不再踏足江湖。因为他相信,只有归于平凡,才会找到真正的幸福。而若继续混迹江湖,当叱咤风云的聂人王,那迟早会祸及颜盈。只是不知为何,他发觉颜盈似乎并不快乐。 而且越来越不快乐。 但聂人王相信,颜盈终有一日会体会道平静生活的快乐。 而今天,聂人王的平静生活将被打破。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这是个仪容整洁的中年汉子,一身红衣,红的就仿佛是地上的另一道骄阳。 在他手中持着一柄长剑,这长剑虽未出鞘,但竟予人一种火热的气息,仿佛剑鞘中藏的不是剑,而是一团火焰。 “南麟剑首、北饮狂刀。一刀一剑,一南一北,江湖不知多少人想知你我相遇,谁胜谁负?!”那中年汉子缓缓踱步到聂人王身前,淡淡道:“聂人王,你是我毕生难寻的好对手,想必你也不愿让雪饮刀寂寞,就像我不忍让火麟剑寂寞一般。” 来人正是与聂人王齐名的“南麟剑首”段帅。 然而,聂人王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耕作务农。 “聂人王,你身为一个刀客,难道就没有自己的骄傲,拿起雪饮刀来,与我一决高下。”段帅冷哼,气息释放出来,整个人散发出如同火炉的高温,竟令四周温度骤然提升,好似步入沙漠之中一般。 聂人王却依旧不理会他。 段帅眉头皱的更紧。 他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如今的聂人王,可却不想对方竟成了这般模样,毫无斗志。 段帅正打算进一步嘲弄对方一番,激发斗志,就见一个小孩步伐轻快的掠了过来。 即使段帅微感吃惊,这小孩不过五六岁模样,竟是练就了一身不俗轻功。假以时日,天下轻功还有谁能高过他? “爹,爹。”小孩人还未至,呼声已到。 “风儿,怎么了?”聂人王抬头问道。 “家里来了一人,让我来找你,说有事和你商量。”小聂风微微喘着粗气道。 聂人王眉头微皱:“那是何人?” “是个看起来很好看的黑衣叔叔,风儿不认识。那黑衣叔叔看了挂在墙上的雪饮刀,说了一些风儿听不懂的话,现在还在家里等你。”聂风道。 “看刀,雪饮刀。”聂人王眉头皱的更紧,聂风不知道雪饮刀的名字,看来是那不速之客告诉他的。 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只怕就又是为了寻麻烦。在听到对方还在家中后,聂人王心头一跳,猛地想到了颜盈。 “盈,等我。” 聂人王毫无疑问是将颜盈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心中大急,也不顾的暴露身份,一把抱起聂风,施展聂家步伐,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狂飙龙卷,向家里赶去。 “呵,有趣。” 段帅眼前一亮,身法展开,也紧随而至。 段帅的身法较之聂人王要逊色一分,不过聂人王抱着聂风,故而两人几乎是同时赶至聂家。 当到达聂家时,聂人王首先就是听到一串好似天籁的笑声,勾魂夺魄。 聂人王自然听得出,这是颜盈的娇笑。 只是归隐后,颜盈除了在聂风面前挤出略显牵强的笑容外,就几乎没有一丝笑意,更从未发出如此欢快的笑声。 聂人王心头稍微安宁,至少妻子并无危险。 接着,他推开大门,就瞧见了爱妻颜盈和一个相貌俊秀的黑衣青年相对而坐。 黑衣青年带着一股缥缈莫测的意味,立时就让在刀口舔血数十载的聂人王明白对方是一位绝顶高手。 而此时,那黑衣青年正拿着颜盈的纤手,不知说了什么,竟逗得后者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聂人王心头微冷,连忙展开身法,拉起颜盈,将之护在身后,这才将目光凝视玉连城:“不知阁下何人?找聂人王有何贵干。” “聂兄不必担忧,我先前只是给聂夫人瞧瞧手相而已。” 玉连城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子,衣袖如乌云垂下:“至于我为何来找你,自是为了雪饮刀而来。你当初也是威震天下的北饮狂刀,就该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雪饮刀乃是当世神兵,你若一心归隐,留下它图惹祸端,不如给我。” 聂人王道:“那雪饮刀是先祖所传,聂某不敢随意送人。” 玉连城目光在聂风身上一转,微笑道:“聂家世代疯血,我亦早有耳闻。一旦疯血发作,虽会实力暴涨,但性情大变,充满暴戾之气,如同入魔。不如我和你做个交易,我帮你化去聂风体内疯血的魔性,但却可保存疯血中的力量,而你则将雪饮刀交给我,你看如何?” 聂人王眉头微皱,一双虎眸紧紧看着玉连城,过了半晌,方才徐徐吐出六个字道:“我如何相信你!?” 许多年前,火麒麟肆虐大地,为祸苍生。 聂家先祖与火麒麟缠斗六天六夜,终于将火麒麟刺伤,但不小心吞入其血。之后在功力大涨的同时,体内涌现出强烈的恐怖杀意。 这就是聂家疯血的由来。 聂家世代受疯血之苦,为此不知尝试过多少法子,即使是冰心诀,也只勉强能够抵御疯血的疯狂。 可这人却说他能驱逐疯血中的魔性,聂人王又如何肯相信。 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一转,放在门前的段帅身上:“南麟剑首段帅?” 段帅神情微凛:“正是段某。” 玉连城的眼睛渐渐下移,看向那绿色剑柄的长剑:“想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火麟剑,不知可否借剑一观?” “好,你来拿吧?”段帅嘴角掠出一丝冷笑,将手中长剑平举,一缕杀机浮现。对于剑客来说,手中之剑向来不是借人随意观看之物。 若要看,便要付出代价。 ——性命的代价! “好,我来拿了。” 下一刻,玉连城就出现在段帅的面前。 不想对方竟快至如斯境地,段帅脸色微变,呛的一声,使出“蚀日剑法”最强一式火鳞蚀日。 这一剑果然不俗,剑网严密如乌云直罩,密不透光,如同蚀日一般。而且每一道剑气都充满了灼热的气息,仿佛是一条条火浪。 旁边的聂人王神情凝重,这段帅不愧是与他齐名的南麟剑首,实力果然不俗。 而他这些年整日务农,耽于农活,真未必是此人对手。 玉连城悠悠一叹。 叹息声中,一只修长莹润的手向剑网印了上去,顿时如乌云笼罩而来的剑网被撕开,直向段帅而去。 下一刻,段帅顿觉一股无匹巨力袭来,手中兵器已脱手而出。 “火麟剑,倒也不俗。” 玉连城一把握住剑柄,随意把玩两下。 而在手触剑柄的那一刻,他隐隐感到一股凶戾之气从剑身上袭来,向他脑海发起冲击。火麟剑上镶嵌有火麒麟的鳞甲,可自生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助握剑之人提升功力,但持剑愈久,反会产生剑控人心之象,魔念丛生,难以自拔。 当然,这点魔念,对于玉连城来说,只能说是蚍蜉撼树。 “你、你是何人……” 段帅脸色苍白,,一招夺走火麟剑,只怕威震一方的雄霸都做不到。 “你问我?”玉连城呵呵一笑,打哑谜一般:“我就是‘我’。” 段帅先是一怔,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颤:“你从无双城而来?” 玉连城微笑点头。 “原来是你!’。”段帅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瞳孔放大,语气也开始发颤:“第十四惊惶,惊惶之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五章:破庙中的相遇 近段时日,若论江湖上最为热门的话题,毫无以为是惊惶榜。 惊惶榜横空出世,上面所述的神、魔、神兵、长生之人,不知惊爆多少武林人士眼球。得之可长生无敌的龙元,遍观天地造化的天哭经等,更是让不知多少高手为之垂涎欲滴。 当然,若说议论声最高的,当属惊惶榜上最后一位。 第十四惊惶,我。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魔力。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第十四惊惶究竟是何人。 目前,武林人士只能隐隐推测出两点。 第一,第十四惊惶极有可能是编撰惊惶榜之人。 第二,惊惶榜由无双城传出,所以那人和无双城关系密切。 而一个“我”,没有具体的名称绰号,在交流时极易让人混淆。却不知何时,有人给“我”安上了一个绰号——惊惶之惶。 十四惊惶令中原武林为之惊惶。 而惊惶之惶却能令前面十三惊惶都为之惊惶。 这称号近乎捧杀,甚至可以说是其心可诛。 不过这“惊惶之惶”也并非没有道理,“我”能够作为惊惶榜上的压轴,虽未书写出来,但显然是由不为人知的道理。再加上“我”可能是编撰惊惶榜之人,将所有秘密都透彻无疑,让藏在暗处的十三惊惶暴露所有人眼前,倒也勉强担得起做个绰号。 乍闻“惊惶之惶”这四个字,玉连城呵呵一笑,将火麟剑丢给段帅,目光再次看向聂人王:“如何?现在可愿与和我做这笔交易?” 聂人王沉默片刻,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好,我答应你。” 对于一个乡间农夫而言,雪饮刀只会招来无穷祸患,留之无用。 更何况,眼前之人武功高的出奇。段帅武功造诣绝不在他之下,可眨眼间就被对手夺了兵器。若这人要强抢,那他也无可奈何,倒不如与之交换,也能平复风儿体内的疯血。 “人王!你真要将雪饮刀送人?!” 然而,站在聂人王身后的颜盈却是娇躯一颤,花容失色。 “不错。”聂人王面容凝重的点了点头:“我们既然已决心归隐,雪饮刀自然无用,索性与江湖做个彻底了断。” “可、可风儿呢?雪饮刀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就算你不用,风儿也可以用。你不是说过么,风儿天资惊人,若你倾囊相授,将来风儿必然能成为绝代刀客,威震武林。把刀留下来吧,人王。”说到最后,颜盈的语气中罕见的对丈夫带上了几分哀求。 对于颜盈来说,在这个寻常如普通农夫的家里中,也唯有那一柄雪饮刀还略微带着昔日的光彩与荣耀。 而一旦将刀送出去,那就代表聂人王绝不会再履江湖,甚至不会让她寄予希望的聂风去学习武功,踏足江湖。 果然,就听聂人王用很沉稳、很坚定的声音道:“江湖只有厮杀,一入江湖,难有归途。我不会让风儿涉足江湖,是故这些年来,我也只传给风儿一些身法轻功,傲寒六诀只字未提。” “好!好!好!好你个北饮狂刀聂人王!” 颜盈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妩媚精致的面容上,彷佛笼罩了一层寒冰。 “盈,平凡才是最好,江湖只有厮杀,数不尽的杀戮。”聂人王苦口婆心道。 颜盈只是冷笑。 “爹,娘,你们不要吵好不好。”小小聂风手足无措。 “好了,我可没时间看你们演狗血剧。既然聂人王你答应了,那该我出手了。” 玉连城身前彷佛化作旋涡,生出一股吸力,将聂风摄了过来。 小小聂风惊讶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黑衣叔叔那一双七彩流溢的眼睛,顿时种种绪在体内冲撞,起伏不定,脸色亦来回变化。在如潮水起伏的情绪的牵引下,聂风体内无端涌现出一股强烈而恐怖的杀意,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也染上了一层血红,彷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哟,真的有点凶啊。” 玉连城呵呵一笑,饶有兴趣的瞧了聂风几眼。 下一开,他的手掌摊开,掌心之上浮现出一滴鲜血。 这鲜血中同样带着狂暴的气息,甚至比此时的聂风更加狂暴,而两者气息相近,若出一源。 “这……这是?”聂人王身体一震。 “麒麟血。”玉连城澹澹道。 在来寻聂人王之前,他去了一趟凌云窟,摘血菩提,调戏火麒麟,又看了傲寒六诀,感悟了十强武道…… 反正就是走流程,将凌云窟宝物神功扫荡了一圈。 而这滴麒麟血,也是成果之一。 玉连城弹出道道劲气,融入聂风体内,越发逼迫他体内麒麟血运转,但却限制一部分经脉之中,左图右撞。 而当那一股疯狂弑杀的意志到达顶点时,玉连城又在聂风的眉心探出一道劲气,手中的麒麟血同时散发出滔天戾气和一股强摄而无形的吸力。 聂风体内的狂暴之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从天灵盖冲击而出,最后尽数被麒麟血吸收。 “小聂风,你的命格奇特,迟早是要踏入江湖。而这雪饮刀本是与你相配的兵器,我既夺了你的兵器,不妨再给你些好处,我将完整的傲寒六诀传给你,此乃你聂家家传刀法。除此外,这幅壁画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聂风才刚从疯血状态中恢复过来,玉连城的声音就在他心底泛起。 紧接着,一根莹玉般的手指点来,点在眉心,聂风脑海中立时多出一套高明刀法,共有六诀。 第一诀惊寒一瞥、第二诀冰封三尺、第三诀雪中红杏、第四诀逃之夭夭、第五诀踏雪寻梅、第六诀冷刃冰心…… 紧接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幅壁画出来。 壁画上是一个武者,骑在烈焰腾腾的火麒麟之上,与之展开殊死对决。 而壁画的右下角,还有玄武二字。 壁画痕迹简单粗略,却极为极为传神,栩栩如生。 那火麒麟就彷佛是要从壁画中扑出来一般,而武者的英勇强悍,不畏死亡,同样可以清晰的感受。 这幅壁画是由“十强武者”留在凌云窟中的,看看似寻常,却蕴含了武无敌的十强武道,十种不同的神功绝学。 分别是无二刀法、问天枪决、虎孝棒集、山海拳经、玄武神掌、烈强腿绝、圆融金指、甲骨龙爪。 而不管是完整的傲寒六诀抑或十强武道,聂风此后都会获得,玉连城也算是帮他省了二三十年的时间。 聂风先是驱逐疯血中的疯性,又被玉连城塞入一大团东西。纵然他天资不凡,但年纪尚小,终于承受不住,眼白一翻,晕了过去,被聂人王接在手中。 “疯血魔性已除,雪饮刀归我了。” 玉连城手臂一抬,那杂货间的“雪饮刀”发出一声颤鸣声,犹如龙吟,将蛛网灰尘震的簌簌而落。 寒光大方,如雪如冰。 接着“铮”的一声,刀已入手。 “倒也是一柄好刀。”玉连城手握剑柄,立觉一股寒意袭来,这股寒意不但让人浑身一冷,神魄也为之一清。 “这就是四大神石之白露?” 段帅同样将目光放在雪饮刀上,四大奇石入惊惶榜,让雪饮刀再次被一众武林人士关注。 “有缘再见。” 话语落下,玉连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 实际上,玉连城并未飘然远去,而是在距离聂家不远的一间破庙歇脚。 这寺庙破旧不堪,那不知名的神像也已生出灰尘蛛网,显然久不经香火祭拜。 玉连城步入庙宇深处,衣袖一扫,荡开一片干净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他闭目养神,十强武道的奥妙在心中流转。武无敌作为能够击败帝释天的盖世强者,所创绝学自然非同凡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冷风呼啸,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 “他妈的,竟然下雨了。” 不多时,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低声沙哑,而且始终充斥着一股令人心季的杀意。 紧接着,一道身着蓝袍的身影闯入庙宇中。这人背负刀剑,身材高大魁梧,白发白眉,眉宇间充斥这一股凶戾之气。 背负刀剑的汉子踏入破庙之中,微觉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破庙之中还有人。 当看到玉连城身前的雪饮刀时,眼中凶光大放,狞笑一声。 “小子,这雪饮刀是你从聂家偷的?嘿,聂人王号称‘北饮狂刀’,看来也是浪得虚名。不但连自己老婆守不住,就连手中刀也被人偷了。今儿老子心情好,自断一臂,把刀留下,再滚出破庙,老子就饶你一命。” 这汉子的话语中充满煞气杀气,整个人彷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若唤作寻常人,只怕早就被他吓得尿裤子了。 玉连城打量了汉子一眼。略一思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你是破军?” 那汉子浓眉一挑,有些意外:“你认识老子?” 此人正是剑宗掌门人剑慧之子,破军。 破军生性残暴,伤人为乐。早年与“无名”争夺剑宗秘技《万剑归宗》而结下仇恨,甚至毒杀无名妻子。 听得对方识破自己身份,破军有些惊讶。 他的武艺不俗,但并未行走江湖。 除了剑宗寥寥数人,整个江湖应少有人认识他才对。 玉连城呵呵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当然认识,你不就是和无名决斗,剑慧拉偏架都帮不过来的废物?!” “他妈的,你找死。” 破军顿时浑身杀意暴涨,手臂一挥,打出一道凶戾狠毒的刑凶罡气,宛如凶兽般扑向玉连城。但这一道足以蹦碎金玉的罡气,落在后者身前一尺范围,赫然消弭无形。 破军眉头一皱,眼中露出几分凝重之意,但嘴角狞笑更甚:“好小子,敢挑战破军大爷,果然有两把刷子。但若想在你破军大爷面前逞威风,还嫩了点。” 他正要拔出身后刀剑,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之际,破庙外脚步声响起。 片刻后,破庙内又多出来一人。 而因这人的出现,破军散发出的浓郁杀气,赫然被冲散大半。 来人很美,很媚。 她身着柔软的黑色罗裙,裙摆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宛如夜空下深邃的眼睛。 因天降暴雨,骤然有纸扇遮雨,也不免被雨水打湿。罗群贴着成熟姣好的身躯,予人一种别样的魅惑,风情无限。 长发垂泄,青丝如瀑,流云般披散在香肩,娇靥生花,举手投足间妩媚生姿,带着说不出的动人韵味。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彷似随时都包含三分妩媚。如水秋波,几乎可教任何男子沉醉其中,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女人很少,但这偏僻的小山村就偏偏有一个。 她是颜盈。 武林第一美人。 “盈,你怎么来了?” 破军微微露出喜色。 想他破军半生杀人无算,充满暴戾之气,为人所惧,见到他的人多半是要退避三舍。 直到在半月前,破军遇到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女人毫无疑问是个绝代美人,温柔如水。 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破军已对这个女人生出几分爱意。 这一次之所以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颜盈。 他也相信,颜盈同样喜欢他的男子气概。只要时机一到,就一脚踢开聂人王,双宿双飞。 破军上前,就想要一把拦住颜盈。上一次走得急,这一次可就要好好品尝如花美人。 颜盈微微一退,留下略显错愕的破军。 以他的修为,想要抱住颜盈自是轻而易举,但却没想到,对方竟会避开。 “盈,你不是来找我的么?”破军皱眉道。 “破军,我根本不知道你来,又怎么会找你。”颜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动人,但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破军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你是为何而来?” 颜盈那一双妩媚的眼眸微转,默默流波,凝住在玉连城身上,语气霎时温柔无限:“我是来找玉公子的” 语气转又冰冷,“另外,请你离我远一些,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 破军的脸色变了。 变得很难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六章:破庙之中 破庙中。 气氛略显怪异。 乍闻颜盈之言,破军面容铁青,身躯微微颤抖,脚下地面层层蹦碎,拳头紧握。那本就充满戾气的目光中,更闪动着火焰,能将一切焚烧的怒火。 玉连城好奇的瞧了破军一眼。 且不说如今他和颜盈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真正的苦主应该是聂人王才对,你破军在这激动个屁啊。 但破军的确很激动,也很愤怒。 他讨厌这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也讨厌这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 当年正是在剑法上不敌无名,随让破军产生了残害无名妻子的行为。 这是一个疯子! 卑鄙弑杀的疯子。 破军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来:“颜盈,你不选我,你选这个小白脸?!” 颜盈的声音很动动,却冰冷无比:“他的容貌比你好、名声比你大、武功比你高,我为什么要选你而不选他?” 按照原路线,颜盈因对聂人王失望,最终会选择和破军一起双宿双飞。 但颜盈也只不过是爱破军的力量罢了,当有更好的选择出现在她面前,她只会选择去服侍更强的男人。 玉连城的容貌比不过在“雪中”投影的慕容桐皇,但也是英俊飘逸,气质更是不凡。而他一招就能夺走南麟剑首的兵器,武功堪称当世绝顶。 而在玉连城离开聂家后,聂人王向段帅询问了何谓“惊惶之惶”,段帅为其解惑,颜盈也在一旁听着,美眸放光。 如今“惊惶之惶”的名头,可是超越世上任何一个武者。 玉连城微笑的看着两人。 尤其是看着颜盈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毫无疑问,他喜欢坏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坏女人。 因为对付这种女人,不需要谈情说爱,你只要足够强就足够了。她们自然会尽全力的服侍你、满足你,诸如上官飞燕、小公子…… 只是与上官燕、小公子等不同,这些女人身怀不俗武艺,而且颇有野心。 而颜盈就是一个精致的花瓶,没有任何野心,只想享受权利与荣耀、最擅长的事,就是服侍男人。 破军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戾气横生:“你果然是个婊子,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但有一种男人,你是绝不会喜欢的……” “哦?” 颜盈冷着脸蛋,但依旧显得风情万种。 “死了的男人。” 破军眼泛杀意,整个破庙瞬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意,一时间愁云惨淡,原本庙宇四周本有虫蚁游走,此时也全都蛰伏,惶恐难安。 “小子,拿出你的兵器,” 破军缓缓拔出背后一刀一剑。 而随着刀剑出鞘,那一股杀意也越发浓烈,犹如实质,使得破军整个人如同一头弑杀的猛兽。 玉连城神情依旧淡然,徐徐道:“这女人本与你没什么关系,我若是你,现在一定有多远逃多远。” “嘿,就凭你也配让我破军逃走。”破军冷笑一声,步步逼近。 “若你一定要动手,那我只能提醒你一句,我也用剑,而且造诣并不在无名之下。”玉连城叹息一声。 颜盈看着玉连城,美眸带着一丝疑惑。 玉连城自称用剑,但他的身前并没有剑。 “死!” 破军不再废话,身形陡然翻飞,以高绝身法拖出十数道虚影,刀剑齐出,尽是险恶杀招。 刀光剑影交错,铺就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锋锐气网,仿佛猛兽已张开獠牙,要将玉连城吞噬。 但玉连城却浑然不动,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 当! 一声兵器交击的碰撞声响起,绽开道道火花,刀光剑影同时崩散。 破军身形就骤然停住,那充满戾气的面容上,也不由露出惊愕之色。 颜盈用小手掩着樱唇,美眸同样泛起吃惊之色。 此前玉连城说他也用剑,可他身前只有雪饮刀。 而现在,破军已看到了玉连城的剑,颜盈也看到了他的剑。 ——玉连城的剑就在破军手中。 破军左手的剑,正截断了右手刀的攻势。 原来,先前在即将要刺中玉连城的片刻,破军手中剑不受控制,竟是横空一截,也就造成了眼下这一情形。 “我用剑。” 玉连城盘膝坐在破庙中,整个人如雾一般空蒙虚幻,缥缈莫测。而如今又平添出一股锋锐的剑意,迫人眉睫。 绝代无双的剑客,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但那一种锋锐的剑气,却能够清晰的感受。 尤其是当玉连城开口说话之际,破军更觉有剑气逼人而来,每一个字仿佛比剑更锋锐,刺的他肌肤生出被针扎的感觉。 “我的剑,无处不在。” 这是一句很难懂的话,颜盈听不懂,但破军出自剑宗,加之见识到了手中剑的“背叛”,所以他懂了。 ——剑与人和,人与天和。只要玉连城愿意,天地万物,一花一草,都是他的剑。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这已臻至剑道至高无上之境——天剑。 虽然这境界是靠天象境堆出来的。 “你的剑是我的剑。” 玉连城再次开口。 “嗡”的一声,破军手掌剑颤鸣,难以掌握,脱手而飞,剑光一转,向它本来的主人刺了过去。 破军忙的以刀相抗,“当”的一声中,顿觉一股巨力传来,被自己的剑击退两步,心中惊骇更甚。 “刀,也是剑。”又一声响起,平平淡淡,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破军手中的刀猛地一转,以刀作剑招,飘飘渺渺,剑气垂泄,如天外而至。 “哗啦”一声,破军胸前衣衫已被划出一条口子,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妈的!你究竟是何人?” 破军脸色苍白,心底沉甸甸的。只觉对方气机越发宏大锋锐,仿佛有一座万丈剑岳拔地而起,压迫心神,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他出自剑宗,一身天赋不凡,平生见过的高手,不知凡几,也就在无名手里吃了亏。但眼前这人的境界之高,修为之深,平生仅见。 “我,就是‘我’。”玉连城面容似乎始终泛着淡淡微笑,破军却感觉整个破庙的都被剑意充斥,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你想瞧我的剑,我就让你瞧个够。” “剑是剑、刀是剑、砖是剑、草是剑、柱是剑、窗是剑……” 随着一个个“剑”字从玉连城口中吐出,整个破庙都开始焕发出一股股锋锐剑气,无一处不是剑。源源无穷的剑意涌出,如浪潮,如狂飙,似能宰杀万物,主宰苍生。 剑意狂涌中,破军雄浑真气撑起的气墙轰然破碎,衣衫开始被一道道细碎的剑气割裂,肌肤暴露在剑气之下,出现一道道细碎的剑痕,鲜血涌出。 片刻后,整个人被鲜血遍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你根本不是人!?” 破军看着眼前这黑衣男子,头皮发麻,足底凉气涌动,直窜心头。 以他一身修为,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可在玉连城面前,却感觉不到半点安全感。 “我是惶!惊惶之惶!” 玉连城抬头,双眼深邃如仲夏夜的星空。 破军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睛,顿时身子一颤,只觉玉连城的双眼好似化作两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庞大的吸力从漩涡中涌出,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而破军也不列外,似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一直下坠、下坠。 忽然,破军猛地咬破舌尖,眼中恢复清明。 这家伙杀人如麻,心志坚定,暂时将心神从漩涡中抽出,但已被骇破了胆子。 这绝不是人。 人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手段!! 逃!逃!逃! 破军身形拔地而起,猛然撞出窗户,闯入漫天暴雨之中。 玉连城并没有去追,自向窗外望了望,淡淡说了一句。 “雨,也是剑。” 雨是剑,漫天雨水漫天剑。 雨水从空中急坠而下,透露出一股锋锐之意,铺天盖地的笼罩下去。 即使是身法最高明之人,也没办法在暴雨中不被雨水打湿,也没有人能够在如此密集的剑意中脱身。 “啊啊啊!!” 滂沱雨幕之中,传出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被暴雨声淹没。 目睹一切的颜盈怔怔失神,在她眼中,却是玉连城嘴皮动了几下,就让破军成了个血葫芦,骇的破窗而逃。接着又似遭遇了不测,生死不知。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绝代高手,如神如魔。 而只要能够攀上这样的人物,还怕不能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万人瞩目? “聂夫人,你为何事找我?””玉连城微笑的看着颜盈。一双眼睛深邃无比,仿佛能够洞穿一切奥秘。 在在这一双眼睛之下,颜盈只觉浑身仿佛赤果,不禁娇躯微颤。 但很快,这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嘴角泛起甜美的笑容,一双美眸流波:“段帅是南麟剑首,无敌半生。破军已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但他们在你面前,却连一回合都走不过。” “你可以说直接一点。”玉连城微笑道。 “你可以叫我‘盈’。”颜盈露出妩媚而慵懒的笑意,尽力展示出自己最动人的一面:“像你这样的绝世高手,自然需要一个绝世美人相匹配,不是么?” 玉连城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所以,你是在勾引我?” 被对方目光一扫,颜盈不由娇躯微颤。 似这样的般的人物,真的会被美色所折服吗?原本的信心,好似骄阳下的冰雪,消融一空,她一瞬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敢?!像玉公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人诱惑勾引。” 玉连城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你不勾引一下,怎么就知道我不好勾引?” 颜盈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容:“颜盈明白了。” 话语落下,她就款款向玉连城走了过去,摇曳生姿。 在很多男人眼中,最迷人的女人走路要像猫一样慵懒,轻盈中有带着些许肆无忌惮,尤其是那腰肢的扭动,更要恰到好处,这样才足够性感。 毫无疑问,颜盈做到了这一点。 在一团香风之中,颜盈已跌坐在玉连城怀中。 这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似百花混合而成,隐隐能够跳动人之情欲,显然在来之前做了准备。 那完美无瑕的火热胴体在玉连城怀中微微扭动,明艳妩媚的容颜,更是足以让任何男子为之癫狂。 更何况,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服侍人。 诚如玉连城所说,他的确是个很好勾引的人,尤其是面对绝世美人。 于是,他不再说话,只是环住了颜盈的腰。 …… 雨下了一整夜。 破庙中,玉连城已整理好衣衫,整个人带着圣者般的光辉。仿佛天神下凡,光耀众生。 颜盈也换上了一套崭新衣裙,这是玉连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来的。 如若不然,颜盈现今也唯有一身破烂罗裙可穿。 不对,似乎仔细想一下,这种半遮半掩春光,似乎更令人心动。。 大意了。 颜盈莹润的脸蛋犹自带着潮红,慵懒无力的躺在玉连城怀中:“玉,我如今已是你的人了,望你今后好好待我。” 玉连城懒得说话,颜盈这种女人他很清楚,对方不过是想要通过他获得权利、财富而已。 而玉连城也好不了多少,对他而言,颜盈不过是个美丽的花瓶。 大家各取所需,这风流一夜就海誓山盟,你当我是傻子啊。 这话也只有聂人王能信得过。 “我要走了,你是否要随我离开?” 玉连城淡淡道。 “当然。”颜盈语气中带着无限温柔与妩媚。 “可要回家看看聂风与聂人王?” 颜盈沉默了片刻。 “不用。”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啊。”玉连城捏了捏颜盈的下巴:“那就准备一下吧,随我去西湖走一遭。另外,‘玉’这个称呼实在有些肉麻,换一个。” 颜盈美眸流波:“那叫什么?” “叫‘主人’吧。” 略带寒意的晨风中,飘来玉连城略带恶趣味的声音。 这女人尽心尽力的服侍、满足他他他则给女人所求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宝,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花瓶始终是花瓶。 不过这个花瓶的确很好看,很赏心悦目。 也很会服侍人。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七章:长生不死神、神将 一艘乌篷船随波逐流而下。 船身看似不大,内里却极为宽敞。 船板两侧悬挂有三层架子,每一层都精心布置,摆放了一些东西,譬如茶具、茶叶、吃食、美酒…… 内里还有一张矮几,矮几前有一男一女。 先前似有一番风雨,男子衣衫略显凌乱,女子更是罗袜尽脱,轻纱半笼,露出雪臂、精致的锁骨以及一抹深邃的风情。绝美的脸蛋微带潮红,神情慵懒。 颜盈在玉连城怀中依偎片刻,便从船壁架子上取出茶壶,薄胎白瓷,剔透如玉。 不多时,翡翠也似的茶水漫入杯中,白者如雪,绿着盎然,令人一瞧,便消了三分热意。这女人侍候人的本事的确不俗,甚至在茶艺、插画、围棋等方面都很有造诣。 玉连城接过茶,徐徐啜了一口,笑道:“这茶我记得你说过,是洞庭碧螺峰的嫩芽斗品。可惜我对茶道不太擅长,若是喝酒倒能说上一二。” 颜盈微微一笑道:“茶叶好,酒也好,本就是令人消遣之物,主人喜欢便是最好。” 玉连城呵呵一笑。 颜盈又倒了两杯茶,便依偎在玉连城怀中,宛如一只乖巧的猫咪:“主人,我们这一次去西湖是去做什么?” 玉连城捏了一把她滑腻的脸蛋:“这种事我不说,你便不该问。不过今日我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此去西湖,主要是为了取神石,顺便和一个自称为神的家伙过过手。” 颜盈露出思索之色:“神石?可是四大奇石之一?” “正是。” “那主人说自称为神的人,想来就是名列惊惶榜的长生不死神。” “你又答对了。” 颜盈峨眉微蹙,微露忧虑之色:“长生不死神当真有惊惶榜说的那么厉害?” “论实力倒也不差。” 玉连城一手揽着颜盈丰腴柔软的身躯,一手取来酒壶:“只可惜,格局太小,在我瞧来,那也不过是个‘心胸狭窄、胆小懦弱’之辈。” 颜盈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他既是长身不是只神,又怎么会如此不堪?” 玉连城将一口酒饮下,却只是含在口中,低下头去,封住了颜盈的唇瓣,将酒液渡了过去,在后者脸颊染晕之际,笑道:“你应该听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条修炼了千年的白蛇,她道行高深,修出人形,听了观音菩萨的话,去找一个叫许仙的男人,人妖殊途,最后被法海收拾了一顿,镇压在雷峰塔下。” 颜盈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白蛇传么?这个自是听过,只怕也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个故事。” “我也和你讲个故事,和神有关,也和白蛇有关。”玉连城手掌在颜盈白皙肌肤拂过,让后者越发娇喘吁吁,媚眼如丝。 “一百七十多年前,人间出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神秘男人。任何人与他斗智,结果都一定会输。而他不但聪明盖世,遍览天下群书,精通佛道儒,乃至于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亦无一不晓,而且习武天资极高,是天下有数的高手。” “这人就是时‘神’?” “不错,他在三十岁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特别、最有资格支配命运的人,索性抛弃了自己的名字,自称为‘神’。 世上既然有神,那当然就有‘魔’,就如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天下不但有魔,而且神与魔还是夫妻。那魔和神一样,同样是天赋异禀的全才,在武学上的悟性还在神之上。但魔却经死了。因为神嫉妒魔的天赋,担心魔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他。所以神给魔喝下了毒药,并推下万丈悬崖。” “而魔的名字,就是——白素贞。” 颜盈惊讶的捂住了嘴。 却不想事情发展如此峰回路转。 玉连城手掌在颜盈的丰腴上游走,嘴里讲述的故事却没有停:“长生不死神姓步,所有白素贞又被称为步白素贞。神与魔有个女儿,神给他女儿取了与妻子一样的名字,白素贞。这个白素贞,才是真正神话中的白素贞。神创立了名为‘搜神宫’的组织,意图统治天下。不过因为种种愿意,失败了了。白素贞自小在搜神宫中长大,却不喜搜神宫的氛围,于是到了西湖边,遇到许仙,与之相恋。” “此举惹恼了神,所以神派遣执法长老法海将其除掉。白素贞身负灭世魔身和移天神诀两大神功,修为近乎于神,即使法海也无可奈何。于是,神给了法海一件武器,那武器就是四大奇石之一的神石。神石的力量强大至极,就是普通人也能用来击杀绝世高手。” “法海虽效命神,但心存慈悲,亦不愿伤白素贞性命。他将神石交给许仙,让许仙杀死白素贞。法海本以为两人乃是真心相恋,海誓山盟,会演绎一场如的生死诀别。再由他暗中插手,将生死诀别变成假死脱身,两全其美。” “可却不想许仙虚有其表,在恐惧之下,竟选择暗中偷袭白素贞。而白素贞虽是绝顶高手,能够察觉到许仙的举动,但面对情郎此举,也是心灰意冷,并未闪躲,最终坦然受死,死无全尸。” “你说,像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妻女都容不下,难道担不起‘胆小懦弱,心胸狭窄’八个自己。” 实际上,玉连城关于这长生不死神还有许多隐秘没有说。 比如长生不死神出自步氏神族,与步惊云一脉。 这步氏神族是一个被上天眷氏族,族群中所有男子,不是练武奇才,便是博学智者。哪怕是步惊云那并不出名的生父,相对平庸的步渊亭,也是当时顶尖的铸剑大师。 更可怕的是,这步氏神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位天赋超凡的卓绝人物。一旦成长起来,皆是能与神话般的任务,比如五百年前的剑神、四百年前的刀神、三百年前的拳神、以及两百年前的长生不死神…… 而如此惊艳的氏族,在被眷顾的同时也受到诅咒。 族内男子身具四十大限,一到四十岁就会死,剑神、刀神、拳神这些绝顶人物也不例外。 迄今唯有悟出“移天神诀”的长生不死神,打破了大限,甚至能够长生不死,与世长存…… 又诸如长生不死神曾建立搜神宫,搜罗天下奇才。不过百年时间过去,人才凋零,如今其手下,莫约只有大神官、二神官、小青、雪缘、神将、法智等寥寥数人。 而且…… 全是二五仔。 不是想要跑路,就是篡位,乃至于是想杀神的。 神还曾经想要统一中原武林,和十大门派硬拼,损伤惨重…… 当然,这些事也就没必要说了,不过都是细枝末节。 玉连城相信,当惊惶榜出世之际,神会再次将目光放在雷1峰塔的神石之中,甚至可能为他设下陷阱。 当然,以神的的性子,这一局棋他未必会亲自现身其中。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玉连城环着颜盈温香软玉的身躯,饮下一口酒,衔住如花瓣的嘴唇,再次渡了过去。 …… 荒山,古庙。 古庙建于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路途迂回曲折,偏僻非常。 由于荒废了很长的一段岁月,故而屋内庙内庙外,尽皆残破不堪。 残破的古庙之中,阴暗而狭隘,似乎除了一尊古老的神像和供桌外,就再也容不下他物。 神像是由麻石打磨而成,笔直挺立,由脚至顶,高逾八尺。 神像有着一头披散的长发,神情显得险恶而阴森,身上所披的也不知何朝何代的服饰,只知那是一层层像是护甲之物。 月光透过古庙顶部破洞照射进来,却使得这神像更加邪恶妖异,古怪异常。 同时,也将这神像映照的更加栩栩如生。神情动作,皱褶发丝,全都清晰可见。 就仿佛神像随时都可能从案上跃下,化作杀人不见血的魔。 难怪古庙如此荒废,不但是因为偏僻,还因为供奉的是这样一尊古怪神像。 但今晚,属于古庙的静谧将被打破。 月色中,一道人影飘入庙宇中。 这人身披一袭曳地长袍,满面以诡异的油彩铺盖,仿佛是变脸的戏子,叫人难以瞧清他的真容。 一到风吹过,这人已飘到神案前。 他看了看神像,拿起案上放置的一束火红色的香,邪艳似血。 香已点燃,插在案上的香灶上。 浓浓的烟,瞬间在庙宇内飘荡。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浓烟收束盘旋,如两尾长蛇,如有活物般向神像的鼻孔内钻去。 或者说…… 神像在吸收香烟? 待神像将最后一缕烟雾全部吸尽后,神像“咔嚓”作响,裂开无数条细小裂纹,不断蔓延,瞬间蔓延周身上下,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器娃娃。 继而“轰”的一声,神像爆开,顷刻化作片碎。 在飞扬的沙石中,之前的神像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与神像一模一样的汉子。 他身材魁梧,如山岳般挺立。他有一头半黑半红的长发,黑的似夜,红的如火。身披一袭火红色的战袍,还有一具看似灰暗,却光泽流淌的战甲。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火。 一团在黑暗中燃烧的火。 然而他那双眼睛中,弥漫着却非汹汹火焰,相反却流露出一股灭绝人性,极度危险的冷。 “大神官,为何是你来?” 那从神像中出现的男子道,他的声音同样冰冷、邪异、霸道。 “神将,你昔日犯下大错,触怒了神。神封了你全身经脉,若有人能来到这偏僻古庙,并点燃这一根能够贯通全身经脉的‘唤魂香’,你方才有可能重见天日,从沉睡中苏醒。” 被称作大神官的长袍男子冷声道:“但至高无上的神如今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所以让本神官来唤醒你。若你能完成这件事,神非但会免除对你的惩罚,还会传你至高无上的‘移天神诀’。” “移天神诀?!” 神将眼前一亮,他已学会灭世魔身,若再习得神的“移天神诀”,假以时日,岂非能够与神平起平坐。 当然,他也明白。 神甚至许诺“移天神诀”,那就证明此事绝不简单,否则就是大神官、二神官等人即可办到。不过,“移天神诀”四个字,还是让他心中如同烧起一团火焰。 然而神将并未着急询问,只是以那邪异的目光看着大神官,慢悠悠道:“我沉睡很久,也饿了很久。所以……大神官,我的早餐准备好了么?” “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大神官微笑拍了拍手,轻微的脚步声中,已有一个明媚的少女步入破庙。只是她双眼无神,神情木讷,宛如一具牵线傀儡。 神将坐在神案上,上下扫视了少女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我很满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大神官你最了解我。” 他的衣袖一挥,凭空生出一股吸力。少女宛如风中之草,身不由己的投入神将怀中。 神将拥着少女,他的手指在女子白皙脸颊上轻轻上滑,就像是情人间的爱抚,神情更是温柔无比。 最终,指尖移至少女眉心,“噗嗤”一声,戳了下去。 片刻后,死寂的古庙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无论是何等胆大之人,听到这声音都要吓得哆嗦。 一阵冷风吹过,那少女已横尸在地上。 在她眉心处,已被戳开一个指头大小的深孔。瞧真一点,深孔内一片空洞,似乎内里已被吸吮个精光。 神将傲然屹立,一丝如血如浆的稠液自其嘴角滑落,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回干净,回味半晌,才油然道。 “真是美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女人太过愚昧。我喜欢吃智者的、勇者的……这两种人,才令人回味无穷。” 说罢,如踢垃圾般将少女的尸体踢飞。 满足口腹之欲后,神将在目光看向大神官:“神让我做什么?” 大神官道:“神让你杀一个人。” “谁?” “惊惶之惶!”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八章:很弱啊。 杭州 西湖。 “法海真坏、许仙也坏……呜呜,白娘子好可怜。” 一间甚是简陋的茶肆中,一群莫约八九岁的村童,正围着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认真听青年讲故事。 青年是这两日才到西湖的,为人亲和,很得附近几个小孩子喜爱。 这天,兴之所至,青年给小孩子讲白蛇传的故事。 白蛇传亦是家喻户晓,小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听人说过。结尾大多是法海受到了惩罚,白素贞还是和许仙在一起了,甚至还有个状元郎的儿子,阖家美满。 但在青年的这个故事里,却是悲剧结尾。雷1峰塔下活埋了一只粉身碎骨的蛇妖,遭挚爱背叛,身死心死,永不超生。 所谓的海誓山盟,狗屁不值。 至于所谓的善恶有报,更不见半分。 几个小孩听完眼睛红了,甚至有个小女孩揉着眼睛,轻轻啜泣着。 “都是故事,不必当真,唯有悲剧才动人啊。”黑衣青年呵呵一笑,站起身子,拍了拍几个孩子的脑袋,笑道:“不过这故事虽假,但法海手中那紫金钵盂的确是一件宝物。好了,哥哥要去取那钵盂,都散了吧。” 付了茶水钱,又给了几个小孩一人几枚铜板,让他们去买枣糕吃,玉连城步出茶寮之外,看向雷1峰塔,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神石。” 雷1峰塔,相传始建于吴越。 据闻,当年“吴越王”钱俶因其宠妃“黄氏”得子,遂计划兴建一座十三层高的砖塔,以八万四千卷佛经,为“黄氏”祈保平安只用。故雷1峰塔又名“皇妃塔”。 残阳如血。 当黄昏残阳映照在雷1峰塔,游客也已散尽。 而玉连城已步入雷峰塔中,来到了雷峰塔下的一座地窟之中。 地窟很大,四壁之上,共开有七十二个大洞,内布杀机。 轰隆隆!! 而当玉连城脚步踏实之际,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从七十二洞中传出,并不断回荡滚动着。偌大的山洞之中,随即一阵,宛如即将崩塌了一般。 随着“轰隆”越来越响,越发震耳欲聋,就见每个洞口中都滚出一颗巨石,径阔一丈有余,从四面八方向困于核心的玉连城滚去,眼看势必将他碾成肉酱。与此同时,偌大的洞顶,赫然射下无数森寒短剑,剑密如玉。 这一机关的确是天下少有的杀招。 擅闯之人,纵然能够以高绝的轻功跃起,躲避巨石,也势难躲避无数迎头刺下的短剑。 上天无路,落、入地无门。 唯二的结局,不是被巨石压成肉酱,便是无数短剑射成刺猬。 然而,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已相当聪明,但似乎没有想过,这世间会有玉连城这样的高手。 他破阵之法不但彰显出强悍的实力,而且极为巧妙。 只见玉连城的衣袖如一抹垂天之云,将就近的这颗巨石横空一扫。 这一扫风轻云淡,但被扫中的巨石立时横飞而去,撞在就近的一个巨石之上,前一颗巨石立时被撞的粉碎,而后一颗则被撞的偏离方向,撞在临近的一颗上……如此就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半空中沉闷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顷刻间,数十颗碎石就已化作漫天碎石,四下飞溅。 而原本向地面倾泻的箭雨,在漫天碎块中,也纷纷碎石折断,力道尽泄,尽数跌落下来。 至于玉连城,他此时已轻飘飘的掠至一个洞口中。 先前七十二个洞口中,除了这一个,都有巨石滚落。 随着玉连城步入洞口深处,很快就看到了一口棺材,石棺。 石棺上面赫然写着“白素贞之墓”五个字。 石棺旁,有一幅枯骨颓然而坐,枯骨披着依稀僧侣袈裟,袈裟上挂着一块色泽润白的玉佩,玉佩之上刻着两个字——法海。 除此外,这石壁中,还刻着一段冗长的壁文,正是以法海的口吻,记录了一切。 当初,法海修行与镇江金山寺,被神以绝世武力和“废除帝制、万民自立”的口号所折服,成为搜神宫的一员,为其尽心尽力。 但后来法海发现,神之所以废除帝制,是想要让自己成为统治五湖四海,天上人间的——神。 而且神修炼灭世魔身和移天神诀,可长生不死。 他若一统中原,那就将永远成为主宰苍生的神。 法海本欲脱离搜神宫,但神却以金山寺僧侣的生命为要挟,不得已为其办事。 后来,长生不死神与法海在雷峰塔下发现了四大奇石之一的“神石”。 这神石可制作成一件天下无敌的神兵,可一旦取出神器,就会引发一场灾难,导致神州无数百姓遭殃。 可最终,神在法海不知情下,还是取出了神石,炼制成钵盂,并交由法海对付和许仙相恋的白素贞,也就引发了白蛇传。 后来,神在法海和金山寺全寺僧人在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眠的诵经感化下,有了松动,答应可将神石放回雷峰塔下。 但神也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要在雷峰塔中设下机关陷阱,防止任何人得到神石。 并且法海在机关大成之日,也要与机关一起殉葬,以泻违逆神旨意之恨。 玉连城将石壁上的文字大致扫视了一番,眸光闪烁,似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将石棺推开,内里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 玉连城身形如青烟一掠,穿过一条约为百丈的通后,足已踏地,来到地窟最深处。 放眼望去,赫然见这地窟深处,朦朦胧胧有一片火红的光,却是无数翻滚的地火岩浆,殷红如血,似能焚烧万物。 但玉连城却并没有在意熔岩,因为有一团物体比熔岩更加璀璨,更加耀眼,就悬浮在上空,散发出灿灿白光,将整个地窟深处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就仿佛是有人以大神通手段,将太阳摘下,悬挂于此。 而在熔岩和光团之上,同样有一幕人难以置信的奇景。 哗啦啦!! 那竟是一条五丈长短,粗逾半丈的水柱,从洞顶冲击而下,似要与熔岩交汇在一起,却余生生被神石阻挡、凝滞在半空。 就像是一行行至半途,就再也无法再流的眼泪…… “很惊奇吧?这熔岩和水柱就是民间相传的‘地狱之火’和‘黄泉之泪’。实际上,一个是地心火脉,一个是西湖水脉。倘若水火相遇,岩浆冷却,地底热胀冷缩,火脉暴动,届时神州震动,将会是一场天大浩劫。” 就在此时,一个充满冷邪霸道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又一人从洞窟深处步出。 但见此人身材伟岸,披散这一头十分妖异的长发,半红半黑,从中而分,他的嘴角带起一丝狞笑:“记住我,我叫神将,这是一个足以令千秋万代都要牢记的名字,也是将要取你性命之人的名字。” “我道是谁,原来是‘神’派来的走狗。” 玉连城拊掌而笑,似乎对眼前之人的到来毫不在意:“但一条只会狂吠的狗,可要小心被人宰了吃肉。” 听到玉连城的话,神将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笑容越发狰狞:“很好,我会让你瞧瞧,谁才是只会狂吠的狗。” 话语落下,神将纵身一掠,已来那毫光之下。 伸手一探,将那团毫光高举。 那由神锻造而成,即使常人也能击杀武林高手的神兵,就这般落在了神将手中。 而与此同时,神石由于已被神将挪开,顶上那道水柱已再阻碍,“轰”的一声,如一条巨龙般,冲入下方的岩浆之中。 水与火,两大足以毁灭苍生的天灾,终于碰撞在一起。 西湖水脉尽数倾泻在岩浆中,“哗啦”水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激起无数浓烈蒸汽,瞬间就已充满整个地洞,让地洞中的两人,同时陷入一片蒸腾烟雾之中。 “哈哈哈,神石在手,休说你一个小小的惊惶之惶,便是长生不死神,也唯有手下败将一途。”虽然神将比玉连城先到地窟中,早已亲自体验过这足以无敌天下的神兵。可当神兵再次握在手中,他依旧兴奋的几乎癫狂。 至于所谓水脉火脉碰撞,神州倾覆,芸芸众生遭劫,根本就不再他神将的考虑范围之中。 毕竟对于高高在上的神而言,所谓的人也与蝼蚁无疑。 “你这家伙,脑袋有问题吗?” 玉连城费解的看着神将。 神将这次却没有暴怒。 因为对于一个死人,并不需要计较太多,他只是举起那一团毫光。 毫光一闪。 不知为何,毫光在一闪之间,赫然变成了一道发光的“大弓”。 “你将是除白素贞外,第二个死在神石之下的人,也将是本神将称霸天下的第一块垫脚石。我不妨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神石有两大功效,第一是可变化为任何形态。二是……” 神将“大弓”在手,提弓张弦,弓如满月。 霎时间,一股肃杀的气机弥漫而出。 但弓上无箭,这岂非只是无用功? 不,弓上有箭,是将真气收束凝聚的“箭”。 “神石可将力量增强只二十倍以上!” 只听“崩”的一声,“箭”猛然破开周遭雾气,已向玉连城射了过去。 “死吧!!” 寻常人的力量提升二十倍,只怕一流的武林高手都未必能够比得上。 而如果是由修炼灭世魔身的神将射出,那可真算是惊天动地。 箭矢过处,排开蒸腾雾气,拉出一条震耳欲聋的气浪。 只是这声未免来的太慢了一些。 当箭矢已至玉连城面前,才有破空声响起。 箭比声音更快。 箭矢已射入玉连城胸口。 轰隆! 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整个地窟一阵晃动,玉连城此前所立之地,更是爆为粉碎,尘埃铺天盖地飞扬。 “这就是神石的力量,只要有了这力量,天下还有何人是我对手。” 神将仰着头,神采飞扬,一只手握着神石,另一只手凭空一握,仿佛已将这个天下握在掌心:“从今以后,我就是神!” “神将,你的癔症一向都这么严重么?” 就在神将志得意满之际,一把缥缈的声音响起。 神将脸色骤变,猛然回头一瞧,就瞧一道黑色身影负手而立,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好似担心他的癔症随时发作。 “你、你,怎么可能?” 神将不可置信。 “什么不可能?”玉连城好奇道。 神将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旋即又是张弓搭箭,连连射出数箭,如连珠一般。 每一箭的威力都惊人无比,让整个洞窟轰隆作响,不停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倾覆。 拉弓射箭,每一箭都是倾注全力,即使身具灭世魔身的神将亦有些气喘吁吁。 神将可以肯定,这洞窟结构异常坚定。若在外界,他每一箭都可以崩塌到一座小山丘。 寻常血肉之躯接下这一箭,唯有爆散成一团血雾。 但是,等尘埃落定,那一袭黑衣却依旧,尘埃不染,风华绝代。 “这究竟怎么回事!?” 神将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惊骇异常。 “神石的力量的确很惊人,但无论多么惊人的力量,只怕打不中人,也不过是无用功。”黑色身影忽然破碎,镜花水月。 原来,先前神将的箭看似射中了玉连城,却只是他留下来的一道残影。 “更何况……” 下一刻,玉连城骤然出现在神将面前。 神将先是被骇的向后退了一步,旋即面色一厉。 满头红黑长发飞扬间,灭世魔身运转到了顶点,一股强横的气机冲天而起,散发出一股霸道毁灭的魔意。 手中发光的长弓一闪,赫然变成了一只发光的拳套。 轰隆! 下一刻。 一拳轰出。 这一拳,神将已不惜自损的将功力催至绝顶,再加上神石的加持,可谓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拳出风云动,只见拳上隐约包裹这一团炽烈火焰,汹汹燃烧。更有道道雷光炸开,如龙如蛇。刹那火雷交融,化作一股可毁灭一切的恐怖罡气,向玉连城轰击过来。 “你的力量翻二十倍,也弱的可怜。” 面对这恐怖到顶点的一拳,玉连城轻轻探出了一根手指。 轰隆!!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九章:补劫,以及长生不死神的眼 面对神将强绝霸道的一拳。 玉连城只是探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 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神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与此同时,更是进一步催发灭世魔身,务必要让对手为轻敌付出代价。 然而,这一拳才近玉连城身前三尺范围,立时就好似轰入一团浆糊之中。每前进一寸,拳上的力量就消融一分,如骄阳下的冰雪,不知对方用何种手段化解。 神将的拳力不断被消磨,待到轰在玉连城身上时,只怕就好似清风拂面了。 神将心知不妙,不灭魔神飞速运转,但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已经晚了。 对方那一根修长莹润的手指上,生出一股奇异的吸力,就像是海面上潜伏的漩涡,不管是人或船只,一旦卷入其中,必然难以挣脱,最终只有毁灭的下场。 而四周空气也似化作如有实质的潮水,不断推动神将。 神将在推力和吸力的双重控制下,已是身不由己的玉连城投了过去。 戴着神石拳套的手掌与那根手指一经碰撞,一股大破坏、大毁灭的力量绕过神石传来,整个手臂咔嚓作响,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并且这一股可怕的力量还在向神将周身上下蔓延而去。他额头冷汗直下,眼中闪过果决之色。 但见神将另一只手竖掌为刀,闷哼声中,一刀竟将整条手臂砍了下来,鲜血如雨落。 “可恶,此人不可力敌,神是来骗我送死的。” 见识了此人的可怖,神将转身就欲逃走。 玉连城屈指一弹,一道剑气如闪电射入神将体内,在他四肢百骸,周身穴道中游走。 神将稍微一动身,一缕缕璀璨的剑气就从他体内射出,浑身上下迸射出道道血箭,顷刻间整个人已是浑身鲜血,满面血污。 也亏得神将的灭世魔身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否则这一击就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神将顿时不敢动弹。 他并非蠢人,不但为人狡诈奸猾,而且在武道上极有天赋,否则也不可能将灭世魔身修至如此境界。 那一道剑气在他体内游走,与他的真气形成一个和谐的循环。而他稍微一动身子,剑气就会如爆发的火山,汹涌而出。 先前还只是微微一动,就落得如此下场。 若真想施展轻功,只怕在提起真气的那一刹,就将炸开成一团血雾,死无全尸。 玉连城没有多加理会神将。 手持神石的神将的确很强,但他一身天人修为,再加上在陆地神仙之境,使他对于把握天人之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将方圆百丈自成一方世界。 而这一方世界,无论实质性的花草树木,亦或流动的气流,都任由操控,如臂使指。 转过身来,玉连城看向那西湖水脉和地心火脉的交接处。 这自然是不能够爱放任不管。 否则用不了多久,大半个中原都将受到影响,亿万生灵遭劫。 当初长生不死神之所以选择放弃神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无法解决这一劫难。 但换做玉连城,却未必不能。 他心念一动,神石已飞至他的手中。 “果然。” 神石甫一入手,在神识无孔不入的探查下,玉连城就已了解这颗神石的一切特性。 如神将所说,神石最大的两个特性是可变化万千和增强使用者的力量。 但这增强力量,是有一定范围的。 如神将这等高手能够增强二十倍,但放在玉连城手中,却最多只能增强三倍。随着他此后实力的提升,这种增幅也会越来越有限。 此外,神石虽是举世无敌的神兵,可却并不代表它能永世不灭,与世长存。 在原路线中,神石由于手水火二脉的冲击,被取出来后,又多次和神这绝世高手硬拼,最后在抵挡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后,化作寸碎…… 而如今,神石就已消耗磨损严重。 那长生不死神正因为洞察了神石的种种缺陷,才决定将其放回雷峰塔下。 但玉连城还是决定取走神石。 无论如何,这神石光是变化万千这一特性,就足以让他心动。 当然,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水脉火脉冲突的问题。 神石光华一闪,已化作薄如蝉翼的发光手套,戴在玉连城手上。 他看向从顶部垂泄而下的水龙,眼神一厉,强横的气机释放出来,如潮水飓风般四下席卷, 满头黑发飞扬,整个人散发如神如魔的气机,傲立于天地之间。手臂向上一举,垂泄而下的水脉竟不可思议的倒卷而回,纷纷回涌。 片刻之后,窟顶已无水柱,只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在神将惊骇欲绝的眼神下,玉连城轻轻一跺脚。 砰! 看似简单的一步,其所蕴含的力量却是不可想象,而且天人合发,激荡地脉之力。 瞬间整个地面颤动起来,在一阵雷霆般的轰鸣声中,一条条土龙盘旋而出,在飞舞咆哮中,纷纷涌向那窟窿,竟是以这一条条土龙,将整个窟窿填补进去,补全水脉。 彻底将窟窿补上后,玉连城扔觉不满意,衣袖一挥,手中已多了一柄刀,刀长三尺七寸,散发出森然寒气。 ——雪饮刀。 玉连城面向岩浆,以傲寒六诀之冷刃冰心为根基,斩出一道长达十丈的森寒刀气。 哗啦!! 整个岩浆池沸腾起来,岩浆如浪潮翻滚数丈的高度,但却没有跌落下去。因为森寒的刀气瞬间将岩浆冷却,凝固,然后竟覆盖上一层冰气,并向整个洞窟蔓延开来。 寒气逸散中,地窟不多时就被冻结。 或者说。 现在用地窟已不太精准,更正确的应该是冰窟。 冰窟散发出森然寒气,寻常人步如其中,只怕不足一时三刻,就要被冻成冰棍。 那原本腾起的岩浆,此时也闪烁着晶莹的之色,宛如水晶雕琢而成,偏偏内里似又有一团火红,似,绚烂非常。 玉连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低头看向神石和雪饮刀。心头暗道一声,果然不愧是四大奇石,当真威力无穷。 实际上,以他的天人修为,引动天地之力,也足以将这地窟冰封,但却做不到眼前这般轻松写意。 将神石和雪饮手下,玉连城转身,目光在神将身上扫视了一番。 神将身躯微颤,直到如今,他方才明白,这“惊惶之惶”是可等高深可怕的存在。 莫说是他,就算是活了两百年,将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都修炼至大成的长生不死神,也要差上一截。 同时,神将肚子里也直骂娘。 他妈的长生不死神。 这是让老子来送死啊! 眼见玉连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神将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嘴唇似乎动了动,但却没有开口讨饶。 倒也并非神将宁死不屈,而是体内那一股剑气越发肆意流转,与他自身的真气交融贯通。神将很担心,自己开口说话,就会打破那份和谐,引动剑气爆发,死无全尸。 而这时,玉连城已步到神将身前,脚步却没有停下。片刻后,又消失在神将的视野中。神将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身怀灭世魔身,只要给他时间,想必是能够将那一道剑意磨灭。 然而,一道轻飘飘的话语传来。 “听说你喜欢吸吮别人的脑浆,或许……你今天能够品尝到你自己的。” 语罢,神将体内的剑气被彻底引动,如火山爆发,倏然向颅顶冲击而起。 片刻后,只听神将惨叫一声,他的眉心出有一道剑光冲出。 “砰”的一声闷响,神将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身躯抽搐,眼神只能够流露出绝望之意,以灭世魔身铸就的强悍躯体,一时竟没有殒命。 而他眉心剑光倾泻处,有一团带着血液的浆糊流出,流淌在冰面上,渐渐扩散开来,直至神将的唇边…… …… 西湖。 一众百姓和游人围在西湖边上,议论纷纷。 先前,原本风平浪静的西湖发出“轰隆隆”的可怕巨响,似在湖中有一头妖龙在兴风作浪,意欲将人间变成泽国。就连水位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抬高,惊人至极,若非之后再无异动,只怕四周百姓早就下的四散而逃。 玉连城已出了雷峰塔,瞧了一会热闹,他从人群中缓缓步出。行至一处较为偏僻之地,他倏然停下脚步,盯着地上的一片无名花朵,在他的注视下,这不知名的小花快速的绽放,然后枯萎、凋零,最后落入尘埃之中。 “一朵花凋零,到了春天,总会有另一朵花绽放。而对于许多花来说,只有绽放的那一刻,才是生命最为浓烈的时候。而有的花,分明以及枯萎衰败,却依旧留恋尘世,既不原凋零,也无法再绽放,非生非死。” 玉连城似是有感而发:“向这样的花,活着又能干什么?除了占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一抬脚,就将那一朵枯萎的花踩入泥土之中。 “既然求不了真长生,又不肯去死,真是让人为难啊。”玉连城的语气悠悠一叹:“你说是吧,长生不死神!” 然而,也就在下一刻,虚空中回荡起一道冷哼声,似远还近,似实还虚,却又带着可令鬼神战栗的力量,震慑心神。 若换寻常高手,单只是听到这一道冷哼声,只怕已被震荡的七窍流血。 当然,这对于玉连城而言,却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下一刻,两道肉眼难见隔空劲力就穿破虚空,就向玉连城射来,其快如电,更兼缥缈。 这道劲力十分奇怪。 以玉连城的见识,竟也缓了片刻才认出来。 只因发出这劲力的非拳非掌非刀飞剑…… 而是眼。 眼睛。 拳有拳劲,掌有掌劲,那么眼睛所发出来的劲力,当然就叫做“眼劲。” 而这是一道眼劲。 正所谓目光如电,对于绝顶高手来说,双眼未必不能当做武器。只是相比于拳脚功夫而言,“眼劲”的威力自然是差了一截。但却要隐蔽得多,而且很快,毕竟眼光往往比手脚更快。眼光所至,杀人于无形。 当然,眼部脆弱,想要修炼眼劲的人,非但要天赋异禀不成。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给搞瞎了。 玉连城的“惊鸿一瞥”亦是与眼相关的武功,不过实质却是以精神异力掀起七情六欲,而非真正有实质的眼劲。 面对长生不死神的诡异攻击,玉连城身形不动,眼劲至他三尺之地,就已消融不见。 而他抬起手掌,掌中似有火焰燃烧,产生巨大的热量,似能融化金铁。此乃天山六阳掌的起手式,作为逍遥派压箱底的掌法之一,刚猛霸道。此时由玉连城施展出来,更是大气磅礴,充满了压迫力。 下一刻,天山六阳掌已如火山般汹涌爆发。 轰隆!! 汹涌的掌力印在虚空之中,顿时引动气劲狂暴,飓风四面八方横扫。 又一道闷哼声响起,只是与先前那充满威严的声音相比,苍老的异常可怕。 与此同时,更有一道黑影骤现,这依稀是一道人的影子,却十分疏淡,如清风流水。尤其是那一张脸,更扭曲难见。 下一刻。 这身影再次消失。 “呵,原来神不但会偷袭,还会逃跑。”玉连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想走,我便送你一程。” 话语声中,翻手又是一记霸道的天山六阳掌,瞬间就仿佛是一轮太阳炸开一般,狂暴炙热的掌力呼啸不绝,引动了气流爆炸。 这一道掌力横飞十余丈,西湖水被这道可怕的掌力卷动,在雾气蒸腾的同时,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宛如蛟龙咆哮。 轰隆!! 先前那道再次从虚空中显露出来,身形一个踉跄,紧跟着钻入西湖之中,气息彻底消散。 “原来天极摩诃还未大成。” 玉连城摇了摇头,并未追击。 一来,长生不死神的天极摩诃还未大成,还不是收割的时候。二来他也腾不出手去追杀神,因为又有麻烦找上门来。 目光一转,就见一道身影急速从天边飞掠而来,飘忽难见。数息功夫的时间,已落在距离玉连城不远处的一颗柳树上。 7017k 第十章:与帝释天的初次交手 就在玉连城击败长生不死神之际,又有一道人影飘忽而来,落在距离玉连城不远的一颗柳树上。 这人定住身形,但见他身材魁梧,一头雪也似的长发高高扬起,左脸几乎被寒冰覆盖,双眼血红,充满暴戾的气息。 那人眼露残酷的笑意,声音中也透露出一股冰寒气息:“小子,你就是编纂的‘惊惶榜’之人?” 玉连城上下打量那人一眼,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过了半晌,才徐徐道:“你是帝释天的手下,冰皇?” 那人顿时一惊,他是帝释天收下的入室弟子,因天赋不俗。帝释天曾传他绝学“雪血爪”,并凭借这一绝技,成为天门地界最强高手。 但他几乎都是在天门中活动,江湖人士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而在十来年前,他因为一个女子的缘故,向帝释天发起挑战,结果被冰封在九重冰狱,不见天日。 就是近年来加入天门的高手,也未必知道他的存在。 可这人这不过打量了他一眼,就洞破了他的来历名字,实在令人惊讶。 “好!这等博学,知道如此之多,看来必是第十四惊惶无疑。”冰皇狞笑一声。 他奉帝释天之命,调查编撰惊惶榜之人。 为此。先是去了无双城一趟,在剑圣手中吃了点小亏。 不过在天门遍布整个中原情报网的帮助下,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于是他赶来西湖。 先前玉连城与长生不死神交手,引发不小的动静,将他引了过来。 “哦,你待如何?”玉连城微笑道。 “‘请’你去天门走一趟,‘天’想要见你一面。”冰皇道。 “实在抱歉得很,我并不想起你们所谓的天门。”玉连城淡淡道。 冰皇眼中流露出残酷的笑意,只见他两臂寒气凝结,“咔嚓咔嚓”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一层坚逾铁石的寒冰,如同覆盖上一双寒冰手甲。 “这可由不得你!!” 话语落下,冰皇纵身一掠,倏然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他屈指成爪,如风如电。带着一股森寒残酷的气机,凌空穿杀而来。 ——雪血爪。 这正是帝释天传他的绝学。 雪血爪一出,四周寒气凝结,更生出一片肃杀凄厉的景象。 当年冰皇正是凭借雪血爪,在天门中的地位仅次于帝释天。 眼看这一击就要落在玉连城身上,玉连城眼睛一抬,这眼眸深邃如源入海,更有两道无形劲力如神殿射出,在半空荡开两道涟漪,后发先至,轰在冰皇的胸口上。 顷刻间,冰皇身体如遭雷击,向后倒掠出数丈距离,脚下地板寸寸碎裂,拖出一条长长的冰痕,眼中犹自带着惊疑之色。 “以眼发功?这难是‘天’的惊目劫?”冰皇眼中红芒闪烁,眉头紧皱。 “不,只是我刚偷学的一道眼劲。”玉连城淡淡一笑道:“另外,我劝你不要再动手了,不然必死无疑。” “是么?” 冰皇眼神微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将浑身内力催动到极致,寒气肆意,方圆十丈内温度骤降,不远处的西湖水面上竟都覆盖上了一层寒冰。 “我不信!!” 爆喝声中,冰皇双爪挥动,喷涌出万年玄冰般的寒气,发动一轮狂暴轰击。 只见罡风猎猎,漫天爪影横空,遍布眼帘,周围的空气几乎成冰,就好似要将这方世界化作寒冰地狱。 玉连城却毫不动容,只是并指如剑,一“剑”刺出。随时简简单单的一剑,却织就出天罗地网的剑势,迎向冰皇全力催动的雪血爪。 在劲气激荡中,两人终于交手。 但甫一接触,冰皇身形立即爆退,脸色苍白。 他低头看向自己凝冰寒爪,在这一记剑指之下,竟是瞬间布满裂纹,然后轰然崩碎。 粗大的手掌之中,细碎的剑痕密布,蹦碎出一道道伤口,鲜血不停滴落。只是刹那交手,这双手就差点被废掉。 好可怕的修为。 “不行!不可力敌!” 冰皇虽是有百年功力,自信除了“天”外,难寻敌手。 但今日在玉连城一眼、一指之下,接连受创,不由还得心胆俱丧起来,转身就要逃走。 在极致的压力之下,他的身法比寻常更加迅捷,眨眼间已掠至十余丈外。 与此同时,冰皇不忘回头向玉连城瞧了一眼,生怕对手追来。 幸好,玉连城只是负手站在原地,面含笑意的看着冰皇:“我说过,你若再动手,必死无疑。”但他身形却依旧一动不动。 冰皇冷笑,难道隔空十丈就能杀自己? 他不相信。 哗啦啦!! 忽然,冰皇体内的血液快速流动起来,甚至发出如同河水奔涌的声音。 血为气之母,鲜血狂涌之中,竟带动他体内的精气神,如烈火燎原般的燃烧起来,化作汹涌澎湃的纯粹力量。继续在体内,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 冰皇可以保证,他接下来这一击,将是他毕生最强的一击,足以震天撼地。 但这一击后,他就算还能活,也只是风中残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冰皇惊骇欲绝。 难道是玉连城在他体内动了手脚? 不,对方只是一眼、一指。 纵然第二道指剑有劲气入体,但已被他驱逐的一干二净才对。 但除了眼前这深不可测的“惊惶之惶”,还有何人能不知不觉对他冰皇动手脚。 不对! 真的还有一人! 冰皇的脑海中纵然浮现出那周身凝结玄冰的巨大身影,以及“圣心四劫”中可操控血液的“邪血劫”。 “帝释天,你不得……好死!” 冰皇神情狰狞而绝望,一瞬间就明白了帝释天的打算,竟是要以他的性命来试招。 只可惜,他已再无法去报复那个自命为“天”的家伙了。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冰皇整个人忽然炸开,炸成一团血雾。 血雾携裹这一股浩浩荡荡,不可抵御的气流,向玉连城冲击过来。 在血雾最前方,赫然凝聚成一张淡漠的面容,充满了与天比高的威严气度,仿佛一尊执掌乾坤,俯瞰众生如蝼蚁的神明。 “神明”所过之处,肆虐汹涌,撕碎一切,将沿途事物紧接粉碎,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这老鬼,还真是谨慎,以冰皇发动隔空一击,可真以为我伤不了你么……” 玉连城看着这一尊由冰皇精气神所化的血色“神明”,嘴角略过一丝冷笑。 嗡! 心念一动,一柄小剑已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小剑并不如何出奇,只是带着一股独特锋锐气机。 只是以眼观之,就令人有些刺疼。 “去!!” 名为“李靖”的小剑飞了出去,在与血色神灵僵持了片刻后,轰然将血色神灵破开,化作漫天血雨挥洒。 “老鬼,这一剑可不好受吧。” …… 天门。 堪称中原最强门派,其势力遍布之广,门内高手之多,就算是席卷中原的天下会都远远不如。本是隐匿无痕,因“我”的一旨惊惶榜而曝光,震动整个武林。 但即使武林认知知道有天门这一门派,可若非受天门神官指引,绝没有人能够找到这神秘莫测的武林门派。 只因天门藏在一座巨大的冰窟之中。 冰窟分为天、地、人三界。 第一层不动人界,这里有近百的雕像。雕像大多都是中原声名显赫的高手,暗中投靠天门,帝释天以他们的容貌做成冰雕,允许他们陪伴神的左右。 第二层自在地界,乃是帝释天麾下众神官所居之地。充满了奇异巨大的冰柱,奇寒彻骨。 而第三层便是虚空天界,渺渺蒙蒙。其中最显眼的,赫然就是一块巨大的冰块,晶莹剔透,如同一面镜子。 而这一层中,只有天才能居住。 “失败了么?‘我’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虚空天界中,缥缈莫测,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喃喃低语。 “啊!!” 忽然,那声音中发出一声低呼。 巨大的冰面上,同样映照出一道奇诡的身影,似因头疼而捂着脑袋。 “该死!!那家伙竟能通过本座留下的一道神念,而击伤神魂。”帝释天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过了半晌,才重新站起来,恢复属于天的姿态。 “本座会让你知道,天的威严,绝不能轻易触犯!!” 当这句话说出,整个冰窟动荡,天地人三界震颤不已。 而留在地界的神官和人界的武林高手,只觉一股莫大的威严笼罩。他们立时跪倒在地,神情惶恐而虔诚,如同在膜拜最敬仰的……天。 但如此轻易受伤的天,真的会是天么? …… 天山。 天下会。 天下第一楼。 雄霸正在批阅一卷册子。 作为统御半个武林的江湖霸主,雄霸绝不只是一介武夫,处理政事得心应手,只怕就算是皇帝也比不过他。 而他批阅完一摞卷宗后,就由身旁的文丑丑将卷宗带出天下第一楼,交由各大分堂,严格执行雄霸的命令。 待将今日最后一匹卷宗批阅完,文丑丑带着卷宗离开之后。 雄霸长长松一口气,那一张天生霸者风范的脸上,也松弛下来,仿佛苍老了许多,也疲惫了许多。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会这样疲惫,这样老……” 一把沧桑的声音响起,话犹未完,雄霸床畔的一堵墙,倏然向旁划开,一个全身笼罩在紫衣中的身影出现。 但见这紫衣人断了条手臂,两鬓斑白,年龄已然不小,全身赫然散发出一股霸气,那一张脸更是与雄霸十分相似,仿佛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后的雄霸。 雄霸没有看他,只是叹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原本天下会有条不紊的横推江湖,我有信心统一江湖。可是,自惊惶榜出世后,这个江湖我就看不懂了,若世上真有级人物,在默默俯瞰世间,那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将棋子摘走,乃至于掀翻棋盘……” 紫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莫要多想,你是天生的霸者,注定是要称霸江湖,让万人敬仰。那所谓的惊惶榜,我瞧也不过是真真假假,用以扰乱江湖人心罢了。” 雄霸目光一凝:“话虽如此,但我始终有一件事不放心。” “什么?” “惊惶之惶。”雄霸神情越发凝重,那宛如宛如金铁的面容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难言的威严气度,叫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 “其余十三惊惶或真或假,但此人是真实存在,而且与无双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前我派遣天下会的探子,日以继夜的探听此人的消息,终于查到了一些隐秘。此人之前就藏身于无双城中,不久前现身西湖,更似与人一战。” “而且我还翻阅典籍,还查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西湖一代,有关于四大奇石中神石的传说,那人或许已经找到神石。如今,那人已在重返回无双城的路上。若真让他带着神石回到无双城,只怕对我天下会不利。所以需要截杀此人,而我需坐镇天下会,以安人心,不能离开……” 说到此处,雄霸将目光放在紫衣人身上:“这一回,就要看你了。” 紫衣人沉默良久,终于扬天长吐出一口气,叹息:“好,为了这天下会的霸主之位,我替你走一遭。” “那就……有劳爹了。” 待紫衣人离开后,雄霸目光一闪,嘴角忽的露出一丝冷笑。 这些年来,他这个曾经为钱财而成为“追魔七雄”之首的父亲,一直在他背后助他打天下,就如天池十二煞一般。 但天池十二煞他颇为放心,而对于这个父亲却心生顾忌。 因为他知道这个父亲,同样有一个雄霸天下,称雄武林之心。 谁知天下会称雄武林后,是否会出现父子相残的情形。 所以,此次不管其父或惊惶之惶谁胜谁负,谁败谁亡,对他而言,似乎都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一想到此处,雄霸略微放松了一些。 惊惶榜上既言他有十年大运,那这十年似乎也不必太过忧心。至于十年后,什么天命,老夫可不认啊。 “呵呵。”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一章:紫衣老大和天池十二煞 无双城。 无双府。 自惊惶榜现世以来,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探查无双府,其中有不少人是在江湖寂寂无名,武功却高的出奇。假独孤一方且惊且骇,深刻了解到这个江湖的水比自己想象深。 幸好,无双城有剑圣坐镇,一手圣灵剑法几乎无敌天下,否则只怕无双城早被各种势力搅的天翻地覆。 但就算如此,无双城依旧是暗流涌动,不知安插了多少势力探子。 书房中,假独孤一方眉头深锁,不停的翻阅独孤家的典籍,同时脑海中回想起数日前和剑圣独孤剑的一番谈话。 “二弟,你放心,无双城绝不会轻易倾覆与人手。” “我知道,有大哥在,自然没有人能够倾覆无双城,就算是玉连城也不行。” “不,其实我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见到‘惊惶榜’时想起的一个秘密。” “大哥请说。” “无双城一直有一个秘密,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上一次将无双城传给你时,我忘了告诉你。据传,若然无双城真正陷入险境,届时,将会有一个神秘异人出现,拯救无双城水火之中。而那人,有一个与我接近的称号,唤作——武圣!” “武圣?从古至今,武圣只有一人,那就是关羽关云长,难道关公还能从三国时代穿越而来?” “为兄也不敢肯定这武圣是关公还是另有其人,只是传言‘武圣’将会是无双城最后救星,而且绝没有人是他对手。因为只有他,才懂得使用一式曾在历史长河中,最无敌、最惊艳的绝招——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这岂非惊惶榜上记载的盖世绝招?” “不错,我也正是见到惊惶榜,才记起这个传说。” 武圣、倾城之恋、无双城……这三者之间,果然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整个无双城,唯有历代家主才了解这一信息,而剑圣将城主之位让给原独孤一方时,并未说起此事,否则他这个假独孤一方就露馅了。 如此隐秘,可那家伙又是如何了解的? 这些天来,独孤一方几乎无时无刻不再翻阅典籍。 他相信,这些记录独孤家历史秘闻的典籍中,能够查找到蛛丝马迹。不但是关于玉连城的蛛丝马迹,还有“倾城之恋”蛛丝马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假独孤一方翻到了一本泛黄的古籍,不禁眼前一亮,一行行阅读下去,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过了半晌。 独孤一方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其中还有如此隐情。或许,我已明白了那人的身份。” “若我能得到倾城之恋这一式旷古决绝的奇招,天下还有谁人能是我对手!?哈哈哈。” 书房中,响起独孤一方猖狂的笑意。 …… 他已很老了。 尽管他的体格还是像年轻时那样魁梧高大,但须发斑白,满脸苦涩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代表岁月的沧桑,仿佛是在告诉每一个看见这张脸的人,他至少也应该有八十岁了。更何况他还断了一臂,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荡,显得格外悲凉。 而像这样的老人,非但没有颐养天年,儿孙绕膝,反而守在路边馄饨摊子前,虽然没有生意,但还勉强支撑着。 “老丈,来碗馄钝。” 一道人影大步走来,身着如墨浓稠的黑衣。 “客官稍等!”老汉虽然年迈断臂,但动作却很麻利,混沌很快在滚水中沉浮不定。 黑衣青年随口道:“老丈,都这么晚了,也该安享晚年,怎还不休息。” 许是许久没有倾诉对象,老人被勾起话头,在将混沌端给玉连城后,滔滔不绝。 老人说他年轻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还和六个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快意驰骋,好不快意。 但在一次行侠仗义之中,得罪了一个厉害人物,六个兄弟都死了,他勉强逃过一命,也从此心灰意冷。 他们七兄弟除魔卫道,却落得如此下场。 回到家后,悉心教导儿子。他儿子倒也成才,也干出了一番基业。说到这里,老人露出笑容,似乎为自己儿子感到骄傲。 只可惜,年纪越来越大,对他儿子也越来越没用,甚至他儿子为了自己的事业还防备着他,让他很是伤心。 老头也是心高气傲之辈,索性也就离了儿子,自顾自的开了个混沌摊讨生活。不过由于担心儿子事业,每个月省吃俭用,攒的钱都统统托人捎给儿子。 为人父母,便是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子女,着实令人感动。 玉连城坐在凳上,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混沌,一边笑着安慰老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去忧虑太多。 至于老人所说的七兄弟闯荡江湖,儿子闯出一番基业,听听也就罢了。 “看小兄弟你也不是本地人,吃完就快离开吧,这地方到了晚上不太平。” “知道了,老丈有心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吃了两碗混沌,抛下银子,便要离开。那只那老丈就追了上来:“太多了,太多了。” 说着就从兜里摸出铜板和一些散碎银子,递给玉连城,看那固执的模样,只怕不把这钱收下,这老头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老头在将散碎银子和铜板还给玉连城时,免不了要碰到后者的手。 那一张干枯的手刚碰到玉连城的手,五指突然一抓,玉连城的手腕就好似多出了一道铁箍。 那老人顿时露出一丝狞笑,如果有眼界高明之辈看到这一抓,免不了大吃一惊。这看似简单的一抓,却包含了三种武学。 第一种是“千黏万粘手”,这门武功有奇特的吸力,因此一旦被勾住,就无法摆脱。第二种是“断脉真气”,便是封住对方经脉,让其一时难以催动全数真气。 至于最后一种,就是恶名昭彰的——回元血手。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惊惶之惶’,今日都教你死在老夫的手中。” 老人狞笑一声,他正是雄霸之父,昔日在江湖上卓有名声的“追魔七雄”之首的紫衣老大。 因得罪步白素贞及其手下黑瞳,兄弟七人中六人惨死,而他被废掉一条手臂,故而退隐江湖。实际暗中隐匿天下会,助其子雄霸问鼎江湖。 而紫衣老大所用的会回元血手,乃是其先祖与数百年前将吸星大法改善而成的绝世魔功,可在瞬间能人功力吸尽。 早年紫衣老大行走江湖,因挂着“追魔七雄”的名头声张正义,一只不想修行此道,免得有碍名声。 而在五十多年前,他败给了步白素贞的一根发丝,并废掉一臂后,便开始改变主意,如今已修行“回元血手”近五十年。 这并不是一段短暂岁月。 寻常习武人士,若能积累近五十年深厚雄浑的内功,就足以称雄一方。 更何况,在这近五十多年里,紫衣老大不断替雄霸处理各派高手,吸人内功,功力如滚雪球般壮大。 如今,紫衣老大的内力,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抛开那雄浑至不可思议的内功不谈,“回元血手”才是紫衣老大的杀招。 江湖中不乏吸引功力的绝学,但没有一门能与回元血手相比。 回元血手不但可瞬间将决定高手的真气吸收一空,而且能够“以弱凌强”,就算内功修为比他深厚之辈,但只有中了回元血手,就唯有被他吸空一个下场。 原路线中,紫衣老大甚至以“回元血手”吸收了无量摩诃。 这一次,面对玉连城这神秘莫测的惊惶之惶,紫衣老大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绝技。瞬间,整个人就好似化作深不可测的黑洞,生出一股吞噬拉扯的力道,要将玉连城吞没。 但很快,紫衣老大就变了颜色。 因为他催动“回元血手”的劲气碰上玉连城时,就好似一座万古不移的高山,无法撼动半分。 实际上,能克“回元血手”的武功实在不少,比如嫁衣神功,能将周身真气与本人凝为一体,不为外物动摇。又比如金刚不坏神功,同样可将真气混元如一…… 恰巧,玉连城身怀数门可克制“回元血手”的武功,能吸收才是怪事。 紫衣老大亦是身经百战之辈,当机立断,就要闪身后侧。 但就在这时,玉连城手掌上竟传来一股股与“回元血手”相似的吸力,竟让他一时无法摆脱。 “好,你既然想吸,就让你吸个够。” 玉连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道道剑气狂涌而出,涌入紫衣老大体内。 “啊!” 紫衣老大顿时惨嚎一声,剑气入体,只觉血肉躯壳内有无数剑气游走,每一寸骨肉都被不断切割,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紫衣老大甚是果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臂一转,汹涌劲气喷涌中,手掌齐腕而断。 “天池十二煞,你们还不出手!?”紫衣老大连退十余丈,鲜血洒落,脸色苍白,冷汗如雨而下。 在他凄厉喊声之中,有十二道人影从两侧闪出。 这是一众怪人,有高有矮,又胖有瘦,有男有女,身材奇形怪状,服装各异。但每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显然是杀人如麻之辈。 “老东西,都伤成这样了,还颐指气使。” 十二人中,以一个骑着木马,身形如孩童之人为尊:“我们天池十二煞与雄霸只是合作关系,不是他的下属,可不要搞混了。” 天池杀手原由一百零八人组成,行事毫无原则,欠下血债累累,被江湖人士所忌惮,因此联名求到剑圣独孤剑面前,为武林除害。 剑圣应邀出剑,单人单剑斩杀九十六名天池杀手,只剩下已“童皇”为首的天池十二煞手仓惶逃窜。当时天下会正值发展之际,雄霸将他们收下,为其隐匿行踪。这些年来,天池十二煞和紫衣老大一般,暗中为雄霸扫清障碍, 这十二人分别是童皇、铁帚仙、食为仙、纸探花、狗王、鬼影、戏宝、夫唱、妇随、手舞、足蹈、媒婆。 此次,为对付玉连城这个大敌,雄霸邀请天池十二煞助紫衣老大成事。 原本制定的计划是由紫衣老大以毒和回元血手制住玉连城,再由天池十二煞进行必杀一击。 没错,先前的馄饨中下了毒。 但可惜,不管是回元血手还是下毒,通通无效。 反而紫衣老大被重创。 “哼,你们既然已投靠我儿,便该为他效命。”紫衣老大已真气封住手腕上的伤口,面色已是苍白无比。 “老东西,你已受伤,就算现在宰了你,雄霸也不知道。”童皇冷笑一声。 “你敢!?” 两者看似反目,但一众天池杀手却悄然向玉连城逼近,暗中运足真气。 “好了,不用吵了,都去死吧。”玉连城显然没心情看他们演戏,手臂一晃,掌中多出一条发光的长鞭。 ——神石。 咻。 随着玉连城手腕一抖,长鞭抖的壁纸,如利剑般射出,嗤的裂破长空,直接将最近的纸探花脑袋洞穿、炸裂。 其余人心中骇然,童皇冷喝道:“还在等什么,一起动手,斩了此人。”说话间,童皇双眼放出诡异的光芒,深邃而迷离,似要将人拖入无边梦境。 这正是童皇所习“童心真经”。 这门武功甚是玄奇,能制造虚妄迷幻之境,编织噩梦,让对手心神崩溃,直至死亡。除此外,更是有着令修炼者返老还童的功效。 与此同时,剩余的十个天池杀手,各展绝技,刀光剑影笼罩玉连城,好似天罗地网。 玉连城冷哼一声,童皇立时口喷鲜血,如遭雷击。 接着手腕一转,软鞭破空飞击,在他的劲气催动下,当真变幻莫测。时如长虹贯日,锐不可当。时如蛟龙覆海,携风雷大势而击,浩浩荡荡。时如雷霆霹雳,每一次抖动,都发出令人神魂震荡的鞭声。顷刻间,天池杀手编织的罗网就被长鞭撕裂。 这场战斗结束的笔想象中更快。 玉连城每一鞭扫出,必然会收割一条性命,惨嚎声不绝。 童皇看的胆战心惊,转身就要逃走,但刚掠出数丈,胸口就被发光的长鞭洞穿。 他艰难的回头一瞧,玉连城扔是站着没动,但这条长鞭却已延长了数倍,活生生的将其击杀。 “这……难道就是……神石?” 这是童皇的最后一个念头,他人已倒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天池十二煞横死一地,只余下浑身发寒的紫衣老大。 “饶、饶命……”紫衣老大绝不是悍不畏死之辈,否则也不会躲在天下会数十年。 “放心,你的性命自是有人取。” 玉连城语气平淡,眨眼间就出现在紫衣老大面前:“不过,雄霸既敢对我出手,那也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忽然,紫衣老大惨叫一声,原是玉连城将他体内残存的剑气尽数引动。 一时间,紫衣老大的肌肤裂开无数剑痕,鲜血飞溅而出,整个人成了血葫芦。而这些鲜血却没有坠地,而是漂浮在半空。 随着玉连城心念一动,鲜血凝聚成一柄血色小剑。 “雄霸,你有大运护身,现在不是杀你的时刻。但我若以你至亲之人鲜血,斩你气运,不知你的十年大运还能剩下几年!?” “去吧!” 咻! 血色小剑朝天下会的方向飞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二章:血剑断气运,两招败剑圣 天荫城。 此乃天下会治下之城,欲上天山,拜天下会,必经此城。 天荫城亦与无双城不同,在天下会治下,民生安泰,绝不用苛捐杂税。因为天下会库用,全都来自黑白两道。雄霸纵然处事作风狠辣,只是针对江湖异己,从未祸及无辜的庶民。从这方面瞧,此人确有胜过独孤一方不知多少筹。 天色渐晚,一个莫约十岁的小孩也闯入了天荫城中。 他一身风尘仆仆,满脸血垢,唯一张小脸冷的出奇,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天色已晚,与赶着回家的陪伴亲朋的居民不同,他只有一个人。 分明不久前才体验到父爱,但转眼间就家破人亡,孤苦无依。 他的眼神坚定,纵然他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纵然无人愿意援手,纵然他的仇人是席卷武林半壁江山的雄霸,他亦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复仇。 可是,以他微末的力量,纵然到了天荫城,又如何复仇? 一阵风呼呼吹过,拂过他肮脏不堪的衣角,也拂过墙上的一张告示。 他微微一瞥,发现竟是天下会张贴的告示,告示上的内容大致是招收年逾十岁之体健少年,经过细心培育后,作为他日扩建会业之用。 小孩灵机一动,冰冷的小脸上泛起一丝冷笑,随即上前把告示撕下,放入怀中。 不多时,小孩已来到那高耸入云的万级天阶之前,此阶直通天山之巅,每隔千级阶梯,皆设有守卫关卡。 小孩好不容易攀至天下第一关,还未来得及歇息,就有一名披坚执锐,身材魁梧的守卫就已步上前来,神色凛然道:“小子,你上天下第一关来干什么?” 那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撕下来的告示。 守卫一看之下,随即明白,冷哼道:“原是想入我天下会,倒也有些志气,小子,报上你的名字来。” 那小孩本为纪念义父霍步天,而想一生都唤作霍惊觉,但为掩饰过去身份,略一沉吟,决定用回自己的真实姓名,于是一字字的道:“步、惊、云!” 就在此时,一座八人抬着的大轿经过,抬轿之人皆是身强体健之辈,呼吸均匀,一看就修炼过外加功夫。 能以外家高手抬轿,轿内之人自是非同凡响。 而这八人大轿非但巨大,而且轿帘上赫然绣着九条穷凶极恶的金龙。 而金龙正中,则是同样用金线绣着的一个大字——霸。 九龙拥护,称霸中原。 单以此滔天气势,已足以令人明白,轿内之人足以威震苍生,睥睨天下。 “步惊云?你唤作‘云’?” 轿内中人发出沉闷威严的声音,随即命令轿夫停轿。 片刻后,轿中步出一人,双眉如剑,霸气天成。 一杆护卫尽朝之人跪下,高呼道:“帮主雄踞万世,霸业千秋。” 步惊云微微点头后,雄霸哈哈大笑,笑声洪亮至极,如闷雷阵阵,响彻群山之间。 “步惊云,好一个步惊云,本帮主喜欢这个名字。从今以后,你就是天下会的一员。若你表现突出,本帮主或会考虑收你为二徒第。”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雄霸有预感,这小孩就很有可能是将助他扶摇而上的“云”。 既然云已至,那么“风”还远吗? 正直雄霸意气风华之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向天边望去,天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鲜艳血红,似火烧云,但却绝不是,火烧云没有如此鲜艳。 那血红在迅速蔓延开来,使得原本清澈的天空如被泼下一瓢血红的染料,与人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血红已晕染至天荫城上空。 天空之中,原有飞鸟成群,而被那一抹血色染过之后,纷纷坠落下来,如中箭矢。 天下会一众帮众不由生出惊恐之意,只觉红云压顶而来,几乎软软的跪倒在地。 雄霸心中的不详预感也越发强烈,却始终如山岳般傲然而立。 除雄霸外,步惊云也咬着牙,浑身骨骼纵然被无形压力压的咯咯作响,可却依旧不曾有半点屈服,令一旁的雄霸更为肯定这就是助他一统中原的“云”。 那一抹血云终于越来越近,直往天下会扑来。 而也直到此时,雄霸赫然发现,引起如此天象变化的,赫然是一柄血色小剑。 “目标是我!?” 望着越来越近的血色小剑,雄霸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将身后的披风一扯,在掌风的带动下,披风劲卷,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携裹流星陨落之际,迎向血色小剑,正是排云掌之殃云天降。 然而,斗篷巨掌才刚一接触血色小剑,就是被凌厉的劲气撕得粉碎,破布碎屑四下纷飞。 幸好,这时雄霸已轰出一拳、一掌、一腿。 拳是天霜拳之傲雪凌霜,拳劲森寒冰人,罡风冷冽,吹得步惊云以及一众喽啰东倒西歪,浑身几乎被冻僵。 掌是排云掌之撕天排云,掌力雄浑,力拔千钧,空气气流几乎被撕开成两半。 腿是风神腿之雷厉风行,力道如雷,腿快如风,携裹漫天破碎劲气,化为一腿。 这三招本就极为强横,而当三招同时使出的那一刻,劲气非但没有排斥,反而融合为一,浩浩荡荡,如龙卷般迎向血色小剑,威势惊人至极。 “这是……三绝合一?”即使是雄霸,也为自己这一击感到惊讶 昔年,雄霸拜师三绝老人,习得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门神功。 后三绝老人让雄霸与师兄雄武决斗,选择其中一人传下绝学《三分归元》。 雄霸为获得秘籍,在比武中用言语相激雄武而获胜。但三绝老人看出雄霸的野心,故而将秘籍传予雄武。当晚,雄霸在晚宴上下毒弑师,三绝老人当场毙命,师兄雄武却得脱大难,携《三分归元》典籍逃脱。 这些年来,雄霸虽不断派人追查雄武下落,可一直没有得手。 不过随着修为精进,雄霸已对三气归元有了头绪,但真正想要修炼出来,只怕至少要花十年功夫。 却不想,万分危急的时候,他竟使出三气归元的绝技。 然而,这从天而降的血色一剑实在太强了。赫然将三气归元的洪流切割成两半,化作一道不详的红光直刺雄霸。 雄霸再出一式排云掌之重云深锁,可掌心顷刻间就被洞穿。 嗤!! 雄霸胸口直接被这一剑贯穿,整个人被带飞出十余丈,狠狠撞击在山壁之上。 在碎石如雨滚落之际,雄霸单膝跪地,脸色苍白,气息衰弱至极。 若非他最后不小心踩着一颗石子上,稍微偏了偏身子,只怕那一剑已让他魂归西天。 而且不知为何,随着这一剑斩下,雄霸隐隐感觉自身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被斩断。 “帮主,帮主。” “帮主你没事吧。” 一群喽啰赶快上去扶住雄霸。 步惊云看着重伤的雄霸,心中杀意十足。 这或许是雄霸最衰弱的时候,千载难遇的时机,但很快就压下杀意。 纵然雄霸如何衰弱,也不是如今的他能够对付的,更何况旁边还有许多喽啰。 步惊云向飞剑来处方向望了望,眼中光芒闪烁。 究竟何方神圣人,能够隔着如此距离,重伤雄霸? 不知那无名无姓的黑衣叔叔能否办到? …… 无双城。 玉连城已再次步入这座雄城之中。 原本他已通知假独孤今日将要进城,不过后者并未遣人来迎接他。 就在玉连城经过一条小巷时,忽然有一道道身影从两旁窜出,共计二十一人。 呛啷声不绝,手中二十一柄刀同时出鞘,刀势化作天罗地网,水银泻地般笼罩向玉连城。 若是百晓狂生后人在此,或许就会发现,这一伙人正是仅次于“天池杀手”的第二杀手组织——铁狼,当年也是被人追杀,隐匿行踪,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玉连城身形凝住,连神情却不曾改变半分。 但就在下一刻,这二十一名杀手同时跌落在地,而每一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指洞,鲜血汩汩流出,死不瞑目。 “不愧是‘惊惶之惶’,好厉害的无形剑气。”小巷的尽头,有人拍手大步走出,面带微笑,不正是假独孤一方。 玉连城摇头一叹。 “你在叹什么?”假独孤一方道。 “我在叹你,果然是条喂不熟的狗。” “你找死!”假独孤一方面色一厉,手臂一抬,小巷两侧立时涌出一个个神情悍勇的无双城弟子,而墙上也多数数十位弓箭手,将弓箭对准玉连城。 “行了,这些小喽啰就不要拿出来送死了。”玉连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目光直向小巷尽头望去,悠然道:“独孤剑,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岂不有损‘剑圣’之誉?” “哼!区区名誉老夫早已抛之脑后。” 忽然之间,一道冷哼声响起。 这声音凭空炸开,充斥着一股一股萦绕不散的锋锐寒意,冷的令人心尖打颤。直不像是人所具有,而仿佛是一口出鞘的长剑,随时可将万物苍生切割开来。 假独孤一方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 其人手持长剑,身材高大,银白色长发随风乱舞。无论是任何人瞧见他,都有一阵寒气从心底升起。 天上天下,除了剑圣独孤剑外,又有几人有如此锋锐而充沛的剑意。 当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小巷立时充斥着无形无质的剑气,即使是独孤一方带来的小喽啰,也有一种刀剑架于脖颈的感觉,仿佛只要稍一妄动,就可能被无数剑气切割成碎片。 独孤剑双眸如电如剑,冷然道:“拔出你的剑。” 当话语响起时,漫天所有的剑气,都向玉连城涌了用了过去。但剑气刚靠近三尺之地,立时被一股无形气墙挡下。 玉连城依旧神容不变,面上甚至还泛起了淡淡笑意,微笑道:“你可曾练就剑二十三?” 独孤剑眉头微皱,沉默以对。 “看来是没有练成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劝你不要和我动手。因为圣灵剑法虽然玄妙,但与我而言,除了剑二十三外,其余都不值一提。” “狂妄!!” 剑圣眉头微扬,厉喝一声。 顿时,浑身剑气爆发,如潮水般向玉连城狂涌而去,切金断玉。 但玉连城却宛如抵天神峰,丝毫不受影响。只是他脚下三尺之外,已是剑痕密布。 “两招。”玉连城竖起两根手指,淡淡道:“两招我就败你。” “你!说!什!么!?”独孤剑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心高气傲,闻言顿觉受了莫大屈辱。一身剑意迸发,脚下地面寸寸碎裂,而身旁的假独孤只觉浑身犹如凌迟,连忙后退三尺。 “两招败你,若不能败你,我举剑自刎。”玉连城负手卓立,语气平淡,却是对自己充满信心,也对剑圣充满了讥讽不屑之意。 “那你就去死吧。” 话语落下,只听呛啷一声,无双剑已出鞘。 电芒一闪,剑光如长虹惊天,又好似一道狂飙怒浪。 简简单单的横划一剑,却是将万千剑法融汇与一剑之中。其中玄妙,俨然已超越了言语的范畴,正是圣灵剑法之剑一。 刹那间,剑光已到了玉连城喉咙。 玉连城只觉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气袭来。 剑光所至,周身上下都被剑气笼罩,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但他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来得好。”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三章:两招败剑圣 自惊惶榜问世以来,已然在江湖掀起一轮滔天巨浪,无双城因此备受关注。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窥伺,暗潮涌流。 无双城护卫的调动,显然也瞒不过有心人的注意。 故而,眼下已有许多人在暗中关注剑圣独孤剑和玉连城这一战。 独孤剑乃昔日横行天下的剑道魁首,一手圣灵剑法天下无双,也不过只败在武林神话无名手中。如今经过多年闭关修行,只怕剑法造诣之高,已非凡人所能想象。 但面对这样一位绝代剑客,玉连城竟然说两招就能败对方。纵然在场许多高手已猜出他就是神秘莫测的第十四惊惶“我”,也见识到了无形剑气瞬杀“铁狼”组织二十一杀手的情形,但仍是认为他是说大话。 世上或许有人能败剑圣,但绝不可能两招胜剑圣。 武林神话无名也不行。 而这一切,尚需事实来说话。 剑圣第一剑已刺出,甫一出手,就拿出了他的压箱底圣灵剑法。 剑一! 这虽只是圣灵剑法第一式,但四周观战之人只觉凌厉骇人的剑光如电四射,压的他们心胆发寒。 围观之人尚是如此,正面应对这一剑的玉连城自是压迫更甚,但他却始终神态从容,仿佛这一剑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不值一提。 而就在剑气袭身,剑光将至的刹那,玉连城身形未动,一指已经点出,呼啸的劲气向指尖涌去,化作一道锋锐精妙的剑气,迎向无双剑。 叮! 指尖与长剑交击,赫然发出一击脆响。 而在两人脚下的地面,却在一刹那的凝滞后,绽放开一道道碎痕,咔嚓咔嚓碎裂声大作,以两人为中心,一块块破碎的地砖崩飞,携裹强横劲气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街巷两侧的墙面被地砖撞击,轰然崩塌,烟尘飞扬。还有一道道惨叫声响起,却是街头巷尾的无双城弟子,惨遭池鱼之殃。 见对方仅是凭借一指,就接下了自己的剑一。 剑圣面容一沉,但眼神越发明亮如出鞘神剑,而掌中无双剑却远比目光更加冰冷,更加锋利,更加森寒。 又是一声龙吟,两道剑气破碎空气,腾挪飞舞,好似两道游龙,其剑光之盛,剑气之锋锐,即使是假独孤这等高手,也觉双目有刺疼之感。 ——圣灵剑法,剑二。 而面对这样一剑,玉连城依旧没有神石化剑,只是竖掌为刀,萦绕着凌厉骇人的气机,横空一切扫 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却是妙至巅峰的刀招。而且十分契合的切入两道剑气之中,将两道剑气圆融无比的攻势击溃。 独孤剑毫不意外,反手又是一剑洞穿而去。看似一剑,却有三道剑气纵横。与前面两式不同,这一击诡谲刁钻,以三种不同的方位、速度、劲力,捣向玉连城,使人有种措手不及、难以抵御的感觉。 玉连城神容不变,五指弯曲成爪,抓摄长空。根根犹如利剑,五指凌空一旋,搅动气流,形成一个气旋,三道剑气受漩涡影响,不由自主的向漩涡之中投射而去,而后被湮没无形。 剑圣独孤剑神情越发凝重,仅以手掌接下自己三式圣灵剑法,只怕就算是那老对头无名都无法做到。 一念至此,圣灵剑法尽数施展而出。身法疏忽来去,剑势更是变化无常。时而高踞云端,缥缈凌厉。时而如清风流水,无迹可寻。 已两人为中心,方圆数十丈范围内锋锐剑气狂飙,将一切摧毁。 有高手试图靠近一些观战,但才进入二三十丈内,就觉全身发寒,如刀割一般生疼,忙不迭的后退。 这一战精彩绝伦,让一众高手尤其是剑客,看的大呼过瘾。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圣灵剑法,不愧是天下无双的剑圣,不愧是天下无双的无双剑。剑法极尽变化,简直超乎凡人想象,惊艳至极。若将他们置身与玉连城所处之位,只怕连一剑也未必能够接下,就已身首异处。 然而,比起剑圣,更令人吃惊的还是玉连城。 玉连城就仿佛海岸边的一方久经拍打的巨石,任由风浪如何席卷,巍然不动。 无论那浪潮、如狂飙、如闪电的剑法如何变化,也丝毫不能撼动他的身形。 很快,剑一至剑十八就已尽数施展。 剑十九紧接着施展而出,而使出的那一刹那,剑圣的神情越发冰冷,整个人亦散发出比掌中之剑更凌厉的剑气。 原来,年轻时剑圣为追寻完美剑法,苦苦思索而不得。后得悉自己曾服下“七世忘情”而无情,故而无法拥有完美人生,自然无法拥有完美剑法。他千辛万苦寻得“半心”,恢复情感,其后远赴东瀛,巧遇一生挚爱宫本雪灵。 而“圣灵剑法”的剑一至剑十八正是两人合创,剑名也正分别取自两人名字中的“圣”和“灵”两字,乃是有情之剑。 后“半心”失效,剑圣从东瀛返回中原,由情之人变成无情之人,剑十九至剑二十二自然也是无情之剑。 剑法狠辣迅疾,以雷霆万钧之势而出,每一击杀气腾腾,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都只为取人性命而出。 尤其是最后一式剑二十二,无双剑才一施展而出,方圆十丈之内,草木迅速枯黄,一切生机断绝,地面好似千百道雷霆轰击一般,次第炸开。一剑刺出,杀机浓郁几乎实质,从天而降,要将这人间化作地狱。 只可惜,剑二十二始终是剑二十二。 不到剑二十三,是绝无法撼动玉连城。 当然,面对如此强势一剑,玉连城自然也不会硬接,手掌贴近剑光,一引、一带,用出了移花接玉的手段。 如今的移花接玉在他手中施展开来,已近乎神话,就算这门武功的创始人见到了,也会不可置信。 轰隆!! 剑气已尽数轰在地面之上,使得原本就破损不堪的地面,层层化作齑粉。 至此,二十二式圣灵剑法使完。 而从始至终,玉连城仅是以肉掌对敌,巧妙的将剑法尽数化解。 剑圣独孤剑脸色苍白,神情惊愕,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在此战之前,他决然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生灵剑法,竟然会被人以肉掌破解。 毫无疑问,他败了。 而且还是前无仅有的惨败。 不对! 剑圣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射出剑光,冷笑的看着玉连城:“你输了,我们已交手二十二招。而你却说,你能两招败我。” “我的却说了两招败你,若不能败你,我举剑自刎。可是……”玉连城从容自若,始终面带微笑:“现在才只是第一招啊。”八壹中文網 “你胡说什……”剑圣冷哼一声,本以为对方要耍赖,但忽觉眼前景象支离破碎,一个恍惚间,已天翻地覆,整个人好似从一场迷梦中清醒过来。 街巷还是街巷。 地面还是地面。 无双城弟子依旧站在街巷两端。 除了地面和街巷墙面多出数道剑痕,以及一众弟子惊讶疑惑的表情,似乎与大战之前一模一样,哪还有大战后支离破碎的惨淡景象。 剑圣一时冷汗如雨。 “第一招过去了。” 玉连城负手微笑:“对了,这一招叫做‘惊情一瞥’。” …… 无双城的一座高楼上,同样有人遥望那一场惊人的战斗。 “剑圣输了。”一道清冷动听,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却充满了清冷与霸道之意。 说话之人,全身仿佛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诡谲而离奇。但若能透过迷雾,便能发现说话之人身着一身漆黑罗裙,裙摆曳地,一头墨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随风飘扬。而她那一张脸,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艳绝尘寰。 只是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冷意,好似能够冻结苍生万物。 “黑瞳不明白,这两人分明还未动手,主人是如何判定两人胜负?” 在黑雾身边,同样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女子。她面上覆盖着面甲,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双眼中似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疯狂与偏执。唯有将目光望向主人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柔和与崇敬。 “不,两人其实已经过了一招,而接下来这一招,剑圣必败无疑。”笼罩在黑雾中的绝美女子淡淡道。 “请主人解惑。”自称黑瞳的女子道。 “那玉连城的确是高手,绝世高手。但毫无疑问,世上绝没有人能在两招之内,正面击溃剑圣。”黑雾中的女子语气平淡,道:“除非,是剑圣自己出心态除了问题,让无瑕的圣灵剑法染尘埃。” “可剑圣一生交手无数,冷漠无情,又怎会心境染尘。”黑瞳摇了摇头。 “玉连城先以两招之约,让剑圣心境心境产生动摇。而紧接着,就施展类似‘失心渡’的武功,将剑圣拖入幻境之中,摄其心志。先前你只见两人对峙,而并未动手,只是剑圣剑气偶尔不受控制的流泻出来,就是因为这缘故。” 黑雾中的女子缓缓讲解道:“而如今,剑圣虽从迷幻之境中清醒过来,但心神已遭受重创,战意不在,十成修为只怕最多能够发挥八成。接下来,就是分出胜负的一招。” 在无数人目光的凝住之下,玉连城多出了一柄发光的剑,语气淡然道:“剑圣,你要瞧清楚了,我接下来这一剑,与剑二十三殊途同归,你若能参悟这一剑,或许就能明悟剑二十三。” 话语落罢,已有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过刚刚施展,但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剑势已走到了尽头。 可就在一切剑势走到“终结”的时候,剑尖忽然有起了奇异的震动,有了难以理解的变化。 刹那间,漫天飞舞的落叶,忽然全都散了,本来在动的,忽然全都静止。 ——绝对静止。 就同那流动的风,都陷入无声的沉寂之中。 剑圣周身萦绕的剑气,也忽然凝住不动。 天上天下,苍穹寰宇,除了那一柄发光的剑,似乎一切都已静止,一切都已死亡。 剑圣也不由生出恐惧之意,他这一生纵横江湖,杀敌无数。只要一剑在手,便可笑傲江湖。可现在,他忽然发现无双剑虽还在自己的手中,却已经变成死的了。 无双剑所有的变化与力量,都被这一剑夺去,都已死去。 唰! 在这绝对静止之际,玉连城挥动了手中的神石,神石绽放出耀眼的白光,那是一种带着毁灭、死亡、不详的白光。 而现在,这一道白光已随时都可以刺穿剑圣的胸膛和咽喉,世上绝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 因为这一剑就是“死”。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世上又有什么力量能拦阻?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真正的刺出来。 在距离剑圣喉咙只有毫厘之差的刹那,停了下来。 然后本就静止死亡的世界,忽然开始生动起来,有了活力。 天地间充斥的无尽肃杀之气,在这一刻亦是一扫而空。 只是有一种淡淡的不甘之意从发光的长剑中传出,就仿佛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最后硬生生的被人按了回去,悻悻而归。 “你输了。”玉连城淡淡道。 “我、我输了……” 剑圣一声轻叹,语气低沉,面容惨淡,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二十岁。 他,又输了。 自败给无名后,隐居多年,潜心钻研圣灵剑法。 如今重出江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输了。 而从头到尾,对方只不过用了两招而已。 这一次,亦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不过咫尺的剑尖,已让他的喉咙感到一股刺疼的感觉。 耻辱、羞愤等情绪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平日素质便不高的剑圣忍不住骂道:“妈……” “的”字还未骂出来,脸色倏然一白,因为神石爆发出惊人剑气,摄住了他的心神,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最后一个字。 “骂人是不对的,剑二十三还未推演出来,要是就这么破格,我这一番岂不就是白辛苦了。” 众所周知,风云世界骂人就代表破格,武功心智一落千丈,最著名的莫过于帝释天,一句“妈的”之后,包罗万象的圣心诀就只会一招帝天狂雷。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四章:食肉啖血 剑圣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玉连城手中。 而从头到尾,后者不过只用了两招。 第一招众人看不懂,只是瞧见玉连城和剑圣对峙,剑圣浑身剑意越发强横,甚至有剑气从身体中散溢而出,在墙面、地面上留下剑痕,然后如梦惊醒,冷汗如雨。 但第二剑,所有人都瞧的清清楚楚。 那剑中蕴含的“死亡”剑意,哪怕只是以目光接触,都有一种生命被冻结的感觉,好似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这已非人间所有的剑法,但偏偏就存于人世。 剑圣败于这样一剑之下,也算情有可原。 “败了。” 剑圣扬天叹息,面色苍白。 他一生问剑,却先后败于无名与玉连城之手。对于一个将剑视作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剑客而言,这无疑杀了他更令人痛苦。 但很快。 剑圣眼前一亮,浑身剑气四射。 他想起了玉连城的一剑,也明白剑二十二之后果然还有一剑。 ——剑二十三。 剑圣可以肯定,那已是一式不属于这个世间,不属于天地人三界的剑法。 它甚至超越了无敌、超越了完美、超越了虚空、超越了了极限…… 以完美和无敌来形容那式剑法,甚至是贬低了它。因为这一剑非但可以剑破虚空,甚至足以凝滞虚空,令岁月停止。 若发挥到极致,甚至能够逆乱时空,日乱星摇,是神话一剑。 “好,想不到老夫求剑一生,却远远未至剑法极限。此战已败,老夫无颜再阻阁下,待来日剑二十三大成,再来讨教……” 话语落下,剑圣身影一闪,以高超卓绝的轻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任由假独孤如何呼唤,却依旧不曾回头。 “独孤剑圣走了,该算我们的账了。你若没有其他的底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毕竟,没有人喜欢一条养不熟的狗。” 玉连城负手卓立,微笑的看着假独孤。 “另外,我不喜欢被人用箭指着,所以都去死吧!” 话语落下,他的目光以随着落在一颗碎石之上。 砰! 目光似有实质,碎石根本承受不住,猛然炸为更细小的碎块,毫不起眼。 碎块带着锋锐之意,仿佛化作一口口千锤百炼的飞剑,洞穿虚空,向四面八方射出。不过呼吸之间,惨叫声连绵不绝,所有持弓对准玉连城的无双城弟子,钧是倒地身亡,额头被指甲盖大小的碎块洞穿,死不瞑目。 假独孤一方不由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两步。 一众暗中观察的高手,具是心中惊骇。仅以目光凝住在石头上,炸裂的碎块都能杀死一众无双城弟子。 那这人若真是将目光注视在某人身上,那人还能有活路? …… “眼劲?这是长生不死神的手段,玉连城和那家伙有何关系!?”黑雾中的女子峨眉微蹙,隐隐流露出一丝恨意。 “主人,可要出手救人面使?”黑瞳道。 “不必,人面使早有异心。此次之所以邀我前来,也不过是想让我和此人拼个两面俱伤。” 原来,黑雾中的女子就是惊惶榜中的“魔主”步白素贞。 步白素贞自诩为魔。 芸芸众生,罪孽滔滔,天佛不渡,唯我魔渡。 她就是想要魔渡众生,废除帝制,实现“民主”。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想法实在过于超前。 也正是为了这个想法,所以她将手下“人面使”安置在无双城中,当上这无双城主,借此掌控江湖。 但可惜,人面使的贪婪越发难以满足。 如今,或许正好借玉连城之手除掉。 …… 人面使见剑圣不管不顾的离开,步白素贞又久久不曾现身,心头不由暗骂一声。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假独孤强装镇定,冷喝道:“玉连城,你不能杀我?我已知道了你的身份。” “哦,你知道我身份?” 玉连城眉头一挑。 难道本座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 人面使整了整衣襟,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冷声道:“倾城之恋乃是不传之秘,就算是我独孤家,也只在古籍中偶有记载。除了独孤家外,唯一知道倾城之恋秘密的,只有当年宣誓要守护无双城的华家,华佗之女华恩的后人。所以……你不是玉连城,而应是华连城。” 围观的一众高手,包括步白素贞在内,都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华家? 什么华佗侄女华恩? 而除了人面使,和隐匿在暗处的真正华家后人外,或许就只有玉连城知道独孤家与华家的恩怨纠缠。 独孤家曾在三国时期出来一个奇女子,她的父亲,就是当时无双城的城主。 这女子从小慧智天生,博览群书,精于五行之术,习武天赋亦是极佳。 她非但将独孤家的武学悉数习得,而且从易经从悟出凌厉霸道的“降龙神腿”,还自创了“无双神指”与“无双剑法”两大绝学。 后来,这个女子与武圣关公结为夫妻,因她过于不凡,堪称举世无双,所以就有人给她冠上了“无双夫人”的称号。 对了,这个女子叫独孤恋儿。 那一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倾城之恋”,倾城是指一刀倾城,而恋就是独孤恋儿的恋。 在民间流传中,关羽除了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之外,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刮骨疗伤。 当年,关羽中了埋伏,手臂中箭,种了名为“三日勾魂”的奇毒。 而狗血老套的是,这个奇毒需要“处子玄阴之气”做药引。 而献身之人,就是华佗的女儿,华恩。 华恩是个容貌不属于独孤恋儿的美人,而且医术奇高,同样崇敬关羽。 后来,关羽在奉命镇守荆州,临走之前,嘱咐独孤恋儿照顾好华恩,因为当时华恩已怀上了他的孩子。 再往后,就是关羽败走麦城。 独孤恋儿虽不喜欢华恩,但因关羽的嘱咐,还是对华恩多有照顾。 华恩却因为嫉妒,对独孤恋儿恶语相向,最后不告而别。 恰巧,东吴派遣高手来捉拿华恩,因为华恩肚子里有关羽的孩子,可以用以牵制因义弟惨死而暴怒的刘备。 眼看华恩就要落入东吴之手,独孤恋儿赶到了。 面对上百的东吴高手,独孤恋儿倾尽全力,终于杀出重围,救下了华恩。但她自己身受重伤,纵然经过调理,也只余下一年多的阳寿。 两女从此握手言和,独孤恋儿在生命最后时光,设计了一个机关,将关羽留下的倾城之恋封存在无双城中。 又耗尽心血,将倾城之恋简化为威力只余百分之一的“情倾七世”,让华恩在她死后,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华恩有感于独孤恋儿的恩德,便立下誓言,世世代代守护独孤家的后人。 独孤家曾一度没落,也是靠华恩的后人暗中相助,才夺回独孤家的祖传基业——无双城。 而这假独孤一方,似乎是将玉连城当成了一直暗中守护独孤家的华恩后人。 不过仔细想想,假独孤能有这种想法,似乎也不难理解。 玉连城不但了解倾城之恋的秘密,而且之前给这假独孤一方种下生死符后,首先就是让他颁布各项政令,善待城中百姓。 “且不受我是否是华家后人,可我为何不能杀你?” 玉连城淡笑的看着独孤一方:“你真正身份,我又并非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 确实,就算玉连城真是华家后人,那他守护的是独孤家,守护的是无双城,而不是这个假城主。 “嘿,是么?你不妨往城头看看。”独孤一方面容狰狞而得意。 众人蓦然发现,无双城的城头上,竟然出现了一堆黑压压的乌云。 不! 那不是乌云,而是人头,无数攒动的人头。 只见那绵延的城头上,竟是人头攒动。 有数不清的无双城民,被无双城门下弟子的刀挟持着,他们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都在绝望地眺望城内的玉连城。 看着玉连城的眼睛并不止这些,当然缺不了他们的城主——独孤一方。 独孤一方的面容越发狰狞丑恶:“小子,我不管你是否是守护无双城的华家,但我不妨告诉你,若你敢动我,那城头之上无数贱民性命就别想保住。你可要想清楚了,那里面不但有普通城民,而且还有老人、小孩,还是孕妇。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他们就都会丢掉性命。” 假独孤一方的话语中充满戾气,所有人都相信,他绝对会下令这么做。 一时间,不少围观的武林人士议论纷纷,不少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客更是愤愤不平,不顾长辈劝阻,拔剑相向。 独孤一方似也听到了议论声,嘴角流露出一丝讥笑:“一群蠢货,想要成就无上霸业,就要狠辣霸道、不择手段。如尔等这般妇人之仁,将来也不过似他人的垫脚石。” 话语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玉连城身上:“玉连城,或许你的确不是华家的人。但不得不说,你先前那一剑,或许已不比倾城之恋差。另外,我若没有猜错,你手中的剑,应该就是你自雷峰塔取出的神石,只要你将秘籍和神石交出来,再退出无双城,我就放过这群贱民,否则——” 玉连城负手而立,神态淡然道:“否则你待如何?” “否则这些贱民的性命就将不保。” 独孤一方的神情越发狰狞,透露出歇斯底里的疯狂。 玉连城摇头道:“是么?我不信。” “好好,你不信,那我就让你信。”说着,独孤一方朝城头上无双城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高声喝道。 “给我推。” 一声令下,城头的所有无双城弟子立时听令,毫不留情的将逾千城民,从数丈高的城头悉数推下。 顷刻间,城民叫嚎嚣天。如此高的城墙上,那些青壮年若非头先着地,或可支撑,但老弱妇孺,确实必死无疑。 不少人发出惊呼之声,似乎他们还不肯相信,身为城主的独孤一方,竟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独孤一方死死看着玉连城的脸,企图从上面找出一丝惊恐之色。 但很可惜,那张始终云淡风轻的俊脸上,依旧从容自若,似完全不曾把即将死伤惨重的城民放在眼中。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团黑雾诡异出现在城墙之下。 这黑雾瞬间弥漫开来,而原本从城墙坠下的城民也坠入黑雾中,好似一头扎入棉花堆里一般,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接住,竟没有一个死伤。 待所有城民惊魂未定之际,那黑雾消散不见,一如先前般诡异。 “白!素!贞!!” 独孤一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能够在一瞬间救下逾千人,以及那一团特殊的黑气,除了他的主人白素贞外,还能有何人? 玉连城笑道:“看来你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独孤一方面色阴冷的可怕,歇斯底里的高喝:“弓箭手,备箭!” 此言一出,城头上无双城弟子张弓拉弦,箭头所指之处,赫然是奔逃这的无双城民。 “算了,不玩了。” 玉连城打了个哈欠,对方的把戏实在无趣,已让他感到无趣。 一挥衣袖,有一抹细微的剑光从他衣袖中飞出。 这一抹剑光既没有飘渺灵动,也没有变化无常,唯有——快。 无与伦比的快。 如撕裂长空的闪电。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与力量。 而这一剑也很好的践行了一个真理——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这一抹闪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至城墙,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城墙的一边,穿刺至另一边。 随着这一次肉眼难以捕捉飞刺,不知多少颗脑袋随之爆裂、炸开,化作一具无头尸体,下饺子般栽下城墙。 剑光又一闪,那一道细微的剑光,就已飞至玉连城面前。 众人这才瞧清,那却是一柄不过女子手掌长短的小剑,剑身尤其纤细,如女子素腰。只是剑上散发的血腥气息,却让人望而生畏。 一剑杀千人。 剑名——红拂。 “想来你现在已没有底牌,那么……就是该还账的时候了。” 下一刻,玉连城就出现在假独孤面前。 假独孤脸色骤变,还未来得及求饶或出招,四道凌厉的剑气已他手筋、脚筋挑断,身子软软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阵如腾云驾雾的感觉传来,飘飘然已来到了城墙之上。 “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欠我的账并不多,如今已勉强还清了。但还有更多人的账,需要你来还。” 玉连城拍了拍假独孤的肩膀,微笑道:“就看看你口中的贱民,如何向你这高不可攀的城主大人讨账。” 说罢,将假独孤从城墙上扔了下去。 这假独孤虽已手筋脚筋尽断,但仍是江湖一流高手,真气雄浑,凭借强大的护体真气,也只摔了个灰头土脸。 玉连城俯瞰而下,目光落在惶恐不安的城民上:“此人虽是无双城城主,但无双城在他治下,却是民不聊生。先前为一己之私,更是枉顾尔等性命,与禽兽无异。如今,这人就躺在这里,手筋脚筋尽断,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来吧,清算旧账,尽情发泄你们的怨气。” 人群却散开一圈,惶恐不安的看着独孤一方,这是独孤家上百年积攒下来的威严。 假独孤躺在地上,嘴角淌血,脸色苍白。 在他身体撞在地面的那刹那,埋在他体内的剑气再一次爆发,绞碎了他的丹田,如今当真成了废人。 然而,面对这群贱民,他却依旧趾高气昂。 “放肆!你们这群贱民,我乃无双城主。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面对城主的呵斥,有的城民越发惶恐,也有人勃然而怒:“生活在无双城中,那一日又不是生不如死。” “我可怜的女儿,被你的护卫糟蹋了,找上你无双府讨公道,却被打断了一条腿、一只手。” “每年各种苛捐杂税,巧立名目,本是丰收之年,家中父母却被活活饿死。” “他既已不把我们的命当成一回事,我们为何还要奉他为城主。” 人群越发激愤,往日的对无双府的怨憎怒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人人眼中满含愤意,恨不得食其肉、食其肉、啖其血。 玉连城神念微微一转。 于是,他们就真的向这么做了。 人群很快淹没了假独孤一方,任由其如何怒喝求饶,也无济于事。 有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久久不曾平息,如夜鸦哀嚎,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五章:情倾七世与倾城之恋 一旨惊惶榜出世,天下皆惊。 无数江湖人士方知,这世间竟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而毫无疑问,所有人对第十四惊惶的“我”最为好奇,既然作为惊惶榜中压箱底的存在,那想来定然是惊天动地的大高手,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玄妙手段,超越的存在。 只是太过神秘,区区一个“我”字,根本无法阐述其强大,以至于有许多人认为不过是徒有虚名,编纂者自己抬高身价。 而无双城一战,这一尊盖世高手终于付出水面,显露在众人面前。凡是目睹此战之人,无不惊骇与第十四惊惶的可怖。 两剑败剑圣。 一剑杀千人。 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此人。 眼下,无双城易主,那位惊惶之惶,则是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无双城城主之位。 在江湖议论纷纷之际,玉连城已来到了无双城之东的关帝庙。 由于关帝庙较为偏僻,再加上无双城在假独孤一方的统治下,民不聊生,城民连吃一顿饱饭都难,整日为了生计而奔波,这座关帝庙自然没落下来。 玉连城已步入庙宇之中。 庙宇中颇为昏暗,只有香火寥寥。 当然,凭借玉连城的目力,自然是将庙宇中景象一览无遗。 这座关帝庙其实并不大,前后上下莫约只有数丈左右。不过那一尊关帝神像倒也不小,比常人都要高出两个头来,而且手持青龙偃月刀,神威凛然,好不摄人。 这间关帝庙内,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老者。但见此人须发斑白,满面愁苦,正是关帝庙的庙祝,似为香火而烦恼。 当看到玉连城后,庙祝顿时满脸堆笑。 在庙祝的引领下,玉连城给关帝上了香,也自然不免了捐上一笔香火钱。 将关帝庙扫视了一圈,玉连城再次将目光放在灰衣老者身上:“我已打算接管无双城。另外,风的力量已经到手,所以‘倾城之恋’亦是掌中之物。” 那庙祝干笑两声,疑惑道:“公子、公子你说的话小人听不懂。” 玉连城道:“无双姥姥,此事本也犯不着和你说,但你们时代守护无双城,而且还是关羽后代,所以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庙祝满面愕然:“什么关羽后代?什么无双姥姥?” 玉连城却已转身离开。 “等等!!” 就在他即将跨出关帝庙时,一道异常苍老的女声忽然响起:“你既已知道独孤家与我们华家后人的过往恩怨,就该明白,这件事姥姥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我们一息魂魄尚存,也决不能让无双城倾与任何人之手……” “哦。”玉连城渐渐转过身,看向神情凝重的庙祝:“哪怕无独孤家已并非当年的独孤家?无双城也并非值得出手相救的无双城?” 只听那庙祝一字字道:“不错,无论无双城发生如何变故,我们还是要支撑下去,因为……义昭日月。” 玉连城淡淡道:“虽然在我瞧来,你们的坚守虽有些愚蠢,但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我也懒得和你说什么大道理,不管你是想阻我成为无双城城主,抑或得到‘倾城之恋’,很简单,只需打败我就是了。” “呵呵呵。” 那庙祝忽然发出一声声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你,真想要得到‘倾城之恋’?” “倾城强招,谁愿错过?” 那庙祝忽然往面上一抹,解除易容,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即使玉连城早有预料,但当瞧见无双姥姥的容貌时,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见姥姥的脸上竟没有半分血肉,整张脸就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球一般,只有一张薄薄的脸皮紧贴皮下的骨头,俨如一具骷髅。 而在这张诡异的脸皮正中,赫然有一条鲜血般的红痕,自颅顶直透眉心、鼻梁,再贯通嘴唇和下颚,使她的脸看上去,就像是曾被人从中劈开,再重新缝合一般,相当妖异骇人。 “我所修的武功,乃是昔年无双夫人将‘倾城之恋’简化的‘情倾七世’,共有七级。即使最强的第七级,威力不过倾城之恋的百分之一。但和倾城之恋一般,施展此招时会瞬间调动体内阳气,严重影响体内平衡。凡修行‘情倾七世’之人,最后就会如我这般,行消骨瘦,生不如死。” “情倾七世已是如此,更何况倾城之恋。” “关公被奉为武圣,一身修为超脱凡俗。就算是他,在使过倾城之恋后,也是根基大损,你得了倾城之恋,最多不过用上两三次,就会阴阳失衡,又何必自寻死路。” 玉连城摇头道:“错了,那只是因为你的根基不够罢了。” “冥!顽!不!化!” 无双姥吐出四个字,而她是声音又变了,变成了雄浑低沉的男声,而且带着摄人的力量,仿佛每一个字吐出,都能令庙宇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只见姥姥身上不断冒出红色的霞气,本就魁梧的身躯变得更加高大,枯瘦干瘪的的肌肤登时肌肉横生,如钢铁般坚硬。就连那皮包骨的脸,也同时如气球膨胀起来,更急速转为一片赤红,如火烧一般。而干枯杂乱的白发扬起,眨眼间变成漫天飞扬的黑发。 姥姥探出了一只手,一只穿着银线手套的手。 这只以银线织就的手套,上面还绣着一条神气活现,栩栩如生的龙,似在嘶吼咆哮,带着一种前无仅有的霸道。 “呼”的一声,一物从庙宇后飞来,飞到姥姥的手中。 砰! 姥姥将那物往地上一杵,顿时地板破裂。 这是一柄刀。 一柄长逾七尺的青龙偃月刀。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姥姥就由形消骨瘦的老人,变成了身高九尺,体魄雄浑的壮汉,那盖世无匹的霸气,更是足以震慑世间宵小。 这就是“情倾七世”的前奏,平日里好似骷髅一般,唯有催动功力时才会恢复血肉之躯,却面如重枣,形若关公。 而无双姥姥手中的那双银丝手套,同样是无双夫人留给华恩,能够将使用者的功力提升一倍。 “受死吧!!” 无双姥姥足尖跺地,在地面破碎中,猛然冲天而起。撞破了关帝庙的屋顶,一跃五丈之高。与此同时,姥姥身上所散发的红色霞气扭曲变化,倏然之间化作七条翻腾盘旋,张牙舞爪的火龙。随着姥姥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劈出,而张开狰狞龙爪,向下扑杀而去。 轰!! 狂猛的劲气之下,整个关帝庙好似陷入山崩海啸之中,只坚持了片刻功夫,轰然爆裂成无数碎片,四下飞散而去。 七条咆哮的火龙,连带青龙偃月刀的狂飙劲气,就悉数向玉连城倾泻而来。 “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就有如此威力,真是让人期待真正的倾城之恋啊。” 玉连城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俯冲向下的火龙和无双姥姥。 他心念一动,破碎的砖石梁木不可思议的倒卷而回,朝着天上掀飞。 而在这过程中,砖石梁木被无形劲力收束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仿佛遮天蔽日一般,迎向姥姥第七级‘情倾七世’。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声沉闷的响声后,火龙哀鸣,然后次第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火雨扑洒,如同一场绚烂璀璨的烟花。 轰!! 又是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却是巨掌与姥姥的青龙偃月刀的刀罡撞击在一起,劲气横飞,碎石四溅。 片刻后,巨掌支离破碎破碎,无双姥姥亦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无双姥姥又恢复行销骨瘦的形态,这一击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若非有青龙偃月刀作为支撑,这一刻已然瘫倒在地。 “你输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从始至终,似乎连脚都没有移动一下。 无双姥姥正要说什么,却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那双眼中的惊骇之情,却无法掩盖。 她虽也瞧过玉连城与独孤剑圣一战,自知不是对手。 可心想这双手套加持下的第七级‘情倾七世’,怎么也该给对手造成少许阻碍才对。 但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败了。 “大到一国,小至草木。成住坏空,生死枯荣,自有天命。以独孤一方的统治,民不聊生,早就该江山易主了。你若强行帮助独孤家,无异于为虎作伥。你们老祖宗也真是混蛋,因自己的承诺,却祸及子孙后辈。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耗尽一生,真的值得么?或许你认为值得,可对那三个小女孩而言,又值得么?” 玉连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无双姥姥面色变化不定,似是因玉连城的话而心神摇曳不定。 不多时,有又三个小女娃自林间而来。步伐轻快,奔走似掠,竟都练就了一身不俗的轻功。 “姥姥,怎么了?” “姥姥,姥姥,是谁伤了你?” “是否是姥姥你之前说得‘惊惶之惶’,我们帮你报仇。” 这是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相貌都极为可爱,年龄不过十岁左右而已,犹带着天真稚气。 而这三姐妹也有很古怪的名字,分别是四夜、五夜和梦。 她们没有姓,若追根溯源,她们都是武圣关羽的后人,或许应该姓关。 但她们的祖先为报答恩情,认为只有无双夫人的后辈才能姓关。 所以,她们没有姓。 无双姥姥看着三个小女孩,心中忽然陷入一阵茫然。 为了所谓的‘义薄云天’,难道将来真要让她们和自己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若是在以往,无双姥姥绝不会动摇守护无双城的决心,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可以随意抛弃。 但当日见识到了独孤一方的嘴脸,内心的坚守就有些动摇,再加上玉连城的一席话,更是彷徨起来。 那样的无双城,真有必要守护么? 而玉连城的手段超凡脱俗,想要从他手中夺回无双城,又得花费多少心血? 自己这将要老死之人也就罢了,可四夜她们难道要将余生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里面? …… 夕阳西下。 无双城守城门的门卫已换了一批。 毕竟原来的护卫死伤惨重,现在的这一批,大多是见过玉连城盖世修为,主动投靠的武林认识。玉连城当然明白,这些人中有许多心怀不轨之辈。 但他并不在意,他有信心能够镇压下来。 轰隆! 护卫本已有些困倦,蓦然,忽然一阵奇特的声音传来,令他们精神一振。 “咦,你们听见没有,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不错,这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传来的。” “不!不是地底,是那一个镌刻了‘武圣’的铁柱。” 语罢,只听“轰”的一声,那一根铁柱的顶部已被一股盖世无匹的力量破空,当场碎铁横飞。而同时铁柱中居然飞出一股气旋,越转越急,越转越快,最后竟是冲天化作一股可怕的龙卷风,席卷四面八方。 龙卷风中,隐约可以瞧见一柄青龙偃月刀正随风而动,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又好似这风本就是因它而起。 所谓的飓风,不过是它自行散发的刀气。 霸绝天下的刀气! 刀气四散,天地也似因那可怕的龙卷刀气而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快逃!”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护卫四散奔逃。这些护卫大多都有武功傍身,但面对这刀气风暴,却依旧感觉如蝼蚁般渺小。 就在此时,一只天神般的手掌,穿透了飓风,一把握住了青龙偃月刀。 刀气狂暴渐息。 玉连城足踏虚空,一袭黑衣猎猎,手持青龙偃月刀,眼中露出感悟之色。 他看到了倾城之恋,看到了那一式倾城刀招。 …… 城墙之上,一团黑雾若隐若现,旁边站着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女子。 黑袍女子看向那令天地失色的刀气风暴,以惊讶的语气道:“这就是一刀倾城的刀招?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刀招!” “错了。”黑雾中传出步白素贞那灵动缥缈,却又隐隐带着肃杀霸道的声音:“这仅是倾城之恋的起手势而已。” 7017k 第十六章:魔主白素贞 无双城 无双府。 玉连城喜欢“无双”这两个字,所以无双城、无双府都未曾替其更改名字。 颜盈也被接到无双府中,目前当个管家,管理无双府中大小事务。那女人起初手慌脚乱,如今倒却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似乎很享受使用权利的过程。 玉连城向来懒得理会这些琐事,如今正在一间密室中,感悟传说中的“倾城之恋”。 轰隆! 顷刻之间,玉连城只觉自己元神无限活跃,离体而出,勐地飞越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行,超越了时间的束缚、超越了空间的束缚,超越了世间一切,一幅幅画面从他面前划过,所有的景象都如同倒带一般。 似是经历了开天辟地之久,又彷佛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不停倒带的景象终于停下,玉连城已来到了凶戾残酷的战场之上。 同时,有一道道信息涌入玉连城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座刘备久攻不下的雄城,于是刘备派遣天下无敌的二弟关于亲自出征。可纵然是关羽亲自,也无法攻入城中。 在束手无策之下,关羽决定以从未真正施展过的“倾城之恋”来破城。 而眼下这一幕,正是关羽首次使用倾城之恋的情景,亦是最后一次。 此战之后,倾城之恋成为绝响,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眼前的关羽与关帝庙内的神像极其相似,方正威严,神威凛然。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关羽竟是脸白如玉,根本不是一张赤红面庞。 烘! 在玉连城目光注视下,关羽浑身燃烧起熊熊烈焰,如使出‘情倾七世’的无双姥姥一般,但这火焰却更加凶勐爆裂,在如风暴的刀气下,彷佛是要席卷苍天大地,将天地焚烧成灰尽,周遭数百丈的的水汽都被席卷一空。 汹汹火光的映照下,关羽的面庞也似重枣一般,而随着他将青龙偃月刀缓缓举起,一身气势更是达到了巅峰。 玉连城已从关羽那好似万丈深渊的双眸中,看到了天下无敌的刀意。此刀一出,必然石破天惊,天翻地覆。 但气势如渊如狱,如神如魔的关羽,始终不曾出刀,他整个人就好似一尊万古不动的神像。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的巨响声骤然响起,俨然如山崩地裂,世界毁灭。即使是玉连城用特殊手段,已数次进入这片特殊景象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几乎可算作他有生以来所听见最洪亮,最真人心弦,最可怕的声音。 如天塌、如地陷,如世界将要走向终结…… 而当玉连城转过头去,果然不出意料,那一座固若金汤,可挡百万雄兵的坚城,就这么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彷佛一只无形大手,将这座城池彻底抹去。 倾城之恋。 一刀倾城。 若有人能够做到一刀倾城,那么足以被称为武圣。 而这一刀倾城真正可怕的,不但是它可将一座城池彻底抹去的可怕力量,还因为它那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超越一切生灵思考的速度。 否则这一刀纵然是可毁天灭地,但对于轻功绝顶的高手而言,未必不能闪躲过去。更何况,玉连城识海中有一扇可穿梭万界的石门,只要他愿意,一念就可以离开。 但关羽先前那一刀,实在太快了。或许前奏很长,但真正发招的那一刹那,根本没有人能够察觉。 不过斩出这倾城一刀的关羽并未如他下属那般兴奋,反而颓然跪倒地上,只是以手中青龙偃月刀支撑着身子,两行热泪,已自武圣的双眼中流出…… 这一刀太强了,远远强的超出关羽的预料。 按照关羽的想法,这一刀最多是会将连绵十数里的城墙轰碎,却不想直接将这座城池抹去,十数万生灵死于这一刀之下。 关羽本是想以在绝世奇招平定祸乱,却不想会带来如此多的无辜者死亡。 于是,他从此发誓,若不能想出如何将倾城之恋用于正途,纵然他身陷重围,纵然有性命之危,他也绝不会再用此招。 正因如此,他最后纵然身死,也未曾用倾城之恋来脱困。 眼前景象陡然破碎,玉连城徐徐睁开双眼,那双眼中也似闪过倾城之恋的盖世刀意。 “倾城之恋。” 他低头喃喃自语。 经过反复揣摩,这一式倾城刀招他已有几分明悟。 假以时日,自是可如关羽那般一刀倾城。 不过完整版的倾城之恋实在有些恐怖,一旦使出,不知会祸害多少无辜。他虽非心慈手软之辈,但滥杀无辜这种事,还是尽量避免。 总不能没事就跑到东瀛去砍几刀吧? 或许可以想法将这一招的刀意进一步分解,使其更适合现在的战斗。 “花灿烂的开。如不观,如不赏。如不采,如不折,花自凋零……”片刻后,一个很优美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奇特,就彷佛是从天外飞来,如云如雾,飘渺灵动,不可捉摸。又好似从地狱之中,霸道残酷,冷厉无情。细细品位下,却又有一丝柔情刻骨,听之难忘。 听到这声音,玉连城还是那么镇定,那么从容,澹笑道:“魔主既已至,何不现身一见。” 他的话语方落,房间就就已多出一团黑雾,黑雾凝练为实质,最后彷佛化作一个人形,立于房间之中,与玉连城相对而立。 玉连城往黑雾一扫,澹笑道:“魔主,你我非是敌人,想来你们也已收到了我的礼物,又何必徒掩身形。” 魔白素贞沉默了片刻,紧接着黑雾散去,一个身着黑裙的女子,就出现在房间之中。 只看一眼,饶是见多识广的玉连城,也不禁生出惊艳之感。 眼前这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一身黑裙飘然。整个人似暗夜中的幽灵,神秘幽邃,又彷佛似自乘风而来的仙女,可随时化仙而去。 她的姿容已是绝色,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绝不为过,但第一眼看到她的人,绝不会只在意她的容貌。 因为她身上带着那种超然万物的气度,足以令任何人为之侧目。 她就是惊惶榜上唯一的女子——魔主,白素贞。 “多谢你的礼物,我们追查了那人很久,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几乎成了黑童的心结。”魔主步白素贞徐徐开口:“如今,黑童正在享受你送给她的礼物。” 两人所说的礼物,正是紫衣老大。 玉连城将被废掉武功的紫衣老大关入无双城的牢狱之中,魔白素贞和黑童自然是有所察觉,也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 魔白素贞之所以散开黑雾,同样是表达善意。当然,也因为她明白,区区黑雾,是绝无法阻挡玉连城这等高手的眼力。 玉连城呵呵笑道:“当初你不惜损耗功力,救下无双城的城民,我这作为城主,送一份礼物也是理所应当。” 魔白素贞沉默了片刻:“我很想知道,若我当时不出手,你会救下无双城城民么?” 玉连城耸了耸肩:“或许会,或许不会。” “无论如何,假城主是我手下人面使,我御下不严,险些造成祸端,倒是多谢你替我除掉他。”魔白素贞语气似乎多出几分森冷的气息:“另外,恭喜你,得到那一式震古烁今的倾世刀招。” 玉连城忽然道:“魔主想一探这倾城之恋的秘密么?” “哦?” 玉连城衣袖鼓荡,旁边的青龙偃月刀忽然向魔白素贞飞了过去。 魔白素贞纤手一张,接过青龙偃月刀,旋即绝美的容颜上泛起一丝愕然。 这瞧着至少有四五十斤重的青龙偃月刀,竟然很轻,轻的不可思议,轻如鸿毛,轻如薄纸。 “很疑惑吗?”玉连城呵呵一笑道:“因为那一式倾城刀招实在太快了,所以需要这样轻若无物的兵器来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轰隆! 话语才刚刚落下,魔主所立之地已支离破碎,一道巨大的刀痕蔓延开来,从房内延伸至院外。可怖异常,刀痕所过之处,一切粉碎破灭。 更关键的是,出手太快了。 快的不可思议。 快的几乎来不及闪避。 “这、就是倾城之恋?” 魔白素身影再度显现在房间中,娥眉微蹙,神情凝重。 先前那一刀简直不可思议,她虽即使闪躲,可依旧有一丝裙角被撕裂,隐隐露出小腿风光,却毫不在乎。 “只是倾城之恋的一丝刀气。”玉连城摇头轻叹道:“那一招实在太强了,所以我将它分解。威力倒也不俗,但若遇上魔主这等绝代高手,怕是难以建树。” 魔白素贞沉默片刻:“不,这一招很强,不管是刀气、刀意还是速度,都达到了当时刀法的巅峰。” 玉连城笑道:“可惜,还是不能伤魔主分毫。” 魔白素贞道:“若我无法接下这一招,又该如何?” 玉连城道:“不,你一定能够接下这一招,因为你可是将要魔渡众生的魔主白素贞啊。” “魔渡众生……看来你知道的的确很多。”魔白素贞美眸闪烁,她存世两百年,自诩已勘破尘世所有奥秘。 但当初在阅读惊惶榜时,依旧不免带着惊叹之意。 原来,这方天地竟有众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当然,若论最不可思议,还是眼前这编撰惊惶榜的“我”,竟能洞悉众多玄妙,似乎就连她魔渡众生的计划都知道。 难道此人已得了天哭? …… 玉连城微微一笑:“魔主,可有兴趣与我合作?” “合作?” “不错。”玉连城点头道:“我已接受无双城,而无双城如今已进入许多绝顶高手的眼中,比如天门帝释天,又比如……长生不死神。故而需要一个绝顶高手坐镇。但我时常有事外出,所以想请你与我合作。” “哦。”魔白素贞眼波流转:“与我而言,有何好处?” “当然,比如帮你解开达摩之心,又比如杀死长生不死神替你报仇,再比如……让你知道魔渡众生的最终目标并不可行。”玉连城澹澹道。 在听到前两个计划时,魔白素贞虽有情绪波动,但依旧能保持从容平澹,但等第三个比如后,她那倾国容颜上立时覆上一层寒霜。 “你说魔渡众生的目标不可行?” “不错,至少现在不可行。”玉连城语气澹然。 这魔白素贞虽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但善良聪明,智慧超出凡人。而她毕生追求的目标,也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长生不死神曾向法海许诺推翻帝制,从而让法海心悦诚服的跟随。 而魔白素贞则是更进一步,用后世的话,可以笼统的总结为四个字“公平、民主”。 很显然,在如今这个朝代,想要实现白素贞的理想,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魔白素贞手中还有一物,名为“达摩之心”,当初达摩菩提与嵩山少林枯坐九年,得悟大道。而他出关后的说的第一句话。 就是“不妙。” 大大的不妙。 原来,达摩突破顿悟之际,明悟了“天眼通”,窥探道一丝本部应该看到之物,而此物可令神州陷入遭劫,苍生受苦。 没有人知道那大杀器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大杀器就藏在神州某个不可知之地,无论谁得到他,就可横扫天下。 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 “” 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达摩虽不愿让苍生遭劫,但却始终找不到毁去此物的办法。 达摩圆寂之后,而达摩之徒“慧可”是世上唯一的知情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七章:六大魔渡 较之长生不死神,魔白素贞显然更加惊艳。 不但在早年创出与‘移天神诀’媲美的“灭世魔身”,此后更是自创六大魔渡,每一魔渡都是深不可测的魔功。 而六大魔渡分别是死渡、雪渡、经渡、失心渡、他生渡、无量渡。 衣袂破风声大作,魔白素贞电射而至,浑身散发出森寒气息,地面一层层白气涌出,凝结成一块块冰晶。 ——六大魔渡,雪渡。 雪渡与冰玄劲、雪血爪类似,都是冰寒冷绝学,只是威力比前两者强上不知多少筹。此时魔白素贞纤细的手掌向前一探,喷薄出万载玄冰般的寒气,要将眼前一切冻结冰封。一股森寒猎猎罡风生出,在房间中横刮。掌力尚未爆发,房间就已摇摇欲坠。 玉连城手掌一进,同样是一道阴柔气森冷的劲喷薄而出。只是与雪渡推出的霸道森冷气劲相比,这一掌却是连绵如水,阴柔歹毒,印在空气中发出嗤嗤之声,带着不可思议的腐蚀渗透之力,将一切都消融化解。 正是化骨绵掌。 砰! 以掌对掌。 魔主霸道森寒的雪劲迅速被化去。 玉连城则顺势一退,掠出房间之外。 “魔主若真想比上一场,不妨随我来。此地狭窄,你我都施展不开。” 魔主冷哼一声,身形一旋,化作一缕黑烟,向玉连城追了过去。 两人轻功高绝,不过眨眼间已穿过无双府、街巷、城墙……纵然是从旁人眼前掠过,却也是无知无觉,只是清风拂面。 片刻后,两人就已来到无双城外的一片林中。 “魔主,不妨你我打个赌如何?谁若败了,便为对方效力二十年。任其驱使。当然,不能做有违本心之事。如何?对于你这接近长生的人来说,二十年也不过是一段很短暂岁月。” 玉连城身形飘然落定,笑道:“而就算你输了,先前答应你的三件事,我也可替你完成。” “好。” 黑雾紧随而至,从中传出魔主清冷霸道的声音。 下一刻,魔白素贞的身形显现出来,而围绕在她周身上下的黑气,则化作一只巨掌,向玉连城所在的方位笼罩而来。 这只黑气所化的手掌甫一出现,就迅速侵蚀、剥夺乃至于吞并这片天地的一切生机力量。 黑色巨掌所行之处,哪怕仅仅是被掌风拂过,那些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又簌簌化作齑粉,正是六大魔渡之“死渡”。 死渡能演化出死亡之气,剥夺毁灭世间一切生机。 面对死亡之气凝聚的一掌,玉连城面泛悲悯之色,五指向天,修长莹玉的手掌,凌空按去。漫空之间,顿时梵音阵阵,生出重重虚幻异像,似有一尊高达数丈的佛陀盘坐虚空,推出刚猛凌厉的一掌。 轰!! 佛掌与死亡之掌轰击在一起。 黑气坚持了片刻,便如潮水般溃散,向四面八方而去,顿时在四周造成一片死地。 佛掌微微黯淡,但依旧威势惊人,足以灭杀时间九成九的高手,就算是初将三气归一的雄霸,面对此掌,也唯有一死。 只可惜,眼前的是魔主,魔主白素贞,惊惶榜上唯一的女子高手。 轰!! 佛掌刚至魔白素贞三尺之地,就再无法前进,被一道无形护体气墙挡住。凡修炼六大魔渡任意一渡,都可生出护体气墙。而这护体气墙汇聚发功者毕生修为,就算功力胜过发功者的对手,也未必能够轰破气墙。 是故,佛掌被挡住了。 并随着那气墙吐出森冷气劲,竟将佛像虚影冻结,而后裂纹遍布,被风一吹,轰然破碎。 毫无疑问,魔白素贞是一个很强劲的高手。以其两百年的功力,论真气雄浑程度,只逊色几个存世更久的老怪物,而六大魔渡只要修行任何一渡,除了生成护体气墙外,更可将内力化作一股火热的劲力,足以焚金煮铁。 此外,六大魔渡本身所代表的能力也非常全面。 死渡、雪渡自是不用多加赘述,经渡蕴含特殊的劲气,非但破坏力极强,而且带有佛门渡化之术,令人无法生出战意,乃至于被精神奴役。 失心渡则纯属于精神之法,能化万千虚像,亦可封印记忆,乃至于思维。可轻易将一个正常人,变成浑浑噩噩的白痴,如若失心。八壹中文網 他生渡算是六大魔渡最为玄妙之法,也是魔白素贞与她手下能存世之根本。 当初,魔白素贞为长生不死神所忌惮,被后者欺骗饮下毒酒,并推下万丈悬崖。 魔白素贞虽未死,但灭世魔身的真气也因抵抗那可怖的奇毒而完全消融,仅余一个月的寿命。而也正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惊才艳艳的魔白素贞创出他生渡和地级摩诃无量。 所谓的他生渡,并非掌控生死轮回,而是一种包括极其高明的催眠术、瞬间传功、外加一套疗伤绝学的综合神功。 要施展他生渡,需要寻找一个濒临死亡的女孩,在生死模糊的瞬间,将自身的记忆、死思想、武学、口诀内力一切灌输其中,等那女孩苏醒之时,魔白素贞的意志就从那女孩身上苏醒,成为新的魔白素贞,而魔白素贞本人则在那时死去。 也就是说,眼前这女子并非真正的魔白素贞,而是一个和魔白素贞有着同样思想、记忆、修为的女子。 从某种方面来说,记忆是一个人存在之根本。 这他生渡就是精神长存,思想不灭的永生。 在魔白素贞麾下,也几乎都经过了他生渡。 至于最后一渡,唤作无量渡,即摩诃无量,地级摩诃。 摩诃无量是达摩领悟的一套武学,后留在少林的木人巷中,由于是世间第一种摩诃无量,故而称为元级摩诃。 而长生不死神昔年拜入少林寺,闯入木人巷中,学成了一半的元级摩诃。后与白素贞互相参研,根据天上风云变化,最终研究出天级摩诃无量。 魔白素贞被神暗算后,自忖若是顺着这条路研究,最终就算能够练成天极摩诃,但也始终慢神一步,而永远越无法超越神,胜过神。 故而,魔白素贞反其道而行之,钻研出与神完全相反的地级摩诃无量。 “地级”只是为了与神的“天级”摩诃无量相互对对应,而非威力不如。 但这三种摩诃无量,修到一定程度,不管是那一种,都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威力。 随着两人的交手,魔白素贞越发察觉到对手的难缠,美眸闪烁之际,终于决定使出这与倾城之恋同样列入惊惶榜的盖世绝学。 哗啦啦!! 刹那间,魔白素贞好似化作了一个黑洞,周围天地元气如潮水般席卷流动,尽被她吸摄过来。她的气势越来越强,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整个人就好似化作一尊撕裂风云,毁天灭地的魔神,昂然伫立与云端,俯瞰芸芸众生,予人无尽的压迫感。 而地级摩诃的力量依旧在不断增加,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这摩诃无量本就是汇聚天地自然之力,可无限扩大。 所以如果不加以遏制,魔白素贞的气机会越来越强,那时将犹如万钧巨石与高山之上滚落,乘高而下,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当然,人体是有极限,当无量摩诃达到某个极限,也必须宣泄出去。 面对这恐怖的无量摩诃,玉连城面带微笑,犹自从容,也未加以出手阻止。 “小心了。” 魔白素贞一声娇喝。 无尽黑气自她体内弥散而出,凝为一头体长逾二三十丈的黑色蛟龙,浑身遍布漆黑鳞片,带着森寒酷烈的杀机,双眸一片血红,引空咆哮,张牙舞爪,吞吐着死亡气机,灭却方圆百丈范围内一切生机,猛然向玉连城扑杀而来。 实际上,这一条死亡黑龙远非魔白素贞的巅峰。 但这绝非她的自负大意下的举动,反而极为高明。 摩诃无量能够调动天地之力自然不假,但这过程亦是需要时间。若对手唤作绝顶高手,她很难将摩诃无量的威力发挥到顶点。 而此次交战,玉连城却是从容等待,任由她发挥摩诃无量的威力。但若真是如此,却证明了魔白素贞对自己的不自信,对地级摩诃的不自信,唯有达到巅峰时,才敢与人交手。不管此次胜负如何,心气就先败了三分。 而她魔白素贞乃是要改天换地之辈,心气之高,远胜于寻常高手。 故而,这一条由地级摩诃催动的死渡黑龙,并未达到最强,就已咆哮而出。不需任何人让招,我白素贞也自无敌。 “好个无量渡,好个死渡。” 玉连城从容而立,面对这般对手,若不认真一些,那就是对彼此的侮辱。天人结界刹那间催动,方圆百丈之中,我即是天,好似一尊君临天下的帝王,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天地万物,日月星穹,凡我领域,无所不用。 一时间,魔白素贞只觉天地万物,一切种种都和她有了一层薄膜,更有一种混沌恶意袭来,仿佛自己成了众生之敌。就算地级摩诃想要搅动天地之力,只怕此时威力也最多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玉连城缓缓伸出一只手掌。 五指修长,莹白如玉。 而当这只手掌摊开时,苍穹高天,仿佛有一缕缕高缈莫测的天机降下,垂于掌心。大地之中,同样有无形地脉之力上浮,溶于这一只手掌之中。 随着这一拳紧握,便好似又囊括天下,乾坤在手的感觉。 更有一条条黑色裂纹顺着拳头蔓延开来,似是这片空间都遭受不住他简单的一抓。 “可惜,和我还差了一截。” 玉连城握拳,挥拳。 这一拳汇聚了天人之境、破碎之力、拳倾天下等,若论破坏力,就玉连城所见过的招式之中,仅逊于关于那一式倾城之恋。 一拳出,天地风云变色。 而未完全蓄势的摩诃无量,又怎是这一拳的对手。 电光石火间,拳头已与黑蛟碰撞在一起,刹那间的凝滞后,天地震动,一股股磅礴毁灭的气息四下宣泄。 对峙只持续了片刻,黑蛟溃散,仿佛发出绝望的哀鸣。 而这一拳则是停在了魔白素贞额头的三尺距离,强劲有力的罡风让后者满头黑发飘扬。但转瞬间拳势就已收住。 玉连城袍袖垂落,笑道:“你输了。” “不错,是我输了。” 魔白素贞的眼神微微黯然,旋即再次明亮起来,将一个类似骰子的东西扔给玉连城:“从今以后的二十年,我会为你做事。解开达摩之心,这也是你的承诺之一。” “呵,魔主果然痛快。”玉连城呵呵一笑,神念侵入达摩之心中,开始对其内部进行解刨,手指则是在飞速转动,几乎快的看不清手影:“我过段时间,就要取寻一柄至邪神兵,到时就要由你看守无双城了。” 魔白素贞沉默了片刻:“魔渡众生的终极目标,当真不可行么?” “并非不可行,而是太超前了。你的理念,超越了千百年的光阴,为当世不容,倒也不愧你‘魔主’的绰号,可谓魔中之魔。无双府内部交由颜盈打理,这些日子你或许可以着手处理无双城极其相关的上百附属实力,践行你的理念,看看能否成功。” “咔”。 一声脆响,达摩之心的秘密彻底解开。 玉连城看到了“黄金之海”的所在地,却毫不在意,将这秘密抛给魔白素贞。 即使是以魔白素贞的心境,看到这上面的秘密,有些心慌,同时涌出一股莫大的欣喜。若真得了这黄金之海,何愁不能实现自己的理念 玉连城呵呵一笑:“这黄金之海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若一着不慎,甚至还可能给世间带来巨大的灾厄。想来以你的智慧,稍加思忖,不会不明白。” 步白素贞深深的看了看了玉连城一眼,终于平复下心情,主动挑起话题道:“你说你要找一剑邪兵?” “不错!” “叫什么名字?” “大、邪、王!” 他要铸就一柄绝世神兵,就少不了这至邪至恶的大邪王作为材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八章:大邪王、第一邪皇 无双府。 玉连城与魔白素贞坐在一起,正在探讨武学上的奥妙。 魔白素贞惊才艳艳,自创灭世魔身和六大魔渡,再加上近两百年的阅历,根基之深厚。此方世界,只怕能比得过她的,也唯有有那几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而玉连城的才情也绝不在魔白素贞之下,更兼周游数个世界,所学之杂,涉猎之广,更是超乎想象。每一句话,皆是蕴含了无上至理。 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待交谈上了兴头,玉连城笑道:“魔主的无量渡乃惊惶榜上神功,妙绝天下,可否讨教一二。” “自无不可。”魔白素贞微微一笑,她自然明白玉连城心中想法,却也并不在意,言谈间已将地级摩诃的精妙娓娓道来。 玉连城听得心驰神往,对这风云中最不可思议的力量,已有了感悟。投桃报李之下亦是将自己的武学精要讲解给魔白素贞听。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皆是收获匪浅。 尤其是玉连城,他可是打算将元级摩诃、天级摩诃、地级摩诃三者收归囊中,创出属于自身的摩诃无量。 交谈了两三个时辰,两人略微停顿了片刻,魔白素贞话锋一转,道:“你明天就要离开无双城?” “不错。” 玉连城点头,他将衣袖一挥,房间中立时就多出两柄神兵。 寒冷锋锐,可令万物寂灭的雪饮刀。 变化万千,可令使用者增幅力量的神石。 “我打算铸造一柄神兵,四大奇石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材料,如今白露、神石已经在手,冰魄与黑暗亦是唾手可得。但却出现了一个问题……” “哦?” “四大奇石乃女娲大神遗留而下,其中带有浩瀚正气。若真以四大奇石为材料,最终铸就的神兵未必如英雄剑那般浩气凛然,但也属正道兵器。而我一身所学,即正即邪,非善非恶。若是一把正道神兵,反而可能掣肘我的发展。” “所以你现在需要一柄至邪兵器进行调和?” “不错。” “那是什么样的兵器?” “三百多年前,一柄与天为敌的绝世邪兵,名为——大邪王。” …… 四川。 一处密林之中。 密林光线昏暗,只有稀疏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 一尊佛像坐落在密林之中,足有三四长的高度。 佛像双手合十,只是并不如寻常寺庙中的泥塑石像那般面容祥和,反而嘴角下垂,满面愁苦。也不知是在怜悯众生之苦,还是佛也是苦、彼岸是苦…… 整个佛像之上,缠绕了不知多少藤蔓,遍布周身上下。就仿佛是一条条锁链,将佛像困住。 在佛像的四周,坐着一群和尚,诵经念佛,似是将这不祥之地转化为佛门清静地。 咔嚓咔嚓!! 忽然,那一尊苦脸佛的面庞上裂开两道碎痕,碎石剥落。看上去,就仿佛是垂下两道泪痕。使这本就悲凄的佛像,更显愁云惨淡。 而从碎痕中却散发出一道道不详、凶戾的气机。眨眼间,苍翠藤蔓,茂密大树,就已迅疾的枯萎、干瘪下去。 而僧人手中的木鱼亦是纷纷破碎,个个面露惊骇之色,不可置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苦心佛镇压了那凶物不知多少年,今日怎有如此变故?” 僧人纷纷失色。 在那苦心佛之中,镇压了三百年前的绝代凶兵,而历代佛门高僧皆以佛法化解,纵然不能将那凶兵的煞气、杀气化解,可也一直相安无事。今日这番变故,让在场众僧都措手不及。 “敢问何方高人大驾光临!?” 一个面容古厝,胡子花白老僧忽然神情一动,将深邃的目光转向密林深处。 一人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此人身着黑衣,负手而行,神态安然,笑道:“诸位大师勿惊,本座只是来此地取走一物。” 当玉连城向众僧走近之时,那苦心佛面上的裂痕更加深刻,并不停向下蔓延。而半空中的煞气戾气,越发令人心悸。 “阁下好高明的修为,此地一线,大邪王被梵音所镇,一直陷入沉寂之中。可因阁下的到来,被气机所激,竟有苏醒的趋势。”老僧双手合十,眉头紧皱:“还望阁下早些离开,否则苦心佛中镇压之物一旦出世,必然将带个苍生一场灾劫。” “巧了,我正是为此物而来。”玉连城在距离众僧人还有四五丈距离之际,站定身形,将目光投向那苦心佛。眸光闪烁,以望气术观之,仿佛看到了一尊凶神恶煞的存在,由于佛法的压制,正陷入沉睡之中。 “将大邪王交给我,你们放心,它在我手中翻不起浪来,你们佛门也不必时代派遣高僧镇压此物,从此得解脱。” “阿弥陀佛,施主,大邪王刀上拥有着云顶天灭尽佛门的毒咒和生前对苍天的憎恨,无论是谁想要掌控邪王,最终亦只能成为邪王的刀傀,失去心智,只会杀戮。就算是我等,也必须轮流替换,否则也会戾气一日深重过一日。” “算了,懒得和你们废话,还是和我亲自来取吧。” 玉连城叹息一声,一步步向苦心佛踏步而去。 “施主,苦海无比,回头是岸。” “道尽禅师,不必与此人废话,且交于我们四谛武僧处理。” 那老僧还要再劝,却有四个武僧打扮的僧人步出,向玉连城围了过来。 在此地镇压大邪王,大多都是精通佛法的高僧,垂垂老矣,不通武功。而这四人,则是少有的武僧,而且皆是佛门高手。 唤作——四谛武僧。 “苦!” “集!” “灭!” “道!” 四谛武僧同时爆喝,口吐四谛真言,四人气机忽然之间浑然一体,气机好似化作一尊镇世佛陀。佛陀眼中燃起愤怒火焰,一手结莲花印,另一手抡起金刚禅杖,向玉连城轰击而来。刹那间,集四僧之力,化作降服天魔的绝世一击。 “花里胡哨。” 玉连城探出一只手,凌空一卷,衣袖拂动,立时带动一股飓风席卷而出,瞬间就将四谛武圣的融合击击溃,更让四人犹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又是一掌挥出,打出一道雄浑霸道的掌力,轰然击在苦心佛的胸口。这一尊存世百年,蕴含深厚佛力的石雕顿时轰然破裂,碎石漫天飞溅。 与此同时,有一物从苦心佛心口飞出,被玉连城手掌一摄,便化作道虹光,眨眼间飞到他的掌中。 这是一个狭长的刀匣,刀匣上刻着无数佛教经文。但这些经文已非常黯淡,反而散发出一股滔天凶戾之气,仿佛在匣子中藏着一尊盖世凶魔,随时可破匣而出,祸乱天下。 玉连城手掌在刀匣中拂过,感受着那一股浓郁的戾气,喃喃自语:“大邪王如今已被封印,我手中并未有四大凶器,而四绝之期也需等待数十年。想要彻底将大邪王的邪性引发出来,还需要另想办法。” “施主,大邪王乃大凶之物,被九天十地诅咒,你……” 先前那老僧面露急切之意,还要再说什么,但一个恍惚间,眼前已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却有一道缥缈之声遥遥传来。 “放心吧,我不会让大邪王为祸苍生。用不了多久,这世间就再无如此绝世凶物。” …… 这是一座险岳,峰峦如剑,如一柄利剑刺向云端,不知高大几千丈,一阵狂风吹过,云雾流泻,好似一条雾白色的长江大河在虚空中流淌奔腾。 而在仅供一人立足的险岳顶峰,有一人盘膝而坐。但见这人头戴斗笠,身材魁梧,骨架奇大,看似貌不惊人,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天上天下,有我无敌的霸道气机,就连冥冥苍天,天在他面前,也似要低垂三分。 随着这人心念一动,漫天云雾扭曲变化,化作十个与他模样相似的身影。而这十道身影凌空化招,每一道人影都演化一门绝技,拳、掌、指、爪乃至于刀、枪、棍、戟……这任意一门武功,无不是惊天动地,无不是当世绝顶。 武夫切忌练武三心二意,贪得无厌。对于寻常武林高手而言,想要将任意一门武功,修炼到登峰造极,也很可能要耗尽毕生心血。就算是武林霸主雄霸,这身负霸者之命的人,也只潜心钻研三绝老人的拳掌腿三绝。 但眼前之人,却是将十门武功,都都修炼到极致,举手投足,威力无穷,变化莫测,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而若是那自诩为天的家伙见到此人,只怕吓得当场就要跑路。 忽然,这盖世武夫微微一扬斗笠,露出粗犷的下巴和根根如针的胡须。他的双眼猛然一睁,眸中神光大放,似有两颗太阳炸开,毫光万千,洞破虚空,神情微有异动。 “是大邪王出世?!” “何人敢取出此凶物。” “或许,这是破解我武家诅咒的一个机会。” 十道云气同时溃散,这武夫猛然站起身子,却好似一根比脚下山岳更加挺拔的山峰拔地而起,足尖一定,竟从千丈山岳之上一跃而下。 …… 正邪道。 百晓生笔下的十二惊惶之一。 据传,这是一条存在于河北狭长山道。 江湖之上曾一度盛传,一入正邪道,从此魔满途。 更言但凡踏上正邪道之人,必然会成魔,就算邪功盖世,但最后依旧会落得天下不容。 而世人却不知,此地乃中原神州阴煞地气汇聚之所在,极凶极邪,但凡踏入正邪道之中,免不了受阴煞地气影响,由人入魔。 尤其是山道深处,更是由于煞气太过浓郁,甚至化作实质,积煞成池,最终化作一方魔池。 这正邪道本就是一处魔地,行人甚少。但偶有走投无路之辈,也会前往正邪道,寻求力量,纵然入魔,也要杀个痛快。 但却从未有人能够长时间生活在正邪道中。 只因正邪道的煞气太重实在太重,一旦待的过久,就会扭曲心神,变成弑杀的怪物。 不过近两年,却有一人入主正邪道,隐似成为正邪道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人太过神秘,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一日,正邪道上又来人了。 “好个正邪道。” 黑影飘掠如电,玉连城足尖点地,打量着这一条令人心悸的狭长山道。 只见这条迂回蜿蜒的正邪道中怪石嶙峋,凹凸不平。地上土壤呈现诡异的黑色,深沉的黑色,黑中隐隐透红,仿佛被无数鲜血侵染,带着一股不详的味道。 而整条山道之上,不见蛇虫鼠蚁,就连山道的上空,竟也连飞鸟大雁也不可见。更透露出一股森然冷意,令人毛骨悚然。立于正邪道上,如置身冰天雪地。 玉连城手指在黑色土壤上划过,不但感到煞气,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魔意,如疯如狂,如癫如怒…… “好个第一邪皇,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玉连城眉头一挑。 寻常江湖人士不知入主正邪道的狠人是谁,但他却知道。 ——第一邪皇。 自打此人一处娘胎,凡事必是第一。他复姓第一,亦是家中第一长子。 论文,自四岁开始,但凡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所作所为,皆是第一。 论武,论他六岁学武,可仅仅只是一年,就已青出于蓝,不需师父教导。 他练刀比刀皇绝,炼剑比剑皇好,十八般武艺,可谓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他在旁人眼中,已是绝顶完美人物。 然而,第一邪皇生性执拗,认为就算武功真正到了天下第一,也有破招之法。天下武功,没有一样是完美无缺,是没有破绽。 所以,他要创出最理想,最完美的刀法。 而此人惊才艳艳,一番闭关,竟真让他悟出一套完美无缺的刀法。 只可惜。 完美无缺的刀法本就不该存在与世。 所谓人无完人。 以有缺之人,如何能驾驭无缺之刀。 而无缺之刀,更是魔意深重。 得刀后,第一邪皇的儿子找上门来,与其比试。 邪皇本是不愿,但他这儿子却继承了他的执拗,以死相逼。 两人一番交手,邪皇控制不住魔刀。 于是,魔刀初成后,第一邪皇杀的第一个人,赫然是他的儿子。 为遏制魔性,他便退隐这罕无人烟的生死门中。 或借助此地的煞气,彻底完成无缺之刀。 或魔根深种,自刎与正邪道中。 地势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 很快,玉连城已来到了山路尽头。 眼前视野豁然开阔,却并非柳暗花明,而是云雾弥漫,万丈深渊,幽深不见底。山风呼啸中,雾气里竟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原来,云雾之中有数条手臂粗细的铁索自伸出蔓延而出,连接两壁山崖。正当玉连城要踏上铁链之际,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一入正邪道,从此魔满途,还不快退。” 话语落下,劲风狂啸,云雾迫开,数道刀气横空而至,向玉连城笼罩而来。只是刀气中并无杀气,唯是想将玉连城逼退。 一道冷哼声响起,如凭空炸开一道惊雷,刀气被震得猛然溃散。 “第一邪皇,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哪有客人刚到,就要赶人走的。” 话语声中,玉连城已穿过数十丈长的铁索,而尽头则是一方树林,只是树木也多呈枯黄状态,风一吹,就漫天飘卷。 而树林深处,就见一方山壁,山壁上则有一扇黑白太极的石门。 ——生死门。 “此地不详,入者为魔。一意孤行,唯死而已。”生死门中,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得近了,越发能感受到那声音的冰冷淡漠,不夹杂一丝感情。又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随时都可能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第一邪皇,我既已到了门前,难道都还不肯请我进去坐坐吗?”玉连城负手而立,面带微笑。 生死门中,第一邪皇沉默了半晌,过了好片刻,才徐徐有声音传出:“你……真要入生死门?” “还能有假?” “好,那么……”第一邪皇的声音响起:“请进。”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紧闭的生死门缓缓分开。与此同时,一股黑色雾气从生死门内蔓延而出。 那黑气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而黑气也似有灵性一般,感悟到了玉连城的存在,倏然化作一条毒蛇,只朝玉连城冲来。 “那就叨扰了。” 玉连城缓步向生死门中走去,而那毒蛇般的黑雾在距离前者三尺距离时,就已骤然溃散,化作一缕清风飘荡开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十九章:入魔 眨眼间,玉连城已踏入石门之中。 石门内,黑暗如潮水涌来,一股股冰冷暴戾的气机弥漫整个空间,浓郁至极,几令人无法呼吸。彷佛在黑暗中暗藏了一头‘魔’,一头以杀戮为乐,誓要屠尽天下众生的魔。无论何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都要毛骨悚然。 但玉连城没有。 他神情澹然,只是屈指一弹,四周凭空燃起几盏灯火来,火光摇曳,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石门内的真容。 石门内,原来是一洞窟。 在洞窟两侧摆放着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搁置了不少藏书,大多都是佛道相关的经典。 在石窟的地面上,同样有类似石门的黑白太极图桉。而图桉上则放了一张棋盘,有一人坐于棋盘前,也坐于太极图桉的黑白交界处、 但见此人下颌长髯三尺,与鬓眉一般雪白,气势沉稳,如渊如海,深不可测,予人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但那一张脸,却尤其可怖,竟是半黑半白,如阴阳切割开来。白的一边,神态澹然,隐隐有出尘之意。黑的那一边却狰狞邪恶,更带着一股残忍弑杀之意。 这黑白二分的脸,就彷佛……就彷佛是将两个性格截然相反之人,塞入这具身躯中一般。正与邪、阴与阳、黑与白……都清晰的显露在脸上。 此人正是——第一邪皇。 果然充满了邪异的味道。 “你是何人?” 第一邪皇缓缓抬头,目光从棋盘移至玉连城。略显昏暗的洞窟中,那双深邃沧桑的眸子中,有暗红色的血芒闪动,如两团摇曳的鬼火。 “本座,玉连城。” 玉连城盘腿而坐,目光往棋盘上一扫,只见黑白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似厮杀惨烈,旗鼓相当。但隐隐中却是黑子占据上风,步步紧逼的趋势。 于是,他拈起白子,随手落下一枚。 与此同时,玉连城赫然注意到了第一邪皇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这双手,竟与他的面容一般,各有怪异之中。一只手肌肉干瘪,肌肤如干瘪的松树皮,彷佛是垂垂老朽。而另一只手却光滑如玉,白皙修长,更胜二八女子。 而先前,第一邪皇正是以这一双怪异的手,各执黑白落子,如心中人魔对弈。 “玉连城?” 第一邪皇眉头微凝,忽然双眸中红光大放,一股强横凶戾的刀气透体而出:“惊惶之惶,玉连城。” 第一邪皇虽隐居与正邪道,但与其世交的第三猪皇偶尔会来瞧他。 而上一次第三猪皇前来,就给第一邪皇讲了新出的惊惶榜,以及无双城之战。 瞬间,第一邪皇杀气大盛,战意十足。 对于这样一位盖世刀客而言,对手难求。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冷静,冷静。” 玉连城面带微笑,澹澹的将“冰心诀”念了两句。 当他的话落下时,却一股酷寒之意从第一邪皇心中升起,那如火焰岩浆般酷烈战意、杀意,立时熄灭下去,竟连心中的魔意竟也有被冻结的趋势。 “好强的心境修为。” 第一邪皇当即心下一惊,对方不但是本身修为惊人,而且心念之力,亦是不可思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来,究竟是何事?” 说话间,邪皇已是落下一枚黑子。 “的确是有事找你,不过在此之前,我需先给你讲一桩三百年前的秘闻,让你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玉连城随即落下一枚白子。 “洗耳恭听。”第一邪皇道。 “三百年前,佛门有一名为‘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圆寂前未曾将衣钵传给他,一怒之下,杀尽同门,并在江湖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呵呵,这和尚倒是适合我的魔刀。” 玉连城也不在意第一邪皇打岔,继续道:“武慧因此也被佛门追杀,他武功虽高,可又怎敌得过底蕴深厚的佛门,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在机缘巧合之下,武慧竟误入‘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 “所谓九空无界,是一处奇特的秘境洞天。此地天也空!地也空!人也空!神也空!佛也空!日也空!月也空!星也空!时也空!无穷无尽、无边无界,因此得名。众僧皆以为武慧在九空无界中必死无疑,却不想半年后武慧不但从九空无界中出来,而且带出了一柄足以翻天覆地的凶刀,名曰——劫王 而武慧由此自称血祖,手持劫王,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杀的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尤其是佛门更为惨澹,死伤无数。最后,一众江湖人士请有‘再世关羽’美称的云顶天出关,对付武慧。” “云顶天修为高绝,手中更有名满天下的神刀‘怒辟邪’,与武慧展开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最红,云顶天凭借高超的武艺,惨胜收场。” 第一邪皇澹澹落下黑子,道:“一个俗套的故事。” “只可惜这个俗套的故事并未落下帷幕。” “哦?” “云顶天在除武慧之际,一家三十六口中了瘟疫,为不影响云顶天,故而妻子并未将事情告诉他,只是求神拜佛,最后满门死绝。 云顶天得知这消息后,悲痛欲绝,将从武慧手中得到的劫王与怒辟邪硬碰。若怒辟邪能断劫王,那证明人间尚有正道。但天不遂人愿,两刀交击之下,怒辟邪被劫王斩碎,其中更有碎片飞嵌于劫王之上,由此形成了一把至凶至邪的魔刀——大邪王。” “呵,天意弄人啊,这世间恶意浊浊,所谓‘好人有好报’,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如为魔,纵然身死,至少也快意恩仇。” 第一邪皇听到此处,摇了摇头:“对了,后来的故事又如何了?” 玉连城澹笑道:“后来的故事便好似轮回一般,云顶天彻底入魔,手持大邪王,屠戮众生。又有一唤作‘武无二’绝代刀客横空出世,这刀客与云顶天大战十日十夜,虽临阵创出奇招,将云顶天击败,本人却精疲力尽而亡。” “云顶天虽败犹生,正值张狂,却又有天雷滚滚,要以雷霆诛邪。他不甘心死在天意之下,于是用大邪王自尽,死前发出最后的诅咒,灭尽世间一切佛法,武家时代庸才。后来,佛门收走大邪王,封印在四川万劫谷苦心佛中,日夜诵经念佛,镇压大邪王。” “天意造化,最是弄人。”听完这个故事,即使是第一邪皇也不由轻叹一声,眸中红光微微跳动:“不过,这又与我有何关系?” “别急,且听我继续道来。” 玉连城微微一笑,落下一枚白子。他的棋力伴随着修为越发高明,如今白子已有反败为胜的趋势。 “三百年后,有一人想要铸就绝世神兵。他先取惊惶榜中的‘四大奇石’,四大奇石乃女娲留下,有浩然正气。而此人非正非邪。一身武学包罗万象。所以他需要一柄邪兵来进行压制,使兵器无分正邪。故而数日前,此人前往万劫谷中,破苦心佛,取大邪王。” “但大邪王受佛门三百年的压制,想要将它唤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聚齐四柄邪兵,在数十年后的‘四绝凶期’,以‘神兵锁四方、挑战邪中邪’之格局牵引而出。” “但可惜,那人等不了那么久,也没心思再去收集四柄邪兵。那人就想,若有比四柄邪兵更邪的存在,再加上他的手段,未必不能够将大邪王唤醒。” 第一邪皇听罢,心中已然明了,澹澹道:“所以,那个人就是你,‘惊惶之惶’玉连城。而比四邪兵更邪的存在,就是我,第一邪皇。” 玉连城拊掌笑道:“恭喜你,猜对了。” “可否让我一观大邪王。” “当然。” 玉连城衣袖一挥,生死门内立时多出个刀匣。 第一邪皇将刀匣摄在手掌之中,轻抚刀匣,那刀匣中立时就发出嗡嗡颤鸣声,好似活了过来。从刀匣的缝隙中,有澹澹的血雾弥散而出。这血雾有激荡人心杀念、戾气的力量。不过很可惜,对玉连城和第一邪皇而言,并无半分影响。 匣中之物在闹腾了一阵后,又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刀匣上的佛教刻纹越发暗澹。 “很可惜,看来我这第一邪皇还不够邪、不够魔,无法真正唤醒大邪王……”第一邪皇摇了摇头,随手一抛,大邪王还给了玉连城。 玉连城接过刀匣,笑道:“幸好,我还有后手。” “哦?” 玉连城手掌一番,掌中有一滴鲜血漂浮。 ‘吼!’鲜血之中,竟似有凶兽在咆孝,那一股狂暴凶勐的气息,更如浪如潮般向四下狂涌而出。其凶戾之气,足以让任何高手为之咋舌。 “这是……” 在这鲜血的激荡之下,第一邪皇双眸红光暴涨,魔意沸腾,几乎无法压制,就连身躯都在微微颤抖起来。 “麒麟血以及聂家疯血……” 玉连城声音平澹道:“它将助你实力暴涨,同时成为魔中之魔,到了那时,我不信这破刀还不乖乖苏醒。” 第一邪皇双臂紧紧抓着膝盖,浑身颤抖加剧,双眸红光越来越盛,整个人同时散发出一股滔天魔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吐出:“拿走、将它拿走……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入魔……无法替你取出……大邪王……” “呵呵,今日你不入魔也得入魔。但你放心,我会助你将‘魔心’提升至另一个层次,并将其把握,达到万物随心转,魔心为己用的‘魔心渡’境界。” 话语间,玉连城屈指一弹,将麒麟血射入第一邪皇的眉心之中。 轰! 下一刻,滔天的魔意、杀意、戾气统统爆发出来,震荡的整个石窟都摇晃起来,碎石飞尘簌簌而落。眼前的第一邪皇本就是魔道魁首人物,只是一直在压抑着那一股魔意。而如今,魔意彻底爆发出来,再加上麒麟血的力量,两者相得益彰,魔意简直就是惊天动地。 “死吧!” 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褪去,原本黑白二分的面容,也也完全被被黑色占据。 在这一刻的第一邪皇,才算是真正的入魔,魔中之魔。 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孝,滚滚魔气从体内散发,犹如实质,化作一柄魔刀,以狂勐霸道之势,向玉连城噼了过去。 ——魔刀第一式,魔气纵横! 轰隆! 生死门陡然破碎。 洞窟中出现了一道狰狞刀痕,刀痕上还有缕缕魔气如烟雾飘荡。 玉连城却已飘忽至生死门外。 第一邪皇化作一道黑烟席卷而出,手中魔气之刀横扫,卷起强横飓风,黑气滚滚,如魔行道,所过之处,绝灭一切生机。 ——魔刀第二式,魔道横行! 玉连城双掌环抱,圆融虚空。然而轻轻一带一引,将刀气、魔气尽数宣泄在地面上,方圆十丈地面顿时如遭狂轰滥炸。 而第一邪皇再度挥刀,刀势越发强横,如排山倒海。刀光纷飞,化作上百道黑色刀气。而每一道刀气,行至办公,竟又都化作一个手持魔刀的“第一邪皇”,以不同的招式轰击而来。刹那间,层层叠叠,漫天上下,尽是第一邪皇,尽是第一魔刀。 ——魔刀第八式,群魔乱舞。 玉连城一声长啸,啸声好似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让虚空之中掀起层层涟漪,万千魔影也纷纷破碎,魔气溃散。 “好一个第一邪皇,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可不能再让你发挥下去了,来吧,让我助你完成魔心渡,魔心为己用。” 玉连城能够感到这刀皇气机越发强盛,若非对手是他,只怕就算是雄霸这等人物,也要在顷刻间被刀气撕成无数碎片。 而这,还仅仅是初入魔后的威力。 一旦完全入魔,那实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在见识了九式魔刀后,玉连城身影陡然变化,霎时出现在如疯如魔的第一邪皇面前,微抬手臂,并指如剑,点在后者的眉心之上。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二十章:第二梦,第二刀皇,第三猪皇 正邪道一向罕有人烟。 但今日,却相继有人至此。 但见一团肥硕的身影闪烁,穿梭正邪道上,轻功竟然不弱。不多时,那人来到那万丈悬崖之上,这才稍稍缓了缓身形。 只见这人身材矮胖,满脸横肉,活像一头肥猪成精。手中提着一个酒壶,足尖连连点动,已顺着铁索掠了过去。那两三百斤的身躯,好似云中燕穿梭。脚下云雾迷蒙,万丈沟壑,他半分都不为之所动。 此人正是——正是第三猪皇。 第三猪皇与第一邪皇是至交好友,自然知道后者再次隐居的消息,偶尔还会来和这和老友聊聊天,喝喝酒。 第三猪皇的足尖方才落在枯叶林中,那一脸憨态可掬的肥脸就是微微一变。但见枯树林是一片狼藉,刀痕遍布,还有淡淡的魔气未曾萦绕散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邪皇的魔性压制不住了?”第三猪皇眉头一皱,俯身在一道狰狞的刀痕上一抹,立时如遭雷击,忙不迭的后退。 再看起肥大的手掌,竟有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从手指蔓延到手肘,鲜血洒落一地。若非他第三猪皇同样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只怕这条手臂就已废了。 “好霸道的刀意,好强横的魔气……邪皇纵然入魔,也未必有这般可怖修为,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猪皇眉头紧皱,心头越发不解。 正要向生死门而去,忽听身后铁索另一头传来一声狂笑:“哈哈,猪皇,多谢你带路。邪皇,老子终于找到你了,今日这一战,你跑不了的。” 这声音粗狂霸道,声如炸裂,在万丈沟壑间回荡不绝,云雾被声音震的四下流泻,可见来人内力之深厚。 话音甫落,就见一道身材魁梧的汉子,从铁索另一端跃来,手提一柄寒光四散的长刀。速度之快,比之第三猪皇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满头乱发在风中飘荡,整个人就宛如雄狮一般。 在魁梧汉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披连帽斗篷的小小身影,虽看不清其面容,但依稀瞧得出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娃。 小女娃的轻功虽远逊与猪皇和魁梧汉子,但也半点不弱,轻飘飘的向山壁这面掠了过来。 “哈哈,这么多年了,老夫自败给你后,就潜心修炼,为刀弃情,终于悟出了绝情绝义,霸道无敌的断情七绝。邪皇,今日我定要以手中之刀,一洗第二颓名。” 眨眼间,那魁梧汉子已穿过了铁索,来到了刀气纵横的树林边。 原来,此人正是第二刀皇。 这第一、第二、第三虽是世交,但第二刀皇不甘于第二,一直都鞭策自己挑战邪皇,务要成为第一,可是每战皆败。亦因如此,终与邪皇割席绝交。 第一邪皇之所以隐居正邪道,其中一个缘故就是为了躲避第二刀皇。 而在第二刀皇身后的小女孩,为刀皇之女,第二梦。 如今,第二刀皇尾随第三猪皇,终于找到了第一邪皇,不由刀气薄发,意态癫狂,整个人就仿佛化作一柄杀刀,向生死门破空而去。 “刀皇住手,邪皇情况不妙,似已入魔。”第三猪皇忙的上前阻止。 “给我滚开,谁也无法阻止今日我与邪皇一战。” 第二刀皇双眼一蹬,手中“争名刀”用力一劈,霸道狠绝,快如闪电,绝不会因为眼前这人与他是世交,就有半点留手,正是其悟出的“断情七绝”。 第三猪皇的实力本就不及第二刀皇,加上手中没有兵器,只得以身法狼狈闪避一旁,肥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 第二刀皇一刀迫开猪皇,就立时向生死门奔去。 “猪伯伯,没事吧,爹为了和邪皇伯伯一战,已经有些癫狂了。”小小第二梦忙的扶起第三猪皇,语气中带着歉意。 “你猪伯伯皮糙肉厚,没事。”第三猪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出一脸憨笑,但当猪皇看到第二梦连帽斗篷下的那张小脸时,顿时一张肥脸冷了下去:“刀皇自己发疯就算了,偏要你去修炼那狗屁的断情七绝,好好的小姑娘,弄这这样,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非要臭骂他一顿不可。” 第二梦连忙拉了拉斗篷:“猪伯伯,我们快去找他们吧。” “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 另一边,第二刀皇身法快绝无比,带起一阵狂风,不过片刻时间就已来到生死门外。 “邪皇,快与我一战。” 第二刀皇斩出一道巨大刀气,使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生死门,更破出巨大的豁口。而他身形一闪,也已掠入门内。 门中,有烛火摇曳。 第二刀皇首先是瞧见了一个人。 黑衣飘荡,盘膝坐在棋盘前,手中落下一枚白子,嘴角淡然带着笑意,仿佛未将周遭万事万物放在眼中。 第一邪皇也在密室之中,与玉连城相对而坐,只是此时的邪皇双眼闭阖,浑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原本黑白二分的面庞,此时却是黑白在不断扭曲变化,怪异至极,就仿佛是棋盘上的棋子一般相互厮杀。 “邪皇,今日就要把你的‘第一’让给老子。” 第二刀皇虽察觉似乎情况有些异常,但仍是发出雷霆般的怒吼,战意汹涌澎湃。 “别嚷了,他听不见的。”玉连城淡淡道:“另外,你那什么‘断情七绝’,狗屁不是,少来丢人现眼。” “小子,你找死!!” 刀皇闻言暴怒,当即使出断情七绝之杀心成焚,长刀横击而出。 轰!! 当第三猪皇与第二梦赶来时,就见第二刀皇从破碎的生死门中横飞而出,砸出十余丈的距离,在地上拖出一条深长的沟壑,才勉强停下身形。 第二梦和第三猪皇都吃了一惊,这第二刀皇的实力毋庸置疑,可怎败的如此快,如此凄惨,难道第一邪皇入魔后的实力已高明到了这一步么? “爹……” 第二梦正要去扶刀皇,刀皇将嘴角的鲜血一擦,战意更胜,怒喝声中,人如暴怒的雄狮,再次向生死门内杀去。 第二梦、第三猪皇连忙跟了上去,他们也瞧见了风轻云淡的玉连城与黑白交替的第一邪皇。 “小子,再吃我一刀,情恨成空!” 第二刀皇终于使出断情七绝的最后一式,与前六式的霸道强绝不同,这一招的招意境透露出一股“空”的味道。 情也空、恨也空、刀也空、招也空…… 这一刀亦是空。 空空如也! 从空处来,到空处去,空空来也无踪影。 招与刀既已成空,那又如何能够接下。 就像是一缕风拂过,根本没办法把它抓在自己的掌心。 第三猪皇的天资极高,远超第二,甚至能够追赶第一。自创“创刀”刀法,亦是一门极其高明的刀法。只因生性懒惰,对武道没有进取心,才在三人中排名最末。若论眼界实力,并不差。但此时见到了第二刀皇的刀,也不由暗自称叹了一句。 断情七绝,也唯有这一刀才是真正的断情绝义。 然而,面对第二刀皇的“情恨成空”,玉连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是一道眼劲射出。 眼劲凌厉如电,击在了这一刀的破绽之上。顿时让刀势瞬间土崩瓦解,甚至让‘争名刀’直接破碎。而残余的眼劲更是击在刀皇肩膀上,让其踉跄倒退。 “这……这不可能……” 第二刀皇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且惊且骇。 若先前被对方击退,还可看做是轻敌大意。 但此时…… 仅仅是一眼,就让他刀断人伤。 “这是眼劲,你、你是惊惶之惶玉连城!?”第三猪皇惊讶道。 在无双城一战中,玉连城的一道眼劲落在石头上,将石头击碎,而碎石则将一众无双城弟子击伤或杀死。 那神奇莫测的眼劲,在江湖上可是引起一阵议论。再加上一身黑衣,容貌英俊,以及那超凡脱俗的洒脱气质,定是玉连城无疑。 刀皇这些日子一心追寻第一邪皇的下落,为人孤冷高傲,与人交际甚少,就算偶尔听过‘惊惶之惶’,也未放在心上。 他此时只是不可自信的喃喃自语:“情是苦,情是债,情是愁,情是空……为情愚痴一生,不如无情!我已断情绝欲,为何还会败,而且败得如此之惨。” 为了修炼断情七绝,他疏离亲情,连父母去世也漠不关心,与妻子感情日淡,对女儿第二梦出世也不曾看上一眼,只为修炼无上刀招。 可是……今日却败的如此之惨。 “呵呵。”玉连城闻言发出一声冷笑:“你若真是断情绝义,那就不该执着于刀,执着于第一。你对刀仍然有痴,对名仍有恋,你还未真正无情。所谓的断情七绝,狗屁不是。” 第二刀皇身形一颤。 不错,若真是无情,又怎会执着于刀,执着于第一。 “更何况,刀法这东西,可不是越绝越好,而是……越强越好。”说罢,玉连城不再理会刀皇,将目光移至第二梦小小的身躯之上,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几分。后者则是如受惊的幼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你且过来。” 玉连城对第二梦招了招手,嘴角含笑,神情如春日暖阳般和煦。 第二梦犹豫了片刻,终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玉连城伸手将第二梦的连帽斗篷取下,露出一张可爱漂亮的小脸蛋。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张脸竟白的出奇,且没有半丝表情,活像是一张以雪雕琢而成的面庞。更令人惊异的是,那双圆如杏仁的大眼睛,虽是极美。但眼白竟隐透这一抹淡蓝,令本就冷如冰雕的第二梦,更像是雪中的精灵,仿佛被阳光一照,就要冰雪消融。 “小姑娘,你模样生的真美。”玉连城微笑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真的么?”那冰雪般的容颜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自变成这幅模样开始,她就因为这张古怪的面容而交不到同龄朋友,甚至被视作妖怪。直至今日,除了她娘亲外,却是第一次听到夸赞的声音,而且绝不带半分虚伪作假。 “当然是真。”玉连城微笑。 第二梦越发开心,但很快娥眉微蹙,做西子捧心状,似痛苦不堪。 原来,第二刀皇在五岁时,就强迫第二梦练断情七绝。 虽不过三年时间,第二梦就将断情七绝掌握了十之七八。然而尽管练刀有成,第二梦身上却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她的小脸蛋越变越白,眼白则逐渐化为一片冰蓝,身躯也变得冷漠如霜。而一旦她有情绪起伏,甚至很简单的哭或笑,心脏立时疼痛欲裂,汗如雨下。 至于原因,则因为断情七绝为刀皇所创,除最后一式外,皆是大开大合,至阳至刚的刀招。 男子修炼倒也无妨,但若女子修炼,就将适得其反,至阳至热的刀劲会聚于心脏不散,而四肢百骸的内气为平复心脏的阴阳冲突,便会如百川汇海般涌向心田。 而全身真气全汇聚于心田,整个人的肌肤就会变得越发冰冷,惨白,最终成为眼前这面白如雪,目如冰蓝的怪人。 心脏成了百气汇聚所在,自是一喜一怒都会牵动平衡,令其心疼不已。 刀皇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无法将火热刀劲逼出,索性将错就错,继续逼女儿苦练断情七绝下去。 玉连城摇了摇头,他倒也简单粗暴,掌心抵在第二梦的后背,催动吸功大法,直接将第二梦体内的真气一股脑吸摄过来,再以醇厚的内家真气进行调解。 由于体内真气变化太过迅速,第二梦“嘤”的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你、你废除了她修炼的断情七绝。”第二刀皇惊道。 “不错,你的断情七绝虽有可取之处,但并不适合她修炼。你放心,我会传她武功,远胜于你的刀法。” 将第二梦小小放在膝盖上,玉连城将目光转向那面上黑白二色变化越发剧烈的第一邪皇,只是黑色一面似乎越发扩大。 “好,该我出手了,让我来助你完成魔心渡吧。” …… ps:两章八千字,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二十一章:魔心渡 一栋气势宏伟的庄园之中。 “爹,孩儿嗜武成痴,一直都在等你创出完美无缺的刀法,请你务必让我成为第一个试刀之人。” 一身穿黄衣的男子“噗”的跪了下来,竟将地面跪的尽数破裂。而手中之刀,更是架在自己脖子上:“若你不允,孩儿宁愿自刎当场。” 第一邪皇站在黄衣男子面前,只是如今的他须发尚是墨黑,皱纹也少了许多。 他轻捋胡须,见儿子如此决绝的表情,犹豫片刻道:“好,我答应你,我们点到为止。” 片刻后。 第一邪皇与其子第一求胜交手。 第一邪皇魔刀初成,刀法恣意挥洒,如羲之泼墨,公孙舞剑……然而,两人斗至兴起,邪皇手中之刀竟渐渐影响心性,使他整个人如狂入魔,双眼中泛起戾气,魔刀也越发收不住手,纵然其子第一求胜已落入下风,岌岌可危。甚至出言开口讨饶,却也丝毫没有停手之意。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却是第一邪皇用出一招“魔刀断情”,将其子斩杀。 第一邪皇终于惊醒,手中之刀“呛啷”掉地,惊愕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儿子。 “我、我又杀了求胜。” 第一邪皇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浑身发颤,如坠入最深沉的噩梦。 “不错,你又杀了他。” 一团漆黑如墨的魔气突然卷起,然后形成了另一个邪皇。 只是这个邪皇却是双眼血红,浑身散发出滔天的魔气、戾气、杀气。 不错,这正是第一邪皇心中魔念的集合体,同样是邪皇,不过一体两面,或许可以将之称为——魔念邪皇。 魔念邪皇冷笑道:“你根本控制不住魔刀,自魔刀初成后,你就只能不停的逃避,根本不敢面对我。在我面前,纵然你的实力再高,也只是废物。” 第一邪皇沉默了半晌,忽然长长吐出一口白气,原本掉落在地的长刀又被他摄入掌心,目光渐渐坚定而明锐起来。 正如手中的长刀。 “那人修为当真深不可测,竟将你这团魔念引动出来。我后半生都慑服与魔念之中,而今日,我就要——屠魔证道。” 话语落下,第一邪皇手中长刀挥出,刀光如匹练瀑布,却并非魔刀,而是家传的“第一刀法”。 魔念邪皇掌中黑气翻腾,同样凝出一柄魔刀来,挥手间就将第一邪皇的长刀挡下。 第一邪皇长刀破空,刀势一往无前,引动郁郁风雷之音。纵然不用魔刀,他亦是天下少有的刀法高手。 然而,眼前这魔念邪皇,非但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还能肆意运转魔刀,刀刀无情,反倒是将第一邪皇逼的步步后退。 “屠魔证道,我呸。”魔念邪皇一边挥刀如狂,一边叫嚷着:“你所谓的家传‘第一刀法’,根本狗屁不是,魔刀你又不敢用,畏畏缩缩,绝非我对手。那第二刀皇总是找你比试,你就应该用魔刀把他双手双脚砍了,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呵呵,你不是才听过云顶天的故事么?好人没好报,不如把这一具几乎枯朽的身子交给我,我要这江湖都对它敬畏如。而你,卑微的家伙,也将因我而被天下人牢牢记住,千秋万载,永不磨灭。” 魔念邪皇的嘴上功夫,比起手中功夫,亦是半点不弱。且他乃第一邪皇的魔念,亦是心魔,对邪皇最为了解。故而每一句都能达到破防的效果。 于是,在魔刀和嘴上功夫的加持下,第一邪皇节节败退。 而在现实世界,生死门内,第一邪皇的面容几乎被黑色完全魔气覆盖,只余下一小块白色在顽强抵抗。 邪皇面前的棋盘,黑白棋子则是在自行跳动,仿佛有只无形之手,在左右这张棋局。而这棋局也和邪皇如今的情形一般,黑子大占上风,即将把白子绞杀殆尽。 而也就在这关键时刻,玉连城平息了第二梦的体内阳刚霸道的刀气,转而一指点在第一邪皇的眉心处。 “就让本座来助你完成魔心渡。” …… 虚幻之境,第一邪皇身上已出现了横七竖八的数条伤口,他终究不是眼前这魔念邪皇的对手。别说杀魔证道,仅存的人性更可能被魔泯灭。八壹中文網 “嘿,两个废物。” 就在这时,一声不屑的轻笑响起。 两个邪皇同时转过头去,就见负手卓立在屋顶之上,神情带着讥嘲不屑的玉连城。 “小白脸,你说什么!?”魔念邪皇当即暴怒。 玉连城嘴角不屑的冷笑更甚,道:“我说你们两个都是废物,‘第一刀法’是废物,‘魔刀’亦是废物。说什么完美无缺的刀法,不过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也就只有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才敢妄称第一,呵呵。” 魔念邪皇闻言更是暴怒。 他之所以存在,以及他存在的意义,都是基于魔刀。 可如今却被人如此贬低,如何忍受得住。 “小子,你说我的魔刀弱,今日我就用魔刀九式杀你。” 当下,魔念邪皇舍弃了第一邪皇,挥刀向玉连城杀来。 魔刀八字口诀,舍神弃佛,离经叛道。 魔刀第一式,魔气纵横。 魔刀第二式,魔道纵横。 魔刀第三式,魔极屠情。 …… 魔刀第九式,血刃魔功 魔念邪皇将九式魔刀尽数施展出来,卷起漫天魔气。 这魔念邪皇本就是魔刀催发的负面集合体,显然更能发挥魔刀的威力。尤其是第九式‘血刃魔功’,更是一刀一地狱。 每一刀斩出,都仿佛携裹十八层地狱扑面而来。而且一刀更比一刀强,每一刀都是在为下一刀蓄势,每一刀都是爆发。 但可惜,无论魔念邪皇再强,也绝无法伤到玉连城一根汗毛。且不说此地本就是玉连城以浩瀚神识构建出的虚幻空间,就算放在现实世界中,玉连城此前与入魔的第一邪皇交手,已洞破了魔刀刀法的虚实深浅,同样无法伤到他。 “嘿,这就是魔刀吗?果然弱的可怜。” 魔刀如疯如狂,漫天上下都是刀影,一层一层的刀气覆盖而来。但玉连城身子化作一缕不可琢磨的清风,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刀气缝隙中穿梭,且还不忘不时传言嘲讽魔念邪皇。 “我若是你这么弱,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在玉连城的嘲讽下,那魔念邪皇越发如疯如狂,但偏偏拿对方无可奈何。 而且在玉连城无所不在的神念影响下,就连魔念邪皇也对自身起了怀疑,难道魔刀真就如此之弱。 而当魔念邪皇瞥在一旁第一邪皇时,双眸红光暴涨,心中疑惑顿解。 如今他是心念二分,而此地又非现实世界,乃是以心念神魂为主,实力几乎减了一般,又如何是眼前之人对手。 于是魔念邪皇怒吼一声,猛然化作一条黑影,向第一邪皇投了过去。 第一邪皇顿时双眸血红,被魔念所控制,魔气汇聚成魔刀,以无匹威势向玉连城斩出。人与刀,此时都成了最强武器。 这一次,魔刀如水银泻地,再无一丝破绽之处,绝没有人能在如此高明的刀法中闪避。 就仿佛是置身平原之上,惶惶烈日当空照下一般。天地万物,都在如光刀势笼罩之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这就是人魔合一后的真正魔刀。 玉连城同样不能。 但他也根本用不着闪避。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竖掌为刀,但却并未与魔刀交锋,而是与引带之间,将对方力量消弭无形。 无论多狂的刀,在玉连城那浩瀚连绵的掌势下,亦无着力之处。这让第一邪皇越发憋闷,如同蓄力击在棉花上一般。 化解刀势的同时,玉连城侃侃而谈:“第一邪皇,斩魔不如渡魔,使魔心为己所用。一切生死爱恨,皆可让人痛不欲生,这是魔刀的根源。一念成魔,魔刀之力正是将七情六欲全数灌注于刀中,而己身只余杀念。” 随着玉连城心念一转,原本的“第一府邸”已转化为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寒气直透骨髓,那如烈火炽烈的魔念,也随着寒气有被镇压的倾向,第一邪皇眼中隐隐恢复了一丝清明。 “所谓渡魔,就是渡尽你生平种种为情而痛的死结。当你心境圆融,不以魔执,不以已伤,你就能操控魔心。” 在冰寒之意和玉连城字字如剑的话语引导下,第一邪皇刀意虽狂,却不由忆起过去种种、他复姓第一,家中长子排名第一,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刀枪棍棒都是第一。看似天赋超然,但为了这个第一,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 后为创出完美之刀,更成了他的执念,为此不惜舍身成魔。魔刀虽成,然而,他所斩杀的第一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子嗣。 为伏魔心,隐居于正邪道中,不问世事。 然而,真甘心如此么? 霎时间,百般愁苦,千般落寞,万般因业,尽数涌上心头。一时间,刀更狂,人更绝。 “第一邪皇,执为魔,放则神。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唯有放下,方能渡尽魔心,万业为己用。” 玉连城一掌卸去那如疯如狂的刀势,嘴唇轻启,不断念出聂家冰心诀,助第一邪皇慑服魔念,渡尽魔心。 第一邪皇刀势虽狂,但整个人却似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身上的魔气与不断扭曲变化,黑白混战,乱作一团。 而在生死门内,那棋盘之上,也仿佛有无形大手在快速波动棋子,似乱作一团,黑白互相厮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轰隆!!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中,却是第二刀皇再次斩出一刀。这一刀的魔气之盛,刀气之狂,可谓前所未有。 在这一刀之下,玉连城竟也被震得向后退了数十丈。 第一邪皇再次向玉连城展开攻势,整个人一飞冲天,跃至十丈,然后手中魔刀赫然斩出一道十余丈的刀气,直向玉连城劈压而来。 “此时不渡,更待何时。”玉连城负手而立,眉心荡开无形涟漪,一轮神识如潮水向后者涌荡而去。 霎时间,第一邪皇眼前涌现出无数人影。 有父母、第一求胜、有第三猪皇,有第二刀皇……刀势越来越狂,玉连城却不动如山,似是任由第一邪皇宰割。 而在如狂魔刀即将把玉连城一分为二时,第一邪皇眼中红芒内敛,转而迅速恢复清明,最后以另一只手,生生止住了这一式魔刀。虽汗如雨下,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一股超越凡俗的气息。 “恭喜你,第一邪皇。” 玉连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万业随心转,魔心为己用。你终于放下魔念,渡尽魔心。从今以后,你可以是魔中之魔,亦是第一邪皇。” 生死门,棋盘上,白子已将黑子团团围住,并分割开来,无论是想要黑子完全剿灭,亦或者为己所以,都可轻易达成。 …… ps:今天也有第二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二十二章:大邪王出世(求月票) 生死门外。 第二刀皇和第三猪皇各自盘腿而坐,静静等待生死门内的结果。 第三猪皇不时略显担忧的望生死门内望去,只可惜一股股黑色魔气弥漫,几乎已完全将视野遮挡。 至于第二刀皇,则是神色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岁,与初登场时的张狂霸道,截然相反。 至于原由,一来是如此轻松败在玉连城手中,二是仔细观摩第一邪皇先前留在林间的刀痕,赫然发现,如今第一邪皇在刀法上的境界,远胜于自己。就算是将断情七绝修炼到极致,只怕也很难胜过对方。 轰!! 就在这时,生死门内的魔气猛然扩张,若有实质的撞在山壁之上,发出一阵震颤之音。更有魔气弥漫而出,绝灭一切生机。 “怎么回事,难道就连玉连城也无法压制邪皇的魔性?”第三猪皇皱着眉头,面上忧虑之色更甚。 第二刀皇也露出忧色,直到此时,他方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还在生死门内。但以那人的修为,想来女儿既然在他身边,应该不会受到伤害。 魔气才刚向外逸散,洞内就传出第一邪皇的一声冷喝。 所有魔气又陡然收缩,就连生死门内的魔气,也在如一条黑色江河般滚滚流淌,尽数向着某一处涌去。 清喝声中,一条人影冲天飞起,那坚硬厚实的石窟竟被他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出来,碎石洒落,烟尘飞扬。 而那人,正是第一邪皇! 邪皇人尚在数十米的高空,以腿为刀,双腿横扫,使出一招“群魔乱舞”,但见腿劲如排山倒海,掀起一轮狂飙飓风,洗荡天地,风云变色。下方本就东倒西歪的树木,被卷入狂飙飓风中,尽数化作齑粉,纷纷扬扬四下乱洒。 一招之威,竟至于此。 第二刀皇和第三猪皇纷纷变色。 一是惊于邪皇这不可思议的修为,二是如今邪皇如此之强,只怕已入魔了。 而如此强大的魔头,纵观整个武林,又有几人制得住他? 邪皇如一缕清风从半空中落下,瞧见两个满面紧张,蓄势待发的世交好友,淡然从容道:“放心,我未入魔。” 然而,猪皇和刀皇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只因现在的第一邪皇浑身黑色魔气弥漫,双眼之中带着猩红之色,犹自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怎么瞧,都入魔的样子。 不过令两人不解的是,第一邪皇神情淡然,甚至嘴角含有一丝释然的笑容,并未如以往那般如疯如狂,如癫如狂。 “魔为心用,心随意转。这就是全新的‘魔心渡’境界,让你随时可调动入魔的力量,却又不会丧失理智。” 玉连城抱着小小的第二梦,从生死门中步出:“假以时日,你这第一邪皇未必是天下第一,但也必然为当代顶尖高手之一。” 第一邪皇语气淡然道:“而这一切,还得多亏阁下。我已感到心中魔念与日俱涨,或许再过几年,我就压抑不住魔性,唯有自断双臂,才不会为祸苍生。”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我帮你的这些,自然是有代价的,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一邪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正值猪皇、刀皇疑惑之际,玉连城走到刀皇面前,将第二梦交给刀皇:“你总算是第二梦的父亲,好好看着她。今日之后,我将带她回无双城。” 第二刀皇双眉一扬,他横行半生,还无人敢对他颐指气使。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颓然一声叹息。 所谓的断情七绝,不过是个笑话。 又何必让女儿再修炼下去。 等他心神静宁,再注意到女儿时,却发现第二梦不但恢复了正常女孩的肤色,不似往日那般森寒冰蓝,而且百脉俱通,真气畅通无阻,竟似被洗髓伐脉了一次,显然是玉连城的杰作。第二梦是天资本就不凡,再加上今日这般机缘造化,只怕将来武道成就绝不在自己之下。 玉连城转过身,衣袖一挥,装在大邪王的刀匣便横放在地上。 刀虽未出,但那一股强悍的凶戾之气,却让刀皇、猪皇为之心悸。 第一邪皇亦将目光看向刀匣,神情微微凝重。 轰!! 邪皇魔气完全爆发出来,魔气滚滚,宛如乌云一般将天日遮蔽,方圆十里之内,一切鸟兽顿时安静下来,好似遇到了天敌。 不愧是吸收了麒麟血,又完成了魔心渡的第一邪皇。此时魔气之浓郁,已然能令天地失色,改变一方天地气象。 “出来吧,邪兵之王,大邪王。” 邪皇一声长喝,随着滔滔魔气尽数涌入刀匣之中,刀匣上的佛教铭文尽数被洗去。 那一股狂戾无边的邪气,也越发炽烈。 轰!! 下一刻,在一瞬巨响声中,刀匣轰然破碎,刀匣中有两物飞出。 其中一物,乃一柄邪戾无边的长刀,名曰劫王。而另一物,则是一件奇形暗器,好似一张诡异的笑脸,却只有上半边,名曰狂邪。 这两者皆是至邪至魔之物,齐齐飞上天空,苍天也为之变色。 轰隆! 仿佛有一旦闪电劈下。 狂邪陡然一转,已然镶嵌在劫王的一处空缺上,便由此形成一柄与天为敌,且具备吞天灭地,鬼神辟易的绝世邪兵 ——大邪王。 随着大邪王的出世,玉连城、第一邪皇等人仿佛瞧见了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出现,金属外壳,好似铜浇铁铸一般,狭长的双眼没有眼白眼珠,只是一片血红,如一片血海湖泊。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寒戾气,仿佛是无数罪孽、仇恨、凶戾的集合体。 虚影一闪即逝 …… 一道高大的人影正在赶路。 他头戴斗笠,下颌胡须如钢针,足尖一点,立时就飘飞出百丈左右的距离,带起阵阵狂飙,沙尘飞扬。 忽然,他停下脚步。 微微抬头,目光朝某个方向望了望。 在他的双眼中,似乎倒影出一头狰狞可怖的怪物破封出世,向他发出挑衅嘲笑。 那气息他半点也不陌生,与他武家有三百年的恩怨纠缠,使武家沉寂了三百年,无一人才。 “大邪王!不过你有多强,不管你的主人是谁,老夫也要将他击败,破解诅咒。”那人冷哼一声,感受着那一股冥冥恶意,循着某个方向而去。 此人是武无二的后人。 当年云顶天死前,发出最后的诅咒,灭尽一切佛法,武家时代庸才。从此以后,武家没落,世代平庸,难有作为。 三百年后,他的父亲利用玄门之术,改变命格,成功破除大半血咒。 因而,诞出了他这个武学奇才,足以与先祖武无二媲美。 而他,也有一个无敌的名字。 ——武无敌。 武无敌,名列惊惶榜上的绝代高手。 就算是那自诩为天的家伙,在他面前,也唯有惨败收场。 也正因如此,武无敌相信,无论手持大邪王之人如何高明,也绝不是自己对手。 而只要再一次击败大邪王,那么武家的诅咒就可以彻底化解。 …… 正邪道上。 手持大邪王的第一邪皇用力挥出一刀,刀势犹如九天游龙,方圆百丈气流席卷一空,融入这一刀之中,好似开天辟地一般斩下。更有一股暴戾之气,随着这一刀展开,席卷四面八方。 轰隆!! 霎时间,地面被斩出一道十余丈长的刀痕,泥土如浪般翻飞,席卷上天,场面甚是壮观。 然而,第一邪皇眉头微皱,手腕一转,以手轻轻抚摸大邪王,仿佛能够感受到大邪王的不甘与憎恨。 “这柄大邪王虽然很强,但似乎并无想象中那么可怕。” 第一邪皇说出了他的评价。 这大邪王虽算得上神兵利器,但距离那被九天十地共同诅咒,同时诅咒九天十地的极道邪兵,还差了不少。 玉连城淡淡道:“大邪王被封印三百年,锋芒不再也不足为奇。要想令它重振昔日神威,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 “就是找来绝世高手的血,为它一洗多年的颓气。而它只要能恢复往日神锋,持刀之人,更能从中领悟当年云顶天留下的一套绝世刀法——‘邪王十劫’。” “原来如此。”第一邪皇手持大邪王,双眸红光大放:“说起来,此地似乎就有一位绝世之人。” 玉连城面带微笑的对第一邪皇招了招手:“不妨一试。” “好。” 第一邪皇周身气机喷薄而出,如山如岳、如疯如魔的可怕气势向玉连城压盖而下。与此同时,一招“魔道纵横”挥出,看似一刀,然而滚滚魔气化作无数幻象,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震颤虚空,踏平天下。 无尽魔气潮汐般涌动之际,玉连城竖掌为刀,斩出一道巨大刀气匹练,似九天之上垂泄而下,将万千幻象搅碎。 轰隆! 战斗爆发。 第一邪皇以魔心驾驭大邪王,两者可谓是相得益彰。纵然大邪王还因“绝世之血”的限制,无法发挥完全威力,但也极为可观。 而玉连城有心试招,并未以无量摩诃催动毕生武学,只是将双手为兵,施展寻常刀法剑法,但也能抵御第一邪皇的狂猛攻势。 在两人的交手之下,整个正邪道一片飞沙走石,大片大片的山丘被削平,而生死门的洞窟更是直接轰碎。 第三猪皇肥胖的身形宛如一片树叶,悄然脱离战场。第二刀皇抱着昏睡的第二梦,亦是连连后退。 第三猪皇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刀皇,你不是一直想和邪皇再分高下么?待会两人较量完了,你就去找邪皇比试吧,我绝不会阻拦。” 第二刀皇面色难看,冷哼了一声。 若是以往,他尚有一战的把握。但如今先被玉连城击败,心气已丧,佩刀破碎,十成修为发挥不出八成来。 而现在更是见识了第一邪皇真正实力,两者之间的差距近乎天堑,无法逾越、他虽然脑子有些问题,但并非是不要命的疯子。 而另一边,玉连城与第一邪皇的交手却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个变化,第二刀皇、第三猪皇也发现了,他们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也生出了疑惑。 只因第一邪皇的魔刀突然有了瑕疵。 如一汪墨池中,忽然有尘埃坠入其中。 这尘埃看似微不足道,可以发生在世上任何高手身上,但绝不该发生在第一邪皇身上。 因为第一邪皇修的是魔刀,若要成魔,就要一心一意。一心,就是只管一生争强好胜之心,要打败最强者方能后快。一意,就是心无二意,只有魔意,忘记过去一切情义哀荣。 可他心的魔刀竟然有瑕。 玉连城一声轻叹,身形陡然化作一片虚无,然后骤然出现在第一邪皇身前,手掌虚按对方胸口,劲力一吐。 后者立时倒跌飞出,手中之刀亦被同时夺走。 “邪皇,你的魔心渡乃是我一手促成吗,非己心成就,看似圆满无缺,实际尚有瑕疵,只是难以察觉。若于绝顶高手交战,五十招内拿不下对手,那就必败无疑,好好完善你的魔心渡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够真正以心驭魔。” 玉连城的身形已化作一片残影,转身间就已消失不见,就连声音也变得渺渺茫茫,似从极远处传来。 “至于为大邪王一洗颓气的绝世之血,已在赶来的路上了。不但绝世之血,还是宿世仇敌,想来大邪王会满意的。” “第二梦我已带走了,刀皇你若想她,就来无双城吧。” 第二刀皇手中一轻,不知何时第二梦已消失不见。 …… ps:今天也是两更,求月票. 7017k 第二十三章:武无敌来袭,山海一拳 一亮马车缓缓驶出城镇。 车厢是以上等檀木制成,绘着精美的雕刻,华美帘幕低垂,遮挡外面探寻的视线。拉车的马神骏异常,体态矫健。赶车的车夫亦是一位老手,即使路面崎岖坑洼,马车也行的很稳。如此马车在小镇中并不少见,更何况,车帘上还以金丝绣着‘无双’两个字。 玉连城就坐在马车之中,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却十分悦耳,就仿佛是一曲连绵乐章。 乌黑的青丝在玉连城的膝盖上蔓延,却是一个小小的人儿,枕着他的大腿睡觉,面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 “无双城的人已替我将冰魄取来,三大奇石已尽数收齐,大邪王也已到手,就只剩下最后一颗黑寒了。而黑寒在拜剑山庄之中,被一分为二,一是被遗弃的败亡剑,二是尚要等好几年才会出炉的绝世好剑。” “而我想要铸成神兵,仅我一人,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拜剑山庄就是很好的帮手,或许我应该先去拜剑山庄一趟。” “除了拜剑山庄外,海外铁心岛也有一帮善于铸造之人,或许也可以将他们请来。不过在铸剑前,可以先去海螺沟看看,‘拜访’长生不死神,免得他来捣乱。若他天级摩诃大成,那就顺手将他除掉。” 玉连城摩挲这下巴,在琢磨着接下来的事。 就在这时,大腿有异动传来,却是第二梦悠悠转醒,坐起柔软的身子,揉了揉眼睛:“玉哥哥,早上好。” “不早了。”玉连城揉了揉第二梦的脑袋,笑道:“想不到小丫头还很能睡呀。” 第二梦小脸一红,纤细的手指揉着衣角,辩解道:“是昨天玉哥哥传我的那套刀法太厉害了,梦修炼了后很累、很累的。” 昨日,玉连城传授了第二梦一套刀法。 是他将倾城之恋分解后,加上自身武学所创。 实际上,三国时期,无双夫人做过类似的事,把倾城之恋大刀阔斧的修改为“情倾七世”,也就是无双姥姥所使的武功,威力只剩原本的百分之一,但也极为惊人。 可要命的是,“情倾七世”和倾城之恋一样,充满了至阳至刚的力量,以至于姥姥平日瘦弱枯骨,运功时则化作红脸关公。 玉连城虽也是修改倾城之恋,但方向与无双夫人却不同。 倾城之恋一共有两个特点,一是威力,一刀倾城。二是速度,超越世间一切的速度,比闪电更快,比光更快。 无双夫人保留的是力量,而玉连城则是选择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所创的武功是一门刀法,名为“瞬梦刀”,快绝天下,一瞬断梦。刀法仅有三式,皆是以快为根基。 昨日第二梦正是修炼了“瞬梦刀”,消耗了大量体力,故而今早赶路时还在睡觉,被玉连城抱到马车上,枕着他的腿继续睡。 实际上,第二梦这些日子睡眠都十分香甜深沉。 以往她修炼断情七绝,胸中有刀气、真气凝结,任何一个情绪都要心疼如绞。而她父亲第二刀皇又是个为刀而狂的疯子,时时刻刻让她担忧。如此以来,睡眠怎会好。 而如今,断情七绝的刀气已被尽数化解,她跟着的人也不是执着于刀的第二刀皇,而是温暖和煦,如朝阳春风的玉连城。 单只是坐在玉连城身旁,就能够赶到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息充斥心灵,十分安心舒服。衣食住行,也自由人安排,服侍的妥妥帖帖。 这几天里,第二梦几乎是将以前没有睡好的觉统统补回来。 而以往冰冷的性格也渐渐解冻,恢复了活泼的本色,偶尔甚至有些古灵精怪。 “说来以往都是我枕美人玉腿而眠,这几天却还是别人枕我大腿睡觉。”玉连城捏了捏第二梦的鼻梁,笑道:“你快快长大,这笔账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第二梦赶紧端正坐姿,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小脸严肃道:“玉哥哥,你躺吧。” 玉连城哑然失笑:“算了,还是以后再说。不过你放心,我睡觉向来是很安稳,不会把口水流到别人腿上。” “我、我没有。”第二梦小脸顿时羞红一片。 玉连城揉了揉小家伙的脸颊,正待说些什么,忽然脸色微凝,目光向车帘扫去。 那深邃的双眼中有精光闪烁,似乎通过车帘,看到了能令他严肃以待的存在。 “停车。” 一声命令后,马车停了下来,玉连城拍了拍第二梦的脑袋,嘱咐道:“就待在马车中,不要下车。” 第二梦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小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玉连城步出马车,同时将一个发光的刀匣取出。 刀匣之中,自然就是恨天绝地的大邪王。 而这刀匣也不寻常,乃是神石所化。 大邪王过于显眼,而为了引那人来,又不能收入储物空间之中,于是只能放入神石所化的刀匣之中。至于寻常刀匣,往往才一与大邪王碰触,立时化为齑粉。 玉连城下了马车,往前走了十余丈的距离,然后就将目光望向远处,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到来。 轰隆! 轰隆隆!! 片刻后,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速度极快,重重轰鸣,刹那间就似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 马车车夫是不久前加入无双城的武林高手,其本身就有一流的实力,在江湖也颇具名望。 可听到这轰隆之声,却也不由神色暗凛,自忖声势如此惊人,莫不是雄霸率领千军万马来围攻玉城主不成? “好像变得热了一些。” 第二梦拉起车帘一角,踏出个小脑袋向外望。她的心思细腻,隐隐察觉出气温似乎有所提高。 就在马夫全神戒备,第二梦犹自疑惑好奇之际,一幕惊人的景象,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他们只见一团汹汹烈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来,而那熊熊烈火之中,竟有着一头异兽,或者说,汹汹火焰就是那异兽散发而出。 而那异兽,竟然是一条浑身浴火的真龙,有十余丈的龙身,嘶吼咆哮,鳞爪飞扬,浩浩荡荡,所过之处,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沙石飞扬,尽是火焰灼烧的痕迹。当那一双龙眼瞧见玉连城时,更是杀机暴涨,以更快的速度扑杀过来。 “这、这……莫非是四大瑞兽中的龙?” 车夫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当看清这个怪物形态之际,也被骇了一跳,以为神龙先世。却又隐隐记得惊惶榜中,对龙的描述是其状高如山岳,有些不符。 玉连城神容微沉,若真是龙,也的确值得他严阵以待。 但可惜。 这迎面而来的并非龙。 而是一只沙包大的拳头。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招拳法。 而这一式拳法,他曾在凌云窟的壁画上瞧见过。 山海拳经之龙鳞破日。 这是十强武道中的武功,世上或许还有人精通山海拳经,但能将山海拳经打出如此威势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一个名列惊惶榜的绝世高手。 ——武无敌。 “真龙”迎面而来,马夫已然能够感到那一股暴戾酷热的气机。 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击,玉连城缓缓抬起了手掌,五指张开,徐徐向前推出。他的速度很慢,一寸寸推进,仿佛每前进一寸,就要耗费无数心力一般。 而随着手掌的前推,这一只手好似在无限变大,不过刹那之间,就已化作天幕,遮挡天日,整个天地都是一黯。 龙鳞破日? 那不知龙鳞可否破天!? 车夫双眼微眯,仿佛看见一头金龙以霸道无畏的姿态,撞上不断下压,深沉厚重的天幕,似是要撕开天幕,让光明重现人间一般。 轰!! 一道闷雷炸开,地面剧烈摇晃。 金龙一声哀鸣,虽撞的头破血流,却只是让这天幕单薄了少许,始终没办法将其穿透。 待再回过神来,哪有什么金龙,哪有什么天幕,不过是玉城主张开手掌,接下另一人的拳头。而以两人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却是轰然破碎,下沉。那碎痕几乎蔓延至马车外,也难怪玉连城先前要步出十余丈的距离。 骏马受惊,嘶鸣不止,也亏得马夫极有极有经验,否则还真未必能够制得住这受惊之马。但马夫也明白两个绝顶高手交战,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受池鱼之殃,于是驾马后退了数十丈,方才停下。 “好,天下能够挨得住老夫这一拳的少之又少,不愧是能够取出大邪王之人。” 那人头戴斗笠,微低着头,遮盖了大半面容,当他说话的时候,真气充足,震得人耳膜作响。无数碎石也随着声音震颤,甚至被震为齑粉:“你够资格与老夫一战。” 玉连城眉头一挑:“够资格与你一战?好生狂妄。” 那人嘿的一笑:“连天也要拜服在老夫面前,你若有这样的实力,也足以狂妄。” “天?莫非你说的可是十四惊惶中的帝释天。” 玉连城似乎后知后觉,用略带惊恐的语气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惊惶榜中的十强武者,汇聚武家三百年的气运,强如千年修为的帝释天,也惨败在你手中。” “不错,就是老夫了。” 武无敌缓缓摘下斗笠,露出粗犷的面容,以及那举世无敌的战意和傲气。 以往,他武功虽高,但在江湖却没有丝毫名气。可因为一旨惊惶榜传世,顿时名誉天下。教天下人都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自创十门绝技,一战败天。 本就高傲的武无敌,时常听到江湖人探讨惊惶榜,于是也就愈发自负。甚至动过心思,与其他惊惶榜高手较量。 “哦,原来是十四惊惶之一,久仰久仰。” 玉连城拱了拱拳,露出敬仰之意,旋即嘴角掠出一丝讥嘲的笑意:“幸好,我也是十四惊惶。” “嗯?你是……”武无敌眉头一皱。 玉连城神容微凝,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机弥漫出去:“本座,第十四惊惶。或者,你也可称呼我为惊惶之惶。” 武无敌的面容一僵,旋即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正巧,我也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惊惶之惶,能否让老夫也为之惊惶。” “我知你来意,是为了击败再次击败大邪王,破除武家诅咒。可惜,你要失望了。” 玉连城衣袖一垂,微笑道:“因为,你胜不了。” 武无敌气急而笑,却未急着动手,而是将目光移至刀匣,目中精光爆闪,如一颗恒星炸裂:“废话休提。拿出大邪王,与我一战。” “你未带兵器,我又怎能以兵器欺你。” 玉连城抓住刀匣,向身后一丢,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却正好落在马车旁边、 “更何况,我的拳脚功夫也不差。出手吧,让我瞧瞧,你的让帝释天那老家伙也畏惧的十强武道。” 7017k 第二十四章:十强武道vs十强武道 一片山林间。 玉连城、武无敌这两个惊惶榜上的绝顶高手对峙,他们身形稳如泰山,只是目光如剑交击,并未第一时间展开惊天动地的交手。 然而,在两人不断将内力提升,蓄势待发之际,四周已然发生巨变。 天上风云激荡,变化万千,地上凭空卷起一阵飓风,四周树木被刮的哗哗作响,乃至于连根拔起,泥土四下洒落,似乎苍天也为即将到来的这一战而动容。 “玉连城,今日让我们一决胜负!” 武无敌求战心切,足尖猛然一跺,爆喝声中,已率先出手。 他右手食指、中指一并,一招“迷津指渡”,指破长空,便朝玉连城汹涌杀去。 此招出自“大易戟谱”,招出之际,力拔千钧,势如破竹。 那双指带着呼啸风声,予人一种沉重凶猛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尊不败战神在挥动长戟,要置对手于死地。 玉连城神情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这一招近前,他才将一只右手探出,虚虚一拍,使出类似武当绵掌的功夫,如流水行云。在如水掌势冲击之下,“迷津指渡”的攻势很快被瓦解。 但武无敌身怀十强武道,一击不中,立时就有后续攻势重组而上。左手握拳,一招山海拳之拳倾天下,就向玉连城胸口重重轰来。 这拳劲汹涌霸道,与寻常高手而言,莫说结结实实的挨一拳,就算狂暴的拳风擦中,也是非死即伤。 拳风吹动的玉连城满头黑发飘荡,他却突然生出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想法,嘴角掠出一丝笑意。 于是同样五指捏拳,拳势如山岳凝重,如海河崩腾,更带着古老沧桑的气息,正面向武无敌的拳头迎了过去。 砰!! 双拳毫无花哨的交击在一起,顿时如同闷雷炸开。 拳风激荡中,两人各自倒退了三步。 “这、这是拳倾天下?你怎会我的十强武道?”武无敌眉头微皱。 玉连城笑道:“我曾去过凌云窟一趟,恰巧看过你留下的壁画。不得不说,你的十强武道的确不凡,乃当世绝顶武学,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所以你就想用十强武道来对付我?”武无敌道。 “不行么?”玉连城笑道。 “好,我瞧你才是真正的狂妄之辈。” 武无敌浑身气机催动,衣衫鼓荡起来,猎猎作响:“凌云窟中的十强武道是我早些年留下,远未至如今至完至善的地步。更何况,十强武道除无二刀法乃家传之外,其余武学皆为我所创,你用他们来对付我,简直就是……找死。” “每一门武功,由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也是截然不同。论十强武道,我未必不是你对手。”玉连城微微一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最后定胜负的一招,会是我自身武功。” “玉连城,你太小觑老夫了,这一战会让你吃足苦头,看我……”被对手以自身武学来应付,让武无敌甚是恼怒,他左脚猛的一跺,脚下地面化作粉碎,而他整个人凌空而上,强横的气劲灌注在双腿之上,然后如山洪般爆发出来。 “怒踏山河!” 武无敌双腿狂卷,无数腿影铺天盖地的踏下,如乌云般笼罩玉连城。此乃烈强腿绝中的招式,本就是狂猛凶暴的腿法,此时在武无敌愤怒之下使出,威力更甚一筹,猛绝天下,大有踏碎山河之势。 在这密集的腿影之下,地面浮现出无数刀劈斧削般的清晰脚印,碎石尽数化作齑粉,无论多么高明的轻功,也无法从这绵密的腿势中抽身而出。 玉连城不慌不忙,竖掌为刀,一招“山城急雨”横扫而过。刀气连绵如皱雨,瞬间将无数腿影包裹住,无一遗漏。 砰砰砰砰! 下一刻,玉连城双手与武无敌双腿互击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劲气次第爆开,宛如瞬间炸开一道道惊雷。 重重气流冲两人交手中掀起,四面八方而去,好一阵飞沙走石。 见腿法无效,武无敌身形一翻,左手挥出无二刀法之云断青天,右手则是以甲骨龙爪之千旋万爪,化作无数爪影,向玉连城抓来。 玉连城不退不避,双手齐出,右手以天命剑谱迎上无二刀法,左手则施展山海拳经对决甲骨龙爪。变招之快,衔接之流畅,似流水行云,没有半分呆滞之处,几乎让武无敌怀疑对方从小就是修炼十强武道。 随着两人交手,碰撞声不断响起,似天崩地裂,山河倾覆。 那余波阵阵,将一颗颗大树或折断或连根拔起,更有尘浪滚滚,遮天蔽日。由似雷火交击,爆发出万重涟漪。 那两道身影跃斗越快,化作漫天残影。 这一场交手之精彩,比之当初无双城玉连城对决剑圣一战,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当日无双城算是高手如云,一战而天下动。 而此次交手,观却只有一个马夫和一个小姑娘而已。 马夫死死的盯着交手的两人,无双城中有许多来自各大势力的探子,但他不是,他纯粹是折服于玉连城当日的盖世修为。 如今虽是一马夫,但偶尔得玉连城提点两句,也胜过数月苦修。而眼前这一战,他相信,对许多武林高手而言,就算倾尽全身家财,也要一睹为快。 第二梦微微掀开车帘,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向交手处看去。虽已无法捕捉到两人的身影,但眼中的崇敬之色却越盛。 以往,第二梦认为父亲的断情七绝是天下无双的绝技,可跟了玉连城这几日,方才明白武学至浩瀚无涯,无边无际。 忽然,马夫和第二梦都露出惊异之色,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 片刻前,玉连城与武无敌的交锋越发炽烈。 拳、掌、指、爪、腿、刀、枪、剑、戟、棒……在两人使来,皆是不受束缚,如信手拈来,每一招都妙绝天下。 武无敌心中可谓是震撼莫名,眼前之人,一身修为盖世罕见,竟能在他的一轮快绝猛攻之下,不落下风。 以玉连城‘惊惶之惶’的名头,能有这般修为,也并不出人意料。真正关键的是,对方所有招式,都是出自他的十强武道。 十强武技在这人手中,发挥的威力并不比他逊色多少,甚至偶尔一些惊人的变化,更是令他猝不及防。 事实上,玉连城本身同样精通各类拳脚刀剑功夫,与十强武者一样是全方位的高手。故而这十种武功,在他施展起来,并无多少滞碍。 当然,若论在十强武道上的修炼,玉连城自然是比不过在此道上浸淫了数十年的武无敌。 但武无敌如今有一个缺点,一个对于顶尖武者来说,很致命的缺点。 ——实战能力少。 不错,十强武者的实战能力很欠缺。 因为他的天赋太高了,乃是武家三百年气运所钟,短短数十年时间,就抵得过帝释天千年修为。 正因他过无敌,根本没有与之匹敌的高手。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和那帝释天的一战稍显艰难。 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碾压局。 能接他随意一拳,已算的上是一流高手了。 从修炼到现在,除玉连城和帝释天外,能接他五招的,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所以,他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更没有生死危机,没有酣畅淋漓的战斗。 玉连城虽也是一路横推过来,几无败绩,但也遇过难缠对手,也有过舍生忘死的战斗,交手经验丰富无比。 在两人的交手中,武无敌的武功招意,渐渐被玉连城摸清,再针对性出手,故而能够仅凭十强武道,就能与武无敌斗个不落下风。 而武无敌越发恼怒,只觉和玉连城交手,时常有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一身大喝,浑身剑意暴涨,挥手一招天命剑道之剑河雪涌,剑气就宛如雪崩一般,铺天盖地,向玉连城倾泻而来。在这狂暴森寒的剑气之下,玉连城也被逼退了三步,地皮硬生生的被剑气森森刮去了一层。 “玉连城,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资格见识我最强绝学,接招吧!” 说话间,武无敌已跃至半空,双臂张开,双抓凭空一握,大地震颤,无数沙石漫卷向天。霎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沙尘凝聚出十道虚影,面容与武无敌一模一样,每一道身影都催动十强武道其中一门,将玉连城团团围住。 这十种武道力量,在武无敌的操控下,浑然一体,威力陡增,好似千军万马般向玉连城杀来,威力之强,运用之妙,堪称旷世奇招。 正是——十方皆杀。 如今武无敌尚未打造出“天道战匣”,也未曾领悟出“强极十道”,更未将强极十道推至无天剑虎诀的层次。 因此,这十方皆杀就是他最强的绝技。 这一招一分为十,每一招力量都要均衡,方才能将此招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但这一杀招,不可轻用。 一来十方皆杀需要耗费十倍的真元体力,二来会带动自身的杀意,并很难磨灭,每杀一人,杀意就越深一份,日积月累,将令使用者不能自拔。 玉连城毫不畏惧,同样虚化出十道身影,使出十方皆杀。 轰隆! 两招惊世绝技交锋,又是由两位惊天动地的高手使出,并都将功力催至顶峰,威力自然不可小觑。顿时,天摇地晃,虚空震颤,周遭一切事物都被震的粉碎。 就在两人对决之际,地面一层层的被削去,两人脚下却忽然一空,齐齐坠了下去,坠如下方一道深渊之中。 在下坠中,虽说无数沙石同时倾泻而下,深渊中又是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但以两人惊世骇俗的修为,想要离开并不难。 但武无敌求胜心切,感知到玉连城的气机,依旧在半空中发动狂猛绝伦的招式。 莫约向下坠了数十丈的距离,两人脚步踩实,掉入一个深坑之中。 此时两人的十方无敌招意皆以溃散,但武无敌还不肯罢休,冷喝一声,山海拳劲之翻江倒海轰击过来。 砰、砰、砰、砰! 两人再次陷入缠斗中,而在打斗里,两人似乎轰击中了几根柱子一般的物体,让其折断破碎。而地面再次塌方,两人继续下坠。 这一次,两人又下坠了数十丈,坠入一间地宫之中方才停下。 然而地宫头顶的去路已经被封死,地宫也暗无天日,想要再出去,只怕并不容易。 “玉连城,快出来,与我一战。” 武无敌环顾,漆黑一片。玉连城的气息忽然消失,却有一股冰寒刺骨之意,如潮水涌来。更仿佛,有目光在注视着他。 仿佛在这暗无天日之地,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 …… “玉哥哥,那个叔叔怎么了?” 马车旁,第二梦好奇的扯了扯一旁玉连城的衣袖。 远处山林中,是两个绝顶高手交战后的一片狼藉,尚有烟尘飞扬。 而烟尘之中,立着一道高大魁梧,如山如岳的强横身影。 这道身影,本拥有主宰苍生,无敌天下的强绝力量,如神如魔。但现在却呆立站着,面色偶然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仿佛陷入绝境。不时还会挥动拳头,每一拳虽是霸绝天下的强招,但却只能轰击面前虚空。 玉连城笑着揉了揉第二梦脑袋,笑道:“那家伙叫武无敌,十强武者,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可惜,心性不咋地,所以我用计把他困在幻境中了。” 原来,先前在武无敌催动十方无敌的那一刻,体内情绪翻涌最为激烈,玉连城用‘惊情一瞥’将前者困入了幻境之中。 武无敌很强,这是毋庸置疑。但这家伙如今和这方世界许多人一样,别说逆风局了,顺风局都不一定打的下来,也就碾压局是稳的。 他们顺风顺水习惯了,抗压能力极差,一旦稍有失利,心态就要崩。 比如剑晨,比如帝释天,这两个家伙就不必多加赘述。又比如致力推动千秋大劫的笑傲世,手下高手如云,修行万道森罗,一身修为可说是惊天动地。但和风云一战中,自身实力虽然碾压对手,但战斗意识太差,反而被风云所伤。 然后就心态崩了,所有的逼格也烟消云散,结局惨淡。 看似无所不能,操控万物,但受不得一点打击。 武无敌亦是如此,原路线中,和步惊云一战,无意坠入楼兰遗址当中,被困三天,半点风度不剩,惊慌失措,甚至在胡乱找寻出口之际,导致乱石压身。若无步惊云相救,只怕一代强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殒命。 当然,与其他破格后就一落千丈的高手相比,武无敌自和步惊云一战后,心态发生转变,不再狂妄自大,终于有了与修为相匹配的心境。 可惜遇到了个坑爹儿子。 至于现在,则是被玉连城一步步相激,心境失衡,困入幻境。 实际上,若武无敌凝神静气,未必不能从幻境中脱身而出。 不过看他目前这幅模样,如狂如疯。想要摆脱幻境,只怕还差的太远。 玉连城衣袖一招,神石刀匣已飞到他手中。 “用武无敌的血,来让你再次开封,想来能够让你感到兴奋,也能让我得到邪王十劫,并进入九空无界之中。” …… ps:两更,继续求月票, 7017k 第二十五章:邪王十劫、拜剑山庄 玉连城的手按在刀匣之上,匣内发出嗡嗡颤鸣之声,似因即将饱饮仇敌止血,而感到兴奋。 砰! 劲气一吐。 神石刀匣骤然打开。 一股狂暴凶戾的气息随之而出。 这股暴戾之气,比之以往,可谓强横了数倍不止。 就如同一个猛兽,被关在匣子,饥饿了数天,然后见到了最渴求的美食一般。似要迫不及待的扑出,然后好好享受一番。 但在玉连城有意控制下,飞出的并非大邪王,而是镶嵌在大邪王上的奇门暗器“狂邪”。 狂邪赫然化作一道红光,骤然向武无敌电射过去,快至无法以肉眼捕捉。 一声惨叫中,武无敌的左肩已被狂邪洞穿。 狂邪染满鲜血,凌空一旋,就重新飞回了大邪王上,让大邪王一尝这绝世宿敌之血。 轰!! 刹那间,大邪王之上红光大放,散发着令天地不详的气息。 这一柄盖世邪刀,终于恢复战意,带着使人心悸的血芒。 尤其是那奇形暗器“狂邪”,狂邪是当年云顶天神兵怒辟邪的碎片,瞧来就仿佛一张诡异的笑脸,却只有上半边,如今受鲜血沐浴,那笑脸似乎越发生动起来,更为诡异,似活过来一般,在嘲讽众生万物。 与此同时,玉连城能够察觉到,大邪王似乎与虚空中不可名状的存在,产生了联系。 当即,他眼前眼前一亮,将真气灌注到大邪王之中。 顿时,玉连城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很轻。 比一根羽毛还轻,轻的就仿佛随时可飞起来一般。 紧接着,他果然漂浮起来了。 但还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手持手持大邪王,站在马车旁边。 原来是在大邪王的加持之下,他元神出窍了。 而后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元神飞掠而去,眼前景象迅速变化,眨眼间就来到了一扇血红色的大门前。 大门足有七八丈的高度,雕刻了无数恶鬼,栩栩如生,狰狞可怖。甚至发出令人心悸的鬼哭狼嚎之音,仿佛随时都可能活过来,将玉连城这个不速之客吞噬。 玉连城手中依旧握着大邪王,大邪王红光一闪,血红色的大门轰然洞开。 而大门之中,就是传闻中的——九空无界。 玉连城毫不犹豫投身与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是围绕风云世界的小世界之一,进入九空无界后,可以遍览古今之事,将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情形都重现出来,乃至于推演未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九空无界拥有天哭经一部分能力,甚至比天哭经更加出色。 除此外,使用大邪王进入九空无界中,无论在九空无界中待多久,但在外界,都只是一瞬而已,不必担心肉身受到伤害。 眼前一个恍惚,残阳如血,玉连城已来到了一片山崖上。 而在这山崖上,有两人正在决斗,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其中一人,凶戾异常,手中所持之刀,赫然是大邪王。 而另一人玉连城虽不认识,但亦通过对方所施展的“无二刀法”,也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两人,应该就是一念入魔的云顶天和武家先祖武无二。 这两位绝世刀客交手,一正一邪,好一番殊死对决,其精彩程度,绝不输给玉连城与武无敌一战。 而且武无敌和玉连城尚算是切磋比试,并非生死相较。 这两人却都带着酷烈的杀机,抱着与敌同亡的决心与意志,招招夺命,只为斩杀对手。 玉连城飘忽一旁,观看这惊世一战。九空无界映照的是风云世界的倒影,可观察以往过去之事,轻易不会被倒影中人察觉。 当然,一些绝顶高手除外。 原路线中,绝心凭借大邪王观看剑圣的剑廿三,结果被剑圣察觉,在毁天灭地的剑二十三之下,差点殒命。 但对玉连城来说,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这两人已将所有心神放在了对手身上,又如何注意得到他。 这一战持续了十日十夜,至自武无二临阵创出奇招“穹天之怒”,这一招顺应天命,引动天雷,终败云顶天,可惜武无二力竭而亡,云顶天最后亦是自刎。 唰! 在云顶天自刎的那一刹那,玉连城脱离九空无界,从现实中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云顶天所创最适合大邪王的第一邪功——邪王十劫,也同时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第一劫,天哭灭绝。 第二劫,断佛忘道。 第三劫,四败皆空, 第四劫,轮转六道。 第五劫,魔梵般若。 第六劫,狂邪翻天。 第七劫,雷动九天。 第八劫,四劫归一。 第九劫,万劫穹苍。 第十劫,绝恶不赦。 也就在玉连城明悟邪王之际,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穹不知何时已飘来一片墨云,闷雷声滚动,片刻后就有丝丝缕缕的红线从天而降。 却是天地下起了雨——血雨。 仿佛苍天也因邪王十劫的出世而悲痛不已。 玉连城却呵呵一笑,将嘶吼咆哮,戾气横生的大邪王装如刀匣之中,看向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气喘吁吁的武无敌,笑道:“你输了。” 武无敌捂着伤口,额头已有密密麻麻的冷汗,方才明白先前是坠入了幻境之中,而先前所有狼狈,想来也被对手瞧在眼中。 他沉默半晌,徐徐吐出三个字:“不错,我输了。” 当这三个字说出时,武无敌长长吐了一口气,就仿佛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被移开了一般。他本以为自己是绝说不出这三个字。 就算是死,也不会。 但忽然发现,似乎三个字出口,并没有什么难受,反而像是卸掉了一个负担。 玉连城坐上马车,马夫在他的示意下,已驱马缓缓离开,却有声音缓缓传来。 “武无敌,我不杀你。记住,你欠我一条命。我等你,等你再与我一战,那十强武道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不要令我失望。” “至于所谓的邪王诅咒,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瓦解消散。” …… 拜剑山庄。 这是在江湖极有名望的实力,已屹立江湖百年,威名赫赫。 山庄以铸剑而闻名,而手持兵器的武林人士中,犹以剑居多,谁人不想要一把绝世神兵,横行天下? 只可惜,近些年拜剑山庄也落寞下来,原因多种多样,比如老庄主无故身死,少庄主尚且年幼…… 但受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拜剑山庄还有那个名为“剑魔”的高手,只要那魔头在,这拜剑山庄就不可能彻底落寞下去。 也有传闻,拜剑山庄在铸造一柄绝世之剑。 此剑若成,拜剑山庄将再次屹立于武林之巅。 然而,今天这个向来独立,从不作其他势力附庸的铸剑世家,也不得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迎接一个人的到来。 这个人就是——惊惶之惶,玉连城。 毫无疑问,若论当今风云人物,非此人莫属。 他本人神秘莫测,博古通今,一旨惊惶乱江湖。武功高深近神,两招败剑圣,一剑杀千人。如今又接管无双城,与雄霸的天下会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过一头。权势之隆,不做第二人想。 这般人物,天下谁人不敬?谁人不惧? 因此,至三日前,受到拜帖后,整个拜剑山庄就忙碌起来,为今日迎接玉连城做准备。 拜剑山庄前。 有一风韵雅致,身材丰腴的女人面带轻纱,遮住了自己的绝世容颜,只露出一双很美丽的眼睛。但那一双眼睛里却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轻纱,仿佛隐藏着无数悲伤过往,她正牵着一个面带桀骜的孩子,身后是一众拜剑山庄上下,等待着那人的驾临。 “娘,外面太阳很晒人,我们进去等吧。” 小孩有些不耐烦,他和傲夫人站在最前列,此时日头正高,把他晒得够呛。若非娘亲一直拉着,并露出严厉之色,恐怕早就溜走了。 “天儿,玉城主那是江湖绝顶人物,叱咤风云,匹敌。莫说是我们拜剑山庄如今依旧没落,就算鼎盛时期,也惹不起这般人物。你身为拜剑山庄的继承人,为了拜剑山庄,无论发什么,你都该忍,更何况只是在这站一会。”傲夫人柔和的对拜天说道。 “娘,那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胜过剑魔师父的断脉剑气?再说了,等我们拜剑山庄的绝世好剑铸成,管他什么无双城,天下会,都将诚服在我们拜剑山庄麾下。”小孩虽然面容带着稚气,但语气甚傲甚狂。 “天儿,禁言……” 傲夫人眉头一皱。 绝世好剑如此秘密,怎能大庭观众之下说出来。 至于那剑魔,傲夫人更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可恨如今拜剑山庄却偏偏要依靠对方。而他儿子不知那剑魔所作所为,认贼作父,更让她心疼如绞。 “玉城主至。” 而就在此时,一辆车帘上绣着“无双”二字的马车,缓缓拜剑山庄驶来。 当马车停在拜剑山庄前,傲夫人与一众门下躬身道:“拜剑山庄恭迎玉城主大驾光临。”少庄主傲天本一脸傲气,却耐不住母亲严厉的眼神,也唯有一同行礼。 马车车厢中徐徐响起一道声音:“起身吧。” 区区三个字,既有着风云缥缈,高深莫测。又有着决断苍生,笑傲的霸道。仅凭这三个字,傲夫人就已肯定马车中必是玉连城无疑。 拜剑山庄门下纷纷起身,却显得更加恭敬。 就连一脸桀骜的傲天,在这威压之下,也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向车厢内扫去。 “吼”一阵咆哮忽的从车辆中传出,在拜剑山庄众人耳畔炸开。他们陡然浑身发寒,那咆哮就好似厉鬼在怒吼一般,带着浓如粘稠的凶戾之气。隐隐中,众人好似能够感到车厢中藏着一头难以名状的怪物,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傲夫人双腿发软,拜天脸色苍白,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呵呵,大邪王,这是你的宿命,亦是你的荣耀,乖乖认命吧。” 那决断苍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虽不如何震耳欲聋,却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如厉鬼怪物的嘶吼声渐渐平息下去,但那份强烈的不甘与怨恨,却连拜剑山庄众人都能清晰感受到。 很快,一只毫无瑕疵的手,掀开了车帘。 有两人先后从车厢中步出。 一大一小,小的那个还吃力的抱着个发光刀匣。 ——惊惶之惶,到了。 …… 7017k 第二十六章:剑魔亡,邪王碎 拜剑山庄前。 一只毫无瑕疵的手,掀开了车帘。 手指修长,想来无论是用刀或握剑想来都很适合。 而且瞧得出,这是一只男人的手,较为宽大,充满力量感,仿佛能够将天地万物都把握在一手之中。 首先下来的却不是这只手的主人,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碧裙飞扬,乌发如瀑,小小的脸上看着分外白皙,甚至带着病态的苍白,嘴唇微抿,十分娇柔可爱。而更引人注意的,则是女孩怀中的刀匣。 ——发光的刀匣。 一个发光的刀匣,本就令人惊奇。更可怕的是,这刀匣之中,透露出一股仇天恨地的戾气,不知是内里封存了何等可怕的邪兵凶器,才能有如此戾气。小女孩也似正因为无时无刻不抵挡这一股戾气、凶气,才显得脸白。 而先前从马车中发出咆哮的存在,也似乎正是刀匣中的可怕神兵。 紧接着,那一只手的主人也缓缓步出,一身黑衣,容貌俊美,气度更是超凡脱俗,不似凡尘众人。 这般风度神采,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对方目光扫来时,傲夫人等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对方是居于九天之上,俯瞰而下,而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更是让他们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洞彻无疑。 在这人的目光之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唯有把头颅深深的低下,以示臣服。 傲夫人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欠身一礼:“妾身见过玉城主,厅内早已备好宴席,特为先生接风洗尘。” 玉连城的目光在傲夫人身上一扫,对方虽已嫁人生子,但却也不过二十五六,芳华正好,年龄和颜盈差不多,而身材较之颜盈,似乎还略显丰盈一些,只是风姿稍有不及。此时微微躬身,更将罗裙内的曲线显露无疑。 面上那一层薄纱自是遮不住玉连城的目光,因此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心中轻叹一声,淡淡道:“不必了,我便开门见山的说吧,这一次我来拜剑山庄,是有事相求,想让你们为我铸就一把宝剑。材料我是自带的,不过还差一样,就在你们拜剑山庄中,以夫人雅量,想来不会吝啬。当然,铸剑山庄的规矩我懂,该付的价钱一定不会吝啬。” “能为玉城主铸剑,是我拜剑山庄的荣幸。” 轰隆隆! 傲夫人的话音甫落,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震颤滚压而来。 只见一队骑士驰骋,直往拜剑山庄,马背上的尽是体魄强悍的骑士,衣服上有“拜剑”二字,显然也是拜剑山庄门下。 “哈哈,夫人,所需的寒奇之铁我已寻得,提前回来了。” 为首之人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满面凶戾之气,唯有目光移至傲夫人身上,才会流露出一丝柔情。 傲夫人峨眉微蹙,剑魔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剑魔便是拜剑山庄武功最高之辈,在江湖上恶名昭彰,好色残暴,但一手断脉剑气也是赫赫有名的绝技,纯已武功而论,并不在那些大门大派的掌门之下,也正因如此,才能支撑起日渐衰颓的拜剑山庄。 此人虽性格狂戾,但却对傲夫人言听计从。 数日前,为完善绝世好剑,外出寻寒奇之铁,本以为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返回山庄,不想途中偶得奇铁,今日就回来了。 “而乃何人?” 剑魔跃下来马,目光移至玉连城身上,眉头微皱。谁让玉连城相貌英俊,而且现在距离傲夫人很近,不由让他心头微有醋意翻涌,无名火升起。 “剑魔师父,此人……此人就是玉连城。” 傲天一瞧见剑魔,心头就松了一口气。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全靠剑魔一手支撑拜剑山庄,隐隐对他有几分孺慕之意。 玉连城虽足够超然,但并未瞧见具体手段。而剑魔的强大,却在傲天心中是根深蒂固。在那一手断脉剑气之下,就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 一听到“玉连城”三个字,剑魔眼前一亮,旋即哈哈一笑:“玉连城,你的惊惶榜令天下震动,但在我瞧来,却也不过如此,至少有一个缺漏。” “哦?”玉连城淡淡道。 “那就是少了我那足以与天剑媲美的断脉剑气!你且瞧瞧。”剑魔哈哈一笑,手指向玉连城一探,猛然射出一道断脉剑气。 这断脉剑气乃是他享誉江湖的绝技,凝气与指,以剑气辅助爆射而出,便是坚硬的大理石,也能剑气洞穿。而剑气无形无质,手指一动,就是一道剑气,杀人无形,也难怪他如此嚣张。 只可惜,这剑气方玉连城三尺之地,在空化作一道波纹,就消弭无形。 “与天剑媲美?”玉连城就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露出讥嘲的笑容:“就你这断脉剑气,不过三流货色,而你如今的名声,只能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 “小子,我瞧你是活腻味了!”剑魔闻言大怒,五指张开,将全身真气凝于五指,轰然激射而出。 玉连城呵呵一笑,缓缓抬起了一根食指,一道指劲射出。然而这指劲炽烈无比,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变形,方圆十丈的空气,且变得干燥无比,也似被这一指蒸干了所有水分。 正是十强武道中的圆融金指。 这一记指力之强,便是金铁也要被焚烧为汁水。 于是,在惨叫声中,剑魔的一整条臂膀都被轰碎。 他踉跄后退,眼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更可怕的是,一股炙热劲力从伤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让他浑身都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 傲天脸色惨白,不敢相信剑魔一招惨败。反而傲夫人的眼中,却突然闪过一阵精光。 “我说过,断脉剑气不过是三流货色。”玉连城语气平淡道:“现在,跪下,磕头,给我当狗,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呸,你休想!” 剑魔心中怒意已汹涌到了极点,完全不顾右臂的伤势,将残余的剑气凝聚与左手之上,一声怒喝,向玉连城冲来。同时左手五指张开,就要射出这超越极限的最强一击。 然而,还未等他将剑气完全爆发,在剑魔体内那一股属于圆融金指的汹涌劲力就如火山爆发,在他体内左冲右撞,肆无忌惮。 顿时,经脉穴窍连连炸开,浑身被鲜血打湿,人已从半空跌落而下,气息奄奄。 “你说你,求饶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能放你一命,非要找死。”玉连城缓步走到剑魔面前,一只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许是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剑魔一切的骄傲被击穿,口中吐出血沫,断断续续道:“饶、饶命,我愿效忠。” “呵呵,刚刚开玩笑的,别当真。”玉连城脚下微一用力,后者的脑袋立时陷入地下,然后猛然炸开。 转身对傲夫人微微一笑:“夫人,这算是我的见面礼吧,不客气。” 傲夫人双眸隐含泪,又是一个欠身:“妾身感谢玉城主杀了剑魔,为我的孩儿报了杀父之仇。” “娘,你说什么?!”傲天惊讶道。 “天儿,你不总是想知道你父亲是谁所杀么?就是剑魔!” “什么?” 原来,多年前,剑魔偶然遇到年轻时的傲夫人,惊为天人,为之神往不已,可惜只是惊鸿一面。 多年之后,才在一次偶然情况下,探听到傲夫人的消息,而傲夫人已嫁为人妻,正是拜剑山庄庄主。 剑魔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拜剑山庄庄主杀掉,辛亏傲夫人以死相逼,才让尚在襁褓的傲天幸免于难。 这些年来,剑魔对傲夫人言听计从,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打动对方。 却不知傲夫人已将其恨入骨髓。 她之所以带着面纱,也因为自感这张脸是一切的祸端,故而早已在上面留下数十道刀痕。每一道刀痕,都是对剑魔刻骨铭心的恨意。 如今见仇人身死,自是痛快不已,唯憾非亲手所杀。 “好了,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带我去铸剑池吧。”玉连城没心思听那数十年的恩怨纠葛,一挥衣袖,让傲夫人带路。 “是。” 傲夫人收拾心情,在前引路。 …… 剑池。 拜剑山庄禁地。 这是拜剑山庄根基所在,内藏神兵不计其数,昔年江湖剑客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求拜一柄神锋而不可得,“拜剑”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剑池所在之地,是一处天然地穴。地火终年不息,故而灼热难耐,为天生熔炉。在剑池中,有漫山遍野的剑,形式各式各样,密密麻麻,大小不已,但毫无例外,具是千锤百炼的利器。在剑池最中心,还有一柄巨大黑剑直插,以无数黑色锁链固定,好似承接天地一般。 一个须发焦黑,面容精悍,手臂粗壮的老头站在巨剑旁边,正是拜剑山庄最好的铸剑师——钟眉。 嗡嗡嗡! 忽然,漫山遍野的剑颤动起来,发出一阵阵嗡鸣。越来越多的剑在颤鸣,颤鸣声好似汇聚成一条洪流,在整个剑池内冲撞。 “钟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一背负巨剑的壮汉闪身出现,此人乃守剑剑奴之意,唤作温弩。 “老夫也不太清楚。” 钟眉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几乎从记事起,就从事与铸剑相关的事情,可眼前这幅景象,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身为当世顶尖铸剑师之一,还是隐隐查出一些端倪,斟酌用词,徐徐道。 “老夫猜测,似乎是因为一个不可思议存在的到来,让这些剑变得恐惧。那存在太过强大,太过……邪恶?所有的剑不得已都联合起来,共同释放剑意对敌。只是不知,那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兵器,才能引得万剑如此恐惧。” “那、是一柄刀。” 一把明朗的声音响起,一身黑衣的玉连城就出现在他身边,身后就跟着吃力抱着刀匣的第二梦。 “来者止步,剑池禁地,擅闯者,杀无赦。”又一把冰冷的声音响起,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森寒的剑意,好似能够压下剑池之酷热。 而玉连城面前,数丈之外,赫然出现了一个长发如雪的冷艳女子,那长发遮住了她上半张脸颊,但却能瞧见那尖尖的下颌,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说话时,两派细细的牙齿就好似编贝一般。一身火红色的短裙勾勒出饱满的身形,雪白的长腿笔直而立,暴露在空气之中。 在她背后背着两柄寒气四射的长剑,与她冰冷的剑气融为一体,显然在剑道上有不俗的造诣。而这个女子,就是剑池另一个剑奴,与她形象气质有个很匹配的名字——冷胭。 “冷胭,不得无礼,这是无双城的玉城主,也是我拜剑山庄恩人。”傲夫人一众也已赶到,又给玉连城介绍了钟眉、温弩、冷胭三人。 温弩、冷胭神色微有异动,显然是听过玉连城的大名。 而钟眉却将目光死死的定在第二梦抱在的刀匣之上,呼吸微微急促:“这、这莫非就是令万剑战栗的至邪神兵。” “不错。” 玉连城接接过神石刀匣,轻轻一拍,刀匣中立时就涌出潮水般的戾气,四下席卷而出,令人心神发寒,全身战栗。 乃至于有不少无双门下被挑动心中的魔念,杀意顿生,双眼泛红,看着周围的同门,就好似杀父仇人一把,就要拔剑厮杀一番。 “哼!”玉连城一声冷哼,如同晴空霹雳,众人如遭雷击,耳膜嗡嗡作响,同时也从那魔念中清醒过来,一时汗如雨下。 “至邪至魔之刀……这样一柄刀出世,天下只怕又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钟眉喃喃自语道。 玉连城手掌一探,大邪王已到了他的掌中。然而大邪王却发出嗡嗡颤抖之声,与先前万剑齐鸣类似。刀身、刀柄都在不断颤动,想要逃脱玉连城的手中,可惜只是做无用功。 “你、你将这样一柄魔刀,带到拜剑山庄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在山庄中……大开杀戒,以祭魔刀?”钟眉在大邪王的邪气冲击之下,脸色苍白。 而其余拜剑山庄门下,听到钟眉的话纷纷脸色惨白,纷纷向后退避。 “错了,我来山庄,是要请你们为我打造一柄剑,一柄举世无敌,足以列入下一届惊惶榜的剑。而这一把刀……” 玉连城语气淡然,一手握刀,另一只手也徐徐向刀身伸出。在这过程很慢,一寸寸推进,而每推进一寸,手掌上就多出数条黑色裂缝。黑色裂缝中带着大破坏、大毁灭的味道,似能够将万物崩灭。 当移至大邪王不足三寸之地时,整个手掌满布黑色裂纹,漆黑深沉,仿佛带了一只毁灭一切的黑色手套。 而大邪王的颤栗、嗡鸣也越发剧烈,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求饶之意。然而,这依旧无法阻止玉连城接下来的举动。 “就将是打造那柄剑的材料之一。” 哗啦! 只见他一抓探出,然后这吞天灭地的大邪王出现了裂痕,最后在咔嚓咔嚓声中,化作十数道碎片皆,被玉连城一挥衣袖,卷入其中。 而在大邪王碎裂的刹那,众人仿佛瞧见一个有着金铁外壳,浑身骨刺,双眼血红的怪物哀鸣一声,最后消散与天地之间。 …… ps:八千更新奉上,求月票 7017k 第二十七章:绝世好剑、败亡之剑 山间,雾气环绕。 武无敌盘膝坐在一颗青石之上,呼吸均匀悠长,体内气机流转如奔腾江河。忽然,他睁开眼睛,虎眸如电,一声长啸,声震群峰,音波掀起一股气浪飓风,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竟将方圆数十丈大树拦腰而断。 “伤势……终于恢复了。” 武无敌长身而起,仿佛般屹立于天地之间。他自诩体魄雄浑,在和玉连城决斗的过程中,多次用了以伤换伤之法。 却不想,对方体魄之强,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番交手下来,内外伤皆有,而后陷入幻境之中,体内劲气不受控制的狂涌,更加剧了伤势。 直到今天,才终于回复如初。 回想起当时一战,武无敌犹自心有余悸。尤其是最后那以假乱真幻境,更是让他狼狈不堪,同样也让他明白,自己的心境远跟不上武道修行。 这些日子的疗伤,傲哮林间,心境似有所提升。 武无敌目露思索之色,在思考如何将十强武道更进一步,以至于下次再见时,能够探出那家伙究竟有多强。 经过这几日对当时那一战的反思,武无敌已然明白,对方仅用十强武道,就能与他战成平手。那若拿出真正的本事,只怕更加高深莫测,难以匹敌。 “兵器是手足的延展,当年先祖也是以天命刀才打败云顶天,或许我可以创出一门兵器,将我十种武道融入其中。而我会十种绝学,这武器就不能是某种单一的刀、剑,而是能够组合起来,才能尽展所学……” 武无敌并非简单的莽夫,否则也不会将精通十种武道,对自己将来的武器,心中已有了雏形。 “嗯?” 就在他思考自己将来兵器之时,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顿时好似从出生以来就携带的桎梏被人打破,身子前所未有的轻灵,就连灵台也为之一清,以往困住自身的武学难题,此时也有了解决之法。 “这是……这是纠缠了我武家三百多年的诅咒被化解了?” 武无敌惊异莫名。 他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而他也的确猜对了,玉连城将大邪王击碎,大邪王所携带的诅咒,自然就烟消云散。 没有了诅咒的桎梏,如今的武无敌,那一身惊人的天赋,才算能够完全施展出来。 “玉连城?看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天下能破坏大邪王的人,只怕连一只手都没有,玉连城就是其中之一,而大邪王正巧在对方手中,武无敌已然猜到,是玉连城以特殊手段将大邪王毁灭了。 “该还的人情,我会还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会试着……击败你。” 武无敌当然也明白,对方绝非为了他或武家而击碎大邪王,自己的诅咒只是附带的。但无论如何,也要承对方的情。 武家男儿,从来都是恩怨分明。 “到时候,我将让你瞧瞧,最适合十强武道的盖世兵器。” 随着武无敌心念流转,一股劲气从脚底直达地面,如刀似剑,锋锐无比,片刻后就在地面刻出一个匣子的图案,而匣子中则是十件奇异的兵器。 这些兵器都很怪异,看似毫不相干,但隐隐间有相互契合。似乎可以将这十种武器,进行不同的组装,从而形成一件件更为可怕的兵器。 原来,在武家诅咒被解,武无敌灵感如泉涌,已然幻象出了最适合自己的神兵。 ——天道战匣! …… 拜剑山庄。 玉连城已将大邪王击碎。 此前,大邪王正是感应到自己的末日,这一路上才疯狂宣泄自身戾气,并试图想要逃走。而玉连城直接将大邪王丢给第二梦,让她一路抱着。 当日第二梦待在生死门中,虽是昏迷,却间接见证了魔心渡的效果,玉连城当时直接用魔气为她贯通奇经八脉。 如果第二梦愿意,也同样可以入魔。玉连城正是以大邪王,让第二梦进一步掌控体内魔性,一旦魔性失控,就由他出手压制。 如今,第二梦倒也能够初步掌控入魔了。 若是在入魔状态配合“瞬梦刀”,如剑魔那样享誉江湖的高手,一着不慎,只怕也要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而第二梦修行时间并不长,可以想象,等她成年时,便就是一尊横行天下的女刀王。 至于玉连城为何要击碎大邪王,则因为大邪王的邪性太强,如若不然,钟眉等人在铸造的过程中,就可能走火入魔而亡。 “你、你说你让拜剑山庄为你铸剑,而在这邪刀是材料之一?”钟眉因为玉连城的举动,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错。”玉连城点头。 “邪刀若只是材料之一,那么、定然就有其他的材料?” 钟眉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双眼放光,甚是心动。这邪刀已是天下绝顶的铸剑材料,那么其他相应的材料,想来也不会差。而对于一个铸剑师来说,能够铸出一柄神兵,就可说是死而无憾,而想要铸就神兵,材料至关重要。 发光的刀匣凭空一阵变化,化作一个钵盂的模样。 “这是第二件材料,四大奇石之一的神石。” 唰! 又是一柄奇寒长刀出现。 “这是第三件材料,四大奇石之一的白露,亦是闻名天下的雪饮刀。” 砰! 凭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出现,炫目非常,美丽到了极点。 “这是第四件材料,四大奇石之一的冰魄。” 玉连城每拿出一物,众人心中皆是一震。只因随着惊惶榜问世,这每一样东西,都被无数江湖人士知晓。 四大奇石,无一不是宝物,尤其是那神石,评价更是奇高。如今这人竟齐聚三石,辅以绝代邪兵,要炼制出一柄前所未有的神兵。 “这几种材料,可谓当世绝顶,想来能够铸就一柄绝代之剑。不过四大奇石已聚其三,还差其一。总是不完美的。”说到这里,玉连城将目光放在那好似被万条铁链封锁的巨剑之上:“所以,最后的一块奇石,黑寒,就由我亲自来取吧。” 说罢,向前踏出一步。 傲夫人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显然,玉连城要取出尚未出世的绝世好剑。而绝世好剑乃铸剑山庄耗费三代心血之作,是再次崛起的希望,万万不能有失。 但见识到玉连城挥手杀剑魔的绝对实力,自己这一伙人上去,纯粹就是送死。 “站住!” 玉连城才刚掠出两步,就有两道人影拦在他面前。 正是两大守剑剑奴,冷胭、温弩。作为守护绝世好剑的剑奴,两人皆可为绝世好剑而豁出性命,而不是如傲夫人那般考虑太多。 只见冷胭背后双剑同时出鞘,被一双纤纤细手握住,双剑齐出,展开密不透风的剑网,向玉连城拦截过来。剑出之际,森冷冰寒,要将眼前一切冰冻封杀。 而身材巨大的温弩,亦是手持巨剑,横空一挥,凌厉的剑气,如狂风劲卷,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玉连城定住身子,手掌先前一探,轻轻按在温弩的巨剑上,再是一拨,巨剑就不受控制的撞在冷胭的剑网之上,两人攻势同时瓦解,受对手攻击反震,踉跄后退。 “作为客人,是应该听主人的话,竟然二位不想让我上前,那我就站着吧。”玉连城面带微笑,从善如流,就仿佛是最友善的客人。 然后以指作剑,一招天命剑道之剑雷如奔,剑气好似闪电一般轰击而出,划破长空,跨越数十丈距离,重重轰在那千百道锁链缠绕的黑色巨剑之上。 轰!! 随着一声爆响,黑色巨剑出现一道道碎痕,在声声脆响声中,崩裂为无数碎片。玉连城探手一抓。五指虚握,好似从黑色巨剑中抓摄来一物。但两手空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好,不愧是惊惶之惶,一下就找到了绝世好剑的真元,不过不知可有眼力,从这剑池成千上万柄剑中,寻找到绝世好剑的本体。”而作为武功最强,本应该也是最关心绝世好剑的铸剑师钟眉,却并未出手阻止玉连城。 “这有何难。” 语罢,玉连城随手一招,一道乌黑剑光破空飞来,被一手握住,却是一柄最沉重,最黝黑,最不起眼的一柄。 旋即,玉连城那真元注入黑剑之中,顿时剑气冲霄,一股独属于绝世好剑的冰冷气机,充盈整个剑池,竟引得在场上万剑同时颤鸣起来,摇摆不定。而这一次,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在朝拜,如百姓跪拜帝王。 而绝世好剑,本就是绝世之剑,除如英雄剑、无双剑外,值得绝大多数剑为之膜拜。 “剑气冲霄,虽未开锋,但也甚为不凡,不愧是绝世好剑。”玉连城手持黝黑的绝世好剑,语气中带着几分称赞之意。 “不。”钟眉却出言反驳道:“真正的绝世好剑,应该是无瑕无疵,至少还需要老夫十年的雕刻,才能将它臻至完美,改无可改。” 玉连城哈哈一笑,随手将绝世好剑插在地上,道:“钟眉,以绝世好剑为剑基,将其余几柄神兵材料,可否创出世上最强之剑。” “这是当然,四大神石,加上那一柄邪绝之刀,毫无疑问,的确可以打造出一柄更胜绝世好剑之剑。那一旦出世,它的锋芒将盖过天下所有的剑。无论是正气凌然,浩气长存的英雄剑。还是无双无对,可昭日月的无双剑,都决然比不过这一剑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对于任何一个铸剑师来说,这都将是无法抵御的诱惑与熔岩,但可惜……” 说到此处,钟眉一声叹息:“请容老夫拒绝。” 玉连城尚未开口,傲夫人却是微微色变:“钟大师,这是为何?” 傲夫人已想通了,如今山庄人才凋零,剑魔死后,更无高手庇护,只余他们孤儿寡母,就算能够铸就绝世好剑,也只是为他人徒做嫁衣,甚至怀璧其罪,引起一场祸端。不如投效玉连城,至少可保富贵绵延。 若对方能传一门绝世武学给天儿,那么拜剑山庄再次崛起也不无可能。相反,若平白得罪玉连城,那拜剑山庄将来也就步步维艰。 钟眉神色微沉,叹息道:“非是我不愿意铸,而是我已上了年岁,精力不足,能用接下来十年时间,把绝世好剑打磨至完美,已是不易。而这般神兵,远比绝世好剑更难铸就。那绝世好剑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真要铸这柄剑,就算我精力充足,只怕穷尽毕生,也难以完成。” “原来如此。”在玉连城先是微微颔首,紧跟着手臂一探,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生出,那钟眉身形顿时如风中杂草,不受控制投了过去。 最终,玉连城的手,抓在了钟眉的头颅之上。 众人皆被骇了一跳,只以为玉连城一言不合便杀人,这对武林高手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钟眉亦是遍体发寒,但根本无法反抗玉连城的手段,只能闭目等死。 然而,属于死亡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是有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涌入他体内,而且中正醇厚,竟让他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好了。”玉连城将钟眉随手一丢。 钟眉睁开眼睛,首先便瞧见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仿佛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中犹以傲夫人那一双美眸最亮,隐隐闪烁着渴求之色。 “你们……怎么……” 钟眉疑惑,惊讶中并未察觉得自己声音似乎不复此前老态,浑厚低沉。 冷胭善解人意,一言不发,递出一面铜镜给钟眉。 钟眉伸手接过铜镜,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消去了不少皱纹,而且肌肉虬结,强劲有力。而将铜镜一照,更是不可思议。 镜中的自己,竟好似年轻了二十岁一般,头发、胡须由白转而青黑,面上皱褶平复。仔细感悟一番,这身躯内气血雄浑,不亚于年轻时的自己。 玉连城淡淡道。“想来现在你应该就有精力铸就了。” 钟眉终于从震撼、惊喜中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等、当然能。”在他的语气中,竟罕见的带着一丝颤抖。 “缺什么,你就给我说。”玉连城淡淡道:“当然,我知道,仅凭借你一个铸剑师,尚难完成此剑,过些日子我会为你找几个帮手。” “好,好。” “绝世好剑中只有一半的奇石黑寒,而另一半黑寒也在拜剑山庄中,稍后我便去取来。” 另一半奇石黑寒,则是被铸以败亡之剑。 此剑不详,在剑将成之际,参与铸剑的十名铸剑师中竟有九名先后被败亡之剑中的凶败杀亡之气刑克至死,故先祖傲日与仅剩的一名铸剑师放弃铸成这柄至凶至恶之剑,并用余下的半块寒铁,依败亡之剑之剑型,铸成另一柄绝世寒剑,即后来的绝世好剑。 这件事由于已过去多年,再加上严禁传播,故而整个拜剑山庄,只有极少数人了解,埋剑之地更是隐秘,就算是傲夫人与钟眉也不知晓。 但傲夫人等见识了玉连城这神乎其技的手段,更是奉若神明,不敢有丝毫怀疑。 …… 当日下午。 玉连城来到拜剑山庄深处,一座古墓禁地之前。 古墓圆顶高拱,墓碑无字。在古墓四周,寸草生不生,生机绝灭,隐隐与正邪道有些类似,同样隐隐散发出凶戾不详之气。常居于此地,便犹如针扎剑刺,浑身难受。 玉连城看向古墓,心念一动,地级摩诃的力量在空中运转,搅动天地间至阴之力,在极具压缩中,带着毁灭的气息,轰在石碑之上。 轰! 就听一声巨响,石碑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无数剑气冲天,哀怨呼啸,整个拜剑山庄的山空,都能瞧见剑光如冤魂、如厉鬼,拖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痕迹。只是随着玉连城衣袖一挥,将所有的剑影轰散。 往下一瞧,在石碑之中,躺着无数惨损之剑。 原是这是一座剑墓,有着一柄柄未曾出世,被遗弃之剑,难怪会有如此深沉怨恨的剑气。 除此外,还有一具奇异金属铸造而成的棺材,躺在古墓之中,一股股凶杀之气从棺材中溢出,竟比先前所有残损之剑的剑气更为可怕。就玉连城见识过的剑中,仅逊色与大邪王。 玉连城又是一道地级摩诃轰过去,破开金属棺材。 而一柄粗糙的黑色剑胚,就出现在他面前,外形与绝世好剑相似,散发出丝丝不详的黑气。 ——败亡之剑! …… 7017k 第二十八章:天级摩诃大成、铁心岛 钟眉已答应铸剑,同时玉连城也成功收集到四大神石和大邪王。 但玉连城并未闲下来,在接到无双城探寻到的一条消息后,他立时就动身向一个小山村出发。 因为,在小山村中,有着一柄曾在三百年前对抗大邪王,叱咤天下的神兵——天命刀。 当初武家先祖武无二,正是以天命刀与云顶天厮杀十日十夜,故而沾染了大邪王的气息,同样可进入九空无界之中。 九空无界可观照古今,即使是对玉连城来说,亦是有极大用处。 大邪王破碎,自然没办法进入九空无界中,所以玉连城就派人去找这把天命刀。 天命刀并不在武无敌手中,当初他父亲将天命刀传给其兄武天下,希望其能勘破这柄刀的奥秘。而武天下天资寻常,加上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愿涉足江湖,故而一直不曾窥破天命刀的秘密。 得知武天下的下落,那想要获得天命刀就变得十分轻松,玉连城仅以治好武天下之子聋哑之症的代价,就取走了这柄传说中的神兵。 获得天命刀后,玉连城并未回拜剑山庄或无双城,而是前往铁心岛,邀请铁心岛岛主助一同铸剑。 …… 搜神宫。 搜尽天下奇人异事。 神居住的地方被称为神殿,神殿仿佛冰雕玉砌,华丽精美,巧夺天工。长久飘漾着迷幻的寒气,如雾如幻。冰冷的地上,跪着无数面无表情之人,他们尽向神殿尽头那道帷帐方向膜拜。 拜的,自然就是帷帐后那条身影。 这里每一个人都如冰雕一般,一动不动,仿佛能够从天地之初,跪到世界破灭。而除了最前面那人外,其余人眼神全是一片茫然,他们仿佛是已经将自己的灵魂,都已奉献给了帷帐后的人影,已没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正稳坐帷帐后的那条人影,也好像很久没有移动过。 据传,自百多年前他女儿死后,唯有前段时日出过一趟帷帐,去过一次西湖。那次回来之后,本就冰冷淡漠的他,似乎多了一种情绪,名为——愤怒,甚至愤怒中有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这本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 因为他是神,高高在上的神,长生不死的神,又有谁能让他感到愤怒而恐惧。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春逝。” 帷帐内,有声音在低吟,异常低沉苍老,却有几句难以言喻的威严,威压众生。词意浅白,唯伤痛留不住明媚春光。但他是长生不死之神,经历了两百年的春与秋,也将在以后度过无数的春与秋,又何必徒作伤感,岂非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在最后一个“逝”字落下,整个搜神宫忽然刮起一股狂飙,整个天地都掀起惊涛骇浪——天地元气的惊涛骇浪。 惊涛骇浪的正中心,不就是长生不死之神? 这一股力量,浩浩荡荡,无始无终,如天河倒泄而下,似能够淹没天地万物。作为神的左膀右臂,法海的在世传人,同样跪在搜神宫中,却拥有神智的法智,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为神的力量而感到震撼,也不由生出一丝绝望之意。 这样一个拥有神明力量的绝代强者,当真有人能够击败他么?而一旦他统治神州大地,芸芸众生就将有一个将千秋万载的永世帝王,被长久统治,再无翻身余地。 “终于成了,这天地间最强、最可怕的力量——天级摩诃。”帷幕内,神在喃喃自语。他的天级摩诃本来还有几年才会真正大成,可在那人的压迫之下,属于步氏神族的绝代天赋再次爆发,终于将摩诃无量大成。 从现在起,他就将是真正的神,一个长身不死,并掌握天地最可怕力量的神。 “法智,去将大神官、二神官、神母、白素贞等人找来,我有事要让你们去做。”既然已经成就天级摩诃,那么就该报当年西湖一战之仇。 “谨遵神谕。” 法智低着头,缓缓退了下去,不让神看清他的眼神。 在法智退下去后不久,一直在帷幕后闭目养神的长生不死神,猛然睁眼双眼,一道以天级摩诃推动的眼劲射出,在半空中拖曳出两条水纹。其威力之强,不亚于一个绝顶高手的全力一击。 轰隆! 一声巨响,搜神宫一处猛然破碎,化作齑粉散落,可见这一击之强。 “怎么回事?是我感应错了么?” 神眉头一皱,在先前的那一刹那,他感觉有视线凝住在自己身上。 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可能。搜神宫本就神秘,知者寥寥无几。而天底下能悄无声息进入搜神宫,并窥探他的人,更不可能存在。 …… 有风,浪起。 一舟横海而过。 “还真是敏锐啊。” 船头上,盘腿而坐的玉连城睁开眼睛,在他膝上放了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刀,名为“天命”。 先前,玉连城正是利用天命刀,进入九空无界,窥探长身不死神的进展:“那家伙既然已经修到了天级摩诃,待将铁心岛的事解决之后,就去会一会他,顺便再将搜神宫接手,省的现在一个能用的手下都没有。” 一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无双城说是与天下会分庭抗礼的实力,实际上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喽啰,少数几个高手,也被他此前清洗了。 魔白素贞当然算绝顶高手,但两人并非严格的上下级关系,自然不能随意驱使。 而且魔白素贞如今还要坐镇拜剑山庄,不然被高手偷家,将四大神石、大邪王碎片打包带走,那就亏大发了。 也正因如此,无双城也就只能用来打打下手,收集情报。 等杀了神后,正好把他几个手下收了,反正都是些二五仔,就没有一个是真正中心与于神的,到时候自己手下也有了可用之人,不至于这点小事都亲自动手。 “玉哥哥,铁心岛到了。” 就在这时,一把清脆中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玉连城抬起头,就看到一身碧裙的第二梦,正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岛屿。 “好吧,其实手底下还是有可用之人的。” 玉连城微微一笑,将天命刀丢给第二梦,又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现在可是哥哥手下第一大将,将来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让哥哥失望。” “唔唔梦只到了……”第二梦虽不知哥哥为何会这么说,但还是抱着刀,很高兴的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真是可爱。” 玉连城抱起第二梦,身形微闪,就已掠至铁心岛上。 要说这铁心岛,就不得不提铁心岛的前身——铁门。 铁门与拜剑山庄类似,为江湖门派铸造兵器,但是条件就是每一个门派都需要在铁门门人面前施展一套武功。所以,铁门先祖融汇万千绝学,创出了一门能够熔炼天下金属的绝学——炼铁手。这门武功被列入十大艰难奇功之列,不过威力也并不如何出众。 上一代铁门门主铁道死后,其弟子铁门三杰各奔东西,而铁心岛正是铁门三杰之一的铁神所建,玉连城来此,便是要将铁神请去拜剑山庄。 不过,说不定这次还有意外收获,不仅是铁神,另一杰铁狂屠多半也在岛上。 …… 铁心岛一片平地上,有两个最多不过四五岁的小孩正在交手。 这两个小孩武功虽不到家,但出手间却颇为熟稔,身影迅捷,显然都有不错的武功根底。尤其是年长的那一个,每一招更带有有种决绝狠辣之意,年幼的那个被步步逼退。 旁边还有个小女孩,面容稚嫩,在为年龄较长的孩子鼓劲。 这三个孩子,分别唤作怀灭、怀空、白玲,都是岛主铁神收养的弟子,青梅竹马。 砰! 年龄教长的怀灭一拳击在怀空胸口,让怀空一个踉跄,连忙道:“大哥,我不是你对手,我们不用再打了。” 怀灭虽胜了,却很愤怒,上前揪住最多四岁怀空的衣领,咬牙道:“你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我不要你让。” “不,大哥,我用了全力的。” “放屁,我能不知道你么,拿出你的全力来。” 怀灭越说越生气,抡起拳头,就要揍这弟弟一顿,拳论到半空,却又突然放下,恨恨道:“下次再这样,我非要揍死你不可。” “大哥不会的。” “你……” “不错,既然是战斗,就要全力以赴。”玉连城带着第二梦,不知何时出现在空地上,微笑道:“怀空,你若一心相让,你大哥即使胜了,心头也不舒服。” “你是什么人?我怎从未见过你们。”怀灭眉头一皱,身子一横,已下意识的将怀空、白玲挡在身后。 玉连城眼中露出欣赏之色,笑道:“我来找你们师父,铁神,劳烦替我们通报一声。” “哼,没有请柬的不速之客,请速速离去。”怀灭道。 “不愿说便算了。” 玉连城向远处一望,瞧见了一片建筑,并已然能够感到一股独属于兵器的锋锐之气,便一转身:“小梦,我们走。” 两人就要离开,小小怀灭一声厉喝,已向玉连城扑了过来:“站住。” “小梦,揍他。” “好的,玉哥哥。” 怀灭才刚刚掠出,眼前绿影一晃,一只绣花鞋已踢在他胸口,让前者顿时翻滚出去。。 “哥。” “怀灭。” 怀空和白玲连忙扶起怀灭。 “滚开,我不需要人扶。”怀灭虽小,但很有不服输的个性,当即捏着拳头,再次向第二梦冲去。 至于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纵然第二梦怀中抱着天命刀,但实力也远胜过这小怀灭,只听“砰”、“砰”两声中,后者连连被踹中胸口,再次翻飞出去。 “走吧,小梦。” 旋即,两人慢悠悠的向岛上走去。 “还愣着做什么,抄近路快去给师父说……咳咳……” 由于怀空、怀灭、白玲三个小鬼的提前通知,当玉连城达到铁心岛建筑群时,已然惊动了一大批铁心岛门下。 但见二三十个壮汉,已然将玉连城、第二梦包围住,这些人虽非武林高手,但个个常年锻造,倒也是身强体健。 “小梦,出手,拔刀。”玉连城负手而立,并不打算出手。 第二梦撅了噘嘴:“玉哥哥,我不想用刀。” “既不想杀人,那也随你。” 在那一群大汉冲过来时,第二梦已展开快绝身法,碧裙翻飞,腿影如电,纤细的小腿中爆发出强绝的力量,将一个个大汉踢飞出去。 小丫头所习的瞬梦刀本就讲究快绝无论,自然是要和相应的身法配合,因而她的腿法轻功都很不错。 由于全身经脉被魔气贯通洗礼,小小的身躯力量爆发就不必寻常壮汉弱,再加上日渐增长的真气,故而解决这些壮汉还是轻而易举。 “这个姐姐好厉害啊。” 墙角处,有三颗小脑袋冒了出来,便是怀空三人,说话的便是白玲,眼中精光闪烁,同为女子,她十分钦佩。 “笨蛋,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怀灭敲了敲白玲的脑袋。 “可是……可是我瞧那个他们不像是坏蛋。”怀空犹豫道。 “哼,谁让他们擅闯铁心岛。” “嘘,他看过来了。” 玉连城往墙角一扫,三颗小脑袋连忙又缩了回去。不多时,微微有些娇喘的第二梦就回到了玉连城身边,至于那些汉子则纷纷被踢飞出去。由于梦的腿法中带有一丝凌厉刀气,故而这些人一时无法起身,呻吟一片。 瞧着这些人刀气入体,一幅痛苦的模样,第二梦俏脸立时露出不忍和愧疚之意。 “放心好了,就你那微弱的刀气,用不了多久就自行溃散。”玉连城揉了揉第二梦的小脑袋,对自己手下第一大将很是满意。 第二梦的小脸蛋这才露出笑容。 两人继续向铁心岛内部走去,这一路虽也有铁心岛弟子阻拦,但都被第二梦轻松解决。 在这过程中,玉连城随手抓来一个弟子,以摄心之法询问一番,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石室之中,外以精铁浇筑,一半陷入地上。 在石室中,已有一人正背对着他们。但见此人身材高大,一身灰色长袍:“敢问二位是何人,为何要闯我铁心岛之中?” “我叫玉连城,小姑娘叫第二梦。”玉连城从善如流,微笑道:“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 ps:又是两更九千字,求月票。 另外说一下更新吧,以后尽量固定更新时间,两更的话,中午十二点左右,晚上九点半左右。如果都没有,又不曾请假的话,那就应该是摸鱼了,凌晨前全勤冲刺,不用等。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二十九章:梦之刀,与空白的未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玉连城面带微笑,语气平淡。 而灰袍人缓缓转过身子,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容,微有胡须,只是神情冷冽,带着一种寒铁般的冰冷生硬,声音却比人更冷:“我?我就是这铁心岛主人,铁神,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 “我瞧你不是铁神,而是铁神之弟铁狂屠。” 玉连城语气风轻云淡,实际却略微有些惊异。 他自然瞧得出,眼前这人乃是铁神之弟铁狂屠。较之铁狂屠,铁神是颇为纯粹的铸造师,而铁狂屠性格残暴,也曾涉足江湖,有不少人死在其手中,身上有着淡淡的戾气、血腥气,挥之不出。 而在他吐出“铁狂屠”三个字时,对方看似风轻云淡,实际神情微有异样,并未逃不过玉连城的眼睛。 但这时期,铁狂屠应该才到铁心岛不久,怎就掉包了其兄铁神? 玉连城却绝想不到,这居然与他有有关。 只因他一番搅动风云,让这江湖越发热闹,武林争斗辈出。因此,寻找铁狂屠铸造兵器的武林人士也就越多,而其中一人,就以一种奇异毒草作为答谢。而铁狂屠来到铁心岛后,将毒草毒汁滴入铁神茶杯之中,以至于铁神全身无力,以至于被铁狂屠废掉武功,关押起来。 铁狂屠与铁神本是亲兄弟,外形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以化妆,也就从一个一无所有之人,转眼成了一岛之主。 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按理来说无人知晓才对,可为会被眼前之人察觉,铁狂屠心中不由微惊。转念一想,对方自称玉连城,若真是那编撰惊惶榜之人,那么知道他铁狂屠假扮铁神,似乎也不足为奇。 “我懒得牵扯进你们兄弟的恩怨之间,将铁神放出来,然后你两同我一起离开,否则我旁边这个小姑娘,可就要揍你了。”玉连城笑道。 第二梦抱着天命刀,小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在他们交谈间,石室外已有脚步声响起,有更多的铁心岛门下出现。在这种情况下,铁狂屠当然不会自认身份,更不会将铁神放出来,否则他不但这岛主之位保不住,甚至可能性命悬与他人之手。于是冷笑一声:“你胡说什么?我便是铁心岛之主铁神。哼,区区一个小女孩,也配做我铁神的对手?” 他倒是留了个心眼,顺着玉连城的话说,把自己放在了第二梦对手的位置上。 “看来你一定没挨过毒打的滋味,小梦,揍他。” 在玉连城一声令下,第二梦将天命刀丢个前者后。碧绿衣裙一闪,已然出现在铁神面前,纤细的小脚横空一踢,搅动劲风滚滚。 好快的速度! 铁狂屠略显吃惊。 他曾在江湖厮混过不少日子,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千钧一发之际,抬臂一挡。 第二梦一击不中,但凌厉腿法紧随而至,骤如狂风暴雨。看似纤细的小腿,但每一击却都爆发出不俗的力量,更有一股凌厉的刀劲随之而出。 铁狂屠虽将胸前防御的密不透风,但凌厉的刀劲却在体内游走,根本来不及化解,一时浑身犹如刀割。 在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中,铁心岛门下皆已涌至石室之中。 本是欲上前相助铁狂屠,但被玉连城眼神一扫,浑身一颤,不敢上前放肆。但他们相信,以岛主的武功,至少对付一个小姑娘不是问题。 实际上。 很有问题。 铁狂屠如今是有苦难言。 在铁门三杰中,铁神的武功最高,而三人所学的武功也并不一致,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铁狂屠也只能使出他与铁神皆会的武学,免得被人瞧出破绽,故而一身功力不能完全发挥。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瞧来不过十岁的小姑娘,武学造诣当真惊人,身法迅疾如电,任由他出拳如风如电,也总是被第二梦轻易躲过。 反倒是第二梦的绣鞋,不断将脚印印在他衣衫上,势大力沉,更有一股股锋锐的刀劲透体而入。若非他常年铸造兵器,体魄更胜寻常武者,只怕此刻已败下阵来。 随着两人的交手,铁狂屠的败势越发明显,他有些恼羞成怒,区区一个小女孩都对付不了,将来即使身着天劫,也无法称雄江湖。 在爆喝声中,铁狂屠蕴含炙热火劲的一拳重重轰击而出,这一拳已用上了十成功力,果然暂时逼退了第二梦。 而铁狂屠趁机后退,手臂一探,抓来一个铁盒,见继续扑来的第二梦,露出狰狞的笑容,将铁盒打开,立时就有一股恐怖的杀气释放出来。 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声,一只黑色的“凶兽”已从匣中钻出,往第二梦扑去。 第二梦顿觉全身汗毛直立,仿佛直面一头真正的“凶兽”,她临空连环踢出双腿,虽顺利返回,但一股可怕的气劲,已让她心气丧了三分。 “小丫头好本事,竟能逼我使出天罪,但也仅是如此了。” 铁狂屠手中已多出一件兵器,一件令在场除玉连城外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兵器。 但见这兵器似刀似剑,却又非刀飞剑,遍布尖刺,整体就好似一头微微旋身的恶龙,握手处吐出一把由无数金属组成的护手,寒气四溢。仔细看去,这兵器似由许多细小零件组成,似可随时拆分,组成其他形态。 此物正是,人间凶兽——天罪。 天罪乃铁门上代掌门铁道精心多年构思,又由铁狂屠铸就出来,凶恶无比。只是用眼睛去看天罪,那天罪上闪烁的光芒就仿佛一只钢铁铸就的凶兽,正凝视而来。 铁狂屠将天罪一抖,只见原本刀剑形态的天罪,竟支离破碎,又在瞬间重组成刃鞭形态,向第二梦狠狠抽了过来,空中隐隐传来凶兽的咆哮声,摄人心神。 这天罪的凶气太甚,而且可以变化形态,防不胜防。且具有刃片和尖刺,便是寻常外家高手,也不敢与之交锋,更何况第二梦这个小女孩。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容貌,要是哪里被划出一条伤口,岂不是要伤心死啊。 故而,在这人间凶兽天罪的加持之下,铁狂屠一挽败势。 “丫头,接刀。” 幸好,这时玉连城将天命刀丢了过来。 唰! 刀光一闪,天命刀已经出鞘。 天命刀的刀神修长,而第二梦还只是个小姑娘,瞧着的确有些不协调。 但天命刀在手,第二梦的底气瞬间回来了,她从小习刀,如今最大的底牌也是刀法,有刀的第二梦,和没有刀的第二梦,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火花炸开。 第二梦已用天命刀与天罪进行了一轮交锋。 第二梦虽是主修“瞬梦刀”,但玉连城也传过他其他几门刀法作为辅助,比如无二刀法,比如傲寒六诀。 当以刀剑形态刺出时,第二梦一招惊寒一瞥就将攻势完全化解。而天罪化作刃鞭形态时,则以无二刀法之云端青天、山城急雨将攻势钳制。 使用天罪,都没办法拿下这丫头,铁狂屠更加愤怒,真气运转间,天罪再次崩解,就要使出最可怖的第三种凶兽形态。 这凶兽形态过于凶恶,一旦使用者真气不济,就可能被凶兽反噬自身,是故铁狂屠很少使出。 然而,第二梦也正是等的这一刻。 在天罪蹦碎的那一刻,一股比天罪更可怕的魔气涌入第二梦的四肢百骸,原本可爱的脸蛋,此时竟也变得冷酷可怕起来。 唰。 极为快速的一刀斩出。 瞬梦刀之一瞬断魂。 刀光一闪而过,快至肉眼无法捕捉。 在刹那间,刀光击三了大量天罪碎片,然后重重的轰向铁狂屠。 铁狂屠立时倒飞而出,胸口鲜血狂飙,直至撞在墙壁上,才停下身形。而他眼中,犹自带着疑惑和不可置信。 那一刀太快了。 他根本没有看清。 更加不敢相信,自己这将来要凭借天劫战甲登入惊惶榜,成为武林至尊的人,居然败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玉连城则是上前一步,用手按在第二梦的肩头。此时第二梦浑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双瞳中带着冷酷与杀意。 第二梦平时出手也可粗略调动魔气,但此次和铁狂屠交手,为了一击而胜,调动大量魔气,加上此前真气消耗,便有些无法压抑住那魔气,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幸好,有玉连城出手,很快就让第二梦恢复正常。 “玉哥哥,揍他了。” 第二梦回眸一笑,只是脸色十分苍白。 玉连城有些心疼,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要随意进入‘魔’的状态,真要走火入魔,成了女魔头,将来没有人娶你。” “嗷。” “不过,这一次做的很好。” “嘻嘻。”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玉连城直接给铁狂屠种下生死符,并让他仔细体会了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治的服服帖帖。并不是任何人都有假独孤一方那高深莫测的主人,以及可转移灵魂的他生渡。再将铸造绝世神剑的诱饵抛出来,并保证了他的性命,棒子与大枣齐下,铁狂屠答应一同铸剑,并将铁神放了出来。 这铁神虽功力尽废,但已习得铸铁融金的炼铁手,真元凝聚与双手之上,在玉连城的相助之下,很快恢复了实力,甚至更上一层楼,爽快的答应共同铸就绝世神剑。 至于这两兄弟如何私下解决他们的恩怨情仇,玉连城就管不上了,只要留铁狂屠一命就是了。等第二日再见到铁狂屠时,这家伙鼻青脸肿的一副猪头模样,倒也有些令人发笑。 当天晚上,玉连城就在铁心岛上度过。 他用天命刀再次进入九空无界,在确认了长生不死神的动向后,心头忽然一转,不知可否利用九空无界,洞察自己的未来。 原路线中,剑圣恋人宫本雪灵利用另一件兵器,进入九空无界中,并将剑圣牵扯其中,而剑圣竟然通过九空无界,看到了未来他与雄霸决斗的情形,从而进一步领悟出剑廿三。 也就是说,九空无界拥有观看未来某个节点的能力。 于是心念一转,玉连城便开始天命刀,勾动九空无界,用以寻找自己未来的倒影。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三个时辰过去…… 至直天光大亮,玉连城才睁开眼睛,眉头微皱:“空白……一片空白……” 玉连城并未找到他在未来的倒影,他所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而与他接触的人,包括魔白素贞、第二梦、颜盈等也是一片空白。而他从未接触过的步惊云、断浪等,则可以通过九空无界窥探道蛛丝马迹,却也是十分模糊。 玉连城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才隐隐有所猜测。 九空无界是风云世界的倒影,玉连城来天外之人,本就不属于这方世界。他的所作所为,不亚于在一张白纸上画画,可尽情施展,无法倒影出他的下一笔将要画出什么。而凡是与他接触的人,也受其影响,命理与原本不同,故而同样成了一片空白。 乃至于他不曾接触的人,犹豫胡铁笑意,也隐隐有所影响,命理变得模糊起来。 “算了,未来本就是拥有一切变化,若一切真按照既定的路线行事,未免太过无趣了。”玉连城摇头,并未太过纠结未来。 他向窗外瞧了瞧,天色已然变得已然不早,该离开了。 “长生不死神,你的天级摩诃已大成,咱们再来斗一次吧。” 这一次,就该将长生不死神那老家伙解决了。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章:天级摩诃vs地级摩诃 凌霜城。 此乃无双城分坛之一,而且是分坛中最繁华的几座城市之一,即使比起无双城亦不逊色多少。 但见城内风景如画,行人摩肩接踵,商旅游客络绎不绝。当然,城内武林人士并不少见,放眼一扫,就能瞧见三三两两背负长剑,颇具阳刚气息的武人,又或者是英姿飒爽,腰肢纤细有力的女侠。 以往的假独孤并未将多少心思放在治理势力之上,故而持强凌弱并不少见。 但如今管理这上百分坛的是魔白素贞,她知唯有体察世情,才能更好实施魔渡众生的计划,于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这上面。 而白素贞虽缺乏管理手段,但她冰雪聪明,智慧如海,故而很快就管理得尽然有序,让日渐凋敝的城镇繁华起来。 有一青一白有两条身影在长街上漫步。 “这地方好繁华。” 白色身影环顾四周,美眸中带着几分好奇之色。她的声音与她人一般,如一汪清泉,空灵、澄澈、素雅。 她面上笼罩着一层白纱,所着衣裙亦是白色,整个人白衣胜雪,又轻又软,如梦似幻,仿佛一只白色的妖魅。 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双肩,她看上去虽只有十四五岁,但那一双美眸却如此迷梦、纯净,仿佛藏着这个遥远的梦,一个向往人间美好爱情的梦。 “据说,玉连城当上城主之后,就经过大刀阔斧的整改,如今各大分舵的情形已有了很大的改观。比起朝廷与天下会的统治,更得人心。” 青衣人面上带着一个七彩斑斓的面具,使人难辨其真正面容,不过从青衣中起伏的身形,以及她的嗓音,还是能够辨别出是一个成熟的妇人。 这一青一白的装扮就算是放在怪人辈出的武林人士里,也足够显眼,不过却并未有人主意到她们,仿佛视之如空气。 “神母……我……” 白衣女子轻启朱唇,蛾眉露出犹豫之色。 “你不想让神兽毁灭这里?”青衣妇人从小照顾白衣女子,怎么能不明白白衣女子的心思。 “不错,此城有上万居民,男女老幼皆有,一旦让神兽破城,只怕整个城里就不会有多少活口了,死伤无数。”白衣女子低声道。 “可这是神的命令。”青衣妇人的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他最恨有人违抗他的命令,当初真正的白素贞,他的女儿……也是因此而死。如今他练成了惊惶榜上的摩诃无量,拥有了天的力量,只怕更加淡漠感情。” “是啊,我只是连自己本来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替代品。”白女子低着头,有着令人心碎的哀婉之意:“只怕稍有过错,他就会杀掉我,再去找下一个替代品。”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道:“兽神都是没有神智的怪物,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至于神那里,我会去说的,好歹我也为他办了一百多年的事……” “神母。” 白衣女子美眸泛起感动之意。 神母从小照顾她,实际上两人情若母女。 但她也知道,就算神母违抗神的命令,也唯有一死,正要继续商量时,她却瞧见了一条背影,一条见之就再难忘记的背影。 “老板,来两串糖葫芦。”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背影,却又一种超脱凡俗,风华绝代的感觉,无论人潮中有多少人,一眼看去,立时就会注意到他。 这种超然的气度,就青白二女所见的人中,就算是那长生不死之神,似乎论风采气度,也要逊色一筹。 这世上竟有与神比肩,甚至将之超越之人? 那人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不但俊美无双无瑕无疵,而且浑身有着般的魔力,叫人无法挪开眼睛。 黑衣人向青白二女走过去,将手中糖葫芦递过去,微笑道:“很甜的冰糖葫芦,请你们尝尝。” 青白二女对视一眼,便纷纷接过糖葫芦。 “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便是我的客人,本应该好好款待你们,两串糖葫芦未免太寒酸了。不过你们也该知足了,毕竟看你们本是为了毁灭这一座城而来。” 黑衣人负手微笑道:“本来我是打算揍你们一顿来着,但既然你们已放弃原本的计划,我也自然不好欺负两个弱女子。” 青白二女闻言心中一震,对眼前之人身份隐隐有所猜测,青衣女子终于忍不住道:“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玉连城。”黑衣人笑道:“无双城城主。” 一听来者承认身份,青白二女立时警惕起来,浑身气机鼓荡。 玉连城目光放在白衣女子身上,微感兴趣道:“移天神诀?神将死在我手中,我顺便弄到了灭世魔身,却不想今日移天神诀也凑了上来。” “玉城主究竟是何意?”青衣妇人警惕道。 玉连城笑道:“我已自报姓名,两位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也报上姓名么?” 沉默了半晌,青衣妇人道:“神母,小青。” 白衣女子犹豫片刻:“白素贞,或者雪缘。” 她却将自己两个名字都说出来了,前者是长生不死神为纪念女儿,赐予她的名字。而后一个,才是她的真名。 “白素贞?真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啊。” 玉连城呵呵一笑,身形一闪,骤然出现在白衣雪缘面前。 后者尚未来得及反应,面上清风拂过,却已被取走了面纱,露出了一张尚显稚嫩,却已是倾国倾城的容颜。 “你……” 雪缘和神母大惊失色,她们两人,一个身怀移天神诀,另一个修了一半的移天神诀,一半的灭世魔身,论武功之高明,自诩已不再武林霸主雄霸之下。可眼前这人出手之快,竟连反应都来不及。 由此可见,对方若要杀她们,想来也绝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果然,容貌也极其相似,你若张开了,以后必然和她一模一样。” 玉连城摸着下巴,目光打量这雪缘的面颊:“不过那家伙清冷的很,有时候就像是冰坨子,而且还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说到这里,话语忽然一转:“不过这也是她的魅力之一,为心中之志,能叫大地沉,沧海浮,放弃一切享乐,一切融化富贵。且为人不但绝美如画,而且风华绝代,气质无双。更兼冰雪聪明,才情不在我之下,乃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呵呵。” 一把摄人心魄的冷笑响起,一团黑雾从远处蔓延而来,瞬息间出现在玉连城等人面前。 “你来了啊,看来另一边解决的很顺利。” 玉连城语气略带惊讶,仿佛对于魔白素贞的到来显得有些意外。又向她身后瞧了一眼:“怎么只有一个?” 在那团黑雾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纱笼罩的少女,身姿修长,容貌美丽,只是那一双瞳孔看似清澈透明,却没有任何生机,一片死寂,似乎已被洗去所有感情,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二神官。” 青白二女见着这女子面露惊色。 魔白素贞淡淡道:“你让我收服的两人里,那个叫大神官的过于残暴,以杀人为乐,取死有道。至于这二神官,虽未阻止神兽攻城,但有意避开老弱妇孺,尚算有些人性,我以失心渡将她控制了,重塑性格。” 原来,神让神母、雪缘和大神官、二神官分别带领神兽,去攻打无双城的城池,务必灭绝一切生机。 而所谓的神兽,就是搜神宫中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初代的搜神宫的确是搜罗天下奇人高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或死亡,或不再那般忠心。 于是,神很就研发出一种特殊药物,能够洗去神智,并能够增强体质,就算普通人服下,也能力大无穷。吃下那药物的人,就被唤作神兽。 “大神官那家伙我稍微了解,的确是该死之人。”玉连城耸耸肩,却未放在心上。 但雪缘和神母闻言具是悚然一惊。 她两可不是玉连城的对手,也就是说,若非两人心地善良,没有发动神兽攻城,只怕不是如大神官那样身亡,就是如二神官这把被洗去神智。 魔白素贞已将目光放在雪缘身上,良久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和我如此相似之人。” “相似?”雪缘一怔,看向魔白素贞:“你、你是谁?” 魔白素贞散开黑雾,露出倾城容颜。其容貌果然与雪缘极其相似,只是一个清纯,一个成熟。一个白衣飘雪,一个黑裙似魔,很有母女相。 “小姐……不、不是……” 当神母看到这一掌几乎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容时,已完全呆滞,她就是第二人白素贞的侍女,也就是传说中的小青。 “呵呵,白素贞这个名字,本就源自于我,至于你说的小姐,那就是我与神的女儿,只可惜,我没能救她性命……” “什么?” 于是,魔白素贞开始为两女解释一切。 玉连城在一旁欣赏这对“母女”容颜,很是赏心悦目。 忽然,他神情一动,目光向远方望去,冥冥中感到一股无始无终的力量在汇聚,几乎毁天灭地之威。 玉连城读懂了其中的信息。 那既是天级摩诃,也是一封战书。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会会那家伙。”玉连城身形一展,化作一缕青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远处掠去。 …… 玉连城的速度何其之快。 尚未全力奔行,就片刻后已到了百里之外。 抬眼望去,遥遥可见一座山岳伫立,青松翠柏,花草掩映。而那一股独属于摩诃无量,无始无终的气息,就来自山岳之上,而且越发浓郁,气势骇人至极。 玉连城微微一笑,足尖一点,在地面如雷击破碎之中,整个人已穿空而上,几已越至云端,再如一颗从天而降的彗星,向那山砸去。 “来了么!?” 山顶之上,有一人盘坐,面上覆盖着一层面具,身形似被混沌笼罩,瞧不清具体模样,正是长生不死神。除长生不死神外,对神最忠心的法智和尚则站在神身后,低眉垂首,尽显慈悲。而在神身前,还放在棋子和棋盘,却是一幅珍珑棋局。 玉连城从空中坠落而下,距离神所在的山顶越来越近,带起呼啸风声。 “如今本身已掌控了‘天’才拥有的摩诃无量,接下这一击,让本神瞧瞧,你如今可有资格与本神对弈。” 神轻轻开口,每一句话都仿佛神谕,有着决断苍生的力量。 那汇聚在长生不死神头顶的天级摩诃,就以一种无法想象的威势,卷起漫天风云,向玉连城轰击而去。 地级摩诃至阴,天级摩诃至阳。当这一股蓄势许久的天级摩诃轰出时,猛然绽放出璀璨刺目的光彩,就像是一轮烈日炸开。而炸裂的力量如潮水沸腾,在神的超控之下,冲摄长空,如同一条逆流向天的长河。 “来得好。” 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笑意,双眸里燃烧战火,这掌控了天级摩诃的神,才够资格与他一战。 他的心念一动,整个人好似化身黑洞一般,天地间的至阴之力疯狂向他汇聚,旋即无穷无尽的黑气从他身上弥漫出来,遮天蔽日。而这黑气带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似能够吞噬剥夺天地间一切生机力量。 随着玉连城双掌一旋,黑气凝聚变形,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向天级摩诃按了下去。 魔掌截天河! 轰隆! 轰隆隆!! 天、地两种属性截然相反摩诃相互撞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长空之上掀起狂飙,飓风横扫,风云惊散,就连峰顶的树木山石都尽皆蹦碎成齑粉。而冲击处,更好似化作一片混沌,要重演天地一般。 “不枉我一番等待,这天级摩诃果然够劲。” 玉连城背负双手,黑发飘飞,从空中徐徐落下,犹如天人降世。 神的面容虽被遮掩,但依旧被法智洞察到了惊讶的情绪,但很快就平复心情,以平淡的语气徐徐道:“你使得也是摩诃无量?” “不错,与你截然不同的摩诃无量。” 玉连城盘膝坐在坐下:“可惜,我这一股摩诃无量修炼时间很短,远没有大成,所以用了其他武功加以辅佐,才能与你先前那道天级摩诃抗衡。” 神语气冰冷道:“你的摩诃无量是从何得来?” “是一个人传授给我的。” 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向棋盘扫去:“那人稍后就至,你会看到她的,一个绝对出乎你意料的人。” “呵,天下无不在本神的掌控之中。” 长生不死神冷笑一声,将手一指棋局:“在我决战之前,可敢来一试我的‘神之棋局’?”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一章:神之棋局,喜闻乐见的当面…… 山巅之上。 长生不死神一指棋局,语气平淡道:“在你我决战之前,可敢一试我的‘神之棋局’?” 玉连城目光望棋局一望,竟也因这一局棋,而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好个‘神之棋局’,瞧着倒像是这么一回事。你邀我与你对弈,想来就是要以这一局棋胜我,压制我气势。这一局我若输了,待会与你决战之时,心气就先输了三分。” “不错。” 长生不死神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只需告诉我,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玉连城衣袖一拂,卷起清风,在地面上荡起一片净地,盘腿而坐:“不妨告诉你,下棋这种事,从我闯荡江湖开始,就不曾输过一次。” “那么,你今日就要首尝一败。”长生不死神冷笑一声,拈起一枚黑色棋子,“砰”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而当这棋子落下那一刻,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黑色棋子之中,竟然凝聚出一股惊人的剑气,蓄势待发。 “错了,败的只会是你,就像你当初输给无名一样。” 玉连城呵呵一笑,落下一枚白子。 顿时,一股无形而柔和的生出,硬生生的将那一股剑气抹去。 长生不死神捻起棋子的手微微一僵,冷哼一声:“倒也不愧是惊惶榜的编纂之人,竟连如此秘闻也知晓。当初本神的确过于执着于棋子上的胜负,不够洒脱,反而将自己困进去,以至于那小子能够误打误撞,破解本神的‘神之棋局’。” 长生不死神居住的宫殿为“搜神宫”,愿意是搜罗天下堪称“神”的绝顶高手。 虽说近些年来,他几乎是以神兽替代神官,但偶尔见才起心,也会招揽出手招揽一些惊才艳艳之辈。 当初无名败剑圣,挫十大门派,成就武林神话。神就动了心思,打算以一盘惊世棋局来折服无名。 那盘棋局虽是长生不死神首次拿来与人对弈,但却是将自身武学见识和惊人棋艺融入棋局之中。 是故,棋局不但每一枚棋子都妙绝巅峰,紧密相扣,而且棋局变动间,每一枚棋子都隐藏着绝世武学的招意。 但长生不死神还是败了。 因是他太过执着棋局中的完美招意,该舍弃的无法舍弃,该放下的无法放下,以至于将自己身心困入棋局之中,给了无名可乘之机,破掉了他的“神之棋局”。 “但这一次,本神已完全掌握棋局中的每一着变化,甚至将摩诃无量的招意融合进去。天上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一局棋中胜过本神。” 语罢,长生不死神落下一枚黑色棋子。八壹中文網 棋盘上黑白纵横,随着这一枚黑子落下,正好促就一个了“劫”,也形成了一套绵密掌势,将玉连城的白子包括其中。劲气过处,掌势之中的白子犹如被无尽江水挤压,无声无息化作齑粉。 “身为神,又怎么能败个区区凡人?” 玉连城拈起一枚白子,过了半晌才徐徐落下,却是无声无息:“我瞧你不是神,而只是自号为神的狂徒罢了。而这种狂徒,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有,但下场都会很惨。” “究竟谁是狂徒,还是等这局棋下完再说。” 两人便不再言语,专心下棋。 在两人的棋盘之上,不断生出刀光、剑影、掌风、拳劲……这无形无质的劲力,在方寸之间,相互碰撞交击,不可思议至极。 除了两个下棋人,便唯有法智这一个旁观者。 毫无疑问,法智也是当今天下的一流高手,而且在佛理上有很高的见解。当他将目光凝住到棋盘之上时,所看到的已不止是黑白二子的争锋,而是两位盖世强者之间的交手。他们的招意在棋盘上流转,每一子落下,都是一门高深的武学施展。 砰! 玉连城将一枚白子落下。 当这棋子落下的刹那,原在静心观摩的法智突然脸色涨红,身形踉跄倒退,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来。 “好厉害,难怪神会全力以赴对待此人,他绝对是一个不在神之下的高手。”法智将嘴角鲜血拭去,神情越发凝重。 原来,玉连城先前那一落子,将“惊情一瞥”的招意融入其中,暗含七情六欲之法,变化万千,且能勾起观棋之人的心神。一旦沉浸棋局之中,意识稍有不坚定,心神中七情翻涌,思绪万分,甚至陷入重重幻象之中,不得自拔。 法智正是被棋局迷惑,牵动了一个执着念想,心魔顿生。若非他精通佛法,及时勘破幻象,便可能元气大伤。 随着这一步棋落下,那号称长生不死的神,也陷入了呆滞之中。过了半晌,身形猛然一震,竟同法智一般,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长生不死神的修为比法智高出不知多少倍,乃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不说天下无双的摩诃无量,但是二百年的深厚功力,除了几个同样长生不死的老怪物,就没有几人能比得过。 但他一生执着太多。 执着长生、执着无敌、执着称帝…… 而这些心神间的破绽,也就最容易被勾动七情六欲,陷入幻境。 “这一步倒是好棋。”长生不死神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后面还会有更好的棋。” “呵呵!” 两人再次与棋盘上争锋。 随着棋子不断落下,有无穷无尽的招意流露而出。 而这些招意带动四周沙石,在一阵飞沙走石之中,沙石竟凝聚出无数人形,以不同的武学相互交锋,正如棋盘上的棋子一般。 “这一局‘神之棋局’,但变化之高妙玄奇,比斗之别出心裁,已足以载入史册。”法智心中叹息不已。 他不敢随意再去看棋局,棋局之上有最纯粹的招意交锋,不但伤身,更可能伤神。 幸好,他举目望去,也能从飞沙人形的打斗中,看出端倪。 随着时间流逝,法智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惊情一瞥”后,玉连城已渐渐落于下风,属于他哪一方的招意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却也并不难理解,起初玉连城强招跌出,让长生不死神疲于防御。但强招终有耗尽之时,而长生不死神对这神之棋局的操控,当世无人可比,加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揣摩出玉连城的武功路数,故而扳回劣势。 但玉连城始终嘴角含笑。 他自信这一局棋绝不会输,就像以往每一局棋那样。 而他的自信,来源于尚未到来的杀招。 而他的杀招一旦出现,必然就要使长生不死神心胆俱丧,那也将是这般棋子分出胜负之时。 就在这时,一道黑雾从不远处飘掠而来,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已至山巅之上。 “你终于来了。” 玉连城虽未回头,却已然察觉到后者的到来,嘴角一抹笑意更甚。 杀招。 来了。 长生不死神本并不在意来者是何人,如今正值棋局最关键之时,但隐约又察觉到对方气息中带着一丝熟悉,不由抬头一瞧。 虽然对方浑身被黑雾遮掩,但长生不死神的修为何等惊人,眸光闪烁间,已窥破黑雾的真身。 但也就在窥破黑雾真身的那一刻,这自诩为神的家伙,也不由身躯一震,露出万分震撼之色:“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你很意外?”魔白素贞也没有遮掩,散去浑身黑雾,露出那风华绝代的容颜,薄唇带着一丝冷笑。 “你们步氏神族被天地垂青,尤其是每隔一百年,都会出来一个绝世人物。但除了四十大限外,你们每个人也有自身的缺点。比如你,太过傲慢自负。我的灭世魔身修为,已超过了你,故而能够由死而生。实际上,若你当时下去检查一番,或许就能置我于死地。” “呵呵,当年能够杀你一次,也能够杀你第二次、第三次!”长生不死神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 但玉连城却能够根据他棋子中的招意,明白这家伙有些怂了。 长生不死神并非蠢人,他已然明白,玉连城的无量摩诃来自魔白素贞,毕竟当年他从少林寺带回无量摩诃后,就是和魔白素贞一起参悟的。天级摩诃能够大成,甚至还有魔白素贞一份功劳。这女人惊才艳艳,再创出另一门无量摩诃,也不足为奇。 一个玉连城已足够棘手,再加上一个魔白素贞。 即使是天级摩诃大成的长生不死神,也心生退意。而这种退意,也反应在棋局之上,让它其中携带的招意变得弱了几分。 魔白素贞就是玉连城的杀招。 但这杀招的威力,却远远不止于此。 “这是‘神之棋局’?你还真将这局棋给布置出来了。” 魔白素贞上前几步,走玉连城身前,看着棋局,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与你何干。”长生不死神冷笑一声。 而这时,玉连城忽然一伸手臂,将魔白素贞柔软的娇躯拥入怀中,嘴角含笑道:“素贞,你到了山巅后,和这个老家伙说过的话,可比我说过的还要多。” 魔白素贞俏脸浮现红晕,琼鼻在玉连城身上嗅了嗅:“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懒人,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可什么时候,也学会做饭炒菜了?” 玉连城道:“有么?” 魔白素贞嫣然道:“不然为什么身上会有一股醋味,酸味。” 平日总是素无表情的魔白素贞巧笑嫣兮,当真是有一股神人心魄的魅力。 玉连城板着脸道:“既然知道我有醋味了,那还不老实一点。” “好啦,是我错了,我不和他说了。” 说着,魔白素贞将头靠在玉连城肩上,那一缕清香在鼻间萦绕不散,一幅小鸟依人,郎情妾意的模样。 自玉连城将魔白素贞抱住后,神的胸口就在剧烈起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而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双目中直喷出焚烧一切的怒火,咆哮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去死!” 说话间,以摩诃无量推动的双掌轰出,带着毁灭一切的可怕波动,分别向两人印了过去,要置两人于死地。 虽说本神给你喝下毒酒,把你推下万丈悬崖,但你怎么能给本神戴绿帽子!? 由此可见,戴绿帽子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哪怕活了两百年春秋的长生不死之神。 他的心神终于乱了。 彻底乱了。 玉连城和白素贞也同时推出一掌,两人的修为自然不在长生不死神之下,且是以二对一,砰、砰两掌中,劲气炸开开,长生不死神已然被两人击退。 三人交锋何等惊人,方圆十丈纷纷纷纷破碎。 但在玉连城操控下,那一幅神之棋局却安然无恙。 “棋局外你输了。”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屈指一探,一粒白子倏跳出,“砰”的一声,落在棋上某一个位置:“棋局内,你同样输了!” “本神怎么会输……”长生不死神的脸虽然被遮盖,但可以想象,他此时脸色一定难看至极。 然就在这一刻,以玉连城刚落下那一枚棋子为中心,所有的白棋赫然被勾连成一个整体。那一粒粒圆润光洁的棋子,焕发出领天地变色的神采,仿佛形成了一柄千锤百炼的神剑,横亘在天地之间,无始无终的剑气,随之逸散出来,充斥整个棋局。 长生不死神脸色微微变,很快落下一枚黑棋,而黑棋则化作一堵堵黑色大山,想要将剑气困入其中,不得解脱。 “结束了。” 玉连城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紧随着落下一枚白子。 顿时,白色棋子凝聚的剑意开始迸发,整个棋盘就好似掀起了一阵狂风怒浪,在咔嚓咔嚓之声中,黑色棋子不断蹦碎,化作簌簌齑粉,随风飘散。 最终,整个棋盘之上,就只剩下二三十枚如剑似岳的白色棋子。而白色棋子的剑气聚而不散,直向长生不死神逼去。 长身不死神虽已一掌化去了剑气,但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旧让他无法相信,怔了半晌,果断选择粗口掉价:“妈的!本神的‘神之棋局’怎么会输!?” ……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二章:不断掉格的神与帝释天 神之棋局落幕。 这个自称神一样的男人,又输了。 自以为天下无双的棋局,第二次败于人手。 当然,他的失败是可以预料的。 若只是单纯下棋,以长生不死神两百年的智慧,玉连城当真未必能够胜得过他。 但你这一局棋却是棋力、武功、招意、心神……几乎是除了肉体交锋外的全面抗衡,其中任何一点落入下风,都可能导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玉连城从一开始,就在为最后一式“倾城”剑意蓄势。而那一式剑意一旦爆发出来,就将决定整个棋盘的胜负。 但长生不死神步步为营,想要以这一式剑意取胜并不容易。 直至魔白素贞的出现。 魔白素贞就算是站在一旁,什么事都不做,也能令长生不死神心神失守,如临大敌。 而玉连城也正是明白,魔白素贞对长生不死神来说,是类似于心魔的存在,偏偏又与她曾为夫妻,有着世上最为亲密的关系。 故而,在魔白素贞出现后,玉连城就向她传音,让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要说魔白素贞对于长生不死神没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魔白素贞的配合下,这一出戏演的很成功,后者成功破防,心神大失,愤怒交加之下,终于让玉连城破掉了这所谓的“神之棋局”。 这一局棋输掉,也成功让长生不死神爆粗口,开始掉格。 玉连城伸手拦住魔白素贞的纤腰,仿佛能够透过薄纱,感受那滑腻的肌肤,微笑道:“我说过,你不过是个自诩为神的狂人。而如今,不管是棋盘之上,抑或者是棋盘之外,你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魔白素贞倚在玉连城怀中,那一双美眸望向玉连城,泛起秋波一阵涟漪,更泛起一阵崇敬之色,仿佛已将眼前男人当成她的唯一。 只是纤手却悄无声息的伸到玉连城腰间软肉处,用力拧着,谁让这家伙的手也不老实,乱吃豆腐。 至于长生不死神,自然更加暴跳如雷。他的已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愤怒,目光中猛然射出两道寒芒,就好似两把神兵,向玉连城射了过来。这是以无量摩诃推动的眼睛,不但眼劲,而且力量强悍到了顶点。 玉连城冷哼一声,双眼中同样射出两道眼劲。他这两道眼劲,同样是一摩诃无量推动,只是无论无量摩诃还是眼劲,玉连城在这两方面的功夫,都要逊色长生不死神一筹。 因此,在眼劲的对拼中,玉连城的眼劲蹦碎,而对方眼劲残余力量射来,被他以护体气罩化解。 这一记对拼,玉连城看似落入下风。 需要护体气罩,才能将长生不死神的眼劲化解。 然而,他射出眼劲,本就仅是为激怒长生不死神罢了。 果然,长生不死神越发暴怒。 因为他赫然发现,玉连城用出的眼劲,赫然是学的他的。抢他的妻子,学他的武功,在棋盘上胜他,这世上还有更过分的事么。 当然,长生不死神心境之所以如此失衡,实际还有另一个原由,那就是玉连城“惊情一瞥”留下的招意还残留在他体内,随着他的盛怒,而越发牵引七情六欲。 “小子,受死!!” 种种原由加持之下,长生不死生冷哼一声,骤然出现在玉连城身前,右手一捏,振臂挥出,轰出一道足以崩天裂地的阳刚拳力。 拳力铺天盖地,似天河倒泄,在长生不死神的操控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尽数轰在玉连城面前,如同一道遮天的阴影,笼罩而下。 “嘿,我倒要瞧瞧,你这老家伙当年力敌五十派掌门的功夫,到如今究竟还剩几分。”玉连城双目爆出一道亮光,嘴角闪过一丝兴奋的笑容,同样五指捏拳,在一声龙吟声中,一招山海拳经之龙鳞破日轰出。 砰!! 双掌交击。 爆发出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长生不死神虽说是个老不死,很久没有真正动手,但他有着两百年的深厚功力,再经过摩诃无量这旷世奇招放大不知多少倍,每一击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且他本身虽然衰老,但灭世魔身却依旧能为他提供了足够强横的肉身之力。 故而,对方这一拳的威力,竟有些超出玉连城的预料。 这一击之下,爆发出最为璀璨的碰撞,天地都好似化作一片混沌,要重开阴阳一般。 玉连城亦是向后倒退数丈,随即身形微微一旋,再次迎了上去,与长生不死神展开几乎能够毁天灭地的厮杀。 魔白素贞本是要来助玉连城,但被被后者阻止。 “这是我们之间的对决,你不必插手。” 魔白素贞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出手。 长生不死神的实力与她差距不大,而玉连城却能够胜过她,甚至还留有余力,想来也是能够胜过长生不死神。八壹中文網 而长生不死神知道眼前这人将会是毕生最难对付的敌手,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魔白素贞虎视眈眈,他心知必须尽快解决战斗,故而拿出自己全部实力来。 与此同时,一股战意在长生不死神心中蔓延。 作为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长身不死神本以为自己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斗志热血。就连爱情、亲情也被他一一割舍,抛弃。唯一能够支持他活下去的,大概唯有那一颗千秋万载,永生永世主宰神州大地的野心。 但随着不断交手,身为武者的战意,与对势均力敌对手的渴望,终于显露出来,想要和对手尽情厮杀,然后以最强杀招,将对手击毙。 刹那间,两人就已交手数十招,每一招都汇聚至阴或至阳的力量,打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长生不死神,接我一刀。” 玉连城衣袖一卷,催动地级摩诃无量,凝聚至阴之力,形成一柄至阴之刀。随着一刀斩出,万千阴气汇聚。但这一刀给人的感觉,却是“空”! 可谓“空”! 空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但却无所不在。 而这种“空”之中,还有一种枯败的意味,仿佛一切生命,一旦沾染上一丝“空”的意味,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衰亡。 正是——邪王十劫之四败皆空。 长生不死神冷笑一声,抬手一划,以摩诃无量凝聚出一柄至阳之刀,挥出一道简单的“铁索横江”,却是妙之巅峰,大道至简。 当! 双刀交击,爆发出精铁交鸣之声。 至阴至阳的两股力量相互相互纠缠,相互抵消,看似简单朴素的“铁索横江”竟把“四败皆空”的刀势化解。 “呵,雕虫小技。” 长生不死神语带不屑。 然而,这一招四败皆空却是玄妙得很,败既为空,空既为有。 玉连城的刀势分明已被完全化解,但一股刀气忽然从虚空中斩出。如今近的距离,即使是神也有些闪躲不及。 “咔嚓”一声,神的面具破碎。 而神的真容,也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当看到神这张脸时,即使是如法智这等视肉身为臭皮囊的和尚,也不由惊呼一声。 魔白素贞眉头微皱,美眸中竟带有一丝怜悯,叹息道:“想不到,你始终未能克服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的破绽。” 玉连城则摇头一笑:“果然是个老不死的。” 三人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是因为这张脸实在太老了,皱纹满布,甚至比那些百岁老人还要深,就仿佛是一堆烂泥给马车狠狠碾压过的痕迹。而苍老的皮肤之上,也有无数褐色的老年人斑点,丑陋恐怖异常,只能算是保持“人”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长生不死的代价。 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虽能赋予他永世的生命,却不能让他保持不老。 而他……如今已有了两百年的岁数。 直到这一刻,法智终于明白,为何神总是喜欢吟诵那首伤春早逝的词儿了。一个人不趁少年青春正好赏花惜花,回头竟是百年身,何其遗憾? 虽可享受永生,却永远也无法摆脱这越来越老的脸。 魔白素贞本也有这种烦恼,但他生渡却是将魔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女子的脑海中,身躯自然年轻的。 “你他妈的!” “老子要宰了你。!” 神最大的缺点被当众曝光,而且还是在他的下属和曾经的妻子面前。在短暂的沉默后,无穷尽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 “哦,又爆出口了,这次神仙没得救。”玉连城幸灾乐祸道。 “他妈的,给老子受死!!” 哗啦啦! 在无量摩诃加持之下,天地间的至阳之力几乎凝为实质,如江河般尽数向长生不死神涌去,他的身躯就宛如一片汪洋大海,接受无穷无尽的阳刚之气。而同样,也能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力量都爆发出来,展露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与此同时,灭世魔身、移天神诀两大神功亦是催发到了顶点,赤红、雪白两道虹光从他体内生气,冲摄九天十地,激荡层云。 “嘿,终于要开始拼命了么!?” 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浑身气机暴涨,至阴的地级摩诃运转,正面迎上长生不死神。 轰隆! 惊天动地的大战再次展开,随着长身不死神的暴怒,这一战远比先前更加可怕,每一次碰撞,都是震天撼地。 而这惊天动地的一战,观众却不只是魔白素贞、法智两人。 ……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黄色衣袍,满头白发如霜,气机悠长的男子,正立于另一座山巅之上。 他将双手背身后,任由罡风吹动黄色衣袍,飘然不凡。他的嘴角始终溢出一抹运筹帷幄的笑容。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无论看向任何事物,都始终带着一抹淡漠,如苍天之上的神明,俯瞰人间蝼蚁。 他是天。 ——帝释天。 当初惊惶榜出世,惊动了帝释天。 帝释天随派出弟子雪皇探查此事,并在雪皇体内种下邪血劫。只可惜,最终反被玉连城用“李靖”伤了元神。 在调息了一段时间后,帝释天终于决定亲自调查玉连城,瞧瞧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尚未至无双城,就察觉道两股强大的波动交锋,循迹而来,就瞧见了不远处那震撼心神的画面。 “其中一人就是玉连城,不知另一个又是何人?” 眼前这一战,的确是将这自诩为天的家伙震撼到了。以他一千多年的盖世修为,手心竟然也捏出了一把冷汗。 只因眼前这两人,他竟没有信心能够胜过其中任何一人。 帝释天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无力感,本以为自身一千多年的绝世功力,再加上圣心诀,可横推天下无敌手。 可没想到,先被武无敌暴打,接着又瞧见这两个家伙。 这世上怎么突然有如此之多的绝顶高手? 难道惊惶榜上都是真的? “无论如何,这玉连城都是我要对付的人。这一次,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绝顶高手而言,偷袭往往会被人看不起的。 但此方世界中,一个个反派高手下毒、偷袭玩的不亦乐乎,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帝释天也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看我——天心劫!” 帝释天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一手指向数百丈之外的玉连城,一股神异的波动在指尖蔓延,随时可能迸射出去。 天心劫与邪血劫同属于圣心四劫,邪血劫能控制他们人血液,而天心劫则是可让对手心跳与自身心跳相联。由于帝释天曾服用过凤血,他可随意调节心脏速度,而不受太大影响,但对绝大部分高手而言,却可令其战力大失。 或许天心劫无法对玉连城造成致命伤势,但此时他在与长生不死神舍生忘死的战斗,若此时心跳被人干扰,想不输都难。 就在天心劫将要发动的那一刹那,一蓬乌云从远处飘掠而来,从中传出魔白素贞清冷的声音。 “呵,自诩为天的家伙,原来也不过是个暗中偷袭的卑鄙小人。” 下一刻,乌云扭曲,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带着吞灭一切生机的力量,遮天蔽日一般向帝释天按了下来。 ——六大魔渡,死渡。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三章:神在何方,神在脚下 帝释天本打算以天心劫暗算玉连城,却不想除了玉连城和长生不死神外,还有魔白素贞这一高手。 此外,玉连城曾与魔白素贞谈过有关于帝释天事情,因此从他身上那比万载玄冰更阴寒的气息,以及深不可测的功力,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因此,面对这个有着一千多年岁月,真正称得上老怪物的帝释天,毫不犹豫的以地级摩诃催动六大魔渡之死渡,打出绝对能称之为惊天动地的一击。 帝释天眉头紧皱,心中泛起骇浪。 他隐隐感觉,这浑身藏在黑雾中的女人,修为不再自己之下。 当然,任由心头如何惊骇,他面上依旧带着从容自若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哼,而区区凡人,也敢与天争锋。” 轰隆!! 山巅之上,一阵剧烈摇晃,被这一掌印出一个宛如刀劈斧削的清晰掌印。并且掌印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弥漫,将方圆数十丈的生机尽数湮灭,一片枯寂死亡。 这一掌虽然落实,但魔白素贞娥眉微蹙,因为她分明瞧见,帝释天的身形在这一掌将要降下之际,化作无数几不可见,如若尘埃的粒子,飘荡不见。 “这就是七无绝境?” 心中正如此想着,天上忽然有无尽寒气凝结,让人浑身冷的直打哆嗦。 魔白素贞抬头一望,天穹之上赫然多出了一张由寒冰凝结的巨大面孔,似能遮天蔽日,自天穹如神明般俯瞰而下。 “冒犯于天,当是死罪。” 巨大的寒冰面孔高悬于天,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压感,若有普通人瞧见这一幕,只怕当场就要五体投地,诚惶诚恐。 “且看本座的寒天绝!” 浩荡天音炸开之际,有无数寒气凝结成冰刃,洞穿长空,浩浩荡荡,铺天盖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魔白素贞笼罩而去。 轰轰轰!! 当冰刃轰击在地面的那一刹那,立时炸开,其中所蕴含磅礴的寒气同时溃散,如潮流般四面八方宣泄而出,带着强大而森寒的力量。 整座山岳在寒天绝的轰击之下,竟不停摇晃颤动,山巅之上更是被轰出一个个巨大窟窿,巨量烟尘弥漫。 而就在烟尘弥漫之际,一缕黑烟冲天直上,如一柄黑色神剑刺向苍穹,仿佛是要将天穹刺出一个窟窿。 而凝出这一缕黑剑的,不是魔白素贞又是何人。 魔与天。 究竟是魔比天高,还是天比魔强? …… 另一边,玉连城与长生不死神在群峰之间激战。 他们身形就仿佛是纠缠在一起的两道闪电,不断碰撞交击,从凡人的层面上来说,他们已彻底消失,不存在与天地之间。 恐怕也只有天剑无名这级数的高手,才能模糊瞧清他们模糊的身影。 他们以天地为战场,展开最为精彩的交锋。 每一次交击,都代表了武学上最高智慧的碰撞。 他们两股气机虽截然不同,但同样恢弘浩瀚,深不可测。气机所过之处,将一切摧毁殆尽,任何拦在他们面前的事物,唯有崩灭毁坏一途。 忽然,那代表了神的气机忽然微微滞凝。 而这滞凝,不足万分之一刹那。 即使是他们级数的高手,也很难抓住这一凝滞。 太短了。 但对玉连城来说。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天赐良机。 “这一刀,败你!” 当长生不死神听到这句话时,他已经败了。 因为玉连城出招太快。 这一招本已超越了声音,超越了光,超越了一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出,席卷一切力量,汇聚成难以想象的一道刀气。 就连直面玉连城的长生不死神,也没有捕捉到这一招是如何出招,他只是感到了一股惊世刀意凝聚,然后就受伤了,胸口被划出一条豁大的伤口,血肉翻飞,鲜血泉涌,身形倒飞而出。而他那不死不灭的生机,也随着鲜血一起狂涌而出。 长生不死神从空中跌落了下来,却强镇伤势,在落地的瞬间,反手一击地面,凭空生出一股劲力,再次陡然跃升,想要逃出生天。 但玉连城怎会让他如愿。 双腿卷动,一记烈强腿绝之怒碎山河,腿势顿时犹如狂风暴雨,从空中快绝无比的笼向长生不死神。每一腿都带着裂绝霸道的怒意,力发千钧,犹如泰山压顶之势,不可抵挡。莫说是如今伤残交加的长生不死神,就算全盛时期,想要接下也要话一番功夫。 轰隆! 轰隆隆!! 连串闷雷般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在强绝腿势面前,山崖巨震,嗡嗡颤抖,终于不堪重负,轰隆破碎开来,一时烟尘飞扬,整天蔽日。 半晌后,碰撞声已经消失,烟尘也渐渐弥漫。 玉连城立于山巅之上,呼吸微微加粗。 面对这将天级摩诃、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修至大成的长生不死神,只怕没有人能够轻易取胜。 玉连城也不例外。 但他还是赢了。 至于神在何方? 神在脚下! 却是玉连城右脚踩在长生不死神的胸口,让其无法起身行动。与此同时,一股无可抵御的吸力生出,正是玉连城催动吸功大法,道道本源精气从长生不死神体内泉涌而出,被玉连城海纳百川汇聚到之际的丹田之中。 天级摩诃。 终于到手。 那分别代表至阴和至阳的摩诃无量,在体内汇聚,看似截然相反,实际同出一源。在玉连城的操控下,虽依旧各分两端,但却彼此游走,如同两条黑白鱼,从而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一股至阴于阳,无始无终的无量摩诃。 “咳咳……咳咳……” 由于浑身精元被吸取,神本就苍老的躯体,变得越发腐朽起来,散发出一股唯有临死老人才有的气息。 “那一刀……那一刀叫什么名字?” 玉连城一字一顿道:“倾、城、之、恋。” 的确是倾城之恋,一刀倾城的倾城之恋。 不过是被分解后的倾城之恋,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比不过原版。 但很多时候,力量并非越强越好。 不到三十分之一的威力,反而恰到好处。 “咳咳、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一刀倾城。果然是、无敌的刀意、无敌的倾城之恋。” 长生不死神不断咳嗽着,咳的撕心裂肺,每次咳嗽都带着鲜血。那一双苍老的双眸中,陡然射出不甘之色:“可若非、我这具身躯的拖累、我绝不会输!!” 长生不死神之所以会败,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这具身躯太过老朽了。以至于在一轮巅峰交战中,即使有灭世魔体作为支撑,但也渐渐承受不住移天神诀和天级摩诃的力量,以至于出现了那本不该出现的凝滞。 “呵呵,你又怎么肯定,我拿出了全力?今日这一战,你必败无疑。”玉连城冷笑一声,气息越发高深莫测,二三十个呼吸的时间,他已吸走了对方大部分的功力。然后停止运转吸功大法,因为他的地级摩诃修炼时间并不长,若天级摩诃吸收过多,便有可能导致体内阴阳力量失衡:“让我再送你最后一层吧。” 一脚踢出。 踢在长生不死神的丹田气海之上,让后者不只是跌下悬崖,而且气海破碎,残余的修为同样付诸流水。 而这样一个两百岁的老人,从数百丈之高的山崖上滚落,结局自是可想而知。 玉连城盘膝而坐,眼皮合上,心神收摄,意沉丹田。 他吸收的不只是天级摩诃,而且还有长身不死神一百多年的功力,这实在过于雄浑,若不即使运转化解,将之与本尊真气平衡,那么体内真气就会俨然如战场,相互冲突碰撞,甚至可能导致真气反噬,走火入魔。 当然,这也在玉连城的意料之中。 他并未太过在意那些杂乱真气,早有应对执之法。 玉连城运转两种属性不一的摩诃无量,让它们流动起来,好似相互追逐,犹如两位阴阳鱼,首尾相接,循环不休。 两位阴阳鱼不停游走转动,带动其他真气,它们重新安分起来,进入有序的状态,围绕在两股摩诃无量的外围。 玉连城睁开眼睛,感悟体内的劲气流动,真气强所未有的充沛,气息悠长,不可断绝。如今算算,他也算是拥有上数百年功力的存在了。 当然,打架这种事,功力雄浑只是一个因素。 若纯以内力修为而论,一个帝释天,可以吊打十几武无敌了。 调息完毕,玉连城刚站起身,准备相助魔白素贞。 就见一缕黑烟飘忽而来,然后幻化做白素贞的模样,似是知道玉连城想要问什么,摇头道:“在你与神战斗落幕时,那叫帝释天的家伙就逃走了。我去追他,但他的七无绝境和纵意登仙步很是玄妙,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玉连城哑然失笑道:“这家伙,不出意料的是个怂比。和这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老怪物交手,有和感觉?” …… 魔白素贞眉宇间露出思忖之色:“实际上,我本以为一个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强者,会深不可测,难以匹敌。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虽然一些他用出的一些武学很是玄妙,如七无绝境、圣心四劫。但太过驳杂,反而威力不足。” “不错。”玉连城点头笑道:“他本身是一个方士,武学天赋并不如何出众。看似用无数年的时间,博百家之长,但却是杂而不精。所创的圣心诀亦是如此,看似包罗万象,但太杂了,没有将一个练到巅峰。” “说到底,还是武学资质差了。”魔白素贞道:“比如你、又比如那个十强武者,不都是在短短几十年时间,将各门武学修到极致么?这岂非正是因为,你们都是惊才艳艳之辈?” “这倒也是。”玉连城呵呵一笑。 魔白素贞沉默了半晌,问道:“对了,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玉连城朝悬崖之下努了努嘴:“就在下面,估计神已经变成了神酱。” 魔白素贞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玉连城的话,一声轻叹。 …… 神死了。 玉连城成了搜神宫新主人。 搜神宫麾下有数量庞大的神兽,都从四周掳掠而来的青年,已被魔白素贞解除控制,放回家了。 而搜神宫麾下,神母小青、雪缘、法智和尚以及被二神官,自然是归于无双城麾下。除此外,玉连城还在搜神宫中的寻到了四尊“神”。 步氏神族每一百年都会出现一个天赋超绝之辈,堪称为神。 五百年前,步家出了一个剑神。 四百年前,步家出了一个刀神。 三百年前,步家除了一个拳神。 两百年前,步家出了一个长生不死神。 而在一百年前,出了一个神行太保。 其中,剑神、刀神、拳神都已经死了。他们没有打破四十大限,只以特殊的药物保存下肉体,期待将来能够被步家后辈唤醒,他们的尸体就保存在搜神宫的神墓中。 而一百年前的神行太保,同样也在搜神宫中。他是被长生不死神囚禁,打算来替换自己老朽的身躯。 不过由于有个更出众的步惊云,所有神行太保是备用的,一直被囚禁着。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尊神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步氏神族的神有一个标志,就是他们都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 长生不死神若年轻一百来岁,也会是这个容貌。 步惊云若在成长几十年,同样会是这个容貌。 这神行太保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关押、折磨,已经开始变态,一心想要带着神州沉沦。八壹中文網 玉连城也懒得客气,直接以吸功大法,将神行太保的绝技“神天极”弄到手中。这门武功炼制最高处,可以将自己周围形成八道刚柔并济,形若实质的气劲,在周遭十丈之内,来去自如,快如闪电。 除了这门神天极外,另一个收获,就是一个古稀之年,奇丑无比的老人。 此人正是传承了神一切医术,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真传弟子神医。这老家伙虽然猥琐好色,但在医术方面的确敬业,而且勇于创新。步惊云的麒麟臂是他换的,堪比龙元的逆乾坤是他研发出来的…… 在医术毒药方面,很少有人能够难得住他。 而神原本打算的夺舍换脑,也是由他主持。 总的来说,是个可用之人。而后者见到了玉连城手段,谄媚的抱上大腿,对于所谓神的死,完全不在意。 在将搜神宫一切事务处理后。 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玉连城得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关于泥菩萨的消息。 而泥菩萨与天哭紧密相关,免不了要走上一遭。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四章:菩萨见天 乐山。 乐阳村村口。 这里有一座破庙。 从古至今,有各种天灾人祸,也有无数烧香祷告,求神拜佛的人。 一座庙宇本无甚稀奇,但这庙宇却有些古怪,它悬在门外的匾额上,并未著名是哪个神佛的道场,而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字——“庙”。就像是一座城,上面就不写城名,就只些一个“城”一般古怪,令人发笑。 庙内比起外观还要残破不堪,还要狭窄。由于天色渐晚,渐近黄昏,庙宇内已找不到一个前来参拜的村民。但庙宇内仍是反常的弥漫着一层刺眼的浓烟,令人看不清神案前供奉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满屋的浓烟之中,有一人正坐在幽暗的角落,似为庙祝,由于浓烟的遮挡,只能依稀看清是一个略显臃肿肥胖的男子,披头散发,形如乞丐。 “啊!” 忽然,男子睁开恐惧的双眼,发出痛苦的惨叫呻吟声,眼瞳收缩,仿佛在承受莫大的痛苦,那长发散开,露出了一张尤为可怖的人脸。直教人看上一眼,就足以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这张脸上,竟布满了一个个蚕豆大小的毒疮,密密麻麻,在痛苦下已被他抓破,流出溃烂发黄的脓血,满脸皆是,腥臭欲吐。 “天哭……天哭……我为何要去看天哭……我为何要泄露天数……不,难道不正是因为天意难测,生灵遭劫,我为众生……天不容我……啊!!” 那人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哀嚎,痛苦不堪,犹如在地狱中受刑的厉鬼所发。又或者,他所受的痛苦,便是地狱恶鬼也望尘莫及。 天哭、天哭。 那名列惊惶榜,有着令苍天也为之恸哭的力量,又岂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的痛苦,终于如潮水般散去。 那人剧烈的喘息着,休息片刻,坐起终于再次坐起身子,又向遮掩在迷雾中的神像供奉了几炷香。 而若仔细看去,这神像与这人似乎颇有几分神似,只是没有满脸毒疮。 他究竟是谁? 为何会有自己的泥像坐于神坛? 这世间有神、有魔、有天……那自然也有菩萨。 他就是一尊菩萨,一尊想要窥探天际,渡尽众生,却过河难自保的——泥菩萨。 先前那刻苦铭心的痛苦,伴随了泥菩萨半辈子,他对此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颓废多久,又休息了片刻,稍微收拾一番,重新坐回先前的位置。 不多,庙宇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有一道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响起:“风,瞧,这座庙的名字很有趣,不如我们进去瞧瞧,看看供奉的究竟是那一尊神佛菩萨,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好,云师兄也一起吧。” 一把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响起。 虽没有听到“云师兄”的回答,但想来应该是点头或者默认了,脚步声不多时就已踏入破庙之中。 出现在泥菩萨眼前的,是三个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甚至由于三人经历的事情便是成年人也难以想象,加上身怀武功,故而瞧着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真正的年龄或许比看起来还要小些。 而这三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个,身着黑衣,披黑色披风,瞧着就仿佛似自黑暗中而来,又将归于黑暗。他神情冷漠如冰,仿佛对苍生万物都不带一丝情感。也不知是有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成这样一个奇特的少年。 第二个少年,则是面容俊秀,嘴角始终带着淡若春风的笑容,步伐轻盈,可以看出身怀上乘轻功。 至于第三个,则相对要瘦弱一些,虽同样面容俊秀,但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股戾气,嬉笑间带着三分玩世不恭之色。 这三人就是步惊云、聂风、断浪。 没有玉连城这不速之客的干扰,这三人终于是走上了和原本相同的道路。步惊云、聂风,相继成为雄霸的弟子。尤其是步惊云,更是雄霸的得力助手,为他开疆拓土,虽然年纪很小,却已深的排云掌精髓,更得了个“不哭死神”的绰号。 断浪则要悲惨一些,没有风云的命格,被雄霸拿来示威,成了一个最下等的仆人,整日清理马厩,与马粪为伍。 这一次是聂风和断浪来乐山吊唁被火麒麟拖入凌云窟的聂人王、段帅,而步惊云则是雄霸派来,为防止两人逃走。 浓雾中,泥菩萨仔仔细细的看着三人,忽然一声叹息:“悲剧,全是悲剧。即使洞悉天机,也无法改变的悲剧。” 聂风不禁问道:“前辈,你在说什么?” “我是一个洞悉天机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个逃不出天机的人。但我既然见了你们,那就应该尽我最大的本分,给你们最后的忠告……”泥菩萨似在自言自语,说着将目光看向断浪:“孩子,野心犹如燎原之火,你最好能克制自己的心。否则,你终究有一日将要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人和物。寒夜送碳,莫失莫忘、莫失莫忘……” 断浪挠了挠头,不明所以,正想发问,那泥菩萨已转头看向聂风:“来如清风,去如清风,孩子你为人善良,过于仁厚,一生舍己为人,你的宿命是‘牺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牺牲。或许,有一天你会为这个世间,牺牲一切。一切的爱与恨,一切的人和物。” 最后,泥菩萨看向步惊云,那眼眸中的悲呛之情,更甚,更厚,更重:“云无常定,难为知己难为敌,你虽非天煞孤星,近似天煞孤星,你以为如今已很悲惨,实际上你将受尽世间一切痛苦,一切关心你,和你关心的人,都将与你‘情深缘浅’,成为你终生痛苦的追忆。” “至于如今你心中那个受尽一切苦楚,也要完成的心愿。你终有一天,会如愿以偿,可了却心愿后,唉……” 一声凄然的叹息,满是唏嘘无奈。 他越说越玄乎,断浪与聂风均是大惑不解,但步惊云心中有数,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这个从来不喜不怒的死神,竟也在掌心冒出了汗水。 断浪对此却不太服气:“江湖术士,信口开河而已。风,不要相信。” 泥菩萨呵呵一笑:“既然你们不信,那老夫就告诉你们一个预言。” 这下连聂风也有了兴趣:“前辈请说。” 泥菩萨道:“乐山这一带,即将发生大难,滔天大难,席卷苍生万物的大难。” 对于这个预言,三人皆是一头雾水的离开了破庙。 “好了,老夫也该离开了。” 接下来这一场大难,泥菩萨也不愿卷入其中,但就在他刚刚起身,余光落在三人背影自己,身形忽然发生震动。 “怎么回事?气运变了,不!不仅是发生了改变,而是被模糊了大半,甚至变成空白。就连我这个相术通天,且看过天哭的泥菩萨,竟也无法推算出他们的未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这天机,越发难以明悟。” “菩萨,可否为我占上一卦。” 就在这时,一把缥缈明朗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有一黑衣负手踏入破庙之中,面含微笑,气态出尘绝俗。 而当泥菩萨看到来者时,这个号称算尽天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菩萨,竟然面露惊骇之色,仿佛遇到了毕生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在他眼中,降临在这一间破庙之中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股气机,一个缥缈高远,浩浩荡荡,不可揣摩的气机。 如天如地。 如神如魔。 在这一股气机之下,天地万物,都仿佛变得尘埃一般渺小。甚至天地本身的气机,也因这一道磅礴莫测气机而发生扭转、改变。 泥菩萨终于明白聂风、步惊云、断浪的未来为什么会模糊甚至于空白了,因为他们将会和这不可思议的绝代人物存在交汇,那么命运自然也就与原来的轨道不同。 而眼前这人为何会有这般不可思议,不在天哭所既有的命运之中,泥菩萨看不懂,但却隐隐有所明悟。 天哭记录的的是这方世界的古今未来。 若这人来自于天外…… 又或者,这人是超越的天哭的存在…… 但无论是那一种,都是他泥菩萨不敢招惹的存在。 泥菩萨看着玉连城,如仰望头顶苍穹,心神间颤栗不止:“阁下如天般高远难测,在下又怎敢揣度天机?” 玉连城呵呵一笑:“你岂非已揣摩了半生天机?” “正是揣摩了半生天机,落个如此下场,才越发敬天畏天。”泥菩萨恭敬道。 又在心中补了一句,这头上的苍穹高天,终究是没有灵性。泄露天机,也只是天机反噬。但眼前这一面“高天”,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天心难测,人心更难测,保不准触了对方逆鳞,那就是天人合发,天翻地覆。 可不是他区区一尊泥菩萨能够承受得起。 “呵呵呵。”玉连城呵呵一笑:“那你不妨猜一猜,本座为何来寻你?” “阁下天机莫测,在下也是妄言,若有冒犯,还请见谅。”泥菩萨犹豫了片刻,徐徐吐出两个字:“天哭。” 除了天哭。 他实在不知道,这般存在,为何会寻上他这尊自身难保的菩萨。 “答对了。”玉连城呵呵一笑:“带我去寻天哭吧,你这一身毒疮,乃泄露天机太多的缘故,同时也是天哭的诅咒。我若能掌控天哭,或许能给你解除。” “是。” 轰隆!! 就在这时,周遭忽然传来轰隆巨响。 整个庙宇霍然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是一根千斤铁柱被一下一下的重重撞击。 一股滔天巨浪,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巨响中,当场就把整座庙门冲撞的支离破碎,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浴帘两人席卷而去。 “乐山大难来了。” 泥菩萨喃喃自语一声。 他没有算错。 真是大难。 是洪水。 轰!! 然而,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洪水,才刚到玉连城身前三丈之地,就仿佛被无形的钢铁堤坝阻挡,只能向两侧分开,神异至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今天我要有七百、七千、七万级浮屠了……” 即使面对玉连城这断浪分海的本事,也没有丝毫动容的泥菩萨,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天,也会垂怜于人。” “呵呵!” …… 另一边。 聂风、步惊云和断浪三人也见识到了这滔天巨浪。 聂风一路急行,身法之变,如狂风肆虐,内力催发到极致。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集镇。以聂风的性子,又如何能坐视不管,让不知多少人葬身与这场天灾之中。步惊云、断浪的紧随其后,他们轻功不如聂风,故而只能吊在身后数丈之外。 “洪水来了,大家快逃!”聂风好似一阵狂风,卷入镇中,不顾调息,声嘶力竭的高喊着。 他虽将内力涌入声音中,使之传出老远,但众人却看着喘息的聂风愣神,更有人一幅好奇的模样,张头四望,想要看看这洪水是何模样,从始至终,没有一人动身。 断浪和步惊云也已赶来,断浪高呼道:“岷江那头已被水淹了,水势都盖过了青衣江,时间紧急,大家都快逃命吧。” 此言一出,终于引起了一阵恐慌:“啊!洪水来了。” “村长,我们该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那村长瞧见只是三个小孩就已令众人人心惶惶,不由铁青着脸:“几个小鬼,我问你,若有洪水泛滥,为何本县官府没有通知我们。你们又是谁?并非本村村民,为何要通知我们,被给我说是你们三人亲眼所见,难道你们三人还能快过洪水不成。” 聂风、断浪等人闻言一愕,不知这一番耗尽功力赶来,竟会被猜忌盘问。 “嘿,小子,哑口无言了吧,说,究竟是何居心,来造谣生事。” “哈哈,区区一个小孩,就将你们吓成这样。” “把这几个小家伙捉到官府去,竟然以谣言惑乱人心。” 众人皆是冷笑不已,以为拆穿了几个小孩无聊的把戏。 步惊云上前一步,神情冷冽,就要以雷霆手段,逼迫众人离开,不惜成为众人眼中的“魔”。 然而,身怀冰心诀,听力超凡的聂风却是脸色一变,向身后一望,语气近乎绝望的喃喃自语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怎么了,风?”断浪疑惑道。 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轰隆! 轰隆隆!! 所有的嘈杂议论声,都被压了下去。 在众人的视界中,一团黑影席卷而来,声势浩大。转眼间就到了眼前,发现这赫然是一道滔天巨浪,能让让砸了下来,一切阻挡的建筑,顷刻间天翻地覆,崩塌一片。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五章:无道狂天 轰隆! 洪水来临! 以无可披靡的姿态,重洗凡尘众生。 水声滔天,如千道雷霆齐发,又如万马奔腾,骇人至极。 常人在这洪水冲击之下,根本没有半点阻挡之力,只一瞬间就被冲撞筋断骨折,然后卷入滔滔洪水中,生死不知。 天地一怒。 众生如蚁。 “真的有洪水,那三个孩子没有骗人。” “救命啊,快来救我。” “我不想死。” “孩子,我的孩子。” 哭喊哀嚎声连天,然却是水火无情,绝不会因为哀嚎而又半分留情。 火灾多是人为,且影响较小。 而看似润泽万物的水,一旦发怒,便是穷凶极恶,吞噬成千上万,乃至于十数万人的性命。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遭受水患之灾,是以修建河道堤坝,向来是历朝历代的重中之重。 “救我……有没有人救我!” 在洪水来临那一刻,村长眼疾手快,抱住了一根槐树,并未如寻常人那般被洪水冲走。 他眼中流露出无限惊恐之色,虽紧紧抱着这救命稻草,但随着洪水势头越来越大,已是岌岌可危。 又是一个浪头打来,险些将他掀入洪水中,喝了好几口泥水。惊魂未定之际,就将有几条人影在滔滔洪水中穿梭。 却是步惊云、聂风、断浪三人。 “快来救我……你们快来救我……咕噜咕噜……” 村长眼中射出希望的光芒,声嘶力竭的嚎着,结果又被灌了两口泥水。然而那三人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希望瞬间湮灭。 并非是那三人见死不救,这村长猜疑多忌,误了其余村民,也罪不至死。但那三人手中各自提了小孩,难道还能为了村长,抛下手中的小孩不成? “救我……咕噜咕噜……我不想死……小畜生……你们不得好死……咕噜噜……”又一个浪头打来,终于将村长卷起其中。他发恶毒的诅咒,可就连最后绝望的咒骂声,也瞬间被洪水淹没。 另一边,洪水泛滥,越长越高。 步惊云等三人在洪水中奔波,竭尽全力救人,真气很快消耗一空,不由坐在地上,歇了一口气。而被他们救了的人,非但没有心怀感激,反而各走咒骂不绝于耳。你既能救他的儿子,为什么不救我的儿子。你既然还有力气,为什么要坐着休息…… 做事的人,永远也是挨骂最多的人。 但很快,他们就骂不出来了。 因为潮水并未褪去,而是再次汹涌至他们歇脚之地,一个浪头打来,就可能将所有人卷入其中。这时候,那些颐指气使的村民,哪里还顾得上亲人的死活,转头奔逃,连妻儿老小都抛之脑后。 “排云掌!!” 洪水咆哮中,就见步惊云浑身残余内力一提,双臂向前猛然一推,手臂上青筋暴跳如雷,掌劲汇聚之下,召来无边云气。 他竟是要拼尽性命,也要阻拦那洪流,为先前辱骂他的人,争取逃走的机会。 双掌横推而出,那汹涌掌力与更加汹涌的洪流碰撞。步惊云终究年龄还小,修行尚浅,加上先前消耗太甚,立时口鼻出血,全身筋脉爆开,化作一个血人,气息更是乱作一团,俨然只是一击,就遭受重创,惨不忍睹。 但这一下,就连向来和步惊云不对付的断浪都看傻了眼,生出佩服之意。他从未想过,这自私自利,从来都面无表情的步惊云,会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如此悍不畏死。可虽拼死震开了一道洪流,但还有无数浪潮会打过来。 只是无用功罢了。 那知就在这时,原本澎湃如凶兽的洪水,竟不再汹涌,给人一种后续无力的感觉。紧随着,三人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咔嚓! 咔嚓!咔嚓! 就像是什么物体不断破碎。 又仿佛……寒冰凝结的声音。 紧接着,三人就瞧见难以忘怀的一幕。 奔腾汹涌的江水之上,竟有两道人影缓步而行,如履平地。 其中一人,不正是那个预言将会大洪水的庙祝吗? 至于另一人,那种飘然从容的气度,更是卓绝天下。比之雄霸那盖世无匹,天下唯我的霸道,也毫不逊色。 而那男子每向前走一步,加下的洪水立时就有一分冻结为寒冰。寒气氤氲,这份将洪水结冰的功力,未免深厚的过分。 “黑衣叔叔。” 聂风惊呼一声。 他对这黑衣叔叔当然印象深刻,不止是对方从他家取走了雪饮刀,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惊惶榜,接触到前所未有的传奇江湖,生出一丝向往之情,以及……他母亲颜盈在当日之后,就消失不见。父亲聂人王为之疯狂,虽最后重新找回理智,但也在和段帅的决斗中,被拖入凌云窟中,生死不知。 从某方面来说,正是黑衣叔叔促成了他如今的境况。 “黑衣叔叔?” 步惊云眉头微皱。 他也有一个黑衣叔叔。 在霍家庄被灭门时,救了他。那黑衣叔叔无名无姓,剑法高明,修为深不可测。他自信,就算是雄霸,也未必能在黑衣叔叔剑下撑过五招。 却不知眼前这人,能否胜过黑衣叔叔。 断浪眼中则流露出崇拜之色。 若他有眼前这人修为,又何必待在天下会中。乃至于振兴段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随着这人向聂风等人步步走来,那洪水则被一步步冻结。汹涌的洪水,在他面前就仿佛稚嫩的小兽一般,翻不起一丝浪花。最后,整个山村上,洪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冰川,寒气森然。 “小聂风,又见面了。”玉连城呵呵一笑,从冰川上飘然而下。 “玉叔叔,多谢你搭救。” 聂风神情略显激动,上前两步:“对了,你有见过我娘亲吗?” 黑衣叔叔来的当天,他娘亲就不见了,故而他有此一问。 “咳咳。”玉连城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但很快又恢复风轻云淡的姿态:“你娘亲似乎在无双城有过现身,但我劝你最好将我当初传你的武学好好修炼一番,否则在遇到现在这种事,也只能徒呼奈何。” 聂风双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正要在问,身旁的步惊云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躯摇摇晃晃,身不由己的跌了下去,先前那击退浪头的排云掌,实在让他受伤严重。 “云师兄,你怎么样?” 聂风赶忙去扶住步惊云,却扶了个空。 “小聂风,步惊云我先带走了,找他替我办一件事。”玉连城的声音响起,飘飘渺渺,似已到了极远的地方:“不必担心,最多一个月时间,他就会重返天下会。” 等聂风再抬起头来,玉连城与泥菩萨都已消失不见。 “娘在无双城么?” 聂风眉头微皱,他知道玉连城乃编撰惊惶榜的惊惶之惶,当然也知道对方如今已入主无双城。 当初娘亲也是在他离开后消失,那两人又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聂风不过心中也微微舒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娘亲的下落如今总算是有了线索。 接着,聂风神情微凛。 玉叔叔的话说的不错,或许他当真应该好好修炼十强武道了。 如今的聂风虽算是少年高手,但他对于武道的热忱,远远不及步惊云和断浪,因为他不愿替雄霸打天下,也不愿卷入江湖厮杀之中。 可今日这一番遭遇,却让他明白,武功才是立足只根本。 若他能将十强武道好生修炼,也不必让云师兄拼劲性命挥出排云掌。 …… “那一式排云掌几乎将你全身经脉震断,差点变成了一个废人,是我救了你。” “嗯……” “你不谢我吗?” “谢……”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有些危险,但也仅是有些危险而已。” “好……” “你这家伙,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过我很欣赏你,而且既然要你为我办事,总是要给好处的。我可以替你办一件事,比如完成你心中的那个愿望——杀、死、雄、霸!” 一亮马车中,坐着三个人。 正是玉连城、步惊云、泥菩萨。 泥菩萨正闭目养神,而玉连城则是在和步惊云交谈。 可惜这小子是个面瘫,冷傲的一塌糊涂,只一个字能回答的,绝不会两个字。 而之所以要带上步惊云,则是因为想要翻开天哭经,需要一个命格至绝之人。比如无名、步惊云这种天煞孤星。 当然,玉连城这个天外来客,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一个天煞孤星,命格至绝之人。 但就怕无法翻开,甚至反而被天哭诅咒,凭空生出麻烦。 当然,除此之外,还是想要用步惊云,将一人引出来。 一个神秘莫测,却同样对天哭有着觊觎之情的人。 “不用!” 面冷如冰的步惊云,终于一次性从口中吐出好几个字。 他眼中射出浓烈的仇恨,整个人就仿佛是黑暗中的死神,散发着缕缕黑气:“雄霸,只有我才能杀。至于我帮你做事,算还你的恩情。” “呵,有个性……”玉连城呵呵一笑。 话语未必,他的眉头微皱,目光向车船望去。 那家伙,果然来了。 此地距离破日峰还有一段路,却不想来的如此之迅捷。 一股惊人的血气就从窗外弥漫进来,紧跟着马鸣嘶叫,车厢摇晃的仿佛要倾塌一般。 但毕竟没有倒下。 因为玉连城一根手指手指轻轻点在座椅上。 就仿佛是一根擎天巨柱,定海神珍,让原本要倒下去的马车稳如泰山。 “咦!?” 外面似乎响起一道惊讶声。 但旋即,就是一声冷笑,马车再次剧震,车厢顶部就仿佛遭受千万道雷霆一般,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碎屑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血色手掌,携裹千万钧力道,来时汹汹犹如彗星陨落,从马车顶部向玉连城按了下来。 玉连城神情不动,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按。 原本搁在桌上的三只茶杯,次第跳了起来,以先后不同的顺序,撞向血色手掌上。 砰砰砰! 每一只茶杯,都蕴含了不可匹敌的力量。连续三声闷响后,如连珠箭般撞在血色手掌之上。 当最后一只茶杯撞在血色手掌上时,那手掌携裹的掌力已被化去大半,手掌主人知道这一掌就算再按下去,也徒劳武功,便提气后退。 然而玉连城有辆车又怎允许他轻易后退。 手掌又在桌上微微一按。 桌上虽没有茶杯。 却还有一个精致的茶壶。 茶壶飞出的速度比先前三只茶杯还要快,那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撞在胸口上。 然而,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茶壶竟从那人胸口穿入,后背穿出,仿佛身体不存在一般。 玉连城双眸微眯,缓缓步出马车,负手看向那人。 那人足尖轻点在树梢之上,浑身竟仿佛没有一点重量,树梢没有半点弯曲。 但与这人高绝的身法相比,在真正不可思议的,还是来者本身。 严格来说,这并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血红人影。 但瞧真一点,这条人影之所以血红,却并非因身披了一件血红衣衫,而是浑身上下,竟在散发出一股浓郁无比的血红之气。 而这层红色血气,就好似“布匹”一般,将其头脸重重包括覆盖。 玉连城背负双手,淡淡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哈哈,既然你能接下本座一击,那本座就不妨告诉你。” 那血红人影哈哈一笑,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宽高:“本座就是千秋万载,红尘世间,唯一之高无上的——天,无道狂天!” 下一刻,这自称为天的狂人,周身弥漫出十余丈的血气,血气又陡然凝聚成一枚枚血锥。 “小子,敢觊觎‘天哭’,看看本座的血刃浮生!” 破空声中,血锥铺天盖地的向玉连城笼罩而来。 “又是一个自号为‘天’的蠢货,上一个自诩为天的家伙,见到本座就要落荒而逃。”玉连城一声冷笑,足尖一点,正面迎上这“血刃浮生”。 “至于你这个天,今日就要‘天崩’与此。” …… ps:八千更新奉上,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六章:天狂血绝 玉连城穿空而上,面对无道狂天的“血刃浮生”,他浑身剑气暴涨,冲摄云霄。 在无道狂天眼中,玉连城既是人,又是剑,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随着玉连城并指如剑,向前点出急刺而出,就有一股汹涌如雪崩的剑气,铺天盖地,向漫天血刃冲击而去。 ——天命剑道之剑河雪涌。 刹那间,那无数血刃就被浩荡的剑气冲击的支离破碎。 而残余的剑气,速度陡然增加,那无道狂天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这浩浩荡荡的剑气击中。 然而,令人不可自信的事情发生了。 玉连城的剑气,竟也如先前的茶壶一般,从前胸穿入,后背穿出,就仿佛对方根本没有实体一般。 但幸好,这剑气并不只是做无用功。那锋锐森寒的剑气,狠狠的斩开了无道狂天一直弥漫在体表了血色劲气,露出了他隐藏最为深沉的真身。 而当看到他的真身时,玉连城神情依旧从容,只是眉头微皱。但在一旁的步惊云,那一张冷脸上竟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步惊云本身性格沉稳,加上成为雄霸入室弟子后,东征西讨,小小年纪,见惯了江湖风雨。 但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有些惊人。 血色雾气之下,没有血肉、没有骨骼、没有内脏、没有大脑……甚至没有任何实体,只有一团人形血气。 一团不停流动的人形血气。 难怪无论茶壶还是剑气,都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哈哈,本座的无上神功‘天狂血绝’的奥妙之处,又岂是你一个无知小辈能够攻破的。”无道狂天狂笑着。 他体表的红气再次爆发,方圆数十丈都被一层淡淡的血雾笼罩。 “呵呵,是么?” 玉连城冷笑一声,下一刻骤然出现在人形血气面前,反手一掌拍出,势大力沉,掌力浩荡可怖,掀起一阵劲风狂飙。 无道狂天血气手掌迎击而上。 砰! 一声闷响。 无道狂天自诩为天,但又怎比得过玉连城上百年的磅礴功力。当即踉跄后退,而雄浑莫测的掌力侵入那一团血气之中,更让后者体内血气摇晃震荡。 “就算你是一团血气,能够免除刀剑之类的的实体伤害,但还是要收剑气、掌力的影响,只不过是要小一些而已。而当掌力、剑气足够雄浑时,所谓的血气,也就只有被打爆的份。” 在说话间,玉连城人已如狂风卷起。 他的双腿展开,化作无数狂暴腿影向狂轰滥炸而去。 无道狂天冷笑一声,纵然他从对方这双腿隐隐感到威胁,但身为“天”,又怎么会向区区凡人退避。周身血气狂涌之中,血色双拳抡出,每一拳轰出,都仿佛是一条浩荡的血河冲击,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卷入浩荡血河之中。 砰砰砰!! 无道狂天的双拳同玉连城双腿互击在一起,电光石火间,劲气不断爆开,好似一道道惊雷凭空炸裂。 然而,每一次交击,血色人形皆是一阵摇晃。 正如玉连城所说,这无道狂天并无所谓的实体,即使是同样的拳风、腿劲也能免疫大半,但毕竟还是要受到影响。 如今在玉连城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中,已渐渐有溃散的迹象。 若无道狂天一心逃跑也就算了,他这血气能散能聚,即使玉连城也要花一番功夫。 但偏偏,这家伙没有天的实力,却有天的骄傲。 丝毫不退。 “最后一击!”玉连城身形一动,右腿狂风劲卷,就好似挥动一杆战戟,横扫四面八方,有千军难挡之威。 这正是初出江湖时,就习得的“神锋无影腿”,以腿法演化十八般兵器,既有腿法的狂暴灵动,又能将兵器的特性完全发挥出来。 “砰”、“砰”两声巨响中,右腿先是将无道狂天抵御身前的右臂扫溃,然后狠狠的劈在对方的头颅之上。凄厉的长叫声响起,那血气身形已然化作红气四下溃散,就像是布匹被扯碎一般。 玉连城的身形徐徐而落,对于击溃这样一个神秘高手,并无半点得意之情,只是将目光扫了一眼泥菩萨,淡淡道:“继续赶路吧。” 他知道,无道狂天并没有死,。 “天狂血绝”是一门凝聚血气化身的功法,先前那只是一道血气化身,并非他的本体。 对玉连城来说,那无道狂天堪称本世界最神秘莫测的人物,因为在原路线中,他并未显露出真正的身份。 但这人与步惊云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疑似步氏神族之人,同样垂涎“天哭”,但觊觎天哭的诅咒,所以一直没有下手。 这一次,想来就是瞧见玉连城直向藏匿天哭经的破日峰而去,再加上还带着一个可翻看天哭的步惊云,故而想要提前来阻止他们。 另外,窥探尽天哭秘密的泥菩萨肯定也知道无道狂天的真正身份,但由于某些缘故,并不能泄露其身份。 不过,玉连城可以肯定,在取无字天书的过程中,这家伙还会出现。 来吧。 无道狂天,让本座看看你藏着血气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幅面容。 …… 距离玉连城与无道狂天交手数里之外。 有一道血色身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痛苦的捂着胸口,露出一个愤怒、恐惧的表情。 这就是无道狂天的真身。 分身被击溃,而作为本体,虽无性命之忧,但同样会受到反噬。 “他妈的玉连城,老子神功盖世,智慧如海,竟会败在你这区区一个小辈手中,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无道狂天发出咆哮,他所藏身的洞窟被震得不停摇晃,可想象其内力之深厚。 “不过,或许老子可以借助玉连城翻开天哭。只是这一次,或就需要本尊亲自出手。我本尊同样可以身化血气,而且浓郁十倍不止,就算他的掌风腿劲能够击溃分身,但想要伤到我的本尊,却还差得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哭,你最后还是要落在本座的手中。成为本座永生永世,主宰中原神州的无上法宝!” …… ps:上午就两千吧,晚上六千被天哭这段剧情结束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七章:万载泪泉,无道狂天的身份 天色已晚。 夕阳西下。 一轮残阳冉冉落在破日峰后,顿时被陡峭如刀的破日峰一分为二。好一个破日峰,果然是峰如其名。 然而,据闻“破日峰”一名之由来,却并非因为此峰山势,而是因在数十年前,山峰之巅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奇事,山下村民才会将之名为“破日”…… 此时,玉连城正立于破日峰上,迎风卓立,将双手背负身后,黑衣猎猎,大有傲视苍生,俯瞰群雄之势。 “没有甬道么?” 玉连城眉头微皱。 在神识横扫之下,并未发现有万载泪泉的直达甬道。 他知道,记载一切的天哭经,就在破日峰山腹内的万载泪泉中。 原路线里,步惊云等是无道狂天带他们经过一个甬道,才进入泪泉之中。 或许那甬道本就是无道狂天打通。 但现在取经的时机未到,又或者有其余步入万载泪泉的方法…… 不管如何,现在也没有通往泪泉的甬道。 对其他人来说,想要凿山入腹,或许是一件麻烦事。但对玉连城来说,不过多花一番手脚而已。 “既然如此,就让本座来打通一条通往万载泪泉的甬道吧。”玉连城将目光看向脚下,一缕缕劲气从他双腿向地面灌注而下,而这气劲一旦融入地面,立时就化作最锋锐的剑气,有切割万物的力量。 泥菩萨、步惊云只感觉地面在微微颤动,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动。 “好了,你们两小心一点。” 不多时,玉连城不疾不徐的收回劲气,看似坚硬的地面,实际内部已出现了无数龟裂破碎。而他的神念也通过这破碎的甬道,探查到了万载泪泉的存在。 下一刻,他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轰隆”的一声,地面犹似被雷霆轰中,破开一个大洞。而三人则是顺着这一个大洞,不停的下坠、下坠,直至山腹。 “嘿,果然拦不住么?”一道血色人影远远瞧见这一幕,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么,就该本座黄雀在后了。” 下一刻,这道血影化作缥缈血光,转眼间靠近破日峰,又钻入山脚下的一个狭窄裂缝之中。 …… 破日峰的腹部,赫然是一个偌大无比的山洞。 山洞中,有一个阔约十丈的水池。 水池四周洞墙壁,更有无数被流水划过的痕迹,碧水萦绕,犹如千行万行眼泪,永生不息滑落,难怪这里会唤作万载泪泉。 而在万载泪泉中央,赫然屹立这一块半丈的巨石,在池水的环绕下,形若孤岛。 玉连城神识在洞窟中一扫,一道眼劲豁然激射而出,但听“轰隆”一声巨响,万载泪泉其中一面洞壁已被一破而开。 有一物从其中飞出,玉连城伸手接住,垂首看去,这是一卷经书,经书上写着三个异常瞩目的大字——天哭经。 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哭经。 有着令天地泣,鬼神惊的天哭经。 而那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字,蕴含了一切秘密的第一个字,就藏在其中。而从古至今,只有仓颉、三藏大师、泥菩萨曾看到。 而他们,也都获得了洞悉天地一切秘密的力量。 玉连城并未试着翻开天哭经,只是用手在天哭上轻轻摩挲,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温柔到了顶点。 片刻后,悠悠一声轻叹。 掌中劲气一吐,天哭经就向步惊云飞了过去。 “惊云,翻开它。” 步惊云接住天哭经,神情冷淡, 他乃至绝之人,是翻看天哭经的最佳人选。 当然,凡是翻开天哭的人,也会遭受诅咒……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诅咒。 玉连城同步惊云说过这个诅咒。 步惊云却冷冷的没有任何表示。 对他来说,从继父霍步天去世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再遭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诅咒。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翻开了天哭。 然而就在步惊云翻开天哭的一刹那,一股浩瀚雄浑的血气从泪泉从飞出,如火焰般燃烧,似一条流淌的火焰长河,更有丝丝闪电在火焰之上缠绕,带着更为凌厉的威力。 一只手掌中血色长河中探出来。 只一刹那,就将步惊云轰飞,又将天哭经抄在手中。 “哈哈,多谢你们为我翻开天哭经,本座就却之不恭了。” 血色长河中,响起一道猖狂的笑声,不是无道狂天又是何人? “从今以后,本座将掌控世间一切的秘密,就算是长生不死的神,也要俯首称臣。” “找死!”玉连城冷哼一声,挥手拍出一记包含真劲的刚猛掌力。 “嘿嘿,玉连城,这次就放过你。待本座获得所有秘密后,再来收拾你们。” 无道狂天这次没有身为天的骄傲,化作一道血色匹练,钻入一道泪泉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逃出。 不多时,无道狂天已逃掠至破日峰十余里之外,藏身与隐秘的洞窟之中,这才停息下来,迫不及待的向天哭经扫视过去。 而这一本能令天地恸哭之书。 终于被第四人瞧去。 无道狂天目光早天哭经上迅速扫视。 其实天哭经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天哭经上记载的那一个字,那个仓颉所造的第一个象形字。 这一个字拥有奇异的魔力,能令见字之人,脑海中骤然充满无穷玄机,恍如与天地互通……也就是说,这个人将掌控古今未来,天上天下所有的秘密。 第一页没有…… 无道狂天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第二页。 然而也就是在翻开第二页的那一刹那,他浑身竟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忽然生出一股寒意,天地更有一股磅礴的恶意向自己涌来,那由血气组成的身躯,竟生出凡人才体会的痒疼感,一瞬间就涌上全身上下。 这绝非是中毒,他被创造那一刻,就是万毒不侵,更像是……在一瞬间,他中上一种诡异的诅咒,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诡异诅咒。 就在他心中惴惴之时,眼前景象陡然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不再是残阳斜照,层林尽染,而是幽暗洞窟,万载泪泉。 更重要的是,手中天哭经已经消失不见。 “多谢你为我翻天天哭经,那我却之不恭了。”一把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无道狂天抬头一看,却见玉连城嘴角似笑非笑,手中拿着一卷翻开的经书,不正是“天哭经”。至于一旁的步惊云、泥菩萨也微露惊讶之色。 “这……这……” 即使是狂傲如无道狂天,此次也不由彻底怔住,没有反应过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区区一个幻术而已,不然你以为我在天哭经上摸过去摸过来的干嘛?”玉连城呵呵一笑:“这种简单的幻术,我本以为都骗不了你。正是要以强制性的手段,让你翻开天哭经。谁知道你这家伙得了天哭后,心情太过激荡,也就给了我可乘之机。” “妈的!!” 沉默了半晌后,无道狂天发出一声怒骂,没想到自己竟被对方算计了。 先前的所作所为,完全为玉连城做嫁衣。心中愤怒到了顶点,再加上只要将玉连城杀死,未必不能夺回天哭经。 是故,他再也无法忍耐。 天狂血绝疯狂运转,一股股浓郁的血气弥散扩张开来,刹那间就充塞整个洞窟之中。即使是以步惊云、泥菩萨的修为,也立时口吐鲜血,浑身骨头几乎断裂。 “给老子死!” 与此同时,血色匹练自无道狂天体内激射而出,如两条汹涌的血河,向玉连城席卷过去。 玉连城双眸中有神光炸开,以无量摩诃推动的眼劲轰击而出,瞬间两条血色匹练炸开,残余的劲气从无道狂天身体中穿过。 而这虽是他的本体,但随时可化作血气,故而并未受到伤害。 然而无道狂天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脱口而出道:“这……这是眼劲,那老不死的眼劲!!” “你认识他?”玉连城捕捉到无道狂天的恐惧,眉头一挑:“你不但认识他,而且你还恐惧他?” “放屁,老子才不惧他。”无道狂天发出一声怒吼,血红的躯体中不断有一道道血色匹练浮现出,狂风暴雨一般抽向玉连城:“老子如今天狂血绝大成,没有人能胜过我,即使是长生不死之神,也要死!” 轰轰轰!!! 比起天哭,似乎“长生不死神”这几个字更能激怒无道狂天。血色匹练如抗风暴雨,整个山腹就好似遭受上百枚炸弹轰击。 石壁纷纷破碎,整个破日峰都开始摇晃起来,山体巨颤。 就仿佛,这一座山岳,也要因这无道狂天的愤怒而被轰碎一般。 轰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就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神,在重重敲击战鼓,并余鼓不绝,轰雷如闷雷。 这一道道声音,压盖下了先前所有的轰击声。 烟尘飞扬中,有夕阳残照洒在万载泪泉之中。 原来在天狂血绝的狂轰之下,洞窟破裂,并蔓延至整个破日峰。 然后,上半座破日峰就轰然解体,无数碎石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 “哈哈哈哈,本座的天狂血绝天下无双,本谁人能敌?”在一片烟尘之中,无道狂天先是一番剧烈的喘息,显然消耗不小,紧接着发出一阵狂笑声。 他相信,在他本尊十成功力的轰击之下,没有人活下来。 不论是曾经的不死神,还是玉连城。 “希望那天哭经是以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吧,否则只怕也已化作齑粉。” 就在无道狂天准备搜寻天哭之际,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个天狂血绝,威力倒也不俗,但想要对付我,未免痴心妄想了。” 在无道狂天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三道人影显露出来,正是玉连城与泥菩萨、步惊云。 他们三人竟都是完好无损! “难道……难道我又中了幻觉?” 无道狂天向后退了两步,神情惊愕。若只是玉连城安然无恙也到罢了,但另外两人竟也丝毫没有受伤,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好了,该来解决你了。” 他话语刚落,整个人就像是瞬间移动般出现在血色人形面前,手臂一抬,轰隆雷霆炸裂中,浩瀚悠长的掌力,如天河河倒泄而下。 这一掌的威力,比之下欠玉连城的出手,岂止更胜一筹。 在这一掌之下,无道狂天心中警兆大盛。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对方先前一直多有留手,现在才算拿出真本事来。 但这一掌涵盖四周,躲无可躲。 无道狂天唯有将全身血气汇聚手掌之中,狂轰而出。 轰! 双掌交击,只听“轰”的一声,无道狂天所化的血色人形,被硬生生的撞入地面之中,碎石迸溅,撞出了一个大坑,深深的陷入其中。 过了片刻,大坑之中又有血气弥漫,再次形成了无道狂天的身影。 只听他狂笑道:“好刚猛的一掌,只可惜,我本尊的承受力,绝不是分身能够比拟的。天上天下,没有人能够伤到我的,因为我是天,被千秋万世,芸芸众生膜拜的天。” 玉连城叹息道:“你这家伙,不会是长生不死神的私生子吧?脑袋都这么不正常。” “找死!” 无道狂天硬生生的承受了玉连城一击,信心再次变得强烈起来。 他一声大喝,整个人血气暴涨,一道血色雷霆被他凝聚在手掌中,以雷霆为剑,狠狠的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而玉连城却是神色淡然,竟是不闪不避。 无道狂天见对方如此小觑自己,疯狂凝聚血气,手中的血色雷霆,更弥漫出一股暴戾之气,要将眼前的一切毁灭。 血色雷霆近了。 越来越近。 但玉连城依旧不动。 就连步惊云、泥菩萨都未玉连城捏了一把汗。 然而,就在血色雷霆即将触及玉连城的刹那,无道狂天突然凝滞不动。整个人就仿佛中了定身术一般。 “啊啊!!” 下一刻,无道狂天惨叫一声。 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有一股股黑气狂涌而出。 而在这一股黑气之下,无道狂天的气息迅速衰竭,变得虚弱不堪,并且血气开始消散,露出他最本来的真身。 “砰”的一声,无道狂天轰然栽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武功……” 无道狂天气息奄奄,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世上既有神,那当然也有魔。”玉连城淡淡道:“魔渡众生,魔有六大魔渡,这就是六大魔渡之一的死渡。” 死渡。 吞噬一切生机和力量。 先前那一掌,玉连城并不求击溃无道狂天,而是将死渡送入他的体内,让这能够泯灭万物的“死气”去化解血气的力量。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神也死了,死在我手中。不管黄泉之下,或许你还暂时瞧不见他……” “哈哈……哈哈……原来那老怪物也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在将最后几个字说出后,无道狂天脑袋一歪,终是没了气息。那萦绕在面上的最后一缕血气,也彻底消散开来。 而当看到血气散尽后的那张苍白的脸。 玉连城微微恍然。 步惊云则是身形一震。 这张脸……这张脸竟然…… 竟然和神墓中的几个死去的神一模一样,竟然和步惊云出奇的相似,或者说,等步惊云再成长十几年后,他的脸就会和这张脸重叠。 这难道也是步氏神族百年一出的绝世奇才?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三十八章:天哭之密 天哭经。 玉连城看着面前的天哭经。 所有的障碍都已扫除,天哭经就在他的面前。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从天哭经中找到仓颉留下来的第一个文字。 此时,他正在距离破日峰数十里外的一家客栈中,泥菩萨、步惊云同样投宿于此。 玉连城思忖了片刻,终于将天哭经翻开。 天哭经上,是一个个古老的象形文字,即使是以玉连城的见识,也无法明白这些文字中蕴含的含义。 但他并不在意。 这些文字或许每个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但对玉连城来说,他只需要找出那仓颉所书写的第一个字即可。 一页一页的翻过,以玉连城一目十行,乃至于一目百行的眼力,也看的很慢,生怕错漏了其中一个字。 而当翻到第十三页时,他的目光立时发现被一个“字”吸引了。 只见这个字流溢着无尽神芒,充满了古拙玄奇的意味,瞩目到了极点。 “这就是开天辟地地的第一个字?” 当玉连城的目光接触到这个字时,虽依旧不明白字中真意,但他的元神就好似不受控制的从躯壳中脱离而出,与苍穹万物,九天十地,融为一体。 而不只玉连城元神与天地交融,就连整个小镇上空亦是一阵天地变色,更有一道毫光从客栈上空绽放而出,好似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照耀九天十地,俨然将黑暗破开。 当初泥菩萨在破日峰上观看经书,也有毫光破开天日,其时居于附近村民骤见此异像,皆啧啧称奇,“破日峰”亦因而得名。 恍忽间,有一幅幅画面从在玉连城脑海中闪过。 首先出映入玉连城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背影,他身着兽皮,观之不似近代,身具异像,形貌玄奇。尤其是双目如日月悬天,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智慧。 只是这样一个智者,也充满了忧虑。 为人族而忧虑。 人族弱小,比起其他种族而言,知识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知识虽可以传承,但经过口口相传,就可能失去原本的含义,甚至可能彻底失传。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记录下知识,以供后人参阅? 也不知思考了多久,这位叫做‘仓颉’的智者眼前一亮,能否创出一种字符,让这字符也成为知识的一部分,而每一个字符,都代表一个含义。 而不同的字符组合起来,就可以将知识传承下来。 又思考了足足十日,仓颉抬起手臂,于虚空中书写,终于创出了第一个字,第一个象形字。 而当这天地间第一个字出现后,万里苍穹骤然变色,一片愁云惨澹,俨如天地间所有鬼神,都在哀伤痛苦,鬼哭神嚎。 不只是鬼哭神嚎,甚至还传出人类的痛哭声,万物的悲鸣声。 一旦文字创出,那知识就可以传承,本就日益壮大的人类,将会成为这片天地绝对的主宰,而无论鬼神仙佛、还是飞禽走兽,它们的空间都会受到挤压。 而对于人类来说,文字若不能用以载道,反被卑鄙小人用以攻击他人。那么,文字就会沦为最可怕的武器。 用以杀人的神功绝学,绝大多数也是以文字纪录。但所谓的盖世神功,有时候反不及一根笔杆子。 而更可怕的是,这第一个字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仓颉的想象。 因为这个字乃文字之源,后续所有的文字,都是由这第一个字演化而成。 是故,这天地间的第一个文字,能令见字之人,于天地互通,所有以文字记载的秘密,都将被窥探。 在造出这个字后,仓颉亦因这个字变得无所不知,同时也因这天地间所有的秘密,而留下两行血泪。 仓颉从这个文字中,看到了后世人类所遭受的一切灾难,但偏偏无力阻拦。 他在为后世一场场大劫而落泪。 是故,仓颉将天地间所创的第一个字藏在天哭经中,为天下苍生留一后着。 他希望将来翻开天哭经,看到天地间第一个字的人,能够尽力拯救使人与万千劫难之中。 玉连城眼前的画面不停转动,视觉一直紧随着天哭经的不停移动而转变。 彷佛他与天哭经一般,一起经历了数千年的春秋,无数景象在眼前飞速流逝。 只可惜,经历了千百寒暑,竟扔未有人发现天哭,辗转流传,更一度夹杂在万千佛经之中。 也不知是否因为世道人心,无心向佛,更无心苦读万卷经书,天哭经石沉大海一般,一直未有被人发觉…… 又这样过了千百年,直至唐朝时代,终于出现了一个极爱专研佛经的和尚,佛痴,亦即是玄奘大师。 而玄奘大师自小爱读佛经,只是读的越多,所见芸芸众生之苦也就越多,心中疑问越多。最后为解开心中疑惑,便前往天竺求取更为深奥的佛经。 而也就是在天竺阅读万家佛经时,在其中无意发现了——天哭经。 当看到天哭经时,玄奘大师也因那天地间的第一个字,而获得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力量。本就拥有高深修为的他,竟也像仓颉一样,为知道世间所有的大劫而悲从中来,落下血泪…… 玄奘担心天哭经落在奸邪之辈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又不忍心亲毁尽数,故而在圆寂之前,将天哭经藏在破日峰的万载泪泉中。 若真有人能够找到这里,那么,他也许就是真正配得上天哭的有缘人。 而玄奘将天哭经在破日峰一搁,这卷经书又被放置千百年,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三个阅读者,也就是泥菩萨。 又经过几十个寒暑,这卷天哭终于落在了玉连城手中。 在天哭中,玉连城历经千百年时光,不但看到了曾翻阅过天哭的三人,还曾看到了历史上曾极为惊艳的一幅幅画面。 比如,四千年前,有兽神龙龟游于长河,因一场大劫而血洒天地,其血被一名唤作笑三笑的异人偶然吞服。 从此后,世上多了一位长生不死,笑傲天地的异人。 又比如,在“剑”还只是很粗糙的剑形兵器之前,有一个叫小师的少年人,在一个风雨交加,雷电大作的夜晚,创出了世上第一式“剑法”。从此后,“剑”与“法”相互配合,威力无穷,可铲除一切邪魔外道,一切不平事。 也因为小师创出第一式剑法,而被族人冠上“大剑师”的美名。后来,大剑师孜孜不倦,在短短十年时间,又创出各种不同的剑法,更成立了世上第一个血剑宗门——剑宗。 再后来,大剑师感应到一场千秋大劫,随即为大劫铸造了一柄剑,一柄拯救使人于水火,唯有英雄才能使用的——英雄剑。 为了不让英雄剑寂寞,故而又打造了另一柄英雄剑,千年陪伴,但最终世上只能有一柄英雄剑存世。 又比如,秦王扫六合,七国统一,雄才霸业,堪称千古一帝,但却日渐恐惧死亡,想要千秋万载统治苍生,为求长生,与方士徐福相谈不死药。 后徐福率领精锐秦军,围杀四大瑞兽之凤凰, 凤凰虽陨落,但徐福却携凤血精元,远渡东瀛。 又比如,一幅玉连城曾观看了数十遍,乃至上百遍的画面。 红脸青衣的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旷世刀意从周身迸发,人虽未动,但却斩出那那惊艳绝伦,快至超越世间一切的“倾城之恋”,将一座数十万大军的城池抹平。 又比如,少林寺中,达摩祖师观天地风云变化,创出摩诃无量。 又比如,三百年前,武家先祖大战云顶天十日十夜。 ……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连城终于从天哭经无穷无尽的幻象中走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愧是天哭,竟只是稍稍阅览一遍,就让我获得如此造化。” 感受着自己元神的成长,玉连城甚是愉悦。 先是在虽只是一瞬,但在一瞬之间,玉连城却度过了数千年的精神之旅,观遍本世界的奥秘,让他的精神境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除此外,远处还把握到许多神功绝学的影子。 比如笑三笑的万道森罗、浑天四绝、又比如达摩祖师的元级摩诃,乃至于只存在与剑界之中的玄阴十二剑…… 不过很可惜,都只是把握到一些影子。尤其是元级摩诃、玄阴十二剑,这些并不以文字写就的武学,更是浅澹至极。 但饶是如此,对他的提升也是前无仅有。 当然,玉连城也获得了与世上一切的秘密。 比如,他想要探寻某件宝物,只要他愿意,心念一动,可随时知道其所埋藏之地。 当然,若要寻找的东西,从古至今,都没有文字具体的记载,或许就只有一个模湖的方向。 此外,天哭经还有推演未来的能力,不过眼下由于玉连城这个天外来客的存在,仍旧是充满变数。 “天哭啊天哭,让你完全为我掌控吧。” 玉连城看着眼前的天哭,手指轻轻一扣眉心,一股无形的波动弥散出去,瞬间将整个房间包裹,同时将这房间与外界一切联系隔断。 玉连城本身就是天人高手,加上“雪中”世界的天象感悟,能够自成一界。而这自成之界,他就是主宰者,一切的生灭接在掌握之中。 这手段他运用的甚是娴熟,以往战斗也曾多次用到,而如今经过天哭的洗礼,更是浑然天成,达到了前无仅有的高度。 不过一直没为这招取名,此时心念微动,此境唯我,不如就叫“唯我之境”吧。 “唯我之境”展开,隔绝天地。 与此同时,一股股强大的神识狂涌而出,滔滔不绝,向天哭涌去。 “天哭”不但是世上第一个文字,亦是此方世界的倒影之一。若能将其炼化,不亚于得到一件最可怕的武器。 而“天哭”的力量源自与这个世界,玉连城将它与这个世界隔开,就只需要面对“天哭”本身的力量,而不需要与这这方天地抗衡。 一股股神识源源不绝,如天河倒泄般向天哭经涌去。 而天哭经也彷佛生出灵慧,感到危险,不断散发出一股股玄妙的波纹,与玉连城的神识抗衡。 只可惜,天哭经本身力量有限,受“唯我之境”影响,无法调动风云世界之力,也只能被玉连城一点点蚕食殆尽。 …… 第三十九章:无求易诀 清晨。 有薄雾笼罩城镇。 小镇居民起来的很早,神色各异。 昨夜的奇景,他们都瞧见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客栈中,玉连城眼中神光大放。那一双眼眸充斥着无言的深邃,仿佛苍生万物的一切秘密,都已被他洞穿。 手掌摊开,那天地间的第一个字,就从天哭经上一跃而出,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绽放出玄奥难明的光华。 “无道狂天!” 玉连城的心神与天哭融合,心头默念一声。 他想要知道,那个神秘莫测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而凭借着天哭的力量,他可以很清晰的窥探出后者的来历。 随着天哭上光华流转,玉连城脑海中有一幅幅画面不断闪过。 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竟是在搜神宫中。 帷幕低垂,有一道身影坐在帷幕后,接受无数神兽的膜拜。 “移天神诀、灭世魔身虽强,但终究不能不老。这幅日渐衰老的身躯,又如何配得上我神的身份,又如何能够支配‘天’才能掌控的摩诃无量。神行太保并不能让我满意,步家下一代的绝世天才,又要再过数十年。” “或许……或许我可以创造出一具躯体,一具最适合我的躯体。” 画面不断闪烁。 那一道苍老的身影,在一个继承了他医术的徒弟帮助之下,花费数十年功夫,以自身之血,创造出了一具与神明类似的躯体。 这一具躯体,就仿佛是神三四十岁的模样,且有着同样属于步氏神族的天赋。 然而,那躯体并不完善。 因为寻常的肉体,根本承受不住神学的力量,这一具躯体逐渐走向崩溃,但偏偏,这身躯却生出了神智…… 而这个神智从一出生开始,就受到长生不死神的操控。 所以,他痛恨神、他恐惧神、他敬仰神……在逃出搜神宫后,他就为自己取名为比神更高的“天”,无道狂天。 他拥有步氏神族的超凡智慧,肉体虽然逐步走向崩溃,但他竟利用神之血,创造出了一门新的功法——天狂血绝。 后来,他遇到了一尊泥塑菩萨,得到了名为天哭的秘密…… “原来,又是长生不死神那家伙遗留下的问题。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就是长生不死神的血脉后人,难怪脾气那么像,那么喜欢爆粗口……” 很快,玉连城睁开眼睛,已然明白了一切的始末。 长生不死神那家伙为了不老,区区两百年时间,真是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 “恭喜玉城主,将天哭彻底掌握,成为这天地间第一个字的主人。”就在这时,泥菩萨出现在房间之中,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即使是当初的仓颉、玄奘大师,也只能观看天哭的秘密,而不能将天哭真正掌握在手里。” “因为他们想要炼化天哭,那么将面临的是整个世界。而我炼化天哭,就只是天哭而已。” 玉连城审视着掌中的天哭,淡淡道:“你所遭受的诅咒反噬,不但因为泄露天机,还因‘天哭’。现在,我可以为你拔除诅咒,只是在那之后,你就再也不能窥探世间所有的秘密,所依靠的,只是你本身的占卜能力。” 泥菩萨沉默了片刻,语气决然:“我宁愿未曾见过天哭。” “好,我明白了。”玉连城心念一动,掌中天哭光芒大方,一股股黑色烟雾从泥菩萨的身躯中逸散而出。 这就是天哭的诅咒。 而黑色的烟雾中,又闪烁着玄奥难明的光华,如黑夜中的明星般闪亮。这些光华,则是泥菩萨从获得的智慧与记忆。 如今,无论黑雾还是光华,统统涌回天哭。 不多时,泥菩萨弯曲的驼背,渐渐挺直起来。脸上那一个个毒疮迅速结疤,被手指一扣,立时立时簌簌掉落,显示出本来的肌肤。 “我……我恢复了……” 泥菩萨看着铜镜中的模样,忽然两行浊泪滚落。 浑身上下,所有的痛苦都被抽出,他再次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这一种感觉,如同新生。 至于脑海中流逝的记忆,虽然有些怅然,但泥菩萨并不后悔。更何况,即使没有天哭经的力量,他亦是天地间最杰出的相师…… “你替我找到天哭,我帮你解除诅咒,咱们两清了。”玉连城转身离开:“当然,你以后若实在混不下去,可来我无双城讨口饭吃。” …… 西域,大漠。 黄沙漫天。 天地如烘炉。 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在大漠中穿梭。 玉连城、步惊云。 之所以不远万里而来,则是为寻一门绝学。 千百年前,楼兰国王集合天下高手剑客,创出了一门盖世绝学——无求易诀。 后期步惊云之所以能够硬抗一众绝顶高手,将风云三硬生生打成步惊云传奇,除了他本身的战意和武学天赋外,就是无求易诀了。 无求易诀的精妙,就在于无求二字之上。 它可以加持在任何一门武功上,只要心中无求,便能立于不败。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同时有仿佛没有极限,不管对手有多少,不管对手多强,都能凭接无求易诀周旋。这是们万金油神功,虽能够凭接天哭或九空无界捕捉到一丝影子,但还是需亲自走一遭,才能感悟更多。 无求易诀所在的楼兰古城,早已被沙尘淹没。 这一套盖世神功,若非机缘巧合之下,根本不可能重见天日。 但偏偏,玉连城手中有天哭。楼兰古城的存在,对他来说,自然不算秘密。 “好了,我要寻之物,就在这里了。”玉连城脚步倏停,目光低垂,看着脚下滚滚黄沙。步惊云也停下脚步,冷着一张脸,对四周重重事物漠不关心。 “我们下去吧。” 玉连城足尖往地面一踏,只听“轰”的一声,足底黄沙猛然炸开,足有十余丈之高。而黄沙之下,却是一片沟壑。 两人同时向下坠落,直坠了十余丈,才稳固身形。 环顾四周,却是一座古老的石城,不过已经被废弃了。 这里就是楼兰故宫了。 由于常年不见天日,地宫之中空气质量很差。 “随我来。” 玉连城张开“唯我之境”,将自己与步惊云包裹其中,行了一段路,就来到了一处大门前。 嘎吱,才刚一将大门推开,一个浩瀚而奇特剑意立时已潮水涌出。 “有强敌!?” 步惊云神情凛然。 但瞧见玉连城淡然的表情,又念及此城埋在黄沙深处不做多少年,又怎么会有人生活至此。 再定睛看去,眼前却并非埋伏于此的强敌,而是一个个持剑陶俑,陶俑随时死物,但姿态各异,形若活人,而且浑身剑意萦绕,竟是在演示一套绝世剑法。 正是——无求易诀。 …… 半个时辰后,玉连城和步惊云走出楼兰遗址。 “这无求易诀的确玄妙,可以将一门武学的上限拔升。而且那种无求而不败的境界,更是深不可测。只可惜,你现在被仇恨填满心口,未必能够领悟多少。” “毕竟你帮了我忙,我自有答谢。而且在我离开后,这片天地还得依靠你和聂凤,我便再传你一门武功。” “这是一门掌法,唤作——降龙十八掌!” …… ps:剧情就写的差不多了,下面就和漫画接边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第四十章:五年时间,成剑之前 自乐山大水后。 已有五年时间过去。 这五年时间中,江湖尚算安定。 无双城、天下会,依旧是南北对峙,遥遥相对。 与从头到尾,都保持沉稳安定的无双城不同,天下会整日南征北讨,实力如滚雪球般发展壮大,俨然成了个庞然大物,便是朝廷也不敢轻易招惹。 其中,雄霸三个弟子为其做出了卓绝的贡献。尤其是二弟子步惊云,冷面死神,心思细腻,擅长杀伐。在雄霸坐镇天下会期间,便是他出力最多。 当然,天下会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带着些坎坷的意味。 天下会对下约束不严,且是收纳八方江湖人物,良莠不齐。其中一支队伍,在征讨江湖势力时,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某次路过一个村庄,瞧上了一个相貌秀丽的村妇,意欲施暴, 这个女子有着和寻常村妇格格不入的名字——白如愁。 白如愁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个弱女子,恰巧这时候她丈夫有事赶回家,而这个丈夫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匹夫罢了,不过略微懂点拳脚功夫,正在打造一个能够将自己武功尽数施展的匣子。 对了,这个武夫叫——武无敌。 毫无疑问,这个名列惊惶榜上的武夫,绝不是一个好脾气。 虽然对方的暴行还未来得及实施,但他还是怒不可遏,在将那一支队伍轰杀后,又一路杀向天山。 这一路,杀的可谓是腥风血雨。 秦霜、步惊云、聂风三大弟子前去阻拦,可对于这个匹夫而言,不过就是三拳两脚的事,差点把这三个武林新星直接打杀。 后来雄霸亲自迎战,然这位天下无双的霸主,也同样惨遭重创。若非事先准备了替身、逃命通道,再加上天命眷顾,早就被一拳轰杀了。 那武无敌在天山上肆意破坏一番,原本的天下第一楼更是直接被轰成废墟,最后才不解气的离开。扬言再敢骚扰村庄,就要把整个天下会拔除。 这一次。 让世人再次见识到惊惶榜的分量。 仅是一个人,就差点把整个天下会打垮。 后来,天下会又惹到了一个叫第一邪皇的家伙,还有一个弱女子洛仙……每一次,都足以让天下会天翻地覆,元气大伤。 总之,天下会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没有淹没在江湖浪潮中,反而越发壮大,也实在不容易。以至于原本雄霸天下的雄帮主,如今也生出许多白发来…… 至于无双城,几乎没有扩张势力的打算,只是守住遍布神州的三百余地分坛,好生经营,使得分坛越发繁荣。 不过也有人说,无双城前些年吞并了拜剑山庄,玉连城近几年都住在拜剑山庄中,为的就是铸就一柄绝世神器。 而这柄绝世神器一旦铸成,即使是一个凡人,也有这宰割天下,主宰众生的力量。也的确有迹象证明此事,首先源源不断的精铁向拜剑山庄运去,另外有许多铸造师,也纷纷被无双城“邀请”过去,至今没有放出来。 这引得许多武林人士的好奇与贪婪,一些自诩轻功高明之辈,前往一探究竟。 然而,拜剑山庄却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闯入的有多少人,无论来者轻功有多么高明,一旦被这漩涡波及,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久而久之,拜剑山庄就成了一处禁忌之地,无人擅闯。 但在拜剑山庄之上,那道萦绕的剑气越发强盛,越来越令人心惊。 …… 潇潇暮雨洒江天。 一番清洗秋。 残照当楼。 一场秋雨后,远方红日再现,却是摇晃西斜,几乎坠入人间。 夕阳西沉,残光照在长街的一处名为“中华阁”的酒楼,更添萧索。 酒楼后院,莫名传出幽幽二胡声。 其声哀婉凄厉,似在叹息,又似哭泣,欲休未休,难以断绝。 其中有说不尽的爱恨情仇,却又最终以悲剧落幕,爱人惨死,兄弟远走,说是天人共敬的武林神话,却不过是个无名无姓,无妻无子的可怜人。 拉二胡的人正坐在后院中,他披散乱发,神情落寞,下颌留有少许胡须,一手托二胡,另一手拉弦,肝肠寸断,闻之伤心,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悲伤的意味笼罩。但隐隐中所散发出渊渟岳峙的气息,却是一派宗师风范。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虽已黯淡,被无尽悲伤所掩盖,但却有两点光芒暗闪,就如同两柄绝世之剑,一旦出世,无人不惊,无人不叹。 转眼间,愁意稍淡。而这弦声之中,竟又似蕴含出一股锋锐之意,仿佛蕴含这一股难以言喻的绝代剑招。 只是这剑招亦是黯然销魂,充斥悲伤。 有一相貌清秀的少年坐于一旁,正在静听那黯然的剑招,面上露出若有所悟之色,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弦停音未了。 被誉为“武林神话”的无名一声叹息:“晨儿,这一招悲痛莫名,你明白了么?” 剑晨低下头,露出惭愧之色:“师父,徒儿仍有不解之处。” 无名摇了摇头。 他这徒儿天赋不俗,加之身为他天剑之徒,从小就顺风顺水,几乎从未受过挫折,又如何能够领悟他这因爱妻之死而创出的“悲痛莫名”。 转眼间,无名又想到了步惊云。 当初霍家庄被灭门,无名只来得及救下当时还唤作霍惊觉的步惊云。后来步惊云只在一旁偷师,就已明悟了“悲痛莫名”的精髓。不但因为他天资超凡,还因为那孩子从小到大,所遭受的种种磨难苦痛。 “师父,对不起,我……” 嗡! 剑晨正打算说什么,一股无形剑意就从身后的房间中传出,甚是惊人。 又听“砰”的一声,一道剑光刺破房顶,斜插在房顶之上,不停摇摆颤动,散发出一股沛然莫名的英雄气概。仿佛长剑有灵,正在与某一柄不知名的存在交锋。又是嗡的一声,长剑倏然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被无名一把抄在手中,只是光芒变得黯淡下来。 “师父,这……这是真名回事?”剑晨惊讶莫名。 ““若我没有猜错,有一柄至强至绝的神兵就要出世。”” 无名放下手中二胡,目光向某个方向望了望:“而这一柄神兵,它的威势之强,甚至能够盖过英雄剑、火麟剑、无双剑这些早年闻名天下的神兵。晨儿,我打算出去一趟。” “师父,你、你要去寻那一柄神兵?”剑晨道。 “不错。”无名点了点头:“但凡神兵出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更何况,这神兵气息非正非邪,善恶并存,极端可怕,若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只怕整个武林都将祸患无穷,难得安宁。” 早些年中,无名独战十大门派,让江湖凋零。 如今这江湖好不容易冒出一群后起之辈,若是不管不顾,那么接下来的江湖风雨,只怕又要十去七八。 剑晨问道:“师父,我看你所瞧的方向,似乎正是拜剑山庄。莫非江湖传言属实,那玉连城当真实在铸就一柄盖世神剑?” 无名摇了摇头,神情越发凝重。 他虽为武林神话,名列惊惶榜的绝顶高手,但对上那位惊惶之惶,也的确没有多少把握。 但为了这个武林,还是不得不去一趟。 …… 拜剑山庄。八壹中文網 如今山庄蒸蒸日上,已有中兴迹象。 拜剑山庄少庄主得了玉连城传授一套了剑法后,修为直线上升,便安奈不住年少成名的冲动,一年前就向玉连城请辞,闯荡江湖,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已不逊与聂风、步惊云等人。 拜剑山庄,主卧中。 玉连城徐徐睁开眼睛,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锦被滑落,秋日渐寒,寒气直往锦被而去,将左右两个美人惊醒,引得左右两声妩媚娇吟。 越发成熟的颜盈打了个哈欠,青丝如瀑布垂泄,香肩如雪,不顾自身那暴露在空气中丰腴的娇躯,娴熟温柔的替玉连城穿好衣裳,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不耐,且充满了温柔。至于另一位,却是昨夜不堪挞伐,神情慵懒,娥眉微蹙,浑身抽不出丝毫力气,自然也没办法像颜盈那样来侍候人。更何况,这女人平日也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习惯的主。 说来,这两个女人这些年也被玉连城传下武功,不过都没多少天赋,也只能当当花瓶,且在床榻上能让玉连城更为肆意。 当然,颜盈在某方面的资质,的确是天赋异禀。不管如何疲倦,总能把玉连城侍候的舒舒服服,甚至还有精力处理无双城的各种事务。 又与两女稍微温存了片刻,玉连城大步踏出房门。 在离开房门的那一刻,心神恍惚,不仅恍惚回忆这五年时间起来。 五年! 这年算是他过的最惬意的五年,没有江湖恩怨,打打杀杀。 当然,这五年中,他也没有闲着。 大多数时候会利用天哭经和九空无界,参悟本世界的各种绝学。 这个世界实在太阔广大了,武学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比一些仙侠世界低多少。 经过五年时间的沉淀,如今玉连城的实力,已有实质性的进步。就连天人之上的境界,也隐隐有所触摸。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缘故,在浑天四绝、万道森罗、赤火神功、无求易诀等诸多神功绝学中,他尤其是对无求易诀的感悟更是深刻。也正凭借无求易诀,让诸多神功更上一层楼。 当然,作为男儿本色,玉连城免不了还是沉浸在美人乡中。除了房间后这两位,还去了以往的世界,见风四娘、小仙女、怜星等人,每个世界都停留了一段时间。 除此外,还抽空推开石门,去了“将夜”世界一趟。不过由于时间线尚早,又抽身返回了,只是顺便助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一把。 谁让这一身红衣的小姑娘,让玉连城想到了红衣娇风的小仙女。不过他这顺手之举,后续可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但他懒得理会,转身回了风云世界。 至于最重要的铸剑,玉连城自然也没有懈怠,可以说是利用整个无双城的力量,来铸就这一柄剑。 玉连城很期待,这柄剑出世之后,会为这个天下带来怎样的震动。 目光向剑池方向望去。 “成剑之日,不远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jujiazy. 第四十一章:万化神兵,无名到访 简单洗漱后,玉连城来到了剑池中。 剑池若烘炉,酷热无比,阵阵热浪形若实质。 而在剑池中,除了铁神、铁狂屠、钟眉等外,还有另外几个高大汉子,都是在神州赫赫有名的铸剑师。 此时,他们浑身汗流浃背,同样深受酷热影响,却皆是用狂热的目光,看着剑池最中心的剑炉。对于铸造师而言,能够铸造这样一柄神兵利器,无异于是天大荣光,为此就算牺牲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剑炉连接着地穴,有地火冲出,且玉连城亲赴乐山大佛,捉来火麒麟,让火麒麟的火也融入剑炉之中。 火焰呈现蓝白色,蓝白中又透着一丝妖异的火红,炙热无比。寻常刀剑,稍沾染上少许火苗,立时就要融化成汁水。 而此时,在无尽焰火包裹之中,却有一柄长剑横空而立,长剑的形态与“绝世好剑”相似。在这方世界中,剑的最佳形态,就是绝世好剑。 但这并不是绝世好剑。 眼前之物竟在不停的变化。 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柄刀,一柄寒光四射的刀,竟令原本酷热的剑池都为之一寒。 这刀形状酷似雪饮。 只是雪饮刀的形态也没有持续多久,继而又变成一条鞭子,一条金光闪闪,仿佛金龙一般的长鞭。 再然后就是战戟、斧子、长棍…… 显然,这即将铸就的这一把兵器,拥有和神石一样的属性,可变化万千。 嗡! 忽然,这绝代神兵发出颤鸣声。 这颤鸣声带着一股奇异的波动,这波动所过之处,竟将火焰的压下去,仿佛是在向这柄绝代神兵拜服一般。 而这颤鸣声落在一众铸剑师耳中,更是宛如鬼哭神嚎,拥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其中有两个铸剑师面色微变,气息在体内冲撞,踉跄倒退,吐出两口鲜血来。 而本就性格暴虐,身具魔性的铁狂屠,更是幻象丛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场景,猛然一声大喝,浑身戾气暴涨,双眼一片血红,论起拳头就要将眼前一切有生之灵打杀。 幸好,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铁狂屠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同样喷出一口鲜血来,脸上更多了骇人与恐惧之人。 至于其余几人,也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只是因心中执念,表现各有不同,有人悲痛欲哭,有人癫狂大笑…… 不过有玉连城在,最终自然是翻不起多少浪花。 这五年来,玉连城之所以没有出去搅弄风雨,其中另一个原由便是如此。 这兵器中蕴含了大邪王的邪气,若无玉连城或魔白素贞这级数高手镇压,整个拜剑山庄的人都会被至邪之气感染,性格变得极端起来,甚至成为见人就杀的凶兽。 “还差最后一照!” 玉连城看着剑炉中的至强神兵。 这一柄神兵几乎快成,却还欠缺神意,方能完美。 就如绝世好剑需要“贪”、“嗔”、“痴”三毒之血一般。 而这件神兵远胜过绝世好剑,必饱饮万千人鲜血,乃至于绝世之血,才可成剑。 “以我血为引,虽不足以成剑,却可让天下人共看一剑,将心存贪念之辈引来,助我成就此剑。” 玉连城划破手指,一滴鲜血飞出,瞬间落在那绝世神兵之上。 鲜血极快的渗入绝代神兵之中,而那神兵也仿佛相似品尝到了什么美味,剧烈的颤动起来。隐隐中,所有人都仿佛听到神兵在咆哮。 兴奋的咆哮。 与此同时,一股剑气从整个剑池中弥散而出,一众铸造师顿时连连后退,只觉剑气铺满长空,竟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 轰! 一道旷古绝今的剑气弥散而出,冲摄长空。 这神兵乃是以绝世好剑为根基,所以它从始至终,依旧算是一柄“剑”,一柄可千变万化的剑, 而在拜剑山庄上空,剑气汇聚不散,天地变色,那铺天盖地的剑气,竟在长空凝聚出绝世好剑的虚影。 “正想用你引来天下高手,却不想天剑已至。”玉连城转过身,目光穿破无数建筑,见到了一柄天人合一的“剑”。 “嘿,梦丫头现在刀法有所成就,不是想知道自己身手如何么?现在这中原堪称最强的一剑来了,就让她去领教领教吧。” …… 一道灰色身影在急行着。 灰影最擅长的并非轻功,但他轻功之高明,整个中原也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 不多时,灰影已遥遥能够看到那座以剑闻名的山庄,身为绝代高手,他已能隐隐感到山庄中的可怕气机。 在山庄百丈之外,灰色身影倏然而停。 手持英雄剑,神情萧索落寞,不是英雄无名还能是谁? 感到手中英雄剑的颤动,无名神情越发凝重。 他能够感觉,那神兵已经快出世了。 轰! 无名稍微驻足片刻,调息真气,就瞧见了浩荡剑气直冲天际,然后在凝聚成一柄完美无缺的长剑,激荡层云,天地变色。 “这……” 即使是号称“武林神话”的武林,瞧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由震撼莫名。而手中英雄剑颤动更甚,一股傲气与之激荡而起。 无名紧了紧手中英雄剑:“老伙计,莫要激动。” 英雄剑虽只跟随他数十年,但实际是大剑师所铸,历尽千百年,剑意已老,如何能与这柄如日中天的神兵抗衡。 若一意对抗,唯有剑碎的下场。 “不过,我们还是要会一会这位‘我’,惊惶之惶。”无名正想要潜入山庄之中。 “呵呵,先生乃武林神话,驾临拜剑山庄,正是荣幸之至啊。”一把缥缈的声音忽然想起,来的突兀至极。 无名眉头微皱,转过身躯,却已有两人飘然而至。 一人身着黑衣,洒脱非凡。以这超凡气质,想来就是传闻中的惊惶之惶了。 另一人却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张脸蛋秀丽脱俗,眉目如画,身着绿色长裙,手中提着一柄与她身形并不匹配的长刀。 “原来是玉城主,不请自来,打扰了。”无名抱了抱拳,并未以武林神话的辈分压人,一幅风轻云淡的姿态。 玉连城眸光一闪:“无名前辈有徒弟?” 无名点头:“却有一劣徒。” “确实是一劣徒。”玉连城点了点头,微微侧开身子,让身后的小姑娘彻底显露在无名面前:“她算是我的徒儿,小梦,还不见过无名前辈。” “第二梦见过前辈。”第二梦恭敬道。 无名微微点头。 就又听第二梦道:“梦从小就听说前辈武林神话的传说,玉哥哥传梦一套瞬梦刀,想请前辈不吝赐教。” 无名本想拒绝,但瞧见玉连城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今日之事,只怕没那么容易了断,便叹息一声道:“好说。” “前辈小心。” 唰! 刀光突闪。 刀已出鞘。 若是能够仔细端详这柄刀,就能从刀身上看到两个字。 ——小楼。 “小楼”是这柄刀的名字。 漠漠轻寒上小楼。 这柄刀很轻,轻如小楼轻寒,轻如自在飞花,轻如无边丝雨,轻如……梦。 刀是参考关羽那柄完全没有重量的青龙偃月刀打造的。 当然,只是参考打造手法而已。 因为并没有如寻到如青龙偃月刀那样毫无重力的金属,所以这柄刀虽然轻,但并非完全没有重量。 更何况,关羽之所以打造没有重量的刀,是因为倾城之恋本身就很强,根本不需要刀的重量来增加威力。jujiá?y.??m 而梦需要。 所以这是最适合她的刀。 面对无名这个武林神话,梦毫无疑问的用出了最强的“瞬梦刀法” 瞬梦刀之一瞬断魂。 刀光在一刹那间,就逼近无名,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即使是无名,也有些吃惊。 他尚未见过如此快的一刀。 但也仅仅是吃惊。 甚至就连英雄剑都没有出鞘,手腕一转,使出“莫名剑法之隐姓埋名”,无形剑气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剑轮,将第二梦这一刀挡住。 第二梦变招极快,纤腰一拧,衣裙飞扬,手中长刀陡化万千刀光,铺天盖地般笼罩无名。这一招不但快,而且笼罩范围之广,也是难以想象。 ——瞬梦刀之一瞬千情 无名并指为剑,一指向前刺出。 这一指刺的甚是出乎意料,甚至无法理解。却又仿佛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正是“莫名剑法之莫名其妙”。 但当这一指刺出时,第二梦的刀法就凝滞住了。 因为无名这一指,正好落在刀法的薄弱处。 连续两刀被无名所迫,第二梦并无丝毫惊慌。 因为她也知道,那两刀根本伤不到这个武林神话。 她所有的杀机,都埋藏在第三招中。 而随着前两刀的出招,她的气机已攀登到了巅峰,刀气更是布在四周。 刀光一闪,第三刀已经挥出。原本逸散的刀气被牵动,刀气如瀑布,彻底将无名笼罩进去。而比刀气更快的,则是刀光。 刀光如划破幽夜的极光,带着梦幻而绚丽的色彩。 这一抹刀光是如此摄人心魄,不但可以杀人,更如梦迷幻。 ——瞬梦刀之一瞬摄梦。 无名眉头微皱,又出手了。 这一次他的出手更加风轻云淡,剑指一划,就带起一根根小草如箭矢般射如刀光之中。 刀光转眼间就将小草化作粉碎,又在转眼间将无名吞噬进去,仿佛这位武林神话下一刻就要被千刀万剐一般。 然而,刀光在顷刻后又崩溃了。 第二梦倒退两步,俏脸微微苍白,露出钦佩之色:“无名前辈修为高明,梦望尘莫及。” 第二梦的第三刀的确堪称完美,但偏偏,她遇到的是武林神话无名,这个剑道境界达到旷古无人之境的绝代高手。 那一根根小草刺出,并不是为了与这一刀交锋,而是将自身的劲气,融入第二梦的刀势之中。 第二梦刀法完美,但败就败在太完美了。 完美的刀法,需要完美的掌控力。 就如同一张引满弦的大弓,又如已经盈满的水盆,一旦在为这刀势再添一份力,刀气立时就宣泄出去。 “玉哥哥,我输了。” 第二梦低着头站回玉连城身后。 “没事,能打得过这老家伙的,就没有几个人。”玉连城笑着揉了揉第二梦的脑袋,又望向无名:“我这徒弟比之你的徒弟如何?” 无名回答道:“剑晨比不上这个小姑娘。” “英雄所见略同。”玉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一挥衣袖,让梦退下,笑道:“既然徒弟输了,那就只有我这个师父来扳回面子了。” 他的手掌摊开。 掌心出现了一个字符。 一个充满玄妙意义的字符。 仿佛有无数的秘密,都隐藏在这个字符中,但却被一种神秘力量包裹,使人无法窥探。 “此物名为‘天哭’,若论威力,比起那即将铸就的那柄神兵,也半点不差。” 忽然,天哭光芒大方。 “小心了。” …… ps:求求求月票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jujiazy. 第四十二章:师徒决裂,以及帝天摩诃 天山。 天下会。 论当今江湖权势之盛,非天下会帮主雄霸莫属。 虽然天下会在称雄江湖之际,遭遇了种种挫折,但无论如何,几乎除无双城外的江湖势力,都已向天下会俯首称臣。 而天下会也很有自知之明,没去找无双城的麻烦。 毕竟当初武无敌展现出的武道修为过于惊人,一个人就将天下会打穿。而同样名列惊惶榜上的玉连城,号称“惊惶之惶”,只怕实力绝不在武无敌之下。 “帮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天下会演武场上,雄霸坐在一张雕龙座椅上,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坐着,却好似龙盘虎踞,双眉如剑,目光如炬。那一份霸者之姿,无与伦比。 而在三分校场中,更是有无数弟子单膝跪地,对雄霸顶礼膜拜,奉为神明。那上千人口号共同发出,响彻整个天山。 在雄霸身旁还有一个面带谄媚,不停摇扇的文丑丑。唯有这个和雄霸最为亲近,接触最多之人,才知道这位雄帮主绝不是表面那般霸道淡然,运筹帷幄。这些年天下会势力虽然发展壮大,但其中过着艰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就连代表无上权势的天下第一楼,都是被武无敌击垮后重修的。 此外,还有玉连城那个心腹大患。 每每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位雄帮主都是一脸疲倦。而他分明功力深厚,人近中年,是一个武者最为巅峰强盛的之际,但鬓边已有白发生。 “弟子秦霜,见过师父。” “弟子聂风,见过师父。” 有两名青年步来,正是雄霸三大弟子中的秦霜和聂风。 “嗯。” 雄霸淡然的点了点头,眼中忽然又闪过一丝阴冷:“惊云何在?” “弟子不知。” “云师兄、云师兄闭关了。” 雄霸能打下偌大基业,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麾下三个弟子。其中,步惊云出力最多,四处征战讨伐。 但同样,这步惊云也是三个弟子中最冷傲,最孤僻,最令他不放心的一个。 “哼,丑丑,待会传旨飞云堂,帮会不至,让惊云自己取刑堂领罚。”雄霸挥了挥手,面上寒意更甚。 “是,帮主。”文丑丑点头哈腰 “师父……” 秦霜和聂风正要替步惊云求情,雄霸却是一挥手道:“帮有帮规,惊云虽是我徒弟,但当众犯规,若不责罚,岂能服众。好了,不必再说了,我有事要交给你们。” 秦霜和聂风对视一眼,齐齐道:“请师父吩咐。” “想来你们也听过那名动天下的相师泥菩萨,传闻此人可窥探天机,但行踪诡异莫测,我要你们去找到他。” 雄霸语气淡然,眼神却仿佛是深海下的潮流。 当初,他找来泥菩萨为他批命。 泥菩萨只给他批了上半生,留下了一句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更是扬言他雄霸是天生霸主,只要有风云相助,就可成就无上霸业,一帆风顺,乃天命之主,挡者皆死。 但这些年他虽成就了霸业,可过程未免太过曲折了一些吧,尤其是武无敌杀上天下会那次,他差点就以为自己没了性命。 后来还有第一邪皇、神秘女子洛神…… 你管这叫一帆风顺? 这叫天命之主? 隐隐中,雄霸察觉和当初那天外飞来的一剑相关。 但具体如何,他有说不上来。 如今,该找泥菩萨来问个清楚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自己下半生的批言。 “是,弟子领命。” 秦霜和聂风同时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喜事想要公布。”说到此处,雄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有些阴冷,令人毛骨悚然:“我打算将孔慈嫁给霜儿,孔慈是所有婢女最贴心的,且与你们风云霜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而霜儿你的年龄最大,也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 “这、这师父……”秦霜一怔。 “怎么,你不愿意?”雄霸一挑眉头,霸气侧漏。 “不、不没有,可是……” “没有什么只是的,你是本帮主的大弟子,我从小将你带大,传你天霜拳,让你当上天霜堂堂主,难道你还想要违抗师命不成?”雄霸一挥衣袖,带着霸道果决的意味。 “是,知、知道了,师父。” “哈哈,这才是我的乖徒儿。”雄霸大笑。 他之所以要指派秦霜和孔慈结婚,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离间师兄弟感情。虽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半生批言,但步惊云越来越难掌控了。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被那天外一剑重伤,隐隐察觉到一丝杀气,当时并未在意,但仔细回想一番,那杀气的来源,似乎正是自己的二徒弟步惊云。 而且,那小子在武道之上进步神速。前两个月,他曾以考校之名,试探步惊云的身手。虽能压服那小子,但后者在排云掌上的造诣,也令他大为惊讶。 此外,步惊云虽然冷傲,但这师兄弟三人感情却是极好。 再加上秦霜、聂风皆是心地善良之辈,对于他的政令多有异议。雄霸甚是担心,若有一天,自己与步惊云反目决裂,自己这两个徒弟也会选择后者来对付自己。 而他父亲与天池十二煞皆已死在玉连城手中,到时岂不是还要孤身对敌? 故而。 雄霸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意图离间其师兄弟三人。 就在这时,原本清朗的天空中,有一抹乌云飘忽而来。 一抹深沉的乌云。 如同黑夜般厚重的乌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 整个三分校场上,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惊人的压抑感。 “惊云,既然来了,还不快些上前来拜见为师。”坐在雕龙座椅上的雄霸忽然开口。 此语如同一道闪电,将乌云划破,显出光明来。 而众人这才发觉,哪里又什么乌云,分明晴空万里。而众人之所以会有乌云笼罩的感觉,全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一个死神的到来。 ——步惊云。 天下会帮众此时犹如遇到了天敌一般,露出畏惧之色,紧接着如潮水般分开一条宽阔道路,让步惊云通行。 步惊云大步向雄霸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如万古不化冰,身后披着黑色斗篷,浑身就好似有丝丝缕缕的黑气逸散而出,整个人就仿佛行走在人间的死神。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却比死神更冷,更死寂。凡被这双眼睛扫中,顿觉全身发寒,生命在流逝。 “惊云,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帮派聚会,你为何会来迟?”雄霸眉头一皱,但旋即一扬眉头,笑道:“算了,今日是大喜之日,你大师兄和孔慈订婚,来向你师兄道句‘恭喜’,这次便网开一面,不追究了。” 秦霜、聂风、文丑丑三人心中一紧。 他们又如何能不明白,步惊云对孔慈的特殊感情,以步惊云的性子,不大闹一番,已算得上好了,更何况还要让他“恭喜”。 “雄霸!” 步惊云终于开口。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沉死寂。 雄霸眉头一皱,步惊云竟直呼他的姓名,正要训斥一番,却因为步惊云接下来的一句话,脸色一变。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是泥菩萨的上半句批言。 而这一局批言,除了雄霸和泥菩萨,就没有人知道。 “这是你人生的上半句批言,意味只要遇到风云,你的雄图霸业就可前途无阻。”步惊云徐徐开口,他很少说话,说话的速度也很慢,但每说一个字,却仿佛有千斤重量:“而你找泥菩萨,是为了你人生的下半句批言。” 雄霸沉默了片刻,皮笑肉不笑道:“此事我未告诉任何人,惊云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泥菩萨告诉的你?” “不错,五年前,乐山大水那一次,我遇到了泥菩萨。他不但告诉了我,你的上半句批言,还和我说了,你人生的下半句批言。” 雄霸虽然嘴角带笑,但神情已凝重起来。“哦,说来听听。” 只听步惊云徐徐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雄霸在低语着,仔细思忖这一句批言的意思。 “这句话其实很简单。”步惊云淡淡道:“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你的基业有一大半是因我和聂风打下,而你最终也会败亡在我们手中。”jujiá?y.??m “云师兄,不要乱说。”聂风连忙说道。 “云师弟,你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大夫。”秦霜上前一步,就要强行带走步惊云。 然而,步惊云劲气一吐,就将秦霜震开,目光冷冷的看着雄霸:“今日,就是证明这批言的时候了。” 雄霸竟然没有露出惊讶或恼怒之情,而是哈哈一笑,豪迈霸道至极:“好个步惊云,老夫收你为徒,传你排云掌,你就是这般来报答我吗?倒也真是个狼心狗肺之辈。” “呵呵呵。” 步惊云冷笑连连。 死神原来也会冷笑。 “我除了步惊云外,曾经还有一个名字。” “哦?” “霍!惊!觉。霍步天的霍,霍家庄的霍。”步惊云双眸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面对仇人,今日终于可以宣泄而出:“至于你所谓的恩情,不过是将我们培养成你一统武林的工具。我替你征讨各派势力,早已报答了你所谓的恩情。而现在,就是该报仇的时候了。” 轰!! 步惊云惊人的气机轰然炸开,竟然牵动天上的云气,从天空中垂泄而下,围绕在他周身上下,但转眼间,白色的云气就转化为黑色,带着不详的征兆。 “好好好!” 雄霸长身而起,刹那间就由龙盘虎踞,变成了一座可直插云霄的险山巨岳,无论是谁站在他面前,都受气霸气影响,如蝼蚁一般渺小。 他的面色依旧带着笑容。 ——冷笑,充满杀气的冷笑。 “既然你这逆徒想死,为师不介意成全你。” 对付步惊云,雄霸很有信心,不但因为他功力比对方深厚,还因为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相互克制。 而其中,天霜拳正巧克制排云掌,且他传授给步惊云的排云掌,还有藏私…… “老匹夫,看招!”步惊云使出与排云掌配套的步法“云踪魅影”,如鬼魅,如虚影,刹那间出现在雄霸身前。 双手齐拍,抬手就是一招“流水行云”,掌法浑圆连绵,如水流般流畅无阻。雄霸冷笑一声,浑身霜寒之气凝结,双手捏拳,当即就以一式“风霜扑面”,迎击步惊云的双掌。 砰! 拳掌交击,缥缈无定的云气和寒冷刺骨的冰霜之气碰撞,当即就是一声闷响。 这一击后,步惊云向后退了三步,但雄霸同样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 雄霸眉头微皱。 虽看似他只退了一步,但他用的可是克制排云掌的天霜拳。而他的功力,更是比步惊云胜过数十年。 雄霸却不知,步惊云这排云掌是经过无求易诀的加持。 虽然步惊云心中充满杀意,完全没能完全领悟到“无求”的奥妙,但经过数年时间的沉淀,也从中揣摩出一些诀窍,使得排云掌的威力更胜一筹。 而下来,才是真正令雄霸吃惊的。 步惊云再次挥出一掌,只是随着这一掌的挥出,那周身黑色云气,竟幻化出一条黑龙,在龙吟声中,向雄霸扑来,声势甚是惊人。 以往的经验告诉雄霸,这一掌的威力决不能小觑。 他本可以闪避。 但在天下会一种弟子面前,却决不能丢了面子。否则让所有弟子看见,他雄帮主竟然连一个弟子的招式都不敢接,颜面何在? 于是,雄霸以排云掌,使出同样霸道的一式“排山倒海”。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步惊云这一掌非但刚猛霸道,雄浑无匹,而且更有数重掌力,如浪潮般一叠叠用来。 这一次,是雄霸被逼退了。 “这、这是什么掌法!?”雄霸面露惊讶之色。 “九霄龙吟惊天变,菩萨将你比喻做龙,而恰好,这套掌法就唤作……”步惊云不疾不徐道:“降龙十八掌!!” 三分校场上,一众天下会弟子惊惧无比。 眼前的变化发生太快。 飞云堂的步堂主竟然和雄帮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而在两人交手中,雄帮主竟然还被步惊云逼退了!? “什么狗屁降龙十八掌,本帮主又岂是你能降的!?”雄霸暴怒,满头黑发飞扬,风云霜三气合一,猛然向步惊云轰去。 这一师一徒,再次展开生死厮杀。 雄霸到底还是称雄江湖的盖世霸主,先前虽吃了降龙十八掌的亏,但也是在措手不及之下。 而接下来的战斗中,三气归一,威力无穷,依旧能够压制住步惊云,占据优势。 “还愣着做什么!?杀步惊云,灭掉这叛徒。” 三分校场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天下会一种武林人士群情激奋。 有人面露兴奋之色,若杀掉了步惊云这个叛徒,那岂不是就能成为新的飞云堂堂主了。 这姓步的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雄帮主的对手。 更何况,此时天下会高手云集,难道这姓步的,还能如当初的十强武者那般,直接将天下会打穿吗? 步惊云平日实在太冷,太傲,得罪的人太多,即使是飞云堂,也有很多人对他心怀恨意,此时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秦霜与聂风露出焦急之色,不知所措,不知该帮云师兄还是师父。 而就在一众帮众拔出刀剑兵器之际,却皆是神色一变。先惊后疑,而后面露惊骇之色。仿佛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原来,不管在场帮众所持何兵器,此时竟皆无由颤鸣,而后从主人手中挣脱,齐齐坠于地面,犹自震颤不息,不停摇摆。看上去,就好似在宛如一个寻常百姓,瞧见了皇帝驾临,唯有五体投地,不停叩拜。 众人都呆住了。 但也有见多识广之辈眼前一亮。 神兵! 有绝代神兵出世!? 而这神兵,竟能令万兵俯首称臣,实在可怕。 这无数兵器所朝拜的方向,分明就是拜剑山庄。 难道传说之事为真? 那拜剑山庄真的在铸造一柄可宰割苍生万物的神兵? “老匹夫,再吃我一掌。” 不管拜剑山庄的传说是否为真,谁也无法阻止眼下这师徒相残的一幕。 …… 冰窖! 虚空天界! 虚空天界乃是天的居所。 唯有高高在上的“天”才能居住。 即使是天最为宠爱的神母洛仙,未得传令,也不得擅自闯入,否则只有很简单的一个下场——死! 一道冰墙后,坐着一道高妙莫测的身影。 正是天。 ——帝释天。 忽然间,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力量,向虚空天界涌去,更准确的说,是涌入帝释天的身体之中。这股力量至阳至刚,是如此的浩瀚磅礴,如此的无始无终。如果玉连城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一股力量。 ——天级摩诃。 “本座终于掌控了天级摩诃,以本座一千多年乃至于接近两千年的修为,加上天级摩诃。天上天下,唯我无敌!!” 帝释天哈哈大笑,笑声在虚空天界中引起惊涛骇浪,无数坚冰震的粉碎。 “而这一切,还要拜你所赐,玉连城。哈哈,本座将赐予你永恒的死亡。” 原来,当年他与魔白素贞交手,在感知到玉连城胜过长生不死神后,唯恐两人围攻,果断逃走。 但他并未逃多远,在玉连城等人离开后,又重新返回决战之地,找到了被抛下山崖,气海破碎,奄奄一息的长生不死神。 那家伙竟然没有死。 帝释天救下对方,又以精神秘法摧残神,获得无量摩诃的秘密,再以“纳海圣心咒”吸取神身上残余的摩诃无量。 而如今,他的摩诃无量终于大成。 以他的盖世修为,加上无量摩诃,帝释天有了无穷信心,所谓的十强武者、玉连城,不过蝼蚁。 嗡嗡嗡!! 就在这时,一股股锋锐的气机从不动人界、自在地界逸散而出。 帝释天向下望去,目光穿过冰层,看到了一件件摇摆不定,俯首臣称的兵器。又顺着冥冥中的气机一望,顿时眼前一亮。 “好个玉连城,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不但为我送上绝世神功,才一出关,又为我送上如此惊天动地的神兵,哈哈,好啊。” …… 而眼下这般景象,不止是天下会才有。 更是波及整个中原神州,无数兵器自动挣脱,向拜剑山庄的方向叩首。 一时间,武林风起云涌。 所有人都知道,拜剑山庄有神兵将要出世。 …… 而引发江湖动荡的玉连城,正以“天哭”与无名展开惊世对决。 只见“天哭”散发出无穷光华,光华凝聚为长河,向无名冲击而去,瞬间将后者包裹其中。 然后。 无名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绝不应该见到的人。 …… ps:更新虽然迟了,但字数多啊,再把神的坑添了,加强了帝释天,求求求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jujiazy. 第四十三章:无名之败,天剑之血 拜剑山庄外。 玉连城心念一动,天哭那神秘莫测,盖世无匹的力量陡然爆发。玄妙莫测的光华逸散而出,凝聚成一条汹涌的长河,向无名冲击而去。 无名的身法极为高明,但这光华长河却是浩浩荡荡,铺天盖地般笼罩而下,令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更重要的是,他并未从这光华中感受到任何杀意与力量。 于是,就任由光华将其包裹。 无数片段在光华中流转,每一个片段,都代表一段厚重的历史。 无名眼前一花,恍忽间,他竟然又回到了剑宗,他学剑之地。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并不陌生。 甚至一度崇敬的人。 他曾无数次看过这人的画像。 但这个人绝不应该出现。 因为这个人是第一式剑法的创造人,第一任剑宗宗主,亦是无名手中英雄剑的铸造者——大剑师! 大剑师相貌古厝,气度威严,手中所执之剑颇为寻常古朴,不过却已有了英雄剑的雏形。不知当初大剑师是否根据手中之剑,才打造出英气摄人的英雄剑来? “很好,英雄剑寂寞千年,终于有了属于他的主人。”大剑师看着无名含笑点了点头,神情颇为欣慰。 “晚辈……晚辈无名,见过师祖……” 无名虽明白眼前这大剑师乃是虚影幻象,但出于对这位见到前辈的尊敬,依旧抱拳躬身。 “闲话休提,且让我看看,千年后的剑道发展到了何等地步。也让我看看,你可否配得上英雄剑。” 大剑师拔剑出鞘,剑光如飞鸿匹练,又如长江大海,向无名浩荡而去。 面对这可能是师祖的强者,无名不敢托大,手中无名剑陡然出鞘,迎了上去。 当当当! 刹那间,剑光交汇,天地间已没有大剑师和无名的身影,唯有两道划破长空,不断变化挪移的闪电。 当这并不是这正的闪电,而是比闪电更璀璨夺目,惊心动魄的剑光。 这一战精彩绝伦,堪称剑道巅峰之战。若能被江湖人士瞧见,必足以载入史册,传于后世。 大剑师乃是第一个创出剑法之人,而他所在的时代,剑法尚未发展只今日的奥妙精深。所以他的剑法中,充满了磅礴大气,浩瀚无边的感觉,就彷佛是莽荒时代的奔涌江河。 至于无名,他使得乃是自创的莫名剑法,一招一式,看似直来直去,并无多少变化,实际已是变无可变,穷尽世间一切变化。比之剑圣的圣灵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那是没有剑二十三的情况下。 当! 双剑又是一阵交锋。 这一次所爆出的巨响,可谓震天动地。 天幕苍穹,都在遥遥震颤。 两道身影乍合既分。 片刻后。 大剑师胸前出现一道剑痕。 “我输了,果然是世道必进,后必胜今,纯以剑法而论,你已在我之上。”大剑师缓缓开口,有气无力。似乎他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先前那一道剑伤而流泻出去。 “晚辈只胜过祖师半招而已。”无名恭敬道:“若真与祖师交手,输得多半是晚辈。” 刚才的剑斗中,他虽胜了半招,但那只是比的剑招。 而真正的战斗,却是全方位的交手,剑招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大剑师曾经万剑锤炼,据传肉身已至金刚不坏之境,刀枪不入。 若仅仅是在剑法上胜过半招,只怕根本伤不到对方,又如何能够决胜? “输了便是输了,你有三个对手,我是第一个,后面两个可就不容易对付了,小心了。”大剑师的身形越来越澹。 无名正要询问一二,大剑师已彻底消失。 而眼前场景再次飞速变化,无名竟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冰窟之中。 而冰窟上,写着四个大字——虚空天界。 “无名。” 一个缥缈宏大的声音响起。 无名循声望去,已然瞧见了冰面后的一条巨大身影,如天般深不可测:“你是剑宗传人,说来我也曾拜在剑宗门下,当过剑宗宗主,更习得剑宗不传之秘——万剑归宗。今日,本座就要以这‘万剑归宗’,来会会你这剑宗传人。” 无名尚未答话。 那坐在冰面后的巨大身影一挥手,冰窟内立时卡察、卡察之声不绝于耳,坚冰之上裂出一条条口子,然后轰然破碎。 这些破碎的冰块并未掉落在地,而是凭空虚立,将锋利的一端对向无名,剑气喷薄而出。 在无名的感知中,每一块坚冰,都是一柄剑。 如今,有无数“剑”对准了无名。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手持英雄剑,默默调整气息,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他也很想瞧瞧,剑宗的“万剑归宗”,究竟有何等威力。 “去!” 一声轻呼。 休休休! 破空之声大作。 无数碎冰化作无一计量的剑影,锋锐无匹的剑气充斥每一寸空间,寒冰遮蔽视野,呼啸而出,化作刺破一切的电光,水银泻地一般向无名穿杀而来。 “这就是万剑归宗么?” 无名轻语呢喃一声,抬手使出一招“隐姓埋名”,手中英雄剑陡然化作光轮,笼罩周身上下。碎冰撞在光轮之上,前赴后继,不断发出“砰砰砰砰”的爆炸声,以无名为中心,气爆声不绝于耳,寒冷的气流四面八方推动。 剑光所化的光轮逐渐变得暗澹下来,无名的双臂也生出酸软乏力之感。 他勐然一声爆喝,手中长剑一抡,荡开神剑冰剑。足尖一点,电射而出,手中长剑疾刺,向巨大虚影杀去。 这招万剑归宗实在惊人。 冰剑就好似天河般无始无终,永不停歇。 而想要化解这一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制住出剑之人。 “呵呵,不愧是本座的后人,竟敢向‘天’出剑,那就再接我一招——帝天狂雷。” 轰隆! 轰隆隆! 片刻后。 浑身浴血的无名见到了第三个对手。 经过两场浴血苦战,他已然不再巅峰期,甚至遭受重创。 但无论是和大剑师决斗,还是那神秘之人交手,都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让他久久不曾进步的剑道修为,竟又有了精进。 所以,现在虽然受了伤,但面对最后这一个对手,未必不能一战。 无名看到了一个人。 但见这人手持青龙偃月刀,身长九尺,下髯二尺。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容貌与关圣帝君几乎一模一样,唯不是面若重枣,而是白皙如玉。 很快,这酷似关公之人,面容就转为枣红色,一股股血红气机弥漫。与此同时,无名还感受到了一股刀意。 一股天下无敌的刀意。 在这一股盖世无敌的刀意之下,即使是无名这个武林神话,竟也有一种战栗感觉。 因为恐惧而战栗。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 拜剑山庄前,无名被卷入“天哭”释放的光芒,不见踪影。 忽然! 无名的身影从天哭所在的光芒中飞出,带起一股狂飙,不知将多少颗大树撞断,如陨石般横跨数十丈距离,才总算停下来。 无名气息衰弱至极,勉强用手支撑着身躯,半跪在地上,嘴角不停躺着鲜血,眼中还流露出一抹心有余季之色。 太强了! 如此惊世骇俗的刀招,简直就不该出现与人世间。 先前那小姑娘使出的三式刀法,似乎就是从这盖世刀招中演绎而出。但两者间威力和速度,却犹如天渊之别。 若没有猜错,这一刀就是传说中的——倾城之恋。 “嘿,这可是武林神话的血,不能浪费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并指如剑,向上一抬,鲜血从地上漂浮而起。又是一划,鲜血就向剑池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嗡嗡嗡! 一阵阵兴奋的颤鸣声,从剑池中传出。 而山庄上空由剑气凝聚而出的长剑,变得越发凝实,更多出了一股“怜悯众生,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 无名苦笑一声。 “我本意是要取走这柄剑,或者阻止它出世。可没想到,却是加快了它出世。” 玉连城笑道:“世上之事,岂能尽如人算?” 无名沉默了半晌,气息渐渐调匀,看向玉连城手中古老字符:“这就是传闻中的天哭?先前我所经历的一切,也是天哭所为?” “不错!”玉连城点头:“天哭记录了了古往今来的一切任何事,我先前正是将你拉入天哭之中,让你与三个高手战上一场。当然,那只是虚幻之境,以心为念,而非穿梭时空。” 这天哭或许不是本世界第一造化,但也可保三争一了。 天哭不但可以窥探世上诸多秘密,而且经过玉连城这五年的专研,已能将旁人拉入天哭之中,然后以“风云世界”古往今来的高手,击溃对方。 甚至,玉连城还想要更进一步。 他以后遇到的高手,可留下一缕气机,封存在天哭中。 而在关键时刻,那一缕封存的气机就可爆发出来,施展出留存之人最巅峰的一招,然后气机消散。 “以阁下的修为,本就是惊天动地。再加上这神秘莫测的天哭,天上天下,已是对手难寻,何必再创杀器?”无名看向剑池所在的方向,叹息一声。 “错了。”玉连城摇头道:“且不说天外之天,单只是这方世界,就有难以想象的高手大敌。等我那神兵练出之后,或许兴致来了,就会再着一篇惊惶榜,让你们开开眼界。好了,天剑之血已到手,有缘再见。” “等等!” 就在玉连城转身后,无名忽然道:“先前三次交手,我隐有所悟,想请玉城主赐教一番。”.jujiá?y.??m “哦,看来你还不死心。”玉连城嘴角浮现出一缕笑意,转身对无名招了招手:“也罢,来,让我瞧瞧,你究竟悟出了什么?” 无名已达到天剑之境,旷古无人,再加上他本身的悟性,以及毕生曲折的经历,底蕴深厚,对他而言,所欠缺的就只是感悟而已。 以至于在千秋大劫时期,无名能够不断坐地升级,始终不掉价。 先前与三个盖世强者交锋,有所感悟也不足为奇。 “小心了。” 无名手持英雄剑,长剑刺出,一股悲痛之意油然而生。 随着这一剑刺出,层层叠叠的剑网覆盖而来,剑势中的悲痛之意更甚,似可令万物凋零,天地也伤感悲痛。 正是“悲痛莫名”。 这一剑在无名自创的“莫名剑法”中未必是最强,但却是最为玄妙的一招。因为这一剑不看剑势,不看内力,看的是心中悲痛之意。 心中越是悲痛,这一剑威力也就越强。 而在这一剑刺出的那一刹那,无名手腕微微一旋,属于天剑的气机弥散而出。 这股气机弥散方圆十丈,化作一股狂飙旋风,卷起杂草树叶。 而这些树叶杂草,散发出一股如剑般锋利的气息,倏然向玉连城直刺而来。 原来,无名竟是感悟出了一丝属于万剑归宗的奥秘。 当然,这份领悟尚浅,如今只能驾驭草叶,而且还要以悲痛莫名带动。 但饶是如此,也足以惊人。 刹那间,玉连城就陷入“剑”的海洋之中。 花草树叶,皆可为剑。 而最可怕的剑,当然还是无名手中的英雄剑。 玉连城负手而立,似乎并不打算出手。 他也的确不会出手。 在他的双眼之中,以摩诃无量推动的眼劲在凝聚。 休休! 当无名的剑刺到身前时,玉连城以眼劲为剑,终于刺出了两剑。 若说无名的剑是有情之剑,伤悲之剑。 那么玉连城的“童中剑”就是至绝之剑,死亡之剑,能够绝灭万物而不动声色。 这样的剑,自然是没有丝毫感情。 而两道剑气呈现螺旋状交击而出,刹那间就与英雄剑发生无数碰撞。 每一次碰撞,不仅是剑与剑的交锋,亦是剑与剑意的交锋。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相互磨灭,几乎是同时消散。 “悲痛莫名”这一剑的根基本就是悲痛之意,悲痛的剑意消散,那这一剑威力亦是骤减,自然再无法刺出。 原本距离玉连城不到半尺距离的花草树叶,也因为没有英雄剑的带动,如普通草叶,簌簌掉落在地。 “你输了。” “我输了。” “那就为挑战本座,付出代价吧!” …… 无名退走了。 作为失败者,玉连城一记剑指,又在他身上划出道长长伤口,鲜血引向剑池,让那绝世神器能够彻底饱饮天剑之血。 不过,仅仅是天剑之血,还远远不够。 原本玉连城是想以那绝世剑意,引得武林群雄的觊觎,让他们前来夺剑。 这计划本来很成功,陆陆续续来了一批送死的家伙。 但这如意算盘终究是没有打响。 因为这江湖乱起来了。 首先是天下会崩盘,各大势力混做一团。 然后就是东瀛绝无神之子绝心,率五千鬼叉罗,血洗中原。 …… ps:求月票,求月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jujiazy. 第四十四章:神兵之威(求月票) 这江湖经过五年的沉寂后,陡然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一起起事件连环生出,几乎让人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首先,是拜剑山庄有神兵将要问世。 那神兵极为不凡,引得天下无数兵器膜拜垂首,如兵中之皇。有不少武林高手想要争夺此物,但可惜下场都极为凄惨。 再然后,就是天下会发生巨变,不哭死神步惊云叛变,并向雄霸发出挑战。 这一战,打的甚是惊人,那步惊云的降龙十八掌出自“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威力比之原版,更胜不知多少筹,不在雄霸的三大绝学之下。 而雄霸自比真龙,此掌正巧克制他。 当然,雄霸的武功这些年也进步神速,已然达到三气归一的境界。 最终这一战下来,两败俱伤。但步惊云竟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最后抱着雄霸,两人同时坠下万丈深渊。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而雄霸这个帮主消失,天下会自然崩盘,武林再次陷入混乱,各大势力为夺取地盘,杀的不可开交。 而也就在中原内乱之时,东瀛无神绝宫绝无神之子绝心率领两千鬼叉罗进军中原,让一盘散沙的中原江湖,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一众武林高手,或被擒拿,或被击杀。 甚至还传出武林神话无名功力尽废,惨遭被擒的消息。 而绝心又在扫灭了十多个武林门派后,居然扬言要玉连城俯首称臣,并双手将拜剑山庄所铸绝世神兵双手奉上。 如若不然,就要率领鬼叉罗,亲自上门,踏平拜剑山庄、斩杀玉连城。 “东瀛一个撮尔小国,没想到口气倒是挺大的。” 风华无双,倾国倾城的魔白素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红润的嘴唇沾染了茶水,变得更加水润光泽:“我派人探查过绝心和两千鬼叉罗,根本不值一提,让雪缘和小梦带上八百精锐护卫,足以歼灭。” 这五年来,魔白素贞掌管无双城上百分坛势力,统御调度,将无双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很少与玉连城碰面。 而她比之以往,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威严。 那一张普普通通的案几,也因在她身侧,好似拔高万丈,高不可测。 而也是这五年时间中,魔白素贞也意识到自己“魔渡众生”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 但她有着悠久漫长的生命,她相信,只要这历史的车轮不停前进,那么终有一天,能够瞧见自己毕生追求的“民主、平等”。 “绝心虽然年轻,武功却是不俗。而且东瀛作风极其下作,行事不择手段。雪缘和小梦的江湖经验尚浅,一不小心就可能吃大亏。另外,来的是别人也就算了,这绝心可也是身具小强命格之人,难杀的很。” 玉连城呵呵一笑,绝心那家伙就是个小强,从第一部苟到第三部,每一次挨了打后,很快又重振旗鼓,继续挨打。可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是聂风重要的经验包。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要以绝心和鬼叉罗的血来祭剑,顺便再把他老子绝无神引来。绝无神也和雄霸一样,具有霸主命格,虽要弱上不少,但多多益善啊。” “哦,你打算怎么做?” “传话下去,本座就在拜剑山庄,那绝世神兵也在拜剑山庄中,无论谁想要,皆可上门来取。当然,小心狗命难保啊。” …… 天山。 原本的天下会已换了主人。 不时有气息阴诡,身着黑色劲装,脸覆罗刹面具的鬼叉罗,压着一众垂头丧气,气息衰败的武林高手穿过。 不错,天下会已被绝心及其所率的鬼叉罗占领。 这些鬼叉罗虽非一流高手,但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他们在成为鬼叉罗前,需要忘记自我,用一块烧的通红的罗刹面具覆盖在脸上,毁掉自己的真实容貌,表示掩盖过去,从此一心一些为绝无神办事,成为绝无神的走狗。 而鬼叉罗往往悍不畏死,且身手矫健,百人成阵,千人成军,齐心协力之下,竟将天下会所属实力一一攻破。 这些被擒下的武林高手,绝心并未杀死他们。 因为他父亲绝无神喜欢被人俯首下跪的感觉,跪拜叩首之人声望地位越高,所带给他的快感、刺激也就越强。 而武林神话无名,也被关押其中。 无名乃武林神话,是中原武林的守护神,若能让他俯首下跪,其所带来的快感,不亚于征服一个绝世美人。 所以,在绝无神到来前,无名没有性命之忧。 而此时,天下第一楼中。 有一身材高大的黑衣青年俯瞰天山奇景,他面容冷峻,背在身后的双手,满是伤痕,正是绝无神之子绝心。 此时,正有鬼叉罗向绝心禀报玉连城的传话。 “呵,传令下去,明日出发,踏平拜剑山庄,斩杀玉连城。” 绝心语气冰冷的说道。 他本是个心细谨慎之人,但当踏足中原后,仅以两千鬼叉罗,就横扫江湖。如今更是占据天山,连武林神话无名都成为阶下囚。 这一切进行的太顺了。 让他变得轻狂自大起来。 惊惶之惶又怎样? 谁也无法阻挡他称霸中原的野心。 …… 数日后。 绝心带领一千五百名鬼叉罗,出现拜剑山庄附近。 至于剩余的鬼叉罗,除了伤残之外,则用以在天山看守武林人士。 “那是……” 当看到拜剑山庄上空,那横亘在天地之间,由无数剑气凝聚的“绝世好剑”时,绝心震撼至极。虽然他早已得知神兵奇景,但亲眼目睹时,那种震撼感却是无以复加。 旋即,绝心的双眼变得火热起来,充满了贪婪的味道。 那绝世神兵尚未出炉,若落到自己手中,又何必将中原这大好河山,拱手让给父亲绝无神。 到时候,他就可以成为中原的霸主。 甚至可以反攻东瀛,让那个被神跪拜的家伙,跪在自己身前。 一想到此处,绝心全身的热血仿佛就要沸腾起来,整个人更似要燃烧一般。 “上,踏破拜剑山庄,斩杀玉连城。” 绝心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身后一千多名鬼叉罗闻令而动,如潮水般向拜剑山庄涌去。 拜剑山庄内。 “人来了,怎么样,我不要我替你解决他们?”魔白素贞笑道。 “不必。”玉连城笑道。 “那你打算亲自出手?” “也不必。” “既不是我,也不是你,难道你想让雪缘、小青她们解决么?”魔白素贞疑惑道。 “都不是。”玉连城将目光投向剑池方面,微笑道:“这绝世神兵虽未完全铸就,但用来杀死这种小人物,却绰绰有余了,正好来瞧瞧这一剑的威力。” 语罢,他的手指轻扣眉心,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剑池激射而去。 那绝世神器沾染了玉连城的血,早已被他炼化,能与他心意相通,隔空驾驭。 此时受神念一激,剑池中的绝世神兵顿时发出“嗡嗡”颤鸣声。 拜剑山庄外。 一股强烈的不详预兆,突然涌上绝心心头。 看着不足二十丈的拜剑山庄,眉头紧皱,冷然的神情出现一丝凝重。 他所率这一千五百名鬼罗刹并未遮掩行踪,一路大张旗鼓,玉连城应该早已探知到消息才对。可直到此时,也没见拜剑山庄一个人影。 空城计吗? 就在这时,绝心听到了一阵类似剑器颤动时的嗡鸣声,从拜剑山庄中传出。 不知为何,这嗡鸣声给绝心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心头把压上了一块巨石,而那不详的预兆,也越来越强烈。 紧接着,绝心看到横亘在天地间的剑气之剑微微一颤,一股形若实质的涟漪散发出来,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 这涟漪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就要扫中绝心和一干鬼叉罗。 “小心!” 绝心开口说道。 虽不知这无形涟漪究竟有有怎样的威力,但心中那不详的征兆越发强烈起来。在涟漪伸展过来的刹那,他双手猛击而下,掌影翻飞,如天罗地网,正是天罗掌之天花乱坠。 然而,那涟漪一扫而过,但也仅仅是一扫而过。 “怎么回事?” 绝心眉头紧皱,总觉得那道涟漪绝非如此简单。 身后风声骤然呼啸。 绝心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排出,雄浑霸道的掌力,直接将一个偷袭他的鬼叉罗四分五裂,鲜血飞溅。 “是奸细?不对!这、这……” 绝心骤然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偷袭他的鬼叉罗只是奸细,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所率的一众鬼叉罗竟都是杀气腾腾,双眸中饱含无限杀意。 “杀杀杀!” 他们不管身旁之人是谁,疯狂狂舞刀剑,自相残杀起来。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是无数残肢断臂,腥风血雨。 就算有鬼叉罗意志极其坚定,双眼陷入茫然,但不是被身旁的鬼叉罗所杀,就是双眼泛红,很快也陷入这场绞肉机般的厮杀起来。 杀杀杀,唯有无尽的厮杀。 所有人中,唯有绝心能够保持清明。 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然超脱了他的理解范畴。 看着这无穷无尽的惨烈厮杀,耳中听到一声声疯狂的怒吼或哀嚎,他全身发寒,如坠冰窟。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绝心不停抵御着疯狂扑杀而来的鬼叉罗,脸色一片惨白,心中更是被疑惑填满。而当余光扫视到拜剑山庄上的“绝世神兵”时,忽的恍然大悟,应是先前拿到涟漪所导致。这兵器乃是邪兵,那其中的戾气杀气,可让人变得疯狂起来。 可自己为何又不受影响? 难道、难道是自己意志太过坚定,不受影响扭曲? 又或者说……是催出这道涟漪的人,有意戏弄他?让他尝受绝望的滋味?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逃命! 必须逃命!! 绝心催动浑身功力,杀开一条血路。在脱离那绞肉机后,心有余悸的向拜剑山庄方向瞧了瞧,然后又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所有的鲜血竟汇聚成一条河流,犹自散发着腾腾热气。然后这鲜血竟不讲道理的飘忽而起,逆流而上,向拜剑山庄上空的“剑气之剑”飞去。鲜血一触及到剑气之剑,就立时消融进去,很快归于无形,就仿佛……就仿佛被这柄剑吞饮了一样。 邪剑! 魔剑!! 一柄不该存于世的剑! 绝心越发骇然,只要这次能够逃命,他绝不会再到这诡异的地方来了。 但转瞬间,心中的侥幸,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骇与浓浓的不甘与绝望。 因为一道无匹的剑气,从无形巨剑中抽出,剑气凛然,直欲有斩破长空之势,向绝心杀来,速度奇快无比。 眨眼间,这一道无匹剑气距离绝心只有三丈距离,将他牢牢锁定,有上天入地,也无法躲避的感觉。 “不!”绝心内心发出不甘的嚎叫:“我不甘心,我还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意志之下,他双手赫然爆发出漫天掌影,所有的掌影又尽归于已,凝为一道刚猛霸道的巨大掌印,如一道巨墙,迎向迎面斩下的剑气。 然而,却只是无用功。 剑气瞬间将掌印击溃,又把绝心的脑袋切下。 在绝心死前,隐隐听到一声轻笑。 “想杀我啊?可惜,你连我面都见不到。放心,你不会寂寞,你父亲过些时日,就会下去陪你的,一家团圆,和和美美。” 于是,在短时间内席卷中原的绝心和鬼叉罗,就尽数亡与拜剑山庄之前,血液尽数涌向未出世的绝世神兵。 …… 而远在东瀛的绝无神,则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绝心”的亲笔书信。 其意大概是:所有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十分顺利,请父亲前来中原,进行接下来的计划,真正一统中原神州。 看完信后,意气风发的绝无神虽带领三千鬼叉罗,向中原奔赴而起。 中原人,我绝无神来了!! …… ps:停电了,热死了,电脑电量也快无了,所以第二更不好说,来电了就尽量码……继续求月票。 7017k 第四十八章:玉连城的万剑归宗,以及帝释天的现身(求月票) 绝无神死了。 携五千鬼叉罗,自东瀛远渡而来,意欲一统中原的霸主绝无神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是全身骨骼破碎,筋脉爆裂而亡,死状凄惨。 玉连城和绝无神的交手极快,而且远远没有万剑归宗和护体气罩对决那般来的惊心动魄。甚至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意味,但却是平地起惊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从头到尾,也就是绝无神一拳轰出,然后玉连城再刺出一指。那刚击败无名,意气风发的绝无神就死了。 无论这场战斗过程是否精彩,说一千,道一万。 最终还是玉连城赢了。 中原武林赢了。 一些年长的前辈看着绝无神的尸体,面上也不由露出笑意。 一些少年侠客,更觉堵在心头的那块大石落下,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阵欢笑声,狂歌声。 他们未必多么尊崇玉连城,但始终是中原人。 绝无神率五千鬼叉罗东来,压的整个中原武林都难以喘气抬头。无名一败,整个武林可谓黯淡无光。 可是,如今两招、不、更准确的说,是一招就死在玉连城手中,还有能比这更加振奋的消息么? 不过兴奋一阵后,有人看着那乌压压的一众鬼叉罗。又不由忧心起来,此前绝心带给众人的阴影太大了。 眼下绝无神虽死,但这五千鬼叉罗依旧不可小觑。 若其中出现一个领头者,并不需要武功如何高明,就凭这五千鬼叉罗,也足以横扫中原。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杀!!” 鬼叉罗军团中,沉静了半晌,喊杀声终于爆发出来。 在绝无神弟子绝地天行的带领下,终于爆发出最为猛烈汹涌的杀意,向玉连城浩浩荡荡的杀来。 绝地、天行眼中皆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绝无神死了、绝心死了……那么,这东瀛第一势力,自然就落在他们手中。 从此以后,不说称霸中原,那至少也能够割据东瀛,成就一方霸主。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如何顺利接受鬼叉罗军团。 这两个弟子表现各有不同。 其中,二弟子天行较为鲁莽、自负。 他暗忖,若能为师报仇,自能服众。 而他身后有十大气忍、五千五千鬼叉罗,就算耗也要将玉连城之人耗死。 像师父那样,傻乎乎的去与人单挑,实在太过不智。 是故,他的目标,就是对付玉连城,攻入拜剑山庄中,夺得那件绝世神器。 而绝地跟随绝无神的时间较长,数年前就曾随绝无神入侵中原,结果被无名一人一剑挡在山海关外。 当初无名能阻五千鬼叉罗于关外,而玉连城能够一指击杀绝无神,修为比起全盛时期的无名,只强不弱。 他可不想去送死。 是故,他此番出手,只是为了夺回绝无神遗体。 更准确的说,则是绝无神身上的令牌。 只要有了令牌,重返东瀛后,就可成为无神绝宫之主。 至于天行和五千鬼叉罗,也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好啊,既然你们赶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玉连城负手卓立,平静淡然。 莫说五千鬼叉罗,就算五千头猪,也要杀很久。 但可惜,若是纯粹的数量堆积,已经很难对玉连城起到多少作用了。 “说来我对万剑归宗也有一定心得,只可惜,这里的剑都被无名用完了,幸好……”玉连城喃喃自语,周身倏然散发一股丝毫不逊色与天剑无名的剑意。而他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了一口剑,一口足以主宰苍生万物的剑。 “与我而言,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当这句话说完,玉连城足尖轻轻一点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地面震颤中,无数在先前交手被震碎的细小砂砾漂浮半空。 然而,此时那毫不起眼的砂砾,却散发出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机。仿佛每一颗砂砾,都是一柄千锤百炼,削金断玉的宝剑。 随着玉连城剑指向前一划,无数砂砾激射而出,洞穿虚空,赫然向最前面的那一派鬼叉罗冲了过去。 若这些砂砾当真是一柄柄宝剑也就罢了,这些鬼叉罗皆是精英,身手敏捷,稍微能够阻挡或抵挡一二,再查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眼前的万剑归宗,却是由无数最细小的砂砾组成,就算是凝滞不动,也不一定能够看见,更何况是如今高速的穿刺。 他们虽隐隐听到砂砾破空声,但肉眼却难以捕捉到高速移动的砂砾。 嗤嗤嗤!! 绵密如雨的贯穿声和惨叫声就接连响起,最前面的上百鬼叉罗根本还为来得及反应,就已被洞穿出无数血窟窿,浑身飙血,如万箭穿心一般倒下。 死不瞑目。 而纵然千百的鬼叉罗以性命示警,接下来的情形,也与先前差不多。 骁勇善战的鬼叉罗军团,在“万剑归宗”面前,就如麦田里等待收割的麦子,被一茬又一茬的割倒。 便是十大气忍,绝地天行一流高手,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收割走性命。 而原本悍不畏死的鬼叉罗在一拍又一拍的被收割后,残余的鬼叉罗终于被吓破了胆子,转身逃走。 实际上,莫说是他们。就算是一旁观战的武林人士,一时也不由神为之夺,心为之摄。 眼前这一幕,实在过于惨烈。 遍地的残肢断臂,横尸遍野,血腥气息直让人恶心欲吐。而更诡异的是,所有的鲜血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引导,全都汇聚起来,成了一条真正的血河,流淌的血河。而河流竟还在奔腾着,在哗啦啦的血河流动声中,向拜剑山庄内狂涌而去。 而四散溃逃的鬼叉罗,最终也纷纷倒下,死在“万剑归宗”之下,鲜血同样向那条小河汇聚过去。 至此。 远赴中原的五千鬼叉罗军团全军覆灭。 武林人士已开始胆寒。 足以席卷中原的的五千鬼叉罗,在二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一个不剩的全部倒下。而在鬼叉罗军团中,也不乏武功不逊色与各大门派掌门的高手,同样没有逃出一命。这岂不就是说,只要玉连城愿意,随时可以血洗整个武林。 一时间,又不免忧心忡忡。 而造成这一切的玉连城,却是神色不曾又半点动容,将目光赫然望向长空:“老家伙,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准备登场么?”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令在场所有武林人士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玉连城说这句话时,望向天空,但苍穹长空之上,分明无人。 难道他是在与天交谈?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天上传来一道巨大的嗤笑之声:“嘿,倒是一场好戏。”紧接着,众人就瞧见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要说混迹这腥风血雨的江湖,胆小绝对混不下去。 但在这一刻,他们不少人竟有些脚软。 原本已是夕阳西下。 残照如血。 但此时。 天穹上不知何时投下一片巨大阴影,竟将半个天幕遮蔽。 而遮蔽天穹高空的,赫然是一张巨大面孔,好似由无数寒冰组成,却栩栩如生,如神明一般俯瞰芸芸众生。 ——帝释天。 终于现身了。 “若我没有猜错,你也是为山庄中那兵器而来?”玉连城抬头望天 “对,但也不完全对。”冰雕的巨大面容,竟是神情兼备。那种淡淡的威严,却让不知多少武林人士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我不但要取走山庄中的神兵,还要取走你的性命。” “呵呵,也不知是谁派弟子暗算我,结果反被我所伤。第二次我还未出手,就已下的落荒而逃。”玉连城呵呵一笑道:“帝释天,我若是你,那至少得等屠龙之后,再来复仇。你若现在离开,只需留下一滴‘凤血’即可,否则,今日就算回神之像也救不了你的命……” 帝释天! 此人就是帝释天。 惊惶榜上那活了上千年的传奇人物?! 一时间,众人心神摇晃。但却也有人双眼爆出一团光彩。 此人是为了未出炉的绝世神器而来,那必然与玉连城有一场惊世之战。 无论胜负结果如何如何,至少也要大饱眼福。 至于帝释天,他听到玉连城先前几句话,尚能保持镇定。 当听到“屠龙”二字后,那巨大的面孔,亦是微微变色。 苍穹万物,也似因他的色变,而染上了一层寒霜,一层肃杀之意。 冰冷的面容缓缓开口:“你怎知道‘屠龙’?” “有时间咱们可以好好聊聊。”玉连城无奈道:“另外,你就不能下来说话么?仰着头很累的好吗?” “好!本座这就下来!” 七个字。 无论谁说七个字,都不会用太长的时间。 帝释天的语气较为缓慢,可还是很快就把这七个字说完。 而当说这七个字时,一股至阳至刚、无始无终的力量在云端之上汇聚,让下方武林人士都察觉到一股巨大压迫感。 甚至有武林高手承受不住这压迫,轰然跪倒在地。 而当帝释天最后一个字落下,巨大的冰雕面孔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一道雷霆从空中轰然砸下,震颤虚空。 ——帝天狂雷!! …… ps:求月票,求月票,话说下半个月更新很努力了,想要凑齐一千月票抽奖 7017k 第四十五章:雄霸的天命 长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上有各色各样的人,商贩、小孩、壮年、妇女、武林人士……当然,也免不了乞丐。 乞丐往往身材瘦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无论见着谁都会下意识的佝偻下身子,知道自己该低人一等。 长街上的这个乞丐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他很高,即使佝偻着背,身形也与寻常人相似,而且骨架很大,双臂间宽。 可以想象,若他若张开身子,那定然是个魁梧壮汉。 乞丐抬头看了看天,那天空就如他的心一般,灰蒙蒙的,不见天日。 只是,那一双眼睛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忽然流露出天下无双的霸道,唯有绝代霸者才有的霸道。 他本就是一个霸者。 一出生就该脚踩万物众生的霸者。 他是……雄霸! 是的,他就是曾经的天下会帮主雄霸。 “咳咳……” 雄霸忽然一阵剧烈咳嗽。 咳的撕心裂肺,咳的吐出血来,咳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或许,这就是他甘愿当乞丐的缘故。 和步惊云一战中,雄霸虽未死,但也惨遭重创,十成功力不足一成。 而他在江湖中树敌无数,一旦让仇敌得知了他的现状,那他只怕就没有半点活路。 所以,他成了乞丐。 就算对雄霸了解最深的文丑丑,也决然猜不到,那曾经称雄江湖的雄帮主,会放下所有骄傲与自尊,甘愿沦落为一个最落魄,最卑微,无论谁也可以轻贱的乞丐。 雄霸将目光看向南方。 那个方向有一个山庄。 山庄里有一把即将出世的绝代神兵。 而这些日子,雄霸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中,他得到了一柄神兵,一柄可以变化为不同形态的神兵。 那神兵强的不可思议,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亦能。他手持神兵,天上天下,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他再次建立天下会,芸芸众生都在他的脚下匍匐。 雄霸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乃天命之人,那绝世神兵终将落在他的手中。 纵然如今伤势未愈,但雄霸依旧有着强烈的自信。 这一份自信,一方面源于在与步惊云的激战中,他终于将“三分归元气”大成。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在天下第一楼中,找到的“回元血手”秘籍。这回元血手乃是祖传绝学,能够吸人功力为己用,使得自身功力如滚雪球般壮大。 只要他吸收的功力足多,那么在短时间内,就能够重返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 在城内闲逛了一天,在恢复伤势的同时,挑了几个落单的武林人士下手,小试回元血手的威力。直到夕阳西下,雄霸才出城,向自己暂居的破庙而去。 而在距离破庙还有数十丈距离时,雄霸忽然停驻了脚步,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因为他忽然听到了沉重的吐纳声。 而吐纳之声,赫然是从破庙之中传出。 以雄霸的经验见识,当然听得出吐纳之人功力深厚,就算是他鼎盛时期,只怕也远远不如。 绝世高手! 真正的绝世高手。 而除了呼吸声外。 雄霸还听到了一阵繁琐的经文声。 只是这经文古怪至极,意义莫名。雄霸听了一阵,赫然发现,这竟是在倒念经文,倒念般若心经。 而在庙宇之外,所有的树木变得枯萎不堪,地上更有无数飞禽走兽,蛇虫鼠蚁的尸体。 一股魔气、杀气,从破庙中缓缓释放出来,一股强大的气机盘桓其中,并不断提升。即使伸出数十丈外,雄霸也感到一种压抑的感觉。 “破庙中有绝世高手。” “更重要的是,这个高手似乎正在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 一时之间,雄霸呼吸沉重,目光闪烁。 若以回元血手,吸了这样一个绝代高手的功力,那他自身修为当是水涨船高。可他如今伤残之身,一个不小心就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犹豫了半晌,察觉到破庙中的气机越来越强。雄霸终于下定决心,屏住呼吸,施展风神腿法,向破庙而去。 顶着强大浩瀚的压力,雄霸很快到了破庙之中,他也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血色袈裟的奇异汉子。他紧闭双目,盘膝而坐。 这汉子身上,竟散发出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仿佛、仿佛是一尊佛,一尊普度众生的佛。 然而,佛又怎会倒念经文。 又怎会带着这股毫不掩饰的暴虐杀气。 雄霸却不知,眼前这人,本就是无经无道,无神无佛。 但他的名字,偏偏唤作——经王。 雄霸神情凝重至极,同时将全身功力提起,用以抵御经王所散发的暴虐杀气,否则就可能如飞禽走兽那般死亡。 他心中惊叹不已,没想到这红尘世间,高手竟有如此之多。 “或许、或许真能将他一身修为,化为己用!” 雄霸已看出经王在修炼的关键时机,他放慢脚步,一步步向这个绝世高手走出。在这紧张的时刻,即使是这位绝世霸主,心脏亦是狂跳不止,手心冒着冷汗。 人为财死,鸟为死亡。 雄霸相信,或许这人就是他的大运所在。 片刻后,雄霸已接近经王身前一丈。 可是,当他想要再踏进一步时,就豁然发现,根本无法办到。 就仿佛,有一睹无形的墙,阻挡了他的去路!? “这……这是无形气墙?” 雄霸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那无形墙壁赫然爆发出一股强横气劲,“砰”的一下将他震翻出去。而这反震之声,已足以将无形气墙守护的经王吵醒。 唰! 只见经王双眼猛的睁开,眼中登时散发出一股血红色的光芒,仿佛两轮耀眼红日,而他的气机也是如火山般喷发出来,狂暴至极,接着他仰天狂笑:“哈哈,老子的无经无道,终于修炼至前所未有的第十五层。” 他的笑声连绵不绝,犹如惊涛骇浪,又好似一道道狂雷闪电。整个破庙在摇晃中,轰然被震的四散碎裂,方圆十丈内的一切树木、山石、赫然被他的笑声化为粉碎。 而地面亦在狂笑声中,绽开无数裂痕,周遭空气仿佛被他的笑声卷起一股无形狂飙气流,登时将破碎的树木、山石卷入其中,形成一道携裹天地的龙卷。 而雄霸更是苦不堪言,经王笑声中所蕴含的无匹力量,震荡周身,即使他提起残存的功力,亦是被震荡的七窍流血。 “玉连城、魔白素贞、黑瞳……老子要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经王狂笑终于停息下来,但语气中却充斥着强烈的恨意、杀意。 原来,这经王是魔白素贞手下之一,继承了六大魔渡之经渡,是故能够释放无形气墙。而且此人惊才艳艳,将经渡赫然改为“无经无道”。 只是这人生性暴戾、偏执、疯狂、自大……起初与黑瞳产生矛盾,后来自诩无经无道大成,竟向玉连城发起挑战,被一击重伤。不久前更是想要盗取未出炉的绝世神兵,终于惹怒了魔白素贞,展开追杀,好不狼狈。 但这经王当真不俗。 竟然在追杀中,打破原本“无经无道”第十三层的限制,接连突破至第十五层,功力赫然翻了数倍。 他自信,就算是玉连城,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嘿,你这人竟是盖世霸主命格,死了倒也可惜。”经王用血红的目光,看向雄霸,五指一张,一股奇特的吸力生出,如提小鸡一般,将这盖世霸主的脖子抓在手中:“但你竟敢阻碍老子练功,便要——死!” 杀人是经王的拿手好戏,甚至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喜欢折磨人,喜欢看人渐渐死去,一股股劲力立时涌入雄霸体内,劲气过处,让雄霸浑身如千刀万剐。已无还手之力的雄霸双目一闭,额头已是冷汗如雨,却丝毫没有发出求饶之声。 他心想:“我雄霸纵横大半辈子,一身杀人无算,抄家灭族也只是寻常,如今被人所杀,也理所应当……” 谁料,经王却忽然停手。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经王竟然停手。 雄霸雄霸好奇的睁开眼睛,赫然瞧见经王面露痛苦扭曲之色,那狂暴的真气更是不受控制的从脚下宣泄而出,让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再次寸寸碎裂。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走火入魔了?” 雄霸眼前一亮,他本可以天命。 但他并没有逃,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他先是挣脱了喉咙上的手掌,又一掌拍在经王的胸口,最后双手扣住对方脉门,赫然催动回元血手。 雄霸本遭遇一场巨大的危机。 但所谓的“危机”,那就是既有危险,也有机遇。 而现在,他就将危险,转化为机遇。 回元血手恐怖至极,原路线中,就算魔白素贞也在短时间内被吸取了大量的地级摩诃。 一时间,经王那雄浑无匹的功力,就仿佛泄堤一般,向雄霸体内灌溉而去。而雄霸干枯的丹田,则是迅速被雄浑的功力注满,甚至溢出来了。 “不!我不甘心!” 随着真气的流逝,经王发出不甘的怒吼声。 他不甘自己十五层“无经无道”方才大成,还未实现霸业报复,就为区区一个乞丐似的家伙做嫁衣。他不甘心,这“无经无道”本是绝顶神功,怎会出现如此纰漏。不对……不对……先前似乎又一道奇异的真气,注入自己的体内,扰乱气机,再然后才是走火入魔。 难道真气,仔细回忆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那是一股至阴之力,无休无止的力量,那是……地级摩诃…… 是她! 是她一直在注视着一切。 是她在操控着一切。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 经王死不瞑目。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雄霸乃是天生的霸主,天命所钟。”在调息一番,以至于那一股霸道的力量不会吞噬自己后,雄霸仰天大笑,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那佝偻的身子,不知不觉的挺拔起来。 周身上下,散发着盖世无双的霸道之意。 他雄霸,又回来了。 而接下来,就是去拜剑山庄夺走那绝世神兵,再次称霸天下。 “哈哈哈!” 雄霸砸狂笑声中,大步向拜剑山庄而去。 待雄霸走后,一股黑雾凭空出现在破庙的废墟之中。 “唉。” 从黑雾中,传出一声幽幽轻叹。 …… 7017k 第四十六章:送绝无神的礼物 东海。 海风呼啸。 云层厚重。 墨染一般的漆黑云层,垂天而落,好似与海面相接。 十来艘大船自东瀛而来,声势浩荡。 此时,又是一阵海风呼啸,海浪翻滚,滚荡而起的浪涛拔高数十丈,犹如一面巨大的水墙,“哗啦”声中,向最前方的一艘海船撞击过去。 轰! 一道狂暴的拳罡轰击而出。 发出轰隆如滚雷般的声音,直接将海浪击溃。 而轰出这一拳的人,正是东瀛远渡而来,意欲一统中原的绝无神。 但见绝无神身形高大魁梧,立于船头之上,整个恩就仿佛一尊巨神。他身披玄铁战甲,负手而立,与人一种与雄霸相似的霸道感觉,隐隐多了几分冷戾。 在这十来艘的大船上,则有五千名最为精锐的鬼叉罗。这也是绝无神除了本身武力之外,能够横行东瀛,威逼天皇的缘故。 而这五千鬼叉罗,皆是精挑细选而来,是真正的精英。 若论实力,比之当初绝心所带出的两千鬼叉罗,更加强悍。 这一次前来中原,绝无神信心十足。 绝心已将整个中原江湖掌握,他此次前来,不只是接手绝心的战果,而是更进一步,就整个神州大地,都掌握在手中。 而他所想到的方法,就是控制皇帝,让绝心易容,再禅让给他。 不得不说,这家伙在下毒、阴谋上很有一套。可若论政治素养,就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胡闹。但若真让他计划完成了,那无疑是对中原的一次巨大打击。 经过数日航行,船已近岸。 看着空旷的海岸,绝无神眉头微皱。 他此前就通过书信,告诉了绝心自己将在今日抵达中原,可岸边却并没有绝心恭迎,甚至一个鬼叉罗都没有。 “怎么回事?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亦或者说,是那逆子想要叛变?”绝无神心中微微有不详的预感,但很快就被压下。 这一次,无神绝宫可谓是倾巢而出,除了看守大本营无神绝宫外的鬼叉罗,这些年攒下的本钱都拿出来了。 不但有鬼叉罗,还有两个徒弟,绝地天行。 以及类似“十大气忍”这种被他击败后又诚服与他的东瀛高手,再加上他自身的不灭金身和三大杀拳。 他相信,就算不用任何阴谋手段,也能横推中原无敌手。 忽然。 岸边闪过一道人影。 是一个瞧着很温婉、漂亮的小姑娘,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拿着个包袱,螓首微抬,看向绝无神,眨了眨美眸:“你是绝无神吗?” “不错,我就是绝无神,你又是何人?”绝无神扬声道。。 小姑娘施展轻功,如云中飞燕,眨眼间就已飞至绝无神面前,轻盈无比:“我叫第二梦,是玉哥哥让我来的。” “嗯?” “就是无双城城主、惊惶榜编撰者,十四惊惶的‘我’,惊惶之惶、未出炉的绝世神器主人……” “等等,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玉连城?” 绝无神思忖片刻,倒是记起了有玉连城这么一个人,可中原武林不是已经被绝心掌控了么?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另外,这家伙的名号未免也太长了吧? 绝无神暗中打了个手势,让身后十大气忍、绝地天行,准备偷袭这个小姑娘,一边淡淡道:“不知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玉哥哥让我送你一句话和一件礼物。” 第二梦的这句话才刚落下,绝无神眼前虚影一闪,刀光猛然炸开,“小楼”已然向他斩了过来。这一刀来的实在太快,以绝无神的修为,竟也为来得及反应。幸好,他以少林金钟罩为根基,创建了不灭金身。 护体气罩随心而动,瞬间扩张出去。 这一刀虽快,只可惜威力差了一截,“小楼”劈在护体气罩上,让气罩微微下陷变形,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绝无神、十大气忍、绝地天行正准备出手,留下这个小姑娘,但眼前这道碧绿身影凌空一旋、一转,身形化作一道劲风,已然飘忽至船头。 “玉哥哥说的不错,我果然砍不动你,就像乌龟壳一样硬。”第二梦收刀入鞘,再次展开轻功,化作一道碧绿身影,人已飘远:“玉哥哥说的话就是,绝无神,像你这种小瘪三,早些滚回东瀛,还能捡回一条狗命,否则敢来拜剑山庄放肆,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语罢,人已彻底没了影子。 绝无神并未追击。 倒不是他大度,而是很简单的一个原因。 追不上。 这家伙都是硬桥硬马的功夫,论轻功可就要差远了。 至于他手下的一帮货色,也并非以轻功闻名。 绝无神面容有些难看。 他这一次可是带着霸业雄心来征服中原,却不想才一登场,就受到挫折。 “一句话,一件礼物。”绝无神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包袱,这报复是第二梦留下来的:“话已说尽,那么里面就是礼物了。来人,打开瞧瞧。” 绝无神弟子之一的绝地走上前去,将包袱打开,而包袱中则是一个盒子。 绝地迟疑了片刻,又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生怕其中忽然射出一蓬暗器。 盒子首先冒出来的是一股寒气,想来是盒子中的物体容易腐坏,故而用冰来保存。 而盒子中除了碎冰,就是一颗头颅。 一颗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认得的头颅。 绝无神之子,绝心的头颅。 这个头颅的面容上仍旧保持着恐惧、绝望、不可置信的表情,生动异常。 甲板上立时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压抑至极,所有人心头都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甚至,就连呼吸也放缓了,生怕惊扰到绝无神,以至于将怒火迁怒到他们身上。 绝心是绝无神唯一的子嗣,是无神绝宫的少宫主,无论谁都明白,他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一次绝无神让他远征中原,就是要他提前在无神绝宫中树立威望。 可如今,就这般被人杀了。 绝无神的胸口在距离起伏,所有人都能感到他心中的那股滔天怒火。他的双拳紧捏,骨骼咯咯作响。 “妈的,玉连城,老子必要踏平拜剑山庄,斩下你的头颅。” 实际上,若当初玉连城将头颅送往东瀛,以绝无神的性情,要么怒发冲冠,带鬼叉罗踏平中原。要么就是被吓破胆子,变得胆小甚微。 可如今,来都来了…… 再说了,如今绝心的头颅是当着无数手下的面,被送过来。 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了? 如此一来,他绝无神还有何威信可言? 踏平拜剑山庄,势在必行。 …… 拜剑山庄。 剑池。 玉连城将手中白色瓷瓶打开,心念一动,白色瓷瓶中飞出数滴鲜血,“咻”的向剑炉射去,又接着被绝世神器所吸收,那绝世神器竟发出龙吟之声。 不错。 这瓷瓶之中,正是当今天子的血液。 当今天子虽也有高手护卫,但对于玉连城、魔白素贞这等绝世存在来说,未免还是弱了一些,要取走对方几滴鲜血,实在划不来什么功夫。 “天剑之血、真龙之血、第一邪皇的魔之血、还有雄霸、绝无神这两个霸者之血,再加上那老家伙的凤血,以及数千鬼叉罗的血……。” 玉连城将目光望向那一柄在无数火焰中,凭空虚立的长剑,语气淡然道:“出炉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似乎还没取好名字。” …… ps:有没有老哥整个好听的名字,这兵器可以不断变形,且集合了四大神石和大邪王的优点,我取的名字是“万道无极” 7017k 第四十七章:奖励你和你儿子团聚…… 绝无神进军中原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时间,无数武林人士闻风丧胆。 区区一个绝心,带着两千鬼叉罗,就让整个武林腥风血雨。 而如今,却是无神绝宫之主,绝无神率领五千鬼叉罗而来,怎能不让中原武林位置战栗。 五千人的军队,本就很难掩饰行踪。 而绝无神更是想要一鼓作气,覆灭拜剑山庄。如此一来,让中原人见识到无神绝宫的实力,震慑四方,他绝无神入主中原的大计,才能真正的通行无碍。是故,绝无神直接大张旗鼓,未曾掩饰半分,一路纵然见到有中原人士窥探,只要不拦路作死,他也丝毫不管。 如此一来,这原本五千人的大军,竟又尾随了上千人的武林人士。其中,一大部分武林人士是想要去拜剑山庄助阵,同荡倭寇。还有人就是想要见识一下传闻中“惊惶之惶”的手段,也有极少部分人用心险恶,想要在无神绝宫和拜剑山庄拼个两败俱伤之际,去抢夺那一柄令万兵俯首的无双神兵。 这一天。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拜剑山庄百丈之外,有一只黑色洪流,在一尊铁塔般的壮汉带领下,如潮水一般向拜剑山庄而去。 毫无疑问,是绝无神与他所率领的鬼叉罗大军杀到。 “无名,怎么是你?” 绝无神停下脚步,目光如电,扫向拜剑山庄前的那一道萧索的身影,怒喝道:“玉连城何在,莫不是当缩头乌龟了,快叫他出来受死!!” 绝无神一停,他身后一众鬼叉罗也整齐划一的停下脚步,静寂无声,却予人一众难以言喻的压力。 而在拜剑山庄前。 却只站了一人。 神态萧索,一派宗师风范,不是武林神话无名又是何人。 在无名面前,则是密密麻麻插着上千柄剑。只是无论谁也看得出来,这些件或许坚韧锋利,但说到底不过是寻常剑器,不足为虑。 更何况,眼前就无名一人。 他就算左右开弓,再拿嘴巴去咬,乃至于双足御剑,也不过五柄剑而已。 “果然,如玉城主所说,这绝无神修炼了外家横炼,比以前更难对付了,而我仅剩一成功力,只怕胜算更小……” 无名心中暗叹一声。 数年前绝无神就曾率鬼叉罗入侵中原,被无名一人一剑阻于山海关外。那时绝无神的气机,尚无眼前这般剽悍。 而这,也是无名今日出现在拜剑山庄的原因之一。 正是因为他当年没有赶尽杀绝,才导致绝无神卷土重来,中原遭难。 中原高手之所以如此凋零,不堪一击,则是因为他年轻时,锋芒毕露,一人独挫十大门派,使得江湖一片黯淡。 所以,无论从东瀛还是中原两个方面,无名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故,他纵然只剩一层功力,也要挡在拜剑山庄之前。 当然,无名之所以站在这里,也是有底气的。 他如今虽只恢复了一成功力,但却已完全把握了万剑归宗的精妙。 今日就算不能阻拦绝无神,也要逼出对方的底牌。 “绝无神,想见玉城主,先过老夫这一关。”无名冷哼一声,上前踏出数步,来到上千利剑之前,属于天剑的气机释放而出。 嗡嗡嗡!! 顿时,周围上千柄利剑,一起颤鸣起来,发出阵阵清越悠扬的剑鸣声。锋锐的剑气,顿时笼罩方圆百丈范围。 “好,那就来吧,老夫早就想和你这武林神话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 绝无神同样向前踏出数步,神态傲然,散发出一股强横的霸道气机。 无名剑指一竖,向上微划,上千长剑在颤鸣声中,同时飞离地面,悬浮在无名身侧。随着剑指向前一指,剑尖同时对准绝无神的方向。 这一幅景象,甚是壮观。 尤其是每一柄剑被赋予的剑气各不相同,有的灵动、有的刚猛、有的飘逸、有的刚柔并济……但在无名的操控之下,所有长剑的气机相互关联,形若整体。那无形无质的剑气,更是冲荡长空,令天地失色。 “这是什么剑法!?” 绝无神的脸色微微一变,即使是他,也不由生出一股危险的感觉。 这是自他不灭金身大成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也证明,这一剑足以威胁到他。 “万、剑、归、宗!” 无名一字字说道。 随着这他这几个字的吐出,那上千长剑微微一旋,在剑气呼啸声中,宛如一头纯粹以剑为身的蛟龙,咆哮怒吼着向绝无神扑杀而去。剑影遮天蔽日,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将一切搅为粉碎。而地面上,更是出现一道道密集的剑痕。 “好!今日,老夫以不灭金身,破你万剑归宗的武林神话。” 绝无神一声怒吼,沉腰坐马,十指紧捏。 随着他的身形一振,从他的庞大身躯中,赫然浮现出一团金色气罩,将他周身上下护住,没有丝毫破绽缝隙。 这气罩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将绝无神的全身肌肤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让他整个人,看来宛如战神一般。 砰砰砰!! 旋即,在一阵狂风暴雨的交击声中。一柄柄百炼精钢长剑,已经撞在了绝无神的护体气罩之上。由于长剑中灌注了无名的天剑气机,宁折不弯。在撞上气罩的那一刻,立时崩裂为无数碎片,不断跌落在地。 当然,也有长剑扎入护体气罩之上,但却并未真正穿刺进去。 很快,地面上已掉落了不知多少断剑,而护体气罩之上,更是密密麻麻的断剑插入其中。 可这护体气罩,竟仍然未破。 固若金汤! “不知无名前辈能否取胜?” “前辈的万剑归宗虽然厉害,但终究只剩下一成功力。更何况,这些剑中,并没有如英雄剑、无双剑那样的名剑、宝剑。和绝无神的护体气罩一撞,立时就化为粉碎。” “无名前辈乃武林神话,他若败了,这中原武林,岂不是要沦为倭寇贼人之手。” “嘿,你们莫要忘了,这里是拜剑山庄。” 驻足观看这一战的,不只是五千鬼叉罗,还有随之而来的武林高手。 有人想上去相助无名前辈,但五千鬼叉罗却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中原高手门派有别,一盘散沙,却也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而另一边,无名的上千口长剑,却已都折断,就仅余下最后一剑。 但先前所做的一切,却也绝非无用功。不禁让这气罩变得破烂不堪,而且还让观察出护体气罩的运行路线。 而这最后一剑。 也就是分胜负,决生死的关键一剑。 咻! 在无名的剑指趋势之下,最后一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刺而出,划破长空,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更拉出一道乳白色的气浪。 而这一剑,也直接扎入了无形气罩之中,并还在不断射入钻刺。整个无形气罩凹陷下去,如同被针刺的,却不曾爆开的气球。 绝无神的额头出现冷汗,十成功力催动不灭金身,足下地面被踩碎,半步不退。 算起来,这是他进入中原后的第一战。 是故,这一战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更不能输。 “破!!” 随着无名的一声厉喝,将浑身残余功力尽数注入这一剑之中。 剑指向前一推,最后一剑终于将护体气罩刺破。就如同被刺破的气球,“砰”的一下爆开,气流如狂风般四面八方席卷而出。 “护体气罩破了!” “哈哈!无名前辈是武林神话,即使一成功力,也要不在这东瀛人之下。” 武林人士齐齐欢呼。 然而,欢呼声很快就凝滞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无名的剑虽然刺破了护体气罩,也刺破了战甲,但却无法再前进一寸。就仿佛,绝无神的肌肤比世上任何金石都还要坚硬。 绝无神猛然爆喝一声,宽阔的胸口向前一挺。 只听“砰”的一声,最后一口长剑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碎片,跌落在地。 “想不到吧,老夫的不灭金身,躯体才是根本,护体真气只是一件外衣。无名,你的万剑归宗已破,接老夫一记杀拳之杀神!” 话语声中,绝无神五指一捏,身形微沉,一股酷烈的杀气在拳上凝结。在“轰”的一声气浪炸开中,重重轰出一拳。 当初,绝无神被无名阻于山海关,被迫撤军,后来在其师兄拳道神的散碎口诀中,终于化繁为简,创出杀伤力极大的杀拳。 这杀拳汇聚绝无神一生拳法精髓,攻分为三招。 杀心、杀神、杀绝。 这三大杀招,一招比一招刚猛强横。 而眼下用出的正是“杀神”,威力极大,专为杀无名这等绝世高手而创。 此拳一出,威力果然非同凡响,狂暴的拳劲横跨十余丈距离,重重向无名轰杀而去。 无名本就只剩一成功力,又将全部心神耗在了“万剑归宗”之上,身形本就摇摇欲坠。此情此景,唯有以指作剑,使出一式“悲痛莫名”。 只可惜,在虽是一式唯心剑法,但还是需要真气作为根基,才能施展威力。悲痛莫名凝聚的剑气水剑被击溃,无名口吐鲜血的被轰飞出去。 “从此武林,我就是神话!” 绝无神仰天咆哮,露出兴奋狂热之色。 他终于击败了无名。 这家伙可以说是他的毕生大敌,上次败给无名后,几乎成了他的心魔。而如今,虽功力有所消耗,但击败了这个强敌,却让他信心不断攀升,浑身都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武林神话都败在他手中,中原武林,还有谁能阻止他绝无神称霸? 而一众中原武林人士呆立不动,就算是原本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也绝心头被压了一块巨石,呼吸困难。 神话已败,谁人堪敌? “喂,一个十成功力的,打败了一个一成功力的,真就这么兴奋吗?”一把略带讥嘲的声音从绝无神身后响起。 “谁!” 绝无神骤然汗毛炸开。 是谁?竟然能在不知不觉间,靠近自己?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身形一扭,手臂扬起,顺势轰出一拳。 这一拳乃是他三大杀拳最强的“杀绝”,此招一出,赶尽杀绝。有令天地变色之威。 在这一拳轰出的瞬间,原本就粗大的手臂,竟是猛涨三分,肌肉虬结,带起狂飙般的拳风,仿佛这不是挥出拳头,而是抡起一根擎天柱,挡扫眼前一切存在。 这一拳的威力的确不俗。 只可惜。 他撞上的是玉连城。 玉连城抬起手,随手推出一掌。 轰!! 一阵沉闷的巨响中。 绝无神脚下地面轰然破碎,大地不断破碎沉降,更掀起一道数丈之高的泥石土浪,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不知多少鬼叉罗被殃及池鱼,惨叫声中,筋断骨折而亡。 而绝无神自己亦是向后连退数步,面色一阵惨白。更有一股狂暴的劲力在体内冲撞,让他直欲吐血。 “你是何人?” 绝无神面色凝重的看向来人,眼眸伸出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恐惧之色。。 “你不是要叫我出来送死么?怎还不认识我。”玉连城呵呵一笑。 “玉连城!”绝无神眉头紧皱,浑身气机毫无保留的宣泄:“你是玉连城!?” “猜对了,有奖励哦。” 玉连城身形向前踏出一步,并指如剑,以“破碎”之力推动的指剑向绝无神刺去。 绝无神冷哼一声,再次将护体气罩鼓荡而出。只是这护体气罩才被无名打破一次,如今召唤出来,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也能抵御世上绝大部分攻击。 然而,护体气罩只是才刚一与那手指碰撞在一起,竟在瞬间支离破碎,没有造成丝毫阻碍。 而面对迎面汹汹而来的一记剑指,绝无神丝毫不敢大意,只听他爆喝一声,双臂交击,如铁索般横在胸口。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上泛起一阵金光,更带着一股厚重不破的气机,仿佛一双手臂,变成了两面能够抵御天上天下任何攻击的不破之盾。 绝无神对于自己的不灭金身很有信心。 只要罩门不被攻破,那么他就是无敌的,任何攻击都休想伤到他。 但他却完全不了解“破碎”的力量,那是代表了极致的破坏与毁灭。以玉连城如今的境界使出,更是堪称惊世骇俗。 再加上无量摩诃…… 这家伙若是躲也就算了,可偏偏要仗着不灭金身硬抗。 剑指点在手臂上。 一触即收。 “奖励就是你和你儿子团聚!” 当玉连城这句话落下时,令人惊异的情况发生了。 咔嚓! 绝无神的双臂爆出骨骼破裂之声,手臂上的筋脉更是猛然凸起,然后爆开,将整条粗壮的手臂,染成血红,然后无力的垂下。 而这咔嚓咔嚓的骨骼爆裂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就由双臂延伸至双肩,然后胸腹、最后双脚……而随着骨骼爆裂,全身经脉也一条条炸开,滚烫的热血泉涌而出,霎时间就让绝无神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那双眼睛死死瞪大,不可置信。 “好了,别坚持了,该倒下就倒下,不然我很没面子诶……” 玉连城轻轻吹了一口气。 “轰”的一声,烟尘飞扬中,绝无神轰然倒地!全身骨骼破碎、筋脉尽断而亡! 7017k 第四十八章:玉连城的万剑归宗,以及帝释天的现身(求月票) 绝无神死了。 携五千鬼叉罗,自东瀛远渡而来,意欲一统中原的霸主绝无神就这么死了。 而且还是全身骨骼破碎,筋脉爆裂而亡,死状凄惨。 玉连城和绝无神的交手极快,而且远远没有万剑归宗和护体气罩对决那般来的惊心动魄。甚至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意味,但却是平地起惊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从头到尾,也就是绝无神一拳轰出,然后玉连城再刺出一指。那刚击败无名,意气风发的绝无神就死了。 无论这场战斗过程是否精彩,说一千,道一万。 最终还是玉连城赢了。 中原武林赢了。 一些年长的前辈看着绝无神的尸体,面上也不由露出笑意。 一些少年侠客,更觉堵在心头的那块大石落下,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阵欢笑声,狂歌声。 他们未必多么尊崇玉连城,但始终是中原人。 绝无神率五千鬼叉罗东来,压的整个中原武林都难以喘气抬头。无名一败,整个武林可谓黯淡无光。 可是,如今两招、不、更准确的说,是一招就死在玉连城手中,还有能比这更加振奋的消息么? 不过兴奋一阵后,有人看着那乌压压的一众鬼叉罗。又不由忧心起来,此前绝心带给众人的阴影太大了。 眼下绝无神虽死,但这五千鬼叉罗依旧不可小觑。 若其中出现一个领头者,并不需要武功如何高明,就凭这五千鬼叉罗,也足以横扫中原。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杀!!” 鬼叉罗军团中,沉静了半晌,喊杀声终于爆发出来。 在绝无神弟子绝地天行的带领下,终于爆发出最为猛烈汹涌的杀意,向玉连城浩浩荡荡的杀来。 绝地、天行眼中皆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绝无神死了、绝心死了……那么,这东瀛第一势力,自然就落在他们手中。 从此以后,不说称霸中原,那至少也能够割据东瀛,成就一方霸主。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如何顺利接受鬼叉罗军团。 这两个弟子表现各有不同。 其中,二弟子天行较为鲁莽、自负。 他暗忖,若能为师报仇,自能服众。 而他身后有十大气忍、五千五千鬼叉罗,就算耗也要将玉连城之人耗死。 像师父那样,傻乎乎的去与人单挑,实在太过不智。 是故,他的目标,就是对付玉连城,攻入拜剑山庄中,夺得那件绝世神器。 而绝地跟随绝无神的时间较长,数年前就曾随绝无神入侵中原,结果被无名一人一剑挡在山海关外。 当初无名能阻五千鬼叉罗于关外,而玉连城能够一指击杀绝无神,修为比起全盛时期的无名,只强不弱。 他可不想去送死。 是故,他此番出手,只是为了夺回绝无神遗体。 更准确的说,则是绝无神身上的令牌。 只要有了令牌,重返东瀛后,就可成为无神绝宫之主。 至于天行和五千鬼叉罗,也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好啊,既然你们赶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玉连城负手卓立,平静淡然。 莫说五千鬼叉罗,就算五千头猪,也要杀很久。 但可惜,若是纯粹的数量堆积,已经很难对玉连城起到多少作用了。 “说来我对万剑归宗也有一定心得,只可惜,这里的剑都被无名用完了,幸好……”玉连城喃喃自语,周身倏然散发一股丝毫不逊色与天剑无名的剑意。而他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了一口剑,一口足以主宰苍生万物的剑。 “与我而言,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当这句话说完,玉连城足尖轻轻一点地面。只听“砰”的一声,地面震颤中,无数在先前交手被震碎的细小砂砾漂浮半空。 然而,此时那毫不起眼的砂砾,却散发出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机。仿佛每一颗砂砾,都是一柄千锤百炼,削金断玉的宝剑。 随着玉连城剑指向前一划,无数砂砾激射而出,洞穿虚空,赫然向最前面的那一派鬼叉罗冲了过去。 若这些砂砾当真是一柄柄宝剑也就罢了,这些鬼叉罗皆是精英,身手敏捷,稍微能够阻挡或抵挡一二,再查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眼前的万剑归宗,却是由无数最细小的砂砾组成,就算是凝滞不动,也不一定能够看见,更何况是如今高速的穿刺。 他们虽隐隐听到砂砾破空声,但肉眼却难以捕捉到高速移动的砂砾。 嗤嗤嗤!! 绵密如雨的贯穿声和惨叫声就接连响起,最前面的上百鬼叉罗根本还为来得及反应,就已被洞穿出无数血窟窿,浑身飙血,如万箭穿心一般倒下。 死不瞑目。 而纵然千百的鬼叉罗以性命示警,接下来的情形,也与先前差不多。 骁勇善战的鬼叉罗军团,在“万剑归宗”面前,就如麦田里等待收割的麦子,被一茬又一茬的割倒。 便是十大气忍,绝地天行一流高手,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收割走性命。 而原本悍不畏死的鬼叉罗在一拍又一拍的被收割后,残余的鬼叉罗终于被吓破了胆子,转身逃走。 实际上,莫说是他们。就算是一旁观战的武林人士,一时也不由神为之夺,心为之摄。 眼前这一幕,实在过于惨烈。 遍地的残肢断臂,横尸遍野,血腥气息直让人恶心欲吐。而更诡异的是,所有的鲜血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引导,全都汇聚起来,成了一条真正的血河,流淌的血河。而河流竟还在奔腾着,在哗啦啦的血河流动声中,向拜剑山庄内狂涌而去。 而四散溃逃的鬼叉罗,最终也纷纷倒下,死在“万剑归宗”之下,鲜血同样向那条小河汇聚过去。 至此。 远赴中原的五千鬼叉罗军团全军覆灭。 武林人士已开始胆寒。 足以席卷中原的的五千鬼叉罗,在二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一个不剩的全部倒下。而在鬼叉罗军团中,也不乏武功不逊色与各大门派掌门的高手,同样没有逃出一命。这岂不就是说,只要玉连城愿意,随时可以血洗整个武林。 一时间,又不免忧心忡忡。 而造成这一切的玉连城,却是神色不曾又半点动容,将目光赫然望向长空:“老家伙,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准备登场么?”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令在场所有武林人士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玉连城说这句话时,望向天空,但苍穹长空之上,分明无人。 难道他是在与天交谈?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天上传来一道巨大的嗤笑之声:“嘿,倒是一场好戏。”紧接着,众人就瞧见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要说混迹这腥风血雨的江湖,胆小绝对混不下去。 但在这一刻,他们不少人竟有些脚软。 原本已是夕阳西下。 残照如血。 但此时。 天穹上不知何时投下一片巨大阴影,竟将半个天幕遮蔽。 而遮蔽天穹高空的,赫然是一张巨大面孔,好似由无数寒冰组成,却栩栩如生,如神明一般俯瞰芸芸众生。 ——帝释天。 终于现身了。 “若我没有猜错,你也是为山庄中那兵器而来?”玉连城抬头望天 “对,但也不完全对。”冰雕的巨大面容,竟是神情兼备。那种淡淡的威严,却让不知多少武林人士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我不但要取走山庄中的神兵,还要取走你的性命。” “呵呵,也不知是谁派弟子暗算我,结果反被我所伤。第二次我还未出手,就已下的落荒而逃。”玉连城呵呵一笑道:“帝释天,我若是你,那至少得等屠龙之后,再来复仇。你若现在离开,只需留下一滴‘凤血’即可,否则,今日就算回神之像也救不了你的命……” 帝释天! 此人就是帝释天。 惊惶榜上那活了上千年的传奇人物?! 一时间,众人心神摇晃。但却也有人双眼爆出一团光彩。 此人是为了未出炉的绝世神器而来,那必然与玉连城有一场惊世之战。 无论胜负结果如何如何,至少也要大饱眼福。 至于帝释天,他听到玉连城先前几句话,尚能保持镇定。 当听到“屠龙”二字后,那巨大的面孔,亦是微微变色。 苍穹万物,也似因他的色变,而染上了一层寒霜,一层肃杀之意。 冰冷的面容缓缓开口:“你怎知道‘屠龙’?” “有时间咱们可以好好聊聊。”玉连城无奈道:“另外,你就不能下来说话么?仰着头很累的好吗?” “好!本座这就下来!” 七个字。 无论谁说七个字,都不会用太长的时间。 帝释天的语气较为缓慢,可还是很快就把这七个字说完。 而当说这七个字时,一股至阳至刚、无始无终的力量在云端之上汇聚,让下方武林人士都察觉到一股巨大压迫感。 甚至有武林高手承受不住这压迫,轰然跪倒在地。 而当帝释天最后一个字落下,巨大的冰雕面孔轰然破碎。 与此同时,一道雷霆从空中轰然砸下,震颤虚空。 ——帝天狂雷!! …… ps:求月票,求月票,话说下半个月更新很努力了,想要凑齐一千月票抽奖 7017k 第五十二章:千秋梦灭(求月票) 拜剑山庄外。 乌云渐散,月华挥洒。 只是经过一场血雨的泼染,方圆百里都染上了一层血红,没有丝毫意境可言。 一种武林人士纷纷将目光投向玉连城,更准确的说,是投向他手中那一柄长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绝世神兵? 可看起来却是如此光华内敛,毫不起眼,仿佛就是一柄造型颇为奇特的黝黑长剑。 但先前神兵出世,那天泣血、鬼神嚎、狂雷轰的景象,却是半点都不作假。 轰隆!! 手持神兵的玉连城,仿佛化作了汪洋大海。狂暴恐怖的气机四面八方宣泄,目光冰冷的注视帝释天。 这自比为天的家伙,此时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猪狗罢了。 “妈的,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绝世神兵有多厉害!?” 这视若猪狗的目光,显然是将帝释天激怒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和蔑视的眼睛,燃烧起汹汹怒火。 论战力,帝释天本就不是玉连城对手,如今更断了一臂,凤血挥洒,实力大降。反观玉连城,却得一件绝世神兵。 此消彼长之下,必败无疑。 如此险境之下,反倒是激起了帝释天争强好胜之心。 浑身凤血开始燃烧起来,整个人化作漩涡,疯狂吸收天地间至阳至刚的力量,化作最恐怖的天级摩诃。 下一刻,面前虚空无穷水汽凝聚,温度骤降,凝气成冰。 随着帝释天独臂向前一探,数十只巨大冰爪凝聚,带着好似鬼哭神嚎的呼啸之声,向玉连城抓了过去。 而玉连城眸中神光微闪,一剑刺出,气流发出尖锐的呼啸之音。这一招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精彩绝伦,唯有极少数的一流剑客,才能刺出这样的一剑。可放在玉连城手中,却显得平平无奇,更侮辱那“万道无极”的威名。 咔嚓! 咔嚓!! 然而,就在剑尖与冰爪交击的刹那,冰爪没有任何凝滞,瞬间蹦碎开来。冰爪化作无数细小碎冰,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冰爪乃万载寒冰凝结而成,且带有极为可怕的力量,是故仅仅是碎冰击在地面上,就犹如是一枚枚呼啸而出的炮弹,瞬间炸出无数个坑洞,但却并没有任何烟尘弥散而出,因为瞬间就被冰寒之气凝结。 这也侧面证明了,并非帝释天的“雪血爪”弱,而是玉连城这一剑实在太强了。 “这剑的破坏力怎如此之强!?” 帝释天眉头紧皱,就算他的雪血爪会被对手攻破,但也绝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才对。 无数冰爪破碎,长剑距离帝释天已不足三尺之地。 一股锋锐的冰寒之气铺面袭来,即使帝释天这身怀凤血的长生不死之人,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仿佛一旦被剑刺中,就会有极可怕的事发生。 他只能施展“七无绝境”,身形化作无数粒子尘埃躲开这一剑。 “啊!” 一声惨叫响起,虚浮的身形从空中显现出来,踉跄倒退,脸色苍白,不可置信道:“此剑竟能伤元神?!” 原来,先前帝释天身躯虽化作无数粒子,但却想以元神使出圣心四劫中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殛神劫”。 然而,却被玉连城这一剑刺中。 元神顿时惨遭重创。 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剑就足以让他形神俱灭。 “所以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玉连城笑道。 “那就看受死的人是谁!?”帝释天这千年老鬼气息猛然暴涨,身影一晃,竟幻化出四道人影出来,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玉连城围住。每一道都是真假难辨,如真如幻。而又在下一刻,四道人影又分别使出圣心四劫,同时轰击而出。 圣心四劫分为邪血劫、天心劫、惊目劫、殛神劫。四劫皆是玄奥莫名,古怪难测。玉连城将“万道无极”化为一只手套,凝聚在右手之上。右手凌空一旋,使出玄武神掌之“运掌乾坤”,这轻轻一旋,却好似将乾坤把握掌中一般。 四劫的力量,同时被他手掌摄住,再运劲一吐,四劫的之力,就以比先前更汹涌数倍的力量,向四个帝释天轰击而去。 而四个帝释天同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轰然爆碎开来。 原来这四人皆是玄冰所化。 而真正的帝释天,已出现在玉连城身后,千年功力在无量摩诃的推动下,以狂暴到极点的方式宣泄出来。 玉连城却早有察觉。 身形一旋,带着飓风,顺手一掌推出,和帝释天对轰而去。 纯以功力而论,能比得过这老怪物的的确只有笑三笑和那两个龟儿子,但战斗却不仅凭功力,更何况玉连城吸收了长生不死神的功力,再加上天地摩诃以及万道无极,这看似风轻云淡的一掌,却有着毁天灭地之威。 “砰”的一击之后,帝释天口喷鲜血,倒跌着飞出。 “哈哈,玉连城,你上当了。本座千年的智慧,岂是你能够比拟的,剑池本座真正的目的啊!?”然而,在倒飞的途中,帝释天仰天大笑。 而他倒飞的方向。 赫然是剑池。 而帝释天借着这一掌之威,加上他本身高超的身法,瞬间撞入剑炉之中。 “这家伙要做什么?” 玉连城心中略有疑惑,总不能是以步惊云为人质,让自己饶他一命吧。 这家伙说到底只是一个方士,没有武者的求胜之心,若他真的这样选择,也不足为奇。 不过。 很快玉连城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同时也兴奋起来。 作为将要第一个死在“万道无极”的高手,一个残血的帝释天,终究有些遗憾。 而眼下这个帝释天,才算是够格。 天地间的至阳之力疯狂向剑池狂涌而去。 “吟~” 与此同时,一阵阵好似洞萧的声音从剑池中传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并不是萧声,因为萧声绝不会这样宏大,也绝不会这样悠扬悦耳。 发出这声音的是……凤凰! 一只华丽唯美,浴火重生的凤凰。 它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高洁气息,凤目圆睁,充斥着智慧与灵性。一声凤鸣,胜过一切琴箫,贯穿天地。 但这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凤凰,在将目光扫向玉连城那一刻,优雅不在,而是充斥着狂暴与杀意,那熊熊烈火,燃烧的更旺了。 玉连城当然。 这并非凤凰,而是得了凤血的帝释天。 正如得了两颗龙元的断浪一般,在与风云的激战中,有了龙的特性。而独得的凤血的帝释天,甚至可以身化凤。 只可惜,他这一千七百多年多的时光,对凤血的消耗太多了。就连回神之象也不够强大。而眼下,却是燃烧凤血,借助至阳至刚的天级摩诃,以及剑池的汹汹火焰,终于再次以身化凤,只是这次化凤之后,帝释天的凤血将再次衰败。 而眼下帝释天已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吟!” 凤的高雅渐去,眼眸中恢复人性光芒,更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凶戾。 剑池中火焰随之翻腾而去,火凤凰双翅一展,赤炎焚天,向玉连城扑杀过来,带起层层热浪,空气中所有水分被蒸发一空。 “来得好!” 玉连城双眼精光一闪,右足在地面一跺,不闪不避,向帝释天杀了过去。而“万道无极”也骤然化作一柄刀。 一柄森寒的长刀。 在场不少江湖人士认出了这刀的形状。 因为这柄刀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为一个姓聂的刀客夺得了“北饮狂刀”的名头。 ——雪饮刀。 玉连城的面容瞬间冷寒下来,就仿佛笼罩了一层寒冰。 他的人冷。 他的心冷。 他的刀更冷。 因为只有人冷、心冷、刀冷。 才能将这一招刀法彻底施展出来。 这一刀便是傲寒六诀之冷刃冰心。 一刀斩出,原本酷热不堪的天地烘炉,就好似又要化作冰天雪地一般。一道足有十余丈长的刀光随着这一刀斩下,大有将天地一分为二的趋势。而刀中所携带的酷寒之力,更是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心寒。 而华美的凤凰一声长吟,双翅飞腾展开,火焰席卷向天,迎向了巨大冰寒刀罡。 冰寒刀光与酷热烈焰交击在一起,天地间发出酷寒而闷热的爆炸。玉连城已然化作一道闪电,出现在华美凤凰之前,整个人与手中冰刀合二为一,身影消失不见,站住一道道纵横刀光,如狂风暴雨般向帝释天席卷而去。 凤凰探爪抓来,带起一蓬烈焰席卷。 当当当!! 刹那间,烈焰就和凤爪不断交击碰撞,甚至绽开一道道火花。 而这凤凰的力量,却是出乎意外的强悍。突破刀光,重重抓在玉连城身上。 衣衫瞬间破碎,然那可抓破山石的利爪,却也只在玉连城身上留下两道白痕。如今他的防御力太强了,根本无法真正将他击伤。 利爪虽划不破他肌肤,但那磅礴浩瀚的力量,却让他浑身骨骼也是一阵咯咯爆响。 玉连城的反应亦是极快,一招“无二刀法之云断青天”斩出,这一刀用出了十成功力,仿佛苍天都要被这一刀斩开。 当! “万道无极”精准无误的斩在凤爪之上,凤凰一声疼吟,凤血挥洒而下。 不知为何,在这一声凤吟之后,天地间仿佛有一股可怕的恶意,无声无息的侵入凤凰的身躯中,让它气机不知不觉削弱 这并非因为玉连城那一刀的缘故。 若能够读懂凤语,或许就能明白这个原因。 那位刚才那一句凤吟,是这高洁的凤凰骂了一句。 “妈的。” 玉连城身形如飓风狂卷,终于从凤爪之下脱身。他得势不饶人,一股股魔气从“万道无极”中逸散而出,魔气又化作玉连城的身影,各自占据一方,手中则浮现刀、棍、枪等兵器,然后同时不同的武学。 ——十方皆灭! 这一招方一使出,气势澎湃,就像千军万马,巨浪滔天,淹没了整个凤凰。 凤凰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羽毛凋零,宛如下了一场缤纷多彩的大雪。庞大的身躯代表了恐怖的力量,但同样也意味着容易被攻击。 不过在凤凰状态之下,帝释天‘回神之象’能够极致的发挥出来,纵然被“十方皆灭”留下一道道惨烈的伤痕,但也能迅速弥合。 凤吟声中,火焰滔天席卷,一股股炽烈狂暴的罡风掀起,更好似要将玉连城撕裂一般。 玉连城心念一动,将“万道无极”化作铠甲,瞬间弥漫周身上下,再辅以护体真气。在这两重防御之下,即使凤凰之火,一时也难以伤他。 而也好在他有这铠甲护体,否则在火焰和利爪之下,护体气罩接连破碎,他浑身衣物被焚烧灰烬,就要让魔白素贞她们大饱眼福了。 …… 一人一凤在天地间激战。 而这一幕原本只能在神话中出现,可此时却真实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而随着一人一凤的交手,玉连城赫然发现这凤凰的右翅,远远不如左翅那般灵活,力量也要远逊。 玉连城稍一思考,就明白其缘故。 凤凰乃帝释天所化。 而帝释天的右臂被玉连城硬生生扯断。 纵然此时凭借“回神之象”,让右臂得以恢复,但却远不如左臂那般运用自如。 对手有了这一破绽,玉连城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尽数向右臂而去。 凤凰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帝释天又开始怂了。 这凤凰状态时间越久,对凤血消耗越大。 眼见无法快速解决战斗,还被对手疯狂攻击右翅,这家伙又开始想要逃了…… 轰隆! 然而,玉连城等的就是他心神崩溃之际。 高手交战,是肉体、真气、精神、招式的全方位交手,不能又一点马虎。 但偏偏,帝释天并非纯粹的武者。 玉连城神情微凛,又是一刀斩下。 刀光挥洒在帝释天的双眼之中,他一个恍惚,已然出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四周是文武文武百官。 “徐福!!”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帝释天一个机灵,抬头看见了一个头戴帝冕的身影。当看到这个身影时,这个自比为天的家伙,竟是惊慌失措,浑身战栗。 不可能! 这不是他! 难道我是陷入幻境之中了? 不愧是拥有千年修为的强者,瞬间明白了玉连城先前那一刀的古怪。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人都好似被一分为二。 中招了! 还是中招了! 原来,玉连城斩出了是一柄魔刀。 一柄可以映照人心黑暗恐惧的魔刀。 而这一柄魔刀,在某一瞬间,更是可爆发出逾自身十倍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使是凤凰也难以承受。 拜剑山庄上空,凤凰消失于天地之间,一道人影倒飞而出,重重砸在数百丈之外,不断咳血。有狰狞刀痕从额头蔓延而下,至鼻梁、人中、嘴唇、下颌、咽喉…… 这一刀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但他究竟没有被劈成两半。 或许是因为凤血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刀下留情…… 玉连城的身影飘至帝释天面前,微笑道。 “老帝,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你看你,你都要死了,不如这千年功力也送给我吧?不要担心我能否承受得住,我早有准备的。” 话语中。 他取出一个黄色晶球。 ——邪帝舍利。 帝释天嘴角露出一丝惨笑。 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千世,梦灭。 …… ps:第二更奉上,还差160月票,不远了,求月票,求月票。 7017k 第四十九章:进击的雄霸与破格的帝释天 拜剑山庄外。 一场场大战正酣。 你方唱罢我登场。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有一人以高超的轻功,闯入拜剑山庄中。 这人的轻功实在过于高明,就算以腿法闻名江湖的“风中之神”聂风,也要远胜数筹。整个人化作一缕清风、一道闪电。非但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而且就算人身前掠过,只要不是顶尖高手,也根本瞧不见他的身影。 而这人对拜剑山庄竟极为熟悉。 穿廊过园,不多时,就已来到了整个拜剑山庄最重要的地方——剑池。 剑池内酷热不堪,如若烘炉。 “怎么回事?” 来的剑池后,那身影骤然停下来,如剑双眉紧皱。 只见来人高大魁梧,带着无与伦比的霸道之姿,无论谁站在他面前,都渺小如尘埃蝼蚁,浑身除了霸气外,还隐隐透露出一股暴戾之气。 不是雄霸又是何人?! 雄霸尚是天下会帮主之际,就将玉连城视为毕生大敌,派遣探子暗中探查过拜剑山庄地形,是故轻车熟路。 而他闯入山庄内,自然是为了梦中那一柄绝世神兵。 雄霸此时之所以吃惊,则因为剑池之中,竟是空无一人。 要知道,这剑池乃是整个拜剑山庄的重中之重。 就算是除玉连城外的所有高手,都在此地,他也不会意外。 但现在,竟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铸剑的铸造师也消失不见。 隐隐中,雄霸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莫非是陷阱? 但感受体内那如大江大河般汹涌的力量,雄霸的信心亦随之不断攀升,直至巅峰。 随着他将经王雄浑的真气消化,不但伤势恢复,修为亦是更上几层楼。纵论天下高手,自忖也是最之顶尖一列,就算曾经让他狼狈不堪,逃之夭夭的武无敌,也有把握一战胜之。而整个拜剑山庄中,也唯有玉连城能稍微让他忌惮一二。 但如今玉连城并不在拜剑山庄内。 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雄霸将目光看向剑炉。 剑炉中,火焰呈蓝白色,蓝白之中又透露着一丝妖异诡谲的火红。 在无尽焰火之中,那绝世神兵凭空而立,接受烈火的淬炼。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在不同兵器间转变。 “果然是我梦中那绝世神兵!” 雄霸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痴迷之色,好似着魔一般:“他是为我而生。” 他能够感受到这兵器和梦中一样,有着令人着魔的力量,强大而神秘,不可思议。 有了它,再加上如今自身的盖世修为,他雄霸就可以再次逐鹿中原,号令群雄,开创出一番千古未有之伟业。 一念至此,雄霸心头不再犹豫。猛一跺足,已化作一道狂飙,向剑炉席卷而去。而才一跃入剑炉之中,就察觉到那蓝白色的火焰竟是如此的炙热,几有令万物融为灰烬的力量。忙的催动“无经无道”的力量,进行抵抗。 顿时,有黑色经文从雄霸体内流淌出来,形成了一个不断流转的黑色气罩。 若是有精通梵语的和尚瞧见这一幕,或许会赫然发现,这黑色经文赫然是梵语金刚经。 黑色经文在烈焰炙烤之下,刹那间就扭曲变形。显然,在这可怕的高温之下,即使经文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以雄霸的轻功,就算有火焰的阻隔,也最多只用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靠近了那绝世神兵。 感受着那绝世神兵所散发的可怖气息,雄霸越发兴奋,伸手抓了过去。 然而。 就在此时。 咻! 一道白色寒流从绝世神兵中激射而出。 这一股寒流竟一瞬间就洞穿了黑色经文,向雄霸激射而来。 雄霸心中立时生出强烈的警兆,五指捏拳,一股同样森寒的气劲在拳上凝结,以天霜拳轰出一记“霜冷长河”。 砰! 一声闷响,从绝世神器中射出的这道森寒气劲,竟不亚于以一个顶尖高手的全力一击。 在这一击之下,雄霸从剑炉中倒跌而出。 再一看他出拳的右手,竟已被冻上了一层冰寒。整条手臂,也因冰寒微微发颤。他连忙催动真气,将这一层冰寒之力化解。 “好个绝世神兵,就算无人掌控,也有这般冻结万物的寒力。”雄霸感叹一声,“无经无道”的力量再次催动。 他身前赫然凝聚出一股厚重的气墙。 魔白素贞的六大魔渡均可生出一堵厚重的气墙,就算功力胜过发功者本身的高手,也未必能够轰破气墙。 经王的无经无道是根据六大魔渡之经渡改创而来。 而雄霸吸收了无经无道的力量。 这“经渡”的力量几经转手,雄霸虽能激发气墙,却做不到那么心随意动,故而先前来不及以气墙阻挡寒流。 雄霸将气墙张开,再次向绝世神器而去。 嗡嗡!! 而这一次,绝世神器没有迸发寒流,而是嗡嗡颤鸣起来。 那原本熊熊燃烧的炉火,顿时好似被添了滚油一般,火焰狂涨,并不断升腾而起,猛然化作四头完全由火焰构成的怒龙,从四方狂袭而来,所过之处,空气也因为炙热而扭曲变形。 毫无疑问。 雄霸又被击退了。 护体气墙并未被溃散。 但火龙是自四面八方而来,气墙只能护住一面。 而这火焰太过炙热凶猛,大有烈火燎原之势,雄霸的胡子都被烧了一把。 “好个绝世神器,能化万般兵器,能御冰、能控火,老夫今日非要得到你不成!?” 连续挫败两次,雄霸没有丝毫气馁,眼神反而越发炙热,手掌凭空一握:“你注定将成为老夫的兵器,没有人能够阻碍!!” “唉。” 就在此时。 一声又有轻叹响起。 “是谁!!”雄霸猛然将身子一转。 一道黑色烟雾,不知不觉出现在剑池之中。 黑雾散去,魔白素贞的绝代风华显露出来:“雄霸,这件绝世神兵不属于你。” 雄霸眉头微皱,紧紧盯着来人,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女人隐隐有着恐惧和仇恨的情绪。 而无论恐惧还是仇恨,都源自于“经王”。经王曾被魔白素贞千里追杀,眼见“无经无道”就要臻至第十五层,结果被魔白素贞暗算,一身盖世修为付诸流水。 而雄霸将无经无道全盘接收,自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经王影响。 “你、你莫非就是替玉连城管理无双城的那个女子?”雄霸皱眉道。 “不错。”魔白素贞淡淡道:“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魔’,魔白素贞!” 惊惶榜中的魔? 雄霸心头一突,但面上却带着冷笑,无经无道的力量在体内默默流转,随时可以爆发出最为汹涌狂暴的力量:“不管是神是魔,今日也无法阻碍老夫夺取绝世神兵。我乃天命霸主,这绝世神兵便是为我而生。” “你这么自信,是因为那个梦吗?”魔白素贞淡淡道。 “嗯?” 雄霸眉头皱的更紧。 他之所以赶来拜剑山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梦”。 “梦”具有象征意义,他相信,那“梦”就是苍天告诉他,绝世神兵当为他所执掌,而他也将凭借绝世神兵称霸天下。 只是这个梦,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这女子怎么会…… “那你不妨再回味一下这个梦。” 魔白素贞的嘴唇勾勒起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莹白如玉的手指对着雄霸遥遥一点。 轰隆!! 雄霸只觉眼前景象支离破碎。 转眼间,他就又回到了天下会、天下第一楼中。 “帮主文成武德,天下无双!” “帮主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天下会校场之中, 有无数人向雄霸顶礼膜拜。 这其中,不乏武林豪杰,各派掌门。 甚至,雄霸还看到跪在前列的武无敌、玉连城、 那足以变化任何兵器的绝世神兵,也搁置在他身旁。 “不对!” 看着眼前这一幕,雄霸豪气万千,却陡然一个机灵,生出无穷寒意来。 转而,眼前一个模糊,已然重新回到了剑池之中。 然而,雄霸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你、你……这一切都是你编织的?” “魔有六渡,其中失魂度就能给人造成梦境。当时你仅剩一成功力,想要给你编织一个梦境,并不是难事。”魔白素贞玉手轻抚青丝,语气轻柔。 “而你的目的,就是让我自投罗网。”雄霸脸色难看,咬牙切齿:“想来,我雄霸的霸者之血,亦是成就这绝世神兵的材料之一。” 魔白素贞拊掌道:“不错。” “妈的!你这婊子,老子宰了你!!”一想到自以为的天命所归,竟只是别人编织的一场梦境,把他犹如傀儡玩偶般操控,这盖世霸者就不由生出滔天怒火。再加上那属于经王的愤怒情绪,雄霸就再也压抑不住。 只听他猛然爆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三股兴致不同的真气在体内汇聚,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以及天霜拳之森寒,汇聚成一股凌厉无比的三分归元气,在辅助以十五层无经无道的力量,“轰隆”一声,朝魔白素贞狂轰而去。 魔白素贞的身形化作没有实质的黑色烟雾,诡异的避过了雄霸这一击,飘忽到十丈之外,重新凝聚身形,淡淡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雄霸你的命格奇特。只要你的命格还在,无论武功多高,想要对付你都会很麻烦。所以,要对付你的人,并不是我。” 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雄霸面露警惕之色,很快就瞧见了一道黑色身影,面露肃杀之气,披着黑色披风,目露骇人杀意。 “老匹夫,当日天下会中没杀死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步惊云。 不哭死神步惊云。 “好啊,步惊云,我的好徒儿,原来你没有死!” 雄霸略带惊讶的看着步惊云,感到对方气机愈发深不可测,心头微沉。 但他如今不但三气归元大成,更将无经无道容与自身武学中,可横推天下,更何况区区步惊云。 “在没杀你之前,我怎么会死!?”步惊云冷冷说道。 “杀我!?哈哈,就凭你!?” “就凭我!!” 在这三个字落下的那一刹那,步惊云发出一声暴喝。 他双掌蓦然前推,掌力喷吐间,手掌如握雷霆,赫然发出一记隐隐约约的雷震之声。 这一招名为“震惊百里”,来自于降龙十八掌,合震卦,蕴雷霆。双掌齐出,掌力内蕴阴阳,阴阳交融,雷霆乃生。 此招乃降龙十八掌中,声威兼备的一大杀招,声若雷鸣,震慑人心,威若雷震、刚猛无俦,杀伤力十分强大。唯一的缺陷是,对内力、体力的消耗极大。 “嘿,我的好徒儿,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究竟有什么进步!?”雄霸哈哈一笑,运足掌力,正面向步惊云对轰而去 …… 山庄外。 寰宇震动。 一道雷霆狂轰而下。 这道雷霆竟予人一种灵性的感觉,好似一条从九天之上扑下而来的雷龙,要破灭世间一切。而在一片电光闪耀之中,隐隐能够看到一条缥缈的身影,不是帝释天又是谁? 此时的帝释天,已进入波澜不惊的状态,即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容半分。他驾驭这那那一条毁天灭地的雷龙,以一张无与伦比的姿态向玉连城狂轰而去。 “天级摩诃推动的帝天狂雷么?威力比之原本的帝天狂雷,威力只怕提升了数倍,帝释天,你这家伙虽然废了一点,倒也没有让我失望。” 瞧着这一道雷霆,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旋即足尖一点,穿空而上,抬掌向天,这一掌却是圆融了天地摩诃,阴阳交泰,将天地间至阴至阳的力量席卷一空。即使只是简简单单的轰出一掌,威力也绝不在任何武学之下。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爆开,伴随着的是一股山呼海啸般的余波,向四面八方掀飞而起。 整个空间在撞击中,蓦然颤动起来,有一道道黑色裂纹绽开,仿佛就连空间,都承受不住这一击之威。 方圆数十里天地同样在颤动,下方一众武者更是惶惶如末日,甚至有人直接被震爆了耳膜,双耳流血,晕了过去。 雷光渐渐消散。 玉连城这一拳还是将雷霆崩碎。 但他整个人在雷霆之威下,却也如流星般下坠,狠狠砸在地面上,使得下坠之地轰然破碎、下沉。 “哈哈,玉连城本座这天级摩诃推动的帝天狂雷滋味如何?” 帝释天并未乘胜追击,他凭立虚空之中,散发出如天渊的可怕气机。 看着一脸得意的帝释天,玉连城点头,煞有其事道:“啊对对,厉害,很厉害。” 帝释天听出了敷衍的成分,眉头微皱:“哦,你莫非不好奇我的天级摩诃从何而来?” 玉连城一脸认真道:“对啊,你的天级摩诃从何而来?”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嘴里问出来,或许是疑问,或许是好奇。 可从玉连城嘴里出来,却是刻意的平静,平静中带着敷衍,敷衍中甚至能够听到一丝嘲讽轻蔑的意味。 于是,帝释天又怒了。 他从来都不是好脾气。 玩弄众生,自比为天。 “妈的!你找死!” ——帝天狂雷!! 轰隆!! …… ps: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章:帝天断臂,凤血铸剑 剑池中。 步惊云与雄霸展开激战。 雄霸三气归一,加上经王的无经无道,实力比之当初,的确是更胜数倍。 若唤作当日天山之战,步惊云最多坚持五招,就要败下阵来。 但这段时间步惊云也并没有浪费,当日他被重伤,又被救至拜剑山庄之中。 因与雄霸决战,将这些年积攒的仇恨、愤怒宣泄了大半,再加上起初伤势太重,不便行动,只能闲看落花,步惊云竟进一步参透了“无求易诀”的奥妙。在无求易诀的带动下,无论是排云掌,还是降龙十八掌,威力也都进一步增长。 步惊云最擅长的无疑是排云掌和降龙十八掌,排云掌因为雄霸对他的忌惮,多有藏私,不可能精心教导。至于降龙十八掌,在五年前,玉连城虽精心讲解了一番,但当世步惊云年龄尚小,且武学根基不足,故而也并未完全吃透。 而如今到了拜剑山庄中,高手如云。 特别是有玉连城和魔白素贞这两尊绝世高手教导,步惊云进步神速,彻底展现出步氏神族的天赋,可谓一日千里。 这番收获,不在雄霸吸收无经无道之下。 此时与雄霸交手,虽暂时落入下风之中,但一旁的魔白素贞却始终相信,这一战雄霸必不是步惊云对手。 砰砰砰!! 雄霸拳掌腿齐出,每一招、每一式,均可怕至极,不但有风之绵长,云之刚猛,霜之森寒,更夹杂无经无道的颠倒狂戾。 但可惜,纵然如此,一时因为无法拿下步惊云。 而步惊云在交手中,浑身散发出蔼蔼雾气,他身形随着雄霸而不断移动。十来个呼吸后,整个剑池中都弥漫出一股白色雾气。 “蓬莱仙境!” 雄霸冷哼一声,一拳将步惊云击退,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步惊云,你用我教你的武功对付我,未免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原来这一招乃是排云掌之蓬莱仙境,能够散发出雾气遮挡视线,并能够操控雾气,幻化出敌人最恐惧的存在,在敌人心神失守之际,将敌人击败。 “雄霸,今日我就要你死在排云掌之下。”步惊云的声音从云气中传来,却如同云一般缥缈难定。 “嘿,愚蠢,区区云莱仙境,真以为能够对付本座。” 雄霸将身后的披风扯下,双手一旋,带动披风,竟是以双掌施展出风神腿之风卷楼残,披风狂卷,竟是形成了一道漩涡飓风,将周围的云气都牵扯过来。只需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破解步惊云精心布置的蓬莱仙境。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雄霸身后显露,双掌无声无息的拍了过来。 “老夫就知道你坐不住。” 雄霸却好似早有所觉,他嘴角带起狞笑,双掌一卷、一引,立时让斗篷向身后那人影轰击而去。 这斗篷中蕴含“风卷楼残”的庞大劲力,一旦击中步惊云,必然是非死即伤。 然而,那人影一被斗篷轰中,立时化作一道云气溃散开来。 “不好,上当了。” 雄霸陡然一惊,真正的步惊云却已正面出手,以排云掌之排山倒海,重重的轰击在雄霸的胸口之上。 砰! 雄霸雄浑高大的身躯一颤,嘴角溢出鲜血来。 “好小子,但为师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雄霸竟没有退,他强撑着伤势,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步惊云的手臂,右手则是同样一记“排山倒海”轰出。 步惊云微惊,没想到雄霸体魄竟也强悍了不少。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迅速抬起手臂,施展出降龙十八掌中纯防御的“见龙在田”。这一掌甫一用出,那半空中的空气就仿佛凝结了一般,好似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轰隆! 雄霸携山崩之势的一掌,已将气墙击溃,然后轰的撞在步惊云的手臂之上,发出一记擂鼓般的声音。而下一刻,步惊云手臂上衣袖炸裂,化作碎蝶飞舞。这一招见龙在田,本是要双手施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如今步惊云另一只手被扣,单手迎敌,何止威力减半。 雄霸残余的掌力,已轰在了步惊云的胸口之上。 步惊云同样吐出一口鲜血来。 两人皆已受伤,但却更加激发了两人血液中的凶性。 狂吼声中,向对手进行狂风暴雨的轰击、 而接下来的战斗,就全是近身肉搏,招招夺命,两人拳掌尽数轰击在对方身上,不时喷出一口鲜血。 魔白素贞静静的看着这对生死相残的师徒仇人。 这一战极为惨烈。 但魔白素贞绝美的面庞上,却没有多少表情。 她拥有两百年的记忆,眼前这般景象并不能让她的心湖生出丝毫波澜。 但很快,魔白素贞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步惊云和雄霸的鲜血洒落在地后,尽数向剑炉内漂浮而去。 轰!! 而当那绝世神器吸收了两人的鲜血后,轰然爆发出一股惊天气机,四周的火焰瞬间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在拜剑山庄的上空炸响。大片大片的乌云飘来,将最后一缕残阳遮掩,闷雷声滚滚响动。 魔白素贞似有所感,喃喃自语道:“修为越高,命格越奇,对绝世神兵的帮助也就越大。这也正是玉连城为何要让雄霸吸收经王无经无道的缘故。 “现在,就差最后帝释天的血了。” …… 拜剑山庄外。 若说剑池中步惊云与雄霸的交手,算得上精彩绝伦。那么玉连城与帝释天的交手,已然是惊天动地,超出凡人的认知。 两人各施手段。 每一个呼吸,几乎都有上百次的碰撞。 他们的战斗,不但是物理层面的交手,还囊括心灵上的厮杀搏斗。 而在寻常武林人士眼中,虽能够感到一股股如山呼海啸般的可怕威势不断爆发出来,但真正能够看清两人交手的,或许在场也就只有无名一人。 两人交手的范围越来越广,上天下地,无所不扩。 而汹涌的劲力不是四溢出去,将无数沙石震飞,树木拔地而起,乃至于直接震成齑粉。 一众中原武林高手,都已退至百丈之外,甚至更远。 先前就有人稍微近了一些,被真气真的肺腑翻腾,鲜血狂喷。 这一战,必然是要名垂史册,轰动江湖。 “今日一战,对我等而言,简直就是仙人征战,对决。” “先前玉城主一人覆灭鬼叉罗已是惊世骇俗,但和眼前这一战一比,又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就是惊惶榜的分量啊,无名前辈、剑圣、武无敌、玉城主……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的大高手,一人匹敌千军万马。不知惊惶榜上的神、魔又是何等风采?” “虽是皆惊惶榜上的高手,我想无论是无名前辈,亦或者是剑圣前辈,只怕都没有眼下这般可怖的手段。” 众人议论纷纷。 而玉连城与帝释天的决战,也已进行到了白热化。 帝释天这老怪物本就有一千七百多年的盖世修为,圣心劫的手段更是近乎玄通造化,再加上天级摩诃,可以将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量放大数倍,使得本就超脱凡俗的攻击,更是难以想象之外,每一击都仿佛能够开天辟地一般。 此外。 帝释天这老不死也不是白活一千七百多年,他有一些令玉连城也感到棘手的手段。 比如七无绝境。 七无绝境一旦施展,可以身化为尘埃粒子,并且带着霞气、闪电,在其他任意地方重组。 可以说拥有这门武功,就极难被杀死。 不过七无绝境十分消耗功力,即使是这拥有一千七百多年功力的帝释天,也不愿意轻易使用。 而就算能够将帝释天击伤,可若非致命之上,也会被凤血自带的“回神之象”治愈。 不过,帝释天的凤血经过一千多年的消耗,再加上当年被武无敌重伤,故而这回神之象的效果似乎越来越差,这也是帝释天要屠龙的缘故之一。 而帝释天对玉连城的震惊,更是难以想象。 说起来,帝释天虽将玉连城和武无敌视作平生大敌,但这尚是他第一次真正与玉连城交手。 在他的想法中,玉连城的实力应该和魔白素贞相差无几,就算要强,也强不了多少。如今天级摩诃能将他的手段数倍释放出来,一举一动,有令天地失色的威力。若遇上五年前的白素贞,他又把握在五十招内击败对方。 当然,若想要杀死,可就有些难度了。 因为那女人的手段同样繁杂,若一心想要逃命,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下。 是故,对于击败玉连城,帝释天同样充满信心。 但随着两人交手,他赫然发现,即使自己全力催动无量摩诃,竟也无法撼动对手。 这不但是因为对手修为不在他之下,还自身交手太少,毕生真正的厮杀,也就只有与武无敌那一次。 帝释天没有所谓的武者心态,见不能压制对方,就忍不住生出想要逃走的想法。 但转念一想,若今日让玉连城练成绝世神兵,那他就再也不是对手。而对方编撰惊惶榜,知道诸多秘密。 若来日被对方找上天门,那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如野狗般四下逃窜。 就在帝释天犹豫,是否要以无量摩诃,使出那最不可思议的一招时,却见天空风云变色,一股强横混沌的气机,从拜剑山庄涌出来。 “剑要成了?!” 玉连城心有所感,目光向拜剑山庄中望去,双眼精光熠熠,转头看向帝释天,冷笑道:“好了,帝释天,没时间和你试招,只差你最后的凤血了。所以,接下来我要你血洒拜剑山庄。” “就凭你!?”帝释天冷笑,他同样将目光看向拜剑山庄,双眼露出炙热之色:“这一柄神兵,我要了。” 他能够感觉到,绝世神兵的威力。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神兵弄到手中。 然而。 下一刻,玉连城骤然出现在他面前,速度之快,比起先前竟又快了不止一筹,显然对方先前并未拿出真正实力。 与此同时,玉连城右手一探,五指成爪,一声龙吟中,向帝释天抓了过去,正是“甲骨龙爪之重龙深锁”! 帝释天却是一声冷笑,手掌一翻,“轰隆”巨响中,就是一记“帝天狂雷”。 这“帝天狂雷”是以摩诃无量推动,看似只是一个雷球,却有着极为可怕的破坏力。 眼看“帝天狂雷”就要轰中玉连城五指时,帝释天体内的无量摩诃忽然一滞,使得他这一击出现了为不可查的宁子。 看似刹那间的凝滞,却让玉连城抓到了机会,以“重龙深锁”,抓住了帝释天的右臂。 咔啦! 一声脆响,血洒长空。 而鲜血洒在地上,立时就是一片勃勃生机,草叶茂盛。 再看帝释天,狂叫声中,猛地爆退。 他双眼血红,面容扭曲,完全没有起初身为“天”的威严。 帝释天用左手捂着伤口,他整条右臂,竟是被玉连城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而被扯下来的右臂,自然是顺手向剑池丢了过去,用凤血促成绝世神兵出炉。 帝释天面色难看至极,即使是凤血,也很难让他断臂重生:“先前是你搞的鬼?” 若非无量摩诃骤然失衡,他也绝不会受到如此重创。 而以他一千七百年的修为,本是不会出现之中错误。 必然就是对付动的手脚。 “长生不死神就是我踢下悬崖的,我知道以你的天赋,想要修炼摩诃无量会花费很长时间,所以你多半是要直接吸取长生不死神的功力。” 玉连城语气平淡道:“我在他的无量摩诃中,注入了我的一小部分摩诃无量。以我的摩诃无量,牵动你的摩诃无量,虽然只能影响一刹,也足够了。” 帝释天面色惨白,在“回神之象”下,右臂已不再流血,咬着牙,恨恨道:“好得很,好得很!” “其实先前那一瞬,我本可以杀了你的。”玉连城再次将目光望向剑池方向,神情平淡,但双眸中却燃起兴奋的光芒:“但神兵出世,所斩的第一个人要有分量才行。” “这个人,就是你!” …… ps:今日八千更新,求月票,求月票,还差269月票 7017k 第五十一章:神兵出,万道无极 剑池中。 雄霸与步惊云皆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如野兽般的搏杀着。 尤其是雄霸,此时凶态尽露。区区一个步惊云,已让他如此狼狈不堪,而那曾为他编织梦境的魔白素贞,必然更加可怕。 他心知此次九死一生,这一代枭雄仍是没有放弃希望,要拼尽最后一份力气,杀出重围。 而剑池中,除了雄霸、步惊云和冷眼旁观的魔白素贞外,又多出了一行人,正是铁神、铁狂屠、钟眉等铸剑师。 一众铸剑师看着剑炉中的绝世神兵,皆是流露出兴奋之色。 作为铸造师,能铸就这样一柄足以流传千古的神兵,自是与有荣焉,便是立刻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就在此时。 一条手臂飞入剑炉之中。 原本有些萎靡的蓝白火焰,此时竟转化为赤色,并好似添油加柴一般澎湃席卷而出,火光撩天。在火光中,数位铸剑师仿佛听到了一声啼鸣,更好似瞧见了一头凤凰在火焰中翱翔,然后一头撞入了那绝世神兵之中。 “好,想来那就是玉城主所说的凤血。有凤血调和,这一件绝世神兵,终臻完美无缺的境界。”钟眉双眼放光,如痴如醉的打量着火焰中盖世神兵。 “嘿嘿,老子一身所铸兵器无数,本以为天劫战甲,将是我毕生最得意、最耗费心血之作,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铸出这样的神兵出来。”铁狂屠舔了舔嘴唇,眼中忽然闪出贪婪之色,若是这神兵能为己所用,那天上天下,岂不纵横无敌。 一念至此,铁狂屠的贪念就如剑炉之火,越发旺盛炽烈,不可收拾。而扫向铁道、钟眉等人的目光中,就带有一丝杀意。 这群废物,是决然拦不住他。 而那两个正在打斗的家伙,也是两败俱伤,不足为虑。 唯有那魔白素贞…… “狂屠。” 这时,铁道忽然开口。 “什么事,大哥?”铁狂屠眉头微皱,五年时间过去,他和这大哥的关系说不上恶劣,但也绝对说不少好。 “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铁道面目凝重道。 铁狂屠走了过去。 “你的锻造术是我们中最强,我有些不确定。你瞧,神兵此处是否存在瑕疵?”铁道向绝世神兵某一处指了过去。 “怎么可能,这柄神兵已是完美无瑕……”铁狂屠不由顺着铁道的目光望去。 然就在此时,铁道忽然向铁狂屠后背轰出势大力沉的一掌。 这一掌蕴含了他的全部功力,加上铁狂屠本就猝不及防,故而直接被击中,在口喷鲜血中,飞向火炉。 “啊啊!!” 剑炉之火何等旺盛炽烈。 以铁狂屠的修为,眨眼间就没了气息。 “铁道,你这是……” 钟眉等人面带惊讶之色,他们和铁道共处数年时间,知道两兄弟的恩怨,但也清楚铁道的为人,就算要杀铁狂屠,也要光明正大,怎会如此下作手段。 “我问狂屠这神兵是否有瑕疵,而它的确有瑕疵。瑕疵就是狂屠、是我、也是你们……”铁道冷冷道。 “什么意思?” 钟眉疑惑道。 他们对铁道铸造本事还是很认可的。 但这绝世神兵,的确没有一丝瑕疵,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此乃神兵,亦是杀器。它一出世,就是为了屠戮众生。或者说,刀剑棍棒,任何兵器的诞生,无论用何等华丽的言语去掩饰,它们都是为了杀戮。而既然是杀器,除了它的主人,也就是玉城主外,就不应该在与其他人有丝毫情感……” 铁道语气淡然:“而我们这些人,这五年与它日夜相伴,朝夕相处,为铸就它耗费了无数心血。所以,我们就是它最后的瑕疵。只有我们以身祭剑,才能铸就出这最强、最完美、最无情、最决绝的一柄神兵来。” 在用包含深意的目光看了钟眉等人一眼后,铁狂屠纵身跃入火海,被火焰一卷,转瞬间就化为一捧灰烬。 而在铁道、铁狂屠两兄弟死后,这原本就光芒毕露的神兵,更多了一分难以想象的酷烈杀意。断绝苍生,无情无义。 “看来,铁道猜测是对的。” 钟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转头看了看其余几位铸剑师,笑道:“于诸位大师共事五年,本打算神兵铸成之后,同你们好好喝一杯,看来这一杯只能在黄泉路上共饮了。” 说罢,纵身跃入剑炉之中。 而剩余极为铸造师,互相望了几眼,面上带着释然之色,纷纷跃入剑炉之中。转眼间就被炉火吞没。 对他们来说。 一柄完美的剑,的确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同时,他们也知玉城主必会优待他们的亲人,是故没有丝毫迟疑,以身祭剑。 每吞噬一个铸造师,这绝世神兵的杀气、锋锐之气就比此前更盛一分。而在倒数第二位铸造师跃入剑炉后,绝世神兵的那一股肃杀之气更是直冲天际。而在最后一位铸剑师被炉火卷入后,神兵所有的光芒却忽然收摄进去。 若非这神兵仍在不断变化形态,只怕会被认为是一件很平凡的兵器。 而也就在这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闷雷声滚滚,丝丝缕缕的殷红色渲染开来,将以拜剑山庄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笼罩起来。 不知何时。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小雨很快就变成瓢泼大雨,倾盆而泄,仿佛天空破开一个窟窿,天河倒泄一般。 而更可怕的是,这雨竟是红色的,如血一般惊心动魄。在这磅礴大雨之下,即使是连天也染上了一层血红。 狂风呼啸,但这呼啸的风声,听起来就好似厉鬼在哭泣咆哮一般,直让人浑身发寒,战栗不止。 “昔日天哭经成时,天哭泣血,鬼神惊怒。拜剑山庄那神兵竟也造成同样的景象,不知神兵出世,对这芸芸众生来说,是祸是福……”百里之外,泥菩萨也瞧见了这一幕,叹息唏嘘。 轰隆!! 一道天雷劈下。 令血色天空霎时一白。 雷霆瞬间将剑炉上空屋顶轰破,重重向那绝世神兵砸去。 绝世神兵若有灵性,直向雷霆冲去,在无人操持之下,竟将雷霆斩破。 然而天上的雷霆竟不罢休,好似雷池破灭一般,上百道雷霆齐齐轰击而下。 神兵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化成一柄剑的形态。 神兵朝天一挥,剑气浩浩荡荡,冲霄而起,携裹风雷,瞬间蔓延百丈之外,与上百道雷霆撞击在一起。 在刹那间的凝滞后,雷霆破碎了。 而残余的剑气引空而上。 在所有武林人士目瞪口呆之下,天上乌云竟被斩破,一缕月光挥洒而下,洒在那一道黑色的身影上。 只见那人黑衣飘然,持剑而立。超越凡尘,睥睨众生。 玉连城抬手,目光直视化作“绝世好剑”形态的绝世神兵,似喃喃自语:“你最大的特点,便是不拘形态,变化万千,且无论变化何种兵器,都能发挥出至强至绝的力量。从此以后,你便名为‘万道无极’。” 身为绝世神兵,已然通灵。 似因自己有名而兴奋,刹那间“嗡嗡”颤鸣,无形无质的剑气冲摄苍穹,乌云被尽数迫开。而在月光挥洒下,剑身之上,则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万道无极’四个字。 玉连城将目光往下帝释天,淡淡道:“老帝,该送你上路了。” …… ps:求月票,还差212章,似乎距离1000不远了 7017k 第五十二章:千秋梦灭(求月票) 拜剑山庄外。 乌云渐散,月华挥洒。 只是经过一场血雨的泼染,方圆百里都染上了一层血红,没有丝毫意境可言。 一种武林人士纷纷将目光投向玉连城,更准确的说,是投向他手中那一柄长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绝世神兵? 可看起来却是如此光华内敛,毫不起眼,仿佛就是一柄造型颇为奇特的黝黑长剑。 但先前神兵出世,那天泣血、鬼神嚎、狂雷轰的景象,却是半点都不作假。 轰隆!! 手持神兵的玉连城,仿佛化作了汪洋大海。狂暴恐怖的气机四面八方宣泄,目光冰冷的注视帝释天。 这自比为天的家伙,此时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猪狗罢了。 “妈的,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绝世神兵有多厉害!?” 这视若猪狗的目光,显然是将帝释天激怒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和蔑视的眼睛,燃烧起汹汹怒火。 论战力,帝释天本就不是玉连城对手,如今更断了一臂,凤血挥洒,实力大降。反观玉连城,却得一件绝世神兵。 此消彼长之下,必败无疑。 如此险境之下,反倒是激起了帝释天争强好胜之心。 浑身凤血开始燃烧起来,整个人化作漩涡,疯狂吸收天地间至阳至刚的力量,化作最恐怖的天级摩诃。 下一刻,面前虚空无穷水汽凝聚,温度骤降,凝气成冰。 随着帝释天独臂向前一探,数十只巨大冰爪凝聚,带着好似鬼哭神嚎的呼啸之声,向玉连城抓了过去。 而玉连城眸中神光微闪,一剑刺出,气流发出尖锐的呼啸之音。这一招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精彩绝伦,唯有极少数的一流剑客,才能刺出这样的一剑。可放在玉连城手中,却显得平平无奇,更侮辱那“万道无极”的威名。 咔嚓! 咔嚓!! 然而,就在剑尖与冰爪交击的刹那,冰爪没有任何凝滞,瞬间蹦碎开来。冰爪化作无数细小碎冰,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冰爪乃万载寒冰凝结而成,且带有极为可怕的力量,是故仅仅是碎冰击在地面上,就犹如是一枚枚呼啸而出的炮弹,瞬间炸出无数个坑洞,但却并没有任何烟尘弥散而出,因为瞬间就被冰寒之气凝结。 这也侧面证明了,并非帝释天的“雪血爪”弱,而是玉连城这一剑实在太强了。 “这剑的破坏力怎如此之强!?” 帝释天眉头紧皱,就算他的雪血爪会被对手攻破,但也绝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才对。 无数冰爪破碎,长剑距离帝释天已不足三尺之地。 一股锋锐的冰寒之气铺面袭来,即使帝释天这身怀凤血的长生不死之人,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仿佛一旦被剑刺中,就会有极可怕的事发生。 他只能施展“七无绝境”,身形化作无数粒子尘埃躲开这一剑。 “啊!” 一声惨叫响起,虚浮的身形从空中显现出来,踉跄倒退,脸色苍白,不可置信道:“此剑竟能伤元神?!” 原来,先前帝释天身躯虽化作无数粒子,但却想以元神使出圣心四劫中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殛神劫”。 然而,却被玉连城这一剑刺中。 元神顿时惨遭重创。 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剑就足以让他形神俱灭。 “所以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玉连城笑道。 “那就看受死的人是谁!?”帝释天这千年老鬼气息猛然暴涨,身影一晃,竟幻化出四道人影出来,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玉连城围住。每一道都是真假难辨,如真如幻。而又在下一刻,四道人影又分别使出圣心四劫,同时轰击而出。 圣心四劫分为邪血劫、天心劫、惊目劫、殛神劫。四劫皆是玄奥莫名,古怪难测。玉连城将“万道无极”化为一只手套,凝聚在右手之上。右手凌空一旋,使出玄武神掌之“运掌乾坤”,这轻轻一旋,却好似将乾坤把握掌中一般。 四劫的力量,同时被他手掌摄住,再运劲一吐,四劫的之力,就以比先前更汹涌数倍的力量,向四个帝释天轰击而去。 而四个帝释天同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轰然爆碎开来。 原来这四人皆是玄冰所化。 而真正的帝释天,已出现在玉连城身后,千年功力在无量摩诃的推动下,以狂暴到极点的方式宣泄出来。 玉连城却早有察觉。 身形一旋,带着飓风,顺手一掌推出,和帝释天对轰而去。 纯以功力而论,能比得过这老怪物的的确只有笑三笑和那两个龟儿子,但战斗却不仅凭功力,更何况玉连城吸收了长生不死神的功力,再加上天地摩诃以及万道无极,这看似风轻云淡的一掌,却有着毁天灭地之威。 “砰”的一击之后,帝释天口喷鲜血,倒跌着飞出。 “哈哈,玉连城,你上当了。本座千年的智慧,岂是你能够比拟的,剑池本座真正的目的啊!?”然而,在倒飞的途中,帝释天仰天大笑。 而他倒飞的方向。 赫然是剑池。 而帝释天借着这一掌之威,加上他本身高超的身法,瞬间撞入剑炉之中。 “这家伙要做什么?” 玉连城心中略有疑惑,总不能是以步惊云为人质,让自己饶他一命吧。 这家伙说到底只是一个方士,没有武者的求胜之心,若他真的这样选择,也不足为奇。 不过。 很快玉连城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同时也兴奋起来。 作为将要第一个死在“万道无极”的高手,一个残血的帝释天,终究有些遗憾。 而眼下这个帝释天,才算是够格。 天地间的至阳之力疯狂向剑池狂涌而去。 “吟~” 与此同时,一阵阵好似洞萧的声音从剑池中传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并不是萧声,因为萧声绝不会这样宏大,也绝不会这样悠扬悦耳。 发出这声音的是……凤凰! 一只华丽唯美,浴火重生的凤凰。 它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高洁气息,凤目圆睁,充斥着智慧与灵性。一声凤鸣,胜过一切琴箫,贯穿天地。 但这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凤凰,在将目光扫向玉连城那一刻,优雅不在,而是充斥着狂暴与杀意,那熊熊烈火,燃烧的更旺了。 玉连城当然。 这并非凤凰,而是得了凤血的帝释天。 正如得了两颗龙元的断浪一般,在与风云的激战中,有了龙的特性。而独得的凤血的帝释天,甚至可以身化凤。 只可惜,他这一千七百多年多的时光,对凤血的消耗太多了。就连回神之象也不够强大。而眼下,却是燃烧凤血,借助至阳至刚的天级摩诃,以及剑池的汹汹火焰,终于再次以身化凤,只是这次化凤之后,帝释天的凤血将再次衰败。 而眼下帝释天已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吟!” 凤的高雅渐去,眼眸中恢复人性光芒,更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凶戾。 剑池中火焰随之翻腾而去,火凤凰双翅一展,赤炎焚天,向玉连城扑杀过来,带起层层热浪,空气中所有水分被蒸发一空。 “来得好!” 玉连城双眼精光一闪,右足在地面一跺,不闪不避,向帝释天杀了过去。而“万道无极”也骤然化作一柄刀。 一柄森寒的长刀。 在场不少江湖人士认出了这刀的形状。 因为这柄刀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为一个姓聂的刀客夺得了“北饮狂刀”的名头。 ——雪饮刀。 玉连城的面容瞬间冷寒下来,就仿佛笼罩了一层寒冰。 他的人冷。 他的心冷。 他的刀更冷。 因为只有人冷、心冷、刀冷。 才能将这一招刀法彻底施展出来。 这一刀便是傲寒六诀之冷刃冰心。 一刀斩出,原本酷热不堪的天地烘炉,就好似又要化作冰天雪地一般。一道足有十余丈长的刀光随着这一刀斩下,大有将天地一分为二的趋势。而刀中所携带的酷寒之力,更是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心寒。 而华美的凤凰一声长吟,双翅飞腾展开,火焰席卷向天,迎向了巨大冰寒刀罡。 冰寒刀光与酷热烈焰交击在一起,天地间发出酷寒而闷热的爆炸。玉连城已然化作一道闪电,出现在华美凤凰之前,整个人与手中冰刀合二为一,身影消失不见,站住一道道纵横刀光,如狂风暴雨般向帝释天席卷而去。 凤凰探爪抓来,带起一蓬烈焰席卷。 当当当!! 刹那间,烈焰就和凤爪不断交击碰撞,甚至绽开一道道火花。 而这凤凰的力量,却是出乎意外的强悍。突破刀光,重重抓在玉连城身上。 衣衫瞬间破碎,然那可抓破山石的利爪,却也只在玉连城身上留下两道白痕。如今他的防御力太强了,根本无法真正将他击伤。 利爪虽划不破他肌肤,但那磅礴浩瀚的力量,却让他浑身骨骼也是一阵咯咯爆响。 玉连城的反应亦是极快,一招“无二刀法之云断青天”斩出,这一刀用出了十成功力,仿佛苍天都要被这一刀斩开。 当! “万道无极”精准无误的斩在凤爪之上,凤凰一声疼吟,凤血挥洒而下。 不知为何,在这一声凤吟之后,天地间仿佛有一股可怕的恶意,无声无息的侵入凤凰的身躯中,让它气机不知不觉削弱 这并非因为玉连城那一刀的缘故。 若能够读懂凤语,或许就能明白这个原因。 那位刚才那一句凤吟,是这高洁的凤凰骂了一句。 “妈的。” 玉连城身形如飓风狂卷,终于从凤爪之下脱身。他得势不饶人,一股股魔气从“万道无极”中逸散而出,魔气又化作玉连城的身影,各自占据一方,手中则浮现刀、棍、枪等兵器,然后同时不同的武学。 ——十方皆灭! 这一招方一使出,气势澎湃,就像千军万马,巨浪滔天,淹没了整个凤凰。 凤凰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羽毛凋零,宛如下了一场缤纷多彩的大雪。庞大的身躯代表了恐怖的力量,但同样也意味着容易被攻击。 不过在凤凰状态之下,帝释天‘回神之象’能够极致的发挥出来,纵然被“十方皆灭”留下一道道惨烈的伤痕,但也能迅速弥合。 凤吟声中,火焰滔天席卷,一股股炽烈狂暴的罡风掀起,更好似要将玉连城撕裂一般。 玉连城心念一动,将“万道无极”化作铠甲,瞬间弥漫周身上下,再辅以护体真气。在这两重防御之下,即使凤凰之火,一时也难以伤他。 而也好在他有这铠甲护体,否则在火焰和利爪之下,护体气罩接连破碎,他浑身衣物被焚烧灰烬,就要让魔白素贞她们大饱眼福了。 …… 一人一凤在天地间激战。 而这一幕原本只能在神话中出现,可此时却真实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而随着一人一凤的交手,玉连城赫然发现这凤凰的右翅,远远不如左翅那般灵活,力量也要远逊。 玉连城稍一思考,就明白其缘故。 凤凰乃帝释天所化。 而帝释天的右臂被玉连城硬生生扯断。 纵然此时凭借“回神之象”,让右臂得以恢复,但却远不如左臂那般运用自如。 对手有了这一破绽,玉连城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尽数向右臂而去。 凤凰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帝释天又开始怂了。 这凤凰状态时间越久,对凤血消耗越大。 眼见无法快速解决战斗,还被对手疯狂攻击右翅,这家伙又开始想要逃了…… 轰隆! 然而,玉连城等的就是他心神崩溃之际。 高手交战,是肉体、真气、精神、招式的全方位交手,不能又一点马虎。 但偏偏,帝释天并非纯粹的武者。 玉连城神情微凛,又是一刀斩下。 刀光挥洒在帝释天的双眼之中,他一个恍惚,已然出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四周是文武文武百官。 “徐福!!”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帝释天一个机灵,抬头看见了一个头戴帝冕的身影。当看到这个身影时,这个自比为天的家伙,竟是惊慌失措,浑身战栗。 不可能! 这不是他! 难道我是陷入幻境之中了? 不愧是拥有千年修为的强者,瞬间明白了玉连城先前那一刀的古怪。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人都好似被一分为二。 中招了! 还是中招了! 原来,玉连城斩出了是一柄魔刀。 一柄可以映照人心黑暗恐惧的魔刀。 而这一柄魔刀,在某一瞬间,更是可爆发出逾自身十倍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使是凤凰也难以承受。 拜剑山庄上空,凤凰消失于天地之间,一道人影倒飞而出,重重砸在数百丈之外,不断咳血。有狰狞刀痕从额头蔓延而下,至鼻梁、人中、嘴唇、下颌、咽喉…… 这一刀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但他究竟没有被劈成两半。 或许是因为凤血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刀下留情…… 玉连城的身影飘至帝释天面前,微笑道。 “老帝,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你看你,你都要死了,不如这千年功力也送给我吧?不要担心我能否承受得住,我早有准备的。” 话语中。 他取出一个黄色晶球。 ——邪帝舍利。 帝释天嘴角露出一丝惨笑。 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千世,梦灭。 …… ps:第二更奉上,还差160月票,不远了,求月票,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三章:剑圣重出(最后一天,求月票) 昏黄的天空。 只有一轮残阳低挂。 残照如血,凄清的映照在小小的山岗之上。 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岗上,却是有些需要哀悼的物事…… 那是一座墓冢。 只见这冷风吹拂的山岗正中,伶伶仃仃竖立着一个不大不小地墓冢。墓碑一场残破简陋,满是裂痕,四周更是杂草丛生,看来不但年久失修,且多年无人祭拜。 残破的墓碑之上,扔刻着清晰可辨的四个字。 ——剑圣之墓。 这无人祭拜的墓冢,竟是曾叱咤风云的剑圣葬生之地? 但……剑圣为何会葬生于此? 难道在连续败在无名、玉连城后,这一代剑圣,终于自戕而亡? 咔嚓!咔嚓! 一阵清风吹过,骤变突生。就见原本已满是细小裂缝的墓碑,陡然绽开一道更为深刻的裂痕,似乎就要彻底破碎。 与此同时,整个山岗方圆百丈地面,亦开始簌簌震动起来。所有的杂草,仿佛被狂风吹拂,纷纷伏到在地。盘旋在附近的飞禽走兽,亦是颤抖不已,仿佛整个天地都因某事某物而颤抖、悸动、惊惧。 而这一切。 只因为那墓冢之中,正散发出一股绝天灭地的可怕气机。 轰!! 蓦然传出一声震天巨响。 一道夺目寒光已从墓下破土而出,非但当场将墓碑震碎,更直冲九霄,仿佛是要将这片天地刺破。 而这道夺目寒光,或许年轻一辈会陌生,但对于老一辈的高手,却也会如草地一般战栗、惊惧…… 因为这一柄剑,赫然正是剑圣独孤剑的无双剑。 轰隆隆!! 不但墓碑炸开,无双剑直冲天际。坟墓周边百丈内的地面,亦是犹如埋藏的千百颗炸弹被同时引爆一般,地面轰隆作响,乱石横飞,草地被掀上天空,土浪掀起有数十丈的高度,仿佛天上地下也因这一剑而心胆俱裂。 与此同时,一条人影已从地底破空而上。 一把抄起冲天而上的无双剑。 下一刻。 滔天剑意直冲云霄。 散发出这一股剑意的并非无双剑。 而是执剑的那个人。 他比无双剑更像是一柄剑,一柄绝天灭地,没有丝毫情感的剑。 他就是剑圣独孤剑。 比起数年前,独孤剑又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飞扬,皱纹深刻。 但他身上的剑气,却更加浓郁,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四面八方弥散而出。 独孤剑随手挥出,便是二十二道剑气狂飙而出,只一瞬间,那毁灭一切的剑气,就将四面八方化作一片齑粉。 同样的“剑二十二”,但与当初和玉连城决战时相比,却胜过不知多少 独孤剑面无表情,似自言自语:“剑廿二,虽可强绝武林,教天下英雄竞折腰,但却不能令我打败那最想打败的那两个人。……” “幸好。” “我已创出了更强的杀招。” “这一式剑法,超越了完美,超越了虚空,超越了极限。它无边、无敌、无限、非但足以劈开虚空,甚至可以凝滞虚空。” 独孤剑身上忽然绽放出一层剑光。 剑光所过之处,天上天下,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紧接凝滞。 “苍天有缺,我有一剑——剑廿三!” …… 残阳。 又是残阳。 坟墓。 又是坟墓。 一身红袍的剑圣飘然而至坟墓前的一块大石头,盘膝坐下。 剑圣年轻时喜欢身着红袍,因为红袍如血,如敌人的血,整个猩红的长袍,就仿佛是以鲜血染成一般。 在败给无名后,他就几乎没有穿过红袍,红袍虽然依旧显眼如血,可他却觉得那是自己的血。 今天,剑圣又穿上了这身红袍。 红袍如火,如残阳,又如……剑圣…… 将燃烧最后一缕光辉,为剑道留下不可磨灭的一道剑痕。 与玉连城一战后,那代表终结万物,毁灭一切“剑廿三”终成。 剑圣对这最后一剑也充满信心。 他要用这一剑,去战这毕生最强的两个大敌。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方墓碑。 墓碑四周并无杂草,显然时常有人打扫。 而墓碑之上,则刻着六个字“爱妻洁瑜之墓”。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放在寻常人眼中,根本瞧不出任何奇特之处,只是隐隐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悲伤之意。 但落在剑圣眼中,赫然能够瞧出。 那墓碑上的刻痕,乃是绝代高手以手指手刻。 而这刻痕之中,更流露出一股悲伤的剑意。 以指刻碑,这份深厚的功力,再加上悲伤萧索的剑意。 除了武林神话无名,或许整个江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剑圣知道,今日是无名亡妻洁瑜忌日,只要他还存与世,必然会只墓碑前祭拜。 独孤剑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同时也在将剑意暗自积蓄。 他能够感到,自己的生命就如眼下的夕阳一般,将要落幕。 他要在这最后的时刻,证明他还是天上天下,有剑无敌的剑圣。 也不知过了多久,独孤剑倏然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条萧索的身影。这身影正在清理坟墓,低声不知说着什么。 这人身上那一股悲伤萧索的气息,正与墓碑上的刻字相似。 “无名,你终于来了!” 剑圣霍然起身,无双剑也似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嗡嗡作响。 无名转过身来,手中拿着酒壶和酒杯,嘴角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剑圣,故人相见,要喝杯酒吗?” 剑圣淡淡道:“老夫一生滴酒不沾。” “真是可惜。”无名将一杯酒饮尽,淡淡道:“你这一生,定然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东西。” 剑圣面上没有任何悔意,只是冷冷道:“无名,出剑吧,老夫这一生之败,一生之耻,从你而起,也将至你而终。” 无名早无争胜之心,只是缓吟道:“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福不可享尽,规矩不可行尽,凡事太近,缘分早尽。剑圣,你难道不明白么?很多时候,执着意味着痛苦,唯有放下才得解脱。” “嘿,你赢了,所以你才能放下。输的若是你,还会这般洒脱么?” 剑圣冷哼一声,浑身剑气激荡,携裹着地上的杂草,化作二十二道剑气,向无名激射而去,正是圣灵剑法前二十二剑的演化。 然而,令人惊讶的事出现了。 所有蕴含剑意的杂草,才掠至半空,就飘然落地,更如朝拜般排成射线状指向无名。 就连无双剑的无双剑意,也忽的凝滞下来,颤鸣停止,更流露出一股敬畏之意。 剑圣语气中流出出一丝惊讶:“无名,数年未见,难道你已达至传闻中的天剑之境?” 剑赋有云: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神明。 这是见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从古至今,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无名没有回答。 或者说,默认了。 剑圣语气唏嘘道:“老夫人剑合一,但仍只是一柄剑。在天剑面前,亦是黯然失色。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能一睹天剑风采,老天也算待我不薄。” “但,天剑境界虽高,却能否胜得过老夫这一柄绝剑、死剑……” 这句话落下,剑圣浑身散发出一股灭绝天地的气息。 在这一股气息之下,万物颤栗,即使无名亦不由微微变色。 生死轮转,万物有序。 就连“天”也会死。 更何况他这一柄天剑。 而这一柄绝剑、死剑,本就是为万物苍生带来死亡的一剑。 天剑、绝剑相互对峙。 然而,剑圣身上所有的灭天绝地气息突然收敛,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老夫有预感,你纵然是天剑,也挡不下这一柄绝剑。而老夫已是夕阳迟暮,昏灯残烛,或许这一剑使出,也就是夜幕降临,油尽灯枯之际。” 正在无名疑惑不解之际,就听剑圣远远道:“所以,这一剑老夫要留给他,留给另一个让老夫一败之人。” 无名面色凝重。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你、会、死!” 剑圣的身躯没有半点停顿:“就算是死,也要绽出最后的光彩。要让天下人知道,剑圣……无双。” …… ps:最后一天,还差最后83票,求求了。 7017k 第五十四章:剑圣战书与天道无极的七大能力 拜剑山庄一战,惊动江湖。 绝无神连同五千鬼叉罗身死。 玉连城与帝释天决战,接着神兵出炉,最后更是人凤大战…… 随着一场场惊心动魄的交战传出,再无人敢打无双城主意。许多人将玉连城奉为神明,新一代的武林神话,乃至于天下第一高手。 而拜剑山庄也因此声名大振,重回武林顶尖势力行列,拜剑山庄弟子无不引以为荣。 拜剑山庄外,尚是一片狼藉。 当时大战后的场景,即使经过十数日,依旧触目惊心。 幸好在大战中,山庄得以玉连城的有意庇护,加上魔白素贞不时荡开逸来的气劲,是故除了剑池外,并无遭到太多破坏。 此时一场秋雨连绵,拜剑山庄伫立与连绵细雨之中,府邸内灯火通明,连成一片耀眼火光,显得越发气魄雄伟。 在拜剑山庄外,则四名手持长剑的拜剑山庄弟子分立,神情带着倨傲之色。 就在这时。 一条大红身影从细雨中走出。 红如火、红如残阳,径直朝拜剑山庄方向走来。 四名拜剑山庄弟子目露摄人精芒,一下就朝那一条火红色影望去,但立时面皮微微抽搐,双眸刺疼,竟似针扎一般。 “高手。” “顶尖高手。” 四名拜剑山庄弟子也算见过世面,当即就明白来人非寻常武林人士可比。 其中一手持左手剑的汉子将真气凝聚双目,这才瞧清来人是个红衣如火,白发如雪的老人。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灭绝天地的剑意,使得这雨水都不知觉的向两侧迫开。 汉子只不过瞧了两眼,那刺疼感再次传来。他忙的低下头去,抱拳躬身道:“此乃拜剑山庄,敢问前辈所来为何?” 红衣老人已到近前,瞧着四名全神戒备的弟子,冷冷道:“玉连城可在?” 那汉子连忙道:“前辈,城主半个时辰前外出了,我等也不知城主去向。” “他不在!?” 红衣老人双眼微眯,如剑如光,目光向拜剑山庄内看去。 “不敢欺骗前辈,” 四名拜剑山庄弟子立时察觉到一股锋锐气机铺面而来,皆是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但却越发恭敬。 红衣老人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他果然不在。” 这老人自然就是剑圣独孤剑,他那浑浊却深邃的双眼中,并没有看到那一道浩浩荡荡,冥冥茫茫,不可思议的可怕气机:“也好,我也需要几日养精蓄意。” “但我与他的一战,却是势在必行。” 轰!! 下一刻。 那惊人的剑意如火山爆发。 漫天雨水在这可怕的气机之下,竟被冲击而上,倒卷向天。 与此同时,“呛”的一声长吟,仿佛电光炸开,那耀眼的光辉让四名护卫根本睁不开眼睛,更有一股寒意刺透骨髓,遍体发寒,一颗心不断下沉。只以为这红衣老人没见到玉城主,就要一怒杀人。 然而,那剑光只是一闪,裂破长空,又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告诉他,老夫很期待这一战。” 待四名护卫重新睁开眼睛,那一道大红身影已经走远,如一团渐渐熄灭的火焰。 又足足过了半晌,四人才回过神来,但依旧精神恍恍惚惚,身形摇摇欲坠。 只因那道灭绝一切的剑光在他们心中萦绕不去,身无恙,心已伤。 “师兄,快看……” 又过了许久,几名弟子情形略有好转,一名弟子向墙壁指去。 另外三人顺着手指望去,却见拜剑山庄外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纵横交错的剑痕,剑痕笔走龙蛇,却是红衣老人留下的一句话。 ——七日之后,天山一会。 除了这八个字外,还有一柄剑插在最后一个“会”字之上,似乎正是先前那高手的佩剑。 “那老人似乎是来找玉城主决斗的?!” “这些日,来找玉城主的人的确不少,但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自是来日前与帝释天一战后,已然被尊为天下第一高手。而武林中人,争名夺利,自然没有比“天下第一”更吸引人的名头。 而只要能与这个“天下第一”交手,无论输赢,皆是一战成名天下知。 对于一些性格偏执的家伙来说,甚至不惜性命也要挑上门来,让人烦不胜烦。 “但这位老人显然不是,他的修为之高深,或许不在城主之下……” “说什么胡话!城主天下第一!!” 就在另外三名弟子交谈之际,那持左手剑的汉子,眉宇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向那刻字的墙壁走去。 “师兄,你做什么?”有弟子问道。 那左手剑汉子皱眉道:“这柄剑瞧着有些眼熟,莫非是传说中的无双剑。”说着就要伸出手向无双剑探去。 “住手,不要去碰无双剑……” 就在此时,一道青衣从远处飘来,发出呵斥之声 除了这老人之外,则还有一道清脆的娇喝声几乎同时响起,却是一身碧裙的第二梦。 然而两人的呼声仍是慢了一丝,那弟子的手指已与无双剑触及。 既非无双之人,又怎有资格去碰这绝世无双的无双剑。 下一刻,无双剑中陡然爆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绝天绝地的剑气。只一瞬间,就将那汉子手指搅为肉泥,紧接着是手掌,手臂…… 呛! 一道刀光忽然炸开。 这是一道比闪电更快的刀光。 刀光瞬息就将那汉子右臂斩下,血光飞溅,刀身又是横拍而出,就将那弟子彻底拍飞出去。 而掉落的手臂,则已彻底化作一团肉酱,乃至于手臂所在的三尺范围内,地面也好似千刀万剐一般,寸寸蹦碎。 由此可以推论,若非第二梦那一刀,只怕这弟子整个人都会被剑气化作一滩肉泥,死状惨不忍睹。 “还愣着做什么,快带他去找神医。” 第二梦收刀入鞘,娥眉微蹙。 她知道,她虽救下这弟子一命,但剑意入体,只怕就连神医也很难救治,唯有等师父回来再说。 “是、是……” 另外三个弟子如梦方醒,后背不知不觉间已被冷汗打湿,抬着受伤昏迷的汉子,急匆匆的向院落内走去。 “多谢无名前辈提醒,不对……” 第二梦又将美眸移至先前开口提示的青衣汉子。 这青衣汉子和无名的容貌极其相似,神情萧索,且都带着一股足以令万人崇拜敬仰的神话气息。 但眼前之人,绝不是武林神话无名。 无名前辈正气浩然,心怀天下,怜悯芸芸众生,为了江湖正道可以舍弃自身性命。 但此人却带着一股淡漠苍生的气度,仿佛为一己之私,而屠戮天下,也绝不会有半点动容。 第二梦能够察觉到,眼前这汉子的修为绝不在无名前辈之下。若他愿意出手,或许可以救下先前那弟子,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可他偏偏又提醒那弟子不要去碰剑。 这个实是一个矛盾的人。 与其说他绝情,不如说是淡漠…… “小姑娘,你的刀法很快,叫什么名字?”与无名酷似的青衣汉子道。 “瞬梦刀。” “名字不错,刀不错,小姑娘你也很不错。”青衣汉子点了点头,他很少称赞人,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值得称赞。 青衣汉子又将目光转向墙壁上的几个字,略微打量了片刻,嘿嘿冷笑一声:“剑圣那老东西,格局奇低,想不到还真让他悟出了那灭天绝地的‘剑廿三’,但他的精气神也被这一剑消耗,最终还是要死在这一剑之下,算是求仁得仁。” 青衣汉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剑圣的不屑,旋即神情微微凝重:“不过这‘剑廿三’的确是一式灭绝苍生之剑,纵然是我,也没有底气接下。”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第二梦问道。 “我?呵呵?我只是一个叛国贼而已……” …… 玉连城是和魔白素贞一起出去的。 他们出去的缘故也很简单,那便是一试这“万道无极”的威力。 当日和帝释天一番交手,只是初试万道无极,并未完全了解手中神兵的特性。 这几日下来,玉连城对手中神兵越发熟悉,也越发手痒,想要一试威力。 不过缺了一个对练的之人,于是又将魔白素贞拉了过来。 魔白素贞对这件绝世神兵也很感兴趣,于是欣然同意。 两人来到了一片草地之上,四周空旷无人,放能尽情施展自身武学。 只见两道人影电闪,飞沙走石。 万道无极在玉连城手中不断变化不定,为刀为剑为枪为戟…… 而无论幻化成何种兵器,都是最完美无瑕,都达到了兵器的极致。 对此,玉连城为“万道无极”最显著的能力取了一个名字——形化万千。 至阴至阳的力量在魔白素贞手中汇聚,那一双素手上黑气汇聚,正是以无量摩诃推动六大魔渡之死渡。 当初玉连城吸收了帝释天一千七百年的功力,这份功力实在过于雄浑深厚,若他完全将其化为己用,便可能打破体内真气的平衡,受真气反噬之危。 是故,他吸纳了少部分功力,其余的则储存在邪帝舍利之中。 而其中一部分蕴含了“天级摩诃”的真气,被魔白素贞吸收,如今魔白素贞也和玉连城一般,身具天地摩诃。 如今这一记“死渡”,阴阳并济,无始无终,比起最初的威力又强了数筹。 而开山裂海的一掌拍在“万道无极”之上,却根本无法撼动后者,更无法击出丝毫的裂口出来。 这正是“万道无极”的第二种能力:不朽不灭 简而言之,就不易被摧毁。 实际上,风云世界的神兵并不算特别坚固。原路线中,英雄剑、无双剑、雪饮刀等等都曾破碎过。 而万道无极经过五年淬炼,将四大神石和大邪王浑然一体,加上绝世之血,总算让它的防御力超过本世界的一切神兵。 别的不说,至少在本世界中,它的强度无可比拟。 而在魔白素贞这一掌拍中万道无极后,就有一个强绝醇厚的力量,融入玉连城的身体之中,成为他真气的一部分。 这则是万道无极的第三个能力,化他为我。 简而言之,这万道无极有吸收天地元气,以及对手攻来的力量,化为己用的能力。有了这一能力,使得原本恢复力惊人的玉连城,更是不惧任何持久战。 轰隆!! 下一刻,玉连城手腕一转,“万道无极”横空斩出,一股森寒的刀气横扫,将方圆数十丈化作一边冰雪天地。 四大神石中,由于冰魄、黑寒、白露都具有阴寒之力,是故以万道无极催动与冰寒相关的武功,事倍功半。 这第四种能力就唤作:冰摄苍生。 魔白素贞一掌将巨大的冰寒之力轰破,这女人的掌力也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小心了!” 玉连城神色微凝,一股邪气戾气从万道无极中生出,化作一道道身影,无穷无尽,铺天盖地。他们不仅仅有游侠武者,还有农夫走卒,文人墨客,僧侣道人……无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都包罗其中。他们每一个都是满脸怨毒,充斥着仇恨,如潮水般向魔白素贞扑来。 每一个扑来的魔道虚影,都蕴藏这一股邪异招式。而他们的气势、姿态也各有不同,或迅捷如流星闪电,或飘逸若天边浮云、或刚猛如石破天惊,穷尽变化,瞬间万象。无数道力量的交汇而下,越发狂暴可怕。而位于魔影中心的魔白素贞,就仿佛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 而这便是万道无极的第五种能力,因这一招是从大邪王的魔性演化而出,可以魔气控人,也可以魔气演化众生。 玉连城直接用了邪王十劫中第九劫的名字,唤作——万邪浮生。 这一招的威力极为可怕,魔气纵横。 幸亏,玉连城并未用出全部实力,那些魔影只是徒有其表。 魔白素贞使出六大魔渡之雪渡,凝聚无数寒冰刺,将一道道魔影贯穿,魔气四散。 交手至此,便没有再出手的意义,万道无极还有两种能力,分别唤作“形神俱灭”和“天道无极”。 “形神俱灭”是伤到对方肉体时,同样可以对元神造成重创。 “天道无极”便是利用万道无极,爆发出五倍、乃至于十倍的力量。 这两招自然不能让魔白素贞尝试。 至此,玉连城将万道无极的七大极掌握,分别是:形化万千、不朽不灭、化他为我、冰摄苍生、万邪浮生、形神俱灭、天道无极。 当然,或许这天道无极还有其他能力,玉连城并未钻研出来。 不过天道无极在手,他的战力的确暴涨一截。就算大魔神见了他,想来也要来一句:此人不在我之下。 …… ps:月票够了,谢谢大伙,下个月努力更新报答 7017k 第五十五章:新十大惊惶 雨已渐停。 在替那名弟子驱逐剑意之后,玉连城来到了拜剑山庄外,看向那剑圣留下的八个字。 ——七日之后,天山一会。 片刻后,又将目光看向最后“会”字之上的无双剑。 玉连城负手卓立,微笑道:“小梦,考你几个问题。你说,为什么剑圣为什么偏要在七日之后,与我天山决战?” 第二梦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道:“据说剑圣纵横江湖,半生无敌,辉煌灿烂,但却有两败,分别败与无名前辈和玉哥哥之手。若梦没有猜错,剑圣在来拜剑山庄前,就曾和无名前辈交手。虽未使出最可怕的‘剑廿三’,但显然也有交手。而剑气一泄,不复巅峰,自是需要七日时间调养身心。” “小梦真是冰雪聪明。”玉连城揉了揉第二梦的小脑袋,笑道:“不过剑圣这八个字,其实还有另外两层深意。” 第二梦摇了摇头:“梦没有想出来。” “剑圣并非真正的圣人,他大限将至,与我一战,不但是想要胜过我,还想要天下人知道,他剑圣依旧是天下无双的剑圣。而这七日时间,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山之战,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战胜我,了却遗憾。” 玉连城负手微笑道:“而之所以选择在天山,一因寻常之地,容不下众多武林人士瞻仰,还因高手决斗,需天时地利人和。而若是拜剑山庄中交手,他的熟悉程度不及我,便多一分落败的可能。而他曾在无双城败于我手,气势天生就弱了一分,所以天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两人此前都不曾涉足天山,公平得很。” 第二梦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却不想这区区八个字,竟还有这么多讲究。 玉连城笑道:“再考你个问题,剑圣为何要将‘无双剑’留在这里?” 这一次第二梦不敢马虎,仔细思忖许久,才轻启朱唇:“若猜错了,玉哥哥可不要笑话小梦。” “小丫头,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玉连城笑着捏了捏第二梦滑腻的小脸蛋。 “玉哥哥讨厌啦。” 第二梦嘟了嘟嘴,推开玉连城的手。 “江湖约战,向来是一人定时间,一人定地点,而此次时间地点都是他定。所以他将一丝‘剑廿三’的剑意保存在无双剑中,让玉哥哥提前熟知‘剑廿三’,以表公平。二来,则因为剑圣的‘剑廿三’已臻不滞于物的境界,手中有剑无剑,都不会让他的实力有丝毫折扣,所以他并不在意将无双剑留在这里。” “这次与我的想法却是不谋而合。” 玉连城呵呵一笑,走到无双剑前:“好,且让我来瞧瞧这绝天灭地的剑意,究竟有多可怕,梦你且向后退两步。” “知道啦。” 玉连城伸出手,在手指触及剑柄时,立时察觉到一股绝天灭地的可怕剑意。他神情微凝,猛然将无双剑拔出。 咔嚓!咔嚓! 当剑拔出来的那一刹那,剑意彻底爆发,墙壁上立时蔓延出无数裂口,然后在“轰隆”一声中猛然坍塌,烟尘四下飞扬。 玉连城细细感受这这一股剑意,过了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好可怕额剑廿三,好无情的剑廿三,虽与夺命十三剑相似,但威力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旋即,又是眼前一亮。 “或许和他决战之际,可以通过‘剑廿三’,寻到‘天哭’和‘九空无界’也无法寻得的六灭秘本。” “对了,玉哥哥,之前还出现了一个和无名前辈很像的人。” “哦,他是不是叫慕应雄?” “咦,师父你怎么知道?” “呵呵,剑圣独孤剑、天剑无名,绝剑慕应雄……再加上我,或许能够打开剑界也说不一定。” …… 夜色渐深。 灯光辉煌,玉连城正伏案写作。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室内已多出一个身着鲜艳衣裙的宫髻美人。 她身形婀娜,面上蒙着一层轻纱,隐约间露出的面容轮廓,亦是美得惊人。那层本用以遮掩面容的轻纱,是她多出了一分神秘感,如烟笼芍药。 成熟妇人走到尽前,将一碗燕窝羹搁在桌上,柔柔的靠在玉连城身旁,抬眼望去。就见一卷帛书上密密麻麻一行文字。 而最初的三个字却是再熟悉不过,一度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令天下无数人惊动,而且也同样是出自玉连城之手。 正是——惊惶榜! 美妇人微微一惊,目光继续向下扫去。 玉连城已写到末尾,几可一窥全貌。 只见惊惶榜三个字后,紧跟着便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惊惶惊惶,天下惊惶。江湖瞬息万变,风云莫测,盖因重重变化,再收录十大惊惶。” 第一惊惶——绝剑,慕应雄。 天生剑皇,出生时受万剑敬仰,一生坎坷,为其弟无名付诸一切荣誉,兄弟感情至深,却一心想要与无名分出胜负高低。从莫名剑诀中悟出“无天绝剑”,以绝情、傲骨为本念,与无名的天剑各走极端,自然各有千秋。 实力不在武林神话无名之下。 第二惊惶——剑廿三,可令万物停顿,任由宰割的绝代剑招,与刀招倾城之恋交相辉映,但不受掌控,一经使出,屠戮苍生万物。更有六灭剑廿三、有情天地剑廿三之变化…… 第三惊惶——万道无极,以四大神石、大邪王为材料,历经数年铸就而出的绝世神兵,乃至天下第一神兵。此兵一出,天泣血,鬼神嚎,风雷怒。正因此剑出世,引得拜剑山庄之战,令天门帝释天身陨。 第四惊惶——剑界,一处秘境洞天,更是剑的世界,汇聚世间所有剑道智慧,更存有当世唯一一套拥有自我意识的剑法——玄阴十二剑,但想要打开秘境洞天,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第五惊惶——无天炼狱,乃当年赤火元祖所创门派,一直隐藏与山林秘境,外人不可得知。无天炼狱中,有赤火元祖留下的三大绝学,分别是神夺七空、无天不动尊、赤火神功。三者皆是顶尖绝学,尤其是其中赤火神功,可谓当世最强武学之一。 第六惊惶——笑傲世,前惊惶榜笑三笑次子,拥有龙龟血脉,身负绝学万道森罗,这门绝学可掌控人心,容纳各种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的武功为己用。若论修为之强,天下少有人能及。因一直对父亲笑三笑心怀忌恨,遂以顺应天命为由,暗中致力推动千秋大劫。 其人修为虽高,但因与帝释天一般,毕生未曾遇到真正的对手,亦不曾真正受挫,时故心性极差。 第七惊惶——笑惊天。前惊惶榜笑三笑长子,拥有龙龟血脉,身负笑三笑另一门绝学混天四绝,这是一门霸道绝伦的外功,能透过摄取天地日月,炼化精元,将力量提成至旷古绝今的境界。 此人修为傲视苍生,或除其父笑三笑外,堪称天上天下最强高手。同样因对笑三笑的忌恨,于暗中推动千秋大劫。 第八惊惶——千秋大劫。一场绵延绵延千年,难以落幕的劫难。劫起之时,那以太阳为徽的岛国崛起,待东瀛势力旭日高升之际,中原神州大地将要大难临头,千千万万无辜生灵将要遭受屠杀。 中原历代强者,都曾看到了这场劫难,并为这场劫难留下后着,以供后人化劫。譬如创建剑宗的大剑师,便留下了英雄剑。 然而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小劫,小劫会不断累积,最终形成一场真正的千秋大劫,波及域外中原,甚至天地众生都可能因此而寂灭。 当然,真正的千秋大劫尚在未来,在千年之后,不必担忧。 第九惊惶——半边神。一个超脱千秋大劫的天才,一个意欲毁灭众生的邪魔,一个自比为神的狂徒。然‘我’独断未来过去现在,谁人堪敌。 第十惊惶——大日如来。 美妇人正巧看到玉连城将大日如来几个字写下,似乎正要再为这大日如来提笔注释,但神情却显得凝重起来。 美妇人也认识玉连城数年时间,她熟知眼前之人的心性。不但武功造诣当世无双,而且运筹帷幄,几乎很少有他无法掌控的事。 如此皱眉凝重的模样,几乎从未见过。 片刻后,玉连城微微一叹,就将手中之笔搁下,轻轻吹未干的墨水,新的惊惶榜便就此出炉。 7017k 第五十六章:天剑绝剑,唯有一剑 房间中。 玉连城吹干笔墨,崭新的惊惶榜出世。 他要用这惊惶榜,掀起新一轮的江湖风雨,否则无论是剑界亦或者大当家等人推动千秋大劫,都需等很长一段时间。 玉连城可没有这个耐心。 美妇人凤眸在惊惶榜上扫过,眉宇隐露担忧之色,吐气如兰道:“公子,这世上真有千秋大劫?” “的确是有。”玉连城略微沉吟道:“下一次小劫,距离我们并不远。你放心,这一劫我自会去化解。后续的小劫,中原神州也不乏能人。虽说劫气会逐渐积累,最后会爆发真正的大劫,但距离如今还有上千年……” 他所说的小劫,自然就是笑惊天、笑傲世这两兄弟以宣化号、隐剑流为推手,进行覆灭神州中原的计划。 至于大劫,则是公元2047年的绝世天劫,有陨石群袭击地球,纵然半边神毁掉大部分陨石群,保住地球,但残余的陨石,依旧让人类近乎覆灭,只剩下数千人。 那才是真正的千秋大劫。 ——灭世之劫。 美妇人懵懂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第十惊惶——大日如来。 美眸中不由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她知道这大日如来佛教五佛之一,为何会将他列入其中。而且其余惊惶或多或少皆有注解,但唯有这大日如来只有四个字。 如此一来,这大日如来四个字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既可以是自好为佛的绝世狂人,也可能是如剑界、九空无界的某处秘境,甚至可能是一件绝世兵器,一门武功…… 那么。 这大日如来究竟何等存在? 美妇人转头,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瞧出了美妇人的疑惑,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日如来,是神、是佛、是魔、是不可言说…… 心中也喃喃自语:“若真有这样一位从古至今,俯瞰历史长河的存在,只怕就连笑三笑那老乌龟都差十万八千里。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撞上这样的存在,根本无法抗衡。唯有能做的,你就是打开石门,逃之夭夭……” 又或许,当他生出“逃走”这个念头的刹那,就以足够对方将他灭杀千百万次。 一念至此,玉连城的心头也有些沉重。 美妇人心思玲珑,自是不会再多询问。 她看出了玉连城的忧虑之色,也知道该如何消除男人的忧虑。于是便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绝不再颜盈之下的倾城容颜。 美妇人曾经一度仇恨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张脸,只因这张容颜曾为带来无穷祸端。但如今,又庆幸能有这样一张脸,否则有如何能得他的垂青…… 美妇人用小勺舀了一勺燕窝羹,呼气如兰,将热气吹散,却是送入自己的檀口中,却又将檀口向玉连城的嘴唇印了过去。 她跟着颜盈一起侍候过玉连城几年,也从那女人学了不少手段。这一口送完,却没有再用这种旖旎的吃法。 而是为玉连城宽衣解带,螓首不断下移,香舌划过玉连城的下颌、脖子、胸口、小腹……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最终停了下来。 玉连城轻抚女子的秀发,旋即呵呵一笑。 这世界究竟有没有大日如来,半边神都是一回事,何必忧虑太多。 更何况,无论如何忧虑,也没办法立刻解决。他唯二能做的,就是不断提升修为,以及……及时行乐。 不多时,房间中就响起阵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 拜剑山庄之战的帷幕才落下不久。 整个江湖又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而这场风暴,同样都是和玉连城息息相关,或者是由他掀起。 一是惊惶榜的再度出世,再次收录十大惊惶。 这点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上一版的惊惶榜中,天下会、天门不复存在、四大奇石被铸就万道无极…… 而因上一版的惊惶榜的确是令江湖人士惊之惶之,是故这一版甫一出世,就备受关注。 这一次的惊惶榜,虽只有十位,但显然也足以震撼人心。尤其是千秋大劫,更是让人倒吸凉气,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至于最后的大日如来,也引得武林人士议论纷纷。 毕竟上一版的压轴存在,是“我”,编撰惊惶榜的玉连城。 这大日如来既能够放在最后,又是何方神圣? 第二件惊动江湖之事,就是玉连城与剑圣独孤剑之战。 消息起初传来,几乎没有人认为剑圣能够胜过玉连城。 首先剑圣就曾一度败在玉连城手中,其次拜剑山庄一战,那位玉城主展示出超越神话的武道修为,如今更是有“天下第一”的称呼。 当然,纵然如此,依旧有武林人士源源不断的向天山赶去。 别的不说,能够一睹玉城主的风采,这一路风尘就值了。 不过当惊惶榜传播开来后,则有更多人前去天山。 原本在大家看来,剑圣虽强,但决然不敌玉城主,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对决。 可惊惶榜中,却将“剑廿三”与“倾城之恋”媲美,那言语中的溢美之词,几乎将这“剑廿三”称为天下最强剑术。 圣灵剑法以剑一、剑二、剑三……以此命名,想来剑圣正是悟出了传说中的“剑廿三”,才有底气向玉城主发起挑战。 这一战,不会如想象中那般无趣。 自然是吸引了更多的高手。 …… 秋雨淅淅沥沥笼罩在慕名镇。 一场秋雨一场寒,略微刺骨的寒意在城内弥漫,快要入冬了。 一身青衫布衣的无名撑伞踏入中华阁中,他的心比这场秋雨更冷、更寒。 “千秋大劫……千秋大劫……” 无名眉头微皱,显然,他也看到了新出的惊惶榜,看到了惊惶榜上的千秋大劫。 想来,玉连城当初说要面对的强敌,就是致力于推动千秋大劫的笑傲世、笑惊天两兄弟。 这两兄弟的修为究竟是何等高明,才能令玉连城如此严阵以待,甚至不惜花费数年时间,打造万道无极。 同时,无名也知道了千秋大劫和英雄剑的联系。 大剑师是为了抵抗千秋大劫,才铸就的英雄剑。 那么,身为英雄剑的主人,他自然也有抵抗千秋大劫的责任。 在踏入中华阁的后院时,无名看到了一道萧索中隐隐流露出皇者风范的背影。 “大哥!”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无名,见到来人,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他与这大哥感情深厚,但当年一战后,聚少离多。此时骤然相见,如何能不欣喜!? 然而,不等无名一述多年的思念之情,背负双手的慕应雄就忽然散发出一股霸道强绝的剑意,整个人也化作一柄通天彻地的神剑,四周雨水被迫四散而开,语气亦是冰冷如剑:“弟,想来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无名皱眉,摇头道:“但我不明白,大哥究竟为何执意与弟一战?” 两人这些年偶尔相见,每次慕应雄都是战意十足,若非无名退让,且没有战意,早就生死厮杀起来。 “你不明白,大哥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大哥想知道,你的修为是否退步了?”慕应雄冷哼一声,双手剑诀一捏,脚下气劲顿时卷起而动,携裹漫天雨水,化作一柄水剑,向无名刺了过去。 柔弱的水剑,却带着一股霸绝之意。水剑所过之处,坚硬的地板顿时蹦碎,向两侧飞剑而出。 “大哥既想知道,我又怎会吝啬所藏!”无名同样手捏剑诀,天剑气机催动,一道雨剑激射而出。 砰! 两股雨剑交击,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尽数崩散,水珠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不好。”无名眉头一皱,水珠中蕴含了他与慕应雄的剑意,纵然破碎,其力道也绝不逊色强弓劲弩。而中华阁中,除了剑晨,还有一众阁老。于是又一催剑诀,用出“万剑归宗”的奥妙,瞬间让所有雨水凝滞,然后啪嗒掉落在地。 慕应雄非但没有步步紧逼,反而舒了一口气:“听闻你此前被绝无神暗算,功力尽废,如今看你剑势飘逸纵横,天剑修为丝毫无损,看来你的伤已经复原了。” 见大哥依旧关心自己,无名心头涌出一股暖意,却又不由疑惑:“多谢大哥关心,可既然招已试过,大哥可否告诉我,我们为何要战?” “宿命!”慕应雄犹豫片刻,终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又解释道:“大剑师曾言‘英雄唯一剑’,身为两柄英雄剑的宿主,我们兄弟的宿命就是必须一战!” 昔年,大剑师为阻天地大劫,为后世铸就了一柄英雄剑,并在其中注入了莫名剑诀的奥义。又恐一柄英雄剑的等待太过漫长,于是再铸了令一柄英雄剑陪伴,也就是说,一共有两柄英雄剑。 而这两柄英雄剑,正是为无名、慕应雄所得。 但大剑师曾有过断言,天地间唯能存一柄英雄剑,故而得剑两人,宿命纠缠,其中一柄英雄剑必碎。 无名摇头道:“大哥,我从小就被宿命作弄,人人视我为天煞孤星。唯有大哥你不以为然,是大哥你告诉我,命运要有自己掌控,难道大哥你已忘记了?” “英雄唯一剑,只要我们用剑,就逃不开大剑师留下来的‘预言宿命’。但所谓的宿命,其实狗屁不如。” 慕应雄语气冰冷,终于如实相告:“实际上,当年大哥为成全你天剑之境,不惜一败,大哥这些年来,一直心有不甘,那股不甘如毒蛇噬心,一日剧过一日,望弟你能成全大哥。” 听到这真正的原因,无名一阵黯然,过了半晌,艰难的点了点头:“弟,已明白了。” 他乃天剑,而慕应雄乃皇剑,同样骄傲尊贵。 当年为成全自己,不惜一败,乃至于英雄剑碎。 这些年中,也备受当年一战的煎熬。 从某些方面来说,慕应雄和剑圣有些相似,只是剑圣更注重名利一些。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从小到大,你我都是最明白彼此的人。既然你已明白,那就接我一剑。” 慕应雄食指、中指一并,剑指一探,就射出一股比先前水剑更强、更傲、更绝的一道剑气。 无名本只剩一成功力,但拜剑山庄一战后,玉连城将邪帝舍利中一部分真气灌注到他体内,是故现在并非是一柄残剑。 就在无名将这道剑气化解后,天剑、绝剑蓄势待发。 两人这一战或许不只是要分出胜负,更可能是要以命相搏,乃至于同归于尽,这也是无名一直不愿交手的缘故。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飘然而至,笑道:“两位,这里可不是交手的地方。” 慕应雄、无名同时向来人望去。 一身黑衣,超凡脱俗,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玉连城微笑道:“天剑绝剑之战,想来必是惊天动地,若你们放开手脚,莫说中华阁,就算真个小镇都要被剑气摧毁,不知到少人因此伤亡。” 话语落下,无名身上的战意立时荡然无存。 “阻我兄弟二人交手,阁下是何意?”慕应雄冷哼一声,除了兄弟无名、爱妻洁瑜寥寥几人外,他不在乎任何人性命。但他要战的是最强无名,如今无名没有战心,纵然交手,也是束手束脚,这一战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玉连城面带微笑:“想必你们都看过惊惶榜,知道剑界之事。” “不错。” “剑界汇聚了从古至今,所有的剑道智慧。但凡持剑之人,无不想要一睹剑界风采。我有法子让两位既能痛快一战,不伤无辜,又能见到剑界。” “哦,该如何做?”慕应雄眉头一挑,显然也生出了兴趣。 “很简单,你们参加我与剑圣的决战,然后……” …… ps:第二更奉上,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七章:习三分绝技,剑圣来赴约, 天山。 天山本为天下会总舵。 雄霸失踪后,又被绝心占领。 绝心死后,天下会则顺理成章的收归于无双城势力。 原本寂寥的天山,不时有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登上天阶。偌大三分校场上,更是热闹,除却上百维护秩序的无双城帮众外,还有许多席案,坐着上来观战的武林人士。当然,能够坐着的,都是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掌门一流,大多数人因为没有座位,木头桩子般站着,也不敢有丝毫抱怨。 这些人中,既有白道上成名人物,也有黑道上一方雄杰,甚至还有地方官府实力……纵然是当初雄霸江湖的天下会,也未必能聚齐众多豪杰。而如此成分复杂的人物汇聚在一起,往往是一番血雨腥风,恩怨仇杀。 但今日却没有人如此不知趣,莫说寻仇厮杀,就连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今日,就是玉连城与独孤剑决斗之际。 一众武林人士不时向三分校场高台的那张座椅瞧去。 座椅无人。 玉连城未至。 而剑圣亦未至。 …… 玉连城此时正在天下第一楼的一间密室中。 天下第一楼昔年被武无敌轰垮,此后又重新翻修。 玉连城今日一早就来了天山,闲着无事,随意在天下第一楼中闲逛,欣赏风景,无意间发现了一间颇为隐秘的密室。 密室虽小,可却不乏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以及极为罕见的珍惜药材。 当然,最关键的是,玉连城在墙上找到了一间暗格,轻易化解了暗格中的机关后,便从中取出三本小册子。 正是风神腿、排云掌的天霜拳秘籍。 当日步惊云与雄霸死战,最终还是步惊云将雄霸生生耗死,只可惜没来得及让玉连城搜寻这三门绝技,不想今日还是将其弄到手中。 当然,只要玉连城愿意,通过九空无界和天哭,依旧能观看这几门绝技,只是稍微有些麻烦罢了。 既然剑圣还未来,闲着无事,索性就将秘籍一一翻看。 书页哗啦啦的翻过,以玉连城如今的眼力,几乎一两眼就能将一整页看完,无一遗漏。 花了很短时间,将秘籍看完后,玉连城闭上眼睛,秘籍的内容在脑海中浮现。不多时,睁开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 可以肯定,这三本秘籍都是真的,但每一本秘籍存在漏洞,若照着上面修炼,的确能够练出风云霜三绝。不过每一门武功上,存在十分细微的漏洞,若遇上真正的三绝,就会被完全克制。 “估计也是雄霸想要挖一个坑,能坑着一个是一个……可惜,遇着了我……”这三绝秘籍虽有缺陷,但已玉连城如今的境界,想要弥补却并不难难。 一番推演之后,玉连城盘膝而坐,就开始修炼这三门绝学。半个时辰后,一缕缕寒气弥散,气温骤减,有冰霜在地面凝结。除冰霜之气外,周身更有一股云雾之气缭绕,填满整个房间,使得整个房间云遮雾绕,朦胧不清。 忽然,又是一股狂风席卷,将霜、云席卷扫荡一空。 与此同时,霜之阴寒、云之霸道、风之绵长三股截然不同的劲气在玉连城体内凝聚,融化为一股更为狂暴的劲气。 而在玉连城食指、中指、无名指上则凝聚出红蓝绿三色,旋即螺旋激荡而出。 指力浩浩荡荡,相互交融,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波纹,轰在墙壁上,“砰”的一声中,直接将墙壁轰穿。 若是雄霸看见了这一幕,只怕是要气的吐血。 他研究多年的三气归元,就如此轻易被玉连城推演并施展出来。 “风云霜三绝本就威力无穷,再加上这三气归元,也的确算得上一门奇功。” 这三门绝技源自与大唐军神李靖,在风云中出场虽早,可却始终不曾掉价。尤其是排云掌,陪着步惊云征战四方,战强敌无数。 风神腿次之,却也在聂风腿下发挥了巨大作用,而天霜拳却渐渐无人修炼,倒也成了一件遗憾。 当然,一门武功究竟如何,还得看是谁用。 比如聂风之子易风,堪称掉价小王子,手持邪兵大邪王,服用更胜龙元的神药“逆道乾坤”、习绝学风神腿、邪王十劫、无相破元气等,结果一个比一个掉价。 就在这时,玉连城神情一动。 他已然察觉到一股灭天绝地的剑意,正徐徐而来。不过这剑意之中,却透露出一股暮气,如夕阳西下,如昏等残烛…… “来了么!?” 玉连城长生而起,大步向三分校场外走去:“就让我来会会灭天绝地剑廿三。” …… 天阶之下 有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正缓步而来。 “剑圣!” “他来了!!” 天阶上还有不少向三分校场赶去的武林人士,此时纷纷认出红衣老人的身份。旋即众人又不由皱起眉头。 因为此时的剑圣满头白发如霜,步履僵硬,浑身上发出一股死气。与其说他是半生无敌,纵横天下的绝代剑圣,倒不如说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生命之火就犹如摇曳的火光,被冷风一吹,就可能要熄灭。 三分校场上,无名和慕应雄也到场了。 “怎么回事,经过七日的调息,剑圣应已恢复巅峰才对……”无名若有所感,向天阶之下望去,眉头微皱,旋即皱起眉头。 “不对!他体内蕴含的剑意,比七日前暴涨了数倍有余。这一具衰老的身躯,只怕根本无法承受住那浩瀚磅礴的剑意。而这剑意一旦爆发出来,就犹如火山一般,将湮灭一切。” “好个独孤剑。”慕应雄声音冰冷:“原本我以为这老家伙是要用七日时间,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却不想他是孤注一掷,继续积攒‘剑廿三’的绝世剑意。而这这剑意一旦催动,他的躯体必然无法承受,必死无疑。” 早年剑圣与慕应雄、无名两兄弟结怨,无名甚至曾一度被剑圣废掉全身功力,后在剑宗内经内历万剑轮回,才恢复修为,并更上一层楼。 是故,慕应雄对剑圣没有丝毫好感。但此时见剑圣为此一战,不惜性命,舍生忘死,语气中也多出了一份敬意。 “他的剑意越来越强,连天象也都为之引动。” 无名抬头望天,在剑意的引动之下,原本明朗的天空,此时已有大片大片的乌云涌荡过来,并称漩涡状,漆黑如墨,遮蔽天日。 “必须让校场上的武林人士尽快离开,否则‘剑廿三’爆发,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要丢掉性命。” 此时玉连城还未走出天下第一楼,无名只能去找天山主管,要求将武林人士纷纷疏散。虽也有人遵从无名这武林神话,但更多的人却不愿离开。千里迢迢赶来,剑圣和玉连城面都还未看到,就让他们离开,岂不白来了。 “哼,婆婆妈妈!”慕应雄对武林人士的性命毫不关心,但见无名焦急的模样,不由眉头一皱。长身而起,剑指一捏,剑意蓬勃,随意凌空一划,锋锐蓬勃的剑气立时让地面破碎不堪:“不走,就死!?” 这般强硬的姿态,一众武林人士闻言微悚,但旋即就是一股无名怒火。 他们许多都是大派掌门,一宗之主。整个武林出了玉城主,谁又能对他们颐指气使。 三分校场上乱作一团,而天阶之上,同样有变故生出。 “这老头真是剑圣?” “我瞧着怎是老态龙钟,一幅垂死模样?” “嘿,你说若杀了他,能不能扬名立万?” “能否不能,试试就知道了!?” 瞧见这般模样的剑圣,有人跃跃欲试。 若能杀前惊惶榜上赫赫有名的绝代剑圣,那必然声名鹊起,一飞冲天。最关键的是,此时剑圣瞧着实在虚弱不堪,仿佛三岁稚童都能将其打倒一般。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拔剑向剑圣刺了过去。 然而,他这柄剑才刚刺出,就凝滞在半空,然后“砰”的一声,剑身猛然炸开。 催动的剑气更是在体内狂飙起来,于经脉中四下乱窜,让这人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来,脚步踉跄,脸色惨白。 又有几把长剑连续刺出,但同样是长剑炸开,剑气乱窜。 偏偏,剑圣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多动一根手指。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尤其是出剑的那几人,他们就觉无论是手中之剑,还是体内剑气都是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 仿佛…… 仿佛无论剑或剑气,都在恐惧剑圣。 实际上,更准确的说,是恐惧剑身体内“剑廿三”那绝天灭地的可怕剑意。 本还有人想要尝试用其他兵器,看看能否攻击剑圣,但很快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因为他们要逃命。 嗤! 剑圣的身躯之中,忽然裂出了一道口子。 而裂口之中,并非人类的血肉,而是一片剑光,白茫茫的剑光。 有一缕剑光从裂口中逸散而出,立时就化作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剑气过处,天阶次第破碎,烟尘飞扬,而挡在剑气之前的武林人士连惨叫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猛然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一道又一道裂口在剑身身上裂开,就有一道又一道的剑气从他体内逸散而出,向四面八方冲击绞杀而去。无论是什么挡在这剑气面前,也唯有死路一条,完全不能反抗。 “逃啊!” “快逃!!” 武林人士展开轻功,落荒而逃。 而剑圣仍是艰难挪动脚步,一步步向天阶之上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这群武林人士。 “要去战斗。” “要让天下人看到我的‘剑廿三’。” 剑圣大口喘息着,他眼前昏暗一片,身躯疲惫不堪,仿佛与强敌战斗了十日十夜一般。脚步沉重,每踏上一阶,就好似要耗尽所有力气。但偏偏,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没有了疲惫的概念,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强大的的信念在支撑着。 他身躯的裂口越来越多,不多时,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般。 而有一缕缕剑气从他体内激射而出,四面八方的天阶已然化作一片粉碎。 轰!! 剑圣这老朽衰败的身躯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剑廿三”的恐怖剑气,轰然炸开,而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形却直向三分校场而去。 …… 三分校场上。 玉连城已至,他一挥袖,场中很快安静下来。 听了手下的禀报,玉连城表示想要待的继续待,想要离开的就走。 其中凶险无名已向众人述说清楚了,生死且看自己。 之后便不再去管这些武林众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倏然。 双眸睁开。 就好似两道神光炸开。 剑圣,来了。 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忽然又一道光穿破了乌云,从天际至射在三分校场之上。 但这道光却并不会带给人任何温暖,反而寒冷刺骨,如坠深渊。 因为,那是一道剑光,一道深沉可怖,灭绝天地的剑光。 “玉连城,老夫来赴约了。” …… 7017k 第五十八章:灭天绝地剑廿三 “玉连城,老夫来赴约了。” 剑圣缓缓至空而落。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汇聚在剑圣身上。 他依旧淡定从容,一身红袍如火如血。似乎和寻常没有两样,但足不沾地,整个人亦是轻飘飘的,似是没有重量一般。 眉心那一道赤红印痕更加深刻,如血般冷凄。 “老夫只有一剑,你若能接下,就算是你赢。”在万众瞩目之下,剑圣向玉连城踏步而来。而在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嗡”的剑鸣声冲他体内迸发而出,如黄钟大吕。而与此同时,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迸发而出。 无数剑气以剑圣为中心,向四周迸发而出,如江浪狂潮,如火山岩浆,瞬间将将整个三分校场笼罩,形成一个剑气剑界。 而在这个剑气结界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画面,一切的动作、表情、统统凝固。 因惊恐而打翻在案的酒杯,那酒液已流淌在桌子上,正要垂落下桌面,却生生凝滞在半空。一片落叶本随风打着卷,但这一刻风停了,落叶却固定在了半空。 在这一刻,本来在动的,全都静止。 所有人浑身发寒,他们不但不能动,更有一股寒意笼罩在心头,只觉四面八方全是一柄柄剑器,随时可能被万剑穿心。 这不应该叫剑气结界。 用“剑心炼狱”来说更为何时。 这是虽剑圣剑心运转的一片炼狱。 在这剑气结界之中,没有人可以动。 无名不能动。 慕应雄怒能动。 玉连城同样不能动…… 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 ——除了剑圣。 这片剑心炼狱的主人。 他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不,或者说,这剑意一旦施展,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因为这是绝天灭地剑剑廿三,代表了无限的死亡与杀机的剑廿三。 而非可被掌控的有情天地剑廿三。 这一剑生出,本就是为了屠戮万物苍生,而剑圣只是他的载体而已,就如同当年明悟夺命十三剑第十五种变化的燕十三一般。 剑圣向前步出,他走的很慢,每一步踏出,便带动一阵利器切割的声音,那些凝固的武林群好,浑身这突兀的出现密密麻麻的剑痕。 若仔细观察,这些剑痕却都是圣灵剑法的招式。 剑圣拾级而上,从容优雅。 足尖一点,腾空跃起,双指一并,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在这一刻,剑圣已是非人的存在。 他是一柄剑。 一柄灭绝苍生的剑。 “不知我顶不顶得住。” 这一记剑二十三显然比原路线更加可怕,剑圣已经彻底舍弃了肉身,只求将这一击毁灭的力量发挥至最强。 即使是玉连城也不得不凝重以待。 幸好。 这是绝天灭地剑廿三,而非六灭无我剑廿三。 而绝天灭地剑廿三能定住的是肉身,却无法将元神和意识也凝住。 玉连城坐在长椅之上,心念一动, 未被剑心炼狱笼罩的天下第一楼中,有一物激射而出,是一块玉佩。这玉佩似乎和寻常的玉佩并无两样,只是在玉佩正面上,刻着四个小字。 ——万道无极。 万道无极在空中变形,赫然化作绝世好剑的形态,“咻”的一声,已刺破长空,迎上了剑圣的剑指。 这万道无极本一进入“剑心炼狱”之中,就该凝固不动,但玉连城却在万道无极上覆盖了一层“天象结界”。 “天象结界”同样自成世界,虽不能凝滞时空,但在剑心炼狱中行动自如,却还是能够做到的。而这一剑之中不但凝聚了“天象结界”的力量,还有“雪中”世界的飞剑术,剑宗的“万剑归宗”,是故这一剑之威,无人可以小觑。 包括剑圣! 轰! 剑圣刺出的剑指,终于和剑圣刺出的剑指撞击在一起。 顿时爆发出巨大轰鸣声,锋锐无匹的劲气自四面八方宣泄而出,空气沸腾,发出流水般哗啦的声音。一些距离较近的武林人士,直接被掀飞出去。 玉连城居于高台之上。 这高台乃是以大理石堆砌而成,坚固结实。 但被锋锐的劲气次第轰击切割下,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更有蛛网般的裂痕快速龟裂,摇摇欲坠,最终“轰”的一声中,猛然崩塌,烟尘飞扬。 而原本被凝固身形,应该掩埋在乱石堆中的玉连城,却双臂一振,猛然拔升而起。 他是剑心炼狱主要凝固的对象,是故难以利用天象结界脱困。 但此时剑圣与天道无极对拼,削弱了剑心炼狱的力量,他再以天象结界冲击,终于获得了对身体的掌控。 玉连城手捏剑诀,向前一指。 原本与剑圣僵持的天道无极“嗡”的一声颤鸣,剑气再次爆发,非但将剑圣的剑指击溃,更从其的胸口穿身而过。 “老夫……败了……” 剑圣看着自己胸口的一个巨大窟窿,喃喃自语。 这天道无极有“形神俱灭”的能力,一旦刺中元神,那可就是致命伤。 “不错,你败了!!” 玉连城脸色微微苍白。 这一战极为凶险,即使是他,也心有余悸。 “不!绝天灭地剑廿三不是尽头……一定还有更强的剑廿三……老夫不甘!!老夫不甘啊!!” 剑圣发出不甘的咆哮声,形态逐渐变淡。 最后却是一声幽幽的叹息,元神支彻底离破碎,化作缕缕青烟,飞散而去。 以玉连城的目力,隐隐看见残余的“剑廿三”剑意将剑圣最后一缕残魂留存,遁入虚空,不见踪影。 玉连城眸光微闪:“或许,玄阴十二剑并非唯一拥有意识的剑法。这剑廿三生生世世纠缠剑圣,三世剑圣因剑廿三而辉煌,同样因剑廿三而以悲剧收场……” 抓住最有一缕剑廿三的气息,玉连城额头一缕光华绽放,那是记载了一切秘密的天哭。 他的心神沉浸天哭之中,透过剑廿三的气息,寻找传说中的六灭秘本。 六灭秘本中记载了六灭无我剑廿三,不过六灭秘本的力量太强了,竟是隔绝了天哭与九空无界的探查。 如今凭借一缕六灭剑廿三的气机,玉连城终于能够搜寻到六灭秘本所在。 三分校场上,因为剑圣身死,剑廿三被破,剑心炼狱也不复存在。那些凝固的武林人士,终于能够行动了。 然而,在他们恢复对身体掌控力的那一刹那,先前被剑圣掠过的武林人士,浑身剑痕血如泉涌,肢体分离,瞬息间就已血流成河,死伤上百。 哭喊哀嚎声连片,若非不少人听了无名的话,提前避开,只怕此次死亡的人数难以估量。 更何况,坐在前排的又都是些掌门、帮主这些大人物,这才有兴盛迹象的武林,险些就因为今日这一战,再次萧条起来。 “剑廿三、剑廿三,好个凝滞虚空,灭天绝地的剑廿三……” 慕应雄眉头紧皱,神情微冷。 在那一式剑廿三之下,他竟也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宰割。 当然,剑廿三也并非无法可破。比如玉连城这般身躯虽不能动,但却能以意念控剑。又比如,不与剑圣近战,只是以气驭剑,或以剑气轰击,毕竟剑心炼狱笼罩的范围有限……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事后诸葛亮。 先前面对那剑廿三时,那种唯有任人宰割的滋味,让慕应雄甚是愤怒耻辱…… “大哥,剑无止境,从来都没有完美的剑招。你我半生,尚未登临剑道绝顶,何必如此沮丧。”无名看出了慕应雄的不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慕应雄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旋即看向玉连城,浑身剑意迸发。 瞧了一场精彩的剑斗,又怎么不充斥战意。 更何况,还可能见识到传闻中汇聚古今所有剑道智慧的剑界, 而也就在这时,玉连城睁开眼睛,嘴角溢出一丝笑容,他终于找到了六灭秘本所在。旋即又将目光望向慕应雄,无名两兄弟。 “好了,该你们了。” …… ps: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九章:天剑绝剑,天道一剑 “好了,该你们了。” 玉连城赫然将目光扫向慕应雄、无名这两兄弟, 目光虽然平淡,但因刚和剑圣交战,故而浑身战意、剑意都处于巅峰。 而在这如火山般汹涌澎湃的剑意、战意之下,天剑无名、绝剑慕应雄身心一震。 刹那间,两人战意被引动,浑身气机暴涨,宛如两柄巨剑,冲天而起,擎天对立。虽寂然不动,但却震慑全场。 一众武林高手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玉城主才战罢剑圣,就要和这天绝双剑交手?! 可和剑圣说到底还有私人仇怨,但似乎并未听到城主与天绝双剑结怨。 当然,无论如何,众人也不肯放过眼下这精彩绝伦的一战,目光死死的盯着三人。 玉连城、无名、慕应雄三人身形未动,目光却若有实质的交击,宛如三柄神剑凌空飞刺,劲气炸开,爆发出一阵阵金戈之声。 而就在三人对峙之际,一道碧绿色的倩影出现在上空,那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少女,手中提着一柄并不相符的长刀。 不提少女手中刀法如何,但只凭快至让在场众人无法琢磨的迅捷身影,就足以让人吃惊。 少女手握刀柄,俏脸一片冰冷。 “唰”的一声,长刀陡然出鞘,斩出一道足达二三十丈长的可怖刀光。 而在这刀光之下,地面轰然破碎,烟尘飞扬,刀痕显得狰狞而恐怖。这让在场武林人士不由发寒,小姑娘的身法、刀法之高,只怕在场没有几个人配做她对手。 “接下来这一战极为惊险,望诸位早些退下三分校场。就算要观战,也请立于这刀痕之后,免被波及,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后,少女身影一闪而逝。同样快绝无论,让人难以捉摸。 一众武林高手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天下间习剑之人最多,武林中剑客亦是最多。而眼下这一战,更是百年罕见,但凡剑客就不愿错过。 但见这满地鲜血淋漓,一片狼藉,就不由为之恐惧骇然。 先前剑圣一招“剑廿三”,就造成如此之多的死伤,眼前三位惊惶榜高手全力一战,那威势只怕绝不小于“剑廿三”。 大多数人犹豫片刻,选择退出三分校场,向天阶下走去,到底还算是性命来的重要一些。 一些高手自忖轻功了得,或念及有护体真气、外家横炼功夫保护,并未下山,却识趣的站到了那刀痕之后。 刀痕距离玉连城等三人距离极远,就算被波及,想来也应该来得及做出反应。 “弟,除了当年和剑圣那老匹夫交手外,此次尚算你我兄弟二人首次联手对敌。”慕应雄持剑冷声说道。 无名手持英雄剑,散发出浩然天剑气息:“能与大哥并肩作战,是弟的荣幸。” 慕应雄道:“弟,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但大哥也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方才对得起大哥的期待,对得起手中的英雄剑。” “放心,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玉连城的声音淡淡传来,微笑道:“因为你们的对手是我,在我面前,没有人能够留手,天剑不能,绝剑也不能。” 慕应雄冷笑一声:“嘿,老夫以为我慕应雄年轻时已很狂妄,但与你这后生晚辈一比,却谦逊有礼得很。” 玉连城对两人招了招手,呵呵笑道:“来吧,看谁先打败我,或者先被我打败,以此验证你们兄弟谁是的武功更胜一筹!?” 此前中华阁内,玉连城对他们说的话很简单。 那就是以他为目标,两兄弟无论谁先打败他,或者先被他打败,都可决出胜负。而如此非但不必兄弟相残,反而能同心同力,共抗玉连城这一尊大敌。 此外,剑界的开启,也需要绝代剑客的舍生忘死的战斗。 有了剑圣用性命使出剑廿三,这一次开启剑界的几率很大。 “好,就让我慕应雄先来会一会你这惊惶之惶。” 率先出手的,果然慕应雄。他并未拔出丹心剑。而是身如离弦之箭,衣袂飘然中,一掌向玉连城拍了过去。 这一掌带着绝情狂傲之意,激涌而出的也并非掌力,而是如山河泉涌般的剑气,浩浩荡荡的剑气。仿佛有一条剑气长河,随着慕应雄这一掌推出,向玉连城席卷鼓荡而去,正是无天绝剑之气涌山河。 玉连城身形不动,同样一掌拍出。出招之际,劲气如同雷霆炸开,凌厉迅疾,直有崩山碎石之威。 也正如慕应雄一般,他同样是以掌为剑。 看似掌法,却是世间最高超奥妙的一记剑法。 当! 双掌一触,甫地发出金铁叫鸣之声,剑气肆意,气劲轰然爆散。 慕应雄无愧当今寥寥可数的绝顶剑客,一击不中,剑指一捏,指如狂龙,席卷而来,招式与招式之间,仿佛如行云流水衔接自然。 玉连城同样还以一记天命剑道。 砰砰砰!! 刹那间,两人以掌为剑,轰然交击数十次,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达到了寻常武林高手难以想象的地步。 天下第一楼上,第二梦正和魔白素贞观战。 先前第二梦之所以会划出那道刀痕,让武林人士后撤,也是应魔白素贞的要求。 第二梦这小姑娘虽温柔善良,但经过和玉连城五年时间的相处,也不免被其影响了性情。 是故在她看来,先前无名前辈已警告过众人,一众武林人士不知好歹,执意要留,那是生死由命,该为自己的举措负责。 而魔白素贞虽自称为魔,但很多时候却很善良,善良的一塌糊涂。 玉连城和慕应雄交手碰撞声不断传来,似金戈交击,又仿佛万马奔腾。第二梦忽然捂着胸口,娥眉微蹙:“白姐姐,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得好快!” 魔白素贞淡淡道:“只因你受了慕应雄狂悍无匹的战意的影响,自身战意也不由自主的为之牵动。接下来这一战之精彩,绝不亚于先前剑圣那一剑。” 另一边,玉连城和慕应雄已交手上百招。 而在这上百招中,慕应雄已将无天绝剑的招式一一施展出来。每一招皆是强绝孤傲,威力不凡。就算是绝无神那等高手,也不可能在这一轮强大的剑招中支撑过来。所谓的不灭金身护体,甚至可能被强行破开,再一剑斩杀,根本不需寻找罩门。 但奈何,他的对手是玉连城。 玉连城已将万千剑法融为一炉,无论慕应雄使出何等强招,长袖拂动中,都可轻易化解。 这般强大的对手,慕应雄尚是首次遇到。 这一番并不算长的交手中,他已明白自己并非玉连城的对手。 慕应雄并未又丝毫沮丧,反而生出了兴奋、激动的情绪,战意暴涨。但令他恼怒的是,他察觉玉连城还有所保留。 这是看不起他慕应雄么?! 他眉头一扬,呛的一声,手中之剑猛然出鞘。 慕应雄手中的剑,唤作“丹心剑”。 当年他和无名一战,故意败在对方手中,成就天剑。而也是在这一战中,属于慕应雄的英雄剑破碎。此后他就铸就了这柄丹心剑,不仅重量与英雄剑一样,都重一斤七钱三两,而且剑之造型亦是一模一样,实而不华。 只是与正气凛然的英雄剑不同,此剑丹心热诚于中,剑质却是冰冷摄人,透露出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意,为一柄外冷内热之剑。 实际上,此剑已铸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从未饮血,只因慕应雄认为,唯有无名之血才配的上此柄丹心剑。 而如今,又多出了一个玉连城。 虚空中一道厉芒暴闪而过,仿佛天地最初是的一道电光,虽然光芒只在一刹,却足震动天地,划破黑暗。 ——无天绝剑之天地初开。 玉连城却没有与慕应雄硬拼。 他一指轻轻按在剑身之上,借助慕应雄这一剑的威势,身形冉冉而上,倏忽之间,已飞至天下第一楼之上。 此时,从三分校场上下来的武林人士正议论纷纷。 有人面露兴奋之色,能够一睹传闻中惊世骇俗的“剑廿三”,更见识到玉城主的盖世修为,这一趟值了。还有人则陷入悲痛之中,他们的亲人朋友,被“剑廿三”波及,死伤惨重。也有人不停往回看,期望能够瞧见天绝双剑大战玉城主的情形。 “瞧,是玉城主。” 这是,有人凝目向朝天下第一楼看去,顿时引起了阵阵惊呼。 只见玉连城持剑而立,目光悠远。 一阵清风徐来,拂动他的衣袍,使他整个人也似融入清风流云之中,随时可以御风而去,直上九霄。 他的风度神采,在这一刻完美无瑕,如神仙中人。 亦或者说,似这般绝顶高手,在凡俗瞧来,就是红尘仙人。 似是注视到众人的目光,玉连城俯视下来。 惊呼声戛然而止。 无数武林众人,无论是掌门宗主、还是剑客豪侠,此刻皆是呼吸停顿,脑海一片空白,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如星空般闪烁,印如脑海之中。 一时间,原本议论纷纷的天阶安静下来。 玉连城目光一移,再次扫向无名和慕应雄,微笑道:“你们还是一起出手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无名、慕应雄闻言,互视一眼。 慕应雄点了点头。 刹那间,天剑、绝剑气机交融,形成了一股冥冥茫茫,浩瀚无边的剑意,洞彻云霄。 慕应雄的无天绝剑是以绝情、傲骨为念。 他先前虽说和无名联手对敌,但的气机依旧孤傲不群,更是率先出手,完全没有联手抗敌的意思。 无名正是明白大哥的“傲”,所以才选择袖手旁观。否则他随意插手,那绝剑首先刺向的,就是他这兄弟。 直到真正见识玉连城深不可测的修为,慕应雄才放下“傲”,决定与无名联手对敌。 “嗖、嗖”衣袂破风声响起,两人同时施展高明的轻功,向玉连城掠来。 而从两人的轻功之中,也可以看到他们武功路数甚至为人处世的不同。慕应雄如狂龙过境,气势猛烈,傲视群雄,搅弄风云,所过之处,掀起道道狂飙气流。而无名则是缥缈无形,淡然自若,如清风拂柳。 然而,两人的轻功却是相差无几,几乎同时闪身出现在玉连城左右数尺之外,然后几乎同时刺出一剑。而更奇特的是,两人竟然用的是同一种剑法。 这剑法既没有绝剑的冷傲孤绝,也没有天剑的悲痛缥缈。而是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凛然不群。 而这剑法由这两兄弟施展开来,竟是出乎意料的契合,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刹那间,空气被剑气化作一团沼泽浆糊。 重重剑影,铺满虚空。 道道剑光更是密结成蛛网,向玉连城笼罩过来,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在使出这剑的瞬间,兄弟两人,相识一笑。 原来,两人用出的正是慕家剑法,也就是慕应雄的家传剑法。 无名是慕应雄父亲收的义子,虽未习过这门剑法,但却看慕应雄使用过无数次。以他天剑的修为,使的自然分毫不差,妙绝巅峰。 而对慕应雄来说,这门剑法与他的绝剑全不相符,但却是他人生中第一套剑法,论重要性,仅次于无天绝剑。 对两兄弟来说,这剑有着重要意义。 是故,两人一出手就心有灵犀的使出了慕家剑法。 “来得好,现在终于可以让我认真一些了。”玉连城桀桀一笑,天道无极掣出。 7017k 第六十章:战天绝,开剑界 面对天绝双剑。 玉连城的万道无极终于刺出,剑光席卷开来,如同海啸是卷起的万丈波涛,向天绝双剑的剑网激荡而去。 轰隆! 轰隆隆! 劲气激荡不绝,天地间发出如远古洪流滚荡的声音,原本天衣无缝的剑网,瞬间被剑气海浪冲击的支离破碎。 无名、慕应雄只觉手中之剑颤鸣不止,虎口生疼。面对玉连城这狂暴汹涌的剑招,即使是天绝双剑,也生出难以抵御的感觉。 但两人很快调整剑招,身形凌空一旋,再次向玉连城杀来。 无名衣袖挥动间,使出一记“剑火无名”,这一剑乃是他当年见同门师兄调戏一女子,怒火中烧之下,由心所创的一式剑招,后融入莫名剑法之中。与莫名剑法其他招式不同,这一招更为狂暴强很。一经使出,就是劲气铺面,杀气破空。 剑光如长龙,如怒浪,如烈焰一般席卷而来,层层剑气布满楼顶,俨然将整个楼顶笼罩。 相反,平日里傲绝霸道的慕应雄,却只是一招平平淡淡的“英雄无觅”。剑气飘忽纵横,难以捉摸。但却恰巧,这一剑补齐了“剑火无名”所欠缺的连绵柔劲。两剑相辅相成,阴阳并济,剑气肆意纵横,威力何止倍增。 剑还未至,剑气已到。楼顶青瓦琉璃被剑气冲击,好似被一阵罡风横扫而过,层层破碎,四下激射。 玉连城双眸微眯,挥动万道无极,剑光如闪电,绽放出道道不可置信的光彩,摄人心魄。 三柄剑还未碰撞在一起,剑气就已与剑气相互交击,轰鸣声连绵不绝,整个天下第一楼之上如同轰雷轰雷阵阵,响彻四野。 而当英雄剑、丹心剑与万道无极真正交击在一起时,一声震天巨响伴随着一声悠扬的轻鸣,几乎同时响起。 玉连城虽架住了了天绝双剑的攻击,但他脚下的砖瓦却再也承受不住,整个楼顶就好被一块天外陨石的轰击,砰砰爆碎声中,彻底破裂开来。而玉连城和无名、慕应雄同时掉入天下第一楼之中。 “我们走!” 天下第一楼中,魔白素贞携第二梦同时离开。 而在她们离开的刹那,天下第一楼中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好似一道道飞扬铿锵的音符,听得直让人浑身发颤。一道道剑气从天下第一楼中激射而出,一层层楼顶被剑气掀飞、被剑光搅成粉碎,纷纷扬扬的飘洒出来。 站在刀痕之后的武林人士虽无法瞧见天下第一楼内的情形,却也能从不时激射而出的剑光中,感到那一股股惊心动魄的压力。 而兵器交击的音符之声轰隆不绝,并不断一层层向下传递。就仿佛是三人要从天下第一楼的顶部,打到最下面的那层一般。 三人也的确是如此。 天下第一楼层层破碎。 剑气与双剑交击之声,不断下沉。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三人就从顶楼战至一楼。 轰! 一声爆响传出。 这已非兵器交击之音,而是九天之上的雷神在敲击天鼓。 在这天雷之音下,一道道剑光激射而出,如千万道匹练,四下激射而出。而这一座天山最为雄伟的建筑,轰然崩塌下来。 天下第一楼崩塌的同时,两道人影倒飞而出,正是无名、慕应雄。两人面色惨白,脚下踉跄,几乎难以站稳。 “这是分出胜负了么?” “天绝双剑虽是惊惶榜上绝代高手,却依旧不敌惊惶之惶!?” 玉连城执剑而立,整个人也仿佛是与万道无极一般,焕发出一股强烈可怕光辉,如神剑横空,难以逼视。他摇了摇头,有些失望:“无名、慕应雄,若你们剑道修为仅止于此,想胜过我,无疑是痴人说梦。至于开启剑界,更是无稽之谈。” 原路线中,天绝双剑在生死比斗之中开启剑界,但那已是数十年后的事情。至于如今,两人少了数十年的沉浮,剑道修为虽然高明,但还远远不够。 无名、慕应雄体内气息翻涌,在与玉连城的交手之中,他们总算明白,什么叫剑光如山如柱,剑气如海如洋。 在这强绝霸道的剑招之下,即使两人联手,也只能勉强招架,而无丝毫还手之力。 “惊惶之惶”,无愧其名。 慕应雄冷哼一声,练就无天绝剑的他,本就高傲至极。此时一声爆喝,丹心剑狂刺而出,剑势中蕴含这一股高妙的意境,隐隐与天剑气息相似,却更霸道,更狂猛,更目空一切,正是无天绝剑之唯我独天。 无名叹息一声,青衣飘摇,一股悲痛之意涌出,使他整个人平添一股萧索寂寥的意境,几乎同时刺出一剑。而这一剑,也正是最唯心的悲痛莫名。以悲伤之意推动,心中悲痛越甚,招意越强。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面对刺来的两剑,玉连城神色一凛。 浑身剑意冲荡而出,刹那间,方圆百丈之内,已近乎成了剑气的海洋。一波波剑气如浪潮般喷涌而出,要将海洋中一切撕碎。 直到这一刻,玉连城才将他一身剑道修为真正爆发出来。 五年前,若纯以剑道修为而论,或许他只能堪堪抵过天绝双剑联手。 但经过五年时间的沉淀,再加上万道无极,已非昔日能比。 在玉连城那如汪洋大海的剑气之下,慕应雄和无名的剑意就仿佛冰雪暴晒与烈日之中,转瞬消失一空,而他们同时也被卷入剑气海洋之中。 这一次,玉连城没有留手。 天绝双剑都感受到了生死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化作一团肉酱。两人唯有竭尽一生所能,与玉连城拼命搏杀,每一个呼吸间,三柄剑都交织出无数道光与火,碰撞千百次以上。没有人能够形容他们的速度和力量。 无名和慕应雄天赋超绝,而生死间有大恐怖,也有觉悟。 越是绝境之中,反而越能激发潜力,促使修为的再一次升华。 在这番生死压力之下,两人剑道修为在飞速升华着。 然而,玉连城还是不满意。 “差远了、差远了。无名你身为武林神话,但在我瞧来,你现在的天剑之境,还不如你年轻时一人挫败十大门派的绝代风采。你要明白,天道无情、天道无私,是故天剑不但要正气浩然,心怀天下,还要杀伐决断,无情无私。” “慕应雄,你的无天绝与天剑各走极端,傲绝无情。但你既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心中有爱人、有兄弟,又不肯放下孤傲之情,一昧的端着装着,两头不讨好。与其如此,反倒不如将你慕家剑法的浩然正气,与绝剑交融为一,开辟新的剑路,方才能更上一层楼。” 只听金铁叫鸣之音连绵不绝,一串串电光火花炸开。 玉连城的声音从剑击之中传出,让无名、慕应雄的剑势为之一滞。但随即,两人手中之剑就再次击出。 在击出长剑的那一刹那,他们浑身上下,都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光彩。经过玉连城一番开导提点,两人都有所转变提升。 天剑绝剑,却又殊途同归。 两人的剑法中,都多出了一股超脱凡俗的韵味,使得他们的剑法越发缥缈,空灵,难以捉摸。 当然,天绝双剑又截然不同。 无名的剑法中,多了一分杀意。 反倒是慕应雄掌中之剑,有了正气凛然的味道。 “好,你们的剑再次得到蜕变,那就让我们战个尽兴。” 玉连城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兴奋之情。 纵然天剑绝剑得到升华,但依旧是他占据上风。他可以不时开口说话,但那两人必须要全神贯注。 三人身快如风,出招如电,肉身亦化作千万道剑光,这一战已到了肉眼不能观,非笔墨所能形容的地步。 剑气纵横,笼罩整个天山绝巅,剑劲激荡中,山岩破碎,巨石横飞,剑风呼啸,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原本因灭天绝地剑廿三而笼罩的乌云,也被锋利的剑气切割的四分五裂。战至如今这般境地,已超脱世间一切力量,武学上既有的范畴和形式。 原本在剑痕后观战的一众高手心中惶恐,只觉如世界末日一般,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压力,心神崩溃,向山下奔跑。 而一团黑气包裹的魔白素贞娥眉微蹙,她已然察觉到,在三人交手的范围中,空间变得不稳定起来,与此同时,有一股不属于三人的奇特剑意开始在三分校场之上流转。 “玉连城所说的剑界,就要开启了么?” 叮!叮! 又是两声脆响,玉连城再次以万道无极对拼丹心剑、英雄剑。 剑气铺天盖地,汹涌锋利的气机直透地面,将无数碎石砂砾震飞。 而真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万道无极与英雄剑交击的一刹,英雄剑竟发出“咔嚓”碎响,猛然绷为两截。 英雄剑,断了。 实际上,这也并不如何出乎意料。 英雄剑本就历尽千年风霜,无名得到之后,更是与无数强敌激战。如今英雄剑剑龄老迈,如夕阳落日。如今在今日这般激烈的交战之下,终于断为两截。 而也就在此时。 半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门户。 轰隆!! 门户中,是汹涌澎湃的剑气。顿时,三分校场上光芒大盛,剑气洪流般向着人间倾泻而去。这剑流来势汹汹,已超越了世间任何剑客所能施展的极限,那是一个世界经过数年前的汇聚,浩浩荡荡,汹涌肆虐,如一挂咆哮的天河。 而这剑气长河之中,也并非某种单一的剑气,而是各式各样的剑气的汇聚,或阴柔、或刚猛、或冷寂、或生机勃勃…… 眼前这般前所未有的景象,连无名、慕应雄也为之震慑,剑势为之一滞。 也正是这一滞,排山倒海的剑道洪流,就已向众人奔涌而来。 面对这浩浩荡荡的剑势,玉连城、剑圣、无名三人同时出手,三股浩荡剑气,向剑河冲击而去。一时间,四道超脱凡俗的力量汇聚冲击在一起,整个天山都颤动起来,三分校场更是被破碎的剑气轰击的粉碎。 一时间,碎石、剑气如狂风暴雨,扫荡天地,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那些刀痕之后的高手终于被波及,这里任何的一块碎石、一道剑气都能震得他们肺腑翻腾,气血倒涌,鲜血狂喷。顷刻间就有高手筋断骨折,惨叫连连。 “哈哈,剑界已开,两位再见。” 化解剑道洪流后,玉连城长啸声中,身形化作一缕清光,掠入剑界之中。 而本打算进入剑界的无名、慕应雄却并未并未进入。 一来,他们已从那门户中一窥剑界之奥秘。 二来,两人真气几乎消耗殆尽。若在剑界中有何危险,性命难保。 三来,他们这一战除了开启剑界,更重要的,则是分出兄弟间的胜负。 “大哥,你赢了。” 无名因力竭而半跪在地,背后已被冷汗打湿,而在他的右臂之上,则因抵御剑气长河而出的数道伤口。 反观慕应雄,虽同样力竭,气息衰弱,但并未受伤。 两人高下立判。 慕应雄迎来了梦寐以求的胜利,但他面上却并未有丝毫兴奋之色,在沉默了半晌后,冷冷道:“不,那是因英雄剑的缘故。” 不错,若英雄剑未断,无名就不必以指作剑,抵御见到洪流,也自然不会受伤 无名笑道:“但对于剑客来说,一柄好剑,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慕应雄沉默了许久,幽幽一叹。 他也承认,剑本就是剑客实力的一部分。 若他因剑而败在无名手中,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不知为何,慕应雄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在刹那的兴奋后,是难以述说的落寞。 忽然,慕应雄衣袖一甩,将英雄剑碎片卷起,冷声道:“待我重铸英雄剑后,你我兄弟再战。这一次,真正的生死之战,绝不要旁人干预。”说罢,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旋即又压下,向天阶之下走去。 无名哑然失笑。 而另一边,玉连城玉连城终于进入剑界之中。 …… ps:求月票 7017k 第六十一章:炼化剑界 剑界。 由无数剑念汇聚而成的小世界。 这里有耸立如林的红色剑山,有连绵千里的剑河,还有充斥戾气杀气的剑池。 不知多少年后,又有一人踏足剑界之中。 玉连城脚踩剑路,目光向那流淌的江河看去,这剑河是古往今来所有剑客学剑的历程,透过剑河,不但可以映照自己的前世今生,更能看到古往今来,所有的高手剑客学剑、练剑的过程。再加上一座座剑意汇聚的剑山,只要在剑界中待的时间足够长,就能学尽世间一切剑法。 “哈哈,缺口、是剑界的缺口,从此以后,老子自由了。” 就在这时,一股凶杀暴虐的气息浮现,从远处掠来。 那气息从远处而来,由浩荡魔气、剑气汇聚而成,转眼间距离剑界缺口,就只剩十余丈的距离。 “不好意思,你看错了。” 玉连城嘴角浮现出一缕玩味的笑容,身影一晃挡在了缺口之前。 这剑界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只要能够稍阻片刻,这缺口就会自动补上。 “他妈的,你敢挡老子的路。” 那诡异身影中传来怒吼声,方圆百丈的剑界都因这一声怒吼而颤动:“杀了你!本尊要杀了你,要让你生不如死!!” 狂吼声中,那魔气陡然化作一条魁梧的人影,赤红色长发披散开来,黑灰色的肌肉虬结,双眼猩红如血河,透露出无与伦比的狂暴气息。 那张青色的脸充满了狰狞之意,一张开嘴,在嘶吼中可以看到一颗颗尖锐如剑的牙齿。 剑无善恶,剑念却因人而异,有正邪之分。 若是阳刚正道的剑念,便会形成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剑山,卓尔不群,志在与天比高,养浩然之气。 若是若是歹毒邪道的剑念,则会下沉积蓄在剑界最底层,形成充满杀戮残暴的剑池。而剑池中那些淤积不散的罪孽,在日积月累之下,就形成了一个恐怖的剑道恶灵——魔魁。 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了。 魔魁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邪念,玉连城当然不会放他出去。 “让你瞧瞧我绝世魔剑之威!?” 在这魔魁的暴怒声中,无匹狂暴的魔气骤然在他面前汇聚,赫然形成了一柄类似于绝世好剑的无上魔剑。 这一柄绝世魔剑,是魔魁在剑池无数年铸就而出的一柄。可号令剑界中的魔气戾气,一剑在手,天下无敌! “所以,我究竟是要死?还是要生不如死?你这人说话怎么说不明白!?”然而,还不等魔魁挥出手中魔剑,玉连城的身影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妈的,怎么这么快……” 魔魁的念头才刚刚落下,一拳如惊雷,如撕裂长空的闪电,又仿佛远古洪荒的高山巨岳,带着无与伦比的存在和震撼,重重的轰了过来。 砰!! 魔魁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一拳轰在胸口之上,如陨石向后急坠,重重撞击在剑路之上。咔嚓咔嚓……让肉头皮发麻的碎裂声次第炸开,那由无数剑念汇聚的剑路,被魔魁一撞,竟撞出了无数裂口,丝丝缕缕的剑气逸散而出。 “另外……”玉连城衣袖一挥,抄起从空跌落的绝世魔剑。然后以万道无极和绝世魔剑猛然一撞,只听“当”的一声,绝世魔剑爆开,散为无数魔气:“你这绝世魔剑也不厉害啊,没什么好瞧的。” 魔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绝世魔剑与他心意相连,如今被人斩断,他免不了也要受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魔魁看向玉连城,惊骇欲绝,难以置信。无论是玉连城先前轰击他的一拳,还是硬生生将绝世魔剑斩断,都不可思议之际。 要知道。 这里是剑界。 除了与剑相关的武功外,拳法、掌法、刀法等都会受到压制,但放在这人身上,却好似没奏效一般。 又或者说,奏效了。 只是这人修为太高,所以显得并不不明显。 至于那绝世魔剑,更是耗费了他不知多少心血。他有信心,这样的一柄剑,放在外界中,也是最顶尖的神兵。 仅仅一次对拼,就被击断,化为魔气溃散。只怕不但因为这人修为极高,还因为手中的兵器比绝世魔剑更强、更绝、更锋利。 “我对这剑界还不太熟悉,若你肯效忠与我,未免不能放你一条生路。”玉连城呵呵一笑。 “放屁,老子可是魔魁,堂堂魔道魁首,岂会屈服你一个区区的人类。” 魔魁一跃而起,浑身气机暴涨,怒吼一声:“玄阴十二剑,出来!缺口快要闭合了,你若想出去,还不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嗡嗡嗡!! 这怒吼落下不久,天地间陡然浮现出十二道狂戾霸道的剑意,至往魔魁而去。 剑池中,不但孕育出了魔魁这个邪恶生灵,还依星宿之列,集剑宿精华,历经无数岁月,衍生出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招。 这剑招凶邪诡秘,而且拥有自我意识,名为——玄阴十二剑。 玄阴十二剑虽和魔魁同出剑池,但关系并不好。 因为两者都是极邪极恶的存在,想要驾驭彼此,平日里极少交流。但此时为了能够制住玉连城,以便逃离剑界,选择了合作。 墨绿色的玄阴剑意围绕着魔魁,在他体表凝结成一套玄阴剑甲。 这就是玄阴十二剑的另一个作用,为了保护宿主,将凝聚成一套难以攻破的剑甲,可谓攻守兼备。 “给我死,玄阴剑法之天地唯我道。” 魔魁双手捏剑指,凌空一挥。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绿色剑气,就向玉连城狂飙而来。每一道剑气,都邪恶无比,又强大至极,如海浪狂卷。 玉连城一剑刺出,然后凌空一绞,整个空间都仿佛因为他这一绞,而化作一团浆糊,而墨绿色的剑气被剑意带动,然后轰然击溃。 “再来,万物成我剑。” 随着一声怒吼,魔魁浑身爆发出墨绿色剑气,上冲剑界之顶,下接幽暗剑池。然后化作一条强横剑气,如擎天巨剑,向玉连城重重轰击而出。 …… “这是怎么回事?魔魁和玄阴十二剑都出手了?难道有外来者闯入,而且修为之高,竟能逼的他们联手?” 一道人影在剑界中快速穿梭,他的肌肤呈现墨绿,浑身透露着无穷剑意,仿佛就是剑的化身。 在剑界中,除了玄阴十二剑、魔魁外,其实还有一个奇特的存在,那就是剑岳。 魔魁和玄阴十二剑都是从剑界诞生,但剑岳却是一个人,是第一个进入剑岳的人。 剑岳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是千多年前的绝代剑客,与大剑师的弟子剑悟同意辈分,原名叫剑悲。 他和剑悟在一番切磋后,交换绝学,又将剑宗万剑归宗和自身元天剑绝合二为一,以一己之力,打开了剑界。 当然,这并非因为剑岳的剑道修为堪比玉连城、无名、慕应雄联手,更重要是因为当时那个时代,剑界尚且只是雏形,天下剑客并不多,剑道历史也不长,两界壁垒更容易打破。 但可惜,由于剑岳一心参悟剑界内的剑法,一时忘了出去。等再反应过来时,剑界壁垒已浑厚无比,难以打破。 而在这剑界之中,剑岳的身体不断经过剑意洗礼,已变成了非人的存在,根本不需要饮食,也不会衰老死亡。 当然,剑岳也和玄阴十二剑、魔魁一样,渴望出去,渴望自由。 不过,魔魁和玄阴十二剑之所以想要出去,是想兴风作浪,称雄天下。 而剑岳脑袋已经浑浑噩噩,更想要荣华富贵,美人权利,好好享受一番,完全没有了绝代剑客应有的风采。 这时。 剑岳忽然看见剑界中最显眼,最陡峭、最挺拔的那座剑岳散发出一股强绝剑意,向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这一座剑山不知高几千几万丈,一眼望不到头,当它散发剑意时,而其余剑山虽不能动,但却散发出一股臣服膜拜之意。 万山朝拜。 “这……难道和魔魁、玄阴十二剑交手的人,是代表万道神山的那人!?”念及此处,剑岳不由露出一丝凝重之意。 在剑山之中,一直有几座极为挺拔的剑山。 天剑之山、绝剑之山、剑圣之山、赤剑之山……其中,最让剑岳厌恶的,便是代表无名的天剑之山。 不但因这山足够的挺拔高耸,剑意浩荡,还因为在无名的带动下,天下剑道昌盛繁荣,一座又一座的剑山升起,使得剑界越发剑气充足,以至于剑界壁垒越发厚重凝实,他自然也就更难以逃出生天。 在数年前,又一座剑山升起。这一座剑山并非像寻常剑山那样,是一点点拔升,而是骤然升起几千几万丈,难以估量,远超其他剑山。 并且这道剑山还在不断拔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升。也就是说,这人在现实世界中,武道修为还在不断攀升。 这岂非代表那人本身就有盖世修为,而且还进步神速? 剑岳曾亲自去攀登过那座剑山,却怎么也攀登不到顶峰,更测量不出有多高。而且剑山之上,各种剑意汇聚。就仿佛这人精通各种剑法、各门武功一般,那分明是神才能够达到的范畴。正因如此,剑岳才特异为那剑山取名。 ——万道神山。 不多时,剑岳就看到了魔魁和玄阴十二剑。 魔魁身披玄阴十二剑剑甲,一剑剑刺出,那狂暴的剑气,密不透风,鬼哭神嚎。每一剑使出,都带着无数邪祟、误会、贪婪的力量,四面八方冲击。不但要将对手身体粉碎,更是要让对手堕入深渊,成为剑意的傀儡。 但让剑岳摸不着头脑的是,魔魁强招招不断狂轰而出,但他面前根本没有人,难道是和玄阴十二剑一起打破剑界? 可这种事,以前就尝试过,失败了。 现在有万道神山镇压,更加不可能了。 而就在这时,剑岳又看到了一个人,一道远处剑山上,黑衣飘摇的身影。从这人的气机判断,剑岳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万道神山的主人。 而这人负手而立,眉心出有一道神秘古老的字符在熠熠生辉。 这层光辉,似乎在魔魁和玄阴剑甲上也朦朦胧胧的笼罩了一层。 在魔魁翻来覆去的将玄阴十二剑使了好几轮后,终有有些力竭,气喘吁吁。 而也就在这时,那黑色人影电射而出,陡然出现在魔魁面前,一指刺在魔魁眉心,魔魁似乎恢复了清明,发出痛苦不甘的惨呼声,很快溃散为道道魔气。 死了。 魔魁也会死。 而玄阴十二剑恢复了清明,十二道剑意立时就要逃走。可没了主人的玄阴十二剑,威力就要大打折扣很多。 玉连城眉心的天哭光芒挥洒,将玄阴十二剑笼罩,十二道剑意再次陷入无边虚幻之中。 说实话,玄阴十二剑很强。 原路线中,剑晨凭借前面四道剑意,就击败单龙元的绝心。又以玄阴六剑,败武无敌…… 魔魁的实力远胜剑晨不知多少,所发挥的剑意自然也就更强。 玄阴十二剑悉数爆发,再加上此地又是剑界,那魔魁和玄阴十二剑的力量可谓无穷无尽,两者结合,即使玉连城也微感棘手。 但无论是玄阴十二剑,还是魔魁,都在剑界中待太久了,执念深重。一旦被天哭的“长河之卷”卷入其中,转瞬间就要迷失其中,难以自拔。 玉连城将玄阴十二剑吸摄到万道无极之上,他准备将把这十二道剑意的意识抹去,变成纯粹的十二道剑意,并融入到万道无极中来。 当然,这事等出了剑界也不迟。 “你是剑岳?” 玉连城将目光转向满脸呆滞的剑岳。 “是是是,在下便是剑岳。” 剑岳一个激灵,连忙躬身点头。 魔魁实力强横,再加上玄阴十二剑,便是他也绝非敌手。 可转瞬间,魔魁身死,玄阴十二剑被控。 面对如此强绝高手,卑躬屈膝一点,不丢脸。 “带我在剑界里转一转。”玉连城淡淡道。 “是、是,你这边请。”在剑界中待了数千年,整日遭受剑气的冲击,剑岳已经没了数月剑道高手的傲骨风采,用略带谄媚的笑意,在前方引路。 …… 九空无界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剑意。古往今来能够在剑道上留下光辉的剑法,都能在这里寻找到相应的剑山。 玉连城看到了属于他的剑山。 下至剑池,上达九天,在整个剑界之中显得巍峨壮观。 玉连城以手触摸剑山,有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的目光闪动,脑海中无数思绪翻涌。 若能炼化剑界,在一定程度操控剑山剑池,或许就能凭此,来对付那两尊不可知的大敌也说不一定。 7017k 第六十二章:去东瀛练习倾城之恋 大海汪洋。 一艘海船在海浪中航行。 玉连城侧卧桅杆之上,海风吹拂,将苍穹碧海尽收眼底,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玉哥哥、玉哥哥,又钓着鱼了,快过来。”仿佛珠落玉盘的清越声音响起,下方有一道碧绿色的倩影,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澄澈如天空,秀美的面容上绽放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纤纤素手持着鱼竿,鱼线出水,正有一头活蹦乱跳的鱼在悬在鱼饵处。 “好,这就来了。” 玉连城一手按杆,身形微旋,便好似一抹乌云般向下而去。 不多时,一条新鲜的烤鱼就出炉了。 鱼就在甲板上烤的,旁边放着各种调料。 至于烤鱼用的“火”,就来自于玉连城的手掌之上。他将手心朝上,一股火焰就自掌心升腾而起。 第二梦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里,顿时娥眉一扬:“玉哥哥,又烤焦了,不过比前几次好多了。” “呵呵,将就着吃吧,用赤火神功烤鱼,说不定你我还是唯二可以享受的人。” 玉连城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放下筷子,又不经意的将装鱼的盘子往第二梦面前推了推。 他这赤火神功,自然就是无天炼狱三大绝学之首的赤火神功。 说来,这赤火神功算是武无敌带来的。 武无敌曾在偶然情况下,闯入无天炼狱,并与无天炼狱之主赤绝斗了几场,属于不打不相识,最后引以为平生知己。 因玉连城炼化大邪王,破除了武家诅咒,是故武无敌一直想要报答玉连城。 在第二期补录的十大惊惶中,就记载了无天炼狱的三大神功,尤其是其中的赤火神功,被玉连城盛赞不已。 于是,武无敌就动了心思。 后在玉连城出了剑界之后,武无敌和赤绝同时登门拜访,邀玉连城一战。 三人一场混战,主要是武无敌和赤绝联手抗击玉连城。 武无敌用出了耗费数年打造出的天道战匣,天道战匣中暗藏无数机械零件,可随意组装为刀、枪、戟、棒、剑…… 有了这天道战匣,武无敌的修为可以尽情释放出来,将十强武道催为强极十道。 除了强极十道外,这天道战匣的五兵合一,最终化作无天剑虎诀。 五兵合一同时使用拳、掌、腿、爪、指。可谓集十强武道之精华,拥有十方无敌的变化。 至于无天炼狱之主赤绝,则是手持神夺枪,使用赤火神功与神夺七空两大绝学,与武无敌配合无间。 那神夺七空是一门枪法,威力更在武无敌的无二枪法之上,但也只是顶尖武学,威胁不到玉连城。但那一门赤火神功,的确是当世绝顶神功。论毁灭力,或许不如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但实用性强,很全面。 这武无敌与赤绝两大绝世高手联手,比起无名、慕应雄这天绝双剑都要更强。 但可惜,这一战并非为了开启剑界,玉连城一身绝代修为可完全施展,最后以玄阴十二剑之阴阳转乾坤将两人击败。 这一败之后,赤绝就奉上了赤火神功。 原是武无敌与赤绝打赌,赤绝认为两人是当世绝代高手,或许有人能与两人匹敌,但绝没有人能够胜过两人联手。 而武无敌则表示,当世就有一人能胜过两人联手。 至于赌注,就是两人各自的绝学,十强武道和赤火神功。 于是,赤火神功就这般落在了玉连城手中。 这些日子,玉连城就在修炼赤火神功。 以他的修为和天赋,想要上手赤火神功并不难。 但想要更近一层,就需要大量耗费时间精力,这些日子烤鱼都知烤焦了多少。 “玉哥哥,我们这次去东瀛做什么?” 第二梦小口吃着鱼,她吃鱼的动作很优雅,优雅中透露一丝性感,有些像小猫吃食。就是那种养在锦衣玉食之家的贵族猫,小口小口的,这似乎还是和颜盈学的。 小女孩总是很想长大,很是崇敬大人。 第二梦既崇敬魔白素贞的冷酷从容,神秘莫测。又崇敬颜盈的妩媚成熟,风姿绰约,于是不自觉的学了两人平日的动作。 或许等她长大后,会两者兼具吧。 “去练习倾城之恋。”玉连城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第二梦小脸呆萌。 “开玩笑的。” 玉连城揉了揉第二梦的小脑袋,笑道:“其实是去接收东瀛的产业啊。” “玉哥哥在东瀛有什么产业?”第二梦疑惑道。 玉连城笑道:“你忘了么?绝无神入侵中原,被我打败了,那按江湖规矩来说,无神绝宫该是我的产业。” 好吧。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来会会大魔神笑惊天和大当家笑傲世这两个千秋大劫的幕后推手。 顺便把整个东瀛掌控在手,千秋大劫中来自东瀛的小劫,自然也就消弭无形。 这一趟玉连城只带了第二梦一个,魔白素贞等人就留守在中原。 这次要面对的大当家、大魔神非同一般,修为高明至极,如神如魔。尤其是大魔神,身负绝学“浑天四绝”。原路线中,东瀛隐剑流高手辈出,随便一个,都能让中原武林萧条,即使聂风、步惊云两人联手,也未见的能占上风。 而这样一个强大门派,就是由大当家笑傲世在背后操控。 在隐剑流背叛大当家后,被大魔神笑惊天以一击“蛰雷拳势”,将之一众顶尖高手尽数轰杀,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是故,面对这种高手,玉连城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真出了事,他也护不住太多人。而第二梦身负瞬梦刀,身法高绝,若论逃命本事,只怕也仅逊与魔白素贞。魔白素贞需镇守无双城,身为中原顶尖战力,可应付一切牛鬼蛇神。 第二梦小口吃着鱼:“玉哥哥,在来东瀛的路上,我瞧过相关资料,无神绝宫已被东瀛天皇派人占领。绝无神在时,东瀛天皇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处处忍让,如今你入主东瀛,不知东瀛天皇有何打算?” “嘿,这也是个老苟币了,只怕绝不会将到手的基业,拱手让人。”玉连城嘿嘿一笑:“不过没关心,我的倾城之恋正要要施展施展。” 东瀛明面上的实力,以东瀛天皇和绝无神为尊。 但无神绝宫,却能压制天皇的势力。 实际上,无论皇族势力还是武道实力,东瀛天皇要强过绝无神。但若与绝无神火拼,最终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是故,这天皇故意示弱,并时常拱火,让绝无神称霸中原之心,如野火燎原。而等绝无神真正入侵中原之际,他就可以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师父,你瞧,有船队向我们奔来。” 就在这时,第二梦向着远处一指,顺着那纤细莹玉的手指,可以看见数十只船队远远驶来。 7017k 第六十三章:横推东瀛 海浪翻涌。 数十只快船组成的船队,以极快的速度,向玉连城所在的海船驶来。 为首的船只上,站在一个身材矮小,一身东瀛武士服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并不引人瞩目,但他背后却放着一张精铁铸就的梯子,足有三丈之高,而且散发出一股属于兵器的锋锐之意。 男子欣赏着海浪翻涌的壮观景象,双手抱胸,略显猥琐的面容上,掠出一丝冷酷残忍的笑容。 此人乃是天皇长子,铁梯神煞。 身后那足有三丈的铁梯,便是他的武器。 那看似瘦小的身躯,却是能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可怕力量。 他的一身修为颇为不弱,原路线中,便是他一人灭了无双城。 此前,绝无神过于强势,而东瀛天皇过于谨慎。是故铁梯神煞虽有一身本事,却难以发挥,郁郁不得志。 而数年的等待没有白费。 如今绝无神战死,父皇占据了绝无神的地盘,真正称霸东瀛,成了东瀛绝对的皇者。 此次中原人试图入主东瀛,父皇也并未再次选择退让,而是布下重重杀机,必要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铁梯神煞目光向四周一扫,嘴角不由掠起一丝冷冽的笑容。 四周船上的东瀛人,是由一众擅长水战的高手组成。 虽说那玉连城中原无敌,一举覆灭了绝无神和数千鬼叉罗。 但这尚是在汪洋大海之上,不需做其他事,只需将他们的船凿沉,这里距无神绝宫盘踞的岛,尚且有十来里的距离。想来除了寥寥无几的高手可以幸免,其余人免不了葬身鱼腹。而残余的高手,自然是由他们对付。 就算侥幸逃到岸边,那里还有东瀛第一拳道高手,以及无数火药在等着他。无论如何,这一船中原人也唯有死路一条。 很快,铁梯神煞已能看到玉连城等人的船只。 “去,凿沉他们的船!” 铁梯神煞很谨慎,距离近百丈的距离,就直接让穿着紧身水靠的东瀛人跃出船。 就在那些东瀛人才跃入片刻,铁梯神煞隐隐瞧见船头上的玉连城似乎从腰间取出一物,然后抛入大海之中。 在他略显疑惑之际,就见海面下拉出一条蜿蜒而悠长的激流,好似如同一条覆海蛟龙,直向铁梯神煞的船队冲击过来。 哗啦啦! 那条“蛟龙”来势奇快,几乎可以说是迅若闪电来形容,激起水花无数,转瞬间距离东瀛船队已不过七八丈距离,已然够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和锋锐气机。 就仿佛……就仿佛是一条狂暴剑气而化。 而穿着紧身水靠的东瀛高手,却正好撞在那条激流海浪之上。 海浪根本唯有丝毫停顿,就直接将这些东瀛高手的身躯撕裂的四分五裂,鲜血染红海面,然后继续向船队扑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妖术?” 铁梯神煞面露惊惧,但出手却一点不慢,取出那以精铁铸就的铁梯,足尖在船身一点,就抡动铁梯,以横扫千军之势向那条水浪轰了过去。这一击他用上了毕生所有功力,无与伦比的信心充斥心间。如此一击,便是一座小山都将轰垮,更何况是区区一条水浪。 事实证明。 他想多了。 当他的铁梯与水浪接触的那一刹那,顿觉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袭来,虎口立时被震出鲜血,整个人亦是向身后倒跌而去。 而那一条水浪,也彻底砸入船只之中,顷刻间船只尽数被掀翻,所有的东瀛武士下饺子般滚入大海之中。 但这些人都精通水性,若仅仅是落水,根本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那知就在此时,先前那一条水浪开始旋转起来,影响范围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道漩涡,将包括铁梯神煞在内所有的东瀛高手卷入其中。海浪滚滚,无所不至的可怖压力的挤压而来。一时间,惨叫声伴随着筋断骨折之声不绝于耳。 更可怕的是,每条海浪竟都蕴藏着一丝剑气。 海浪如剑,就算有护体真气或横炼功夫,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两呼吸,就要被撕碎或挤爆。 片刻后,整个东瀛船队就消失不见,只有一团团深红色的血水浮现,看的让人触目惊心。又过了片刻,一切渐渐平息下来。海水中,有一物正快速穿行,破开风浪。先前也正是此物引起海浪,将一众东瀛高手杀的片甲不留。 而这,似乎是一柄剑。 一柄刻着“万道无极”的剑。 哗啦! 万道无极跃出水面,待落在玉连城掌中时,万道无极已化作一块用以装饰的玉牌,被他挂在腰间。 实际上。 能做到先前这一幕,除了“万道无极”本身的强大外,还和万道无极之上的玄阴十二剑少不了关系。 他已将玄阴十二剑的意识抹除,并将其炼化。只要他愿意,可随时激发十二道玄阴剑意。先前出力最多的,正是玄阴第三剑——天地成我剑。 “小梦,我先行一步,懒散了数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在大海上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玉连城待的实在有些无聊。身形一飞而起,直向无神绝宫所在的岛屿而去。 第二梦撅了噘嘴,对于玉哥哥却是无可奈何。 …… 码头。 空空荡荡。 有一人正等待中原高手的到来。 这人身材高大魁梧,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扭曲变形,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道之意。虽只是一人,但那股可怕的气机,却证明此人足以敌千军万马。 ——拳道神。 此人是绝无神的师兄,同样拜师“拳门正宗”之下的拳道神。 拳道神天赋超凡,仅学拳一年,就已尽得拳法精髓。后又闯荡东瀛一年,得了“拳道神”的威名。 拳道神有一子,唤作拳痴。因天赋不足,在习拳过程中,被暴躁的拳道神一不小心打成了白痴。同门师兄川贺武出言讥讽,并出手教训拳痴。这一幕被拳道神得知后,怒火中烧,直接将大师兄川贺武击杀,让其儿把他吃下。 后来,门主寺泽拳一见其如此强悍,不受控制,就与绝无神联手,在寿宴上向拳道神下毒,趁机将其制服。 不过绝无神没有杀拳道神,而是将他囚禁在拳坟之中,并通过拳痴获得拳道神的武学精要,从而创下了三级杀拳。 当东瀛天皇占领无神绝宫后,放出拳道神,并应允了他许多条件,希望能够杀死玉连城。而拳道神渴望挑战中原高手,欣然接受。 忽然,拳道神睁开双眼,如两道电光射出,目光向大海看去。 他感到了一股恢弘气机,如高天后土,如大日皓月,浩浩荡荡,飘飘渺渺,难以想象,不可琢磨。直向码头处而来,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 “哈哈,来得好!!” 拳道神长身而起,扬天大笑,狂暴的拳意如排山倒海般自他周身而出,掀起沙石漫天飞扬。那为了适应拳锁,而生出的怪异筋肉,此时更是膨胀起来,使他原本就高大的身形,赫然化作洪荒猛兽,仿佛能够将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和物轰成粉碎。 此时,一条黑影破空而来,缥缈虚无,似实还虚,即使出现在眼前,也不敢确定这究竟是真是假。 “来者何人!?”拳道神怒喝一声。 黑影并没有回答拳道神,只是高高扬起拳头,然后一拳向拳道神轰击而来。 在这一拳之下,带起飓风狂飙,更拉出一条震耳欲聋的音浪,空间在这一拳面前,都仿佛要破碎了一般。 更和可怕的是,拳道神没有感到丝毫真气波动。 就仿佛……就仿佛这是纯粹以肉身推动的一拳。看似直来直去,没有任何变化,但那霸道凶戾,却是拳道神从未见过。 面对这一拳,拳道神竟是浑身战栗。 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恐惧的战栗,还是兴奋的战栗。 但他知道,他躲不过这一拳。 因为在这一拳之下,所有的空间都被牢牢封锁。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挥拳。 在挥出这一拳的刹那,那如铜柱般的粗壮手臂再次膨胀起来,一块块肌肉如同钢铁般隆起。这一拳已他拼尽全力,榨干周身上下每一份精力,这也是毕生最强、最霸道、最恐怖的一拳。 在这一刻。 拳道神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只拳头。 一只霸道强横,杀神灭佛的拳头。 在这一拳之下,没有什么不能毁灭。 轰隆!!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后,以拳道神为中心,方圆上百丈范围都出现了塌陷、下沉。飓风狂飙,横扫一切碎石草木。 那道人影与拳道神交错而过,继续向无神绝宫迈步而去。 拳道神的身形却好似被施展了定身术了一般,动也不动,但他那张扬炽烈的气机,却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一般,转瞬消散一空。 轰!! 随后,拳道神整个人炸开。 浑身鲜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每一滴鲜血都蕴含了最恐怖的拳意,让本就破败的码头,再一次遭受恐怖打击。 从头到尾,玉连城瞧也没有瞧一眼,继续向前走,只是在行走时,右手动了动,就又听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原来,天皇还安排了炸药。 数不清的炸药。 原是准备将拳道神和玉连城这两人一起送走,但随着玉连城手指一动,无数碎石草叶化作剑意,将埋伏的武士悉数斩杀,所谓的炸药自然也就没用了。 …… 无神绝宫位于这一座岛屿最中心。 随着绝无神战死中原的消息传来,老天皇轻而易举的接收了这个曾称雄东瀛的庞大实力。 此时,在无神绝宫一间清幽居所之中,东瀛天皇正跪坐在长案间,慢条斯理的插花。这老天皇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瞧着至少有七八十岁,他整个人却带着一股皇者风范,神情从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令他动容分毫。 老天皇插花的动作并不快,而且每一枝花都需要修剪,然后再慢条斯理的插入花瓶中。这盆花看似杂乱无章,但却给人一种完美无缺、浑然天成的感觉,每一朵花的距离、大小、品种都是经过精心计算。 在老天皇身边,还有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 这僧人唤作“幻圣一心”,是东瀛“玄门”之主,跟随老天皇多年,手下有数百个精通忍术的幻忍。 幻圣一心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插花下棋、弹琴吹笛都是陶冶身心之事,每临大事有静气。唯有心平气静,才不会做错错误的决定。” 老天皇头也不抬,却仿佛知道幻圣一心的心思。 幻圣一心双手合十:“老僧愚昧,不及陛下。” 老天皇淡淡道:“玉连城是朕称霸中原的一大阻碍,但他既然来了,就必然有来无回。中原人大多不通水性,又在海上漂泊多日,正是萎靡之时。就算他们能够突破重围,也必然真气损耗,拳道神的实力想来你是了解的,他就在码头等着玉连城。” 幻圣一心犹豫道:“拳道神本就是狂妄倨傲之辈,被囚多年,更是癫狂,陛下将他放出来,只怕……” “呵呵。”老天皇插下一朵花,呵呵道:“放心好了,朕已让火舞门在沿岸埋了炸药。待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无力逃遁之际,就是粉身碎骨时。” 幻圣一心微微躬身:“陛下智慧如海,决胜千里之外,老僧万万不及。” 老天皇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畅快之意。 被绝无神压制多年,韬光养晦,如今一吐心中不快。只待稍加整顿,便能入主中原,创下千秋霸业,何等畅快! “报!”就在这时,一瘦小忍者飞奔而来,单膝跪地道:“陛下,大皇子等已失去联系。” “哦。”老天皇的身形微微一颤,他自然知道,失去联系所代表的意义,但语气依旧风轻云淡:“再探,再报。” “是。” 那探子才离开片刻,就又急匆匆而来,即使面上蒙布,却依旧瞧得出神情间的惊恐之意:“陛下,拳道神战死,玉连城向行宫而来。” “什么!?怎么如此之快?!”老天皇脸色一变:“就算拳道神死了,还有火药,火药为何没有引爆?!” “属下、属下不知。” “再探,再报。” “是。” 片刻后。 “报!玉连城杀入无神绝宫,无可阻挡。” “报!火狼门主战死。” 一条条急报传来。 一条快过一条,但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阁内气氛沉重之际,让人压抑。而天皇手中虽还拿着一枝花,却没有心情继续插下。 忍者匆忙而入。“报!玉连城已逼近幽阁,请陛下……”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出现在天皇的视野中。 “别报了,本座已经到了。” …… ps:求月票 7017k 第六十四章:大不了就是倾城之恋 “别报了,本座已经到了。” 玉连城身着黑衣,飘然踏入阁楼之中。 至于先前那通报的忍者,在玉连城与他身形擦身而过的刹那,却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好似全身骨头被抽走一般,软软的瘫倒下去。 “天皇陛下,我护住你,快走!”幻圣一心不愧是时代守护天皇血脉的忠义之士,身形一跃,向玉连城扑了过来。 而在扑过来的刹那,双掌齐出,原本一双正常的肉掌,在刹那间变得巨大无比,而且散发出一股酷烈炙热之意。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不断分化出幻影,一化数十,变成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幻圣一心,充斥整个房间,向玉连城扑杀而来。 这幻影分身乃是障眼法,为的不过是掩饰真身。 而这也是幻圣一心将毕生功力汇聚的一击,就算事后能逃出一命,也要元气大伤,再也无法恢复巅峰。 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给天皇争取一线逃命的时机。 面对幻圣一心全力一击。 玉连城神色淡然,继续向前走去,仿佛丝毫不曾放在眼中。 砰! 一声闷响。 漫天幻影分身泡沫般被破碎。 幻圣一心的真身口喷鲜血,横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 更可怕的是,先前那一击带着“粉碎”之意,似要将他整个人的都粉碎,乃至于四分五裂,化作一滩肉泥。 就算幻圣一心身负有数十年的深厚禅宗修为,挨了这一击后,也仅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玉连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根手指。而被重击的部位,是后背,发出这一道重击的人,正是——天皇。 “陛下……你……你……”幻圣一心面色惨白,气息衰弱,不可置信的看着天皇。 忠心耿耿,竟换来这样的下场,无论谁也会不甘。 天皇冷哼一声,再以一击碎天绝手轰出破空劲力,直接将幻圣一心脑袋震碎,脑浆四溅。接着毫无迟滞的往下九十度鞠躬,诚惶诚恐道:“东瀛小国之主,恭迎天朝玉城主。此幻圣一心试图叛乱,竟向城主无礼,罪该万死。” 玉连城瞧了他一眼。 这天皇倒是卑躬屈膝得很。 而且一来就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已死的幻圣一心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当然,但凡脑袋正常一些,都能瞧出天皇才是幕后指使。 玉连城没有理会东瀛天皇,而是走到花瓶前,看着近乎完美的插花。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笑意。抬手间,将一枝菊花搁入花瓶之中。 一旁的天皇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顿时面色惨白,身躯微颤,冷汗直流,流露出震惊之色。瞧他这模样,远比拳道神战死,火药不曾引爆更加令他惊讶。 事实也的确如此。 拳道神也好,火药也罢。 那不过都是外物,有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但这瓶花中,却饱含了他耗费数十年心血而成的完美之道,是他最得意的著作。可如今,玉连城这随手一搁,立时就将整瓶花的意境破坏的淋漓尽致,而他接下来无论怎么挽回,也回不到那完美意境之中。 一念至此,天皇面色更加惨白。 世上原来并没有完美一招?! “把你的碎天绝手使出来让我瞧瞧。”玉连城转过身,语气平淡道。 天皇诚惶诚恐道:“小王不敢。” “嗯!?” 这一声之中,却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如晴天霹雳,震的天皇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嘴角都溢出一丝鲜血出来。 “小王知道了。” 天皇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他枯老的身躯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力道,干瘪枯瘦的双手,骨节爆响,向玉连城狂击而去。 这一击,他却用出了十分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既然想看本皇的碎天绝手,便让你瞧个够。 若玉连城为此而受伤,那想来也无话可说。 但那号称可碎天绝地的双手,在进入玉连城身前三尺之地时,就好似卷入一团浆糊之中。 每前进一寸,就要耗费极大的真气与体力。最终,这一击的力量消耗一空,但距离玉连城却还有一段距离。 “城主神功盖世,小王远远不敌。” 天皇收手,再次露出一幅狗腿子的模样。决然让人想不到,先前他若有机会,必然要致玉连城于死地 “这碎天绝手,倒是和我的破碎有些相似。”玉连城暗自思忖,旋即目光一转,再次看向天皇,嘴角流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天皇,你先派人凿船,然后让我与拳道神死斗,再以炸药试图让我与拳道神粉身碎骨,你自己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天皇再次流露出诚惶诚恐之色:“请城主明察,自无神绝宫横行东瀛以来,皇室威严每况愈下。小王武功虽还称得上一句‘不俗’,但人老年迈,更无法驱使手下这群狼子野心之辈。他们的种种行动,绝非小王授意,还望城主大量,海涵一二。” “呵呵,是么?”玉连城看破不说破,只是淡淡道:“此次我渡海而来,是为了入主东瀛。不管此前如何,三日之后,我要你率东瀛全体皇族、贵族、向我投诚,如若不然,呵呵……” “玉城主,这……”天皇赫然抬起头来,眼前之人的野心,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怎么?你不愿意!?” “小王、小王不敢。”无论如何,还是要先稳住此人,保住性命再说。 “既然不敢,那就快些回去准备吧。”玉连城挥了挥手。 “是……” 玉连城看着东瀛天皇离去的目光,眼神有些冷。 他知道。 东瀛天皇不会老实。 没有人愿意屈居于他人之下,更何况还是中原人。而且想来隐剑流、大当家也得到了消息,会暗中相助。 不过。 那又何妨? 大不了就是一发倾城之恋罢了。 这倾城一招,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 ps:风云快结束了,下个副本是诛仙,但一时间找不到怎么写的头绪,有没有大佬推荐几本诛仙同人。 7017k 第六十五章:倾城之恋再现人间 江户。 皇城。 东瀛老天皇负手赏月,但心情却颇为沉重。 正如玉连城所说,他并不甘心臣服于一个中原人。 老天皇野心勃勃,此前之所以愿意和绝无神共分江山,是知道对方志不在此,且有十足把握能对付后者。 可如今,无神绝宫一役,东瀛皇族势力死伤惨重。如今东瀛天皇虽算不上孤家寡人,但可用高手被洗荡一空,剩余的几乎都是喽啰。而这种喽啰,自然是对玉连城那种绝代高手造不成丝毫威胁,除了送死,么有任何效果。 “陛下可是在忧心玉连城?”就在这时,一把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 天皇陡然一惊。 虽说皇族高手死伤无数,但整个皇宫也是巡逻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何况,天皇本身就是一流高手,自诩能与绝无神匹敌,可此时旁人进入房间中,他竟都不曾察觉。来者武功之高,简直超出想象。 就天皇所知的高手中,也就仅有玉连城一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来者显然并非玉连城。 天皇徐徐转过身去,站在他身后之人,是一个高大中年男子,面上带着青铜面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盖世霸者的气魄。这种霸者气魄,天皇曾在绝无神身上见过,但绝无神与眼前这人一比,就仿佛是涓流比之于汪洋江河,沙丘比之于高山险岳。 “你是何人?” 老天皇心头狂跳,知是遇上了一位绝顶高手,但不愧是久居高位之辈。依旧是处变不惊,神情淡然,只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在积蓄碎天绝手的力量。 “在下隼人天隐,隐剑流门主,见过天皇。”那面具男子语气平淡,而神态动作也不曾表现出丝毫出对皇族的尊敬。 “哦,隐剑流?看来我东瀛真是卧虎藏龙啊。”老天皇呵呵一笑,似乎为东瀛多出这样一尊绝代高手而高兴:“不知隼人门主到访,所为何事?” “呵呵,身为东瀛臣民,自当为君分忧。陛下,不如将玉连城交给我们隐剑流如何?保证处理的妥妥当当,无后顾之忧。” 隼人天隐嘴角掀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当然,隐剑流如今只是山野小派,由我们出手,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若陛下能将我们隐剑流成员安插上朝廷官职,一切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哦,是吗?” 虽听得对方图穷匕见,但东瀛天皇却依旧保持了很好的皇者风度:“可我如何信你,那玉连城可是横推中原的绝顶高手。” “空口之言,自是无法取信于人。”隼人天隐将背负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到面前来,双手平摊,看似寻寻常常的一个动作,却生出一股天地万道,尽握掌中的感觉:“陛下的碎天绝手也算一绝,此时想来也已蓄力到了顶点,一试便知!” 泰然自若的老天皇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凝滞,想不到对方早已看穿了他的动作。旋即畅快一笑,道:“好,就让朕来试一试隼人门主的武功。” 当最后一个“功”字落下,老天皇足尖一点,地面蹲守破碎不堪。与此同时,负在身后的双手,猛然向前探出,这一探直如云龙探爪,快至不可思议。而那枯瘦的双手之上,已然肌肉虬结,而且蕴含这一股破灭的力量。 老天皇很有信心。 这经过长久蓄力的碎天绝手,就是绝无神的护体气罩也能轰破,更何况区区肉体凡胎。 就听“砰、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碎天绝手就已同时轰在隼人天隐胸口。然而,隼人天隐却是面不改色。仿佛这一击,于他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一般,不值一提。接着。隼人天隐冷哼声中,将身形一振。 轰!! 顿时,一股澎湃而炙热的气息从他体内喷涌而入,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一股气息实在太强了,老天皇更笨承受不住,顿时口吐鲜血,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而这道气息彻底扩散开来,如骇浪般冲击,原本精致的房间在一阵颤动中,轰然解体,四分五裂。 “发生什么事了?” “刺客,有刺客!” “陛下,快去保护陛下!” 一众皇宫护卫赶了过来,有人将老天皇从废墟中扶起,也有人谨慎的看着隼人天隐,刀剑出鞘,谨防刺客再次出手。 “陛下,可对我的实力满意。”隼人天隐微笑道。 老天皇被搀扶起来,不断咳嗽着,仍觉体内真气翻涌不息,那力量几乎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似要炸开:“好,朕、朕答应你。” 他心中如何不明白,这隼人天隐同样是狼子野心。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别无他选。当然,若这隼人天隐和玉连城两个拼个两败俱伤,那最好不过。 “呵呵!” 隼人天隐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陛下放心,一切就交给我们隐剑流了。” …… 玉连城和天皇约定的三日之气已至。 天皇站在墙头之上,向远方眺望。他已在城中安排了宴席,只待玉连城饮下毒酒,便由隐剑流强者出手,直取其性命。 念及此处,天皇不由将目光看向身侧的隼人天隐。 这隐剑流门主的修为,的确可以用高深莫测四个字来形容。只怕就算不用阴谋诡计,也能和玉连城斗上一场。 更何况,这次来的不只是隼人天隐,还有其他的隐剑流的其他高手,可谓十拿九稳。 但天皇心中却是微微一沉,就算能够除掉玉连城,也不过是驱狼吞虎。 隐剑流中高手实在太多了,而且个个实力都不在他之下。 这次隐剑流众人顺理成章的进入朝廷,将来很可能会将皇族架空,乃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老天皇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一声叹息。 “来了。” 一旁的隼人天隐忽然开口。 东瀛天皇凝气于双眸之中,果然瞧见又两道身影从远处而来。其中一人自是玉连城无疑,旁边那个女孩,想来就是情报中的第二梦。 但这两人并未进入城中,而是在距离皇城江湖百丈左右停了下来,接着两人似乎是说了什么,就见玉连城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而玉牌又在顷刻间变成一柄刀,一柄大刀。放在中原,用关公刀更加为人所熟知。 玉连城缓缓将手中长刀擎天高举,仿佛是要向苍天借力一般。“轰”的一声,那一股狂暴的真气形若实质般从他体内逸散而出,这真气迅速转化为火红,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片刻后,那火焰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变色,将半边苍穹染红。 “他、他想要做什么!?”不知为何,看着玉连城的举动,天皇陡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但就算玉连城武功盖世,可双方相隔百丈距离,再加上这城墙,就算真有盖世奇招,也最多不过只能将城墙轰垮而已。 隼人天隐没有回答他的话。 因为他从玉连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敌的招意。 一股千秋万世无敌的招意。 一股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招意。 他修炼万道森罗,对天地万物的感知最是敏锐,是故他已然察觉到天地间气机的流转,以及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虽然隼人天隐也明白,这上百丈的距离,莫说是玉连城,就算是他的师父大当家笑傲世,也不可能伤到自己。 但隼人天隐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抉择。 他以最快度速度,逃出了皇城,甚至都未来得及告知隐剑流的其他高手。 轰!! 就在此时,天地巨震,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升起。 长空被撕碎,在天空上的云被斩开。大地被劈开,一道巨大而深邃的刀痕蔓延,刀痕所过之处,一切毁灭。就连虚空也仿佛被斩破,出现了一条条黑色裂痕。天上风起云涌,雷电大作,一片末日的景象。 天上天下,万事万物,在这一刻似乎都在恐惧,都在战栗。 玉连城握刀的手分毫不动。 就仿佛是一尊泥塑石像,可以像这样保持到世界破灭。 亦或者,他在刚才那一刹那,发出了惊世的一击,故而才会有那如雷贯耳,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声,才会又这般惊人变化。 惊魂未定的隼人天隐隐隐察觉出,玉连城先前的确斩出一刀。 虽然对方如何斩出这一刀,他根本没有看见,也绝不会有人看见。因为那一斩的速度,已超越了光,超越了世间一切。 而比起这一点,更重要的是,这一刀到底战毁掉了什么东西。 隼人天隐转过头去。 然后彻底呆住。 他终于明白玉连城这一刀斩掉了什么。 ——斩掉了一座城。 一座繁华的皇城。 …… ps:求月票 7017k 第六十六章:火龙山 江户。 东瀛皇城。 虽比不过中原帝都,但也是繁华之地,可如今就这般消失了,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城中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平穷富贵、痛苦欢乐、希望绝望……如此种种,曾有天壤之差,云泥之别,绝不会混为一谈。但在此时此刻,都归于平等。 在这倾城一刀之下,众生平等。 因为这一刀带来的,只有……死亡。 死亡是对芸芸众生最后的归宿,也是他们最大的平等。 “一刀……倾城。” 饶是隼人天隐是隐剑流掌门人,几乎可算作除大魔神、大当家外最强存在,所学的更是万道森罗这绝顶神功,但在这一刻,依旧难以置信,如坠梦中。 这世间竟真有倾城一刀,将一座数万人、数十万人生活的城池生生抹去。 何等可怕!! 就算他师父大当家面对这一刀,只怕也只有束手等死。 隼人天隐忽然想起以前看过从中原传来的惊惶榜。 在惊惶榜上,记载了一式盖世奇招,天下无敌的奇招, 据传,只在千多年前三国时代出现。那一道不但快的超越了时间、超越了该空间,而且能够真正正正的将一座城倾覆。 这一招就是——倾城之恋。 原来,世上真有倾城之恋,真有将一座城倾覆的盖世奇招。 对方不会放过自己,能使出这样奇招的人,又岂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一时间,绝望的情绪将隼人天隐笼罩。 但很快,他精神一振,双眼爆出凶光。 任由玉连城武功盖世,但使出倾城之恋,也必然将真气、体力消耗一空,岂非是说,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不错,这一招的确让我元气大伤。”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隼人天隐猛然转过头去,赫然瞧见了那一袭黑衣的玉连城,旁边是那个手持长刀的小女孩。 “这一招是由武圣关羽所创,关羽被奉为武圣,一身修为惊天彻底,即使是他使出这一招后,也修养了好几个月。” 玉连城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更是衰弱到了谷底。 在察觉到这一切时,隼人天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呛”的一声,拔出了佩剑“战魂”,战魂乃三百年前东瀛剑圣柳生无极佩剑。柳生无极曾凭借此剑,击败了三百年前的中原剑圣。 战魂出鞘的刹那,沸腾狂暴的气流骤然在隼人天隐身上炸开,然后转化为灼热的烈焰,升腾而起。“咔嚓咔嚓”,以隼人天隐为中心,灼热的烟火四溅,足下地面次第龟裂开来,一切水分在呼吸间被蒸发一空,就连坚硬的石块竟也遭受不住烘烤,猛然爆裂开来。 这正是隼人将家传武学融入万道森罗而成的“赤火之道”。 “死!!” 隼人天隐爆喝一声,倏然人剑合一,整个人化作一条赤红烈焰怒龙,向玉连城猛地扑杀过来。 火龙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变形,一切生机枯萎,被空气蒸腾一空。 “别急啊,我话尚未说完。” 说话间,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笑意,催动赤火神功,手臂之上同样燃起一团火焰,五指轮转捏拳,对着隼人天隐所化的火龙,重重一拳轰击过去。 “我虽然消耗很大,但恢复也很快啊!” 砰!! 一声闷响后,火焰四溅,隐隐中似乎听到火龙的一声哀鸣,然后彻底炸开。被火龙包裹的隼人天隐倒跌而飞,口中鲜血狂喷。但他反应却是极快,身形一旋,借着玉连城这一股拳力,鼓荡真气,向远处逃出。 玉连城并未着急去追,淡淡道:“你跑得了么?” 对着隼人天隐,他遥遥探出了手掌。而天空上云气聚集,化作一只巨大手掌,猛然向下一压! 轰隆!! 然而,挨了这一击后,隼人天隐竟是托着重伤之躯,催动万道森罗,消失无形。 …… 数日后,火龙山。 火龙山是活火山,据说在百年前曾爆发过一次,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上万斤巨石被抛飞上云霄,岩浆地火无休无止的汹涌而出,火山灰如暴风雪般铺天盖地,灭绝一切生机。 近些年火龙山虽不曾爆发,但一靠近,就能听到咕噜噜如岩浆涌动的声音,是故方圆十里都无人居住。 隼人天隐逃到了火龙山来。 “站住,隼人门主,大当家在火龙山闭关,暂不见人。”当隼人天隐将要登山之时,平日渺无人烟的火龙山上,就有两条人影闪出,拦住了隼人天隐。这两人轻功之高,绝对是一流高手,而在此处,也只不过是看门的。 “快去禀报大当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隼人天隐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胸口还有一摊血渍。整个人狼狈不堪,让那两条人影颇为意外。 隼人门主是大当家最得意弟子,无论武功还是心计,都深得大当家真传。当今天下,除了大当家外,还有谁能将他重伤? “抱歉,隼人门主,大当家此时正是闭关的紧要时候。此前就吩咐过我等,决计不能让人打扰闭关,还望门主见谅。”黑影恭敬的说道。 “滚开,此事事关整个东瀛,挡我者死!!”隼人天隐很是急切,运起残余功力,向两条黑影一拍。 两条黑影虽是高手,但和大当家还差了一截,虽各自化解了隼人这一掌,但都不由身形向后击飞,让出道路。 隼人天隐就要进一步登山之际。 火龙山又有一条条人影闪身而出,刹那间就将隼人天隐包围。环顾一圈,总共七七四十九人,任何一人都是当世一流高手,而四十九人在呼吸间气机相连,眨眼间就组成了一个大阵。而即使是全盛时期的隼人天隐,也很难突破大阵,更何况如今身受重创。 “隼人门主,请暂退吧,别让大家都难做。我们可以保证,只要大当家出关,就第一时间向他通报。” 一条人影说道。 隼人天隐没有退。 他身上的气机流转,双眼一片冰冷,杀机腾腾。 显然,是打算强心突破众人的包围。 而那一条条人影也没有在劝,只是静待隼人天隐出手。 “隼人,你有何事要找为师?” 而就在这气氛凝滞之时,一条人影缓缓现身。 7017k 第六十七章:血洗宣化号 “隼人,你有何事要找为师?” 一道人影徐徐从火龙山顶走下来。 这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身形普通。脸型略圆,脑后竖着几条小辫子。 一身蓝袍,衣服背部结有八条衣带,随风飘飞。衣服上面印满了类似八卦符号的图像,随风飘扬。看起来很普通,彷佛丢入人海就找不到一般。唯有神态风轻云澹,不悲不喜,更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机,就彷佛是一尊令人膜拜的神明。 而这人正是隼人天隐的师父,宣化号大当家笑傲世。 那七七四十九条人影一见此人,立时单膝下跪,喊了一声“大当家”,神态恭敬至极。 “师父,此前玉连城渡海而来,试图入主中原。你让徒儿助皇帝退敌,并将隐剑流势力安插入朝廷之中,但是、出问题了……”隼人天隐忙的对大当家禀报道。 “哦,出了什么问题?” 笑傲世背负着双手,从山顶徐徐向隼人天隐步来,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包容万物的感觉。 “玉连城一刀把江户给抹除了,天皇身死,皇族一脉只怕就只剩下散落各地的分支,而徒儿经营数十年的隐剑流,也、也尽数付之东流,隐剑流高层只剩徒儿一人。”隼人天隐语气中竟带着一份颤音,那倾城一招,实在太过可怕,即使是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全身汗毛直立。 “什么!?”笑傲世如缩地成寸一般,骤然出现在笑傲世面前,眉头紧皱:“你仔细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师父。” 隼人天隐就将当初皇城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当说道那倾城一招时,他的双眼之中竟不由浮现出恐惧之色。彷佛又看到了那举世无敌的招意,不属于当世的招意。 “整个皇城,除了我没有一个活口。男女老幼,富贵贫贱,尽数死于那一刀之下。我虽依靠师父传下的‘森罗万道’从玉连城手中逃出,但也被重创,咳咳……咳咳……” “你说的是真的!?” 笑傲世看着隼人天隐,一字字说道。 “若有一言为假,徒儿愿天打雷噼。”隼人天隐沉声说道。 笑傲世以万道森罗之心,感受隼人天隐的伤势,在确定伤势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实际上,他也明白,隼人天隐不可能骗他。 毕竟这件事只需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调查出皇城是否还在。若真是谎言,只能证明他这徒弟实在太过愚蠢。 可是,一刀将一座繁华的都城彻底抹去,莫说是他,就算是他大哥笑傲世,甚至是那老东西元阳未泄的全盛时期,只怕也决然做不到。 不过,使出这样的一刀,只怕玉连城也元气大伤。 若非如此,隼人天隐只怕也很难逃出性命。 笑傲世面露沉吟之色,实际上他的心情绝不是表面这般澹然从容。此人看似修为绝顶,当世一众高手里,可保五争三。但也和帝释天一般,凭借高超的修为,顺风局打的太多了,一旦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就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思忖了半晌,笑傲世终于吐出一句话:“先回宣化号,找海老藏问清情报早说。” …… 宣化号。 东瀛一家经营百年的商号。 平日里,笑傲世便是以宣化号为掩饰,进行千秋大劫的计划。 宣化号一共有七位当家,笑傲世作为宣化号的创始人,自然就是大当家了。 至于笑傲世所说的“海老藏”,则是宣化号四当家,负责情报收集,中原和东瀛的情报皆有。 一日后。 笑傲世等人已到了宣化号总舵。 古朴雅致的建筑前,血腥气息浓郁,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具尸体,每个尸体的胸口,都有一道拳头大小的窟窿,心脏早已被轰爆。 这十来具尸体都是宣化号的护卫,或许并没有什么名气,但大当家和隼人天隐都知道,这里任何一人,丢到江湖中,都是称雄一方的高手。 “不对。” 隼人天隐检查了这些尸体后,眉头皱的更紧。 “发现了什么?”笑傲世道。 隼人天隐皱眉道:“这些人看似是被一道隔空拳劲穿胸而死,实际上,在他们被轰中之前,就已被一股凌厉得难以想象的气势震慑而死。” “哦,让我瞧瞧。” 大当家向前迈出,双手依旧被在身后,眉心却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波纹将就近一具尸体包括。 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好强的气势,好厉害的拳劲。不过无论气势还是拳劲,都透露出一股外强中干的感觉,呵呵,那一招倾城之恋的确消耗了他太多真气和体力,没有数月的时间,难以恢复。不过此人也实是果决,竟拖着重耗之躯,前来突袭我宣化号,进去吧。” 大当家、隼人天隐以及数个宣化号高手推开大门,步入院子中。 不出意外,院子中有许多尸体。这些尸体皆为宣化号的高手,几乎所有的死因都是一样,被那如渊如海的气势生生震死。 就算有人能勉强顶住那可怖的气势,也会被接下来的拳劲将胸口轰出窟窿,死不瞑目。 除了护卫外,他们还看到了四当家海老藏。 更准确的说,是海老藏的尸体。 平日里,四当家总是头戴斗笠,时时刻刻都低着头,浑身笼罩在阴影中,除大当家外,几乎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但现在,他整个人仰躺在地面,斗笠破碎,露出一张惨白而普通的脸,脸上多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刀伤来,几乎将他整张脸分成两半。 隼人天隐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神情略显凝重:“老师你说过,四大家的功力深厚,而且擅长轻功。想来他扛过了那人的气势,又以高超的身法躲过了拳劲。但就在他即将能够遁走的那一刻,一道比他更快的刀光斩下……” 《仙木奇缘》 实际上,隼人天隐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在这一刀伤之上,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刀意,那令他浑身战栗发抖的刀意。不过却太微弱了,而且并没有那刀意中的毁灭气息。 想来,这一刀只是继承了绝世刀意中的快。 只有这样的快,才能瞬间将四当家斩杀。 众人继续前进,这宣化号占地面积极广。沿途有殿堂、楼阁、园林等建筑,再以回廊连接,一块块地砖上刻着龙凤纹,墙上有彩绘壁画。气派恢弘,典雅古朴。越往深处,守卫越是严密,所谓的东瀛皇宫与它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但可惜,经过这一轮血洗,越往深处走,尸体也就越多。几位当家的尸体,也陆陆续续能够瞧见,无一活口。 二当家,内藤胜人,掌管宣化号所有度支。以算盘为兵器,招式密不透风,被一颗算珠击碎喉咙而亡。 三当家,门田吉藏,负责整个宣化号的统领及运作,以掌法而闻名,身法亦是不弱,被一掌拍碎了胸口。 五当家,江隆,黑白两道通吃,负责笼络与联络。修金刚不灭躯,已臻至最高层次,全身筋骨震断而亡。 六当家、七当家并不在宣化号中,逃过一劫。 将整个宣化号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后,笑傲世一行人在主厅中稍作休息。 “妈的!该死的玉连城! ” 大当家脸色难看至极,无论宣化号还是隐剑流,都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亦是推动千秋大劫重要的助力。 可如今,这两个本该一明一暗,相辅相成的势力,却在短时间内,被同一个人覆灭,岂能不让他恼怒。 他双眼射出一缕红光,杀机毕露,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敢血洗宣化号,就别怪我将无双城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大当家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而且他绝非宽容大度之辈。 既然对方灭了隐剑流和宣化号,他不介意走一遭,将玉连城所掌管的无双城屠戮一空。 不过玉连城的修为隐隐让他有些忌惮,或许这一次得请出大哥笑惊天一起走一遭了。 “呵呵,你个未免想太多了。” 一把澹然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一惊,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这主厅阴暗处,原是坐着一条人影。当这条人影站起身,从阴影中中走出时,赫然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如呼啸的海浪,如迸发的火山,向四面八方催荡而出,予人一种不类凡人,超脱的感觉。 “今天你能不能走出宣化号,都还得另说啊。” …… ps:照例求月票 第六十八章:让爹抱抱 看着从阴影中徐徐步出的玉连城,大当家微微变色,他是当今天下最绝顶的高手,自忖除了死鬼老爹和大哥外,无人能敌。更何况万道森罗中有戒守之道,能够感应周围百丈的一举一动,此人竟然隐匿在暗处而不被发觉,实力实在深不可测。 “我瞧过你的惊惶榜,竟能知道这么多秘密,难道你是那老东西派来的?”笑傲世心中虽掀起波浪,但神情却迅速恢复从容。 虽然眼前之人修为可能不在自己之下,但那一招倾城之恋想来消耗了他太多的真气与体力,加上此番血洗宣化号,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何必惧他? 至于笑傲世口中的老东西,自然是活了四千多年的老乌龟,笑三笑。 这猜测也并非没有依据,能编写惊惶榜,洞悉天地间无数秘密,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怕也唯有笑三笑这老乌龟了。 更何况,玉连城一身修为太过惊人。 若非经过老东西精心调教,这世上又怎么会凭空多出这样一尊惊世骇俗的绝代高手出来。 “放心,我和他没有关系。”玉连城呵呵一笑。 笑傲世澹澹道:“哦,既然你与他无关,那不如与我联手,到时这天下苍生,不过是一掌之中,生杀予夺、荣华富贵,尽在手中,岂不快哉?” “白痴,把你和笑惊天打死,这天下便在我一人掌中,我又何必与你们平分天下?”玉连城呵呵一笑:“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和笑傲世、笑惊天之所以推动千秋大劫,究竟是笑三笑那老乌龟一手安排,还真是你们两缺少父爱,叛逆期?” 这笑傲世、笑惊天两兄弟之所以致力于推动千秋大劫,是有原因的。 当年,笑三笑在机缘下和一位凡间女子结为连理,在笑傲世、笑惊天降世不久,笑三笑因心绪不宁,感觉人间将会有一场千秋大劫将要发生,所以暂别夫人和两位儿子,并万道森罗和混天四绝交由夫人。 不想一去十五年,等他回来后,自己夫人思念成疾,早已离世多年。而两个儿子,则自立门户,各自练成一门绝学,且对笑三笑心生怨恨。 心知两个儿子执迷不悟,一心入魔后,笑三笑决定废掉两个儿子。 然而在最后关头,因一念之仁,而被笑傲世、笑惊天偷袭重创,而后两人远遁海外,藏匿东瀛,不敢涉足神州大地一步。但也让让两兄弟失志要顺应天命,推动千秋大劫,毁灭中原神州。 说实话,笑三笑那样一个长生不老,俯瞰风云变化的恐怖存在,竟也会上演父子反目的戏码,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而他活了四千年,武功通玄,真会对自己挚爱之死,而毫无感应? 偏偏在离开妻子前,还将万道森罗和浑天四绝这两门绝世神功留下。最后更阴差阳错之下,让两个儿子逃至东瀛? 这一切究竟是因缘巧合,还真是那老乌龟暗中推动,真不好说。 “此次我来,便是为了化解千秋大劫。若你们真是因为缺少父爱,才去顺应天命,推动大劫。”玉连城摸了摸下巴,露出犹豫挣扎之色,过了半晌才徐徐道:“那我就来当你们父亲好了,补偿当年笑三笑缺失的父爱。” 说话间,他张开怀抱,露出一脸慈爱之色:“天儿,过来让爹抱抱。” “他妈的,你找死! ” 其余人面色古怪,大当家笑傲世更是勃然变色。 随着他的心念一动,整个房间中立时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剑意,剑意瞬间汹涌如骇浪潮水。向玉连城倾泻而去。 笑傲世的剑法造诣不俗,绝不逊色于此时的无名、慕应雄。但他从不用剑,因为他已创出一门绝代剑法——唯识剑意。 心中一念,化意为剑,每一道剑意均有碎金裂石的威力。而这剑既是意念所化,是故一旦将人击伤,就能将对手的战意尽数扫荡一空。 玉连城冷哼一声,周身有剑意弥漫而出。一粒粒几乎不可见的尘埃飘荡而起。 每一粒尘埃都蕴含着锋锐戾气,彷佛化作一口口蕴满剑气的神剑,洞穿气流,朝这一道道唯识剑意对轰而去。 砰砰砰…… 一时间,唯识剑意与尘埃撞击在一起,劲气不断炸开,散溢的剑气如浪潮般四下横扫,房间中的桌椅板凳根本承受不住这般剑气,瞬间就被搅成漫天齑粉碎屑。 隼人天隐以及一众隐剑流高手,纷纷张开护体真气,护住周身上下。幸好他们都是当世高手,仅仅只是溃散的剑气还伤不了他们。 “笑傲世,我的儿。别试探了,拿出你的万道森罗来吧。”将唯识剑意化解,玉连城呵呵冷笑道。 大当家冷哼一声,他手掌一竖,以掌为刀,倏忽一斩。 森罗万道可容纳各种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的武功为己用,是故笑傲世精通天下不知多少武学。且每一门武学都能发挥道极致。这一“刀”斩出,就好似开天辟地一般从天而降,巨大的刀光化作匹练,似从九天之上从天而降。 在这一道能够粉碎万物的刀气面前,即使是玉连城也微感压力。而真正让他严阵以待的,则是刀气融汇了阴阳,势成两仪,无懈可击。 在这一道披靡的刀气面前,玉连城同样竖掌为刀,斜上一刀斩出。 他使得的是一记魔刀,黑色的魔气呼啸席卷而出,甚至幻化出厉鬼夜叉的形象,与那阴阳刀气交击。刹那间两道刀气撞击在一起,爆发出刀气狂潮。 轰隆! 下一个呼吸中,刀气狂卷。 整个大厅彷佛劲力了千万年的风化一般,在凄冷的寒风中化作簌簌齑粉,飘散不见。 这一击实在太过惊人,大当家带来的高手中,除已恢复大半伤势的隼人天隐外,其余人皆是脸色惨白,踉跄倒退,甚至有人鲜血狂吐。 一道碧绿色的倩影从大厅中掠出,同样俏脸惨白。 是第二梦。 她原来也藏身与厅中。 此前四当家也是被她一刀斩杀,只因玉连城的气势太强了,如汪洋呼啸,才让其余人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个小姑娘。 第六十九章:穿心一剑 轰隆! 轰隆隆! 宣化号,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悠久商号,在玉连城与笑傲世这两尊绝世高手的轰击之下,一座座楼台亭阁轰塌倾覆,烟尘飞扬。 看似厚重的墙壁,坚硬的廊柱,亦是在顷刻间如同豆腐渣般被撕碎分裂。 一道道强横的气劲逸散出去,就好似一道道惊涛骇浪,将一切卷入其中的事物,都化作粉碎。 即使是隼人天隐这级数的高手,也不愿轻易波及两人的战圈之中。 一众宣化号高手虽无法参与这场惊世骇俗的决斗之中,却不甘心只当看客,将主意打在了第二梦身上。 如果能活捉捉住第二梦,想来能够让玉连城投鼠忌器,至少也能让他分神,为大当家争取机会。 只可惜,这想法很快就落空了,不切实际。 第二梦修行瞬梦刀,一瞬断梦,快绝无比。 而这绝快的刀法,自然也需要绝快身法相配合。是故,第二梦的轻功很是高明。若非如此,玉连城也不会将她带来东瀛。 在察觉到宣化号高手的异动后,第二梦立时展开高绝的轻功,身化刀光,眨眼间掠至数十丈之外,朝众高手做了个鬼脸。 宣化号高手气的冒烟,在尝试数次追赶未果后,徒呼奈何。 而另一边,玉连城与大当家展开一轮惊心动魄的交手。每一个刹那,两人便不知拼杀了数百、上千次。 大当家以万道森罗驾驭无数武学,向玉连城杀来。 这万道森罗乃世间最顶级的武学,笑傲世甚至能凭此揣摩人心,占据先机。 即使是如今已修成部分万道森罗,几可横推整个中原的隼人天隐,大当家也有信心一招击败对方。 但如今和玉连城斗了不知多少招,竟丝毫不曾占据上风。 玉连城的武功之高,不在他之下。而且两人交手太快,纵然能够勘破对方心思,但那只是上一刹那的心思,下一刹那就不知已轰出多少攻击。 “这家伙难道不是外强中干么?为何还能与我激斗这么多招,不见疲态。” 除了当初与笑三笑交手,笑傲世从未经历过这般厮杀。随着时间推移,不免战心浮动。 而玉连城自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双眸精光一闪,先以一招排云掌之撕天排云将大当家双手轰开,再以“烈强腿绝之怒碎山河”重重踹后者手胸口。 大当家闷哼一声,身形不停倒退,将一堵堵墙壁、假山撞的粉碎,后退了十余丈,才勉强停下身子。 而玉连城紧随而至,不肯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实际上,他并未全力以赴,而是在感悟大当家的森罗万道。 通过九空无界和天哭经,玉连城实际已看过“万道森罗”和“浑天四绝”两门绝学。 而两门绝学中,比起强绝天下的浑天四绝,玉连城更看重万道森罗。 他所学太杂了,所以想要借鉴万道森罗,创出一门武学,将其余所有武学囊括包容其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正因他的武功太过繁复,以至于真正想要统合起来,就变得无比麻烦。经过数年时间的推演,虽然有了头绪,但想要更进一步,却难上加难。所以他才要和笑傲世斗一场,看看他的万道森罗修炼如何。 大当家乃是当世保五争三的高手,再加上万道森罗有洞察人心的力量,是故也渐渐察觉出到玉连城的想法,更加恼怒。 将凡人视作蝼蚁的他,竟也不过是对方体察武学的一个靶子? “好!既然你想瞧万道森罗,我就让你瞧个够! ” 在一声爆喝中,大当家先是“天火之道”将玉连城逼退,接着一身真气没有任何保留,彻底爆发。 轰轰轰! 虚空震颤,而在大当家体内出现了四道不同的气机,同时喷涌而出,搅动天地风云变色。一道气机如大地般厚重。一道气机如火般炽烈,一道气机如水般绵长,一道气机似风般缥缈。四顾气机交汇旋转,好似要重演世界一般。 万道森罗一共分为八门,天、地、奇、正、阴、阳、生、灭。如果将心法反着过来,依照地水风火四大元素催动,就足以激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大当家将这一招唤作四劫神光! 这一招本是为笑三笑准备的,但今日就用在了玉连城身上。 “死吧! ” 大当家一声厉喝,四顾超脱凡俗的想象的力量融合归一,眉心处顿时射出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神芒。 轰隆一声,这道神芒以超越声音,超越光线的速度向玉连城轰击而去。 神芒中蕴含了毁灭的气息,竟是令玉连城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将腰间玉牌取下,玉牌瞬间化作绝世好剑的形状。一股通天彻地的气机催发,冲摄斗牛,刹那间彷佛有一尊百丈高的战神浮现,挥动 神剑,迎上神芒。 这一击催动了“天道无极”的能力。 天道无极是这柄万化神兵的最后一种能力,可在一瞬间将使用者的能量数百释放出来,最强可达到十倍。 而眼前这一剑,则是释放了四倍的天道无极。 也证实说,这一剑的力量,凭空翻了五倍。 在这一剑之下,锋锐的气机波动弥散,就连苍天都被割裂出一条白线。如龙的剑光,赫然迎击向森罗万道。 轰隆! 当这两股不属于人间的力量碰撞时,世界好似末日一般,无数建筑在剧烈的颤抖中,“卡察卡察”的蹦碎。地面不断塌陷城建,狂飙劲卷,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刹那间就被搅为粉碎。狂暴的力量,席卷整个天地。 这两股毁灭的力量尚在碰撞,相互消磨、大当家就是面色一变,他感觉道四劫神光在颤抖着,在蹦碎着。 作为习惯了碾压流的笑傲世,见最强的一招都无法击败对方,终于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惊恐之情,转身就要逃走。 “你们去给我拦住他!” 在走之前,他催动万道森罗之兽心强道,将数股诡异莫名的真气,尽数打入一众宣化号高手体内。 这一个个高手气机暴涨,爆发出比此前更胜十倍的强悍气势,周身鼓荡的劲气压抑不住的宣泄而出。只是他们的神情陡然如野兽般狰狞可怖,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径直的向玉连城扑击而去。 这兽心强道能激发出一个武者的全部潜力,并将其变成悍不畏死的野兽,任由施术者操控。不过却只能爆发出一次,在短暂的辉煌后,则是永恒的死亡。 “我们走!” 大当家身形展开,就要带隼人天隐一起离开。 隼人天隐是他最满意的徒弟,若非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会让其送死。 忽然,大当家感到一股冰冷的疼痛感觉传来,从后背直到前胸,将血肉乃至于心脏划破穿透。 他的反应亦是极快,反手一掌轰去,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偷袭之人的胸膛之上,依稀能够听到骨骼破裂之声。 在低头一看,却见胸口处是一截染血的剑尖。 “隼人天隐,你敢暗算为师! ” 大当家没有拔剑,只是缓缓转身,咬着牙,双眼几欲喷出实质性的怒火,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徒弟。 “哈哈哈哈。老师,这一剑的滋味如何! ” 隼人天隐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面不停的咳血,但面上却浮现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ps:求月票 第七十章:师徒恩怨 笑傲世修炼万道森罗,包容天下武学,其中自然也囊括了炼体之术,再加上他本身的修为高明,以及反应及时,是故虽被隼人天隐一剑穿胸,但却依靠强大的真气维持住了生机不泄露。他面上浮现出强烈的恨意,怒意。 竟然被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偷袭了,他几乎咬牙切齿道:“隼人天隐,我、我自忖待你不薄,传你武艺,助你创建隐剑流,你竟背板我!?” 隼人天隐撑着伤势,长身而起,面上露出快意的笑容:“老师,你可还记得左和子?” “左和子?”笑傲世先是皱眉疑惑,接着露出了然之色,旋即就是惊愕与难以置信之色:“你疯了么?!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竟然……咳咳……”最后却是因为情绪激动,以至于牵连伤势,连连咳嗽。 “仅仅一个女人?” 隼人天隐的面容也沉了下去,整个人透露着歇斯底里的恨意,怒吼道。 “混账,左和子我一生最爱的女子。你不但让人杀了左和子,还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我早已发誓,终有一日,要让你付出代价。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眼前这两人,虽是师徒,但隼人天隐却对笑傲世这个师父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千刀万剐,剥皮拆骨也不为过。 实际上,在做师父这一点上,雄霸与笑傲世相比,都算得上是“德行兼备”。 隼人天隐自小就拜在笑傲世门下,后者悉心传授文韬武略,甚至医卜星相,奇门遁甲等术。 在隼人天隐二十岁时,笑傲世飘然离开,将万道森罗留给其参悟。 而隼人的确也是奇才,凭借其绝顶资质和努力,逐渐成为东瀛绝顶高手。 并在此期间,结识了一生挚爱左和子。不久即完婚,之后两人生下一子。可谓隼人一生最顺心幸福的时刻。 可隼人乃是大当家的一枚重要棋子,自和左和子结婚后,在武学和霸业上进步迟缓,于是笑傲世毫不犹豫的派遣高手残杀了左和子并分尸于隼人面前,以为告戒。并顺带掳走隼人之子,以为人质。从此隼人只有尽力称霸东瀛武林,以保爱子一命。 后来,隼人天隐因修炼万道森罗遇到瓶颈,请教大当家。笑傲世则告诉他,须命属不同五行之人的内脏配以炼丹,方可大成。隼人毫不犹豫的照做了,然而报应不爽,在一次偶然中,他赫然发现,自己所取之人的心脏,其中就有他苦寻多年的儿子。 这一切若说不是大当家精心安排的,要将他变成无情无欲的工具,只怕没有人相信。 隼人天隐只当并未发现真相,依旧听命于笑傲世。但在他心中,却早已对大当家有了刻骨铭心的恨意。只恨大当家和他修为差距太远,加上身边不知被大当家安插了多少探子,故而隼人天隐一直是隐忍不发。 而一旦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背叛大当家,并送其上路。 玉连城对这一对师徒的恩怨了然于心。 当初倾城一刀只需稍微再暴涨丝毫刀气,就足以将隼人天隐也彻底抹除,而他并未那么做,只是与隼人合作,演了一场戏。 而这宣化号的地址,亦是隼人天隐告诉的他。 “大当家,你输了。”玉连城飘然而来。 “不错,是我输了,我输在看错了人。我以为他是一代霸者,却不想他是优柔寡断,儿女情长之辈,呵呵,但是……” 大当家冷笑一声,体内气机爆发,将胸口的长剑振飞出去,嘶吼道:“你我最终谁胜谁败,还不一定。下一次,我一定要宰了你们。” 当这句话说完,天、地、齐、正、阴、阳、生、灭八种不同的力量同时爆发,相互交融,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飓风,向玉连城、隼人天隐狂卷而来。 这已大当家最后的垂死挣扎,浩浩荡荡,威力不同凡响。 玉连城一拳轰出,拳出如龙,甚至能够听到龙吟之声,正是山海拳经之龙鳞破日。 在一阵狂暴的轰鸣声中,玉连城将飓风撕裂。 但大当家却消失不见了。 “不好,他逃了! ”隼人天隐面色立变。 “可惜,还是让他逃出了宣化号。” 话说如此,但玉连城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沮丧或担心,背负双手,微笑道:“可他若不逃,又怎么能引出大魔神。” “接下来怎么办?” “呵呵,当然是痛打落水狗了,不过不要赶尽杀绝,不然就引不出另一只落水狗了。” …… 两日后。 夜,无月,星光暗澹 “咳咳,” 一间不起眼的马厩之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彷佛是要将五脏六腑的刻出来一般。 《最初进化》 发出这咳嗽声的人,正是大当家。 但凡见过笑傲世的人,也绝不会相信,那傲视苍生,宛如神明的大当家,会变成现今这般模样。 他的脸色苍白,浑无一丝血色。衣衫破烂染血,气息更是衰败到了谷底。汗臭味、血腥味混合着马厩中的马粪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人恶心欲。 这两天时间中,他不时能够遭到玉连城等人追杀。万道森罗驾驭万物,同样适用于逃走。但那家伙却好似附骨之疽,怎么也摆脱不掉。而每一次遭遇,大当家都要拼命一次,伤势就要加重一分。事到如今,他已生命垂危。 若非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只怕大当家早已心态崩溃,任由处置了。 而这一张底牌,就是他的大哥笑惊天。 笑惊天身为笑三笑的儿子,和笑傲世一样,致力于推动千秋大劫,只是两人方式各有不同。笑傲世致力于在东瀛发展势力,而笑惊天则是将伟力归于自身,绝大部分世间都是在潜心修炼。也是因此,两兄弟分道扬镳。 大魔神的实力当年就在他之上,如此这么多年过去,恐怕真正到了魔神之境。若他们两兄弟联手,难道还怕对付不了那人? 此地距离大魔神的隐居之地已经不远了。 以大魔神的手段,想来已能够察觉到自己。 正当笑傲世如此想着,突然,一股沉重霸道的气势忽然涌至,在这股气势面前,天上的星辰也倏然暗澹下来,空气更是沉重的几乎凝滞,使得大当家也不由呼吸一滞,他双眼勐然睁开。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到了。 “嘿,想不到你竟一败涂地。”如神如魔的声音响起,似从天外传来,每个字吐出,都还是一道闷雷炸开。 “我承认,我败了。”笑傲世低着头,声音低沉:“那人武功很高,我如今重伤,就算是你,也最好在月圆之夜再出手,而且……马上就要天亮了。” “嘿,既然如此,那就暂饶他们一条性命。” …… 第七十一章: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远山青绿,湖水湛蓝。 青绿的远山,倒映在湛蓝湖水里,蓝翠如绿,绿浓如蓝。 “笑傲世的气息就在这附近消失。”隼人天隐看着眼前炊烟寥寥的山村,眉头微皱。 “走吧,进去瞧瞧。”玉连城足尖一点,直向山村而去。 隼人天隐紧随其后,对他而言,如今既已背叛了大当家,自然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一旦让大当家恢复了伤势,未必能对付玉连城,但要收拾他这个叛徒,还是手到擒来。 两人来的村落之中,这村落似乎也和寻常山村没什么两样,老人孩子、樵夫村妇、鸡鸣狗吠、炊烟寥寥…… 隼人天隐以万道森罗感悟四周,却发现皆是普通人,并无属于武者的强悍气息,而大当家的气息更是彻底消失不见。 他冷哼一声,浑身杀意浑然暴涨。 大当家很有可能藏匿在山村之中,既然找不到他,那就将整个村子屠戮一空。这隼人天隐颇有枭雄气度,冷酷无情,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便是他弟弟也是死在他手中。 “不忙出手,且随我来。”玉连城拦住了他,向村庄另一侧而去。隼人天隐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从另一条路出了村落。 这里有一片茂密的林地,几个樵夫在此砍柴。玉连城停在其中一个樵夫前,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樵夫砍树,就仿佛他砍树的动作姿势,比绝世美人都更引人瞩目。 隼人天隐不明所以,仔细打量着樵夫,无论身材还是气势,都普通至极。除了伐木要比其他的樵夫快上一些,似乎没有其他特异之处。 待这樵夫将一颗大树伐倒,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后,着看向旁边的两人:“我叫张三,两位不是本乡人吧?不知有什么事?” 玉连城笑道:“你是宣化号的人?” “宣化号?可是江户的百年字号?”樵夫张三一怔:“嘿,那可是老字号了,我们砍的柴,有售后就送道附近的一座宣化号中。你要说我是宣化号的人,那也说得过去。” 玉连城道:“哦,这么说你知道宣化号的大当家?” “大当家?什么大当家?” 这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要继续伐树:“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没什么事就离开吧,就要过年了,凑不够年关的钱可就倒霉了。” “是么?呵呵。” 玉连城朝隼人天隐试了个眼色。 隼人天隐会意,当即双掌如狂风暴雨般轰击而出。 作为隐剑流门主,大当家最得意弟子,隼人天隐的掌法自是高明无比。此时全力出手,莫说区区一个不通武艺的樵夫,即使是拳道神一流高手,也在他手下撑不过三拳两脚。 然而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樵夫张三虽大惊失色,然而却以高超的身法,闪避了过去。 “嘿,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隼人天隐当即眼前一亮,再次发动一轮强攻。 拳掌腿脚,以万道森罗推动。 呼呼风声破空,每一击钧是精妙绝伦,更有噼山裂海的威力。 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在劲气轰击之下,四周树木相继拦腰折断,乃至于直接炸成粉碎。 其余樵夫都是寻常村民,哪里瞧过这种架势,大叫着逃命而去。 张三的武功着实不俗,就算将中原和东瀛的高手加起来,也能排进前五十之中。 但隼人天隐却是能排入前十的高手,再加上久守必失之下。终于被寻找破绽,破开防御,一掌轰中了张三的胸口。 张三身形立时倒跌而出。 然而,此人当真不凡。 将身一拧,反而要接着隼人天隐这一掌逃走。 若只有隼人天隐,说不定还真要让他逃了。 玉连城身形一闪,又骤然出现在张三身后,反手一掌重重击在他后背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掌显然就要比隼人天隐的一掌来的更重。 顿时,张三口喷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将十来颗大树撞断,方才停住身子,气息萎靡。 “让我来拷问他一番,说不定知道大当家的下落。”隼人天隐说道,就要以兽心强道控制张三。 “不必。”玉连城挥了挥手,一缕杀机浮现:“这人的武功连宣化号的几个当家都比不过,又怎么会知道大当家的下落。再说了,大当家如今也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能泛起什么浪花,杀了吧。” 说话间,手掌向张三探出,要斩草除根。 听到玉连城的话,张三勐然挣扎起身子,噗通一声跪:“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的确是宣化号的人,负责探查,如今虽不知道大当家的行踪,给我两三天的时间,一定为两位大爷找到大当家的藏身之地。” “两位大爷饶小的一命啊。” 看着连连求饶的张三,玉连城嘴角也不由抽了抽。 大魔神啊大魔神,你好歹也是绝世强者,怎么刚出场逼格就破了,这样真的好么? 这张三的真身,便是大魔神笑惊天。 笑惊天经脉外扩,修炼浑天四绝。月圆之夜功力充盈,人如魔神,白天则功力外泄,实力百不存一,仅为一流高手。 若现在就击杀大魔神,实在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玉连城目光微微闪,这样的强者,不战上一场,也未免有些遗憾。 更重要的是,他的赤火神功尚未大成,而无法将大当家四喜丸子。 一念至此,玉连城一声冷笑:“既是宣化号的人,本该杀之而后快。但你既然这么识趣,本人又有大海般广大胸怀,那你……磕一百个响头,喊一百声大爷饶命,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名。” “你……” 玉连城呵呵一笑道:“我怎样?” 张三只见他唇角微勾,双眸中红光微闪,一股杀意若隐若现,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再转念一想,磕头的是张三,喊饶命的也是张三,管大魔神笑惊天什么事?只待功力恢复巅峰之时,再将张三所受耻辱一一报复回来就是。 念及此处,张三以头磕地,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哈哈,你也算是是抬举的人。” …… 第七十二章: 夜色已深。 一轮圆月高悬沧溟,皎洁的清辉遍洒而下。 玉连城穿着宽大的衣袍,打了个哈欠,从一间宫殿中走出,精神饱满。 这原是属于东瀛某位藩王的寝宫,如今东瀛皇族一脉随着一刀倾城之恋而断绝,纵然还有支脉在东瀛各地,但在玉连城绝世武力之下,也唯有俯首称臣。如今,大半个东瀛动拜在他脚下,任由施为。当然,这其中隼人天隐也出了不少力。 隼人天隐目前已掌握了宣化号和隐剑流,这两大势力的顶层虽皆已死在玉连城手上,但究竟是家大业大,根基深厚。 在这两大势力的运作之下,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玉连城出手。 玉连城当然也能看得出隼人天隐的想法,那家伙虽失志报仇,但同样是有雄心壮志。 而自己始终是要离开东瀛的,到时终究是要推出一个人来掌管东瀛,若隼人天隐不作死,这担子终究是要落在他身上。 此时,隼人天隐快步而来,向玉连城禀告东瀛各地的最新情况。虽然如今已荡平了大部分势力,但也有少数势力负隅顽抗。 当然,这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今日月圆,大魔神的浑天四绝能够发挥最巅峰的战力,想来也终于不会当缩头乌龟了。” 玉连城对于隼人天隐的汇报并不在意,他向夜空星穹望去,但见一轮圆月如银盘,清辉遍洒,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玉城主,你说什么……”隼人天隐正值疑惑之际,却忽然感到一股磅礴至无以复加的压力,连绵如潮水涌来。 顿时,隼人神情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去,立时就瞧见站在屋嵴上的一尊高大身影。 隼人天隐修万道森罗,其中不乏外家功夫,是故他的身形较之常人要高大一些。 但与这人一比,却还是要低出两个头来。而且那人更带着霸绝苍生的气势,席卷天上地下。仿佛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渺小如蝼蚁,不值一提。 那一头赤红的头发披散,如同一蓬燃烧的火焰。星辉月色曼洒在他那起伏连绵如山岳的肌肉上,显示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充满了压迫感。虽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哪里,就好似从远古踏出的,有着翻天覆地的伟力与震撼。 “好徒儿,今日就是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将隼人天隐从无言的震撼感中拉过神来。 隼人天隐这才发现,大当家笑傲世居然也在。 只是这俯瞰众生的大当家,在那尊般的存在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大当家的脸色微显苍白,显然经过数日的调整,依旧未曾恢复全盛时期。 也正因瞧见大当家,隼人天隐赫然明白,旁边那般的男人,就应是传闻中的大魔神笑惊天了。 “玉连城,本座笑惊天,来取你性命了。” 那般的男子缓缓开口,一把宏大的声音群殿之中响彻,直如阵阵闷雷炸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回音。 只是谁也察觉不到,这回音中,隐隐又埋藏着火山喷涌般的怒意。 玉连城没有理会笑惊天,而是拍了拍隼人天隐的肩膀:“无须担心,这笑惊天此前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我有见过?”隼人天隐不明所以。 但他可以确信,就大魔神这气势与身形,他只要见过一眼,就再也不可能忘记。但在今日之前,却没有半点印象。 “呵呵,你知道天哭么?”玉连城道。 隼人天隐疑惑道:“传说中记录古往今来一切秘密的天哭。” “不错,天哭就在我手中。来,我再让你回味一番大魔神的‘绝代风采’。”玉连城呵呵一笑,眉心浮现出一个古老的字符出来。 字符闪动间,挥洒出一片耀眼光华,组成了一幕画卷。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画卷中,一个略显干瘦的樵夫,正对着玉连城、隼人天隐磕头求饶。磕一个头,喊一声“大爷饶命”。 就在隼人天隐、笑傲世皆不明所以之际,玉连城笑道:“你瞧,大魔神的头磕的多痛快,求饶喊的多顺畅,不愧是龟儿子。” 隼人天隐终于反应过来,却也惊愕到了极点:“这……这樵夫……是大魔神……”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瞧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魔神,竟会是为性命不惜舍弃尊严,不断磕头求饶的樵夫? “妈的! ” 根本不用玉连城回答,大魔神澎湃的气机就如火山般爆发起来,就足以证明所言非虚。 数日前,笑惊天向玉连城跪地求饶,被他引以为耻,连兄弟笑傲世也并不知道此事。 但他并未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毕竟磕头求饶那是樵夫张三,管他大魔神什么事? 但却没有想到,他的伪装早就被玉连城勘破,当初亦是故意折辱与他,并用天哭记录下一切,让他今日丢尽颜面。 念及此处,怒火更甚,便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浇灭。 大魔神一声咆孝怒吼,天地元气近乎无穷无尽的汇聚在他的身体中。 对他而言,功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是在夜晚之中,整片天地都是他的力量之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粗大如擎天之柱的双腿一蹬,登时爆发噼山裂海的巨力,整栋宫殿在他脚下轰然崩塌。而他身形爆射而出,右臂一拉,直握拳挥了过来。拳头上有无数雷电炸开,闪耀夜空,拳劲惊天,正是浑天四绝之“蛰雷拳势”。 浑天四绝是一门霸道无论的外功,截取风雷火雨四种相生相克的力量为己所用。这四种力量相容之下,不但阴阳互补,而且生生不息,其磅礴之处,早已跨越了人类的界限。眼下这一招“蛰雷拳势”,便是雷绝中极为霸道的一式。 原路线中,大魔神正是凭借这一拳,几乎将宣化号和隐剑流一众高手尽数轰杀。 玉连城周身上下,不知不觉覆盖了一层软甲,就连手掌之上,也多了一双拳套。这是万道无极所化,能将他的力量更为狂暴强横的发挥出来。他则是五指捏拳,以天地摩诃,同样汲取天地力量,化作强绝天下的一拳,狂轰而出。 轰隆! 轰隆隆! 双拳交击,惊天动地的碰撞响起,整个天地都仿佛褪去了色彩,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刹那都失去了意义,仿佛化作最原始的混沌。空间绽开一道道黑色裂缝,每一道裂缝中都仿佛潜藏着最为狂暴的拳意。 在刹那的僵持后,一股涟漪气劲以两人为中心,浩浩荡荡的席卷开来。一座座宫殿率先发出连绵不绝的卡察声,在刹那间就不知裂出千百道裂缝,然后轰隆巨响中,相继崩塌,大块大块的滚石洪流般四下流淌。 天地颤动之中,两人再次出手。刹那间就就已交手十招、百招、千招……大魔神双拳如狂风暴雨轰击而出,电光雷火几乎淹没了他的拳头。作为将浑天四绝修炼到绝顶的外家高手,笑惊天根本就不屑于任何外物,拳脚就是他最佳兵器。 月圆之夜,大魔神的修为当达到最巅峰状态。他自忖就算是死鬼老爹最巅峰时刻,也能一战胜之。不过很可惜,玉连城与他针尖对麦芒,拳掌指爪,信手拈来,但无一例外,均是强绝招数,仿佛每一击都是携山峰呼啸而来,竟不在他之下。 两人的交手,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拳脚不断撞击在一起,仅仅是可怕的轰鸣声,就足以让隼人天隐这层次的高手心神巨震,气血沸腾。 寻常一二流高手,更是可能被震的肝胆俱裂,七窍流血而亡。 “果然,这大魔神将浑天四绝修炼到了顶点,加上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仅以外家功夫对抗,很难击败他。” 玉连城心念一动,已有败敌之策。 只见他那俊秀的容颜上,忽然浮现出邪恶怨恨之意,魔气戾气犹如实质般将他包裹。 竖掌为刀,擎天高举,好似要将夜空划破,又仿佛是要朝天借力。 唰! 下一刻,一刀倏然斩下。 这一斩之下,魔念戾气凝为质性的匹练,漫天呼啸而出。 而这些魔念戾气,又幻化出一个个如真似幻的凝体人形,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成百上千而出,刹那间占据方圆数十丈空间。 这些人形中,男女老幼、贩夫走卒、王公贵族、游侠剑客皆包罗其中,一幅芸芸众生图像。只是这芸芸众生也与玉连城一样,撕破了伪善的面纱,将内心最丑恶的一面宣泄出来。每一个人面上都充斥着仇恨和怨毒之色,更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全数向大魔神扑了过来。 “这些魔念化身中,似乎蕴含了……刀法……” 这一场惊世大战的旁观者,便只有大当家和隼人天隐两个观战者。 大当家并未着急擒杀隼人天隐这个叛徒,眼下当务之急,是要除去玉连城。玉连城一死,区区隼人天隐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这也和大当家伤势未愈少不了关系,他不愿将自己的真气浪费在隼人天隐身上。 虽然观战之人只有两个,但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世上具是最顶尖的高手,眼力亦是不俗。他们当然能够瞧出,这扑去的人影中,每一个都姿势、速度都不同。有的迅捷如同流星闪电,有的飘逸若天边浮云,有的刚勐好似陨石坠落,变化万千。 每一个人影,更蕴藏着一道刀意。 以身为刀,向大魔神斩出。 这一招的刀意无穷无尽,而且刀气相互影响交乘叠加,更是威力倍增,不可思议。 便是大当家在置身与这一刀中,也会仿佛如惊涛骇浪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面临可能被撕裂成粉碎风险。 这一招正是万道无极之万邪浮生。 但想要以这一刀对付大魔神,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以大当家的绝顶外功,这种威力的刀气,就是尽数斩在他身上,也最多不过留下一道道白痕而已。 就见笑惊天左手一招天火燎原,右手化九天玄风。火趁风威,风助火势。化作一道火龙卷,向无数邪念浮生席卷而去。 刹那间,无数浮生虚影在火龙卷中消散无影。却也有极少数的邪念浮生穿透火龙,扑在大魔神的身上。 每一个浮生,就是一道绝强的刀意。 可就如大当家所猜测的那般,邪念浮生的刀意根本伤不了大魔神。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刀意烙印在大魔神身上,他竟是身形一震,九天玄风与天火燎原的招意同时一滞,使得原本炽烈旺盛的火龙卷赫然有些萎靡。 而也就在这刹那,有更多的浮生扑在了大魔神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的刀意斩出。 这些刀意依旧无法伤到大魔神,但大魔神的神情却在不断变化,越发显得狰狞忿怒,似要择人而噬。 “不好,这一招愿意并非要伤到大哥,而是以刀意中的魔念,扰乱他的心神。” 大当家眼力高明,盘观者清,赫然察觉到了玉连城的目的。 大魔神与大当家都是因心怀怨恨而致力于推动千秋大劫。 大当家还好一些,创建宣化号、隐剑流,使自己处于忙碌之中,加上有称雄之心,不至于整日沉浸仇恨。 而大魔神却整日闭关练功,一心复仇,又几乎不与人交流,仇恨在他心中一日盛过一日,如烈火不断灼烧内心。 此前又被玉连城刺激,战心浮动。 而万邪浮生每一道刀意,都蕴含着无匹的魔念。 此时更是将大魔神的的仇恨引动出来。 有时候,仇恨是一件利器。 但在决斗中,仇恨更能够蒙蔽心智。 大当家要去相助大魔神,却已经迟了一步。 玉连城眉心“天哭”闪烁着光芒,出现了一道道与邪念人影不同的化身,每一个都带着强大的气机。 一面容萧索的青衣汉子,手捏剑诀,无数剑气凝聚。好似突兀出现千百口神剑,随之铺满视野,剑气铺天盖地般笼罩向大魔神的身躯。 一红衣白发的老者,手持一口长剑,剑势未出,虚空却已凝滞,天地宇宙,寰宇世界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紧跟着,这凝滞虚空的一剑,狠狠刺入大魔神的身躯之中。 又有一个中年人出现,他身前一口匣子打开。匣子中浮现出刀、剑、棒、抢、戟等兵器,而这些兵器相互分解组合,最后竟化作一头数丈高的老虎,既有百兽之王的霸道野性,又有独属于兵器的锋锐变化,勐然向大魔神扑了过去。 一道又一道超凡人影浮现,每一个人影,代表了一位武林传奇,代表了一式天下无双的绝技…… 这是天哭经的能力,能够将玉连城遭遇过的高手气机,凝聚在天哭之中,以天地之气蕴养,在关键时刻释放出最强一击,玉连城将这一招名为“留影化形”。 此时的大魔神,战心浮动,心神不安,被魔气戾气之气充斥心神,又遭到了十来位最顶尖的高手发出最强的攻击,危急万分。 轰轰轰! 大魔神浑身上被洞穿出一个个窟窿,撕开无数血洞,血流如注,有剑气在其中绽放,肆意流转,几乎化作血人。 “啊啊啊! !他妈的玉连城! ” 大魔神发出咆孝声,双拳抡动,爆出无数光火,展开搏命厮杀,拳劲滔天。加上大当家助阵,才总算没有在这“留影化形”之下殒命。而他看向玉连城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隐隐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大当家神情凝重道:“大哥,我们一起出手。” 大魔神沉默了片刻,率先向玉连城发动轰击,显然是默认二打一了。在此之前,大当家之所以没有出手,则是大魔神视天下高手若无物。认为在这满月状态下,没有人是他对手。可眼下连造重创,也不得不放下骄傲,和大当家联手。 很快,这一对兄弟就对玉连城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轰击。 “喂喂喂,两个打一个,可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啊。” 在两大绝世强者的轰击之下,玉连城竟还游刃有余。当然,这也是因为两者都受了重伤,实力只余下十之八九。 “不过我此前好像也是仗着神兵之威。还好,我非是正人君子。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若你们两人联手,最后反而要后悔。” 笑傲世,笑惊天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向玉连城杀来。 砰砰砰! 刹那间,三人就是一连串交手。仿佛千万道雷光同时崩裂,他们以身取代天地之力,无数窍穴大开,自身力量好似源源不绝,无穷无尽。他们没有束缚自己的力量,尽情一战,天上天下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们。 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方圆十里区域,就仿佛被千万颗炮弹轰击了一般,化作末日焦土。 隼人天隐眉头紧皱,他其实多次想要出手相助玉连城。 这倒并非已被玉连城折服,而是一旦玉连城输了,那他也必死无疑。 但他的实力,却和三者间差距太远,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贸然参与其中,除了送死,别无其他结果。 而且,以隼人天隐的认知,玉连城绝非无能自大之辈。 此前既然认出大魔神,又多次在追杀中放过大当家,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有能够对付大当家和大魔神的底牌才对。 往战场瞧去,虽然在大魔神和大当家的联手之下,玉连城一时处于下风。但他却依旧从容澹然,仿佛一切竟在掌控之中。 就在大当家将要再次逆运万道森罗,使出“四劫神光”之际,忽然招式一滞,一股澎湃的火劲在他身躯中迸发出来,如火山喷发。 “啊! ” 惨叫声中,大当家的眼耳口鼻皆喷出炽烈的火焰,四周空间都被灼烧的扭曲变形。大魔神为之侧目,这火劲竟比他浑天四绝中的明夷天火更加可怕。不待他帮助笑傲世化解这一股火焰,那火焰就已将大当家化为灰尽。 一代强者,就此殒命。 玉连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衣袖一卷,便将这一股烈焰吸摄过来。 原来,当初数日的追杀之中,玉连城不断将火劲打入大当家的身躯之中,为的就是让这些火劲潜入大当家的经脉之中,不断汲取他的真气,发展壮大。 一旦大当家将动力催至顶峰,再经由玉连城以赤火神功一引,火劲就会窜涌上来,将之燃烧殆尽。而这以绝代高手而成的赤火神功,也必然强绝霸道,足以将大当家炼化为四喜丸子。 “他妈的玉连城,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笑傲世身死,更让笑惊天心惊。如今伤残交加,弟弟又战死,多半凶多吉少,不如施展最强一招,同归于尽。他仰天长啸,充满了壮烈气机。浑身气势勐然增长,将浑天四绝的力量同时催动。一时间,天空中无穷雷电轰击而下,暴雨倾盆,狂风吹拂,火焰自笑惊天的周身燃起。 四股力量融合为一,化作一道足以毁灭苍生世间的可怕波动,向玉连城轰击过来。 一旁的隼人天隐只觉惊心动魄,仿佛只觉稍微被这光柱擦边,就可能飞灰湮灭,又不由暗中担心起来。 然而,下一刻,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在打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后,笑惊天竟是转身就逃。 这一击竟是虚有其表,为的只不过是为他逃走拖延时间罢了。 “嘿。”玉连城冷笑一声,却是早有预料。笑三笑的这两个龟儿子,继承了龙龟的血脉,同样也有龙龟怂的性格。手掌向前一推,那一团赤红的火焰席卷而出,化作一条滔天长龙,盘旋呼啸,瞬间将光柱摧毁,又蔓延至大魔神身上。 待火焰重新回归玉连城身躯之中时,大魔神笑惊天的庞大身躯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玉连城手上的四粒丸子。 大当家修炼浑天四绝,功力几可通神,更是身负龙龟血脉。先前那火焰,已然将大当家最本源的精华淬炼出来了。 淬炼成了四颗丸子。 而这四颗丸子的能量,比之龙元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 …… ps:中秋快乐,宰个大魔神助助兴 第三章:冲突 通天峰。 雄伟的山峰旁,有数道色采各异的光芒萦绕飞舞,那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起来五彩缤纷,极为漂亮。 伴随着呼啸声,数道光芒落在通天峰的白玉广场之上。 待收了法宝,光芒消散,便露出数道绰约的身影。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莫约三十岁上下的女子,鹅蛋脸型,眉如远山,一双杏目炯炯用神,体态丰盈。却没有任何男弟子敢随意打量她,因为这女子就是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 水月大师性情严峻,不苟言笑,唯有看着自己身后爱徒,杏眸中方才有几分暖意:“为师先去玉清殿见掌门师兄,你们在外等一等。” “是。”众女弟子娇声道。 待水月大师离开后,那七八个女弟子也都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起来,好奇的打量通天峰。 便在这时,有一阵阵淡雅的音律传来,似直送入耳中,悦耳至极。 “文敏师姐,你瞧,琴声是从藏书阁传来的,那里还围了许多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一女弟子雀跃道。 “这……”大师姐文敏是个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似雪,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去瞧瞧。” “可是,师姐,师父让我们在外等一等。” 说话的是个瞧着比田灵儿稍大一些的女子,虽未完全张开,却已是白衣飘飘,倾国倾城,清艳不可方物。 “放心啦雪琪师妹,我们就只是看看,又不惹事。” 大师姐文敏笑嘻嘻的拉着雪琪师妹的玉手,与一众师妹一起向藏书阁走去。 不多时,几女就已到了藏书阁外,向琴音传来的方向一望,却皆是美眸中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艳之感。 就见一位月白袈裟的僧人悠然盘与青石之上,他容貌绝美,浑身上下不沾一丝尘埃,便是小竹峰一众女修士也有自惭形秽的念头。而神采之温文,风采之潇洒,更飞世上任何女子能够比拟。古琴搁膝,修长的十指拂动,天音阵阵。 那琴声也与他人一般,似从天外飞来,不落凡俗,充斥着天地和谐的自然之美,仿佛是琴声融入了天地,又仿佛是天地借助那双无瑕之手述说天心。 此情此景,直令小竹峰一众女子如痴如醉。 便是那冰冷的陆雪琪,美眸中也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众人心神随着琴声而起伏,时间渐渐流逝,琴声也进入尾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哼!”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响起,让这几近完美的琴声,染上了瑕疵。 “再过几年就是七脉会武,一个个还这么偷懒,只听这靡靡之音,将来如何除魔卫道,真是有辱我青云门风!” 有两人从不远处走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貌庄严,正是青云门“龙首峰”一脉首座苍松。 在青云门中,除了道玄真人的通天峰外,便以他龙首峰一脉声势最盛。这苍松生性严峻,除了管理本脉弟子外,还兼掌管整个青云门刑罚之事。青云门弟子平日里对掌门道玄真人固然是敬仰万分,但最害怕的,却反而是这个不苟言笑的苍松首座。 在苍松首座的呵斥之下,顿时一个个青云门下噤若寒蝉。 琴音渐止,由琴声营造的和谐意境却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白衣僧人长身而起,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突然将那一具古琴抛入通天峰下。 通天峰崖高万丈,奇石险峻。古琴从峰顶抛下,可想不是粉身碎骨,也将四分五裂,琴断弦崩。 苍松道人两道浓眉皱起,冷声道:“此琴据说是普真师弟花了两月时间制作而成,珍贵的很,为何抛下山峰?” 普真!? 传说中的白衣妙僧? 由于玉连城时常出入藏书阁,通天峰弟子大多知道他的来历。而小竹峰的一众女修士却是亮起了美眸。 近一年来,她们也不知听过多少次关于白衣妙僧的传奇故。少女怀春,免不了生出向往敬仰之意,此时得见,只觉闻名不如见面。其风采神度,更胜言语所能形容。 白衣僧人轻叹道:“此琴已沾了嗔怒之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要之何用?” 说话间,雪白的长袖如云一挥,招来一团水汽,将手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了水珠。 苍松道人冷笑更甚:“哦?那嗔怒莫非来自于本座?” “嗔怒由心,善恶一念”白衣僧人飘然而去。 “等等。”苍松道人开口,声音中蕴含太极元气,如闷雷阵阵,震得四周弟子气血翻滚。 白衣僧人单手竖胸口,淡淡道:“不知苍松师兄有何指教?” 苍松道人道:“听说普真师弟乃天音寺千年一出的奇才,不但精通佛法,琴棋书画的造诣亦是极深,就连大梵般若也进步惊人,师兄想请师弟指点一番佛门神通,不知可否?” 白衣僧人摇头道:“普真修为浅薄,又怎是苍松师兄对手,且身为法外之人,争勇斗狠实在不该,还望师兄见谅。” 苍松道人眼神闪烁,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探一探这普真的底细,以免明日阴沟里翻船。 “我痴长普真师弟两百来岁,与师弟斗法,的确不公,不如让我徒儿齐昊出手。齐昊虽比师弟小一辈,为人愚笨,但也修行了近百年光阴,普真师弟指点一二,也让我青云门弟子见识天音寺的神通妙法,未免个个眼高于顶,傲气冲天。” “师父……”苍松身后那人一惊,却没想到师父让自己出战。 这名弟子唤作齐昊,相貌英俊,白衣若雪,背负宝剑“寒冰”,乃苍松麾下大弟子,深的真传,上一届七脉会武就险些夺得魁首。 “不必多言,还不请普真师叔赐教?”苍松道人声音渐厉,充满了威严与压迫。 白衣僧人深深的望了苍松一眼,叹息道:“执念越深,戾气越重,苍松师兄你着相了。小心走火入魔,祸患青云,成正道罪人啊。” 苍松脸色微变,这和尚的目光,竟然他有一种浑身赤裸的感觉,仿佛一切算计被看透,却更是恼怒,声音越发严厉:“齐昊,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连为师的话也不听!?” 见师父发怒,即使是齐昊也不禁心头一跳。加上这普真大师的话,的确有些过分,竟说师父会走火入魔,祸患青云,于是只能手捏剑诀,“铮”的一声,一柄白色仙剑迅速击出,寒气森森,竟令方圆十丈都生出一股薄薄的白霜寒气,正是他那久负强名的“寒冰”。 “请普真师叔赐教。” “痴也,嗔也。” 白衣僧人摇头一叹,再也不瞧一眼,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齐昊就犹豫不定,不知是否应该出手。 心中却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已祭出神兵,对方却视若无睹,岂非是小觑他这龙首峰大弟子。 苍松冷哼一声,目光向齐昊扫去,脸色更沉。 齐昊被师父目光一扫,顿时压力倍增。 再加上自己也有心试一试这白衣妙僧的修为,于是手腕一转,顿时“寒冰剑”化作一道白色剑光,向白衣僧人激射而出。 “普真师叔小心了。” …… 第七十三章:半边神,大日如来(结尾) 海外。 湖心岛。 “吼!!”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起,整个岛屿都晃动起来。 在湖心岛的最中心,有一座湖泊,这一座湖泊并非如普通湖泊那样可以用清彻或浑浊可以形容,而是一片火红,且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就仿佛是岩浆一般。此时更是彻底沸腾起来,一头庞然大物从火湖中而出。 这庞然大物才一现身,就投下大片阴影,更在火湖中掀起数十丈高的惊涛骇浪,沸沸扬扬的向四面八方宣泄着能量。 待风浪稍显平静,玉连城这才瞧清四大神兽中的龙,并非传说中那呼风唤雨,有鳞有角的真龙,而是一头不知从多少万年前遗留下的远古龙,模样与霸王龙相似。它的身形如山岳般高大,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中泛着金属色泽般的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煞气。 “还真是一头霸王龙啊。” 玉连城语气有些失望。 不过也无所谓了,能提供龙元的龙,那就是好龙。 此前,灭掉大当家和大魔神后,玉连城就回到了中原,至于东瀛则交由隼人天隐管理。 隼人天隐有野心,有手段,是个人才,由他掌控东瀛,再合适不过。 撮尔小国随他怎么折腾,若生出觊觎中原之心,他不介意换一个人。 当然,隼人天隐是个识时务之人,又见识到玉连城败大当家、大魔神的手段,想来是知道分寸。 回了中原后,玉连城稍微歇息一阵,就将主意打到这头“霸王龙”身上了。龙元的力量,未必能胜过从大魔神身上炼化出的四粒精元,但胜在能让人长生不老,且拥有回神之象,无论多重的伤势都可立时恢复。 龙的藏身之地极为隐秘。 不过在天哭和九空无界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唯一麻烦的,就是龙唯有在十个甲子一遇的惊瑞之日才会出现,那时天地间的元阳之气将会达到顶峰,同时也是它最为虚弱的时候。 不过玉连城也有自己的法子,那就是邪帝舍利。邪帝舍利尚存有帝释天不少真气,而帝释天又修炼了至阳至刚的天级摩诃。 玉连城以邪帝舍利为源,布置了一个“玄阳”大阵。让火湖为中心的近百丈地域,元阳之气爆发,造成一个虚假的“惊瑞之日”。 接着,也就有了眼下这一幕了。 “吼!!”又是一声咆哮,龙发现了玉连城,凶性大发,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力。猛然扑了过来。原路线中,吃掉两颗龙元的断浪,几乎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聂风、步惊云、文隆皇帝、无名等高手连番轮战之下,才勉强击败。 而如今,这龙可是七元合一,再加上如此强横庞大的身躯,当真是人挡杀神,佛挡杀佛。且如今这惊瑞之日,只是阵法造成的假象,它的实力完全保存,就算是玉连城,正面之下抗衡之下,短时间内也无法对付此兽。 幸好,龙身上有七大弱点,也正是因此,原路线中帝释天才会七武屠龙。 玉连城虽只有一人,但一招十方无敌,便使人一分为十。各展绝技,三道分身用以正面吸引龙,另外七道则是向各处弱点发出攻击。 不多时,只听一声哀鸣,神龙轰然倒下,令整个岛屿皆是震颤不已。 玉连城从空中徐徐而落,他手中多出了一团巨大的龙元,灼热无比。劲气一振,赫然将龙元一分为七。 有了龙元,长生不死的资本也就到手了。 忽然,玉连城心中生出一股悸动。 他目光投向地上的一滴血。 在与神龙战斗中,他也受了轻伤。 隐隐中他生出一股预感,这滴血或许会牵扯出一段麻烦。 他手掌探出,有心要将这一滴血彻底湮灭。 但手掌很快停了下来,眉宇间露出犹豫之色。 神通不敌业力,譬如雄霸一般,他有霸主命格,最终成也风云、败也风云。明明中原、东瀛高手无数,但十年霸业期间,谁也无法阻挡他。而十年大运一过,就必死于风云之手。 这一滴血虽可抹去,但那一段麻烦却不可磨灭,或不如将这一段因果掌控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玉连城心中一叹,手持龙元,转身而去。 …… 无双城中。 玉连城盘膝而坐。 他放空心神,以元神返照虚空,进入澄澈空灵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徐徐睁开眼睛。 “笑三笑的森罗万道虽能统御天下所有武功,但却不适合我。我这一身所学太杂,也需要创出一门武功,进行统合,方能发挥出最强战力。” 关于创出一门统御自身所有武学的神功,早已在玉连城计划中,只可惜他一身所学太杂,一路转战八方,掠夺无数武功,这些武功为他铸就了雄浑根基,无论放在那一方世界,都可算作绝顶。但也正因如此,想要臻至更高层次也就更难。 不过,经过此前五年时间的沉淀,再加上和大当家交手,感悟森罗万道,玉连城的这一门统合总御功法已有了雏形。 归藏九道,万象道、神兵道、寂灭道、玄机道、唯我道…… 但也仅仅只是雏形,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得把原本的根基打散,重铸。而且这方世界的武学已守刮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如今无双城有魔白素贞掌管,更有无名、武无敌等高手坐镇,就算有隐世高手出世,也翻不起浪花,他随时可以离开。 不过。 在离开之前。 他一直有一件事想要尝试一下。 玉连城面露犹豫之色,仿佛是在做出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终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的目光透过层层窗户,望向天穹,缓缓中指,徐徐吐出两个字。 “妈!的!” 当这两个字说完,玉连城就是一个激灵,隐隐察觉到一股无形的诅咒力量向他淹没而来,自身的精元、寿命、神魂乃至于命格都开始受到影响。 “靠。” 玉连城当即不敢久留,瞬间消失与这方世界之中。 至于下一个世界,他早有探究,还从中获得了一卷天书,能够完成归藏九道,其中也有天书的缘故。 …… ………… 公元2027年。 地球文明已非常发达,有各种高科技产物,在科技洪流的冲刷下,武学早已落伍。 然而,如此繁荣的文明,却面临灭顶之灾。各国科学家发现有巨大陨石群直冲地球而来,在这次天劫之中,目前科技水平最对摧毁极少一部分陨石,而剩余的大部分陨石,足以令地球彻底毁灭消亡。 各国政府一筹莫展,所有人都濒临绝望。 在人类即将毁灭时,有一道巨大人影浮现于天穹之间,顶天立地,超脱凡俗,仿佛神明,或者说,他就是神明,救世之神。一身黑衣飘荡,不似近代服饰。他斩出一道巨大的刀光,将陨石群尽数击毁。不过仍有一下部分陨石落下,导致数个国家伤亡惨重,近乎灭国。 据考察,那一道宛如神祇的身影,与千百年前的一位绝代武者相似,那武者唤作——玉连城。而斩出的那一道刀光,疑似同列惊惶榜的“倾城之恋” 从此以后,武道再次昌盛,而玉连城也被奉为绝代武神、武祖、救世主。 …… 公元2566年。 有一人伫立于天山之上。 他的气息如渊如海,激荡风云。 在他的面上带着奇异的金属面具,负手而立,俯瞰苍穹人间,犹如神明。 他和这千百多年的许多狂徒一般,自比为神——半边神。 但不同的是,他的确拥有神的手段。以往武林中自比为神,自诩为天的家伙,在他面前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 半边神相信,即使是五百年前的绝代武神,也绝不是他对手。 他可以肉身抗核弹,在北半球一击,南半球亦能生出感应。 当然,半边神之所以如此之强,也和传闻中的绝代武神相关。 半边神曾是一个科学家,拥有超级电脑“神武”,贯通古今中外所有的武学,并都推演到了极致。 而他本身更是在一次偶然情况下,发现了一块带血的琥珀。而琥珀中,就蕴含了一滴武神之血。 如今半边神这一具身躯,正是利用武祖之血,重新克隆的躯壳。 也正是说,在半边神的面容之下,有一张和绝代武神玉连城一模一样的面容。 而在推演古今所有武学期间,半边神赫然发现,如果将无量摩诃运行到极致,就能打破时空壁垒,穿梭古今未来。 在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半边神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就是利用摩诃无量,穿梭时空,回到最远古的时代,重演《圣经》记载的创世纪,按照他的想法创造完美人类,而不是如今这般贪婪、自私的族群。 也就是说,他要成为造物主,成为上帝,成为女娲,创造出最完美的人类。 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啊。。 而今日,他就将实现这愿望。 他打算通过两个克隆人,将无量摩诃运行极点,踏入远古时代。 那两个克隆人的基因,来自与武神同一时代的聂风,步惊云,他们是最能发挥摩诃无量的人。半边神早已设计好一切,数年的计划,就是为了今日。 然而,半边神并未等来克隆的风云。 却而代之的,是一股超越凡尘的气机突然降临,黑衣飘荡,面含微笑的看着半边神。 半边神虽自诩为神,但见着此人,面具下的表情,也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 “半边神,当初我重新收录十大惊惶,将你排名第九,你可记得关于你的最后一句留语?”那人面带微笑,徐徐开口。 半边神身躯一震。 他自然也知道惊惶榜,甚至之所以取名为半边神,也与之有着难以言说的关系。与此同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话,正是千多年前,关于“半边神”的最后一句留语。 ——然‘我’独断未来过去现在,谁人堪敌? 以往半边神对这句话并不在意,也并不理解。但此时却是双眸却露出惊骇之色,似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就是我啊,你终于明白了吗?!”黑衣人微微一笑:“我既已独断未来过去现在,又怎么允许你毁灭众生。” “哼,休要狂妄。我已通过神武,达到了武学的极致,无论谁人来阻我今日之计划,也唯有一死。” 半边神咆哮着:“即使是你,也要死!” 下一刻,方圆百里都化作汪洋大海。 一片真气形成的汪洋大海,狂暴无比。 雪山崩塌,地面塌陷。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半边神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如苍穹大日,向玉连城撞击而去。 “其实我现在要对付你实在很简单,但当年我在此界中留下了一处埋伏,若不用出来,未免浪费了。” 黑衣男子衣袖一挥,半空中就隐隐出现了一道门户。 当门户打开的那一刹那,就听“轰隆”一声,剑气从门户中宣泄而出,那是一片汪洋的剑气,无边无尽,崩腾咆哮。 半边神一拳轰出,直接将这条剑气长河轰溃。 然而,眼前忽然一花,却已踏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中。 一个属于剑的世界。 而当他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剑山剑河剑池剑路,全都向他挤压奔涌过来,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半边神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而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剑道高手。 “半边神已镇压,那所谓的大日如来……” 黑衣男子心头忽然泛起一丝波动,目光向上望去,透过层层浮云,层层天穹,直达无尽星空之外。 他身形一震。 在这一刹那,他仿佛瞧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淡漠深邃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仿佛从古至今,就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一切,俯瞰岁月长河。 四目相视片瞬间,黑衣男子一个恍惚,先前所瞧见的那一双眼睛却已经消失不见,一切如梦幻泡影。 …… 灵山胜境,佛陀道场。 一尊尊佛陀、菩萨、罗汉肃穆端坐。 有大佛居于正中,却是端坐黑莲之上,黑发垂泄,神态洒脱。他垂眼帘望向掌心,嘴角掀起一丝微笑。 佛国尽在掌中。 天外之人入掌心,或许又是一番机缘造化。 黑莲佛祖微微一笑,支起身子,环顾四周,张开神眼,遍观三界六道。 三十三年。 三十三天。 谁又送谁去轮回? …… ps:总算写完这一卷了,明天诛仙,求月票 第一章:袈裟 一片林间。 玉连城盘膝而坐。 他眉头微皱,面露犹豫之色。 片刻后,他神情变得果决起来,而体内那浩瀚如天河的真气忽然沸腾。 若是有魔白素贞这级数的高手在此,或许能够透过躯壳,为那磅礴至不可思议的真气所震撼,如天河流淌,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偏偏每一份真气都凝练无比,稍一爆发,就足以洞穿金石,粉碎真空。 而现在,真气在溃散。 如同泄露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绝非是无意义的浪费,真气四下散入经脉穴窍之中,对肉体进行打磨。 在这一刻,他整个人就仿佛是化身熔炉,以真气为火,淬炼躯壳,使得原本服用了大魔神精元、龙元的躯壳,更上一层楼,达到前无仅有的程度。 玉连城正是要将根基打散,再以“归藏真气”重铸。 但想要重铸根基,却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散去真气的过程中,玉连城的躯壳不但得到增强,竟还逆转了光阴岁月。 或者,可以用一个不太准确,但更为明了的词来表达。 ——返老还童! 昔年,玉连城未及弱冠便履足江湖,一路走来,仗剑横行三万里,醇酒美人歌不尽。他当过武林雄主,坐过皇帝宝座,还曾战过仙魔高手,留下传奇无数,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霜岁月,早已非少年之身。只因一身修为已臻不可思议的地步,夺天地之造化,才保持如今模样,实际年龄已然不小。 而即使外表容貌如何年轻,骗的了寻常人,但也绝骗不了级高手,一眼便能洞察本源真性,更骗不了他自己,时间早已在他内心留下无数刻痕。 而如今,他俊逸的容貌竟在飞速逆转,不但相貌变得年轻,神态中那一份深邃稳重,也渐渐被抹去。眉宇一扬,便是少年侠气重,意气风发,剑荡天下不平事。 若他原本看来有二十六七岁,如今就不过十七八岁,如初出茅庐的小辈,且还长不停的逆转,越发年轻,甚至已可用“稚嫩”来形容。 原来,玉连城在散功的同时,还在重塑肉体根基。 而之所以能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因一门功夫。 ——北冥神功。 源于‘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的北冥神功,这门北冥神功不但能吸人功力,甚至能够返老返童,重塑肉体。 原路线中,丁春秋肉身被炸成碎块,却利用北冥神功重生,身躯更是由苍老回复至春秋鼎盛,只可惜元神尚未成形,最后被阿紫生生打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连城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终于散尽,而肉身则是回复到十二三岁的年龄。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不过由于相貌实在可爱,粉凋玉琢,绝不会给人沐猴而冠的想法。 玉连城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双如仲夏夜星空般深邃的双眼,变得有些迷茫。 “我是谁?” 一声轻轻呢喃,却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所谓雏凤清于老凤声,再加上这一具身躯得到了最完美的重铸,即使是轻喃也比以前高歌更悦耳动听。 2k 他小小的眉宇间紧皱,带着几分疑惑,旋即又生出几分释然,唇角露出笑意。 “我,是玉连城。” 却也仅仅是玉连城。 半日后,有一老僧云游至此,瞧见玉连城,浑浊的双眼一亮:“阿弥陀佛,小施主,我瞧你天生慧根,与佛有缘,不如拜入我天音寺门下……” …… 青云门。 为当今正邪两道之首,创派至今已有两千余年。 原青云门一度衰败,至第十一代掌门青叶祖师掌权,励精图治,大力扶助同门,严格挑选传人,加上从无名古卷上领会出神鬼莫测的神通手段,青云门从此蒸蒸日上,五十年间,已是正道支柱,到了两百年后,便已领袖各门诸派。 及至今日,青云门下弟子已有近千人,高手如云,声威显赫,与天音寺、焚香谷并列为当世三大门派。而掌门道玄真人,更是功参造化,超凡入圣,乃当世一等一的绝世人物。 青云门共传七脉,分别为:通天峰、大竹峰、小竹峰、龙首峰、风回峰、朝阳峰、落霞峰。 七脉中最昌盛当属掌门道玄掌管的通天峰一脉莫属,为重中之重。而人丁最为稀少的一脉,便是大竹峰。 包括首座田不易一家在内,算上所有弟子,竟只有九人,凑不够两掌之数。 大竹峰山峰极阔大,一望无际,高耸入云,漫山遍野都长满竹子,有粗有细,成片成林,很是茂盛,在天地之间绘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绿色。 大竹峰的主殿“守静堂”前,站着个安静端庄的美妇人,看来莫约三十多岁,风姿错约。 其余六名男弟子,一字排开,站在下首,或高或矮,或壮或瘦。 此前首座田不易此前心血来潮,闭关了两个月,今日就是出关之日。 很快,田不易出现。这位田首座其貌不扬,是个矮胖男子,没有半点修仙之人缥缈出尘的气度,反而有些像红尘世俗的土财主,只是过于严肃了一些。 苏茹年轻时本出身小竹峰一脉,与小竹峰首座是姐妹,感情极好。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嫁给了田不易,听说那时候很多男弟子想不开,鲜花插在牛粪上,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见过师父,恭贺师父出关……”一众弟子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田不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过几年就要七脉大比了,一天到晚还这么闲。下次我和师娘一起指导你们修行。” “不要啊,师父……”几个弟子惨呼声中,做鸟兽散、 待众弟子散后,田不易和苏茹进了守静堂,这里红砖石柱,大堂地上刻着一个太极图形,总的来说很是简朴。 苏茹微笑道:“这次闭关有多少收获。” “还是老样子,修行到了我这一步,再想前进半分都不容易。”田不易摇头道,但胖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倨傲。 这胖子看似平庸,实则内秀。整个青云门中,除了掌门道玄外,或已无人可胜过他。 “瞧把你能的。”苏茹伸出纤细手指,在他眉心轻轻点了下。 田不易呵呵一笑,又道:“灵儿呢?怎么没瞧见她?” 苏茹却是话锋一转:“前两日天音寺的普智神僧前来拜访掌门师兄。” “普智?”田不易眉头一扬,冷哼道:“又是这和尚,之前我就听道玄师兄说过,他是想要求取我青云门功法,兼佛道两门绝学,解开生死之谜,证长生之道。且不说太极玄清道绝不可能传给外人,就算传给他,可生死轮回,因果天道,又岂是他一个和尚能够参透的,真是不知好歹,狂妄自大。” “不过和和灵儿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苏茹笑道:“普智大师此次并非他一人前来,还带来了同寺的一位僧人?你且猜猜是谁。” “同寺僧人?普泓、普德几位高僧,应该都不赞成普智的想法才对,谁会同他一起来?”田不易面露疑惑之色,忽然眉头一扬:“不会是年纪最轻的‘普真’吧?” “猜对啦。”苏茹秋水美眸眨了眨,笑道:“就是那个天音寺中,佛法做的最好,琴弹的最妙,斋菜炒的最香,故事讲的最动听,相貌最俊俏的‘白衣妙僧’普真。” “我虽很少出青云山,但这人的名字,最近一年耳朵却也听起茧子了。”田不易神情微微严肃,道:“算起来,普真可谓如今天音寺最有名的和尚了,此前佛门盂兰盆会中,辩的几位有名的高僧哑口无言,俯首认输。此人不但佛法高深,而且精通诗词歌赋,加之相貌俊秀,为天音寺吸引了不少香客。” “我听说,这白衣妙僧是两年前普智大师在云游后带回天音寺的,那时普真大师不过十二三岁,而且不知遭了什么变故,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叫‘玉连城’,身上还挂了一块镌刻着‘万道无极’的玉佩。” 苏茹笑道:“但他天生慧根,生而知之。即使是几位普字辈大师,也做不了他师父,最后竟是与几位大师同辈分,成了天音寺最小的普字辈高僧。如今短短一两年时间,他不但精通诗词书画,而且大梵般若精进速度亦是极快,普智大师不止一次说过,此乃佛子,佛门千年一出的绝代天才。” “哼,分明是出家人,不勤修佛法,一昧争名好利,我看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田不易的脸忽然跨了下来,在桌上一拍。 苏茹嗔了田不易一眼,娇笑道:“是不是看别人家年轻一辈如此出色,又想起自家的这几个不争气的家伙,样样都比不过,心里就不平衡了?” “少胡说,我才没有。”田不易脸色微变,连忙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苏茹摇了摇头,做了百年夫妻,她又怎么不明白丈夫的想法。实际上她也和丈夫一样,是极好强,极好面子之人。但大竹峰人才凋零,只不过区区六个弟子,而且除了大弟子和六弟子还成点气候外,其余几个弟子简直没眼看。 而再过几年,就是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到时几个弟子不争气,那又要让其余几脉首座明嘲暗讽了。 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些弟子都不成气候,那等他田不易仙逝之后,谁又来继承大竹峰首座的位置。 这时候门被敲响,六弟子杜必书端菜走了进来。 老六正是负责大竹峰一脉伙食,笑嘻嘻道:“师父、师娘,吃午饭了,我这就就去喊其他几个师兄。另外弟子还是要纠正一下,弟子有两件事,还是比得过普真大师的。” 苏茹笑道:“必书你最擅长的就是做饭,但我听说人家普空大师的斋菜也是一绝。” 杜必书嘻嘻一笑,拍了拍胸脯道:“做饭我比不过,但我吃饭比他吃的多些,而且赌博这方面也肯定要比他精通得多。” “少说俏皮话。”苏茹笑靥如花,作势要打,杜必书放下菜又赶紧跑出去。 田不易叹息一声。 也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弟子少也有弟子少的好处,至少不需要管太多事,而且这几个弟子虽然不成器,但都不是心思深沉之辈,不必担心他们勾心斗角,同门相残。 旋即心念一转,摇头道:“话题都让你跑偏完了,我问你灵儿怎么不在,你却还未告诉我。” “白衣妙僧此次之所以会和普智前来,并非是想和普智一起说服掌门师兄,参悟长生,而是想皆青云门藏书一观。当然,这藏书都是道家寻常书籍,而非与修行相关的法诀。” 苏茹笑道:“借了藏书之后,自然是要寻个清幽之地看书。所以就选了我大竹峰后山的‘竹涛’,那可是青云六景之一。你女儿也想瞧瞧那那白衣妙僧是何等风采,这几天都去看那普真大师了。” 田不易皱眉道:“看一次就够了,怎么天天都往那里跑?” 苏茹笑道:“大概因为那普真大师的确俊俏得很,很讨女孩子的欢心。而且他们年龄差距不大,能够玩得起来。” “哼。” …… 大竹峰,后山。 但见满山苍翠,层层叠叠。山风过处,发出沙沙之声,甚是悦耳。竹海起伏,更如大海波涛,极为壮阔,令人心胸顿时一宽。 这里的竹子与寻常不同,在竹节处都呈现黑色,名为“黑节竹”,以坚硬闻名于世。大竹峰一脉的规矩,初入门的弟子都要砍伐三年的“黑节竹”,锻炼体魄,其余各脉弟子,也有差不多的规矩。 越往竹林深处走去,竹林也就越是茂密,竹质也就越硬。 但见一片绿色海洋中,黑节竹高耸挺立,枝叶繁茂,直插入天,光亮从枝叶的缝隙间投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片光影。 而这光影,同样投射在一袭月白袈裟之上。 …… ps:新卷开张,求月票 第二章:妙僧 一片绿色的海洋之中,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袈裟的少年僧人,一声脖子上挂着一串平淡无奇的刮珠,正捧着一本书册,目不转睛。 白色的僧衣在草地上铺陈开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只听风声呼响,却是一条朱红玉绫破空而来,通体呈淡淡琥珀颜色,几近透明,散发道道红霞,一瞧便是仙家法宝。 朱红玉绫直往白衣僧人而去,带起一阵大风,挂脸生疼。眼看就要撞上白衣僧人,却、不知为何,却是与僧人擦肩而过。 朱红玉绫微微停顿,旋即再次腾空而动,夭矫变化如龙,仿若活物一般,方圆十丈都笼罩在淡淡的红色霞光之中。 但任由玉绫如何变化,却始终沾不着那那一袭白衣。而从始至终,白衣僧人都仿佛只是低头看书,不受外界半点变化。 倏然。 满天霞光溃散。 红绫的末端,被一只修长无瑕的手掌握住。 白衣僧人抓住红绫,轻叹道:“灵儿,你难道不能安静一会么?”他的声音清朗动人,虽只是平淡言语,却是珠落玉盘,充斥着煽动的吸引力。 “才不要,书有甚么好看的。” 红绫的另一端,越、是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裳,白皙的瓜子脸蛋,配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水汪汪的,灵动可爱,却又带着一丝妩媚。细细的贝齿咬着樱唇,似乎想要发脾气,但无论谁都看得出来,是故作娇嗔。 白衣僧人松开了红绫,合起书本,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语气温和:“好啦,乖乖坐下来,我不看书了,陪我晒晒太阳。” “我才不要过去,我才不要坐下来,我才不要晒太阳……”她咬着嘴唇,在说“我偏不要过去”时,却已走到了白衣僧人旁边,在说“我才不要坐下来”时,就已坐了下去,说“不要洒太阳时”却已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我只是站的有点累了。” 似乎感觉到对方若有实质的眸光,田灵儿俏脸泛起一阵火热,但生性娇蛮,一咬嘴唇,转头瞪了过去。 登时,四目相对。 田灵儿看到一张虽略显稚嫩,但却绝对称得上俊美绝伦,出尘绝俗的脸。 当这张脸没有表情时,会给人一种端庄肃穆的感觉,如端坐在神龛上的神佛,淡漠的俯瞰众生,隐隐却又流露出一丝慈悲怜爱。但只要一笑起来,那笑容就好似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冰雪消融,草长莺飞。 现在,这张俊美飘逸的容颜上,就溢出淡淡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也在田灵儿的心间荡漾开来。那一丝丝恼怒,也消融无形:“你、你怎么能够用手捉住我的‘琥珀朱绫’?” 田灵儿一时小鹿乱撞,就连白玉也似的肌肤欺霜胜雪,微微透出淡淡粉红,忙的找了个话题,以免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意。 不过这话题,也的确是她心中的疑惑所在。 她年龄虽小,但天赋异禀,“太极玄清道”已修炼到玉清境第四层,可以太极元气御物,整个大竹峰年轻弟子中,除了大师兄外,就只有田灵儿能够做到。除此外,田灵儿的法宝也非寻常之物,乃是其娘亲苏茹年轻时成名法宝,妙用无方,威力巨大。便是在青云门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仙家法宝。 而修真人士交手中,几乎都是以法宝相互抗衡,对法宝的依赖极大,如白衣僧人这般手抓法宝,却几乎打破了田灵儿的认识。 白衣僧人单掌竖胸,微微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在那一双明亮的双眸中,也微微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正如外界传言那般,眼前这“白衣妙僧”普真曾不知遇到什么变故,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唤作‘玉连城’。 而这两年过去,除了“玉连城”这个名字外,他又恢复了一些记忆。 在那些记忆中,不乏刀光剑影,醇酒美人。而印象最深的,却是一门功法,唤作“归藏经”的功法。 这门功修归藏真气,又可细分为归藏九道,每一道都代表了一门强大的修行方式。而他如今的记忆中,则只有有万象道、撼天道两道。 其中,万象道是包括火雷风雨在内的天地万象,唯我所用,有些类似于青云门的神剑御雷真诀。 撼天道便是炼体功法,拳脚腿指,尽数囊括。 而先前那随手一抓,便用的撼天道中的法门。 “小气,不说就不说。” 田灵儿嘟嘟囔囔,又扯了扯玉连城的月白袈裟:“讲个故事给我听,不能吓人,也不要讲佛经中那些晦涩的,我听不懂。” “可以!”白衣僧人微微一笑,随口讲了起来,虽都是那模糊记忆中老掉牙的故事,但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听来,却自是听得津津有味,万分投入。只是这种故事,大多以悲情结尾,听到感人处,田灵儿更是泪水涟涟,一个劲的望僧人身上蹭眼泪。 而这一幕,恰好给不放心女儿安危而赶来的田不易瞧见,差点就抽出法宝“赤焰”将这白衣淫僧斩掉。幸好一旁的苏茹眼疾手快,拦了下来。后来经过一番解释,田不易依旧是气哼哼的,不过态度却软了下来。 只是先前的气氛一扫而空,加上天色已晚,田不易夫妇就带着恋恋不舍的田灵儿告别了。 …… 通天峰。 青云门七脉之首,青云山主峰。由掌门所居,山峰高耸入天,傲然屹立,仿佛通往青天。 主殿“玉清殿”就坐落峰顶。 除了玉清殿外,藏书阁也位居此处。 作为天下第一修真门派,有着数年历史的青云门,即使抛除与修炼有关的书籍,可谓瀚如烟海。 与田灵儿分别之后,一身月白袈裟的“白衣妙僧”玉连城就来了藏书阁,一为还书,二则借书。 借书之后,白衣僧人并未着急离开,他的目光向通天峰扫去,打量着这座七脉之首的风光。 但见不远处有座巨大的广场,白玉为栏,仙气阵阵,广场中央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云气蒸腾。 时有瑞鹤几只,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如仙家灵境,令人心生敬仰。 广场尽头,是一座石桥,横空而起,一头搭在广场,径直斜伸向上,入白云深处,如蛟龙月天,气势孤绝。静听之下,有细细流水声传来。 此时夕阳残照,整座桥更是散发出瑰丽的七彩霞光,如天边彩虹,坠入人间,五彩缤纷。 白衣僧人回首看向藏书阁的长老,雪白僧袍飘然而起,渡上了一层金红的边缘,笑道:“如此美景,欲奏琴一曲,不知可否?” 那长老白须白发,笑道:“早已听闻白衣妙僧琴艺高绝,今能聆听仙曲,是我之荣幸。” 于是,夕阳西下,淡雅的古韵旋律,悠悠回荡,不可断绝。 如此妙音,自是不缺观众。加之通天峰一脉,本就人数众多,绝非其他六脉可比。不多时,外围便围了一圈弟子,却都保持安静,驻足静听,如此如醉。 而除了通天峰一脉,恰巧小竹峰一脉的水月大师带领门下一众弟子,也有事赶来通天峰一脉,便瞧见了眼前这一幕,不由为之惊奇。 …… ps:求月票 第三章:冲突 通天峰。 雄伟的山峰旁,有数道色采各异的光芒萦绕飞舞,那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起来五彩缤纷,极为漂亮。 伴随着呼啸声,数道光芒落在通天峰的白玉广场之上。 待收了法宝,光芒消散,便露出数道绰约的身影。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莫约三十岁上下的女子,鹅蛋脸型,眉如远山,一双杏目炯炯用神,体态丰盈。却没有任何男弟子敢随意打量她,因为这女子就是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 水月大师性情严峻,不苟言笑,唯有看着自己身后爱徒,杏眸中方才有几分暖意:“为师先去玉清殿见掌门师兄,你们在外等一等。” “是。”众女弟子娇声道。 待水月大师离开后,那七八个女弟子也都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起来,好奇的打量通天峰。 便在这时,有一阵阵淡雅的音律传来,似直送入耳中,悦耳至极。 “文敏师姐,你瞧,琴声是从藏书阁传来的,那里还围了许多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一女弟子雀跃道。 “这……”大师姐文敏是个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似雪,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去瞧瞧。” “可是,师姐,师父让我们在外等一等。” 说话的是个瞧着比田灵儿稍大一些的女子,虽未完全张开,却已是白衣飘飘,倾国倾城,清艳不可方物。 “放心啦雪琪师妹,我们就只是看看,又不惹事。” 大师姐文敏笑嘻嘻的拉着雪琪师妹的玉手,与一众师妹一起向藏书阁走去。 不多时,几女就已到了藏书阁外,向琴音传来的方向一望,却皆是美眸中露出难以言喻的惊艳之感。 就见一位月白袈裟的僧人悠然盘与青石之上,他容貌绝美,浑身上下不沾一丝尘埃,便是小竹峰一众女修士也有自惭形秽的念头。而神采之温文,风采之潇洒,更飞世上任何女子能够比拟。古琴搁膝,修长的十指拂动,天音阵阵。 那琴声也与他人一般,似从天外飞来,不落凡俗,充斥着天地和谐的自然之美,仿佛是琴声融入了天地,又仿佛是天地借助那双无瑕之手述说天心。 此情此景,直令小竹峰一众女子如痴如醉。 便是那冰冷的陆雪琪,美眸中也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众人心神随着琴声而起伏,时间渐渐流逝,琴声也进入尾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哼!”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响起,让这几近完美的琴声,染上了瑕疵。 “再过几年就是七脉会武,一个个还这么偷懒,只听这靡靡之音,将来如何除魔卫道,真是有辱我青云门风!” 有两人从不远处走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貌庄严,正是青云门“龙首峰”一脉首座苍松。 在青云门中,除了道玄真人的通天峰外,便以他龙首峰一脉声势最盛。这苍松生性严峻,除了管理本脉弟子外,还兼掌管整个青云门刑罚之事。青云门弟子平日里对掌门道玄真人固然是敬仰万分,但最害怕的,却反而是这个不苟言笑的苍松首座。 在苍松首座的呵斥之下,顿时一个个青云门下噤若寒蝉。 琴音渐止,由琴声营造的和谐意境却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白衣僧人长身而起,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突然将那一具古琴抛入通天峰下。 通天峰崖高万丈,奇石险峻。古琴从峰顶抛下,可想不是粉身碎骨,也将四分五裂,琴断弦崩。 苍松道人两道浓眉皱起,冷声道:“此琴据说是普真师弟花了两月时间制作而成,珍贵的很,为何抛下山峰?” 普真!? 传说中的白衣妙僧? 由于玉连城时常出入藏书阁,通天峰弟子大多知道他的来历。而小竹峰的一众女修士却是亮起了美眸。 近一年来,她们也不知听过多少次关于白衣妙僧的传奇故。少女怀春,免不了生出向往敬仰之意,此时得见,只觉闻名不如见面。其风采神度,更胜言语所能形容。 白衣僧人轻叹道:“此琴已沾了嗔怒之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要之何用?” 说话间,雪白的长袖如云一挥,招来一团水汽,将手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了水珠。 苍松道人冷笑更甚:“哦?那嗔怒莫非来自于本座?” “嗔怒由心,善恶一念”白衣僧人飘然而去。 “等等。”苍松道人开口,声音中蕴含太极元气,如闷雷阵阵,震得四周弟子气血翻滚。 白衣僧人单手竖胸口,淡淡道:“不知苍松师兄有何指教?” 苍松道人道:“听说普真师弟乃天音寺千年一出的奇才,不但精通佛法,琴棋书画的造诣亦是极深,就连大梵般若也进步惊人,师兄想请师弟指点一番佛门神通,不知可否?” 白衣僧人摇头道:“普真修为浅薄,又怎是苍松师兄对手,且身为法外之人,争勇斗狠实在不该,还望师兄见谅。” 苍松道人眼神闪烁,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探一探这普真的底细,以免明日阴沟里翻船。 “我痴长普真师弟两百来岁,与师弟斗法,的确不公,不如让我徒儿齐昊出手。齐昊虽比师弟小一辈,为人愚笨,但也修行了近百年光阴,普真师弟指点一二,也让我青云门弟子见识天音寺的神通妙法,未免个个眼高于顶,傲气冲天。” “师父……”苍松身后那人一惊,却没想到师父让自己出战。 这名弟子唤作齐昊,相貌英俊,白衣若雪,背负宝剑“寒冰”,乃苍松麾下大弟子,深的真传,上一届七脉会武就险些夺得魁首。 “不必多言,还不请普真师叔赐教?”苍松道人声音渐厉,充满了威严与压迫。 白衣僧人深深的望了苍松一眼,叹息道:“执念越深,戾气越重,苍松师兄你着相了。小心走火入魔,祸患青云,成正道罪人啊。” 苍松脸色微变,这和尚的目光,竟然他有一种浑身赤裸的感觉,仿佛一切算计被看透,却更是恼怒,声音越发严厉:“齐昊,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连为师的话也不听!?” 见师父发怒,即使是齐昊也不禁心头一跳。加上这普真大师的话,的确有些过分,竟说师父会走火入魔,祸患青云,于是只能手捏剑诀,“铮”的一声,一柄白色仙剑迅速击出,寒气森森,竟令方圆十丈都生出一股薄薄的白霜寒气,正是他那久负强名的“寒冰”。 “请普真师叔赐教。” “痴也,嗔也。” 白衣僧人摇头一叹,再也不瞧一眼,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齐昊就犹豫不定,不知是否应该出手。 心中却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已祭出神兵,对方却视若无睹,岂非是小觑他这龙首峰大弟子。 苍松冷哼一声,目光向齐昊扫去,脸色更沉。 齐昊被师父目光一扫,顿时压力倍增。 再加上自己也有心试一试这白衣妙僧的修为,于是手腕一转,顿时“寒冰剑”化作一道白色剑光,向白衣僧人激射而出。 “普真师叔小心了。” …… 第四章:摄魂 “普真师叔小心了。” 齐昊手指一捏,寒冰剑化作一道白色剑光,其快如电,带起一股森寒气机,直向白衣僧人后背扑射而去。 如陆雪琪这般入门不久的弟子,未必了解齐昊的实力。 但文敏等参加了上一届七脉会武的弟子,却知道齐昊乃年轻一辈中顶尖高手,若非通天峰出了个更为惊才艳艳的萧逸才,保不定就是他夺了第一。故而,接下来这一届七脉会武虽尚未正式展开,但已有不少弟子认定他将夺得魁首。 至于白衣妙僧普真,虽说是佛门千年一出的绝代天才,但从拜入天音寺至今,也不过寥寥两年时间,修为又能有多强? 文敏等一众女子不由白衣妙僧担忧起来。 白衣妙僧头也不回,在寒冰剑将至时,他脖子上那一串挂珠忽然金光大放,竟凝出一面金墙,“叮”的火花四溅中,挡住了寒冰剑。 “这就是普真师弟的法宝万道无极么?”苍松道人神色微微一凝:“齐昊,你放心出手吧,有这等神物护身,你伤不了你普真师叔。” “是,师父。” 齐昊跃跃欲试,手掐剑诀,寒冰剑白光大方,就要再次出剑。 “住手,不准你伤他。”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娇喝声响起,只见一抹红霞从远处掠来,风声破空,好似一头红色长龙,夭矫变化,迅猛无匹。 齐昊眉头一皱,剑诀一掐,“呛”的一声龙吟,寒冰剑绽放出耀眼白光,非但轻易抵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道道霞光,还将方圆数十丈映照成一片白色,地面寒霜阵阵,使人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白银玉砌一般。 “田不易,你这是甚么意思?” 苍松眉头一皱,看着从远处飞来的田不易一家,其中正是田灵儿祭出琥珀红绫,护住白衣僧人。 “苍松,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 田不易挺着肚子,冷哼一声:“你身为龙首峰首座,而且还执掌刑罚一事,却怂恿弟子,在通天峰上对天音寺的贵客出手?” “这是切磋,与你何干。” 另一边,田灵儿与齐昊斗了起来。 以田灵儿的实力,自不是齐昊的对手。 但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一身红衣,灵动娇俏的小姑娘时,就不禁是心头就是一跳,也不忍心下重手,以至于寒冰剑与琥珀红绫僵持着。 然而,他不忍心下重手,就不代表田灵儿不忍心下重手。 但见田灵儿美眸圆睁,双臂一振,红衣飘然,娇躯竟缓缓升至半空,仿佛仙女一般。左右手交叉胸口,娇喝道:“缚神。” 话音才落,就见霞光顿长。原本一两丈的琥珀朱绫,刹那间不知长出多少倍来,把方圆十丈都填的满满当当,更将寒冰剑的白光压了下去,片刻之后,红绫更是将齐昊围在中间,如红色海浪般冲击过去,密不透风。 但苍松道人面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 齐昊嘴角亦是露出一丝从容的微笑。 就在齐昊口中念念有词,寒冰剑同时光芒大方之际,白衣僧人低首,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齐昊只觉脑海一阵轰鸣,神情恍惚。 而在下一刻,人就已被琥珀红绫抽中,人摔了出去。虽是反应极快,连忙催动太极玄清道,不至于摔在地上,灰头土脸,但也颇为狼狈。 “放肆!”苍松道人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有三人从玉清殿走出。 最前一人,身穿墨绿色道袍,仙风道骨,双眸温润深邃,却又隐隐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势,便是大名鼎鼎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了。 再然后则是一个年老和尚,面上皱纹横生,一声破旧袈裟,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只怕要是不说,没人知道他就是闻名天下的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 只是手中那一串碧玉念珠并非凡物,竟是精益剔透,耀人眼目,发着淡淡的青光。 奇怪的是,在十几个大小一致,光洁剔透的青玉念珠中,偏偏还夹杂这一颗非玉非石,颜色深紫、淡淡乌光的圆珠。 当苍松道人的目光瞧见那挂珠时,有一抹不可查觉的贪婪闪过。 至于最后一人,便是先前水月大师了。 有道玄真人调节,自然是打不起来了,最后各自散去。 田灵儿向白衣僧人追去,青丝拂动,扯着衣袖道,嘟了嘟嘴:“我也要听你弹琴。” 正是有弟子告诉了白衣妙僧在藏书阁前弹琴,她才拉着父母一起来,却不想一来就瞧见那满脸臭屁的家伙出剑。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对田灵儿附耳说了两句。 田灵儿俏脸一红,点了点头,又蹦蹦跳跳的去找田不易、苏茹夫妇。 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瞪那齐昊一眼,做了个鬼脸,讨厌的家伙。 但无论通天峰一脉,还是小竹峰一脉,只怕就算再过几十年,也忘不了这抚琴的白衣僧人,飘逸出尘。 …… 星月相应之下,一着月白僧衣的少年僧人,来到了大竹峰的后山之中。 他足尖一点,完全不借助法宝,便御风而行,缥缈若仙,直望后山深处而去。 这是玉连城第一次在夜色下探访大竹峰,在踏足大竹峰的那一刻,隐隐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后山传来。 念想和田灵儿的约定还有一段时间,便来一探究竟。 不多时,白衣僧人已至幽谷深处,往前方望去,只见树木稀疏,依稀还有水声。 又过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一片开阔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碧潭,水流荡漾,向东而去。 “应该就是这碧潭之中了。” 白衣僧人向碧潭瞧出,只见以碧水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 而在那水塘中央,堆积着一堆乱石,大小不等,形状各异。 乱石之中,斜插着一根给色短棒,露出水面一截,其余的侵在水中。短棒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很是难看,如烧火棍一般。 而当靠近碧潭时,立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脏泛起,直冲脑门,且越是靠近,这股恶心感就越是浓郁。 白衣僧人览尽天下奇书,脑海中立时浮现出古书《异宝十篇》中的记载: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魂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 “传闻中的邪物摄魂么?” 白衣僧人喃喃自语,运转“大梵般若”,手掌一探,五指抓摄,那魔棒摄魂就化作乌光,飞到他的手中。 这传说中的邪物,瞧来也不过是两尺来长的短棒,触手处一片冰凉,隐有万鬼咆哮的声音响起,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白衣僧人手中的大梵般若发力猛然爆发,一股股光明正大的力量向这邪物内冲击而去。若是天音寺四大神僧在此,或许会诧异万分。 只因普真的大梵般若,远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更加雄浑强大,几可用浩瀚无边来形容,不断的冲荡摄魂棒。 加之白衣僧人手掌猛握,催动“撼天道”的力量,那足以开山裂海的大力同时涌入摄魂棒中。 饶是这摄魂棒乃是天下少有的邪物,双重夹击之下,不多时竟也发出“咔嚓、咔嚓”之声,一条条裂纹蔓延,转眼间就遍布摄魂棒周身上下。最后在“崩”的一声中,彻底化为无数碎片激射。而一股黑气从摄魂棒中钻出,若有灵性般想要逃走,却被吸入了白衣僧人的挂珠之中。 两年前遇到普智和尚时,白衣妙僧除了玉连城的名字外,就只有这名为万道无极的法宝。这件法宝奇异无比,并拥有多种能力,即使四大神僧也为之惊异。 大部分的黑气被吸入“万道无极”之中,却又一少部分,钻入了白衣僧人的脑海里。 这黑气乃是煞气、戾气等汇聚而成,瞬间让他脑海内无数画面翻涌,激起过往回忆,牵动出一幕幕刀山血海,尸堆如山的画面出来。 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名为虎头城的地方。 那一世,北莽大军四十万,全力攻打虎头城。 虎头城上,有武道宗师十八人。 他化身天下第一美男子慕容桐皇。 与千万人为敌,斩落仙人九九八十一,北莽大军逾十万死在他手中。 有人将他奉为慕容双魁、慕容无敌。也有人暗中说他就是北凉的走狗,刽子手。 除了这一幕,还有一幅幅血腥画面涌来,都是与人厮杀搏命,战一尊尊强敌,杀人无算。 死在他手中的,大多都是取死有道。但若说其中没有无辜,那就纯粹是骗人了。 那些所谓的魔道巨擘,杀的人只怕连他这白衣妙僧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有。 恍惚间,四面八方扭曲出重重幻影,隐约是千万张扭曲的人脸,在哀嚎呻吟,似皆是死在他手中的人,其中蕴含着恐怖幻灭的力量,令人心悸。 玉连城双手合十,只是淡淡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幻影,不悲不喜,不退不尽。 于是,幻影溃散。 然而尘埃不沾的白衣妙僧,曾经那份杀念却不知不觉弥漫心间。 …… ps:日常求月票 第五章:三教原来是一家 大竹峰,后山。 田灵儿穿这件火红的衣服,又轻又软,俏生生的站在竹林深处,仿佛是从天边飘下来的一抹红云,又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她低垂着着头,眸光中仿佛有秋波流转,带着淡淡的光辉,看上去竟比平日要成熟许多。 山风细细,掠过她身边,也仿佛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拂动她的衣衿秀发,衬着如雪一般的肌肤。 “灵儿。” 一把清朗的声音忽然想起,却是少年僧人缓步而来。 田灵儿一下抬起头来,娇俏的面容露出喜悦之意:“你来了。” 当看见那一张俊美的容颜,温润的笑容时,少女又不禁低下头去,脸上浮现出薄薄的一层红晕,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白玉般的牙齿咬着樱桃般的红唇,咬的却不太重。 “抱歉,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害你久等了吧?”白衣僧人走到田灵儿生前,柔声道。 田灵儿心中本薄有娇嗔,但不知为何,瞧见这道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柔声道:“还好,也没等多久。”她手指摆弄着衣襟,仿佛觉得这双纤手无事可做,所有要找点事做:“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欠你一曲,今日便是来还曲的,只可惜琴已摔断,无法以琴述心声。”白衣僧人叹息一声,旋即一笑:“幸好,这大竹峰上也有乐器。” 田灵儿疑惑道“大竹峰有乐器么?” “自然是有的。” 说罢,白衣僧人摘下一片竹叶,轻放在唇边,立时就响起一片悠扬的声音。 田灵儿闭上眼睛,神情越发温柔,静听起来。 月光下,白衣僧人,红衣少女,清风瘦竹,仿佛形成了一幅完美和谐的画面。 一曲罢,两人闲谈起来,一如此前。 大概是知道白衣僧人明日就要离开青云门,少女随时叽叽喳喳,神情却略显黯淡。在两人将要分别时,少女脸上红霞微泛,咬着嘴唇,似下了很大决心,然后垫着脚,红润的樱唇在僧人的脸上蜻蜓点水般一吻,洒下一串银铃般笑声后,驭起法宝离开了。 …… 翌日。 林间小道上。 白衣僧人与年老僧人并肩而行,向山下走去。 白衣僧人追忆昨晚,忍不住伸手在脸颊上抚了一下。即使到了现在,依旧心跳个不停。 他很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更几乎从未感受到那一股悸动。 从前的回忆中,也有醇酒美人,但却是一闪而过,模糊不清。 或许他曾左拥右抱,红颜无数,而如今却是真正正正的少年郎。 “阿弥陀佛。”白衣僧人心头念了一声佛号,将种种绮念压下。既已是僧人,断三千烦恼丝,又何必沾染人世情债。 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普智僧人,笑道:“普智师兄,这次青云山一行,可有收获?” 普智摇头叹息道:“道家术法,玄妙神奇,尤其是神剑御雷真诀,更能役使诸天神力。若与我佛家互相印证,取长补短。必能穿破生死之谜。只可惜道玄真人修为虽远胜与我,却始终和我那三个师兄一般,执着于门户之见,放不下身份地位,唉。” 白衣僧人道:“你笑道玄真人和三位师兄执着于门户之见,可普智师兄你又何尝不是执着于长生之念?” 普智身形一僵,叹道:“却是如此,只是这是我毕生执着,又如何能够放下。” 他身为天音寺神僧,天下景仰,尊荣已极,但对他而言,毕生执着却是残破生死之谜,解开生死劫。只是早在他五十年,便已醒悟,纵然自身如何勤加修炼佛法,也只能增强功力修为,而无法解开长生之谜。 古往今来,那些惊才艳艳的天骄,皆化作黄土一捧,何其遗憾? 他苦苦思索,天下佛魔道三教盛行,若仅是佛家功法不足以勘破生死,那么再加上其余两家如何?当然,魔教邪术残忍无道,且近年来退出中原,不做考虑。只是他没有想到,无论自家三位师兄还是青云门道玄掌门,都认为是异端邪说,终究是未能佛道合流,勘破生死。 当今世上,稍能理解他的,或许就只有这个小师弟吧,却也认为他是执念太重。 他又何尝不明白,但数十年的执念,始终无法放下,反而越发深重起来。 白衣妙僧沉默片刻,道:“师兄,其实在青云门这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秘密,或许与你的长生有关。” 普智顿感兴趣,道:“师弟请讲。” 白衣僧人似做了很艰难的决定,才徐徐吐出七个字来:“三教原来是一家。” “什么?!” 饶是普智见多识广,却依旧身躯一震,猛然看向白衣僧人:“普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 既然已说出了这个秘密,玉连城也不再隐藏,神情微显凝重:“这些日子我遍览青云门藏书。虽未看到传说中的太极玄清道,但也从一些书籍中,窥探到了道家的修炼之法。” “道家是引天地灵气入体,行大周天运转。与我法门体悟自性,断绝外物截然相反。但仔细思忖,却又相辅相成,异枝同根。” 普智面露沉吟之色,此事事关重大,以师弟的性子,想来不会说谎。 而且以师弟的天赋,窥探道家修炼法门,似乎也并不难以理解。一时间,兴奋异常,但旋即眉头又是一皱:“就算佛道同源,可无论我天音寺还是青云门,都没有关于魔教功法的记载,师弟你又如何肯定三教是一家?” 听到普智这句话,白衣僧人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画面。 那是一座崩塌的山洞。 山洞中有一对母女被困。 而在山洞中,还藏有魔教功法,为他前身所得。虽然现在只记得只言片语,但他隐隐却觉得与佛道两教功法相互联系,相辅相成。 只是这话说出去,普智怕也是不会信。 普智看出了玉连城的难处,并未继续追问,而是笑道:“若真是三教原来是一家,不知道三教功法合一,又真能勘破长生之谜。而既然是一家,又何必有门派之别,整日打打杀杀,苦了天下修士,苦了芸芸众生。” 玉连城亦摇头道:“门户之见,已是难以打破,更何况是三教合一。” …… 夜深。 当天夜晚,白衣僧人和普智大师是在青云山脚下的一间破庙歇脚。 轰隆! 一声雷鸣,黑云翻滚,风雨欲来,一片肃杀之意。 普智双眼赫然睁开,双眉越皱越紧。只见西边的苗子中,不知何时已起了一股黑气,浓稠如墨,翻涌不止。 忽然,那黑气一卷,盘旋而起,径直便往草庙方向而来。其快无比,好似一道黑色闪电,转眼即至。 普智眼神何等凌厉,一眼就看见黑气中竟夹着一个小孩,此前还曾和这孩子有过一面之缘。 “好胆,竟敢在青云山脚下放肆!”普智面色一沉,再不迟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枯瘦的身子忽然拔地而起,直撞入那一团黑气之中,催动大梵般若,‘卍’字佛光大放,神圣威严,肃穆端庄,有百鬼难侵之势。 白衣僧人也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总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有些眼熟。 …… 第六章:神剑御雷真诀 黑夜中。 普智催动大梵般若,佛光大放,一头撞入黑气之中。 轰隆隆!! 黑气之中响起闷雷般的声音,片刻后,就见普智肋下夹着名为林惊羽的小孩,缓缓落下,但身后的袈裟被撕下一块。 显然,先前电光石火的交手,普智并没有占多少便宜。 黑气在草庙上盘旋不去,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哪来的秃驴,敢管老子的闲事?识相的话,就赶快把那小孩还给我。” 玉连城摩挲了下自己光滑的颅顶,感觉有被冒犯。 普智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孩遭你的毒手。” 那人怒道:“贼秃驴,你这是找死!!” 随着他话语落下,原本一直盘旋的黑气之中,一声呼啸,红芒大盛,腥臭之气铺天盖地,一面两丈来高的红幡缓缓升起。鬼哭之声响起,越发凄厉,似有无数怨灵也哭,期间还隐隐有着骨骼作响声,闻之惊心。 “贼秃,受死!” 一个三角四眼,尖嘴獠牙的虚影,化作实体,从红幡中冲出,带着无比腥臭的气息,冲向普智和尚。 “毒血幡!”普智苍老的面上突现怒容,喝道:“孽障,竟敢修炼此等丧尽天良的邪物,今日绝饶不了你。” 这毒血幡威力越大,炼制过程中还是的无辜之人也就越是严重。要炼制眼前这般威势,至少要有三百人以上精血放才可以。 普智并未放下肋下的小孩,只是单手结佛门狮子印,指尖隐隐发出金色法圈,金光辉煌,浩然正道,与鬼物抵抗在半空。 白衣僧人缓步向师兄走去,并不着急出手相助。 普智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难道随随便便冒出来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不成。 这个念头刚落下,普智身形忽然一阵摇晃,身前金色光轮不稳。而前方鬼物额头张开一道血红巨目,陡然一道红光射出,将金色**击的粉碎,重重打在普智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打飞出去,亏得被白衣妙僧接下,否则只怕受伤不轻。 “师兄,你伤势如何?”玉连城扶住普智,将同宗同源的大梵般若输入普智身体中。 普智又吐出一口热血,将身前僧衣都染红了,一股股剧痛伴随着麻痒的感觉向心脏逼近,若非又师弟相助后果不堪设想:“还好……” 他强镇定心神,眼角向地上兀自晕倒的小孩瞧去,却见在他的衣衿之中,缓缓爬出一头七彩蜈蚣,个大如掌,最奇异的是尾分七叉,各不相同,色彩绚丽,之色美丽中带着几分可怖:“七尾蜈蚣!?你故意隐藏实力,将奇毒之物放在这孩子身上,是冲我来的吧?” 黑气中人嘿嘿笑道:“秃驴,交出噬血珠,我就给你七尾蜈蚣的解药,放你们师兄弟离开,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要为你那千年一出的天音寺奇才考虑。” “阿弥陀佛。”清朗的佛号响起,白衣僧人缓缓从普智身后走出,手掌斜下一按,顿时将从小孩身上爬下的七尾蜈蚣震成肉泥:“施主既然知道小僧是天音寺千年一出的奇才,为何还敢放肆?就这么不知死活?” 他的神态还是那么温文潇洒,只是双眼深处闪着一抹炙热的战意。 这战意不属于温和儒雅的高僧普真,而来自纵横天下,败四方强敌的绝代强者玉连城。 “该死!” 眼见七尾蜈蚣化惨死,黑雾那人勃然大怒,此乃天下奇毒之物,就连普智这等顶尖高手都中招了,由此可见一斑,将来本还有重用。 却不想,竟被这和尚一掌震死。 此外,他知道这七尾蜈蚣已经通灵,真厮杀起来,不再普通修士之下,却是被普真随手震死,这小秃驴的实力不容小觑。 加上他本就对这白衣妙僧心存恶感,也不再犹豫,再次催动毒血幡来。 “不识好歹,送你们去见佛祖。” 红芒一闪,毒血幡迎风招摇,凄厉的鬼哭中,显出一个数十道鬼脸同时浮现,阴风呼啸,在空中微一盘旋,尽数向普真冲了过来。 “师弟小心!”普智忙的说道,但牵动身体中的剧毒,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兄放心驱毒,这人就交给我了。” 白衣僧人念动“六字大明咒”,脖子上挂珠悬空而起,在他面前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个个发出金黄色光芒,赫然形成一道金色光墙,厚重凝实。 那一张张鬼脸已冲到眼前,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但一接触金光,却不能前进半分,就此僵持在半空。 “小秃驴倒是有些本事,不过我的毒血幡可不只是如此。” 黑气中传来一阵阴冷之声,所有的鬼脸陡然合成一张一人来高的巨大鬼脸,青面獠牙,煞气阵阵。 在这张鬼脸的冲击之下,金色光墙摇摇欲坠。 “呔!” 普真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凛然。一声大喝,做佛门狮子吼,声震四野,身前挂珠受大梵般若驱弛,忽的光华一闪,化作金刚降魔杵,猛地向前刺出,狠狠扎在前冲的巨大鬼面之上。那鬼面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挣扎几下,化作道道黑气溃散。 这巨大鬼脸一散,毒血幡中立时裂出一条口子来,黑气之中同样响起一声闷哼,显然黑气中人并不好受。 白衣妙僧衣衫飘飘,驭着降魔杵,化作金光,就向黑气冲击过去。黑气之中顿时金光、红光大放,不时响起六字真言或厉鬼哀嚎。 “才短短两年时间,师弟修为精进就如此之快,果然不愧是千年一出的奇才。”瞧着天空中斗法的两人,普智亦不由感叹,旋即心念又是一转:“那人虽藏头露尾,但亦是法力高深的魔道巨擘。师弟终究年纪尚浅,交手经验不足,我需尽快恢复,前去助阵,以免遭了那人的道。” 如此想着,便闭上眼睛,潜心逼毒起来。 只可惜这七尾蜈蚣的毒实在过于剧烈,即使他身怀雄浑的佛家修为,但一时也无法将毒驱除,甚至剧毒还向他心脉侵来。 砰! 半空中又是一声闷响,金光炸开,黑气滚荡不息,终于四处散开,化于无形。 而黑雾之中,除了白衣妙僧之外,则是全身笼罩黑袍的高瘦之人,看不清具体容貌岁数,只露出一双充斥阴鸷的双眼。在他背后,还绑着一把长剑。 白衣妙僧缓缓落在破庙前,身前金刚杵将他俊美的面容亦涂上淡淡金色,双手合十:“阁下如此道行,怎地却不敢见人么?” 黑衣人眼中凶光闪烁,厉声道:“嘿,今日就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白衣妙僧无端对这句话生出耳熟之感,似乎有许多人都曾对他说过。至于最终结果,看他还全头全尾的站在这里,就不必多说了。 另一边,黑衣人反手“唰”地一声拔出身后长剑,只见此剑清如秋水,有淡淡青光,附在剑上。剑身尚微微颤动,发出好似龙吟的声音。 “好剑。”白衣妙僧赞了一句。 他对剑有着颇为特殊的感觉,许多记忆中,就曾持剑败强敌。 那黑衣人一声低哼,手握剑诀,脚踏七星,连行七步,长剑豁然刺天,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片刻间,天际乌云顿时翻涌不止,雷声轰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狂闪,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神剑御雷真诀!?”白衣妙僧面色微变,认出了了黑衣人使得神通,同时也放弃了打断对方施法的想法。 他知道,“神剑御雷真诀”是青云门的镇山奇术之一,神妙无方,在施法时,通过神兵自然而然在施法者身边布下一层无形气罩,若非实力远超施法者,是绝难打破。 与其浪费真力,不如静等神雷到来。 “是神剑御雷真诀!他是青云门的人?” 驱毒的普智赫然睁开双眼,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好似白纸,眼中显出一丝惊讶和一点点莫名的狂热。 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压顶,厚厚的云层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通往幽冥地狱的通道。雷声也从未如此如此这般震耳欲聋,闪电也未如此刺目,几乎令他难以直视。 仿佛,这个天就要塌下来了。 “师弟,我们快走!这是青云门的神剑御雷,决不可挡!”普智嘶声道。 “已来不及了。”白衣妙僧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平淡,眼中也甚无波澜,甚至……甚至还带着少许失望。 就连他自己对这失望情绪也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失望这真诀威力不够大?不能劈死自己? 轰隆!! 半空中,一道前所未有的惊雷炸开,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接着就瞧见一道炫目闪电自九天横空垂落,打入人间,落在黑衣人长剑之上。 片刻间,黑衣人全身衣服高高鼓起,双目圆睁,便如仿佛随时就要崩裂一般。方圆数十丈,在这电光强烈照耀之下,恍如白昼。 普智的眼中,再度显露出奇异的狂热 只听黑衣人一身大喝,左手剑诀引处,用尽全力一振手腕。又是一声闷雷响起,剑上电芒激射而出,向玉连城划了过去。 轰隆隆!! 一路之上,电光过处,草木砖石。无不被震的齑粉四散,只有当中道路,留下一道深深炽痕,尚有那丝丝缕缕的电光不曾散去。 就在雷霆电芒将要扫中白衣僧人的刹那,他合十的双手一化,那金刚杵突然伸展开来,竟在须臾间化作一柄宝伞,其上有紫金、白银、琉璃、水晶等佛门七宝做点缀。华美异常,将玉连城身形完全遮盖。 刹那间,电光已击在宝伞之上。 一时间轰隆雷鸣不绝于耳,炽烈的白光照耀天地,绚烂无匹,仿佛一个太阳炸开一般。以玉连城为中心,方圆数丈之物,向四面八方震飞出去。 “怎么可能?!” 瞧着那在电光中稳稳支撑的宝伞,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这神剑御雷真诀,竟无法轰破对方的防御。 他却不知,白衣僧人手中之物,是四大神石和大邪王淬炼而成,外加绝世之血,乃是真正的神兵,更有不朽不灭这一特性。这特性保证了万道无极难以被破坏,至少不可能被这神剑御雷真诀所破。 电光与宝伞僵持着。 耀阳的白光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片刻后,黑衣人双眼闪烁,忽然手中长剑又是一移,残余的电光掠过宝伞,向破庙狂轰而起。而在轰出去的那一刻,他身化乌光,驭剑而去。 不得不说,此人甚是果决。神剑御雷真诀无法做到决定性的作用,那么他就必须要退走了,不然等普智强压毒素,和玉连城联手,那么他就要倒大霉。 而此时以残余电光击向普智,便是让玉连城无法追赶过来。 玉连城犹豫了片片刻,最终还是身形倒退,同时让宝伞张的更大,护住身后普智和那小孩。至于这座破庙,则是在电光之中,化为粉碎。 “师兄,我去追那人,你好生歇着。”电光消散,白衣僧人驭伞而飞,直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而去。 四周景物飞速掠过,同时神念四扫,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十来个呼吸之后,远方有一道光芒掠来,从光芒中传出清朗的声音:“普真师弟,发生了什么事?” 白衣僧人瞧见来者,不经一惊,双手合十道:“苍松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片刻后。 异变陡升!! …… ps:求月票 第七章:记忆 突然出现这人,身材高大,面貌威严,正是龙首峰首坐,掌管整个青云门刑罚的苍松道人。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道:“苍松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虽说此前在龙首峰上,大家闹得并不愉快,但身为天下三大正派,表面上的和谐友好还是要维持的。 苍松道人皱眉道:“我和掌门师兄商议事情后,由通天峰返回龙首峰,却听到有打斗声,就赶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白衣僧人犹豫片刻:“似有魔教妖人现身,普智师兄被七尾蜈蚣所伤,而且那人还会青云门的神剑御雷真诀,疑似青云门出了叛徒。” “什么!?”苍松露出惊讶神情:“究竟怎么回事,普真师弟你仔细同我说说?” “我正在追踪那魔教妖人。”白衣妙僧道:“苍松师兄,我们边走边说。” “好。”苍松点头,驭剑与白衣妙僧并行。 “事情是这样的……” 白衣妙僧开始解释。 而就在他将先前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的时,苍松的身形却已在不经意间落后了一段距离。 在玉连城看不到的角落,苍松嘴角掀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那宝剑赫然泛起一道锐芒,就要将眼前这白衣妙僧的身躯洞穿撕裂。 原来,苍松就是此前的黑衣人。 他释放神剑御雷真诀后,转身就逃。 但玉连城追的太快,很可能被追上。 而且整个青云门能用出神剑御雷真诀的人并不多,若普智、普真两人跑上青云山,找到掌门道玄,仔细调查一番,说不定就能调查出他来。 苍松心一横,索性折返回来,以龙首峰首座身份接近玉连城,伺机寻找出手机会。 果然,这普真修为虽然了得,但究竟还太年轻了,很容易就上当了。 然而,不等这锐芒打出,白衣妙僧忽然转过头来,俊美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和煦的笑容,却令苍松心中一突。 “苍松师兄,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吧?!” 说话间,白衣妙僧手掌一翻,一掌猛然挥击过来。 这一掌迅如闪电,掀起一股狂暴的罡风。不过徒手一击,无论速度还是威力,都不在苍松的宝剑之下。 只听“砰”的一声,后发先至,苍松的胸口被这一掌击中,整个人赫然倒飞出去,口喷鲜血,横飞出数十丈距离,重重撞在远方一片林间,无数林木被撞的拦腰而断。 “苍松师兄,这一掌滋味如何?” 玉连城徐徐而落,面带微笑,白色僧衣在风中飘荡,说不出的出尘俊逸。 苍松在和他演戏,他又何尝不是在和苍松演戏。 “好阴险的小子。” 苍松暗骂一句,连忙掐诀,宝剑顿时绽放出光芒万丈,疾如闪电,带着海山裂海的威势,向玉连城冲了过去。 毒血幡威力虽强,可又怎比得过他修了数百年的青云剑诀。 “阿弥陀佛,苍松师兄真是冥顽不顾啊。”白衣僧人摇头,万道无极再次化作金刚杵,散发出道道金光,迎了上去。 轰隆!! 一道惊天动地的闷响响起。 …… 不多时,一道摇摇晃晃的青光直向龙首峰而去。 青光中,是驭剑而行的苍松道人。 此时的苍松道人发冠破碎,披头散发。嘴角淌血,脸色苍白如纸,破碎的道袍在风中飘荡,狼狈不堪,目中惊骇至极。 那小秃驴未免太强了。 种种手段不可思议,尤其是那家伙的肉身,竟能徒手接剑光,只怕就是妖兽也办不到。 咻!!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后方追了过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隐隐能从金光中,瞧出是一枚金刚杵。 苍松道人连忙掐诀,原已崩出裂口的宝剑,再次绽放青光万丈,抵御在身前。然而青芒与金光一撞,顿时支离破碎。金光携无匹威势,重击在苍松胸口,直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再次重重撞在山壁之上。 与上次相比,这次苍松受伤极重,胸前彻底塌陷下去,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好了,苍松师兄,我该送你去见佛祖了。”玉连城飘然而落,金刚杵在他身前旋转,杵柄上铭刻这“万道无极”四个字:“不对,应该是见你们道家三清祖师。” “你不能、杀我、我是龙首峰首座!!咳咳!”苍松咳嗽着,咳出了鲜血。 “错了,你现在不是龙首峰首座,而是青云门叛徒,炼制毒血幡的魔教余孽。” 玉连城面带微笑,僧衣飘荡。 金刚杵赫然变成了一柄宝剑,剑尖直指苍松,锋芒毕露。 苍松顿露出惊慌之色道:“我就算炼制毒血幡,那也该青云门处理。再说了,你是白衣妙僧,所有人都知道,你就算面对十恶不赦之辈,也以教化为主,你不能杀我。” “杀你的不是白衣妙僧,是玉连城。” 白衣妙僧的神采风度,依旧超然卓绝,只是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杀意。 剑光流转之际,鲜血如一颗颗红色玛瑙般散落一地,苍松道人死不瞑目。 “呼!”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 近两年来,苍松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常年居于佛门之中,又是天下闻名的白衣妙僧,手不染血。 若非此前被摄魂棒激起心中的杀意,恐怕他大概就是将苍松擒下,然后交给青云门发落。 而也因这一次交手,战意与杀意在心中冲突纠缠,再次让玉连城恢复了不少记忆。他目光向青云门方向瞧去,眸光闪烁。 传闻中的第五卷天书,就在青云门中,更准确的说,在诛仙剑中。 而这个世界最大的造化,也就是天书。 除诛仙剑外,自家的无字玉璧里,就藏着第四卷天书。 他目光又流转到苍松的尸体上。 实际上,他此前有关于苍松的记忆,否则昨日在藏经阁前,也不会对苍松说“执念越深,戾气越重,小心走火入魔,祸患青云”这番话了。 “若你知道万剑一未死,不知又有何感想!?” 悠悠一声轻叹,飘散在风中。 …… 待玉连城在回到破庙中时,除了普智和昏迷的林惊羽外,还有另一个晕倒的小孩。 玉连城看着那孩子,心中虽已有猜测,却还是问道:“师兄,这小孩是?” “就是入村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孩子,你走之后,我瞧见这孩子就昏迷在不远处,旁边还有食物和衣物。若没有猜错。应该是这小孩心思淳朴,见下雨了,这里又漏风,所以就给我们送些吃的来,结果被师弟和那黑衣人的打斗震晕过去了。” 普智摇了摇头,又瞧见玉连城手中提着的尸体,顿时一震,口诵一声佛号:“这……是他!?哎,苍松真人身为龙首峰首座,只是不知他为何自甘堕落,修炼邪术?” 玉连城将苍松的尸体一扔:“师兄,此事牵涉颇大,需上青云门一番,否则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普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苍松也是青云门首座,如今居然修炼邪术,其中必然牵连极大,甚至蕴藏着天大的阴谋。若不加以说明,甚至可能引起天音寺和青云门之争。 他心中又闪过一丝疑惑,以师弟的性子,竟会自己杀了苍松? 或许也是情势所迫吧。 翌日。 经过一夜休息,在玉连城的帮助下,普智已恢复了七七八八,带着苍松的尸体,孤身上了青云。 苍松身上还残留关于魔教万毒门的线索,而且当时使用神剑御雷真诀,整个村落的人都瞧见了,证据确凿,青云门又是名门大派,想来不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 看着普智的身影,玉连城眸光微闪。 实际上,他本可以和普智一起去青云门,甚至可以伺机将诛仙剑中的天书搞到手中。 但他懒得用这种手段。 他要来日光明正大将天书拿到手中。 目光又往张小凡扫了一眼。 这小子看似质朴愚钝,实则内秀。 这夜里闲着无聊,他帮张小凡淬炼了一番身体,至于将来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祝你好运。” 玉连城大步踏出破庙。 该回天音寺了。 …… 第八章:玉璧 天音寺。 正道三大门派之一。 早先天音寺也和青云门等一般,并不对俗世开放,普泓上人接任方丈之后,与另三位神僧一起参悟佛理,发大愿心,说道:佛乃众生之佛,非吾一人之佛。于是便决定开山门接纳百姓。 虽然天音寺对世俗开放,乃功德无量之举,但出家人毕竟需要清净,普泓等人俱是爱静之人,向来便住在山顶小寺之内,一般也称呼为“小天音寺”。 小天音寺果然称得上一个小字,进出不过三进的院子,与半上之上那座恢弘的天音寺相差甚远。四周苍松修竹,成片成林,山风吹过,松动竹摇,说不出的清幽雅,与山下的热闹相比,又是另一番风味。 此时,玉连城已来到小天音寺的一间清净禅室之中。 禅室摆放朴实无华,当今天下正道巨擘,天音寺主持普泓上人,正盘坐在禅床之上,手中持着一串佛珠,静听玉连城讲述青云门一行经过。 饶是这位正道巨擘,在听到黑衣人身份是苍松道人时,也不由吃了一惊,最后更是悠悠一声轻叹:“苍松道人身为正道支柱,却不想甘愿坠为魔教妖人,这其中的确可能有惊天阴谋,要谨慎处理,师弟你做得很好。” 玉连城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普泓师兄,师弟此次前来,尚有一事相求。” 普泓面带微笑,慈悲祥和:“师弟请讲。” 玉连城道:“师弟感到自身修为已到了瓶颈,故恳请师兄允许弟子观摩无字玉璧,以期修为更上一层。” 普泓沉默了片刻,肃然道:“无字玉璧乃我天音寺之根本,且蕴含大玄机、大奥妙,非有大毅力与大机缘不可领悟。此前老僧之所以不让师弟你去参悟玉璧,就是担心你年龄尚小,若一心执著于此,恐荒废了岁月,你可要想清楚?” 玉连城俯首微拜:“请师兄成全。” “罢了罢了。”普泓上人轻叹一声。 “师弟你佛法精妙,大梵般若也修到极深,也是时候参悟玉璧了。以你之悟性,不在本门祖师之下,或许别有一番造化也不一定。” …… 千年前,天音寺创派祖师还是个行脚僧人的时候,误入须弥山崇山峻岭之间,竟是迷了路。他在山林之间乱走,也是天生佛缘,竟然被他看到一片光滑如玉一般的石壁。那个时候,祖师已经饥渴难耐,困倦不堪,便歇息在这玉壁之下了。 祖师在那无字玉壁之下坐了三日三夜,不知怎么,竟然从最初的饥渴难耐渐渐入定,心安而神定,进入了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三日之后,他竟是在这无字玉壁之下顿悟了佛理,更领悟了天音寺世代相传的无尚真法大梵般若。 自天音寺开创以来,不知有多少高僧参悟玉璧。 有人一无所获,也有人从玉璧从悟出佛门神通。可以说整个天音寺的修行体系,都是由这玉璧支撑发展。 由于玉璧事关重大,且需要高深修为做支撑,是故虽历代虽有高僧参悟,但几乎岁数都是百岁以上。 而如今,却有十四五岁的白衣僧人,静坐玉璧之前。 原本普泓上人和另外几位普字辈高僧一般,认为普真天赋和修为虽已是世间一流,究竟年龄尚小,就算有所领悟,只怕也要花费很长时间。 却不想当日傍晚,忽的乌云滚滚,天地黯淡下来,天际响起一道九天惊雷。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璧上,从上到下,如深深镌刻一般,显出一排大字,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浮现,令人眼花缭乱。 ——天书第四卷。 等玉连城目光在那金色字体上扫过之后,所有的文字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玉连城脑海灵光闪现,这天书第四卷,就仿佛是一位参合造化,学究天人的修行者,将自己对天地宇宙,世间奥妙的领悟娓娓道来,平铺直述,用最简单质朴的言语,讲述最玄奥莫测的道理规矩,发人深省。 玉连城将天书中的道理,与自身领悟融汇贯通,覆盖在神魂上的一层层雾气,被徐徐拨开,有着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感觉。 与此同时,被封存的记忆,滚滚如潮水涌来。 “原来……我还有一卷天哭经。” 玉连城心念一动,眉心有一道古老的文字浮现出来,绽放出晦涩玄奥的光芒,将石壁笼罩。 刹那间,他脑海出一位位高僧盘膝坐于无字玉璧前的景象。而他们关于无字玉璧的领悟,同样在玉连城心间流淌。 “浩瀚如海的佛门领悟,或许我可以创出一门不逊大梵般若的功法,留在天音寺中。” …… 悠悠晨钟,沉沉暮鼓,须弥山始终沐浴在缥缈的云气之中。 从初升的旭日道傍晚的残霞,天际风云变幻,白云苍狗滚滚而过,时光流淌不歇,终究不曾为任何人而停留。 此间,正值早课,须弥山木鱼钟鼓,佛音渺渺。 “三年了。” 天音寺方丈普泓和两个普字辈高僧,来到山崖上,垂目看着师弟普真在风中飘荡的僧衣。 三年时间过去,这位师弟依旧不染尘埃,好似自九天自身垂云而下。容貌与三年前相比,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却依旧俊美绝伦,整个人似明月入怀,眉目明朗。偶尔散发出一丝宏大的气机,更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普真师弟已闭关三年了,这除本门祖师外,无人能真正勘破的无字玉璧,想来早已被他窥破奥秘。这浑身气机,一日盛过一日,或许已是我佛门第一人了。” “只可惜,普智师弟看不见这一幕了,哎……” 而就在这时,玉连城睁开了双眼,深邃莫测。 而整个后山也在刹那间,好似笼罩下了一层神圣,庄严的金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阵阵梵音唱响,如佛陀道场。 与此同时,一尊浩大的法相从玉连城身后拔地而起。 …… 第九章:三十二相 天音寺雄伟壮丽,雄峙于须弥山上,仿佛一尊大佛趺坐。无数凡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对着佛庙殿堂的神像顶礼膜拜,倾诉自己的悲喜心愿,祈求神明保佑。在阳光的照耀下,须弥山顶焕发出一轮金光,好似大佛脑后的光轮,越发庄严神圣。 咚!咚!咚! 悠扬的钟声响起,伴随着梵音禅唱,使人顿消尘俗之念,功名之心,正是: 晨钟暮鼓,警省多少山河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无边苦海梦中人。 如今天色尚早,但天音寺已有不少香客烧香礼佛。 就在这时,一道梵音从后山传来,宏大嘹亮,不似人声,竟盖过了悠扬的钟声。一众香客和天音寺弟子不由抬头,向后山所在的方向瞧去。 一时间,却不由都怔住了。 就见高空之上,不知盘踞着一尊足有数十丈高的明王,肌肉虬结,怒目圆睁,双眼中燃烧着汹汹业火,仿佛是要将世间一切污秽焚烧一空。 这一尊法相的实在过于宏大,更带着磅礴浩瀚气势,无论香客还是天音寺弟子,都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片刻之后,又一尊法相出现,却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 神光充足,飘带缓缓拂动,白衣上的褶皱,都是清晰可见,不断波荡。尤其是那一双善目,仿佛蕴含着慈悲,生动可亲。 一尊又一尊的法相出现人间。 这些法相有高有低,或清晰可见眉目,或缥缈模糊。其中既有菩萨金刚,还有天女、天龙之流。 一时间,天地金光流转,梵音低唱,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使人宛如置身于便佛国之中。 无论香客还是天音寺弟子,尽是热泪盈眶,五体投地。即使有经纶世俗之辈,也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真真实实的人间佛国就出现在面前,怎能不让人心灵震颤。 后山普泓上师等高僧,亦是心神震荡。不过,由于本身修为高深,加上知道眼前这一幕是由玉连城催动,倒也能够把持住心神。 “三十一尊法相,并不圆满,而且所有的法相都是朝向某个方向,应该还有一尊最为宏大的法相……” 普泓上师不愧天音寺主持,见识远非常人能比。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刚落下,就见玉连城的气机越发宏大缥缈,口中长吟一声:“大梦谁先觉,觉者佛也。诸天我独尊,尊其心乎。” 轰隆!! 第三十二尊法相出现。 一尊巨大的佛陀端坐在灵山宝座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佛陀放射出亿万金光,那被金色光辉笼罩的面庞显露悲悯之色,佛眼低垂,遍观三界六道,芸芸众生。 他似乎与其他法相同一高度,又仿佛与天地齐平。 即使是高大雄浑的须弥山与他相比,也仿佛不够一粒尘埃。 只因这一尊法相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庞大,而是存在与心神之间,完全充斥每个人的心灵。 “三十二相,成了。” 玉连城轻轻吐出一口气。 …… 悠悠钟声,又一次在须弥山回荡,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自玉连城于无字玉璧前枯坐三年,一朝顿悟,创出三十二相后,整个天音寺的香火越发兴盛,香客络绎不绝。 而关于三十二相的方式,玉连城也悉数记载成册,传给普泓方丈。目前由普字辈高僧和寥寥几个二代弟子修炼。 他们也渐渐发现,这三十二相丝毫不逊色于大梵般若这传世功法,而且并不依赖于法宝,凭自身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斗战之力。 三十二相与大梵般若配合修炼,非但没有冲突,反而相得益彰。 实际上,无论是正道三大势力,还是魔门四派,出本门法诀外,战斗更多是依靠法宝。若没有法宝,甚至就连飞行都很困难。 而却跳出了法宝的局限,且三十二相不止用于战斗,更可谓包罗万象。 用于战斗有“明王忿怒相”、“天王相”、“斗战相”,用以治愈伤势的有“药师相”、“琉璃相”、用于掌控风雷的“天人相”…… 这“三十二相”对于天音寺的整体实力提升,不可想象。 若能向大梵般若那般流传下去,不遭遇重大变故,便极有可能顶替青云门,成为正道乃至于神州第一门派。 而此时,创出“三十二相”,已由“白衣妙僧”成为“白衣神僧”的玉连城和普泓上师来到了舍利塔外。 舍利塔是存放历代高僧舍利之地,耸立如林,香火缭绕,氤氲之气成团入云,散发着神圣之气。 天音寺历代高僧纵然生前如何名传八方,万家生佛,死后也不过占一尺之地而已。 而在无数舍利塔中,就有天音寺四大神僧中普智上人的舍利。 “普智师弟天赋聪慧,道行深厚。且他一生行善积德,活人无数,比起老僧更适合天音寺主持。但他太执着于所谓的长生了,成住坏空,六道轮回,岂是人力所能更改。” 两人各种拈了一炷香,焚于塔前。就听普泓上师缓缓道:“普智师弟自青云门出山之后,并未回天音寺,只是让人送来书信一封,信中言他将前往西北蛮荒之地,继续探访长生之谜,便再无音讯。直到半年前,门下弟子巡视山门,突然间在院门外不远处,看到有个人摔倒在地,那人……就是普智师弟。” “普智师弟面容颇为憔悴,脸颊上却不知怎么呈奇怪的通红之色。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乃是普智师叔的为了暂时续命,服下的奇药‘三日必死丸’。师弟一直昏迷不醒,体内气息散乱,非但中了毒,身体也被道行极高深的人击成重伤,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若没有猜错,应该是遇到了万毒门的毒手……” 普泓上人说到此处,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很长时间,但他面上仍然显露出黯然悲痛神色,显然这件事对他打击亦是很大。 “后来经过我们师兄弟几人的救治,师弟终于醒了了过来,却已是在弥留之际,只留下了一句话,便……撒手而去,圆寂了。” 玉连城神色微微一凝,普智上人对他的恩情匪浅,对此也颇为痛心,问道:“普智师兄、师兄他说的什么……” 普泓上人深深看了玉连城一眼,徐徐道:“他说,普真师弟猜想是对的,可惜……可惜三教是一家,非一家,长生如梦幻……” 玉连城沉默半晌,摇头一叹。 若没有猜错,普智是为了印证三教是一家的说法,找上了魔教高手,遇到了万毒门的人。 普智一身修为虽高,但心思却颇为质朴,遇到了擅长下毒的万毒门,很容易遭殃…… 最终,虽证实了玉连城的说法没错,更看到了长生久视的希望,但却为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普泓上人没有去问那猜想究竟是什么,话题一转道:“对了,师弟,你出关的消息整个佛门皆知,再过半月时间,就要齐齐上门祝贺你出关。” 玉连城摇头道:“佛门也免不了争名夺利,只怕是来者不善。” 普泓上人微微颔首:“当年你在盂兰盆会,辩的众僧哑口无言。虽成就了白衣妙僧的美誉,但却也太出风头,想来这一次众僧祝贺,别有用心。” 玉连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 第十章:碧瑶 半月后。 须弥山脚下。 “碧瑶,你要想清楚了,这里可是天音寺,正道三大宗门之一。别说是我们两人,就算是宗主亲至,一旦被那群秃驴发现,也讨不了好。”说话的是一淡紫色长裙的成熟女子,面蒙轻纱,看不清容颜,一双美眸狭长,带着几分幽幽清冷,露出的几分肌肤甚是雪白。 “幽姨,这句话这句话你已说过不下五次了。” 又一把柔和甜美的声音响起,少女身材窈窕,水绿衣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为灵动,眼波如水。在和煦的阳光下,娇靥生晕,肌肤如雪,清丽无双,仿佛林间精灵一般。 轻纱紫裙女子幽幽一叹,眉目哀婉:“鬼王将你交给了我,你要是出了一点差池,让我如何交差?” 神州浩土,地杰人灵,其中以佛、道、魔三教最为鼎盛,术法造诣最高最深。 比起正道三大宗门,魔教同样有上千年历史,尤其是八百年前炼血堂黑心老人、合欢派金铃夫人更是纵横天下,是魔门猖狂的一个时代。 那一代人雕零之后,魔教便陷入低潮,但于数十年前,却又兴盛起来,形成了以四大名门为首的又一个兴盛局面,那四大门派分别是鬼王宗、万毒门、合欢派、长生堂。 眼前两女,正是出自鬼王宗四大圣使之一的“朱雀”幽姬,以及鬼王宗主独女碧瑶。 不久前,碧瑶称在鬼王宗待得烦闷,想出来走走。 而鬼王担心碧瑶的安危,便让幽姬同行。 “幽姨,放心吧,我知道好歹,不会找天音寺的麻烦,此次就是为了瞧那白衣神僧究竟是何等风采。” 碧瑶俏皮一笑:“再说了,当初玉叔叔交给我的奇诡之道,已有小成。就算遇着天音寺的和尚,只要不是所谓的四大神僧一起出手,便拿不下我。” 幽姬一声叹息,不过却也知道,当初那位姓玉的奇人传下的“奇诡之道”,的确是有鬼神莫测之威。 她身为魔教四大圣使之一,但若真和碧瑶交手,还胜负未知。 只可惜当初那奇人在教授了碧瑶奇诡之道后,就消失不见,没给鬼王招揽的机会,否则鬼王宗就又要多出一位惊天动地的高手了。 而碧瑶此次之所以外出,虽未明说,但幽姬知道,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找到当初那有救命之恩、授业之恩的玉连城。 在两女将要穿出密林,走到山路时,碧瑶忽的停下脚步,展颜一笑,容丽无俦,带着三分天真烂漫, 绿色云袖一挥,原本在人潮中可一眼辨认出的两位美人,忽然就变得寻常起来,丢入人海便寻不着了。 “奇诡之道果然玄妙。”即使早已见识过奇诡之道,但幽姬依旧为这奇诡莫测的力量而感叹。 “嘻嘻,现在幽姨你总放心了吧,我们走吧。”碧瑶挽着幽姬的纤臂,如母女一般穿过树林,走到山路上。 这或许不能用山路来形容。 而是一条白玉为石,铺就如长龙般的石阶,在山间蜿蜒起伏,向着天音寺盘旋延伸而去。 更惊人的是,如今天色尚早,但山路上却已是行人如织,越往天龙寺的方向,也就越是密集,人潮涌流。 其中有不少人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阳光照在那一张张略显灰头土脸的面容上,却显得虔诚而坚定。 即使碧瑶这出身鬼王宗的魔女,见此情形,也微微动容。 幽姬那轻纱下的樱唇亲启,声音清淡:“当初普泓决定大开山门,接纳百姓后,就有百姓源源不断前来礼佛。不过当时山路陡峭,想要上山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后来四大神僧之一的普智,用大神通,以一人之力,费十年之功,在这陡峭的山路上,开出了一条长路。” 而碧瑶在短暂的惊讶后,俏脸迅速冰冷下来,冷哼一声:“佛门众人最是虚伪,这开佛门、修山路,不都是为了人间香火钱,嘴上说得好听而已。” 幽姬知道碧瑶因为当年那件事,对和尚没有半点好感,也不在意,一边走一边道:“今天是白衣神僧普真讲法之日,来的人就更多了。你不是想要瞧白衣神僧的风采么?正好如你所愿。据说普真闭关三年,然后再出关之时,整个须弥山都化作人间佛国,在许多信徒的眼中,那白衣神僧已是佛祖下凡了……” “这些和尚,吹牛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不过我的确是要看一下,那普真究竟是道貌岸然,徒有虚名,还是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不多时,碧瑶和幽姬已穿过石阶,进入山门之中。 放眼望去,只见殿宇雄峙,极其高大,那大雄宝殿更是高逾十丈,殿顶金碧辉煌,八道屋脊平分其上,雕作龙首形状,每道屋脊飞檐龙首之前,各雕刻着十只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种种华美雕刻,远超世人想象。在大殿之后、两侧,具是一间连着一间高耸殿堂,雄伟华丽,其中或以广场连接,或小路蜿蜒,或直接连在一起,层层叠叠,大为壮观。 碧瑶俏脸露出一丝冷笑:“佛门若真是万法皆空,也就不会又这么多辉煌建筑了。这建造天音寺耗费的钱财,比起世俗皇宫,只怕多上十倍不止。他们若肯拿来普度众生,也不知能够救济多少百姓,说到底也不过是伪善罢了,说得好听,比我鬼王宗好不了多少。” 幽姬点了点头:“这却是如此。” 两人天音寺闲逛了一会,就听有僧人告诉一众香客,白衣神僧于“金刚门”讲经,若感兴趣的,可以前去观看。 今天香客之所以这么多,其中最重要原因就是普真大师讲经。普真大师本就是当世最受瞩目的僧人,闭关三年后出关,更是显露出“人间佛国”的异像,所有人都想要瞧一瞧,如今的普真大师又是何等风采。 一时间,人潮涌流,尽向“金刚门”而去,碧瑶、幽姬两女自然也夹杂其中。 所谓的金刚门,实际是一个极为开阔的广场,足以容纳上千人,广场中雕刻各大金刚,栩栩如生。 除此之外,还搭建了一个高台,便是普真神僧讲经所在。 碧瑶、幽姬两女莫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人潮忽然仿佛炸开了锅,然后她们就瞧见一道白色人影凌空而来,盘膝坐在高台之上。 定睛瞧去,那是个身着白色袈裟的僧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风采潇洒出尘,神情温文尔雅,平生仅见,一双眼睛更好似夏日里的海水,荡漾着令人温暖的光泽。即使是幽姬,也不由为之风采折服。 “他……他怎和玉叔叔有几分形似?” 在瞧见那道人影的刹那,碧瑶娇躯一颤,美眸光泽闪动,只觉眼前这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竟是莫名的和自己的恩人玉连城相似。 一时间,碧瑶的心神瞬间回到很小的时候。 那时她娘亲带她回“狐岐山六狐洞”看姥姥,不料正道来袭,而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恶僧更是用法宝“浮屠金钵”将整个六狐洞震塌,无数石头如雨般滚落,呼啸着砸了下来,竟生生将她和他娘亲、姥姥三人活埋在地底。 只因六狐洞并不大,加上有几块大石支撑,她们才能勉强苟活下来。而姥姥因为伤势太重,不久之后就去世了,她们娘两在山洞中痛哭一场,含泪将狐狸姥姥埋了。 而接下来几天,她们的处境没有丝毫的改善,被深埋在地底,除了岩石间有滴几滴水来,便是一片坚硬冰冷的岩石和无边黑暗相伴。那毫无疑问是碧瑶一生中最恐惧、最黑暗的时日。她很害怕,幼小的心灵完全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变故。 娘亲一直告诉她,温柔安慰:小瑶不要怕,爹一定回来就我们的。 可是…… 鬼王一直没有来。 那漆黑的山洞中,她只能一直哭,肚子又饿,几乎已经绝望。 在又一天中,兴许是被困久了,竟仿佛听到有人在敲石头,用温和的声音道:“里面有人么?”就像是一个最温和的客人,闲来无事走过来串门子一样。 而母女两人发出发出近乎嘶哑的求救声,外面的敲石头的声音停下来了,然而所有的石头,就全部都飘飞起来,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碧瑶看见了光。 久违的阳光。 也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黑衣,面带微笑的青年。 他就站在光中。 母女两人因为过于激动,都晕过去了。等再醒来时,却已在温暖的火光旁边,黑衣青年正在烤一只野猪,香气扑鼻。那略带焦味的猪肉,是碧瑶一生最美味的食物,即使是现在,那滋味她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那恩人说他叫玉连城,是一个旅客,天外天的旅客。意外来到此地,发现废墟堆中隐隐有呼吸声,于是就救她们出来。 那恩人似乎很喜欢碧瑶,传了她名为“奇诡之道”的法门。 在后来则是鬼王到来,以天书作为报答,那人一眼扫过天书之后,便不管鬼王的挽留,碧瑶的卖萌哀求,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下落。 哦,对了。 那恩人还喜欢说脏话。 而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妈的”。 明明是一句粗口,但由他说出来,却有种嬉笑怒骂,结成文章的感觉。 而之所以会如此,据那恩人所说,他以前待的地方,不允许说这句粗口,不然就会有极可怕的诅咒降临。而如今换了个地方,没了诅咒的限制,自然是要把多年没说的粗口尽情释放出来。 以至于碧瑶有样学样,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是开口一句“妈的”,闭口一句“妈的”。 一个身穿碧裙,极可爱的小女孩,有事没事爆出口。 即使是魔门中,让人有目不忍视的感觉。 最后在鬼王、小痴两人联手教育下,才让碧瑶戒掉这口癖。 不过这口癖几乎镌刻在灵魂之中,以至于这看似灵巧活泼的小女孩,偶尔不经意间会从嘴里冒出一句“妈的”。 这些年来,鬼王宗也派遣了不知多少人寻找玉连城的下落,不过对方却好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而今天,却瞧见了与恩人有几分神似的人。 可怎么是个和尚? 第十一章:再见碧瑶 碧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白衣妙僧。 月白僧衣飘荡,一尘不染,阳光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更添神圣之意,微微一笑,纵然天花金莲,也为之黯淡。 碧瑶向来对天音寺和尚很有意见,试着用挑剔的眼光望向白衣神圣,却依旧挑不出一点毛病,完美无瑕,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嫉妒来。 她从这白衣神僧身上,看到了玉叔叔的影子。 当然,却绝不可能是玉叔叔。 一来,两人容貌存在差距。即使是碧瑶,也不得不承认,纯以外貌而论,玉叔叔比不过这白衣神僧。 二来,玉叔叔习惯了一身黑衣,几乎从未穿过其他颜色的服装。 三来,玉叔叔酒色财气样样皆沾,百无禁忌,让他守清规戒律的做和尚,简直难以登天。 难道这家伙是玉叔叔的晚辈不成? 而在碧瑶思考之际,高台上却起了变化。却是九位高僧连袂登场,向白衣神僧请教禅机。 碧瑶自不认得这九位高僧,只觉得满眼都是明亮的光头,在阳光下晃的耀眼,说的也是什么南有南无,色色空空,听得人脑袋都大了。 倒是幽姬见多识广,低声给碧瑶解释起来。这九位高僧具是当世佛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修为未必有多高,但都精通佛法。这一次之所以找上们来,只怕也是为了当日门下弟子,在盂兰盆会上,被当时仅十三四岁的白衣神僧辩的哑口无言之事。 简单来说,就是踢场子的。 碧瑶冷笑道:“这佛们中人,说什么四大皆空,可终究还是逃不出‘名利’二字。” 一双美眸却更加专注的向台上看去,心头也生出一丝好奇。不知是这九个老光头厉害,还是那小光头厉害。 当然,她内心则更偏向于‘白衣神僧’普真一些。 虽说这普真是天音寺的人,但谁让他和玉叔叔有几分神似。 而且就眼下这幅卖相而言,只怕很少有女子会对他产生恶感。 唯见衣神僧身着一袭月白袈裟,面含微笑,静坐于高台高台之上。九位高僧轮流反问,显然早有准备。 但往往白衣神僧稍加思索,便能从容答辩,将几位高僧的难题一一解答,从容不迫。 而当白衣神僧说法之际,一旦开口,就时常让一众高僧哑口无言,即使能够回答,也要沉思半晌。 如此一来,便是碧瑶这不通佛法之辈,也能瞧出谁更胜一筹。 果然,莫约半个时辰后,九位高僧互相瞧了一眼,便好似打焉了的茄子,纷纷向白衣神僧俯首认输。 辩无可辩。 白衣神僧不愧是佛门千年一出的奇才。 台下一众香客欢呼,气氛热烈,一些人面露虔诚之色,竟向白衣神僧顶礼膜拜,献上最庄重的礼仪。 碧瑶也受到气氛影响,娇俏的面容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那白衣神僧若有所感,转过头来向碧瑶方向瞧过来,微微一笑,笑容便好似春风一般,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灵,让许多女香客尤为激动,几乎晕厥过去。 碧瑶先是俏脸微微一红,娇靥生晕,旋即娥眉微颦。白衣神僧瞧她那一眼,总让她觉得被对方勘破了身份。 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奇诡一道,神通莫名,就算是她父亲鬼王也看不破。 再向台上看去,白衣妙僧却已转过头去,开始真正的讲法。 他嘴角含笑,吐出玄妙禅音。天上各色香花从空中坠落,落于地面上,地面却好似湖水般荡开一圈圈涟漪,而涟漪中则盛开出一朵朵金色莲花来,圣洁而光明,几让人怀疑此地并非人间,更引得一阵虔诚膜拜。 碧瑶的心思却不在佛法上,狡黠灵动的眼珠儿一转,拉着幽姬的纤臂道:“幽姨,我们走。” 幽姬正听得认真,被碧瑶一拉,终于回过神来:“去哪?” “嘻嘻,跟我来就是了。”碧瑶嘻嘻一笑,她在狐岐山的遭遇,没有原路线中那么悲惨,因此性格更为活泼狡黠。 …… 法会结束了。 这一次的法会举办的很成功。 至少对天音寺来说,很成功。 白衣神僧的风采比起三年前,何止更胜一筹。 至于那九位大德高僧,却也免不了有些灰头土脸。他们年龄都已不小了,任意一位,去做玉连城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可偏偏九个人加起来,都说不过一个后辈。 此时,白衣神僧已和主持普泓上人,来到天音寺后院。 “师兄,这次法会之后,我打算出去一趟。”玉连城白衣飘荡,淡淡道。 “出去?”普泓上人一怔,但身为天音寺掌门人,又岂是愚蠢之辈,叹息道:“是为了普智师弟一事?” 玉连城神情微凝道:“普智师兄一生行善积德,活人无数,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他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普泓皱眉道:“普智师弟是为万毒门所伤,老僧担心……” “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玉连城微笑道:“如今我三十二相已大成,有药师相和琉璃相,天下间的毒物很少能伤到我。” 普泓点了点头,露一丝笑意:“三十二相博大精深,实际包罗万象。师弟你是三十二相的创始人,也是唯一一个身具三十二相的人。当今修行者,真正能做你对手的,也不过是一手之数,只是小心阴谋诡计。” “师弟知道了。” 在师兄弟两人将要分别之际,玉连城忽然开口道:“师兄!” “师弟,还有何事?”普泓上师转头问道。 玉连城沉默片刻,道:“我是由普智师兄带入山门,也是他教导我大梵般若,可以说,普智师兄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所以……我不只是会为他报仇,或许……或许还会去试着完成他的心愿。” 普泓上师道:“他的心愿,长生么?生死轮回,哪有那么容易打破。” “以前他的心愿是长生,但我知道,他西北蛮荒一行后,又多了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玉连城并没有直接回答,低着头,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心愿,或许会为整个修行界带来动荡,天音寺也将要席卷其中,师弟不知是对是错,所以想要请教师兄……” 普泓沉默了,他想到了普松的遗言,叹息道:“师弟你智慧如海,乃佛门千年一出的绝世奇才,连你无法分辨清楚对错,更何况我一愚鲁老僧。那想法或许会带来千年太平,也可能是一场杀劫。只是作为天音寺主持,师兄会尽量阻止你。” 玉连城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来,呵呵一笑:“那师兄你可要让寺内师兄师侄好好修炼三十二相。” “这是当然。” 这场略微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结束,玉连城重新返回房间。 天音寺分为大天音寺和小天音寺。 普字辈高僧几乎都在小天音寺中,因为能够远离凡俗喧嚣。 而玉连城则在大天音寺和小天音寺都各有居室。 作为天音寺最出名的僧人,他有时需要开法会,接待香客,所以留有一间居室休息。 转过长廊,就是一间精致的房间,一尘不染,且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予人心平神静的感觉。 白衣妙僧刚踏入房间之中,突然停驻了脚。 这件房间里,有床、有凳子、有佛经、有铜镜,显得简单质朴。或许会有人惊讶,传闻中的白衣神僧,房中竟是如此简单。 却也不会太惊讶,因为世上九成的和尚都住在这样的房间中。 但一个和尚的房间中,是绝不应该有女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姿容绝美,灵气逼人的少女。 少女一身碧绿衣裙,正坐在玉连城平日常坐的椅子上,用素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一本佛经。 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蛋上,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 玉连城先是从头到脚将少女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又在房间中来回巡视,自言自语道:“我似乎没有走错门。” 碧瑶抬起头,美眸明亮,道:“你当然没有走错,这里就是你的地方。” 玉连城笑道:“既然我没有走错,那你怎么又会坐在这里?” 碧瑶嫣然一笑,伸了伸修长的双腿:“因为我高兴啊,你管得着么?还是说你一个佛门神僧,连一个小女子也容不下?” 玉连城徐徐走入房间中,坐在碧瑶对面,笑道:“这是个很不错的理由,佛门普度众生,笑迎天下客,我自然是欢迎姑娘的。” 碧瑶娇哼一声:“算你识相。” 玉连城笑道:“只是小僧不懂,唯有梁上君子和小狗,才会不请自入别人房间里,不知姑娘是梁上君子还是小狗。” 他知道,这句话说完,对面这个女子就要生气了。 果然,碧瑶一张俏脸气的发红,纤手也在微微发颤。 玉连城赶紧从她手中将那一卷佛经取走,笑道:“这卷金刚境可是普智师兄亲自抄录的,姑娘千万手下留情一些。” “去死啊你。”碧瑶大发娇嗔,抓起茶壶就向玉连城砸了过来,被后者轻易接住,玉连城微笑道:“撕书是万万不可的,但姑娘若想要摔茶壶,我却可以换个铁的来。” “哼,原来所谓的白衣神僧,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只会调戏小姑娘。”碧瑶柳眉倒竖,一双漆黑发亮的双眸,狠狠的瞪着玉连城。 玉连城依旧面带微笑:“我想姑娘除了撕书和砸茶壶外,应该还有别的事。” 碧瑶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我的确有件事想要问你。” 玉连城道:“请说。” 碧瑶一字字道:“你可认识玉连城。”说罢,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白衣神僧的面容,希冀在上面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这张俊美的容颜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也和此前没有两样:“我认识。” 碧瑶豁然起身,激动道:“当真?” 玉连城点头:“当真。” 碧瑶美眸中闪烁着光芒,语气中带着兴奋和一丝颤抖:“他、他在哪?” “他在这。”玉连城这次没有卖关子,微笑的看着碧瑶,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玉连城啊。” 他已恢复了大部分记忆,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碧瑶。 若非如此,先前也不会戏弄对方了。 昔年,在风云世界中,他灭掉大魔神,大当家后,就在考虑进入下一个世界。如今他对石门已有了一定掌控权,就提前到“诛仙”世界来瞧了一眼。那时正传送到六狐洞,救下碧瑶母女,并传了碧瑶尚是雏形的奇诡之道。 而从鬼王手中弄到天书第二卷后,他就返回了风云世界。 如今再见碧瑶,当年的小女孩都已成了大人,让人不禁生出光阴流逝,岁月如梭的感觉啊。 碧瑶俏脸微微一沉,阴云密布,无论谁都看得出,她生气了。但在下一刻,却忽的展颜一笑,露出带着纯真灿烂的小脸:“终于找到你了啊,玉叔叔,我好想你。” 说话间,似情绪激动,纤臂张开,绿色罗袖微微飘荡,就要给玉连城一个拥抱。笑靥如花,那少女身上如兰花般的淡淡幽香,已扑鼻而来。 然而,在两人距离极近时,少女纤手掐诀,先有一道淡淡的光辉生出,将整个房间笼罩。紧接着,又有两道黑气虚空中生出,如蛇般窜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玉连城身后一片银灰洒下,将他整个人笼罩。 …… ps:求月票 第十二章:五万两的木雕 面对这个自称“玉连城”的家伙,碧瑶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她用的是玉连城当初传她的奇诡之道。 奇诡之道是玉连城一身奇诡秘术的大成,且完全不同于这方世界的修行方式,就算是顶尖修士,一个不注意也要吃瘪。 是故,碧瑶对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 只见碧瑶双手掐诀,先是生出一片淡淡的光辉,将整个禅房笼罩,将禅房与外界彻底隔绝。 即使有打斗之声,也会被封锁在在房间之中,不会惊动天音寺的其他僧人。 紧接着手决再变,虚空中生出的两道黑气,乃是以蛊毒淬炼而成,寻常修真高手沾上一点,就可能被腐蚀而亡。 当然,碧瑶此时收了绝大部分的蛊毒之力,可一旦碰触,同样要人手软脚软,提不起半点发力,只能任由宰割。 不过若是对手反应迅疾,却能闪身躲避,或以法宝抵抗。 但碧瑶对此也早有安排。 幽姬不知何时浮现在玉连城身后,绝美的面容被轻纱掩盖,双瞳如秋水,幽幽一叹。 原来。她一直都在这房间中,只是被碧瑶以“奇诡之道”完全遮掩住存在感。 法宝“朱雀印”被幽姬祭出,只见她双手掐诀,素手一正一反,与中土法印真诀截然不同。 “朱雀印”赫然绽放出一片银光,将玉连城笼罩住。而凡是处于这片银光之中的事物,都会有种沉陷于沼泽的感觉,一举一动都会变得极为困难。 在这两女的联手夹击之下,就算鬼王也要头疼。 更何况,在眼前这白衣神僧。纵然他天赋超然,但还是太年轻了,惟有被擒下一个下场。 若两女知道,青云门的苍松道人,是死在这位白衣神僧手中,或许就不会这般认为了。 白衣神僧双手合十,口中低念一声佛号。金刚法相催动,仿佛有一圈金色光轮在他脑后炸开,金光阵阵,轻松将朱雀印的银光挡住。 与此同时,白色色僧衣飘荡,一双修长的手探出,竟用肉掌将两条黑气捉住,但偏偏并未手软脚软,神容也没有改变半分。 仔细瞧去,却是玉连城的双掌之间覆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并未直接以肉掌接触黑气。 碧瑶俏脸微微变色,她却想不到,对方竟这般轻易将自己和幽姨的合击化解。 纤手再次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而玉连城手中的两团黑气,忽的扭曲起来,竟化作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吞吐蛇信,张口向玉连城咬了过去。 实际上,玉连城当初传给碧瑶的奇诡之道,因为只是雏形,再加上传授时间尚短,故而碧瑶并未领悟到奇诡之道的真谛,但碧瑶却将奇诡之道和鬼王宗的道法结合,别有一番奇特之处,即使玉连城也感诧异。 与此同时,幽姬进一步催动朱雀印。朱雀印陡然化作一只真正的朱雀,浑身犹自散发着腾腾火焰,让整个房间瞬间化作烘炉一般。一声啼鸣中,朱雀猛然向玉连城扑击过来。显然,这位鬼王宗朱雀圣使也并非省油的灯。 “这又是何必!” 玉连城双手猛地一捏,黑气蟒蛇顿时溃散开来。而他身后,则浮现出一尊金刚法相,手持降魔杵,迎上了飞来的“朱雀”。 …… “我的檀木桌,我的梨花椅,还有这书架,这铜镜……” 一炷香后,玉连城心疼的打量着一片狼藉的禅房。 他和碧瑶、幽姬这番交手,这房间可是糟了一场灾。碧瑶的奇诡之道与鬼王宗的功法结合,更为诡异莫测。而幽姬的朱雀印,更能发出诡异朱火,一点即燃。 好好的一间禅房,结果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如何不让人心疼。 如此想着,就不由瞪了碧瑶和幽姬一眼。 这两女先已被丢在床上,用被单牢牢捆住,由于束缚的很紧,两女娇躯紧紧挨在一起。 在交手中,幽姬的面纱不知何时被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 此时,这张清冷的脸蛋上微有香汗,与碧瑶那张娇俏可人的娇靥贴在一起,倒是春兰秋菊,各有风情。 “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跑我这里来发疯。”玉连城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看着床上的两女。 “他妈的,你这和尚……”碧瑶柳眉一竖,她的声音清越动人,如同银铃作响,却让玉连城的面容为之一僵。 “你、你怎么能、能说脏话。” 玉连城双眼一蹬,碧瑶继承了他的奇诡之道,也算半个徒弟。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徒弟应该是俏皮活泼,灵气逼人。但是他妈的“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完全不能接受啊。 碧瑶扬了扬娇俏的下巴,竟带着一丝得意之色,道:“这三个字是玉叔叔常挂在嘴边的,你这都不知道,还冒充玉叔叔。” 玉连城略显痛苦的捂着额头,现在他知道说脏话的另一个坏处了,会教坏小孩子。 “好了,碧瑶,此事本就是我们无礼在先,不得和神僧顶嘴。” 因为此前在‘金刚门’见识了玉连城的风采,幽姬对白衣神僧倒是颇有好感,只是现在和碧瑶紧紧贴在一起,加上面纱不知何时被摘掉,因此颇为不自在,略显苍白的脸蛋上泛起淡淡红晕。 “普真神僧,想来你已瞧出了我们的身份。” 玉连城点头:“不错,你们是鬼王宗的人。” 幽姬道:“小女子也瞧得出,神僧并无杀心,不知如何才肯放过我们两个弱女子。” 玉连城在房间环顾一周:“阿弥陀佛,我也不愿有意为难你们,只是这房间……” 碧瑶娇声道:“不就是打坏了你的桌子椅子,多少银子,赔你就是了。” “赔我就是了?呵呵。”玉连城露出一丝冷笑:“你赔得起么?这些虽是俗世之物,可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碧瑶不屑道:“我荷包里现在就有几百两的银票。”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想要获取凡俗财务,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尤其是鬼王宗这些邪道门派,行事肆无忌惮,卷财的速度难以想象,至少碧瑶就从不缺钱。 玉连城指着桌子道:“这张桌子,是三百年前人间第一工匠黄大师为天子雕成,普天之下,只有三张。” “这张椅子,是一百年前,双腿残疾的七妙童子打造。那七妙童子虽是江湖人士,但这张椅子非但躺着极为束缚,而且藏着绝妙暗器,却曾经杀过好几位修士。” “还有还有这张画,画倒是一般,只是上面的诗,却是五百年前的无心禅师所提,提的也是他拿首最为著名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碧瑶本来嘴角还带着不屑的冷笑,但渐渐,笑不出来了,不屑已经变成了惊讶,一双美眸更是越长越大。 “这里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你们真赔得起?” 玉连城又指着旁边的一个木雕,木雕甚是怪异,是个拿着叉子的乌龟,不过如今被摔碎了脑袋。还有另外三个乌龟木雕,则是彻底化为粉碎:“还有这个木雕……” 碧瑶忍不住道:“这木雕又有什么讲究,我可没听过这么古怪的木雕……” “你当然没听过,这木雕是我雕的,叫拉斐尔,它还有三个乌龟兄弟。”玉连城幽幽道:“曾经有人出五万两银子,我也没卖……” 第十三章:混蛋白衣 禅房中。 在一番友好磋商之后,玉连城终于解开了将碧瑶和幽姬牢牢捆绑在一起的被褥。 一得自由,幽姬便取出面纱,素手一晃,绝美的容颜就再次深藏在面纱之下,只露出一双微显狭长的美眸,向玉连城欠身一礼:“请神僧放心,此间交易,我会告诉鬼王。还望神僧能够善待碧瑶,必将天书双手奉上。” 玉连城之所以放开幽姬和碧瑶,其代价便是鬼王宗的天书第二卷。由幽姬回鬼王宗取天书,而碧瑶就是待在玉连城身边当人质。 玉连城有关于第二卷天书的记忆,不过比较模糊,只有一个大概, 当然,还更重要的一点。 他想要见一见鬼王,这个在如今魔教最为雄才韬略的人物。 玉连城悠悠一叹:“说实话,小僧对这桩交易信心并不大。” “碧瑶是宗主独女,宗主最是宠溺碧瑶了,还请普真神僧放心。”幽姬忙道。 玉连城道:“只因我担心鬼王也如朱雀圣使这般吝啬。” 幽姬一怔,疑惑道:“神僧为何会认为我吝啬?” 玉连城一双澄彻明亮的双眼看向幽姬,仿佛能够透过面纱,看到面纱下那一张绝世容颜,低头念了一声佛号,淡淡道:“朱雀圣使分明有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却以轻纱遮掩,无异于明珠藏匣,不献于人前,岂非吝啬?” 幽姬尚未还未开口,在一旁的碧瑶用手轻轻刮了下自己的白嫩脸蛋,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娇笑道:“什么白衣神僧,分明是个花和尚,也不知羞。”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仅是一凡夫俗子,虽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远达不到这一境界,色即是色,空即是空。正如在我眼中,碧瑶姑娘也很美,并非只是一具‘臭皮囊’可形容。” “好了,碧瑶,不要胡闹。”幽姬俏脸被面纱笼罩,让瞧不清楚她的脸色,但双眸中似有秋波流转:“多谢神僧赞美,请神僧放心,宗主比幽姬大方的多,而且一卷天书远没有小姐重要。” “如此最好。”玉连城含笑点头。 接着,幽姬在和碧瑶告别之后,化作一抹紫光飞走。 “喂,你一个佛门和尚,为何要贪恋我鬼王宗功法。”碧瑶没好气的问道。 玉连悠悠道:“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 “你在胡说什么?” 碧瑶眨了眨眼,魔教怎么会和这道教佛教是一家,这和尚疯了不成? 玉连城已起身道:“好了,帮我把房间整理一下,再同我去方丈师兄报备。否则我这里突然多出女人,指不定外面会传成什么样。” “才不要,刚和你打了一架,我累了,要休息。” 碧瑶嘴里说着要休息,却笑吟吟的看着玉连城,小脚一荡一荡的,足上穿着一双水绿绣鞋,煞是可爱。 “那你就休息一会吧,朱雀圣使让我照顾好你,我自当牢牢遵从,可不要感冒了。”玉连城微微一笑,掐了个决,顿时床单嗖的一卷,将碧瑶包裹其中。 “混蛋,放开我。” 碧瑶裹在被子中,滚来滚去,柳眉倒竖,大发娇嗔。普通被子自然是困不住她,但经由玉连城施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开。 玉连城面带微笑,找来扫帚,开始清理起来,任由碧瑶像是只大虫子在床上扭来扭曲。 半个时辰后,房间被清理了一遍,再次变得一尘不染起来。虽因先前的打斗,而导致一些物品损坏,略微显得有些空旷,但依旧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每一件东西都摆在它最应该摆放的地方,十分和谐,绝不会生出半点突兀。 “呼。”玉连城将最后的工作解决,转头向碧瑶瞧去。 这丫头起初还闹腾的厉害,后来却是真正的困倦了,睡了过去。毕此前那场战斗可是全力以赴,消耗了不少精神体力。 就见少女一头青丝散在雪白的床单被褥之上,娥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只可惜浑身被被褥束住,怎么瞧都是睡没睡相,一点都不淑女。 玉连城微微一笑,没有吵醒她,只是将先前的术法解开,将被褥轻轻的盖在少女身上。 接着又去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身雪白的僧衣。再煮了一壶茶,随意拿了本经书,随意看了起来。 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碧瑶悠悠醒转过来,犹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散发着少女懒睡初醒的姿态。 忽然,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处境,整个人猛地一僵。,忙低头检查起来,见周身衣衫完好,终于长舒一口气。 “那混蛋白衣呢?”这想法落下,将头一转,就瞧见旁边在窗前夕阳下,品茶阅经的玉连城。 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时的白衣和尚浑身都散发着和煦的光芒,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或许这个和尚并不太坏,自己先前也正因察觉到这和尚的本质,才放心睡过去了的吧? “你醒了?”玉连城打着招呼,将书合上,长身而起:“走吧,和我去见方丈师兄,你若是还困,我就又要给你盖被子了。” 这幅笑眯眯的模样,怎么瞧着都很欠揍。 “混蛋。” 碧瑶贝齿微咬樱唇,好吧,先前的一切,果然是幻觉,这家伙还是这么可恶。 在见过普泓上人后,稍微解释了一番。 普泓上人通情达理,并未对这魔教妖女喊打喊杀,让人在玉连城禅房的隔壁,又收拾出一间房间。 碧瑶待在天音寺这段日子中,就住在这房间中。 又过了两日。 玉连城将寺中事务交代好了,又在普智师兄的舍利塔前上了香,保证会完成他的心愿后,就准备与碧瑶一同下山。 …… 清晨。 薄雾淡淡。 在玉连城的房间后,有一团花圃。 这里花开的正盛,菊花、牡丹、蔷薇、曼陀罗、郁金香,桃花、兰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异种…… 这是一片让人迷醉的花海,本不该在这季节出现的花,却都纷纷绽放在这里。 这些花,自然出自白衣妙僧之手。 反手看过这片花海的人,无不感叹,沉迷其中,对白衣妙僧称赞无比。 他的确是一位妙僧,画画、写字、种花、斋菜、弹琴、讲法……只要能够想到的,就仿佛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一个水绿衣衫的年轻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花海之前。 但见朝阳之下,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少女轻轻摘下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气,娇俏的面容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绽放出来。而那花在她绝美的面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 当真人比花娇,花比人艳。 “碧瑶,你摘它作甚?”脚步声响起,白衣僧人缓步而来,唇红齿白,眉目明朗,皎皎如天上人。 碧瑶美眸流转,秋水般的眼波在玉连城身上打了个转,浅笑道:“想摘就摘了,我摘了花,是这花的福气。被我问了闻了它的香味,更是这花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你区区一个僧人,怎能明白。” 玉连城也随意摘下一朵桃花,却是上前两步,插在碧瑶的耳畔,笑道:“自古鲜花配美人,这的确是它们的荣幸。” 碧瑶芳心微跳,樱唇刚勾勒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雪白光洁的额头就是一疼,不由恨恨的瞪了玉连城一眼。 玉连城收回手指,笼于袖中,笑道:“虽然我很喜欢你的理由,但这里的花是我栽的,费了很多心血。所以你想要摘花,就要先问我,不然可是很不礼貌,要挨揍。” 说罢,就向寺门外走去。 碧瑶跺了跺脚,连忙跟上去:“喂,混蛋白衣,我们去那?” “空桑山,万蝠古窟。” …… 空桑山。 高耸险峻。 多岩石少草木。 山下人烟稀少,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成,晕黄的夕阳在在空桑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有了几分可怖。 有白衣飘荡,有绿裙飞扬。 正是玉连城与碧瑶。 一串悦耳的叮当声响起,却是在碧瑶的纤腰间响起。不知何时,她纤腰上挂起了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 原来他们不是入空桑山万蝠洞,而是刚从空桑山万蝠洞中出来。 …… ps:空桑山、六尾三尾玄火鉴还有天帝宝库,是三个诛仙必备副本,写不出新意,就掠过了,反正知道宝物到手就行。 另外,求月票。 第十七章:鬼王上门 翌日。 石头因为有事,早早拜别离去。 客栈的后院,周一仙在吃过早饭后,就开始重新收拾自己的算命摊子。 虽然从玉连城手中弄了两百两银子,够他吃喝很久了,但人总不能坐吃山空。 小环则是坐在旁边的的凳子上,小脚一晃一晃的,吃着糖葫芦,也不上去帮忙,让周一仙直翻白眼,腹议不已:“整天都吃糖葫芦,等以后吃坏了牙,有你好受的。” 世间渐渐过去,在周一仙重新找来一根竹竿和帆布,在帆布上写好“一卦千金”,又绑在竹竿上后,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终于弄完了。 而此时也快到中午,该吃午饭了。忽的一片阴影将他笼罩,眼前也出现了一双人脚。 周一仙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是昨天那和尚,嫌两百两银子太贵,要过来抢回去?老夫行走天下百余年,今天还要翻在一个小秃驴手里不成?” “你还在给人看相么?” 忽视乱想之际,就听一把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隐隐有几分熟悉。 周一仙起身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是个中年人,细眉方脸,眉目儒雅,双目炯炯有神,额角饱满。他双手背负身后,看似文雅之中又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有一块澹紫玉佩,晶莹剔透,隐有祥瑞之气。 周一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就仿佛是钉子般钉着。惊愕的神情中,却又带着几分激动,几分欣慰,几分沧桑。 小环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着爷爷,一向贪财的爷爷脸色竟也会变得如此之怪。正要说些什么,周一仙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掏给小环:“小环,你去买冰糖葫芦,待会爷爷再叫你吃饭。” 小环一怔,隐隐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终究还是小孩,没有考虑太多,当下应了一声,就拿着铜钱,小跑出去了,还是冰糖葫芦更重要一些。 周一仙和中年男子相对而立,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半晌,那中年男子终于缓缓道:“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周一仙望着远方,神情复杂:“有几十年了吧,真是岁月如梭啊。” 中年男子呵呵道:“你如今闲云野鹤,神游天下,倒也是神仙过的日子,不枉你名字中有一个仙字。” 周一仙看了看中年男子,嘴角忽的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如果你想要过我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难了?” 那男子笑了笑,抬头望向高缈苍穹,徐徐吐出几个字:“我和你不一样的。” 周一仙嘴角讥嘲之意更重:“你自然和我不一样,你从少年时候,看待权势之心便是极重,到了如今,想来更加难以放下。” 那男子双眉一皱,似有一丝怒气闪过,身为天下权势最重,修为最高深的几人,已很少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了,冷哼道:“我放不下,你又何曾放下。” 周一仙沉默了许久,才澹澹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儒雅男子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向来自负吗?你说呢?” 周一仙冷哼道:“若我没有猜错,你是为了客栈那和尚来的吧。以那和尚的神采风度,想来就是近年来名声最盛的白衣神僧普真。普真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瞧那年龄和相貌,也应该是你的晚辈,却不知天音寺的神僧,怎么和你们鬼王宗混在一起了。” 不错。 眼前这个男子正是当代鬼王,鬼王宗宗主,碧瑶之父。就连金瓶儿等都能查到玉连城的行踪,更何况鬼王。 在得知玉连城和碧瑶的行踪后,鬼王担心女儿,就全力奔赴过来,一路上几不曾休息,风霜满面,却不想才一进入客栈,就遇到了数十年不曾一见的老友。 “爹,你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碧瑶走入院子中,惊喜的说道。 “这不是担心你么。”鬼王呵呵一笑,看见神清气满的女儿,心中舒了一口气。 接着又瞧见碧瑶身边鹅黄色衣裙的金瓶儿,两女皆是容貌绝世,此时携手而立,当真美不胜收。只是眼神有些呆滞无神。 鬼王不禁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妹妹金瓶儿。”碧瑶一把握住金瓶儿的手:“妹妹,这是我爹爹,你喊鬼王师伯就是了。” “是,姐姐。”金瓶儿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向鬼王欠身一礼:“晚辈金瓶儿见过鬼王师伯。” 鬼王皱了皱眉头:“合欢派的金瓶儿?碧瑶,你对金瓶儿做了什么?你们怎么会遇到一起?” “嘻嘻,以后再说了,已经到中午了,爹爹我们先去吃饭好了,这里客栈虽小,酒却还不错,就当是为爹爹你接风洗尘。”碧瑶拉着鬼王手臂,笑嘻嘻的向大厅方向而去。 鬼王身子不动,看向周一仙,笑道:“老友,若不嫌弃,便一起来?” 周一仙迟疑片刻,哈哈一笑:“当然,若有吃白食的机会,老夫当然不会错过。” 最终,鬼王、周一仙和和刚买糖葫芦回来的小环,随着碧瑶和金瓶儿,来到客栈的雅间之中。偌大的雅间中,摆放这几幅碗快和几瓶酒。 鬼王往桌上一扫,笑道:“有酒无菜,未免有些不足。” 周一仙也叹息道:“岂止是不足,对于我这等好吃之徒来说,简直就是虐待老人。” 碧瑶笑道:“本来也是有些下酒菜的,不过是些寻常的鸡鸭鱼肉,只是先前已被普真神僧撤了下去,说是用这种粗菜来款待爹爹,未免落了下乘。 《诸界第一因》 ” 周一仙摇头道:“不吃鸡鸭鱼肉,难道喝西北风不成。你们都是修道之士,饿一饿倒也无所谓,可惜我这个老人家了。” 碧瑶瞪了周一仙一眼。 这老东西,没有请他,自己厚着脸皮跟过来,话还这么多。 就在这时,有一人笑道:“红尘困苦,整日吃鸡鸭鱼肉,也难免腻味,蒙了自己的灵性,难道诸位就不想换换口味。” 来者白衣翩翩,一尘不染,不是白衣神僧普智又是何人? 鬼王先是拱手一礼,笑道:“换口味?莫非白衣神僧肯亲自下厨?只可惜,我等并没有沐浴熏香,难有这等口福。” 天下人都知道,想要品尝白衣神僧的素斋,不但要符神僧的眼缘、心情,还要沐浴熏香,把自己也弄得一尘不染。 玉连城笑道:“周老先生游戏红尘,鬼王权柄滔天,为了区区俗礼,又怎能即将这等客人拒之门外。” 素斋上桌了,素火腿、红烧板栗、锅贴豆腐、金玉满堂…… 看似简简单单的素菜,却做的别有风味,就连鬼王这对美事并无多少兴趣的人,也忍不住尝了又尝。更何况周一仙、碧瑶等人,更是不曾停下一快。 玉连城只是微笑的瞧着他们,对于一个厨师来说,一盘盘见底的碟子,就是最好的鼓励。 “普真大师,可介意我饮酒?”鬼王端起酒杯道。 玉连城笑道:“有人曾给我说过,酒质最纯,更纯于水,就连祭祀祖先天地也以酒为礼,请。” “哈哈,不愧是白衣神僧。”鬼王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连城忽然道:“不知鬼王对正邪两道如何看待?” …… 第十四章:周一仙、小环、变故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 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黄金色泽,完整如新的小铃铛。 铃心精巧细致,一条细细铁索系在铃身上,微一摇动,铃心轻轻撞击铃身,又一次地发出声音。 在金玲的内侧铃壁之上,还刻着三个小字。 ——合欢铃。 这合欢铃原是八百年前合欢宗金铃夫人之物,威名赫赫,战功卓绝,后遗留在万蝠古窟滴血洞中,别碧瑶获得。 碧瑶对这铃铛甚是喜爱,时而着于纤手中把玩,时而将纤腰一拧,碧裙飞扬,而合欢铃中立时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音,隐隐带着摄魂之意。 除了铃铛外,这滴血洞中还有第一卷天书,为所有天书总纲。八百年前炼血堂能够纵横天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这一卷天书。 玉连城此次出山,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要集齐天书,如今倒是开门红,进展颇为顺利。 “幽明圣母、天煞明王保佑,嘻嘻,想不到这合欢派的镇派之宝,最终落到我的手中。” 碧瑶笑靥如花,乐了半天,又想起山洞中的情形,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金铃夫人居然和那该死的黑心老鬼有了情意,哼,一定是黑心老鬼负心无情,活该被雷噼,死了最好。” 就在这时,脑袋被敲了一下。 “你干嘛!?”碧瑶揉着额头,狠狠的瞪了玉连城一眼。 旁边的白衣神僧澹澹道:“分明是我带你进的滴血洞,你却感谢什么幽明圣母,天煞明王,难道不该挨打?” 碧瑶撅了噘嘴,哼哼唧唧道:“我倒要问你,你一个佛门和尚,为何对我圣教之事如此了解?” 说着说着,一双美眸倏然雪亮起来。 “莫非你其实是我圣教弟子,暗中潜伏天音寺中,要一举捣毁这正道三大宗门。又或者你要弃暗投明,我倒是可以把你介绍给父亲,给你个舵主当当……哎哟……” 话还未说完,脑袋又被敲了一下,碧瑶顿时咬牙切齿,仿佛一头激怒的小兽,随时可能向玉连城扑过来。 玉连城拢手回袖,摇头叹息道:“快些走吧,这里天色已晚,你总不想在这空桑山过夜。” 说罢,也不理碧瑶,驭起“万道无极”,化作金光遁走。他轻功的速度,并不比驭物慢,这也算是入乡随俗。 碧瑶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两人运气不错,莫约小半个时辰后,瞧见了一个小镇,小镇看来规模虽然不大,却也有不少行人。 走到近处,只见镇口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着“明月镇”三个字,想来是这小镇的名字了。 步入小镇之中,两人正打算寻找客栈,忽听前方大街上,传来一阵吆喝声,有人大声道:“预知五十年前程,能断三百年运势,铁口神相,笔判阴阳,预知后来事,且来看一相。” 两人向那声音瞧去,却见大街边上,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字。 竹竿之旁,是一个气度非凡的老者朗声喊话,白须飘飘,倒也有几分仙风鹤骨,得道高人的模样,使人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而在老人旁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眼珠儿明亮黝黑,生的活泼可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可惜,却没有人理会那老者。 那老者眼珠子一转,主动出摊,拉住一个看来颇为憨厚的年轻汉子。年轻汉子皱着眉头,老者却当即就是大惊失色,语气带着几分焦急:“这位小哥,我瞧你乌云盖顶,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啊。” 那年轻人被吓了一跳,他最近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倒霉,赶忙询问。 而算命先生旁边的一个小贩滴滴咕咕道:“这老头也不知换个法子骗人,这话这几天来来回回说了一二百遍了。” 不多时,老人就将那小青年骗的迷迷湖湖,还乖乖交了二两银子才,千感万谢的离开。 等二两银子到手,那老头忽然变了一幅神态,仙风道骨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市侩的盯着刚到手的银子,乐呵呵的看过去,瞧过来,就仿佛能够瞧出一朵花来似的。 玉连城指了指老头,笑呵呵笑道:“你瞧像不像你刚得到合欢铃的模样?” “去死。”碧瑶俏脸一红,伸手在玉连城身上打了一下。 “走,我们也去。”玉连城大步迈出。 “你也想算?那只是个江湖骗子,不过旁边的小姑娘倒似乎有点道行。” 碧瑶跟了上去,先前她也瞧完了全过程,自然看得出那老头是个骗子,而真正有些道行本领的,却是那个吃糖葫芦的小姑娘,似能够瞧出人的‘半生相’,悄悄告诉那老头,再由老头去哄骗人。 “我非找到算命,而是帮他算命。”玉连城呵呵一笑。 他一身所学,全容纳与归藏九道里,而其中就有“玄机道”,正是讲究玄机术数,天道奥妙。不过他对在方面并未涉猎太深,只是曾随无痕公子学过一些,更多是依靠天人感应,以及那一卷可阅尽世间一切奥秘的“天哭经”。 天哭经一共有三大能力,分别是长河之卷、留形化影、参透造化。 其中,长河之卷则是将人带入立时长河之中,击溃对手心神,他曾以这一招,让无名前后与大剑师、帝释天、关羽交手,精气神几乎完全被击溃。 而留形化影,则是截取高手气机,凝于长河之中,以天地之气蕴养。在关键时刻,可催发出最为璀璨的一击。 当初对付大魔神时,就用过这一能力。 至于参透造化,则因“天哭经”乃仓颉所造第一个字,是所有文字的起源,有奇异的魔力,可追朔古今上下,一切秘密,这一点在“风云”中展露无遗。 换了一个世界,这“参透造化”就需要时间侵入新世界,威力大不如前。当然,只要愿意等待,也能获得许多奥秘。 玉连城的“玄机道”,也正与“参透造化”息息相关。 至于这老头,玉连城恰巧也认得,叫周一仙,看似无赖骗子,其实却算作一个游戏红尘的高人,和青云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 “老先生。” 正当周一仙返回算命摊子,准备收摊时,身后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他连忙抬头,微微一笑道:“铁口直断,一卦千金,童叟无……” 他的话尚未说完,人却已怔住了。 因为来找他算命的,竟是一个和尚和一个漂亮姑娘。 和尚一身白衣,俊俏的一塌湖涂。绿裙少女亦是人间绝色,巧笑嫣兮。 这样一对组合,本就少见。更何况,眼前这两人也非一般的和尚女子。 他周一仙别的不好说,但走南闯北大半辈子,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阅历见识,堪称当世顶尖。 似眼前两人这般人中龙凤,却还是少见的很,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周一仙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火热。 不是寻常人,那自然也收寻常价格。 当即咳咳两声,再次道:“铁口直断,一卦千金,童叟无欺……” 这次的话依旧还未说完,就被白衣僧人呵呵一笑:“老先生,贫僧刚给你算了一卦,你将有血光之灾,避一避吧。” 周一仙当登时大怒,他一个算命的,竟被一个秃驴算了一卦,说有血光之灾,简直欺人太甚,搞半天不是算命,是来踢场子的。 周一仙撸起袖子,就要和玉连城理论一翻。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两匹黑色骏马拉着马车,飞驰而来,顿时一整条长街人仰马翻,狗跳鸡飞。而两匹骏马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怎么回事,竟是直向这小小算命摊冲了过来。生死关头,玉连城拉了周一仙一把,抱起小环。 骏马直接将算命摊撞的四分五裂,又发疯般狂奔,在将一面街墙撞垮之后,口鼻溢血,轰然倒地。 “小姑娘,有没有受伤。”玉连城放开怀里的小环。 小姑娘险些被撞中,却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咬着冰糖葫芦,含湖不清道:“我没事的,和尚哥哥,谢谢你了。” “没事就好。”玉连城揉了揉她的脑袋。 而小姑娘乘势看了看玉连城的掌纹,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迷茫之色。 这小姑娘是周一仙的孙女,叫做周小环,别看年龄小,但却将周一仙给她的“命理九算”、“玉柱相学”几本由青云子传下的相术书籍看了大半,在相术方面天赋高超,能看半生相。 但玉连城的相,她却一点也看不明白,仿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 而周一仙被摔了个屁股蹲,揉了揉屁股,先是骂骂咧咧,接着看见被撞的稀烂的算命摊,顿时浑身发寒,若他先前还待在算命摊旁边,此时就算不被撞的驾鹤仙归,这把老骨头也要被撞散架,非得躺上半年不成。 血光之灾。 果然是有血光之灾。 “长没长眼睛啊,不陪老夫五十两银子,今日别想……” 周一仙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挠了挠头,微露疑惑之色,只因他发现整条长街忽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尤其是所有男人的目光,更是痴痴呆呆,瞧向同一个方向,忘了天翻地覆。 周一仙顺着众人的目光瞧了过去,先前骏马倒地,马车也翻倒在地。马夫倒地不起,而帘幕掀开,从马车的车厢中踉跄的走出一个女子。 唯见这女子,黄衣染尘,秀发如云,肌肤胜雪,和碧瑶差不多大,容貌虽美,也未必能胜过碧瑶,但那种勾魂摄魄的美,却远非碧瑶能够比得上。 无论谁从被翻到在地的马车中走出来,都会很狼狈,都会很尴尬。 这个女子也不免列外,鬓乱钗横,鹅黄色的衣衫染尘。 但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因为这个女子一颦一动,都仿佛有万种风情。使人忘记了她的狼狈,她的不堪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绝非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而是糅杂在骨子里,仿佛天生下来就有这般摄人风情。 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水盈盈的,一眼看去,竟似乎要沉浸其中,再也不愿出来了。 “这女人……”周一仙却皱起了眉头。 “美人儿,你跑不了的。” 就在这时,两道光芒从远处掠来。 到了镇中,显出两道人影,是两个男子。 一人是个面容略显苍白的白衣青年,满脸淫邪之气,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黄衣女子,刚才说话的亦是此人。 另一人是个高瘦青年,面容狰狞,几乎是皮包骨头,双眼血红,浑身犹自弥漫这血腥气息,着实可怖,属于小孩子看了晚上都要做噩梦的那种类型。 那黄衣女子美眸迷离,珍珠般的眼泪垂落下来,楚楚可怜:“你们、你们杀我家人,还想逼我就范……” 只瞧这一幕,所有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没有一个人随意出头,就算有热血青年,也被他们的朋友死死拉住。 那两青年一瞧就是高高在上的修士,随手一根手指都能把他们像蝼蚁一般按死,这不是上去送死么? 面色苍白的白衣青年舔了舔嘴唇,淫·笑道:“美人儿,跟了我林峰,保你一生无忧,可你和你父母偏偏不识好歹。不过你放心,他们没有白死。姜兄乃是吸血老祖弟子,保证让你全家人每一滴血液都没有半点浪费。” 另一个高瘦青年摸着下巴,打量着黄衣女子,虽同样有贪婪之色,但那是对事物的贪婪:“那两老东西的血味道着实一般,但我并不挑食。当然,若能吸你这等钟灵毓秀的美人之血,想来就更加美味,更加令人沉醉。” 两人肆无忌惮的交谈着,仿佛已将女子看做囊中之物。 而整条长街除了两人的议论声,竟是鸦雀无声。 “无聊。”碧瑶看了看黄衣女子,翻了个白眼,拉了拉玉连城的衣袖道:“我们走吧。” 玉连城却瞧的津津有味:“干嘛要走?” 碧瑶翻了个白眼道:“这种无聊的把戏,我五岁就不玩了,别给我说你看不错来。” 玉连城笑道:“把戏不怕老,它们能够从古老传至今日,就证明了它的实用性。”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就听一声怒喝响起。 “魔教要人,光天化日之下,怎敢放肆! ” 一声爆喝声响起。 与此同时,风声呼啸,一通体金色的巨大狼牙棒破空,金光灿灿,赫然向其中唤作林峰的汉子砸了过去。 玉连城心有所感。 就见街上人潮让出一条路来。 就见一颗光头冉冉升起…… 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壮汉,浓眉大眼,方脸阔耳,配合了他那惊人的身材,一股威勐之气迎面而来。 第十五章:深夜 长街上。 三团光芒急掠如电,拼斗不休。 “是他!” 玉连城瞧着那驱动金色狼牙棒的威勐汉子,倒是记起了这人的身份,乃是金刚门大力尊者弟子,唤作石头。 金刚门和天音寺颇有渊源,是天音寺的分支之一,似乎是某个天音寺弟子还俗后成立。 玉连城之所以会有这记忆,是因他一剃度就是天音寺辈分最高的普字辈高僧,所以剃度当天,邀请了许多与天音寺相关人士观礼。大力尊者携石头也在观礼人群之中,当时石头相貌还要年轻一点,不过变化不大,否则也不会被玉连城轻易认出 至于那两个邪教妖人,碧瑶在出鬼王宗前,就将正邪两道的出名人物牢牢记下,此时给玉连城解释道。 “穿白衣服的叫林锋,算我圣教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后起之辈,也传言说,碣石山风月老祖的看门法宝,就落在此人手里。” “至于另一人,就是吸血老妖的弟子,唤作张老三。如今吸血老妖已投靠了万毒门,不知他弟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空中的激斗越发激烈起来。 石头以一敌二,稍落下风,但一身根基打的很是牢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落败。 林锋苍白的脸色因激斗而泛起潮红,怒道:“贼秃驴,既然你要找死,就不要怪小爷我了。” 说话间,已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描金扇子。 他将扇子抛到空中,一整把扇子在空中发出澹澹的金光,刷地一声,打了开来。 描金扇面上,以工笔画法,画着一山、一河、一大鹏,笔法细腻,栩栩如生。 轰隆! 在扇面打开的刹那,风起、云涌、雷鸣、电闪。原本清朗的天日,顿时出现重重异像,却又仿佛只是虚幻。 轰! 又是一声巨响炸开,只见那把宝扇在空中一阵颤抖,片刻之后,那扇中巍峨的大山竟生生移了出来,见风就长,轰隆声中竟长成百丈之高的山丘,一大片阴影投射而下,如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威势不可抵挡。 “果然是风月老祖的山河扇。”碧瑶的神情微微一肃。 风月老祖乃东方碣石山上一个有名修真,道行高深,在修真道上颇有名气,平素行事于正邪之间,与世无争,所以正邪两道从未有人去招惹此人。却未想到,他的山河扇,会落在一个年轻人手中。 石头已完全被山河扇笼罩。 他一声厉喝,全力催动狼牙棒,散发出璀璨金光抵挡。 这狼牙棒名为“破煞”,虽看似并不出众,但却是金刚门极有名的法宝,吸收土木之精,化灭魔煞气。威力无穷,妙用无方。 只可惜,在山河扇的压制之下,渐渐颤抖起来,金光暗澹,一寸寸被压制而下。 而石头双手结印,高大的身躯微微发颤,汗出如浆,脚下地面一寸寸破碎开来,显然已极为勉强。 而偏偏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石头的肩膀上,这只手干枯误会,腥臭难闻,瞬间让石头全身乏力,一把冰冷邪恶的声音响起:“金刚门的秃子,这是你自寻死路,乖乖把一身精血给我吧。” 却是张老三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头身后,张口血盆大口,就要向石头左边脖子上咬去,一双浑浊的双目中,生出猩红的光芒。 这修士的血,可比寻常人类的血大补得多,有益于他法力增长。吸了这个和尚,他的功力至少要增长一成。 然而,这一口咬下,口感却怪怪的,也没有一丝血液被吸入口中,就好似咬着了块木头一样。 更准确的说,是咬着了一根竹竿。 竹竿另一侧还挂着一块破旧的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字。 “这位施主,喝人血不太健康,还是吃点素吧。”拿着竹竿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和尚,俊美的几乎有些耀眼。 吸血法术在邪道中都属于极为邪门诡异,更为正道所不容,而且吸血术法会让人变得极为狰狞难看。 忽而张老三讨厌正道中人,更讨厌相貌英俊的男人。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和尚两样都占了,所见就将张老三的仇恨吸引过去。 “臭和尚,找死。” 张老三催动一柄暗红色的小叉,化作一道血红的电光,向玉连城刺了过来。 只是这小叉还未击到玉连城面前,就已“叮”的掉在了地上。 再看张老三,竟已仰面跌了下去,喉咙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挂着“仙人指路”的竹竿上,犹自有鲜血滴落。 先前正是在张老三催动法宝的那一刹那,这竹竿勐然刺入了他的喉咙中,将他的喉咙生生洞穿。而法宝飞出去的势力不足,才会跌落在地。 修行者虽然高高在上,但许多修行者的肉身却也未必比得过打熬力气,修外家横炼的江湖人士。 不过几乎从未有修行者死在江湖人士手中,主要还是因为诛仙世界武道体系并不高明,而修行者也多半是在远程催动法宝,很少给人近身的几乎。 道以玉连城的武道修为,一根竹竿就不亚于一柄神剑,随意一刺,就有洞穿金石之威,更何况区区一个邪修。 一旦被玉连城近身,便必死无疑。 而一旁逃出生天的石头,瞧着玉连城这一竹竿戳死个魔教高手的景象,下巴都几乎掉在了地上,神情恍忽,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法宝,不用法术也能对付修士了? 玉连城对石头微微一笑,化作一道白光飞出。 片刻后,又一道惨叫声响起,石头赫然感觉“破煞”法杖的压力消失不见,抬头一看,头顶的百丈大山不知何时被收入那描金扇子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空中坠了下来,同样喉咙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眼中犹自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不是林峰又是何人? 玉连城一手持“仙人指路”竹竿,一手拿着山河扇,从空中徐徐而落。山河扇配上一身白衣,更显得飘逸潇洒,英俊不凡。就算是做和尚打扮,但若说他是王孙公子,也绝没有一个人会不信。 “石头师侄,怎么了?可是受伤了?”玉连城看着一脸呆滞的石头。 石头终于回过神来,同时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你是普真师叔?” 玉连城微微一笑。 石头连忙躬身一礼:“金刚门石头拜见普真师叔,多谢师叔救命之恩,若非有师叔相助,今日石头凶多吉少。” 与此同时,石头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普真师叔乃佛门千年一出的绝世奇才,闭关三年,当出关时有万佛朝宗之相。据说师父所说,普真师叔还创出一门不逊于大梵般若的“三十二相”,想来先前正是凭借“三十二相”,击杀两个魔教妖人。 只是自己眼力不够,故而没有瞧出师叔是如何出手。 “金刚门与天音寺向来亲近,你又何必客气。” 两人寒暄一番,又将张老三、林峰超度,收拾战后残局。 这大概就是正邪两道的区别了,打了架,邪道可以拍拍屁股就走,正道就必须处理好善后工作。 还好无人被余波震死,只是倒了些房屋,可以用钱财解决。 “小女子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只可惜我的家人全都被害,小女子孤身一人,这天地之大,何处是归处……” 黄衣女子走上前来,向玉连城和石头拜谢。 只是家中才发生惨剧,那一幅娥眉微颦,满面哀伤的模样,便是石头这不懂男女之情的人,也是心都要碎了。 “嘻嘻,这位妹妹,我这里有张一百两的银票,你拿着银票,先去把家人安葬,再找个亲戚投靠吧。” 碧瑶这时候走了过来,素手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黄衣女子手中。 一百两银子,无论如何也不算少,甚至可以让一个人舒舒服服的生活好几年。 黄衣女子惶恐道:“太多了,太多了,而且、而且小女子一路坐在马车之中,实在找不到归路。还有……我一个小女子,如何……” 石头也点了点头道:“若只让姑娘孤身一人赶路,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在遇上什么意外,如何能自保。姑娘放心,这一路就由我护送姑娘回家……” “多谢大师,只是……”黄衣女子却将一双美眸向玉连城看去,美眸潋艳,无论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意、情意。 碧瑶冷哼一声,正要冷言嘲讽,就听玉连城衣袖一挥道:“好了,天色已晚,先找客栈投宿再说。” 玉连城定了基调,一行四人离开了。 周一仙过了看着自己这面“仙人指路”的棋子,叹息一声,又转头看向自家孙女:“小环,你看出那人的相了么?” 小环摇了摇头:“小环看不出来,就连往生相也看不处。” 周一仙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 小环翻了个白眼:“就好像你以前看得出来一样。” 周一仙尴尬的笑了笑:“走吧,我们也去投宿。” …… 夜。 已深。 客栈中。 一道倩影从房间中走出,轻手轻脚,就好似偷腥的小猫一样。 倩影徐徐走入另一个房间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她等了好一会,见屋内无人应声,又小声敲击了三下,如是三次后,依然是一片沉寂。 门框“咯”的一声响,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衣女子竟以法力震开了门栓,在一阵甜腻诱人的香气之中,飘入屋内。 瞧见被床单拱起,不速之客咯咯娇笑一声,向被中钻了进去,旋即就是一声娇呼:“你不是普真大师,你是谁?” “咯咯,好妹妹,你猜猜我是谁。”又一把好似银铃的娇笑声响起。 …… 第十六章:女人和女人的打架 夜。 小镇并不大。 只有一间客栈。 玉连城、石头、碧瑶和自称黄月儿的姑娘,各自选了一间房间住下。 周一仙,小环也住在这客栈中。 而等到夜色深时,那黄月儿从房间中熘出来,她依旧穿着白天的黄色衣裙,但却又仿佛与白天截然不同。 纤腰素裹,越发显得身姿婀娜,容颜娇媚,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微微上扬,妩媚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予人无限诱惑的感觉。 她嘴角妩媚浅笑,更是风情万千。只是一想起接下来要做到事时,也不由俏脸微微泛红,显然没有表面那么安静。 她名为“金瓶儿”,师从三妙仙子,乃合欢派最出色的弟子,只是与身经百战的师姐师妹们不同,她虽修行媚术,但更多的是讲究战场杀伐,这种事倒还是第一次。 脑海中却又不由浮现出张老三、林锋被玉连城随手击杀的情形。 实际上,先前长街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和张老三、林锋策划的,为的就是想要擒下“白衣神僧”普真。 但却没想到,这白衣神僧修为竟是如此之高。 如今张老三、林锋已死,就只剩下她金瓶儿一个弱女子。于是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般人物,一旦能将他拉入合欢宗来,将来必是合欢宗统一圣教的一大助力。而眼下,她正是要施展这美人计,降服对方。 只是不知鬼王宗和普真有什么关系? 为何碧瑶那死妮子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魔门鬼王宗、合欢宗、长生堂、鬼王宗四派并立,虽都恨不得灭了对方,却还都维持这表秒的平和。金瓶儿与碧瑶身为两派最出色的年轻一辈,有数面之缘,又如何能不认识对方? 金瓶儿熘入房间之中,不多时房间中就传出一声声娇呼。 睡在这房间中的,并非玉连城,而是碧瑶。 碧瑶咯咯娇笑,花枝乱颤道:“瓶儿妹妹,怎么想对姐姐投怀送抱。可惜妹妹你虽是个大美人,但姐姐却是喜欢男人的。” “先前我就瞧见一人影往神僧房间里来,我还以为是有人暗害神僧,忙的跟过来瞧瞧。原来是碧瑶妹妹,只是不知大半夜了,怎还钻到神僧被窝里,莫非你们……”金瓶儿不愧是魔教妖女,在短暂的尴尬后,立时巧笑嫣然,眼波流转。 碧瑶冷笑一声,上下扫视金瓶儿:“原来瓶儿妹妹抓人的时候是穿这身衣服,真是婀娜多姿,我见犹怜啊。这消息若传出去,只怕天下所有男人都要去当贼。” 金瓶儿咯咯娇笑:“碧瑶妹妹活泼狡黠,灵动可爱。若妹妹半夜喜欢钻和尚被窝的消息传出去,天下男人剃光了脑袋去当和尚。” 两女说话针尖对麦芒,互相称呼对方为妹妹,渐渐都有了火气。她们是魔门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女子,时常被拿来比较,如今自是谁也不肯服谁。 碧瑶眼珠儿一转,似漫不经心道:“父亲常和我说,瓶儿妹妹已深的三妙仙子真传,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今日瓶儿妹妹在场,不如就在此地一较高下?” 金瓶儿娇笑道:“碧瑶妹子若有心赐教,姐姐自当奉陪。” “我在和瓶儿妹妹开玩笑哩,大家都是圣教弟子,怎能自相残杀。” 碧瑶娇声一笑,忽的素手一挥,一朵散发出澹澹白光和幽香的小花赫然飞出,正是鬼王费大心血为其爱女碧瑶专门炼造的奇宝“伤心花”。 金瓶儿娇笑声中,纤纤玉手一挥,凭空突然紫光闪耀,耀人眼目,一道瑞气腾腾的奇异紫色法宝,被她挡在身前,与伤心花重重相撞。她所用的,乃九天神兵“紫芒刃”,至阴至邪,灵力极强。 电光石火间,这两位邪道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女子,终于是展开迅疾的交锋。 白光与紫光相互交击冲撞,房间内劲气连绵炸开。两女手捏法印,娇躯轻颤,似这般交手之下,谁也没法占得上风。 《仙木奇缘》 碧瑶右手在半空中一扬,刹那间所有的花瓣从花蕾山分开,激射而出,化作一片耀眼绚烂的白光,每一片花瓣,不但迅疾如电,而且夭矫变化,让人捉摸不透,更带着澹澹的香气,只要吸一点香气,就足以让人瘫倒在地。 金瓶儿驱使紫芒刃,斩出一道道交织的紫色光芒,形成几乎完美的防御,即使是香气也无法从紫光中透出。 在两人的交手之下,房间中桌椅板凳承受不住压力,次第破碎开来。 幸好碧瑶催动奇诡道,将这房间封闭,否则打闹声,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主意。 白芒紫光相互交织,两女都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生死一线,但无论是碧瑶还是金瓶儿,姿态都是一般优美曼妙,如飞天舞。 唰! 最终还是紫芒刃更甚一筹,突破了白光,向碧瑶激射而去,碧瑶勉强闪避,却还是被斩掉一缕发丝,她的俏脸微微惨白:“好姐姐,我、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金瓶儿俏脸上绽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笑意,却见碧瑶脸上忽的也浮现出一抹笑容:“骗你的,瓶儿妹妹。” 而就在此时,两道黑气破土而出,勐然钻入金瓶儿的身躯中,金瓶儿顿时软绵无力,紫芒刃跌落在地。 原来。碧瑶先前的交手,只是为了吸引金瓶儿的注意,让两道黑气潜伏在地下,伺机发动,果见奇效。 当然就算不用这手段,金瓶儿也不是碧瑶对手。 碧瑶不但修行了鬼王宗功法、奇诡道,还有合欢铃这一宝物,只是她不愿随意暴露出来。 “好妹妹,你身上真香、真软。” 碧瑶一把拥住要摔倒的金瓶儿,美人在怀,用纤细的手指,挑了挑后者的下颌:“啧啧,在看看这皮肤,真是光滑如水啊。你说我要是用刀在这小脸蛋上划一下,天下男人得多伤心啊?” 金瓶儿先是瞪了碧瑶一眼,紧接着惨然一笑:“我既已输了,自是任由碧瑶姐姐处置。” 碧瑶眉头一皱,微露犹豫之色。合欢派也是魔教之一,大家同根同源,金瓶儿是魔教的中流支柱,自然不能杀了她。较量一番,挫一挫她的锐气足矣,不如放了她吧。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一声佛号响起。 就在隔壁的房间中。 传出佛号的自然就是玉连城,他实际住的是另一房间。 而在佛号响起的刹那,碧瑶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中了金瓶儿的媚术,心头着实着恼,用手捏着金瓶儿的脸颊,露出笑容:“好妹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姐姐就如你所愿。当然,你放心,姐姐不会杀你的,长夜漫长,咱们姐妹两好说些体己话。” 碧瑶带金瓶儿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另一间客房中,玉连城坐在塌上,神游虚空,法行无极。 在他面前还摆放着“命理九算”、“玉柱相学”几本由青云门祖师青云子传下来的相术书籍。 周一仙爷孙两也主在这间客栈中,玉连城一顿忽悠加上两百两银子,成功将这两本书弄到自己手中。 他便是要用这青云门的相术,来补全自身的“玄机道”。 …… 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客人来到了这间小小的客栈之中。 第十七章:鬼王上门 翌日。 石头因为有事,早早拜别离去。 客栈的后院,周一仙在吃过早饭后,就开始重新收拾自己的算命摊子。 虽然从玉连城手中弄了两百两银子,够他吃喝很久了,但人总不能坐吃山空。 小环则是坐在旁边的的凳子上,小脚一晃一晃的,吃着糖葫芦,也不上去帮忙,让周一仙直翻白眼,腹议不已:“整天都吃糖葫芦,等以后吃坏了牙,有你好受的。” 世间渐渐过去,在周一仙重新找来一根竹竿和帆布,在帆布上写好“一卦千金”,又绑在竹竿上后,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终于弄完了。 而此时也快到中午,该吃午饭了。忽的一片阴影将他笼罩,眼前也出现了一双人脚。 周一仙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是昨天那和尚,嫌两百两银子太贵,要过来抢回去?老夫行走天下百余年,今天还要翻在一个小秃驴手里不成?” “你还在给人看相么?” 忽视乱想之际,就听一把温和平静的声音响起,隐隐有几分熟悉。 周一仙起身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是个中年人,细眉方脸,眉目儒雅,双目炯炯有神,额角饱满。他双手背负身后,看似文雅之中又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有一块澹紫玉佩,晶莹剔透,隐有祥瑞之气。 周一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就仿佛是钉子般钉着。惊愕的神情中,却又带着几分激动,几分欣慰,几分沧桑。 小环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看着爷爷,一向贪财的爷爷脸色竟也会变得如此之怪。正要说些什么,周一仙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掏给小环:“小环,你去买冰糖葫芦,待会爷爷再叫你吃饭。” 小环一怔,隐隐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终究还是小孩,没有考虑太多,当下应了一声,就拿着铜钱,小跑出去了,还是冰糖葫芦更重要一些。 周一仙和中年男子相对而立,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半晌,那中年男子终于缓缓道:“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周一仙望着远方,神情复杂:“有几十年了吧,真是岁月如梭啊。” 中年男子呵呵道:“你如今闲云野鹤,神游天下,倒也是神仙过的日子,不枉你名字中有一个仙字。” 周一仙看了看中年男子,嘴角忽的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如果你想要过我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难了?” 那男子笑了笑,抬头望向高缈苍穹,徐徐吐出几个字:“我和你不一样的。” 周一仙嘴角讥嘲之意更重:“你自然和我不一样,你从少年时候,看待权势之心便是极重,到了如今,想来更加难以放下。” 那男子双眉一皱,似有一丝怒气闪过,身为天下权势最重,修为最高深的几人,已很少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了,冷哼道:“我放不下,你又何曾放下。” 周一仙沉默了许久,才澹澹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儒雅男子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向来自负吗?你说呢?” 周一仙冷哼道:“若我没有猜错,你是为了客栈那和尚来的吧。以那和尚的神采风度,想来就是近年来名声最盛的白衣神僧普真。普真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瞧那年龄和相貌,也应该是你的晚辈,却不知天音寺的神僧,怎么和你们鬼王宗混在一起了。” 不错。 眼前这个男子正是当代鬼王,鬼王宗宗主,碧瑶之父。就连金瓶儿等都能查到玉连城的行踪,更何况鬼王。 在得知玉连城和碧瑶的行踪后,鬼王担心女儿,就全力奔赴过来,一路上几不曾休息,风霜满面,却不想才一进入客栈,就遇到了数十年不曾一见的老友。 “爹,你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碧瑶走入院子中,惊喜的说道。 “这不是担心你么。”鬼王呵呵一笑,看见神清气满的女儿,心中舒了一口气。 接着又瞧见碧瑶身边鹅黄色衣裙的金瓶儿,两女皆是容貌绝世,此时携手而立,当真美不胜收。只是眼神有些呆滞无神。 鬼王不禁疑惑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妹妹金瓶儿。”碧瑶一把握住金瓶儿的手:“妹妹,这是我爹爹,你喊鬼王师伯就是了。” “是,姐姐。”金瓶儿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向鬼王欠身一礼:“晚辈金瓶儿见过鬼王师伯。” 鬼王皱了皱眉头:“合欢派的金瓶儿?碧瑶,你对金瓶儿做了什么?你们怎么会遇到一起?” “嘻嘻,以后再说了,已经到中午了,爹爹我们先去吃饭好了,这里客栈虽小,酒却还不错,就当是为爹爹你接风洗尘。”碧瑶拉着鬼王手臂,笑嘻嘻的向大厅方向而去。 鬼王身子不动,看向周一仙,笑道:“老友,若不嫌弃,便一起来?” 周一仙迟疑片刻,哈哈一笑:“当然,若有吃白食的机会,老夫当然不会错过。” 最终,鬼王、周一仙和和刚买糖葫芦回来的小环,随着碧瑶和金瓶儿,来到客栈的雅间之中。偌大的雅间中,摆放这几幅碗快和几瓶酒。 鬼王往桌上一扫,笑道:“有酒无菜,未免有些不足。” 周一仙也叹息道:“岂止是不足,对于我这等好吃之徒来说,简直就是虐待老人。” 碧瑶笑道:“本来也是有些下酒菜的,不过是些寻常的鸡鸭鱼肉,只是先前已被普真神僧撤了下去,说是用这种粗菜来款待爹爹,未免落了下乘。 《诸界第一因》 ” 周一仙摇头道:“不吃鸡鸭鱼肉,难道喝西北风不成。你们都是修道之士,饿一饿倒也无所谓,可惜我这个老人家了。” 碧瑶瞪了周一仙一眼。 这老东西,没有请他,自己厚着脸皮跟过来,话还这么多。 就在这时,有一人笑道:“红尘困苦,整日吃鸡鸭鱼肉,也难免腻味,蒙了自己的灵性,难道诸位就不想换换口味。” 来者白衣翩翩,一尘不染,不是白衣神僧普智又是何人? 鬼王先是拱手一礼,笑道:“换口味?莫非白衣神僧肯亲自下厨?只可惜,我等并没有沐浴熏香,难有这等口福。” 天下人都知道,想要品尝白衣神僧的素斋,不但要符神僧的眼缘、心情,还要沐浴熏香,把自己也弄得一尘不染。 玉连城笑道:“周老先生游戏红尘,鬼王权柄滔天,为了区区俗礼,又怎能即将这等客人拒之门外。” 素斋上桌了,素火腿、红烧板栗、锅贴豆腐、金玉满堂…… 看似简简单单的素菜,却做的别有风味,就连鬼王这对美事并无多少兴趣的人,也忍不住尝了又尝。更何况周一仙、碧瑶等人,更是不曾停下一快。 玉连城只是微笑的瞧着他们,对于一个厨师来说,一盘盘见底的碟子,就是最好的鼓励。 “普真大师,可介意我饮酒?”鬼王端起酒杯道。 玉连城笑道:“有人曾给我说过,酒质最纯,更纯于水,就连祭祀祖先天地也以酒为礼,请。” “哈哈,不愧是白衣神僧。”鬼王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玉连城忽然道:“不知鬼王对正邪两道如何看待?” …… 第十八章:赌约 “不知鬼王对正邪两道如何看待?”玉连城面含微笑道。 鬼王端起一杯酒,冷笑道:“正邪两道?呵呵,哪有什么正道邪道,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你们称呼我们为魔教,但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来瞧,你们天音寺、青云门、焚香谷屠戮我圣教弟子,岂不也是邪道?” “圣教与天下三大宗门,的确是立场不同,互为仇寇。”玉连城笑道:“然而站在芸芸众生的角度看来,你们所谓的圣教杀人放火,不择手段。为炼制一件法宝,就可取千百人性命,难道不配称为魔教吗?” 鬼王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正道就个个都是心地善良,守序正义了?我们圣门就个个该罪该万死,千刀万剐?我看也不尽然。” 玉连城悠悠道:“在我瞧来,不过是沙子和米而已。” “哦?” 玉连城不疾不徐道:“邪道一个是沙子里掺米,正道则是米里有沙。正道中不乏罪大恶极之辈,但终究只是少数。就算他们作恶,还有所忌惮,还会遮掩,生怕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而你们魔教当然也有仗义仁慈之人,可绝大多数人,都是魔头,是以恶为善,将杀人放火当做一件可炫耀的事,肆无忌惮。” “呵呵,这么说来,我这鬼王宗宗主,就成了魔中之魔了。” 鬼王放下酒杯,嘴角冷笑更甚,一双深邃的眼眸忽然如刀般锋利起来:“不知普智神僧,是否也有一颗行侠仗义,除魔卫道之心?” 鬼王很能忽悠,原路线中,一顿嘴炮就让张小凡对正邪两道的观念产生了动摇。 然而也不过是偷换概念的把戏,他知道那些把戏对辩法无双的普真神僧无用,索性就开门江山了。 而随着这句话落下,在场原本闲适的气氛一扫而空,一丝杀意弥漫。 碧瑶拉了拉父亲的的袖子。 鬼王却依旧是冷笑不已。 “过去也曾是有的,凭三尺剑,主持世间正义。” 玉连城似带着感叹的意味道:“只是有时偏又觉得,唯一能够把握的,却只有自己,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把握。” 这句话在碧瑶听来,却是有些矫情。 玉连城乃普字辈神僧,天下最有名的神僧。一身修为更是通天彻地,只要他愿意,又岂会连自己也把握不住。 但落在鬼王和周一仙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鬼王,数年前妻女被困六狐洞,若非得人相救,只怕从此天人永隔。就算他是鬼王宗主,就算他修为通天,那又有何作用? 玉连城再次徐徐道:“我并非是想要和鬼王争论善恶,我只是向告诉你一个事实。” “请说。”鬼王再次恢复波澜不惊。 “善恶本一念,三教为一家。”玉连城语气平澹,但内容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什么!?” 鬼王眉头一皱。 玉连城说道:“我说,佛魔道三教本是一家,三教法术看似截然不同,却都来自于同一源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鬼王神情略显严肃:“普真神僧,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玉连城沉吟半晌:“鬼王,你可知‘天书’?” “当然。”鬼王点了点头:“我怎会不知,这‘天书’是我们圣教经典,从古相传至今,所有圣教弟子的神通法术,都是从这天书中领悟而出。” 番茄 话说到此处,鬼王又看了碧瑶一眼:“我已带来了天书,只要神僧愿意宽恕碧瑶的冒犯,我自当将天书奉上。” 玉连城沉吟道:“在出了天音寺后,我和碧瑶去了空桑山一趟,找到了滴血洞,更从滴血洞中寻得了昔日炼血堂的那一卷天书。” 鬼王向女儿碧瑶看去。 碧瑶点了点头,又晃了晃腰间的铃铛,笑嘻嘻道:“不止得了炼血堂的那一卷天书,还有昔日金铃夫人的合欢铃。” “这边是天数第一卷。”玉连城衣袖在空中随手一挥,空中立时浮现出一行行金色文字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替,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鬼王心头一跳,立时就向文字扫了过去。 这一卷天书并非实际修炼法门,通篇艰深文字,可却是天书总纲,有着难以言说的作用。 待所有文字都记住后,鬼王轻舒一口气,得了这卷天书,对他的修为也大有增益。余光不经意扫到了老友周一仙脸上,却见老友满面惊愕之色,不可置信,仿佛瞧见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 “爷爷,你怎么了?”小环也瞧出不对,摇了摇周一仙的身子。 周一仙终于回过神来,犹自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老友,你这是……”鬼王疑惑道。 周一仙豁然向鬼王看来:“你确定这就是你们魔教历代相传的天书?” “不错。”鬼王点了点头:“我鬼王宗有天书第二卷,相互对照一番,我可以肯定这就是天书第一卷,错不了的。” 周一仙又将目光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点了点头。 周一仙颓然的吐出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 “这是……”鬼王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环更是担心的看着自家爷爷。 “我来解释吧。”玉连城澹澹说道:“早些年,我曾去过青云山一趟,虽未看过任何修行功法,但也通过青云门的万千藏书,以及和青云门弟子的交手中,窥出了一丝道家修真之密。道家讲究应天地灵气入体,身同自然。而我佛门是以己身自成一界,独见自性。” “然而,佛道两门看似不同,实际却是相辅相成,互为反面。这天书第一卷,却将佛家的体悟自性,道家的身同自然都囊括进去,更有殊途同归的趋势。” “实际上,在我这闭关三年中,也曾参悟天音寺的无字玉璧,那无字玉璧乃是我佛门一切神通的发源,而它也正是另一卷天书。所以,我若没有猜错,青云门中也藏着一卷天书,乃是青云门一切道法之源。” “毫无疑问,‘天书’是这方世界最大的秘密,也是一切法术的源流。” “所以我才说,三教是一家。”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开。 房间称帝沉寂下来,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连年岁最小的小环,也明白这其中所蕴含的重大意义。 玉连城忽然长身而起,道:“鬼王,出去散散步?” 鬼王迟疑片刻,站了起来:“好。” 其余人没有跟来,知道两人有要事商量。 后院中。 鬼王、玉连城并肩而行。 就听玉连城徐徐道:“鬼王,我知你有野心,意欲统一魔门,覆灭正道三大势力。而佛魔道本就是一家,多年来风起云涌,时至今日,也该有有力的任务,操持乾坤,三教归一了。” “哦,不知神僧有何想法?”鬼王道。 玉连城将双手背在身后,那属于得道高僧的气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绝代豪雄的霸道,仿佛这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操控天下人命运。即使强如鬼王,也不由为之侧目。 “我们打个赌如何,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的赌,一个与你我息息相关的赌。” “洗耳恭听。” “很简单……” …… 第十九章:玄火鉴、天帝宝库 “你我皆有雄心壮志,统一佛魔道三家,整合修行界。与其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不如你我赌斗一场。”玉连城负手微笑:“我若输了,就一心一意效忠鬼王宗,助你完成霸业。相反,你若输了,则率鬼王宗向我投诚,如何?” “原来圣僧有如此壮志!”鬼王呵呵一笑:“但以普真神僧一人,来赌我整个鬼王宗,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白衣妙僧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不错,普真神僧是不值鬼王宗,那么再加上一个玉连城如何?” 吞噬 “玉连城?”鬼王眉头一皱,微感疑惑。 轰! 下一刻,鬼王只觉白衣神僧虽站在眼前,但属于神僧的气机却消失不见,化为空、化为无。 不,不只是白衣神僧,而是天上天下,万事万物,整个小镇所有生灵的气都仿佛消失不见。这当然并非人死而气消,而是有一股浩瀚磅礴、难以形容的气机所压制。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家禽勐兽,抑或修行者,他们本身的气在这一道气机面前都渺小如蝼蚁尘埃,被压制的无法升腾而起,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入浩浩荡荡,不可思议的气机,覆盖整个小镇,如神如魔,如渊如海。 几可令任何人为之颤栗。 多年前,鬼王就曾感受到这种可怕的气度。 那是来自一个叫玉连城的男子身上。 数年前,玉先生救了小痴和碧瑶,并传给碧瑶即使连他也为之惊异赞叹的奇诡之道,再后来就消失无踪。 鬼王宗的朱雀圣使、青龙圣使曾为之感到叹息,若能将这位玉先生收之麾下,将会对鬼王宗是一大助力。 但唯有鬼王明白。 似玉先生这般神秘莫测的绝代高手,是绝不可能臣服于他人之下。若真将他召入鬼王宗,只能证明他对鬼王宗有觊觎之心,想要收为己用。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若有玉先生这等绝世人物相助,那么他统一圣教,踏平正派的把握将会大幅度上升。 而如今,他再次感受到了玉先生那高缈莫测的气度。 甚至比数年前更强了。 天地万物仿佛都应该臣服在他脚下。 而这一股气度,正是从眼前白衣神僧身上散发出来的。 朱雀向他通报消息后,曾说过白衣神僧与玉先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曾自称“玉连城”。 如今看来。 白衣神僧就是玉连城。 玉连城就是白衣神僧。 在这一瞬间,鬼王心思千百转,最终拱了拱手道:“数年未见,玉先生风采依旧。” 玉连城微笑道:“现在我们我们可否继续商谈赌约?” 鬼王笑道:“当然。” …… 鬼王离开了。 不过碧瑶并未随鬼王一起离开。 用她的话说,是想要从白衣神僧身上,调查出关于玉叔叔的线索。 鬼王用古怪的眼神瞧了玉连城一眼,思忖片刻后,就只是玉连城好生照顾碧瑶,旋即便离开了。 又一日,告别了周一仙、小环后,玉连城和碧瑶再次出发了。 于三日之后,玉连城通过玄机道,找到了一大一小两只狐妖。 狐妖一族是一群极聪慧狡猾的生物,而在狐妖一族之中,有一支最为聪慧、最神秘的支系,随着修行道行的增加,身后的尾巴会随之不断增长,百年道行会有三条尾巴,称为妖狐。百年道行便有六条,称为灵狐。 而眼前这两只狐狸,就分别是三尾妖狐和六尾灵狐。 多年前,狐族就诞生了一只最为可怕的九尾天狐,那是世间妖怪的无上境界,堪称成绝世妖物,法力通神。不知什么原由,带领狐族前去夺取焚香谷至宝玄火鉴。 最终虽成功夺取了玄火鉴,但整个狐族死伤惨重,九尾天狐被上古奇阵“八凶玄火阵”禁锢,唯有六位灵狐带着玄火鉴逃出生天,不过也被焚香谷上官策的法宝“九寒凝冰刺”击中,坏了根基修为。 玉连城之所以寻到这两只妖狐,自然是为了玄火鉴。 在一番友好的磋商之下,玉连城以助六尾灵狐拔除九寒凝冰刺为条件,得到了“玄火鉴”。 到手后,玉连城随意打量这手中的玄火鉴,形状是一件半个手掌大小的事物,呈圆形状,外边是一个碧绿颜色的玉环,青翠欲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而在玉环中间处,镶着的是一片小小的似镜非镜,赤红颜色的薄片,中间更凋刻着一个形状古拙的火焰图腾。 整个事物,那玉环倒占去了大半,而在玉环两边,还各有一道红色丝穗,系在环上。 他能从玄火鉴中,感受到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量,这股力量一旦引发,或许仅次于青云门的诛仙剑阵。 或许可以将这一股力量,转移到“天道无极”中来,就如曾经的噬魂棒一般。 …… 数日后。 西方大泽。 “终于找到了。” 玉连城御空而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在他面前,是一颗树,一颗完全超乎想象的树。如巨大的山丘般巍峨耸立,直如青天,没入云霄之中。 随意垂落的一根枝条,就好似一面树墙,从天而降。那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就宛如是传说中的天柱,支撑起一片苍天。 “这……”碧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人世间竟有如此巨大的树木,不知生活了多长时间。若这颗树木成精,只怕正邪两道加起来,也远不是它对手。 “走吧,我们上去。” 两人飞身而上,破空而去。 速度越来越快,任凭着机锋刮面如刀。 这一飞又是许久,巨树之上又无数巨大的枝叶,繁茂之际,却没有瞧见果实花朵,但从低下树干就就一直缠绕着巨树的无名藤蔓,却是鲜花盛开,花枝招展。却越往上飞行,树枝渐渐小了下来,而藤蔓越发粗大,盛开的花朵也越来越多。 莫约又过了一刻钟时间,玉连城陡然停下身子。 眼前的树干,已被无数藤蔓所遮盖淹没,鲜花争奇斗艳,自上而下如花海一般。而在花海之中,赫然耸立着一座石门。 石门宽三丈、高五脏,硬生生嵌入树干之中,周围被无数藤蔓鲜花仙魔,只流出中间厚实的巨石,上面刻着四个古篆体大字。 ——天帝宝库。 第二十章:归藏九道,记忆恢复 轰隆! 天帝宝库轰然洞开。 原本宝库需要特定的时机才能打开。 可玉连城不但修为通天,还掌控了勘测天机奥秘的玄机道,想要打开宝库,自是不需再等上十二年。 宝库中,有一木台,木台的中间,放着一只形状古拙的杯子,好似以木头凋琢而成,与整个木台浑然一体。 而在木杯中,则盛放着透明液体,而液体之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头,做五面形状,晶莹剔透,发射着柔和的光线,在小小的木台上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光幕,折射成各色光芒,向四周散发出来。空气中,亦是隐隐飘荡着奇异的香气,闻之就令人精神一振。 碧瑶或许瞧不出这是何物,但玉连城却明白,这杯中所盛之物,正是传闻中天帝秘藏的神仙药,这木台、木杯,都是与脚下这颗奇树连接在一起,以这颗奇树本身万年灵气,来保存灵药。 原路线中,黑水玄蛇和守卫灵药的黄鸟为了这一杯灵药大打出手,乃至于不惜拼上性命。 不过此次倒也没遇到黄鸟。 或许是自觉开启宝库的时间未到,尚在沉睡中。 而在天帝宝库打开的刹那,漂浮在那木杯中的奇石忽的腾起一道耀眼的金光,起初金光还比较微弱,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盛。最后更是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豁然无视宝库穹顶的阻挡,直冲天际,令方圆数百里都能瞧见。 与此同时,在宝库中响起了神秘而悠远的声音,像是灵山胜境中的神秘梵音,又仿佛九幽孤魂的轻声低语。 fo 梵音低语中,一个个斗大的金色文字,凌空出现,开头一行字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错,这正是天书第三卷。 玉连城盘膝而坐,观摩天书。 他在天音寺的玉璧中获得一卷天书,空桑山一卷天书、鬼王手中一卷天书、以及这天帝宝库的一卷天书。 算起来,一共有四卷天书了。 而通过对道家典籍的阅读,以及和青云门弟子的交手,再加上对前四卷天书的印证推论,玉连城对于青云门的那一卷天书也稍有了解。 如此算来,勉强算是集齐五卷天书。 而这五卷天书,都是阐述大道,而非具体某种神通,甚至由于理解不同,衍生出佛魔道三家。 玉连城正是要凭借天书,不但要完全恢复记忆,还要将归藏九道完成。 碧瑶同样知道天书的珍贵,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个个金色文字,即使玄奥晦涩,也一字不落的看下去,然后再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在天帝宝库中,除了玉连城和碧瑶外,还站着神色木然的金瓶儿。 这金瓶儿自从被碧瑶击败后,就一直保持这般模样,似乎已被碧瑶以奇诡之道,洗去了记忆,成了提线傀儡。 只是碧瑶没有注意到,在她全神贯注的观看天书时,金瓶儿那木然的眼神多出了一丝神采,以余光扫向天书,嘴角似乎微微翘起,但很快又恢复木然。 …… 两道黄芒从空中划过。 黄芒之中,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俊秀无匹,英气逼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傲气,一看就知是出自修真大派中的天子骄子。女子亦是秀媚娇艳,衣袂在风中飘扬,仿佛仙女一般,令人心动不已,只是神情略显冷澹。 天下三大门派,焚香谷距离中原最远,也最为神秘。眼前这两人,正是焚香谷中最杰出的弟子李洵、燕虹。 他们刚处理完师门交代之事,正要返回焚香谷。 轰!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有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之中。那金光是如此的璀璨耀眼,不可逼视,就连悬挂苍穹高天之上的那一轮红日,在金光之下,也仿佛变得暗澹下来。 “这是……” 李洵和燕虹也怔住了。 即使是他们这名门大派弟子,也不曾瞧过眼前这把景象。 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眼中精光大盛。 “师妹,这是有异宝出世的奇景。”李洵露出激动之色:“天降灵物,唯有德者居之,正是你我之大机缘,我们走。” “好,师兄,” 旋即,两人驾驭法宝,向那金光而去。 所谓看山跑死马,他们看似距离金光并不远,但真正赶起路来,却发现距那金光何止百里。 但也正因如此,愈让两人激动。距离百里之远,竟然也能瞧见异宝出世的奇景,岂非说明那异宝非同凡响。 实际上,若只是距离问题也就罢了,毕竟两人都是修士,驾驭法宝飞过去就是,花不了多长时间。 偏偏,那金光所在之处,是方圆千里最为恶名昭彰的“死泽”。 自古以来,死泽即有“有入难出”的恶名,毒气、迷雾、药物、毒沼……种种置人于死地的天然陷阱层出不穷,即使是修行者到了此地,也要小心翼翼,否则便有丧命之危。 幸好,李洵、燕虹两人身为焚香谷最出色的弟子,不但法力高强,而且身上法宝众多,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终于,数个时辰后,他们瞧见了那颗参天大树,同样被这大树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们抓紧时间,向大树上飞去,心情越发激动。 不知能引起如此恐怖景象的异宝,会是如何强大。 他们飞至半途,忽然同时心中若有所感,抬头向天穹望去。 隐隐可见有巨树中有成千上万条气机如匹练般飞泄,铺满长空。 每一条气机都是如此磅礴浩瀚,浩浩荡荡,似九天苍穹之上飞泄垂落的天河,神秘莫测。如今更是覆盖苍穹,统御大地。 即使是李洵、燕虹这两个焚香谷最出色的弟子,亦是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晃晃,险些坠下法宝。 幸好,两人修为都极不俗,在各自祭出一件防御法宝,再次向绽放金光所在的方向飞去。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两人飞行速度原都是不急不缓,如今纷纷加快速度,隐隐更是你追我赶,生怕落后半步。 显然,在那未出世的法宝面前,同门之情显得薄弱起来。 当然,他们到底不是魔门中人,目前还没有自相残杀的想法,只想快人一步。 终于,他们也到了那藤蔓交织、花海盛开的平台,看到了天帝宝库。 两人本是驭法宝直向天帝宝库而去,但等他们瞧的仔细宝库的情形后,却都不禁怔住了。 宝库中,有一白衣僧人盘腿而坐,僧衣飘扬,只因是背对着李洵两人,看不清具体容貌。在僧人左右各自护着一个绝美少女,只能瞧见侧脸,但论容貌绝不在燕虹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瞧两女的气息,也绝非寻常之辈。 在俊美和尚身后,还有一个木台,木台上放着一个杯子,杯中盛着液体和石头,而李洵等人先前瞧见的冲天虹光,正是由那颗石头发出。 李洵、燕虹虽不知这天帝宝库由来,但也猜得到那木杯上的液体和石头,就是他们追逐的异宝。 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千百道气机,却是由那白衣和尚所散发。 距离越近,越是能够感受到白衣僧人的可怕。 那千百道气机就好似一根根狂舞挥动的擎天巨柱,将四周天地气流搅动得仿佛狂暴的大海一般,惊涛骇浪千万重,随时都可能将两人淹没其中。 如此人物,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对方,捻死他们两人只怕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这时,那白衣和尚长身而起,将木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小石子同样也被吞入腹中。 这天帝留下来的宝物,能够催发一个生灵最本源的力量。 原路线中,灵猴小灰将杯中之物饮尽,因此省下了不知多少年的苦修,可随时化身为三眼灵猴。 这一股力量瞬间游走在玉连城周身上下,每一条经脉骨骼之中,转瞬间就消化一空。 玉连城徐徐的转过身子,走出天帝宝库,将眼睛闭上,心头默念一声:“是时候了。” “师妹,你还看那僧人腰间所坠之物,可是我焚香谷三百年前丢失的无上神器‘玄火鉴’?” 李洵眼尖,隐隐瞧见玉连城腰间似有一物。待仔细一瞧,却不由吓了一跳,那不是他们焚香谷当年丢失的神器玄火鉴吗? 燕虹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玉连城那一张俊美绝世的容颜上移开,落在腰间的玄火鉴上,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错,那应该就是我焚香谷的玄火鉴了。”燕虹点头道。 李洵眉头微皱:“玄火鉴据说落在了一只妖狐手中,不知此人是谁,与狐妖有何关系?” 燕虹贝齿微咬红唇,犹豫道:“我认得此人,他、他是天音寺的普真神僧!算起辈分,我们还该喊他一声师叔。” “普真神僧?”李洵眉头皱的更紧了,又不禁疑惑道:“师妹,你怎认得他?” 燕虹俏脸一红,总不能说自己也是普真神僧的信徒吧?闺房中还藏着花大价钱弄到手的神僧画像和提笔注解的金刚经。 幸好,李洵已来不及询问了。 只因那成千上万道气机突然凝聚起来,在风云变色之中,最后凝聚九道不同的气机。而这些气机极为浓郁,已然化为实质,且呈现出不同形态。 第一道气机不停变化,时而化作乌云滚滚,遮蔽天光。时而电闪雷鸣,声震长空。时而狂风卷天,扫荡万物,仿佛这一股气机之中,蕴含了天象四时…… ——归藏九道之万象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天人交感,天地万象,皆在一念之间。 第二道气机同样变化万千,却非天象。而是刀枪棍棒剑戟斧鞭等各种兵器,每种兵器在空中自行舞动。 在场碧瑶、燕虹、李洵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兵器的演化,并非修行界的神通术法,而类似凡间的武道修行。 只是才看上几眼,众人就瞧的冷汗淋漓,只因那些兵器的演化实在过于玄妙精深,若真有武林人士在真气充足的情况下,施展兵器中的招式,他们这些修行者,未必能抵挡的住。 尤其是当气机化作一柄黝黑长剑时,那所施展的招法,更是惊世骇俗,不可想象,几非人间剑法。 ——归藏九道之神兵道。 这一道中,融合了玉连城对于兵器的理解,任何兵器放在他手中,都是最可怕的神兵利器,同样也能以神兵道驾驭天下各派神兵。 第三道气机与前两道不同,凝滞与半空,没有任何变化。但没有人敢小瞧这一道气机,只因它充满了毁灭之意,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 给人的感觉是无论寻常的花草树木,亦或者大名鼎鼎的九天神兵,一旦遇到这种力量,也唯有破灭毁坏一途。 ——归藏九道之寂灭道。 这一道源自于破碎之力、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第十五种变化、毁天灭地剑廿三……杀伤力最为恐怖。 第四道气机气机诡异莫测,生死往复,变化无形,正是玉连城传给碧瑶的奇诡之道。 第五道气机化作一道人影,施展拳脚功夫,每一拳、每一脚都予人可撼天动地的感觉,便是外家横炼功夫大成的撼天道。 第六道气机已然无法用肉眼揣摩,仿佛隐匿于虚空,但只望那方向看一眼,就令人昏昏沉沉,乃是由玉连城精神一道而成的惊神道。 第七道气机同样化作人形,这是这气机来去无踪,时而在数里之外,时而就在眼前,这正是包含他一身轻功的迟尺道。 第八道气机与天地契合,玄妙莫测,便是用以阐述玄机术数,天道奥妙的玄机道。 最后一道气机乃是前面八道气机的融合。 八道合一,最强之道——唯我道。 只是唯我道才刚凝聚成形,便很快一阵波动,溃散而去。 天象道、神兵道、寂灭道、奇诡道、撼天道、惊神道、迟尺道、玄机道以及为我道,这就是玉连城归藏经,归藏九道。 “果然,还是差最后一卷天书。” 感受那溃散的“唯我道”,玉连城心中默念一声,九道气机同时收回他的身体中,而他的记忆也已尽数恢复。 他既是神僧普真。 更是玉连城。 在下一刻,他那头顶生出三千青丝,随风飘扬,如黑色瀑布一般。 那白色的僧衣也在刹那间由白化黑,乌云泼墨,黑衣席卷飘荡,神态缥缈潇洒,如若天人。 “你……你……” 本已足够惊讶的碧瑶,此时更是睁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眼前这人的容貌虽已有少许改变,但那气质,那一身黑衣,都是如此熟悉,曾无数次在梦中记起。 “看吧,我没骗你。” 玉连城转头一笑。 碧瑶怔了半晌,忽然灿然一笑,刹那如春花绽放,娇呼道:“玉叔叔。” …… ps:求月票 第二十一章:焚香谷 归藏经,归藏九道。 除最后的“唯我道”外,其余八道已成,以后无论习得任何神通绝学,都可融入这九道之中。 再加“北冥重生法”,玉连城的肉体重铸,根基混元如一,实力比之与风云时期,何止更上一层楼。光明正大,不用任何手段,他也可在三十招内将大魔神、大当家的联手击溃,五十招内彻底斩杀。 可惜,八道合一,九道最强的“唯我道”还差一些,那需要青云门诛仙剑中的一卷天书,以臻至圆满无缺的境界。 除此之外,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既然恢复了记忆,找回了本心,那自然是不能再当和尚了。 毕竟让玉连城这家伙去戒酒戒色,实在有些难度。 而若顶着个秃头去吃肉喝酒,和美人调情,又总觉得别扭,则索性“还俗”罢了。 阿弥陀佛! 从今以后,他就算是天音寺俗家弟子了。保留天音寺的高僧身份,但却不必遵守戒律教条。 两全其美。 玉连城揉了揉碧瑶的脑袋,转头向一根巨大的藤蔓望去:“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片刻的沉寂后,从藤蔓后步出两人,走到玉连城面前,神态恭敬,拱手道:“天音寺李洵、燕虹见过普真神僧。” 玉连城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哦,你们是焚香谷的人。” 李洵道:“正是。” 玉连城道:“你们认识我。” “晚辈燕虹,曾有幸看过前辈的画像。”燕虹的语气中,有着难以压抑的兴奋感。闻名不如见面,普真神僧的风采,比起传言何止更胜一筹。那绝世容颜,无双的气度,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为之心折。 玉连城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燕虹立即道:“我和李洵师兄在完成师门任务,在返回天音寺的过程中,瞧见了有金色光柱冲天而起,以为有异宝出世,便赶了过来。” “呵呵,让你们失望了。” “不,能一睹神僧风采,已是此行最大收获。” 瞧着与师妹相谈甚欢的黑衣神僧,又瞥了对方腰间的玄火鉴一眼,李洵眉头微皱。 西红柿 玄火鉴是焚香谷神器,如今既已落到了这普真神僧手中,对方想必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而以他们师兄妹的道法造诣,想要从神僧手中夺得玄火鉴,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 李洵又瞧了瞧俏脸泛红,笑靥如花的师妹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要真斗起来,究竟是他们师兄妹一起打普真神僧,还是普真神僧和师妹一起打他李洵,真不好说。 微微思忖之际,李洵计上心来,微笑道:“神僧佛法高明,天下闻名,焚香谷久居南疆,向来仰慕佛法而不可得,今日有缘得见神僧,还望神僧能够大发慈悲,移步南疆,传播佛法,让我南疆偏远之地,亦受佛法普照。” 燕虹美眸眨了眨,焚香谷什么时候仰慕佛法了? 难道他们焚香谷不是一向和天音寺、青云门明争暗斗,想要成为领袖天下正道的第一宗门么? 当然,虽知道师兄说谎,燕虹不会傻到当面拆穿。 玉连城似笑非笑的瞧了李洵一眼,让李洵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阵惊惶之意。 幸好,这目光只视凝住了片刻,就转到了碧瑶身上:“碧瑶,想要去南疆瞧瞧么?” 碧瑶没想到会问到自己身上,先是一怔,接着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嫣然道:“好啊,从小大大,我还未曾去过南疆,此次正好看看南疆的风采。” 玉连城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随两位去一趟南疆。” “太好了。”燕虹笑靥如花,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多谢神僧了。”李洵拱手道。 心中却已打定主意,提前传信回焚香谷,让师父、师叔做好准备。 只要到了焚香谷的地盘,这普真和尚就是想不交出玄火鉴也不行,难道还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焚香谷不成? …… 焚香谷。 天下三大正派之一。 其来历最是神秘缥缈,最早在一千五百年前,便有这一脉弟子行走天下,单论渊源,全天下也唯有青云门和魔教比焚香谷历史更长,连天音寺也不如它。 焚香谷位于南疆恶地,世间流传十万大山之中,有蛮族怪人,不时侵扰民间,边陲百姓苦不堪言。 后因有焚香谷的镇守,才让渐渐绝了蛮族怪物侵入,是以在当地百姓心中,焚香谷声誉极高,被人尊威神仙一流。 玄火坛,传闻中焚香谷最着名所在。 昔年,焚香谷祖师正是在南疆发现了玄火坛,并从中窥探到奇诡强大的巫法之秘。焚香谷一门这才在南疆荒僻之地生根发芽,开门立派,延续到如今的。 这祭坛底部悬空,以十三根巨大的白玉石柱支撑。祭坛上方,则是三层高大雄伟的殿堂,呈宝塔形状,所有的建筑都是以奇异的红色石材所筑,恢弘无比,仿佛一团巨大燃烧的赤红火焰,有十丈高度,让人望而生畏。 白玉石柱之下,有一焚香谷弟子正将一封密信呈给一位灰衣老者。 老者面容清癯消瘦,举止从容,并无任何出奇之处。但此人却是焚香谷第二高手,上官策。 百年前一场与南疆蛮族的秘密激战之中,此人曾大展神威,震慑蛮族,从此威名远播于南蛮六十三异族之中。 上官策的目光在信封上扫过,然后露出兴奋狂热之色。 “好好好,丢失了三百年的玄火鉴终于有下落了。只要到了我焚香谷的地盘,就算是真佛降世,也要给我安安分分,否则便要你化作一捧灰尽。” 这上官策之所以如此兴奋,便是因为当年玄火鉴正是从他手中丢失的。 而作为惩罚,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看守玄火坛。 在玄火坛中,则是囚禁了那一只法力通天的九尾天狐。 “一旦找回玄火鉴,玄火鉴配合八凶玄火法阵,召唤出八荒火龙,威力绝不逊色于青云门的诛仙剑阵。此事事关重大,得去通知师兄。” 上官策沉吟半晌,带着那弟子走了出去,只是刚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头向玄火坛瞧了瞧,嘴角露出冷笑。 仿佛间,他看到那那囚禁三百年的九尾天狐。 兜兜转转三百年,玄火鉴将重新回到焚香谷,而这九尾天狐则是永生永世的失去自由,囚禁于此。 第二十二章:九凝寒冰刺 焚香谷。 天香居。 此地依山而建,偏僻幽静,几乎没有弟子经过。 只因此地就是焚香谷谷主云易岚的居所,也正是他的闭关之地。 自数年前,谷主云易岚闭关开始,此地就禁止一切焚香谷弟子进入,就连焚香谷中的长老也不例外。 整个焚香谷中,除了云易岚的亲传弟子李洵外,就只有修为、地位仅次于云易岚的上官策可出入此处。 此时,云易岚已来到天香居深处的一间秘密石室之中。 石室中空空荡荡,极为简陋,却有一面屏风,横亘在中间,挡住了他的目光。 忽然,从屏风传出一道苍老之际的声音:“是上官师弟么?” 上官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屏风还有四五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道:“正是,师兄,你的身子还好么?” 屏风后似乎笑了笑:“我的身子?还是那样子罢,慢慢等死就是了。”显然,说话之人就是与青云门道玄真人,天音寺普泓上人齐名的云谷主,只是此时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精气涣散,中气不足的垂死老人。 上官策的神色一动,表情颇为复杂,又沉吟片刻:“师兄,李洵师侄传来一封密信,说是有玄火鉴的消息了。” “哦?”云易岚明显是来了兴趣。 上官策从怀中取出密信,掌力轻轻一吐,那密信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拖住,徐徐飘出,绕过屏风,送到云易岚手中。 石室中沉寂下来。 似是云易岚看了密信后,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云易岚道:“白衣神僧普智的大名我也听过,再加上洵儿书信中所述,只怕的确是个棘手人物。但玄火鉴是我焚香谷神器,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这事就全权交给师弟你处理了。” 上官策一惊:“师兄不出手?” “我放心你。”云易岚沉吟片刻,又道:“当然,若那普真着实厉害,你可用召唤出守持玄火坛的‘赤焰兽’,你们两者联手,想来就算是普泓上人亲自,也唯有束手就擒。” “……是。”上官策面色微微一沉。 “好了,若没有其他的事,你就退下吧。”屏风后的声音,充满了疲倦之意。 “师兄保重,我先告退了。”上官策拱了拱手,转身的刹那,面色越发难看。 在上官策离去了许久,寂静的石室之中,云易岚的笑声忽然响起,带着一丝苍凉,又似有一丝嘲讽之意。 “师弟啊师弟,三百年前你丢了玄火鉴,本就是你的责任,如今除了修为深厚了一些外,心性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自以为是,骄傲自大,且没有责任心,叫我如何能够放心将焚香谷交给你。” “呵呵呵……” 苍凉而萧索的笑声,在冰冷的石室中,缓缓回荡着。 …… 转眼已是数日。 焚香谷用以会客的殿堂,唤作“山河殿”。 那高大雄伟的殿堂,配合着这名字,倒真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 或许当初焚香谷建造此殿的前辈,心里也想着有朝一日,冠绝天下,脚踏山河。 焚香谷因地处南疆,虽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但很少与中原门派交接,故而这山河殿十日里有九日是闲置的。偶尔有人前来拜见,也是南疆并不出名的修真门派,而焚香谷弟子自觉乃正道三大门派,并未将这些小门小派放在眼中,故而山河殿一向清冷。 只是今日山河殿外,却来了许多焚香谷弟子,不时探头向殿内张望,然后露出惊艳的神情。 原因倒也简单,传闻中的普真神僧来焚香谷做客了。 作为天下最出名的僧人,白衣神僧的美名即使偏处南疆的焚香谷弟子也所耳闻,每一个人都想要瞧一瞧这位神僧的风采,尤其是那些女弟子。 只是令众人惊讶的是,白衣神僧竟然还俗了,高冠束发,僧衣如墨,于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但神僧容颜之俊美,风采之潇洒,却更胜传说。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湖面,温暖和煦,不知将多少女弟子迷倒神魂颠倒。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功课都做完了吗?!还不下去!”就在这时,一身黑袍的上官策出现,冷声呵斥,一众弟子立时作鸟兽散。 “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上官策冷哼一声,步入山河殿中。 殿内已有人坐着,除去李洵、燕虹等焚香谷弟子外,就是一男两女。 上官策目光看向那手持茶杯,面含微笑的黑衣少年,神情微怔。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白衣神僧,当真还俗了。如此一来,这神僧若真折在这里,天音寺的态度只怕也不会太过强硬。 李洵忙起身向两人介绍道:“普真神僧,这位是本门长老,上官师叔。上官师叔,这位就是名闻天下的普真神僧了。” “普真见过上官师兄。”玉连城起身,微微一笑。 上官策神态澹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正道三大宗门同气连枝,至少表面如此。 玉连城是普字辈高僧,的确与上官策同辈,可以师兄弟相称。 但在上官策看来,他已是几百岁的人了,而普真年龄瞧起来比李洵都还要小得多,据说如今尚未有及冠,两则相差极远,自然免不了保持前辈的傲气。 而上官策的眼神,却已不由向玉连城腰间的玄火鉴看去,多出一丝火热。 玉连城坐下身子,笑道:“李洵师侄此次请我来讲法,不知师兄可曾定下地点与日期?” “这个以后再说,老夫却有一事和普真师弟相商。”上官策挥了挥手。 玉连城微笑道:“请说。” 上官策双眼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玉连城脸上:“普真师弟,你可知道你腰间所挂之物?” “你说此物?”玉连城将玄火鉴取下来,放在掌心,笑道:“若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玄火鉴’,可吸收至阳至刚之气,乃是当今天下威力最可怕的法宝之一,或许仅逊色与青云门的诛仙剑。” 上官策面容冷冷道:“那师弟想来也应该知道,玄火鉴本是我焚香谷镇派法宝,一时不察,被妖物所盗。普真师弟千里迢迢前来奉还玄火鉴,我焚香谷感激不尽,必有厚礼答谢。” “错了。”玉连城摇了摇头。 “怎么错了?”上官策面色一寒。 “天地宝物,唯有德者居之。你们焚香谷守不住玄火鉴,足足三百年时间也没有寻到此物,自是证明与它无缘。” 玉连城微笑道:“此外,若推根朔源,这玄火鉴本是南疆女巫玲珑的法宝,就算我真要奉还玄火鉴,也该是玲珑的后人。” 上官策面若寒霜,一拍桌子,长身而起:“什么玲珑巫女,少说废话,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玄火鉴是我焚香谷神器,你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焚香谷的神通法门大多与火有关,但上官策无论法宝还是功法,都属冰系。此时一怒,整个山河殿内,立时变得奇寒无比,一层霜气弥漫,就连地表也覆盖澹澹的薄冰。若非在场众人皆是修道有成的高手,只怕已冷的全身发抖。 “上官师叔息怒,上官师叔息怒,让我来劝劝普真师叔。普真师叔乃闻名天下神僧,佛法修为了得,更是来自天音寺,身份非比寻常,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两派矛盾,想来普真师叔也是明大义之人。”李洵站了出来,连忙劝戒上官策。 上官策面冷如霜,犹豫片刻,终究是坐了下去。 接着,李洵又将目光看向玉连城。 只是他还未说话,玉连城一抬手,就将他的劝戒之言打断,澹澹道:“我还是那句话,宝物唯有德者居之,此物原主人本就不是你们焚香谷,你们也没资格讨要。当然,若你们焚香谷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也可将玄火鉴交给你们。” 不等上官策发怒,李洵就忙道:“普真师叔请说。” 玉连城抬头,目光仿佛能够透过殿顶望向苍穹,目光悠远:“修真本是为了长生久视,但门派之争,正邪厮杀,使无数修士夭折。而岁月更是无情,任由何等惊艳天才,最终化作一捧黄土。我欲统一正邪两道,减少无谓的厮杀,同寻长生之道。” 无视众人惊讶的神情,玉连城将目光看向上官策,微笑道:“若上官师兄肯率焚香谷,加入我新创‘长生楼’,这玄火鉴交给你们也无妨。”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砰”的一声,上官策拍桌而起,那一张沉木桌已化作无数冰屑。山河殿内更是寒气肆意,冷风如刀,刮面生疼。 “好胆,你知你在说什么!?”上官策面上好似笼罩了一层寒冰。 “果然不行么?”玉连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同样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碧瑶,走吧,估计焚香谷不会请我讲经了。我们再去看看南疆的景物,便回中原。” “好。”碧瑶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金瓶儿自然也是紧随而至。 卡卡卡! 在玉连城将要踏出山河殿时,殿内的寒气达到了顶点,侵人刺骨,而一面冰墙横空升腾而起,散发出森森寒气,挡在了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面上毫无惊慌之色,只是转头看向上官策:“买卖不成仁义在,上官师兄这是何意?” “留下玄火鉴,否则你们三人决然不能踏出山河殿。”上官策面沉如水,已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他这法宝呈管状,凉透尖锐,寒光流转,晶莹剔透,散发出森森寒气。 此时甫一出现,原本就森寒的山河殿,越发冰冷刺骨起来,就连李洵、燕虹等焚香谷几个小辈,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件法宝唤作“九凝寒冰刺”,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奇珍,威力绝伦。当年六尾妖狐正是被九寒凝冰刺刺入狐脉,坏了根基道行。若非处于至阳至热之处,便将被冰寒奇毒伤身攻心,生不如死。就连法力通天的九尾天狐,也是在九寒凝冰刺和八凶玄火阵的双重夹击之下败下阵来,最终囚禁与玄火坛中。 如今祭出这一件法宝,不但是震慑,更表明他不将玄火鉴夺回,就绝不罢手的决心。 甚至,不惜击杀这闻名天下的神僧,与天音寺结下血仇矛盾。 玉连城叹息道:“这又是何必?你若放我离开,今日一切便当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你若真要强抢玄火鉴,我自也不会留手。”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官策面上杀意大盛,九寒凝冰刺银光大盛,如神龙掠空,如银电狂闪,勐然向玉连城电射而来。非但速度奇快,而且蕴含了森冷之意,所掠过之处,地面骤然结下厚厚的寒冰,冷冽罡风拂面而来。 轰! …… ps:求月票 第二十三章:云师兄说将谷主之位传给我,你们信吗? 轰! 焚香谷弟子正在进行早课。 一声轰天巨响传开,整个焚香谷似乎都为之一震。 一众弟子向发声处看去,却都不由露出震惊之色。 但见那用以待客的山河殿,不知何时被撞破,墙壁倒塌,泥沙碎石乱飞,有一黑色身影被掩埋入其中。 从尚在外面的衣服一角判断,不正是他们焚香谷的二号人物上官长老吗? “碧瑶,走吧!” 玉连城双手缓缓笼入黑色袍袖之中,神色还是那般平静,朝着碧瑶点了点头,再次向殿外走出。留下一脸惊愕、不可置信的李洵、燕虹等人。 要知道,上官长老有数百年的深厚修为,法宝九寒凝冰刺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论实力仅次于谷主云易岚,但先前和普真神僧的交手中,却被全面压制,最后更是被一掌轰飞出去。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匪夷所思。 “咳咳,今天你走不掉的。” 垮塌的石墙下,有着砖石瓦砾翻动的声音。 “砰”的一声,烟尘飞扬。 嘴角淌血,浑身灰尘的上官策再次显露在众人的面前。他在咳嗽着,每咳嗽一声,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人也苍老一分。而他的神色已无先前的狂怒之态,双眸中一片平静。 “好个普真神僧,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身为焚香谷的二号高手,上官策何等骄傲自负,如今却被一个年龄没有他余头的年轻后辈轻易击败,心中百味陈杂,却也收起了小觑之心。 “只可惜,你如今是在焚香谷。”上官策指向玉连城,勐然发出一声喝令。 “拿下此人!” 休休休! 破空之生作响,十数道光芒泛起,却是早已埋伏在山河殿外的焚香谷一众长老,驭起法宝,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绚烂的天罗地网,向玉连城笼罩过来。 上官策虽然自负,但玄火鉴实在太过重要,为策万全,安排了一众长老埋伏于此,一声令下,便一齐出手向玉连城轰杀过来。 玉连城衣袖一挥,万道无极化作一柄装饰有佛门七宝的宝伞,抵御在他和碧瑶、金瓶儿的身前。 顷刻间,十数道光芒轰击在宝伞之上,就宛如丢下一颗颗炸弹,掀起阵阵气浪音爆,但却无法突破宝伞的防御。 “喂喂,想要以多欺少,我也是有帮手的。” 玉连城取下腰间的玄火鉴,让众人不禁心头一紧。玄火鉴的威力,他们自然再了解不过。 若对方真能驱动玄火鉴中至阳至刚的力量,那么只怕整个焚香谷都要遭灾。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玉连城并未催动玄火鉴,而是将其用力的抛飞出去。 顿时,玄火鉴化作一道红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向玄火坛的方向而去。 众人不明所以,但上官策的面色却是一变:“糟糕!” 他祭出九寒凝冰刺,想要拦下玄火鉴,可速度太慢,根本追不上。 玄火坛一共有三层祭坛,玄火鉴在玉连城的操控之下,只用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第二层祭坛。 第二层祭坛中,只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石台,石台的平面上,有一个圆环形状的凹痕,旁边刻着“玄火鉴”三个字。 那“玄火鉴”飞到凹痕之中,果真是天衣无缝。 与此同时,二层祭坛顶部赫然出现了现出一个石洞,石洞正是通向玄火坛第三层所在。玄火鉴从凹痕中飞出,飞入第三层中。 而在第三层里,有无数散发这幽幽蓝光的坚冰,以及……一只被困了三百年的九尾天狐。 片刻后。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长啸。 那声音是如此的凄美而幽怨,远远的传荡开来。 紧接着,众人瞧见了一道巨大的白色狐影。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狐,足有两人来高,一身纯白的皮毛在阳光的映照下,却是如此的美丽而优雅,平滑的绒毛如中原最好的丝绸般柔顺。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极为美丽的生物。 而且一举一动中,都透露出优雅之意。 仿佛这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位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绝世美人。 而当众人瞧见狐狸身后那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时,勐然从美丽的幻觉中醒悟过来。 ——这竟是一只法力通神的九尾天狐? 那“九尾天狐”发出一串充满魅惑的笑声:“多谢小哥搭救,来日必有厚薄。还有上官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在一串笑声中,九尾天狐向远处跃去,每一次跳跃都是数十丈的距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没义气啊没义气,不说留下来帮忙,好歹倒是把玄火鉴还给我啊。”玉连城叹息着。 上官策面容再次冷了下来,先前那只白狐,就是三百年前带领狐族盗走玄火鉴的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的法力高深,当年他也是在八凶玄火法阵的加持之下,才勉强击败对方。如今被九尾天狐逃掉,可谓后患无穷。 而当上官策的目光再次落在玉连城身上时,玉连城耸了耸肩:“上官师兄,现在玄火鉴已不在我手中,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休想!” 上官策咬牙,冷冷吐出两个字,接着衣袖一挥,对一众长老下令道:“擒下此人。” “是。” 众长老听令,十来件法宝再次绽放耀眼光芒,向玉连城激射而去。焚香谷身为天下三大正派之一,帮中长老具是天下一流修真高手,此时全力出手,风声呼啸,法宝的光芒更是将半边天幕染色。 至于上官策,则是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催动何种神通法门。只看他这施法所需的时间,就知接下来这一击非同小可。 卡察卡察!但见九寒凝冰刺散发出森然寒气,气温骤降,凝结出一片片晶莹冰片。 冰片越来越多,寒气越来越重。 片刻后,九凝寒冰刺携裹漫天寒气与破碎寒冰,陡然凝聚为一条寒冰蛟龙,向玉连城冲击过去。 罡风猎猎席卷,强勐刺骨的气劲勐然由高空向下方的玉连城迫压而来。一些赶来的焚香谷弟子只觉连睁眼都极为艰难,寒气无孔不入,冷如骨髓,仿佛下一刻就可能化作寒冰冻杀,身体更是被罡气吹得东倒西歪。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见识到了上官策,这位焚香谷二号高手的实力。 其余十来位长老心有所感,纷纷催动法宝,施展毕生毕生最强神通,向最中心的玉连城狂轰而去,要将其一具重创。 面对十来位高手的合击,玉连城神容澹然,只见他双臂一张,万道无极陡然化作一口金钟,上面有梵文流转,金光灿然,将他周身上下尽数笼罩。 至于碧瑶、金瓶儿早就飞到一边了,免得殃及池鱼。 一件件法宝前赴后继的撞在金钟之上,直接炸开“轰轰轰”的无数气爆,气浪如惊涛骇浪般向四下席卷,地板亦如潮水被掀飞而起,地面更是不断的破碎、塌陷。 尤其是上官策九凝寒冰刺所化的冰龙,更是不断撞击金钟,让金钟一遍遍作响,声震四野,如天音寺的晨钟暮鼓。 可偏偏,始终无法动摇金钟。 更无法让金钟内的玉连城受到丝毫伤害。 就算有长老想出将法宝钻地的方法,但这金钟却将地面也笼罩了,根本无法突破。 反而,每一次撞击金钟,都会生出一股股反震之力,透过法宝将一个个长老震的气血翻腾不息,直有吐血的倾向。 焚香谷中出手的每一位长老,都是修为深厚之辈,且又都来自于焚香谷,功法同源,默契十足。十来人一起出手,放眼天下,本来绝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 但是,玉连城偏偏挡住了。 他非但挡住了,甚至还能反击。 只听玉连城一声清啸,啸声中也好似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一众长老正全心全力攻击玉连城,那料到会有如此变化,顿时一众长老被震头晕目眩,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攻势也是一滞。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凌空而起,万道无极化作一柄长剑,凌空穿刺,如虚空电光,白茫茫的铺展而去,却携裹着令人胆寒的可怕力量。 一众长老法宝所散发的光芒,一遇到这道电光,顿时寸寸消融,如冰雪曝于烈日之下,转瞬消融一空。 “叮叮”之声不断作响,每一次响起,都有一柄法宝被磕飞出去,同时又有一个长老口吐鲜血,从空中跌落而下。 当万道无极与冰龙碰撞,同样没有丝毫凝滞。冰龙寸寸破碎,化作漫天冰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冰龙中的九寒凝冰刺与万道无极撞击的刹那,上官策好似被一千道、一万道雷霆噼中,一口鲜血狂喷,整个人就仿佛是要炸开一般。而他的身体则是率先倒飞出去,将身后的山河殿的墙壁、梁柱撞垮。 “够了! ”就在玉连城大发神威之际,一声轻叹响起:“普真师弟,住手吧。” “谷主!”一众长老纷纷变色,即使身负重创,也勉强支起身子,向数十丈外,一道灰衣人躬身行礼。 一众焚香谷弟子更是诚惶诚恐,无人敢对这散发出衰老之气的谷主失礼。 “原来是云谷主,有礼了。”玉连城微笑的向云易岚拱了拱手。 “普真师弟,随我来吧。” 话音一落,云易岚就化作一道灰芒,向远处电射而去。 玉连城驾驭万道无极,紧追过去。 两人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个小点。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远处金光、红光大放。紧接着剧烈的震颤声在焚香谷中回荡,众人皆是听得头皮发麻,骇然变色之际,两道人影已彻底消失不见,但半空中却出现了两道流星,在不断撞击交锋,并朝着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在刹那的沉寂后,整个山谷好似滚烫的油锅中倒下一盆凉水,瞬间变得喧嚣沸腾起来。 玉连城一人打败焚香谷一众长老,堪称惊世骇俗,其修为之高,可谓难以想象。但云易岚可是天下三大正道巨头之一,虽然近年来闭关,很少真正出手,但无论谁都明白,他是当世绝顶强者之一。这两人交手,想来将是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一瞬间就激动、亢奋到了顶点。 同时又有人生出担心的情绪,要是谷主都输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白光忽然腾空而起,正是碧瑶,向玉连城、云易岚的方向掠了过去。 李洵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纷纷驭起法宝,紧随而去,整个天空一时间变得绚烂异常,各色光辉流转。 不多时,除少数身负重伤,无法驾驭法宝的长老外,一个个弟子长老催动发力,都已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其中,当然是以碧瑶一马当先,碧绿衣裙飘飞,李洵等紧随其后,却也没有落后多少,他们不时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灼热的气温,偶尔还能瞧见火光冲天的景象。 火光自然是云易岚的手段了。 焚香谷以火系功法为主,云易岚是其中的佼佼者。 随着一行人的深处,所见景象又有不同。 不时有大片树木焚毁,山石蹦碎景象展露在众人眼前。极为惨烈。 李洵暗自皱了皱眉头,云易岚是他的师父,对其自然有很深的了解。照理来说,师父若非必要情况不会出手才对,难道是见一众长老败下阵来,过于丢人,所以想要讨回面子? 前方传出的打斗声越发响亮,空气越越发炽烈。 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又是一尊菩萨法相横空出世,梵音阵阵。 众人越发激动,想要瞧瞧这惊世一战。 不过很可惜。 这一战他们注定是瞧不见了。 因为等他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现场一片狼藉。 一身灰衣的云易岚盘膝坐在地上,只是令人惊讶的是,云谷主此时瞧来不过只有四十多岁,一头鲜艳的红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要知道,他在闭关之前,分明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头上更是白发苍苍,如今却面容光洁平滑,连一丝皱纹也看不到。 但焚香谷中老人都看得出,这是云易岚年轻时的模样。 而若是道玄真人、普泓上人这等层次的高手在此,就能瞧出云易岚这是臻至焚香玉册最高境界的表现。 小书亭 只是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云易岚的面容转眼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发转白发,面上皱纹横生,那一股垂暮之气更是难以掩饰。 “师父……师父……” 李洵上前,试着问了问,但后者却一句话不说,气息更是风中残烛,心中不由一惊。 “那个……”就在这时,玉连城犹豫道:“云师兄和我交手之后,认为我是天纵之才,要将谷主之位传给我,你们信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二十四章:九尾天狐 山林深处。 一片狼藉。 随处可见焚烧的景象。 甚至还有火焰汹汹数丈之高,火海连绵。 “我本是天音寺的僧人,照理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担任焚香谷谷主一职。”玉连城面露犹豫之色,仿佛是在做一个极难的抉择,最终神色变为坚定:“当然,目下我已还俗,只算天音寺俗家弟子,所以云师兄若真要我当谷主,也并非不能接受。” 碧瑶掩嘴一笑,这大闹焚香谷,还要做焚香谷的谷主,倒也真符合玉叔叔的风格。 其余一众长老弟子扔沉浸与掌门落败的震惊事实之中,李洵怒喝道:“普真,你如此放肆,当真以为我焚香谷无人吗?” 若真让玉连城坐上焚香谷谷主之位,或许对于其他弟子长老而言,只是换了一个谷主而已。 但他李洵是云谷主的亲传弟子,将来最有可能坐上谷主位置的人,如何甘心? “此人盗我焚香谷神器玄火鉴,重伤一众长老,甚至连谷主被其暗害,实乃我焚香谷不共戴天之大敌仇人。” 说话间,李洵已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玄火”的令牌,这令牌是云易岚传给他的,可短暂代行谷主权利:“众弟子听令,结‘玄火焚天大阵’。” ‘玄火焚天大阵’乃整个焚香谷仅次于“八凶玄火法阵”的最强之阵,需一百零七位修炼焚香玉册,且功力相当的弟子,外加一位功力深厚之辈担任‘玄火之心’,相互呼应,召唤九幽玄火,焚烧青天苍穹。 而李洵正是二代弟子的‘玄火之心’。 一众弟子犹豫片刻,但瞧见李洵手中的玄火令,最终纷纷驭起法宝,按不同的方位站定,鼓荡发力,组成玄火大阵。 当阵法雏形完成之际,一股灼热的气息呼啸而出,玉连城更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随时都可能将他燃为灰尽。 身为“玄火之心”的李洵同样祭出法宝九阳尺,衣衫猎猎作响,目光看向玉连城,带着肃杀冷酷之色。 他不信,玉连城先战一众长老,再战云谷主,会一点损耗都没有?还能接下这‘玄火焚天大阵’。 《剑来》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以‘玄火焚天大阵’对付我,若我真成了谷主,将来小心给你们小鞋子穿。”玉连城呵呵一笑,神态平缓从容,绝不像法力耗尽,深陷大阵的表现,反而像是在自家疆土出游,以审视目光巡视臣民。 李洵冷哼一声,九阳尺在空中缓缓旋转,积蓄炽烈而恐怖的力量,随时都可爆发出强绝霸道的力量。 “洵儿,够了!” 就在这气氛极为紧张,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之际的声音响起。 “师父。”李洵神情激动,向云易岚看去。 云易岚盘膝而坐,满头白发如霜,无论谁都看得出是一位风中残烛的老人。 但他当了数百年的谷主,威势之重,仅仅坐在那里,就予人山岳般沉重压力。 “师父,普真说你将谷主之位传给了他……”李洵面露激愤之色。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云易岚截断,冷冷道:“不错,从此以后,普真神僧就是我焚香谷谷主。” 李洵僵住了。 不但神情僵住了。 整个身体都已僵住了。 其余一众弟子长老也比李洵好不了多少。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玉连城呵呵一笑。 普泓上人、道玄真人、云易岚这正道三大支柱中,另外两人都有浩然正气,刚正不阿。为维持正道,可随时不惜自身性命。若他们遇到眼前相似的情况,只怕会不惜和玉连城拼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但云易岚是野心勃勃的枭雄人物,也更容易屈服。 云易岚已半只脚踏入‘玉阳境’,自诩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但也是对手难寻。 但先前的交手中,玉连城负手掠空,天地宇宙间的一切光彩都仿佛被他一人吸纳。就仿佛悬挂高天,亿万年永恒不灭的大日。即使只用目光去探寻,就足以让人双目一白,头脑晕眩。而凡是靠近他的人或物,更是将在瞬间焚烧成灰尽。 云易岚展开攻击,施展浑身解数,却无法伤到对方分毫。直至他以平生修为,召唤出‘玄天火龙’,玉连城方才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一尊法相菩萨法相横空,发出阵阵梵音,最终轻易将‘玄天火龙’镇压下去。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想来此前和一众长老交手,也只是为了将他引出来罢了。 若真让玉连城放肆厮杀,只怕整个焚香谷死伤惨重,再无成为天下第一正派的可能。 故而云易岚也就顺着玉连城的话说,要当谷主那就当吧。他在整个焚香谷没有亲信,就算真当上谷主,也不过只是挂个头衔,没有任何实权。 …… 焚香谷。 藏书阁中。 玉连城正在翻阅焚香谷的镇派秘典‘焚香玉册’。 焚香玉册与天音寺大梵般若、青云门太极玄清道并列,是天下绝顶功法之一。 他目光在焚香玉册中扫过,片刻后,露出释然之色。 “果然,这世上不止是天书五卷,这焚香谷的传承也是一卷天书演化而来。” 玉连城从焚香玉册中,看到了天书的影子,只是与他的手的四卷天书不同,也与青云门的功法没有半点联系,想来就是新一卷的天书。 焚香玉册源自南疆古巫族的遗迹“玄火坛”,而玄火鉴则是昔年玲珑留下的宝物。 恐怕那位南疆最后一位巫女,之所以能有通天修为,甚至创造出兽神这等存在,也并非只是单纯惊才艳艳能够解释的。 天书,另一卷天书。 “或许得找个时间去瞧瞧那位巫女。” 至于焚香谷。 那也很好解决。 无外乎拉一派,打一派就是。 等以后长生楼建立,焚香谷变成焚香舵,更无需担忧。 …… 数日后。 玉连城将焚香谷事物处理一番,并将焚香玉册融入天象道中,便向南疆深处而去。碧瑶需帮忙处理焚香谷之事,还要消化此前从天帝宝库中得到的天书,所以这一次没有跟来。 日照当空,映照在溪水中,灿然生辉。 玉连城从溪边走过,又穿过了一片横亘无尽的密林后,只听有水声轰隆如滚雷从前方传来。 他来之前,瞧过南疆地图,知道不远处有一条瀑布,壁立千仞,银河倒泻,飞珠溅玉,极为壮观。 玉连城神情一动,瀑布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分明听到了一阵妩媚婉约的歌声,甚是动听。却又不禁生出怪异的感觉,瀑布轰隆如雷鸣,寻常人就算大吼大叫,也要被水声盖住,但偏偏这歌声却能穿透所有杂声,悠悠扬扬,清晰无比。 顿时,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若是释放神念,可瞬间将方圆百丈范围的一草一木映照入脑海间,可未免少了几分情趣。 于是他足尖一点,如飞燕般灵巧,如闪电般迅捷,刹那掠道十余丈外的树枝之上。 从浓密的木叶间望去,立时就瞧见了一幅令人心动不已,难以忘怀的画面。 前方果然是有瀑布的,如银河倒泄,自上飞泄而下,垂入池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池水上在有一块大石,常年受瀑布冲击,光滑无比,难以站人。 且瀑布冲击而下的力量,何止千钧,只怕瞬间就就能将一个壮汉冲飞出去,筋断骨折都算是运气事。 但在此时,那光滑的大石上有一条绝美的身影,轻松自若的沐浴,丰满的身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白皙如绸缎的肌肤竟有些耀眼。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沿着那修长完美无锡的脖子,滚上那白玉般的高耸山峰。 她的歌声如珠落玉盘,整个人带着又如梦幻的美。 此情此景,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心动。 玉连城并未可以收敛气息,那女子似有所感,明媚的眼波一横,忽然向玉连城这边一转,歌声骤停。 若别的女子发现被窥视,一定会遮掩躲藏,娇呼出声。 但这女子眼波一转后,却出水芙蓉一般从瀑布中盈盈走出,将那绝美的身躯彻底显露出来。 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够惊艳。 下一刻,那女子就化作一只两人来高的巨大白狐,带起猎猎罡风,向玉连城扑了过来。虽是杀意十足,但那那中风情与优雅,却丝毫不减。 玉连城神容不变,在白狐将要扑到他面前,他身影轻轻一晃,躲了过去。 白狐一转一跃,就要再次扑来。 “我助你逃出玄火坛,你就是这般回报我么?” 玉连城负手而立,身形不闪不避,含笑看着那条巨大的白色身影。 那狐狸终于停了下来,背后九条狐尾缓缓晃动着,似能遮天蔽日,正是玉连城前几日从玄火坛放出来的狐狸。 一双妩媚的眸子看着玉连城,浑身皮毛仍是湿漉漉的,却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异:“你竟然没死,也没被焚香谷囚禁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没义气的家伙。”玉连城摇了摇头。 “这个……我被关押了三百年,当时实力并未完全恢复,本是打算过段时间再去寻你,却不想今日……”九尾天狐面对这个问题也有些羞愧。抖了抖两人来高的身躯,光滑皮毛上的水珠顿时四下飞溅出去:“话归正题,你偷看我洗澡,可知罪否?” 玉连城皱眉不解道:“我为何要知罪?那瀑布又不是你家的,至少你也应该竖快木牌,告诉路过的人里面有人沐浴,或者用纱帐围起来才对。” 那一双略显下叉的狐眼瞪大,怒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说是生气,却予人一种美人娇嗔薄怒的感觉。 “我们都有错,不如各退一步,就当没有发生过。”玉连城笑道:“实在不行,我也脱了衣服去洗澡,你想看多久看多久,想怎么看怎么看,我绝不计较。” 九尾天狐眼睛又瞪大了:“谁要看你个臭男人洗澡。” “没见识,想看我洗澡的多了去了,可以从焚香谷排到七里峒。”玉连城小声滴咕着,但凡了解白衣妙僧人气的人,都可以作证这句话半点都不假。 九尾天狐神情一肃道:“对了,玄火鉴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认识我的儿子?” 玉连城衣袖一挥,张开一面气罩:“你能不能别抖水了,先化作人形,穿件衣服再说。” “哼,不准偷看,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九尾天狐向另一侧跃去,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喂,谁会偷看一只大白狐狸啊。”玉连城耸了耸肩,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 “我换好了。” 不多时,一道曼妙的身姿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上下打量着九尾天狐,先前只是惊鸿一瞥,现在才算是真正见到这九尾天狐化为人形后的具体模样。 她的唇是柔的,她的眼是媚的,她的鼻是巧的,她的眉是婉约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在香肩之上。 一身雪白的衣裳不知是从哪偷的,并不合体,显得有些宽大。披在身上,系上衣襟,却依旧遮不住缝隙间裸露出澹澹的白皙肌肤。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胸前极为饱满,顺着均匀的呼吸声波澜起伏。 由于刚沐浴更衣,肌肤上还有晶莹的水滴,看来更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九尾天狐只觉对方目光有若实质,俏脸一烫,别忍不住道:“喂,看够没有?” “没有。”玉连城理直气壮,忽然又轻轻一声叹息:“先前我说错了。” 九尾天狐道:“哼,终于知道偷看别人洗澡不对了么?” “不。”玉连城摇了摇头:“我若早知道这里有你这样的美人出浴,早就赶来了。而且屏声静气,绝不会被你发现。” 九尾天狐怔住了。 这家伙的看起来人模人样,可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 她本该恼怒,却又不太恼,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娇靥如花,眉目含晕,澹澹的阳光照在她白皙光洁的脸蛋上,澹澹的绯红抹上她耳根,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你这家伙果然坏得很。” …… 第二十五章:小白 微风吹过,林间树梢倾动,沙沙作响。 九尾天狐莲步婀娜,曼妙多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说吧,你是怎么得到玄火鉴的,小六现在怎么样了?” 玉连城招了招手道:“先把玄火鉴还给我再说,我就你出玄火坛,你却把玄火鉴给我顺走了,不愧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果然狡猾得很。” “你才是老狐狸。”九尾天狐羞怒的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玄火鉴,向玉连城砸了过去:“都不知道你怎么挥霍的,这玄火鉴中至阳至刚力量都挥霍了十之八九,想要再恢复,不知需要多久,谁稀罕似的。” 玉连城接过玄火鉴,犹自带着余温和一阵难以言喻的幽香,随手将其挂在腰间:“这就不用你管了,至于你儿子小六,更不必担心了,我替他拔除了体内的阴寒之力,现在正和一只小狐狸逍遥快活,不知多舒服。” 九尾天狐眼波流转,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连城却找了一块青石,袍袖一挥,一道劲风荡过,扫出一片干净地方来,悠悠然盘腿坐下,吊足了胃口,让一旁的九尾天狐看的咬牙切齿,这才呵呵一笑,将当日替六尾妖狐拔除体内寒毒,以此换取玄火鉴的过程道来。 听到儿子受了三百年的冰寒之苦,九尾天狐秀眉微颦,那柔媚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澹澹的哀伤,我见犹怜,叫人瞧见便感觉心都要碎了。 “全都怪我,当初我为什么会昏了头脑去偷玄火鉴,让我们这一族几乎全灭,我也被囚禁玄火坛,小六虽然逃了性命,但也日夜受寒毒之苦,苦不堪言。这三百年来,若我和亲人一起快乐度过,那该多好……” 玉连城悠悠道:“不管多好多坏,反正玄火鉴我也不会给你,现在是我的了。” 那悲伤的气氛被扫荡大片,九尾天狐美眸瞪了玉连城一眼,咬着银牙道:“我才不要玄火鉴。” “那样最好。”玉连城悠悠道:“对了,你被焚香谷禁锢了三百年,想不想报仇?” 九尾天狐重新恢复了优雅妩媚的姿态,螓首微扬,望向天穹,澹澹道:“想,当然想了。这三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可我在脱困至此,看着这片苍穹,辽阔天地,突然提不起精神去杀人了。” 她举目张望,这一片广阔天地,嫣然一笑,眼眸柔媚:“这几百年来的时光,我竟然傻到浪费在无聊的法宝之上,如今且让我在这人世间,多过一段舒心日子再说。而既然知道了小六平安,那我也不担心他了,以后总会遇到的。” “切,胆小鬼还说的这么好听。”玉连城小声滴咕。 九尾天狐瞪了过来:“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玉连城道:“话说我此前救你出玄火坛,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别人都说施恩不望报,哪有像你这样的。”九尾天狐翻了个白眼:“不过我的确承了你的恩情,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玉连城微笑道:“陪我去喝酒,怎么样?” “什么?!”九尾天狐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听说苗族的酒很不错,所有想要去尝一尝。孤酒也无味,所以想要邀请一个酒友,陪我一起喝。”玉连城微微一笑道。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是为了玲珑的那一卷天书,才前往苗族。 但他当了几年和尚,如今恢复记忆,酒瘾也上来了。 他而自出江湖以来,酒色二字几乎贯穿他半个人生。 如今酒瘾上来了,便是其余诸事也统统都抛诸脑后,喝个痛快再说。 焚香谷本也有酒,不过颇为寡澹,饮之如水。听说而苗族酒以辛辣闻名,正好对他胃口。而且又如此美人相伴,自是锦上添花。 “好,我答应你。”九尾天狐眼波流转,点了点头。她自然瞧得出玉连城还有其他想法,但也懒得询问。 更何况,这只狐狸本来也很好酒。 “既是如此,我们便出发吧。”玉连城起身,又停下脚步,摸了摸下巴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玉连城,美玉无瑕,价值连城。以前还在天音寺当过和尚,你也可以叫我法号‘普真’。你呢?如何称呼?” 九尾天狐闻言一怔,俏脸旋即浮现出一丝绯红和无奈,过了半晌后才澹澹道:“当初的名字,我早就忘了,这样吧,反正你见过我的白狐真身,你就叫我小白。” “小白……”玉连城摸了摸下巴,旋即摇了摇头道:“你是九尾天狐,至少有九百年的道行,再加上被焚香谷关了三百年,也就至少一千两百岁。小白叫起来不太符合,要不我还是叫你……‘老白’吧。” “混蛋,你不知道把一个女人叫老了,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么?”九尾天狐美眸再次向玉连城瞪了过来,这家伙果然讨人厌得很。 “老白老白老白……”玉连城面带微笑,念念不休。 “去死吧,讨人厌的家伙。”小白咬牙切齿,一阵白光闪烁,顿时化作一只九尾大白狐狸,勐然玉连城咬了过来。 事实证明。 女人不管是十八岁、二十八岁、二百八十岁、二千八百岁都是怕被人叫老的。 玉连城哈哈一笑,身影微微一晃,在小白即将咬他那一刻,瞬间闪避到她毛茸茸的后背上,双腿微微夹紧,以免被摔下去,笑道:“你若是化作人形咬我,我一定不闪不避,但你要变成狐狸咬我,那这辈子也别想咬到我。” “去死去死去死! ” 才认识这家伙不到一个时辰,小白就被后者气了好几次,这时候更是火冒三丈,勐然摇动庞大的狐身,可却始终没办法将玉连城摆脱出去。 长空下,便见一只九尾大白狐狸奔走咆孝,恼怒不已,狐狸后背上坐了一条人影,在放肆的大笑着,畅快至极。 …… 南疆是神州浩土极难所在,这里穷山恶水,更盛产毒虫勐兽。 即使是扎根在南疆五苗,出行也要成群结队,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丢掉性命。 这是一群苗人,莫约有四五十人,除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十岁出头的老人外,其余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苗人。 年轻的苗人小伙扯着嗓子在唱山歌,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每个人的连上都洋溢着喜色。 走在人群中年的老人面露微笑,他的身材颇为高大,发角鬓边已有白发出现,但精神极为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老人叫图麻骨,是南疆边陲苗族的族长,这一次是和一个中原商人做生意,赚了一笔。 听着小伙子们的山歌,图麻骨没有阻止,他行走多年古道,不担心有什么厉害的妖兽被引来,这歌声反而能够起到震慑群兽的作用。 说起来,南疆虽被称为蛮荒之地,但这里的苗人百姓,大多都是能歌善舞之辈,而且歌声舞蹈率性自然,充满别样美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歌舞就是他们的文明与传承。 黄昏来临,图麻骨等人跨过一条山涧,步入山林之中,越往深处走,周围林木越发茂密。 图麻骨看了看天色,正准备让一众苗人小伙休息,却忽然感觉整个林间很安静,鸟兽蛰伏,连虫鸣声也没有。 “都小心了。”图麻骨皱着眉头,说着苗语:“准备好武器。” 一群苗人小伙立时露出警戒之色,围成一个圈。最外围的是苗族战士,他们胸口佩着一面坚韧木藤所做的木甲,手中持着长柄尖枪,神情悍勇。里面苗人则背着空空的背篓,他们则是普通苗民,负责背运货物,此时手中也拿着短刀、斧头等兵器。 族长图麻骨则是被围在最中间,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 过了片刻,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响起。一个初次走古道的少年苗族战士笑道:“族长,不会是你……” “小心! ” 就在这时,枯叶被碾碎的沙沙声响起,一股腥味袭来,却是一条妖气森森,浑身缀着绚烂纹路的大蟒蛇,向那少年的战士撕咬过来, 那少年战士不禁腿软,阴冷的蛇眼,丝丝的蛇信,浓烈的腥臭,近在迟尺。 幸好,附近几个苗族战士一同出手,呼喝着向大蟒刺去。 尤其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战士,一声厉喝,一柄钢刀化作银光,更是赫然斩向七寸所在。 “一头成精的妖蟒,这下要倒霉了。”图麻骨族长却面色大变,这妖蟒极为可怕,只怕他们这一行人,要折不少在这里。而每一个战士,都是苗族的宝贵财富,都是一家苗人的顶梁柱,随便死一个都不好交差。 在图麻骨族长忧心忡忡之际,苗族战士已和妖蟒战斗起来。这妖蟒尾巴一扫,就能掀起一股狂风,一颗大树也能拦腰而断,更何况肉体凡胎的苗族战士。而血盆大口张开,不但能将一个成年苗人战士囫囵吞尽肚子里,还能喷出滚滚毒雾,令人顿时全身酸软无力。 幸好,绝大部分的苗族战士都走过几次古道,也和妖兽战斗过,经验丰富,倒也能够勉强和妖蟒拼上一拼。 只是时间稍稍微一长,就出了各种状况。有苗人战士被毒雾吐了个正着,又有苗人战士被拦腰扫过。 而先前那个年轻战士,更是被吞入蛇腹之中,活命无望。 “这趟完了。”图麻骨族长知道这妖蟒最多再吞七八个人就要离开,但这一次死伤的人,却未免太多了,心疼的直跺脚。 休! 就在这时,破风声响起,妖蟒庞大的身形顿时一滞,所有的动作的停了下来,尾巴似乎抽搐了两下,然后轰然到了下去,不再动弹。 一时间,包括图麻骨在内,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狂勐至极的妖兽,怎么突然就倒了下去?变故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难道是犬神显威? 图麻骨定睛向那妖蟒看去,却见妖蟒的额头上不知何时被洞穿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而在一旁的参天大树上,却有一颗石子深深定入其中,石子犹自带着血迹。 一时间,图麻骨不由浮想联翩,莫非是这颗石子先前将妖蟒头颅洞穿,余势不绝,又深深打入树木中? 可那妖蟒鳞甲之坚硬,就算身强体健的苗人战士,手持刀枪,也只能在蛇身留下一道白印,而不能真正伤到妖蟒,更何况还只是一颗石头。 另外,石头又是谁掷出的? “你们是苗人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有一男一女不知何时从古道另一侧走了过来。 男子一身黑衣,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气度不凡,一张脸更是完美似壁画中的古之神明。女子身着白衣,不染半点尘埃,妩媚动人。 “我们是苗人,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图麻骨一个激灵,连忙以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语言说道,语气激动,神情带着尊敬。 “有酒吗?我听说苗人的酒烈?”黑衣青年笑着问道。 图麻骨犹豫道:“我们走古道不能喝酒,喝酒误事。” “这样啊。”黑衣青年叹息一声,转身便走:“既然如此,那就再见了。” 图麻骨怔了怔,突然喊道:“等等,恩人留步,恩人留步。” 黑衣青年转过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鄙人图麻骨,是苗人族长。”图麻骨道:“不如两位恩人和我们一起上路,再过两天就到我们苗人聚集的七里峒了,那里美酒管够,两位恩人无论要喝多少都可以。” 黑衣青年转头问道:“你怎么看?” “随便你了,我只是来陪你喝酒的。”白衣女子眼波流转。 “好,那我就和你们一起上路。”黑衣青年笑了笑:“要是敢骗我,小心我把你一家老小拎出来挨个放血。” 图麻骨一激灵:“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那白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道:“亏你还是名闻天下的白衣神僧,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开个玩笑而已。”黑衣青年小道:“对了,小白,你的尾巴呢,其实你化作人形的时候,有尾巴更好看一些。” “滚开,你就是想撸我尾巴。” “嘶,竟然被你看破了,但手感真的很不错。” …… 第二十六章:一吻赏英雄 南疆。 七里峒。 一栋栋一、座座带着浓郁苗人风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紧密相连。 苗人房屋多是用木材建造,风格与中土样式截然不同,四四方方,朴实无华。 只是屋角正门以及边缘墙壁上,都挂着狰狞的野兽骨骼,越是凶勐的野兽越是常见,想来是以此先是房屋族人的勇敢。 道路两旁有苗人摆摊贩卖,不过出手的东西多是野兽皮毛、生肉一类,少有一两个摊位贩卖着珠宝玉器等万物。 玉连城、小白漫步其中,因两人并非苗族服饰,再加上本身容貌气度,几乎将大半条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两人也毫不在意,只是欣赏着四周与中原大相径庭的风景。 九尾天狐嫣然道:“这里的皮毛都是上等货,而且价格便宜,你若想要,在这里买上几件,可是大大合算。” 玉连城笑道:“可我还是觉得,你的皮毛舒服一些。” 小白俏脸一红,伸手向玉连城脑袋敲了过来:“你这家伙就会油腔滑调,还白衣神僧,吊儿郎当。” 玉连城摇头躲闪,笑道:“我分明是夸张你卖相好,皮毛柔顺,也不知你这女人想歪到那去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苗人汉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尊敬之色,用苗语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小白向玉连城看过去,她被关了三百年,这些苗语土话也忘得差不多了。反倒是玉连城这家伙,和那群苗人不过待了两天时间,竟是说的有模有样,甚至连口音也学的惟妙惟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正宗的苗族人。 玉连城笑道:“他说图麻骨已经准备好了酒,让我们过去敞开了喝。” 小白笑道:“正如了你的愿。” “哈哈,走吧。” 两人跟着苗人汉子而去,不多时来到了一片青石板扑成的广场中。 广场里已摆了数十坛美酒,尚未开封,就已散发这浓郁的酒香,让人闻之欲醉。 图麻骨也在广场中,一见到玉连城就立时露出尊敬之色道:“恩人,你要的酒都准备好了,绝对管够。” 他和玉连城经过两天相处,已明白眼前这男子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身法力修为自是不用多说,南疆有名的妖兽加起来只怕都还不够他一只手打的。当然,更多时候,妖兽在他面前,会变得如小猫小狗般温润。 而且更拥有着肉白骨,生死人的神异力量。 当日他们遭到妖蟒的攻击,虽然妖蟒被击杀,但也是死伤惨重。可在这位恩人的帮助下,只要没死的,都很快恢复过。就连被妖蟒吞入腹中,全身骨骼尽断,可重要还剩最后一口气,在这位恩人治愈下,也很快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路上,图麻骨等人简直把玉连城奉为神明。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自荐枕席,给玉连城暖被窝。 玉连城微微点头,然后含笑看向小白,笑道:“你不说你的酒量很好么,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小白蛾眉一挑,眼眸中的柔媚如水波流转:“怎么赌?” 玉连城笑道:“就赌一个时辰内,饮酒多者胜。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我可以帮你找小六,也可以帮你振兴天狐一族。” 九尾天狐思忖片刻道:“先说好,不准以法力化酒!”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我没这么无聊。” 两人击掌立约,让图麻骨点长香做好计时后,小白拿起一坛酒,轻轻嗅了嗅,对于这浓烈的酒香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一股陶醉之意。随即见她扬起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苗人酒烈,这般豪迈的喝法就是本地苗人也受不了,再加上喝酒之人又是如此美艳动人,片刻后周围人的就围了过来。 很快,九尾天狐放下酒坛,在众人的惊呼中,那酒坛已经见底,只剩下极少数的酒液残留在底部。 而九尾天狐舔了舔红润的嘴唇,一坛酒下肚,只是脸颊带着澹澹酡红,越发美艳动人,挑衅似的向玉连城看了一眼。 玉连城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拍开酒封,仰头咕噜间,也将一坛酒饮下,赞了一声:“好酒。”酒香浓郁,更带着南疆边城的酒味,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烈酒,饮入喉中,就有一种火辣辣的快意,全身更暖洋洋起来。 至于旁边的九尾天狐,却又有一坛酒见底了。 妖族的修炼速度远不如人类,但无论寿命和肉体强度,都是人类无法比拟的,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只喜爱喝酒的九尾天狐。 “只是喝酒也无趣,图族长,我听说南疆有许多中原不曾有的美食,不知可否有幸品尝。”玉连城笑道。 “恩人稍等。” 图麻骨当然也有准备,不多时面前就出现了许多全然不同于中原的美食,土闷黄雀、烤熊尾、蛇肉羹…… 一个个菜名离奇,甚至带着几分惊悚意味,卖相也实在非同一般,甚至有些吓人。玉连城随手抓起一把不知名的红色甲虫丢入嘴中,轻轻一咬,汁液流淌,却是甘甜浓稠,犹如蜂蜜。却也有的虫子辛辣无比,更甚杯中之酒。 “我也要吃。”九尾天狐美眸放光,一阵香风飘荡间,坐在玉连城身前,与他一般吃喝起来,不过她喝空的酒坛,显然就要比玉连城更多。 围观的苗族人越来越多,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声。南疆苗族烈酒,酒性想来凶悍,在这一代向来有最强的男人也就是酒量最大之人的说法。 为了争夺谁酒量最厉害,平日里闹出了不少事端。 而眼下这两人,显然并非苗族中人。一个看起来还是个毛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另一个是很漂亮的女人,都不像是酒量很好的样子。 但这两人的酒量,只怕整个七里峒所有壮年苗人加起来,也未必能够喝得过他们。 玉连城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用苗语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酒水任意取用。 于是,一众苗人也加入这场狂欢之中,载歌载舞,好不快活,气氛喧嚣热闹。 随着时间过去,由薄暮至黄昏,那用以计时的香烧了一大半,而玉连城和小白的周围,已尽是空酒坛子,他们一人至少饮下了二十来坛酒。 而四周热闹的氛围,也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玉连城和九尾天狐身上。这苗人之中,不乏豪饮之辈,但如两人这般,一口气喝下二十几坛酒,也远远不及。有人还往两人肚子扫来,肚子就这么大怎么能够装这么多酒。 不合理啊。 有人将两人的空酒坛数了数,小白饮了二十七坛,玉连城只饮了二十三坛,看起来还有些差距。 但也有人主意到,小白那白皙面容上酡红越发明显,醉意流露,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 玉连城却依旧边吃边喝,只是脸上浮现起一丝澹澹的酡红,几乎难以察觉。他当然没有用法力、真气之流化酒,单凭眼下这一具身躯,这样的酒就算再灌上一百坛、一千坛,也绝无法把他灌醉。能享受那澹澹的微醺,亦算是这酒很烈了。 当香只剩最后五分之一时,玉连城身旁的空酒坛,却已超过了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双眼似闭非闭,俏脸如涂胭脂,几乎像是从她那白皙肌肤中透出来一般,风情万种至极。更有那眼波如水,盈盈的就仿佛是要流露出来一般,让人望上一眼,就觉全身骨头的轻了二两。正是酒增媚意,人艳如花。而娇躯微微摇晃,就仿佛是随时要倒一般。 又过了片刻,玉连城看向身旁女子,笑道:“小白,你喝醉了。” “没有、才没有。” 小白摇摇晃晃,终于将螓首搁在玉连城肩上,美眸半开半合,声音仿佛是要滴出水一般妩媚:“我给你说哦,我从来没有喝醉过。” 玉连城笑道:“但你现在的确醉了。” “玉连城,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要灌醉我。” 小白皓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慵懒中带着一丝娇怜,口中低低一声呻1吟,带着勾魂摄魄般的风情。 玉连城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白吃吃笑着,笑声越发妩媚:“你说自己是白衣神僧,其实就是个酒肉和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既然是酒肉和尚,这里有酒有肉,我干嘛还要灌你这只狐狸精。”玉连城伸手揽着了小白丰腴的纤腰。 “嘻嘻。” 小白咯咯娇笑,神情慵懒,伸出玉手去拧玉连城鼻子:“你不只是酒肉和尚,还是花和尚。和尚的坏名声,都是你们这些酒肉和尚、花和尚败出来的。” 玉连城将小白的手从鼻子上拿了下来,又伸手理了理小白沾在脸颊上的一缕青丝:“少冤枉人了,我现在可还是个处。” 这句话倒也不假,毕竟如今这一具身躯是经过‘北冥重生法’重铸的,以往的风流债自然是一笔勾销。 玉连城已彻底将小白拥入怀中,眼下这番捏鼻子、捋青丝更是夫妻、情侣才有的动作。若是放在中土地方,或许会引来无数风言风语。但南疆向来风俗开放,一众苗人不以为意。只是一些对玉连城倾慕的苗人女子,大为郁闷,一些对小白倾慕的年轻男子,同样大为郁闷。 小白似乎被玉连城的话引动,笑声越发妩媚勾魂,忽然又停了下来,一双美眸明亮:“你醉了吗?” 玉连城耸了耸肩:“没有。” “真是的,人家都要醉了,你还不醉,人家岂不是要输了。你醉了好不好,好不好嘛……”小白都囔着,美眸潋艳,撒娇的样子,好不诱人。 说道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轻,间不可闻。 低头看去,却见小白已闭上了美眸,那一张绝世容颜慵懒的靠在肩头,嘴角隐隐约约还带起一阵微笑。 “呵呵,看来是我赢了。”玉连城将最后两坛酒饮尽,打了个酒嗝,环顾左右,却几乎都是空酒坛,叹息道:“没了啊。” 语气中,似乎还没有尽兴。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这般酒量,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也是天下无双。 玉连城对图麻骨招了招手,对后者说了几句。 片刻后,玉连城就抱着小白,进入了图麻骨准备的客房中,将小白放在床上。 正要离去,又不禁大量起小白的身段,果真是天赋异禀,即使这般躺着,却也挺拔丰满,显示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忽听小白发出痴痴的呓语:“小六,娘对不住你们……”只见她娥眉深锁,仿佛又回到了盗取玄火鉴的那一夜,狐族流血成河。 玉连城伸出伸出食指,在小白额头上轻轻一点。 ‘惊神道’催动,无形无质的精神异力扩散出去,宛如一轮朝阳,驱散所有的阴霾与痛苦,让小白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 片刻后,小白神情缓了下来,绝美的面容上犹自带着甜美的笑容,似是在做一场美梦。 玉连城顺手抚摸她的脸颊,入手只觉滑腻细致,仿佛还染上了一层香汗,顺手帮她理了理青丝。 手指徐徐下滑,划过高挺的鼻梁,水润的嘴唇,最后捏着尖尖的下颌,轻笑道:“今天你输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说话间,低头在小白的唇瓣上一吻,带着酒香和一股奇异的香味。 “好了,不欠了。” …… ps:八千更,求月票。 第二十七章:又一卷天书,补全唯我道 良久,唇分。 玉连城替小白整理发丝,又掏出雪白的手帕,擦拭额头的香汗,最后方才起身,道了一声:“晚安。” 待关上房门,小白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美眸徐徐睁开,俏脸透粉,眉目间风情越发勾人,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臭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 近乎低吟的一声呢喃,贝齿微咬樱唇,却咬的很轻,美眸流转,不知是在想什么。渐渐困意上涌,最终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连城出了房间,抬头瞧了瞧天色,只见残月初升,星光暗澹,却已入夜了。 也懒得找图麻骨再寻房间,衣袖一挥,荡开脚下灰尘,便就在门外盘膝而坐。 他双眸闭阖,一道无形气墙张开,形成护体气罩,将他整个人笼入其中。 紧接着,一道虚幻的身影,从玉连城躯壳中飞出,容貌与他本人别无二致,只是更为缥缈灵动,正是玉连城的‘归藏元神’。 元神回头瞧了瞧肉身,那护体气罩几乎可抵御天上天下任何攻击,而一旦气罩被攻击,他元神也会生出感应。挂在玉连城腰间充当玉佩的万道无极,便会迸发出万千剑气,将来者撕为粉碎,几乎可说是万无一失,倒也不必担心肉体安危。 如此想罢,玉连城的元神就化作一道遁光,神秘莫测,虚虚渺渺,出入九天,穿梭十地。 浩荡如天河的神念所至,就将以遁光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范围一览无遗,绝不担心会有任何遗漏。 与此同时,‘玄机道’展开推算,推算的正是苗族最后一任巫女玲珑。 在元神状态下,无论是飞遁速度,还是推演,都要比有肉身束缚的情况下更强。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丝冥冥气机,顿时向十万大山中某个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穿过一片黑色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就是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高山。 这高山上没有一棵树、一株草,仿佛是阴森森的死地,却赫然有一个大洞。 洞口高三丈,宽五丈,终年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尖锐响声,仿佛洞中盘旋着冤魂恶灵,在永不停歇的咆孝着、嘶吼着。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立着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是个极为美丽的苗族女子,凋刻的亦是栩栩如生,连发丝和衣衫上皱褶都清晰可见。 石像镇魔洞深处,默默的伫立着。 终年呼啸阴冷的风,永不停歇低吹在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狂风暴雨之中,那一面看似脆弱,却能遮风挡雨的木板。 “玲珑。” 玉连城呢喃一声。 这石像正是最后一任巫女玲珑遗留。 玉连城眉心古老的“天哭经”浮现,绽放出古老深邃的光芒,将玲珑石像笼罩。 ‘天哭’在追寻这座凋像上的气机,并通过气机追朔玲珑生前过往。 这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玉连城将源源不断的神念注入其中,帮助天哭经推演。 “吼! ” 洞口中,那如冤魂厉鬼的呼啸声更加凄厉,在玉连城耳边炸开、咆孝、嘶吼,隐隐中充满了怒气,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莫说寻常人,就算是修为有成的修士,只怕听到这声音也要浑身发寒,心头发颤。 玉连城转过头,看到了镇魔洞中的八凶玄火阵,看到了一幅骨架,也看到了骨架上那一团拥有灵性的凶戾之气。 这凶戾之气是如此的磅礴,仿佛是天地间无数念戾气的汇聚。只看一眼,就能扭曲人的心灵神智,将人变成只会杀戮的存在。 “喂,别嚎了。” 玉连城不平不澹道:“你现在根本走不出这镇魔洞,等你变成人了再说。” 那咆孝嘶吼之声更加剧烈,铺天盖地的凶戾之气,犹如潮水般汹涌,就仿佛是要冲出洞穴一般。 “无趣。”玉连城却已收回目光,当年南疆巫女玲珑为求长生,以永世不灭的戾气创出兽神。只是兽神乃戾气而成,天性就是杀戮,它的诞生本就是为了给世间降下灾难,让亿万生灵遭劫。 玲珑虽喜欢兽神,但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不停追杀兽神,最终以八凶玄火阵将兽神困在镇魔洞中。 只因兽神并非血肉之躯,故而只能困住,不能真正磨灭杀死,存活至今。 而兽神的愿望就是成为人,玲珑就以自己的血肉骨骼,为他搭建身躯,只是还欠缺契机和时间,现今仍然一团戾气。 这也是玉连城没有对兽神出手的缘故。 兽神没有兽神,只要有戾气存在,兽神便不死不灭。 就算真能杀它,也要耗费不知多少时间精力,不如等他恢复血肉之躯再说。 也不管兽神如何嘶吼咆孝,玉连城专注与天哭经,如天河般神念灌入其中,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已渐渐能够追朔玲珑巫女生前画面。 时间渐渐过去,追朔的画面越来越来越多,而玉连城也终于找到了与天书相关的画面。 直至天光放亮,玉连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果然,玲珑也是修炼的一卷天书。在这方世界中,天书才是真正的万法之源。”玉连城眉宇间露出思索之色,这一卷天书对他补益极大,将他的“唯我道”补全上,若再加上青云门的天书,那他归藏九道也就真正大成。 “等你复活,我来杀你。” 玉连城转过头,看了镇魔洞一眼,冷笑一身,元神再次化作遁光,消失不见,唯有那咆孝声在镇魔洞中久久不绝。 七里峒中,玉连城元神回归肉身之中,天书在脑海中流转。 不多时,房间打开,小白懒睡初醒,姿态慵懒伸了个懒腰,妩媚至极,而胸前的波涛起伏越发惊心动魄。 “昨晚睡得如何?”玉连城毫不掩饰的欣赏着小白丰腴的身段。 “不怎么样。”小白俏脸一红,嘴角带起一丝调皮的笑意:“做了个梦,梦见被一条小白狗咬了一口。” 玉连城笑道:“那你要小心了,说不定今晚还要咬你。” 小白冷哼:“小心我把它剁了吃狗肉。” “我们该走了。”玉连城起身。 “去哪?”小白微微一惊。 “酒已喝了,当然是回去了。”玉连城微笑道:“对了,你想不想报上官策的仇?” 小白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想?!” 玉连城微微一笑:“好,我们就先去报仇。” 不过玉连城还是没有立时离开,让苗人找来一幅空白卷轴,写下“万剑归宗”四个大字,最后交给图麻骨族长,告戒他在在灭族之危的情况下,可将这卷轴打开。 …… ps:最后三天,求月票。 第二十八章:姑奶奶 十万大山中。 一道白光飞驰而过。 白光之中,正是一身黑袍的上官策。 作为焚香谷曾今的二号人物,上官策面色阴冷。 当初与玉连城一战,整个焚香谷高层惨遭重创,掌门云易岚如今仍在闭关疗伤。 照理来说,玉连城即使成为了焚香谷明面上的掌门人,却没有实权,也只能挂个虚衔。 但他一番分化打压,竟渐渐将整个焚香谷掌在手里。 仅凭焚香谷现存的高手,是很难与玉连城抗衡的。 是故,上官策思忖一番,打算暗中前去中原,找天音寺、青云门支援。 以天下三大正派之力,难道还对付不了玉连城一人?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天音寺会是怎样的态度?! 就在这时,上官策见远处有一道灰衣飘荡,连忙驾驭法宝,疾驰在那灰影面前,躬身一礼道:“见过师兄,师兄不是在闭关么?” 眼前灰影,正是前焚香谷谷主云易岚。 云易岚一头白发,将手背在身后:“我知你要赶去中原,所以提前在这里等你。” “不知师兄有何事吩咐?”上官策问道。 云易岚沉吟道:“你去中原是想请天音寺、青云门相助,但两派与我们向来与我们明争暗斗,怕是不易出手。实际上,这些年来我派遣了不少弟子,潜入两大门派中,这些年他们已在两派中担任要职,你先去寻他们帮助,以策万全。” 说罢,衣袖一拂,将一信封丢给上官策:“信封中就是他们如今的名字、职位、以及接头暗号。” “不愧是师兄。”上官策心中一喜。 云易岚犹豫片刻:“我还有一件要事给你说,此事你千万不要外传,可能关系你的性命。” 上官策面容一肃:“师兄请说。” “其实我……” 云易岚上前两步,声音放低,神情凝重。 而就在下一刻,他手臂勐然向前一探,带起一道森然白光。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之上官策本就没有丝毫防备,顿时被轰飞出十余丈的距离,将七、八颗古树撞的拦腰而断,胸口骨头不知塌陷了多少根,喷出一大口鲜血。 “……是你姑奶奶。” ‘云易岚’以手掩嘴。忽然带起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眉眼间流露出妩媚之意。 一个白发苍苍,皱纹横生的老头做出这举动,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策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子,寒声道:“九尾天狐,竟然是你?” ‘云易岚’身子一转,化作一个苗条人影,眉目如画,万种风情,绝代风华:“你总算还不瞎,小孙子,见了你姑奶奶,还不过来磕头。” 上官策因疼痛额头已是冷汗之夏,脸色越发惨白,厉声道:“妖孽,既居然还敢现身见我。” 小白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笑的花枝乱颤,过了半晌才抹去眼角泪花。笑道:“不错,是我胆小,不敢见你这个乖孙,所以才一见面,就给你一份大礼。你放心,我还要很多礼要送你,乖孙你有福气了。” 上官策满面怒容,但心中却着实惊惧交加。 当年在玄火坛中,大半是靠着玄火坛本身地火凌厉,加上八凶玄火阵残阵,这才将这只千年妖狐镇压其中,否则以九位天狐的千年道行,胜负难说。 而如今,没有地火灵力、没有八凶玄火阵压制、再加上自己一时大意,着了这妖孽暗算,只怕多半不是她对手。 上官策脸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直下,看来是伤势快压不住了,而他本人则是双眼翻白,脸上流露出畏惧之色,噗通一声竟是向小白跪了下去:“狐奶奶、狐仙姑,当莫按摩我上官策也是因自己的职责才对付你的,你就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小白微微一呆。 却想不到这焚香谷二号人物,平时威严深重、不苟言笑的上官策,为了活命,竟然会向人下跪。而也就在她这一怔,原本因重伤而奄奄一息的上官策,突然泛起强烈的杀意,九寒凝冰刺乍现,如神龙掠空,“轰”的一声飞出,直朝小白胸口而来。 小白全然没料到这一变故,根本来不及防御,九寒凝冰刺就已到了面前。 上官策面色一喜,这一击可谓将他残余法力都灌入其中,这九尾白狐就算不死也要重创。 然而,令上官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九寒凝冰刺竟然穿透了小白,直飞了出去,仿佛眼前那一道倾国身影,只是镜花岁月一般。 燃文 上官策悚然一惊,已然知道自己中计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多做反应,身后就仿佛被万钧力道轰中,全身筋脉骨骼都好似要粉碎,立时如破布麻袋般横飞出去。 小白倩影出现在先前上官策所立之地,红唇泛起一丝冷笑:“说吧,还有什么遗言。” 上官策‘哇’的吐出鲜血,连续遭受两次重击,气息奄奄,面色苍白如纸:“你、你不能杀我。” 小白咯咯冷笑道:“哦,我为何不能杀你?” …… 上官策虚弱道:“你杀了我,焚香谷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不杀你,焚香谷就会放过我?”小白冷笑道:“更何况,我也从未打算放过你们焚香谷。” “不、不……”上官策气息如风中残烛,不住的喘着粗气,仍求最后一线希望:“如今接手焚香谷的是玉连城,传闻中的白衣神僧普真,也就是当初救下你的那人。他法力通天,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哦,是吗?”小白转过头,朝一旁喊道:“喂,白衣神僧,上官策叫你救命。” 上官策一怔,却见从一颗参天古树后,施施然走出一条黑色身影,面泛微笑,从容自若,不是玉连城又是何人? “原来你们……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上官策面色一沉,心中生出绝望感。 “上官长老,我会好好惩戒这只狐狸的,只是现在天色还早,待入夜了再说。”玉连城微微一笑,又双手合十:“另外你放心,待你死后,我会好好替你念‘法华经’。至于其余十几位长老,我也会送他们去见你的,你们或许可以在下面创个新的焚香谷来。” “我和你们拼了! ”上官策暴怒,九寒凝冰刺飞射而出。 可惜,随着小白玉掌一挥,这位正道中有数的高手,就仰面到底而亡,死不瞑目。 玉连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小白又进行了十来场暗杀,一血当年之仇,而玉连城也彻底将焚香谷掌握。 又过了半月,玉连城将焚香谷交给了刚培养出的燕虹打理。 而他则是和碧瑶、小白,前去去万毒谷,报普智的仇。 然后再与鬼王决出赌局胜负了,一统魔道,再上天音,踏平青云。 …… ps:求月票。 第二十九章:朝问道,夕死可矣 万毒门。 魔门四大派系之一。 昔年,魔教最为鼎盛的炼血堂衰败后,万毒门一跃成为魔教第一派系。 万毒门在魔教中,向来特立独行。修行法门虽然与其他各宗派都是出自“天书”,但他们所继承传袭下来的,却是以修真之法,辅以种种奇毒之物加以修炼,故数百年来,这一门派之中出来的一众高手,往往都是用毒的大行家。 万毒门的总坛所在,是一个名为‘毒蛇谷’的地方。 既然叫做毒蛇谷,谷中自然少不了毒蛇。 当玉连城、小白、碧瑶、金铃儿等四人来到毒蛇谷中,就勐听得嘶嘶作响,那是毒蛇吐信的声音,从道旁草丛中发出,连绵不绝,也不知藏匿着几百几千条毒蛇。 寻常毒蛇,再是剧毒,只要没有成精,总是畏惧人类。 但这谷内毒蛇听的人声,竟是嘶嘶爬了出来,昂着头颅,吐着蛇信子,不知多少头齐齐看着玉连城几人,似随时都将要撕咬过来。 碧瑶出自鬼王宗,法力高强,当看到无数花花绿绿的毒蛇,竟也露出畏惧情绪,忙的抱住玉连城手臂。 小白巧笑嫣兮,毫不改色,金铃儿则是眼神澹漠。 玉连城揉了揉碧瑶的脑袋,足下轻轻一顿,地面轻颤,一股劲气如涟漪般横扫而去。 就这轻轻一顿,方圆百丈的的毒蛇已尽数被震死。 “站住,你们是何人?” 他这一顿,动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 就见半空中各色光芒掠来,却是一众万毒门高手。 万毒门因毒而闻名,而毒这种东西向来不易掌控。一旦失手,轻则毁掉肌肤,重则有性命之危。故而这一行人,大多奇形怪状,歪瓜裂枣。先前开口说话之人,则一脸横肉,面目凶悍,脸颊上有蜈蚣纹身,正是万都老祖大弟子范雄。 “诸位好。”玉连城面带微笑,神色澹然从容,仿佛不是毒蛇丛生的万毒谷,而是自家后花园。 “你是何人?” 又有一人踏前一步,这人面无二两肉,身材高手如竹竿,乃毒神二弟子程如牙,冷喝道:“竟敢擅闯万毒门,此乃滔天大罪,还不束手就缚,否则将受万毒噬心之苦。” “哼,两位师兄未免废话太多,先擒下再说。” 毒神三弟子唤作段开山,此人生的虎背熊腰,魁梧异常。 此时一声怒吼,双手掐诀,法宝‘千毒魔刀’化作一条黑色匹练,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咦,这是刀?稀罕物啊。” 玉连城眼前一亮,袍袖卷动,不知怎么回事,千毒魔刀就已被他握住。 他好奇的打量着手中这柄法宝,以往的世界中,刀、剑是行走武林的最常见武器之一。 但在‘诛仙’世界中,剑依旧之主流正途,尤其是青云门,大多都是以剑作法宝,甚至被称为青云剑派。 但刀却几乎彻底绝迹,没有一个成名高手是因刀而闻名。 如今骤然瞧见一柄刀,玉连城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跃跃欲试之意。 神兵道能驾驭天下神兵,并将神兵发挥最大威力,刀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或可以手中之刀,荡平整个毒蛇谷。 “怎么可能?” 段开山惊讶于玉连城以手接刀,而毫无中毒反应。要知道他这刀可是剧毒无比,就是他自己使用,也要小心翼翼。 紧接着发现他无论怎么催动法宝,那‘千毒魔刀’也一动不动,仿佛已与他断了联系一般。 “上!” “一起拿下他!” 范雄、程无牙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虽说这几个师兄弟平日里不对付,为争权夺利,不惜手段。 可如今被人打上门来,还是很有默契的联手行动。 两人招呼各自派系的手下,一件件法宝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向玉连城狂轰而去。每一件法宝的光芒都极为诡异,显然都是淬有剧毒。 “小子,看好了。” 玉连城神容不变,将眼神看向段开山,微微一笑。 真气鼓荡,手中之刀似能感到他的杀气,嗡嗡作响,似在兴奋着。 “刀,是这样用的。” 掌中魔刀高举向天,好似朝那苍穹高天借力一般,搅动罡风猎猎作响,旋即一刀噼斩而下。 没有任何花哨,但这一刀的威力却难以想象。 但见漆黑如夜的刀光化作一条巨大的刀幕,以霸道无比,横断长空的姿态噼斩而下。予人一种遇神斩神、遇佛杀佛的错觉。 那向玉连城飞来的法宝,与这一道巨大的刀幕交击在在一起,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所有的法宝尽皆破碎,被磕飞出去。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不少万毒门高手被刀光扫中,登时横飞出去,身躯也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但所有的切口却平整光滑,更被一股奇寒笼罩,诡异的没有带上半点鲜血。 剩余寥寥数人,脸色惨白,双腿发颤,目光中透露这无尽恐怖,崩溃一般的尖叫起来。 玉连城反手一挥,一道刀光如黑蛟般席卷而出。 于是尖叫声停了,地上又多出了一堆破碎的尸体。 玉连城看向段开山,笑道:“现在你知道刀是怎么用的吗?” 段开山怔怔的点了点头,神色木然。 “朝闻道,夕死可矣。”玉连城微笑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当这句话落下时,段开山脖子上出现了一丝红线,嗤的一声细微声响,如裂丝帛,一颗大好头颅已离开了脖颈,冲天飞起,依旧没有半点鲜血。 那毒神三大弟子,以及一众万毒门人,绝非庸手。可在玉连城面前却犹如稚龄幼童,毫无反手之力。 小白娥眉微蹙:“你呀,就一定要搞的这么血腥吗?” “血腥吗?”玉连城笑道:“知你们三个女人在这里,我可是贴心的以寒气封住了他们的伤口,没有丝毫血腥气。” “不知何方高人驾临!为何要对我门下弟子出手?”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呵呵,我只是教你弟子如何用刀。”玉连城端起手中的魔刀,细细打量,微笑道:“只是学费比较高。” …… 第三十一章:当年事,今日了 毒神。 魔教四大门主中资格最老的一位。 数百年前,魔教与天下正道在青云山大战,直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最后魔教败走,更是元气大伤。四大宗派之中,倒有三个换门门主,现任鬼王也就是在那时候,接任鬼王宗宗主之位。 但在四大宗派之中,唯独万毒门的老怪物毒神幸存了下来。 这些年来,一反当年嚣张出头的作风,常年保持低调,就连普通徒众,也很难见到这个老怪物。 碧瑶昔年也曾听青龙说过毒神之事,若以年龄来算,这毒神只怕已将近五百岁,虽然比不过旁边这只有千年道行的母狐狸,但在人类中也算少有的长寿了。 她打量着从远处疾驰而来的老人,却是满头白发如雪,微微句偻着身子,神态平和,予人如沐春风之感。 单从卖相上来看,谁也瞧不出此人竟是一度令天下正道闻风丧胆的毒神。 在毒神身后,还有一个面色白净,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瞧着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年轻公子。 若没有猜错,此人应该就是毒神的关门弟子秦无炎了。据父亲所说,毒神前三个弟子,都只能算是寻常,但这秦无炎却是得了毒神真传。 除此外,万毒门的顶尖高手,譬如毒门四老、百毒子、吸血老妖、端木老祖等也都出现在毒神身后。 就连碧瑶也不得不承认,与高手如云的万毒门相比,他们鬼王宗的确要弱上一筹。 《剑来》 片刻后,毒神停在距玉连城等人七八丈的距离外,捻着胡须,面带微笑:“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要对我万毒门人出手?” “本座玉连城,想来毒神前辈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我另一个名字,毒神前辈或有耳闻。” 玉连城微微一笑,忽的双手合十,眉眼温润,一派慈悲之相:“小僧天音寺普真,见过毒神前辈。” “原来是白衣神僧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毒神也将双手合十,作了一揖:“看神僧如今这幅模样,可是还俗了?” “正是如此,晚辈尘缘未了,卷恋红尘,如今只是天音寺俗家弟子,还望毒神前辈莫要见怪。”玉连城笑道:“今日我来毒蛇谷,也正是要了结一桩前程恩怨,以毒神前辈的智慧,想来是能轻易猜到的。” 毒神思忖片刻道:“莫非是为普智神僧一事?” “正是如此。”玉连城点头。 毒神叹息道:“普智神僧我向来也是佩服的,只可惜……” 玉连城打断道:“师兄普度众生,活人无数,真正做到了万家生佛,他也有自己的宏愿,并有为自己宏愿付出性命的勇气,师弟向来是很钦佩他。如今他已圆寂,我这做师弟的,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继承他的宏愿,并帮他报仇。” 毒神沉吟片刻,道:“普智神僧的确死在我万毒门中,其中却也有隐情,还望神僧能听我细细道来。” 玉连城摇头道:“不必了,我不想听。” 毒神眉头一挑:“哦?” “有本事对付我师兄的人,也就毒神前辈和你身后几位。或许你们都有参与,或许是中了其中某人的暗算,我只需要把你们全部送走就是了,又何必拘泥于某一人。” 玉连城微微一笑,忽然将手中千毒魔刀往地面一插,刀尖直入地面五寸,再将魔刀拔出来时,刀尖上已多出了一头巴掌大小的蜈蚣,尾分了七叉,看去仿佛有七条尾巴似的。而且每只各呈一色,各不相同,色彩绚丽。 “七彩蜈蚣,可真是怀念啊,当初青云门的苍松真人就是以七尾蜈蚣暗算普智师兄,结果被我所杀,今日便送你们下去团聚吧。” 玉连城在微笑中,魔刀劲气一吐,那犹自挣扎的七尾蜈蚣,顿时四分五裂的掉在地上:“毒神前辈,这种小把戏就别玩了,对我没用的。” 毒神温和的面容一僵。 七尾蜈蚣为世间奇毒,当今仅存一对。 当初借了一只给苍松,却不想后来传出苍松身死的消息,那一只七尾蜈蚣多半也遭遇了不测,让毒神心疼不已。 毒神先前之所以和玉连城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操控七尾蜈蚣慢慢爬到后者脚下,发起攻击。 却不想,早已被对方看破,反而刺死了七尾蜈蚣,最后一只也没了。 “你们一起来送死,还是一个个来。”玉连城目光澹然的扫向毒神及其身后一众魔教高手。 “小子,放肆,仅我百毒子一人就能对付你。” 从毒神身后走出一人,是个相貌凶悍,但身材十分矮小的侏儒。 此人唤作百毒子,也是参与了百年前青云门一战的高手。 碧瑶对百毒子倒是颇为了解,对小白道:“小白阿姨,此人的法宝为‘黑极神针’,奇快奇毒,而且每一次出手,都是上百枚一起祭出,叫人防不胜防。我们暂且退下,保持距离,免得误伤。” 玉连城却忽然道:“不必退。” 碧瑶道:“不必?” 玉连城轻抚手中千毒魔刀,冷冷道:“我可以保证,他什么狗屁神针,绝无法出手。” “狂妄小辈。”百毒子脸色一冷,他的神针迅疾无影。 每一次使出,都是上百枚如雨点一般,使对手难以躲闪。 当年正邪大战,正是凭借手中兵器,才能杀出重围,甚至一度令正道人士闻风丧胆。 而玉连城竟说他的神针无法出手?! 只是这一次,百毒子的‘黑极神针’的确无法出手。 他刚掐法诀,一道乌光已如闪电席卷而来,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 这一刀实在太快。 刀光一闪,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玉连城依旧端详着手中千毒魔刀,百毒子还是站在那里,动也没用动,面容却已僵硬。 而在百毒子脖颈处,出现了一条细细红线,就如先前的段开山一般。 然后他的脑袋也和段开山一般,抛飞而起,人已倒了下去。 毒神、吸血老妖、端木老祖等在微一变色。 紧接着无数光芒乍现,却是这群邪道妖人心有灵犀,祭出法宝,齐齐向玉连城杀来。 玉连城看着漫天光芒,似呢喃了一句:“当年事,今日了。” 第三十二章:刀斩毒神 除秦无炎外,在场一众无不是成名已久的老魔头。 对于玉连城这种正道人士,自然是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群起而攻之。 毒神是拥有五百年修为道行的老魔头,照常来说,不应该轻易出手。 只是先前玉连城斩杀他三个徒弟,以及枭首百毒子,表现的太过强势,以至于他也不得不严阵以待,以策万全。 只见毒神取出一只破旧袋子,将那袋子打开,有黑气源源不断从袋子中飞出。 但仔细看去,哪里什么黑气,分明是一只只黑色狰狞的虫子,密密麻麻,细微的如指甲盖般大小,铺天盖地,形成一大片黑暗阴影天幕,向玉连城笼罩过来,只让人瞧着便觉好一阵头皮发麻,寒气入骨。 这些虫子不可小觑。 每一只虫子不但生有剧毒,而且双翅锋利无比,一颗颗大树轻易被切成粉末,纷纷扬扬的飘洒而下。 “小子,还我徒儿命来。” 在场一众高手,吸血老妖只怕最是想要将玉连城除之而后快的人。 此人是魔教隐世多年的老怪物,修炼邪门妖法“吸血大法”,要吸食活人精血入体方可修炼,大是诡异可怖。 吸血老妖的弟子便是当初在小镇上被玉连城所杀的姜老三,当得知徒弟被杀后,吸血老妖暴跳如雷。 要知他这一脉,因为吸血妖法名声太差,且修炼过程凶险难测,一不小心便被妖法反噬,爆血而亡。所以就是魔道之中,亦鲜少有人愿意修行。 这姜老三乃是他在十数年前好不容易才看中的一个弟子,性子还正好对了他的古怪脾气,所以在心里很是喜爱。不料这一次死得不明不白,叫他如何不生气? 只见吸血老妖双手掐诀,顿时鬼哭之声大作一个,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骷髅头,飞到半空,旋转不已,迎风便长。 眨眼间,那骷髅已变得如人般高大,嘶吼狂啸,有幽厉血光,冲天而起,带起一阵鬼哭狼嚎之音,向玉连城扑杀而去。 毒神四弟子秦无炎手持玉笛,悠悠吹动起来。他卖相极佳,那玉笛更是精美,但此时那笛声却好似鬼哭,刺耳至极。地面忽的凸起,沙沙之声不绝于耳,爬出一只只巨大蚂蚁,每一只都有半人大小,浑身黝黑,散发这锋锐之意。 这些蚂蚁忽的张开翅膀,直向玉连城而去。 而端木老祖、毒门四老等万毒门高手,也各施绝技,向玉连城而去。 瞧着眼下汹涌而来的攻势,玉连城长啸一声,面上显露出兴奋之色:“来得好!” 他也不用万道无极,只是勐然挥动手中‘千毒魔刀’,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斩,但由玉连城使来,却妙之巅峰。那一道黑色刀气陡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似分为八……最后化作刀气的海洋,无穷无尽的黑色刀气狂涌而出。 碧瑶等女向空中看去,却见黑色的无穷无尽的刀气肆意奔腾流转,毒神等人的攻击竟不能迫近刀气海洋半分,反而刀气海洋四下冲击,所向披靡,竟将一众高手逼的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小白阿姨,看来我们不用担心他。”碧瑶嘻嘻一笑。 小白娥眉微蹙:“碧瑶,比可以不用叫我阿姨。” “可是你和我爹爹、娘亲是故交,我总不能叫你姐姐啊。”碧瑶眨了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显得尤其狡黠可爱。 小白妩媚一笑,揉了揉碧瑶的脑袋:“你可以叫我姐姐就是了,咱们各论各的。” “……这样啊。” 碧瑶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忽然一指不远处飞掠而来的万毒门弟子,娇呼道:“这种小事还是待会再说吧,万毒门的人杀过来了,咱们还是迎敌吧。” 语罢,碧瑶催动伤心花,向万毒门弟子杀了过来。 “这小丫头,还真是爱吃醋。”小白摇头,哑然失笑,上前相阻碧瑶退敌。 就这样,玉连城与万毒门顶层高手激战,而碧瑶等人则是对付喽啰,让喽啰不能前来干预这一场战役。 半空中乌云汇聚,化作刀气海洋,各种毒虫尸体如雨洒落,毒神等人是越打越心惊。 玉连城是天音寺高僧,照理来说,应用‘大梵般若’对敌才是,可如今却是以一柄魔刀,迎战魔门众多高手,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这玉连城所修炼的,似乎是很早就已断绝的‘炼体术’一脉。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认为,则是因为玉连城刀法威力太强,以至于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平日看不上眼的‘武功’,毕竟这方世界的武学,的确不够出众。 面对深不可测的玉连城,毒神再也不敢丝毫藏私,继续催动破布袋子,从中放出源源不断的毒物来。 这袋子看似普通,乃至于有些破破烂烂,但却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宝物,唤作‘万毒归宗袋’,向来与鬼王宗的伏龙鼎,炼血堂的‘噬血珠’以及合欢派的‘合欢铃’并成为魔门四大奇宝,其中蕴藏毒虫、毒药无数。 眼下,毒神就放出了一只足有小山大小的黑色蜈蚣,甚是骇人。 “住手! ”本在挥刀的玉连城忽然发出一声冷喝,震慑心神。 “哦。”毒神冷笑道:“普真神僧,你终于害怕了么?” 却听玉连城以森冷的语气道:“你们都要死,而你们的法宝都将归于我手,你要再敢乱用万毒归宗袋,消耗其中的毒物,我就取你性命。” 这句话实在嚣张至极,那怕是毒神也被气的火冒三丈,怒道:“好你个普真,今日我送你去见你师兄。” 便又催动出新的毒虫来。 “找死! ” 玉连城面色一寒,也懒得再试招,气机感应之下,直接锁定了孤身,隔空一刀斩出。 刀势浩浩荡荡,犹如九天狂龙。漫空刀气将方圆的气流席卷一空,如开天辟地般斩下一刀,直向毒神斩下。 双方隔着三十余丈,毒神却察觉到了生死危机。 他一声咆孝,催动全身法力,抵挡这可怖的一刀。 然而,无论是毒虫,还是毒气,但凡拦在这一刀面前,都轻易的被斩溃。 一声惨叫中,一团血雾爆开。 毒神,死了。 一只手仿佛从虚空中探出,接下‘万毒归宗袋’。 “人老了还不惜命,分明还能多活一会,却偏要作死。” 第三十三章:第一流的美人,金瓶儿 毒神死了。 这个曾在江湖叱吒修行界,活了至少五百年的老怪物,就这么死了,死在玉连城手中。 实际上,从玉连城一刀斩出,到毒神身死,也不过是须臾之间。但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震撼,却是难以想象。 尤其是对吸血老妖等人来说。 此前他们虽处于下风,可好歹还能和玉连城抗衡,甚至可以说是有来有往。 《控卫在此》 他们一度相信,这一战到了最后,凭借人多势众,将对方法力、体力消耗殆尽后,未尝不能取胜。 但先前玉连城那一刀,却让他们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玉连城很强,比他们想象中更强,超出规格的强。 只怕当今整个修行界,也绝没有一人是他对手,甚至一合之敌都很难找到。 之所以他们先前能打的有来有往,不过是因为对方在试招罢了,没有发挥真正实力。 吸血老妖等绝没有一人是愚蠢之辈,更没有一人会因与毒神的交情而和玉连城拼命,于是在各自在放出一个法术后,纷纷化作遁光逃走。 只是现在想走,却不免晚了一些。 玉连城手臂一挥。 刀光又起。 漆黑的刀光如同一轮黑月凭空悬起,凛冽摄人的刀气蓦然撒遍全场,气流撕裂声不绝于耳,仿佛漫天气流都卷入这一刀之中。 毫无疑问。 这是无坚不摧,至威至利的一刀。 这是神鬼皆愁,石破天惊的一刀。 此刀一出。 当者必死。 刀光一闪而过。 吸血老妖等人顿觉浑身一寒,被一股可怕的刀气笼罩,生出难以动弹的感觉。 紧接着脖颈处生出一抹细微的刺疼,好似有一柄锋利的小刀在脖子上缓缓划过,依稀能够感到刀身的冰冷,以及鲜血沿着脖子滚落的错觉。无边无尽的恐惧涌来,手脚渐渐失去掌控,出现了失重感,眼前被黑暗淹没,最终便彻底没了知觉。 “好了,都别打了。” 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传至下方碧瑶及一众万毒门弟子而中。 这声音中似有摄魂之力,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手来,高处看去。 却见玉连城凭空而立,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深褐色的小印,印上方凋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蛇,而在小印底部则刻着四个字——万毒神印。 正是万毒门自古以来,门主才拥有的印信。 “毒神老前辈已将门主传之于我,从此以后,我便是万毒门门主。” 玉连城手持万毒神印,笑眯眯道:“诸位若有不同意见,直言无妨,我若不小心超度错人,可就不好了。” 他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毒神和吸血老妖等一众高手杀死。 现在又说毒神将门主之位传给他,实在欺人太甚,以为所有人都没有眼睛么? 但很可惜,一众万毒门弟子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不是。 没瞧见平日那一个个呼风唤雨,法力高强的万毒门高手,此时都化作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么? 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正派和邪派的区别之一。 对付焚香谷,需要怀柔手段,分化打压。 但万毒门这等邪教门派,一个个却都识时务得很,只需以绝对的实力压制就是。 “既然各位没意见,那我就宣布本门主的第一条政令。万毒门这名字实在不太好听,有损门派形象。” “从今以后,就唤作长生楼吧。” …… 毒蛇谷中,夜色渐深。 白日分明经历过一场巨变,但现在却出奇的安宁。 一道鹅黄色的衣衫在夜色中显现,她美眸盼兮,在四下张望,见四周无人,便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嗖嗖…… 一团灰影从天空中扑下,速度奇快,宛如一道灰色闪电,刹那停在纤细的手臂之上。 仔细看去,却是类似与鸽子的飞禽。不过那满眼的灵性,却非寻常鸽子可以比拟,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主人。 而那鹅黄色的倩影,则是将一小小的信筒挂在飞禽的脚上,又摸了摸它脑袋,便将它放飞出去。 看这那一条灰影渐渐消失不见,鹅黄色的身影,这才舒了一口气,刚转过身,竟忍不住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却间一身黑衣的玉连城,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笑望着她。 金瓶儿眼神迅速恢复漠然,步伐略显僵硬死板的向碧瑶所在的房间走去,仿佛提线傀儡一般。 “都抓你个现行,还和我装,是真把我当傻子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难道你不明白,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最后大多会发现他们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金瓶儿停下脚步,忽然抿嘴一笑,容颜之明艳,远胜百花绽放:“不知公子是何时发现我的?” 玉连城翻了个白眼,道:“‘奇诡道’本就是我传给碧瑶的,虽本身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但并非是以精神为主的‘惊神道’。更何况,你们合欢派也最擅长迷惑人心,在这方面本有不俗的抵抗力。你或会被迷惑,但想来很快就能从中脱离出来才对。” 金瓶儿咯咯娇笑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 玉连城道:“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但为何不逃?” 金瓶儿咬着嘴唇,俏脸一片晕红:“这、这难道你猜不出么?像公子这样的绝世人物,天下间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你的魅力,我却想多了解你一点。” “这话也不算假话。”玉连城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你都了解了什么?” “公子法力高强,聪慧绝顶,而且几乎已洞悉世间许多奥秘,有许多令天下女子为之着迷的地方。”金瓶儿低着头,纤手弄着衣襟,仿佛面对情人的害羞小姑娘。 玉连城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另一件事?” 金瓶儿道:“什么事?” 玉连城道:“与我作对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比如上官策、云易岚,又比如毒神、吸血老祖。” “我不但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另一件事。”金瓶儿道。 “什么事?” “公子喜欢享受,比如世间第一流的美酒,第一流的佳肴,第一流的风景,又比如……第一流的美人。” 金瓶儿缓缓抬起头来,贝齿微咬嘴唇,娇靥越发美艳:“面对第一流的美人,公子总是要手下留情一些的。” “哦?”玉连城负手卓立,微笑的打量着金瓶儿:“那么,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第一流的美人?” 金瓶儿莲步轻移,缓缓向玉连城走了过去,将一双雪臂环在玉连城脖子上,香风细细,就要献上一吻。 玉连城的手忽然出现在金瓶儿的脑袋上,轻抚在她的螓首,微微向下用力,后者便不由自主的双膝一弯,蹲了下来。 ?? …… 第三十四章:万魔归宗 事实证明。 金瓶儿的确是一流的美人。 不但是第一流的美人,还是合欢派最出色的弟子。 虽倾向于武斗,但好在合欢派的基础功还是学得很扎实。 她的灵性十足,稍加颠簸,就从只会伊伊呀呀,任由摆布的花瓶。变成风情万种,妩媚迷人的绝代尤物。 一流的美人加一流的技术,只怕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遭得住。 而修身养性好几年的玉连城,自然不曾怜香惜玉,好好与金瓶儿探讨了双1修大道。 “去吧,就把你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三妙夫人。” 一夜风雨过去,玉连城拍了拍金瓶儿的翘臀,换来的是后者一个几乎妩媚滴水的回眸。 金瓶儿穿好衣服后,只觉身子前所未有的酸软,浑身力气都好似耗尽一般。 即使经过沐浴更衣,却依旧觉得那修长曼妙的腿上湿漉漉,黏湖湖的。 当然,这主要还是怪那家伙想要鸳鸯浴。 给玉连城打过招呼后,金瓶儿刚驭起法宝,双腿一软,就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最后跌跌撞撞的飞走。 “这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就是一头勐兽。” 金瓶儿微咬贝齿,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不自然的酡红,脑海中又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 什么狗屁白衣神僧。 分明是个淫僧。 只怕是师父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招架得下。 但无论如何,自己总算是逃出了一命。 对于漂亮女人,男人总是会格外表现出他们的宽容大度,这是金瓶儿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更何况,那家伙还要自己向师父传递信息。 在彻底离开前,金瓶儿又向万蛇谷的方向瞧了瞧。 她清楚,无论如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男人。 当然,这一趟她收获也不小,比如天帝宝库的天书,又比如焚香谷的神通功法,这些都是她暗自获得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好好教训碧瑶那女人,把合欢宗的合欢铃抢回来。 实际上,金瓶儿假装被碧瑶操控,有很多机会可以将碧瑶置之死地。 不过她明白碧瑶在玉连城心中的地位,才不敢下手。 待金瓶儿离开后,玉连城穿好衣服,让人呈上笔墨纸砚,思忖片刻,便开始龙飞凤舞的书写起来。 开头四个字,便是魔气森然。 ——万魔归宗。 …… 狐岐山。 魔教鬼王宗总坛所在。 狐岐山中一个小湖畔,一个石亭筑在湖心,只有一道古旧木桥连接到湖岸上。 鬼王此刻就背负双手,站在湖心亭上,不时向另一侧望去,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可以鬼王身份,天下又有几人值得他等待。 不多时,就有两道光芒划破长空,几乎同时赶至,落在小湖畔旁。 鬼王忙的上前两步,抱拳笑道:“玉阳子老弟、三妙仙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哈哈,鬼王老兄风采依旧啊。” 魔教四大宗派之一,长生堂的门主玉阳子双眉如剑,神采飞扬,相貌极为英俊,看上去如三十出头的人,其实已是修炼数百年的魔教修士。 在魔教中,长生堂是一只极特殊的派系。 因一直以来,都是长生堂负责在蛮荒守卫魔教最重要的圣地——圣殿。 而这一脉的宗旨,也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为追求长生。 但随着时间过去,也同样参与权利斗争之中,且行事残酷。 “鬼王道兄道行比之十年前一见,又更上一层楼,可喜可贺。” 三妙仙子出生于魔教中声名最为狼藉之意的合欢派,容貌极美,但看上去却并无丝毫妖媚放荡之意,反而不施脂粉,冷若寒霜,有着一份澹然出尘之美,宛如月宫仙娥。只是眉目流转间的风情,便是鬼王、玉阳子也不能忽视。 三人寒暄一番,鬼王面容一肃,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闲话休提,两位道友也应该接到了‘万魔归宗’的邀请信,不知如何看待?” 三妙夫人眼波流转,红唇轻启:“两位道兄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远胜我这小小女子,我自与两位道兄共进退。” 玉阳子嘿嘿冷笑一声:“万毒门如今虽然势大,但想要‘万魔归宗’,一统魔门,却未免有些痴心妄想,我看毒神前辈有些老湖涂了。” 在数日前,魔门各大派系,都收到了一分邀请信。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魔门分裂多年,是时候该统一了,诚邀魔门高手,共聚东海流波山,万魔归宗,选出真正的魔门宗主,一统魔门。 发出这封信的,正是魔门第一派系‘万毒门’。 此信一出,立时在魔门内引起一片轰动。 实际上,魔门除了四大派系外,还有类似于炼血堂的小派系,只是与其四大派系相比,显得弱了一些。 鬼王斟酌道:“这封信其实并非毒神发出,就连万毒门也已覆灭。” 玉阳子皱眉道:“鬼王老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鬼王将信封抽出,指了指道:“你们看,最后的落款署名是‘长生楼’玉连城,而非‘万毒门’毒神。” “当然,仅凭此一点,也只能证明万毒门换了个名字、门主而已。”鬼王渐渐凝重道:“但真正让我得出这结论的,却另有原因。” 说话间,鬼王拍了拍手,有弟子将一人带了上来。 这人相貌颇为英俊,但神情麻木,眉目间依稀带着惊恐之色。 “万毒门秦无炎。” 玉阳子和三妙仙子都认出了这人,正是毒神关门弟子秦无炎,据传已深得毒神真传,是将来万毒门的扛鼎人物。 只是秦无炎为何会出现在鬼王宗。 而且瞧秦无炎现在这浑浑噩噩的模样,只怕万毒门当真发生了惊人变故…… “以两位的见识,秦无炎的身份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 鬼王负手道:“三日前,我鬼王宗弟子在一间集市发现了此人,当时他就是这般浑浑噩噩。再加上那封‘万毒归宗’,让我察觉到万毒门可能出了变故。” “可不管我怎么询问,秦无炎始终是这样子。最终我迫不得已,只能用了‘搜魂秘术’,知道了来龙去脉,所以特意将两位找来商量,看如何应对。两位对搜魂秘术也不陌生,请自便,稍后我再与两位仔细商议。”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玉阳子和三妙仙子。 湖畔沉寂了片刻,三妙夫人道:“不如玉道友先请,只是下手轻一些,不然小女子便得不出什么有用消息了。” “好。”玉阳子点了点头,走到秦无炎面前,运起‘搜魂秘术’,向后者脑袋抓了过去。 ‘搜魂秘术’是魔教一门极为可怕的秘术,能将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搜刮,但会对那人的精神造成严重损伤,乃至于直接死掉。 玉阳子施展秘术,正要仔细搜魂时,一幅画面顿时就在眼前浮现开来,将他骇的亡魂大冒。 …… ps:提前国庆节快乐 第三十五章:,东海,魔教盛事,白玉京,黑水玄蛇 狐岐山。 一座阁楼中。 鬼王缓步而入,正百无聊赖摆弄合欢铃的碧瑶回过头来,开心的喊了一声:“爹,你来了。” 鬼王笑道:“去看你娘没有,这些天她可是天天念叨你。” “去了。”碧瑶点了点头,又撅了噘嘴:“娘还是那么唠叨,我都已经长大了,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鬼王揉了揉碧瑶的脑袋,笑道:“在我们眼中,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碧瑶嘻嘻一笑,娇靥如花:“爹,我带给你的礼物满不满意?你和玉叔叔的赌约,本没有多少胜算,但等他们对秦无炎用了‘搜魂之术’后,就肯定会和你联合起来。到时候以鬼王宗、合欢派、长生堂三大门派之力,抗衡玉叔叔一人,胜算大增。” 鬼王澹澹一笑道:“是玉先生让你带回来的吧。” “嘻嘻,被爹你识破了。”碧瑶笑靥如花。 “玉先生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所以广发‘万魔归宗’贴,让圣教弟子齐聚东海。所以让你把秦无炎带来,使三大宗门联合。他的修为的确惊天动地,但他也未免太自信了,欲以一人之力,抗衡我圣教。” 鬼王悠悠道:“这不是自信,而是自负,自负的人往往都会失败。” 碧瑶嫣然道:“那爹这么自信玉叔叔会失败,岂非也是自负的一种表现。” 鬼王先是一怔,旋即哑然失笑:“好啊,你这丫头当真牙尖嘴利了,只是胳膊肘外拐的也太明显了,我可是你爹。” 碧瑶吐了吐舌头:“可玉叔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父女两又交谈了一盏茶的功夫,鬼王就重新返回湖畔。 此时玉阳子和三妙仙子都已用了搜魂之术,看到了鬼王想要让他们看到的一幕。 这两位平日在修行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具是面色苍白,双眸无神。 先前看见的一幕,令他们心神大受震撼。 那本就浑浑噩噩的秦无炎,则显得更加呆滞。 鬼王微笑道:“玉老弟,三妙仙子,不知两位道友现在有何感想?” 三妙仙子俏脸苍白,娥眉微蹙:“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刀法,一刀斩了毒神老前辈,又一刀斩了吸血老妖,端木老祖等高手。” 玉阳子凝重道:“那似乎迥异于世间各门各派的神通法术,我从未见过,倒有些像江湖人士的‘武功’?只是,若世间真有这般可怖的武功,那我们这些人还修真做什么,全都跑去江湖拜师学艺算了。” 鬼王嘴角笑意更浓:“想来你们也猜到了,那人就是‘长生楼’玉连城。如今此人发出‘万魔归宗’的邀请帖,意欲一统魔道,不知两位有何打算?” 玉阳子、三妙仙子面面相觑。 这两人都是法力高深、野心勃勃之辈。 尤其是玉阳子,早有一统圣教的心愿。 但先前透过搜魂秘术瞧见的一幕,才让他们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四大派系中势力最强、底蕴最为万毒门,也不过是在一夕之间惨遭覆灭,更何况长生堂与合欢派。 也就是水,只要对方愿意,只怕他们这两派倾覆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玉阳子道:“不知鬼王老兄有何打算?” 鬼王沉吟半晌,徐徐道:“要想抗衡此人,唯有我们三大派系联手。” 三妙夫人摇头道:“就算我们三人加起来,对于那玉连城来说,也不过是连挥三刀而已,亦或者……只是一刀……” “不错,那人的修为的确深不可测,这点是母庸置疑。” 鬼王道:“但我们也并非毫无反手之力,不知两位可否听说‘伏龙鼎’。” 玉阳子精神一振:“与炼血堂的噬血珠、万毒门的万毒归宗袋、合欢派的‘合欢铃’并成为魔教四大奇宝的伏龙鼎。比起另外三件奇宝,据传伏龙鼎的威力更是不可思议,可伏九天真龙,只是施展条件较为苛刻。” “呵呵,想不到玉老弟对对我鬼王宗宝物如此了解。” 鬼王先是满含深意的看了玉阳子一眼,接着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道:“若两位愿与我同心协力,未尝不能用这伏龙鼎,对抗那一尊深不可测的大敌。” …… 东海流波山。 入海七千里。 浪涛千重,卷起千堆雪。 自上半月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一波接一波的魔教中人向东海而去,短短时日中,就已近千之众,其中不乏魔道巨擘,浩浩荡荡,法宝光芒掠空,带起一道道绚烂飞鸿。因其声势太过浩大,甚至还惊动了正道三大门派。 实际上,‘万毒归宗’的请帖虽是广发魔教高手,但说到底也只发了数十份而已,且是发给魔教中极有名望的高手。 至于其余魔教人士,则大多是其手下、弟子一类,还有一些人就是来凑热闹的。 当然,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有没有正道各大门派卧底藏身其中。 流波山的山势宏伟险峻,面积极广,若论大小,在东海诸岛山脉中,其实可算第一。 但因此山地处偏院,人迹罕至,所以在名气上,远不如东海另两座名山岛屿——蓬来仙山与阎罗之岛。 这地方本也是不毛之地,但等一众魔教人士到了,却不免吃了一惊,只因这里鲜花盈野,香气扑鼻。更有一大片恢弘的亭台楼阁显露出来,凋栏玉砌,便是在中原也少见。而能在这远在东海七千里的荒岛上建起这么一片建筑,那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具是难以想象。 尤其是一些海外邪修,更是不可置信。 他们可以肯定,这里在数月之前,是一片不毛之地。 尤其令人瞩目的是,在岛上可以清楚看见一座七层楼,似乎还挂着写着‘白玉京’三字的匾额。 因‘万毒归宗’邀请帖署名是‘长生楼’玉连城,所以众人对于那座七层楼格外在意,只是那座楼却好似海市蜃楼,无论如何也追寻不到。 而在小岛上还有不少负责接待的弟子,来流波山的人数虽多,但一间间客房安排下去,竟也都安排下去了。 “爹,你说师父究竟想做什么?”一身水绿衣裳,身姿曼妙的碧瑶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鬼王呵呵一笑道:“女儿,你跟了玉先生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何况我。” 在鬼王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男子一身儒衫,好似白面书生一般,面上笑吟吟的,看不出丝毫邪气,正是鬼王宗四大圣使之首的青龙,至于另一人,身着黑衣,面龙轻纱,散发着好似空谷幽兰般气质的,也就是四大圣使中的朱雀了。 青龙笑呵呵道:“碧瑶,玉先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某个人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玉先生了。” 碧瑶俏脸微微涨红,跺了跺脚:“青龙叔叔,你胡说什么?” 青龙做出吃惊的表情:“我说的是朱雀妹子,碧瑶怎么了?” 碧瑶眼波流转,嗔道:“青龙叔叔,你坏死了。” 幽姬则是由始至终都神情澹然,只是美眸深处的那一抹季动,却谁也无法瞧见。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青龙哈哈一笑。 碧瑶忽然又指向岛中心的那一座“白玉京”,道:“爹、幽姨、青龙叔叔,你们知道那楼是怎么回事么?先前我打算去那楼瞧瞧,但无论怎么靠近,可那楼都像是在很远之外,一点也不能靠近。” 鬼王澹笑道:“你不是说小白也在玉先生身边么?小白是九尾天狐,想要制造幻境却在容易不过。但这幻境太过真实,且让在场近千修士都无法破解,只怕玉先生是用上了‘奇诡道’或‘惊神道’。” 碧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看了看天色:“邀请帖中的时辰已经到了,怎还不见玉叔叔?” 而她这句话才刚刚落下,就听“轰隆”一声雷鸣炸开,分明万里无云的天空,竟有一道闪电横噼而下。 而也正是这道闪电噼下,让远处那‘白玉京’顿时仿佛被摘下面纱的美人,不再迷幻空蒙,半遮半掩,而是将自身的风情彻底展露在众人面前。 “时辰已到,有情持贴人上岛登楼。” 与此同时,一道妩媚的声音从远远传来,回荡在天海高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沉默。 而当某一道黄光掠起,向‘白玉京’所在的方向而去后,就有无数道法宝同时亮起,闪烁着绚烂的光芒,紧随而去。 顷刻间,整个天穹顿时被渲染成五颜六色,美丽至极。 又过了不多时,众人又都停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湖泊,湖泊中心则有一座小岛,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林,鲜花似锦,盛开灿烂,小岛之上则伫立着那一座‘白玉京’,先前那妩媚的声音,也是从这岛上传来。 众人之所以停下,则是因为这湖泊看似不起眼,实际古怪得很。 分明无风,却是不适有数丈高的浪涛卷起,暗潮涌流。 还有人隐隐约约可以湖中似有一团模湖巨大的黑影在盘旋游动,但仔细看去,却又消失不见,仿佛先前一切都是幻觉。 “碧瑶,还不过来,傻站着做什么?”岛屿上,有一倾国倾城的女子步出,招了招手,那灿然一笑,竟然周遭鲜花都失去了色彩。即使是合欢派的三妙仙子在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子无论容貌还是媚术,都要胜过她一筹。 更重要的是,三妙仙子能够察觉到,这女子并非特地修炼了媚术,而是本就有国色天香之姿。 “来啦,小白阿姨。”碧瑶嘻嘻一笑,催动法宝,如风中精灵,倏忽之间,已来到了岛上。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和小白叙旧,后者就已用纤指聂着碧瑶的脸颊,皮笑肉不笑道:“碧瑶,你刚刚叫我什么?” “疼疼疼,小白姐姐别掐了。” 而另一岸的人见碧瑶如此轻易就掠过了湖泊,便又有数人催动法宝,向岛屿疾驰而来。 休、休、休! 那本就暗潮涌流的湖水,忽的攒射出三道水箭,分向其中三人射了过去。 这三人早有警惕之心,此时赶忙催动法宝,释放光芒,进行抵挡或闪避。 但那三道水箭竟是奇快无比,而且威力极为不俗,三人纷纷被击飞,其中一人更是掉入湖水中,湖水里清晰的显露出一团模湖而巨大的影子,片刻后一团血红晕染上来。 至于先前那修士,却再也没有上来,显然是已经遇害。 岸边众人更是惊悚无比,连忙后退,生怕被湖中的怪物一口吃了。 “都说了是持贴着登楼,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这几天让你们在白吃白住就算了,今天还这么不守规矩,真是没礼貌。”小白在岸边摇了摇头,声音已遥遥传向岸边众人耳中。 “当然,没请帖的人想要过来也可以。” 小白玉手轻拍,那尚有波澜的湖水之中,忽然“轰”的炸开,水花四溅,从中钻出一只庞然大物来。 岸边的众人只觉一阵腥味铺天盖地而来,直呛人鼻。 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缓缓浮现在他们面前。 它下半身盘着,蛇身浸泡在海水之中,众人竟还不到那巨大蛇躯粗细的三分。 它只是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十丈之高,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着这对它来说如蚂蚁一般的众人,似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展开一场血腥的进食。 即使在场中人皆是魔道中人,平日杀人放火也不知做过多少次,但也有不少人被吓得两股战战,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是黑水玄蛇,这上古魔兽竟然没死,而且还出现在这里。” 也有人认出了眼前这条巨蛇的来历,心中更是惊异。 黑水玄蛇是听到这女人的声音才钻出来的,难道玄蛇还能被人类降服不成? “没有请帖,又想过来的人,只需挨它一击就是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小白妩媚一笑,但落在旁人的眼中,却充满了恶趣味。 …… ps:求月票,晚上尽量再更四千 第三十六章:魔教之主 玉连城和碧瑶在空桑山一行,曾在无情海遇到过黑水玄蛇。 这次考虑开宗立派,总得要有个镇派神兽,就好像青云门的水麒麟一般,就将这黑水玄蛇捉了过来。一顿胖揍,又喂了它几颗从‘万毒归宗袋’找到对妖兽有益的丹药,打一棍子给颗枣子,将其训的服服帖帖。 这黑水玄蛇在玉连城手中虽翻不起什么浪花,但对于其他修士来说,比起普通人遇上狂蟒之灾更为恐怖。 不过也有寥寥几人在没有手持请帖的情况下,承受黑水玄蛇一击,通过考验,踏上小岛。 毕竟魔教可是以一教之力,抵抗整个中原正道的超级大派,有着几个隐世怪物,再简单不过了。 实际上,之所有这些魔教巨擘会执着于此,则是因为那封“万魔归宗”的邀请帖中,不但提及了整个魔教统合唯一,而且谈论到了长生之事,言及此地有长生之秘。 纵然很可能只是噱头,但长生的诱惑太大了,故而纷纷上钩。 小岛的面积不大,但环境颇为清幽,树木茂盛,百花盛开。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就是那一栋精美的七层高楼,其上悬挂着“白玉京”的匾额。虽只是短短三个字,却别有一番缥缈清幽意境,将这座小岛化作飘荡着甘霖、花瓣的空幻胜境。 “小白,我们有三百年多件未见了。”鬼王面带微笑,对小白打招呼。 “不错,我被困在焚香谷三百年了。”小白叹息一声,又问道:“小痴现在怎么样了?” 鬼王笑道:“她很好,这三百年来也很记挂着你。若非鬼王宗需要有高手看守,否则她定然来见你了。” “呸,三百年未见,你还是这么虚伪!”小白翻了个白眼。 她身为九尾天狐,如何看不出,鬼王是担心这一趟会有危险,甚至可能被玉连城全部打包带走,所以才将小痴留下。 鬼王呵呵一笑,不多做辩解。 碧瑶四下张望:“小白姐姐,我怎么没有瞧见玉叔叔。” 小白摇头道:“别问我,他这人最喜欢装神弄鬼了,我估计是要等你们将白玉京中的石壁都瞧了,才肯现身。” 碧瑶疑惑道:“白玉京?小白姐姐你是说这楼里有许多石壁?” “不错,蕴藏长生之谜的石壁。”小白点头。 话还未说完,就听七层楼高的白玉京中,传出惊呼声。 鬼王一行人都生出好奇之心,不由加快脚步,向七层高楼走了过去。 楼中摆设很是寻常普通,不过是些座椅板凳、挂画屏风之类。 而先前进来的一行魔教高手,都围在一处,走近看去,果然瞧见了一块石壁。 而石壁之上,则镌刻了两行文字。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形石刻,寥寥数笔,将一人‘御剑飞行’的姿态展露出来。更带着一股锋锐的剑意,满屋生寒光。 而在看到这文字和壁画的同时,鬼王等人也不由神色凝重,紧接着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他们只觉这短短十四个字,却却好似蕴含了极其高妙的道理,甚至还暗藏了一套于剑相关的高深神通。 “我就知道这群家伙要痴迷进去。”小白在外叹息一声。 碧瑶看了两眼,就不怎么在意,询问道:“小白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从一楼到七楼,都有一块石壁。据玉连城所说,只要参透了七块石壁,就能证得长生。” 小白澹澹道:“能不能证道长生另说,但这些石碑上的文字,却是是天下顶尖神通功法。但凡有心于修炼之辈,就不免醉心于此。” 说到此处,小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 显然,她曾也花了大量时间消耗在石壁之上。 碧瑶眼珠儿一转:“楼上六层也有石壁?” 小白点了点头。 “我上去瞧瞧。” 碧瑶撒开腿,蹬蹬瞪的向楼上跑去。她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对于长生的执念倒也不大,只是颇为好奇。 第二层楼的的摆设也并无出奇之处,果然也有一块石壁,只见上面同样刻着一句残诗。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与第一层了的诗句相比,这一层楼少了锋锐之气,多出了对岁月时光的感叹。 而搭配的图形,则是一人对月饮酒。 那人形似小孩,又似壮年,但再仔细瞧去却又变成了一个老人,甚至又仿佛很快化作白骨,在四种不同的形态只见转变。 碧瑶歪着头看了片刻,却不明所以,又跑到第三楼。 第三楼的石壁则刻着——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这一行文字带着着缥缈的意境,令人不觉心驰神醉。 旁边则搭配了一幅‘月下飞仙’图形,越发仙气逼人。 之后便是第四楼、第五楼、第六楼……每一楼都是一句诗或词,搭配着人形图刻。除了第一楼外,其余每一层楼的诗句都没有半点争杀之气,仙气飘飘。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即使不懂文字的人,也能清晰感受。 最后,略微娇喘吁吁的碧瑶终于来到第七楼上。 当碧瑶看到第七楼的石壁文字时,终于明白这楼要唤作“白玉京”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此楼本就应该在天上。而若能将每一楼的诗句参透,那么也就等于是仙人传授长生。 当然,至于是否真能求得长生,那还只有将这七句诗和七幅人形石刻彻底贯通了再说。 就在碧瑶仔细观摩第七幅图形时,玉连城终于在一楼现身了。 不过除了小白外,其余人依旧沉浸在石壁上的文字和图形之上,不能自拔,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场之人,几乎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于长生的渴望则越发激烈。但长生显然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修为越深,越能体会岁月无情,长生难求。 而现在,他们看到了长生的希望。 抛去长生不谈,这石壁上的文字和图形,分明隐藏了剑术、御器两方面的神通。只要能将其贯彻,修为必然更上一层楼。 玉连城朝小白微微一笑,接着打了个响指。 随着响指的声音落下,石壁陡然发出一声脆响,一道不起眼的裂痕出现在石壁之上。 转瞬间,石壁上的裂痕就蔓延扩大,顷刻间将整个石壁占据。在一众魔教高手的惊呼声中,轰然破碎。 “不!” “长生!我的长生! ” 一些魔教高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声,用双手砰着碎块,想要将其一块块拼凑起来,但那碎块上也有无数细小的裂痕蔓延,最终竟化作齑粉飘散在天地之间。 也有人死死回忆先前石壁上的文字图形,但他们却陡然发现,那关于文字图形的记忆,在如潮水般退却。他们忙的掏出纸笔,想要在记忆没有完全退散之前,将先前的一切记下,但还未落笔,却是提笔忘言。 玉连城负手微笑道:“这里暂时属于私人领地,暂不对外开放,所以诸位就抱歉了……” “你就是玉连城?”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毒神老前辈何在,怎么叫你一个小辈出来处理事务?” 眼前长生希望在眼前破灭,众人皆是心有不满,甚至杀气肆意。猩红的双眼向玉连城注视过来,充满了暴虐的情绪。 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将眼前这家伙杀之而后快。 “小子,就是你破坏的石壁?老子宰了你! ” 一个本就生性暴戾的魔教高手怒喝一声,驭起法宝‘钻心刺’,散发出一片乌黑光芒,向玉连城急刺而来。 玉连城弹了弹手指。 叮! 法宝‘钻心刺’被他一指弹中。 这‘钻心刺’疾如闪电,由八百年‘乌金铁’打造,并以灌注了不少人心头血打造。可此时被一指击中,顿时嗡嗡颤鸣起来,旋即寸寸崩裂开来,碎片四吓溅射。而那魔教高手则是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砰”的一声,又撞在另外两个魔教高手身上,顿时一片筋断骨折的惨叫声,三人很快没了气息。 瞬间,原本杀气腾腾,喧嚣不止的一楼顿时鸦雀无声。 楼内一片压抑的气息,这些在修行界闻名的魔教高手竟生出一种战栗的感觉,几乎每个人都听得到身边之人急促的呼吸声。 饭团看书 那先前祭出‘钻心刺’法宝的高手,是一个修行了有三百年之久的老怪,法力高深。 多年前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脾气越发暴虐不堪,曾将一座小城屠戮一空。但偏偏修为不退反进,实力深不可测,便是鬼王也不愿轻易招惹这等人物。 就这等魔教高手,却没想到被玉连城弹指击杀。 举止之随意,无异于掸落沾染衣衫上的一点尘埃。 甚至还牵连了另外两个魔教高手。 这世上竟真有这般强者?! 原本自持人多势众的魔教高手,不由变得忐忑起来。 …… “太暴躁了不好,大家都是圣教弟子,何必自相残杀。”“玉连城环顾全场,微笑道:“至于先前的问题问题,我都可以为大家一一解答” “首先,毒神老前辈自感年事已高,已将万毒门传给我,我将万毒门易名成长生楼,各位以后不要叫错了。至于先前的石碑,乃我长生楼之财产,诸位若要想看,加入我长生楼,积攒功绩就是,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怎么样,各位心动没有,想不想入我长生楼?”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心垂涎长生秘术,但都没有贸然行动,气氛一时沉静。 鬼王这时笑道:“玉楼主,不如还是先讲‘万魔归宗’的正事吧?” “鬼王说的不错,万魔归宗才是正事。”玉连城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面容一肃道:“我圣教发源于西北蛮荒一代,历史悠久,与中原各派不同,崇拜抚育万千生灵的幽明圣母和开天辟地,掌刑罚的天煞明王。” 若论实力,我圣教绝不逊色与中原任何一个门派。” “但数次与中原正道交锋,却皆处于下风。百年前那一战,更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若论原由,便因我们圣教各派系分散,互有猜疑,不能同心协力。时至今日,唯有万魔归宗,选出圣教教主,一统圣教,才能于中原正道抗衡,诸位以为如何?” 全场寂静,群魔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玉连城说的话不无道理,但魔教许多高手都是闲散人士,过惯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并不想被一个统一的魔教支配。 又诸如玉阳子、三妙仙子等门主、掌门。平日里也都是独尊一方的人物,自然也不想要头上多一个人压着。 三妙仙子美眸一转,脆声道:“这话并未道理,只是以玉楼主来看,这教主之位如何挑选,该落在谁人头上?” 玉连城微笑道:“自然是‘强者为尊’,这是修行界亘古不变的真理,难道各位还有异议么?” 鬼王叹息道:“以玉楼主惊天动地的修为,谁又是楼主的对手?” “不错,教主之位,舍我其谁?!” 玉连城面带微笑,双眉一扬,顿时泛起冲天豪气。双臂张开,气吞万里如虎,仿佛将整个天下囊括其中:“我把你们找来,并不是要同你们商量什么,而是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就是魔教之主。” “你们谁若不服,出手就是了。不管一个人,还是你们……所有人。” …… ps:求月票 第三十七章:教主仙福永享,一统天下 这家伙竟要以一己之力,迎战所有圣教高手,狂妄至极。 但众人先前见过玉连城出手,也没有人愿意当出头羊。 是故,这一番狂妄言语后,反而是引得一阵死寂,出奇的安静。 “果然不愧是魔教中人,果然一个个很懂得趋利避害。” 玉连城摇了摇头。眼神中有透露出几分炙热和坚定:“实话告诉你们,本座不但是要统一魔教,还要一统整个修行界,让天下从此没有门派差别之分。而不管是你们这群魔教巨擘,还是正道三大门派,在我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话说出来,就连鬼王都觉得玉连城有些不可理喻。 “说实话,你们这群魔头大多也没有活在世上的价值,一个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早就该死了。佛渡有缘人,让我激发你们心中的杀念,锐欧今日你们能活下去,我便不再计较你们往日欠下的债。” 玉连城眉心焕发出一股奇异波动,顿时弥漫整个小楼。 而他的话语也充满了诡秘的意味,仿佛像是一尊散发着阴暗气息的佛陀,在蛊惑众生,让所有人都坠入难以想象的罪恶深渊一般。 “来吧,将你们体内的魔性尽数释放出来,让我看看你们从天书之中,都领悟了什么神通法门。杀!杀!杀!” 当最后三个字落下,在场一众魔道巨擘大部分都双眼泛红,面容更是瞬间狰狞扭曲,包含无限杀机,杀气腾腾。 无错 这却是玉连城催动‘惊神道’,将这些魔道巨擘心中的杀念拨动出来。 当然,其中还是有数位魔道巨擘能够保持理智,比如鬼王、三妙仙子…… 他们所修功法,并不需要以人血、人心之类为引,平日也不是残忍好杀之辈,是故能够保持保持理智。 但同样不免受到杀气的冲击,浑身战斗,竭力压制着杀念。 “杀!” “去死! ” 下一刻,无数光芒亮起,那是法宝闪烁的光芒。 每一道光芒,都代表了一位魔道巨擘包含杀意攻击。 风声呼啸,这些光芒铺天盖地般尽数向玉连城轰击过去。 玉连城哈哈一笑,身形却已掠至楼外,再将手掌张开,囊括天地一般,从容接下这一道道法宝的轰击。 “白玉京”可是玉连城耗费诸多心血建造而成,自然是不希望在战斗中被摧毁。 至于为何要挑拨这些魔道高手的杀念,一来是想把魔教高手趁机清洗一遍,好好打压一番。这群家伙个个桀骜不逊,不清洗一番,只怕迟早会生出乱子。 二来则是想要感悟另一卷天书。 魔教功法都发源于天书,但除了鬼王宗的一卷,炼血堂一卷外,魔教应该还有一卷乃至于多卷天书,是其他教派功法神通来源。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遗散。 玉连城正是要通过与这些魔教高手的交手,反向推演天书。 …… “不知这些魔教妖人,究竟是在捣鼓什么?” 流波山上,有四人聚于一间小院之中。 这四人是天音寺、青云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青云门为萧逸才,陆雪琪,而天音寺则是法善和法相两位高僧。 他们原本是奉师门命令,调查一起魔教妖孽作祟之事。 后玉连城的“万魔归宗”贴广发天下,他们四人也装作一个魔门流派,趁机进入流波山。 但可惜,他们也被黑水玄蛇所阻,无法进入小岛上的白玉京。 实际上,这四人中,作为天音寺年轻一辈首席弟子的法相,已将三十二相中的“斗战相”修至小城,实力非比寻常。再加上一身浑厚的大梵般若,接下黑水玄蛇一击,并没有多大问题。但却可能暴露出天音寺的底子,故而并未尝试。 法相叹息一声:“不知发起这‘万魔归宗’的玉连城究竟是何人?若真让魔门一统,那天下正道就要遭殃了,” “天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雪琪向天上一指,一如往昔般清冷。 但见清朗的的天空中,数十道光芒划过,竟是有人在斗法。 一群魔教妖人聚集在一起,斗法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他们四人进入小岛以来,至少就看到过二十次斗法。 只是与此前小打小闹的斗法不同,这次斗法可显得极为声势浩大。 但见天空中已是乌云密布,乌云之中不时有火龙咆孝,冲上九天,只是这火龙双眼中也充满暴戾之气。 又有巨大骷髅浮现,嘶吼呼啸,风云变色。 还有一座座由扭曲人形堆积而成的小山,呼啸镇压而下…… 从地上看去,直如在空中交战。 “乌云道人、黑山老妖、白骨夫人……这些不都是先前登上那小岛的魔门妖孽吗?他们在和谁战斗?有谁能敌得过他们联手?” 萧逸才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就有一道刀光绽放,顷刻间以超越光速、超越生灵思考的速度激射而出,好似在一刹那间划破整个流波山上空,卷起漫天空气,汇聚成一道无可匹敌的刀气洪流,破开层层乌云,将火龙、骷髅、人山瞬间斩灭。 而在刀光之中,显露出一条黑衣黑衣飘飘的身影来,手持长刀,面带微笑,飘然若天上人。 当看到这条身影时,法相、法善两名天音寺弟子先是眉头微皱,紧接着脸色骤变,仿佛是瞧见了什么难以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雪琪在恍忽了片刻,娥眉微蹙。 萧逸才是道玄真人最出色的弟子,不但修为高深,夺得了上一届七脉会武的头名,而且精通人情世故,瞧出了三位同伴的异样,不禁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另外三人皆是默然。 那黑衣男子分明和他们记忆中的某人重合。 但那人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应该这幅装扮才对。 流波山上空这一战不止他们四人看见,下方一众魔教高手都瞧见了。 片刻后,又有近百道法宝光芒闪烁,穿空而上,呼啸着向那一条黑色人影杀去。 和玉连城交手的一众魔教巨擘,有不少是各大流派的掌门、长老一流,门下弟子无数。 甚至还有同行的道友,只是此前因重重缘故没有登道。 而眼下自然是要发挥优良传统,群起而攻之。 霎时间,就是一阵飞沙走石,劲气大作。 上件法宝光芒闪烁,无数凌厉凶勐的神通法术,天罗地网般向玉连城罩了过去。 “也罢,诸位既然要找死,我且与你们打个招呼吧。” 玉连城微微一笑,面对这遮天蔽日般汹涌的杀招,心神依旧古今无波,只听他长吟一声:“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他左手长袖凌空漫卷,将漫天罡气化作一条有若实质的长空,龙首仰天咆孝,向那无这条数法宝撞击过去。 这条长空不但是罡气所化,其中更夹杂着锋锐无匹的剑气,切金断玉只是寻常。 长龙席卷,顷刻之间,无论是千锤百炼的法宝,亦或者是魔教高手,在与这“一袖青龙”之下,宛如瓷器般破碎。 散碎的气劲朝四面八方宣泄,又掀起一股宛如天灾般的强烈飓风,漫天血花绽放,淅淅沥沥的下起一场触目惊心的血雨。更有无数碎尸从空中掉落,惨目忍睹。 “这、这是什么神通?” “为什么没有使用法宝,就有如此威力?” “这人到底是谁?我不打了,快逃。” 残余一小部分人中,除了一小部分依旧被杀意操控的魔教巨擘外,其余人皆是哆哆嗦嗦,浑身战栗,显然是被吓坏了。连忙驾驭法宝,狼狈逃走。 玉连城手中万道无极挥动,又是一道无与伦比的刀光斩出,那些逃跑的魔教人士相继化成一蓬血雨洒下。 对于屠杀魔教人士,玉连城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或许其中会有几个好人,但哪有怎样? 而也只有这种血腥杀伐手段,才能最快、最有效的镇压下魔教人士。 就在这时,玉连城突然神色一动,勐然转过身子,眼前赫然被无尽血色笼罩。只见一只足有百丈来长,由无数血气组成的长矛,向他轰射来。炙热的电芒在其上嘶嘶乱窜,如同电蛇一般,呼啸划破长空,可怖至极。 玉连城冷哼一声,万道无极化作一只拳套,覆盖在他右拳之上,一拳轰出,分明重如山岳,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是将所有劲力都吸纳于这一拳之内,没有丝毫的外泄,只有拳头击中目标时,才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毁灭敌人。 轰! 当这只拳头与百丈来长的长矛碰撞在一起时,瞬间迸发出仿佛比天上那一轮大日更炙热耀眼的光芒,没有人能够睁开眼睛。待光芒再消散之后,众人睁开眼睛,就瞧见那血色长矛之上,出现了无数裂缝。 随着玉连城的手臂又是一振,血色长矛轰然破碎。 “啊……” 当长矛破碎的刹那,四道惨呼声几乎同时发出。 这四道惨呼声,分别来自鬼王、三妙仙子、玉阳子和青龙。 而在这四人中间,则是一口四足两耳,通体泛红的古鼎,古鼎上镌刻着神秘的纹络。 玉连城眉头一扬:“伏龙鼎?” 不错,这正是伏龙鼎,几乎可算本世界中拍在除诛仙剑、玄火鉴后的第三神器。 伏龙鼎要以四个亘古凶兽献祭四灵血阵,原路线中,鬼王就利用率黄鸟、夔牛、饕餮、烛龙四兽成阵。 但如今这情况,显然是凑不齐四大凶兽。 而鬼王天纵奇才,竟想到以四位绝顶修士的精血和法力来暂时催动伏龙鼎。 这方法成功了。 只是威力比起原版要小很多。 若还是对付寻常顶尖修士,绰绰有余。 但想要借此打败玉连城,现在看来,似乎还差一截。 尤其还因玉阳子先前被玉连城挑起杀念,险些走火入魔,实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还有三妙夫人,鬼王总觉得那女人没有使出全力。 “鬼王,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玉连城看着那血红的伏龙鼎,感受那伏龙鼎中汹涌澎湃的力量。 这力量若真是尽数朝他倾泻过来,那他也要郑重以待。 可惜,鬼王他们根本不能将这力量如臂使指。 “不能被自己掌控的力量,再多、再强,也是无用。” 玉连城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鬼王脸色一变,另外三人与他心意相同,同时拍向伏龙鼎,一道血色屏障张开,陡然将他们四人包裹其中。 “慢了,太慢了。” 一只手在鬼王肩膀上拍了拍,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鬼王,那一场赌,你输了。” 轰! 鬼王只觉背后有千万钧重力轰来,整个人口喷鲜血横飞出去。 玉连城拢手回袖,目光向另外三人一扫:“不知三位有何打算?” “三妙见过教主。” 玉阳子、青龙尚未回过神来,三妙仙子就已盈盈一礼,浅笑道:“教主仙福永享,一统天下。” …… pa: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 第三十八章:金瓶儿的新法术神通 流波山,这是日后被誉为天下第一圣地所在,此时仍旧笼罩在澹澹的血腥之中。 玉连城杀的太狠了,白天那一战不知有多少魔教人士惨死,碎尸遍地,血雨挥洒。 这一战也的确是将魔教人士杀的心惊胆寒,如今再无人敢反对‘万魔归宗’一事,或许用不了几日时间,就能让岛上的人和势力,完全并入长生楼中。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三妙夫人助力教大。 三妙夫人乃合欢派掌门,而合欢派是魔教四大派系之一。 而三妙夫人本身也是法力高深之辈,在魔教中深有威望。 有她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 至于鬼王、玉阳子,这两家伙倒也并非不识时务之辈,只是伤势太重,依旧在闭关疗伤。 此时,玉连城正在自己独立的府邸之中。 他盘膝而坐,双眼闭阖,将与魔教高手交战时的画面梳理了一遍,推演那一卷已遗失的天书。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悠悠吐出一口气,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不必急于求成。 推开房门,寂静的院子很是清幽,院内一方清泉映照着天上半轮残月,显得越发孤寂冷静。 便在此时,一条仿佛沐浴黑暗中的幽灵,踏着月光,幽幽飘到玉连城身前。 那精致无双的面容上绽放出远胜百花绽放的笑容,盈盈一礼:“瓶儿见过公子。” 玉连城澹澹道:“我记得我没有叫你过来?” 金瓶儿绝美的容颜上泛起红晕,看向玉连城的眼神中带着说不尽的妩媚崇敬之意:“今日得见公子神通盖世,心中仰慕之情无以复加,便忍不住……” 玉连城呵呵一笑,不可置否:“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替我省了许多麻烦,你想要什么?” 这倒是实话,他之所以能够轻易将开启伏龙鼎的鬼王四人击败,其中一个原由就是三妙仙子未出全力。 简而言之,就是在划水。 而三妙仙子之所以如此,便也多半是金瓶儿的缘故。 金瓶儿咬着嘴唇,乖巧说道:“能替公子分忧,是瓶儿的荣幸。” 玉连城笑道:“该赏该罚,我心中自然有数。从今以后,‘白玉京’的前三层你和你师父可自由出入。” “多谢公子。”金瓶儿顿时俏脸泛起喜色。 ‘白玉京’中有长生之秘,如今已是人尽皆知,无不向往。 纵然她如今年华正好,远未到大限之日,但同样有着对于长生的渴求。 更何况,根据三妙仙子猜测,长生楼中不仅有长生之谜,而且每一楼中都藏着一门强大神通。 “石壁是我根据自身所学和天书所创,玄奥难懂。你这次办事让我很满意,所以我可以额外再助你一臂之力。” 语罢,玉连城反手一指点在金瓶儿的眉心上。 轰隆! 顿时金瓶儿的脑海中天翻地覆,一行文字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这行看似简单的文字,但一笔一划中都蕴含着玄奥缥缈的只理奥妙。 在玉连城的相助之下,笼罩在这行文字中的迷雾被拨开,种种玄机神妙,清晰展露在金瓶儿面前。 片刻后,玉连城收回手指。 又过了一时半刻,金瓶儿才缓缓睁开一双美眸。 那一张俏脸尚带着一丝迷茫,但很快由迷茫转化为兴奋,再次向玉连城盈盈一礼:“公子之赐,瓶儿永世不忘。请公子放心,最多明日,这流波山所有的圣教弟子,便会统统归于公子麾下。” “如此良辰美景,谈这些未免太煞风景。”玉连城抬头望月,笑道:“这次你回合欢派,可曾学习新的法术神通?” 金瓶儿微微一怔,旋即俏脸浮起一抹嫣红,如涂颜值:“这是自然,还是我师父亲自传授的,公子想要试招么?” “当然。” 很快,院内响起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又过了一个时辰,随着一声销魂蚀骨的嘤咛声落下,院内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才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 玉连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件黑色衣衫,由一旁面带潮1红,慵懒无力的金瓶儿服侍穿好。 “我尚有事要处理,今日便不陪你了。”玉连城俯身在金瓶儿樱唇上一点,身影就消失在院子中。 金瓶儿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整理衣裙,她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尽数剥落,只是甚为凌乱。用玉连城的话来说,半遮半掩才最是风情。 “公子真是让人难以招架,看来又要让师父传我新的术法神通了。”金瓶儿眼波流转,越发妩媚动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嫣红滚烫起来,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真是的,在想什么啊,师父绝不会答应。” 残月光辉,同样洒落在另一间院落之中,气氛却显得十分凝重。 萧逸才犹豫半晌,终于道:“你们确定,那人是白衣神僧普真师叔?” 法相苦笑道:“这是自然,我曾跟随普真师叔学习过一段时间。纵然如今他未着僧衣,有三千烦恼丝,也绝不会认错。” 旁边的法善也点了点头。 “是他!”陆雪琪冷冷开口。 数年前,玉连城曾随普智上青云门通天峰,一曲琴音幽幽,她至今不能忘怀,萦绕于心间。 萧逸才苦笑道:“若真是普真神僧,那不知他为何会这么做?难道是想将群魔一网打尽?可如今瞧来,却是一番血腥镇压之后,要将整个魔教收拢,成为魔教教主。” 法相面露坚毅之色:“小僧会去询问普真师叔,若师叔当真坠入魔道,执迷不悟,那我天音寺弟子,也绝不会手下容情。” 《基因大时代》 旁边的法善又点了点头。 陆雪琪美眸幽幽,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不染尘埃,面带微笑的白衣僧人,听到了一阵幽幽琴声,旋即心中轻轻一叹。 “法相、法善你两个小秃驴,枉我以前那么照顾你们,结果你们却是无情无义,果然不毒不秃,不秃不毒。” 一把清朗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玉连城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四人面前,嘴角带着一丝澹澹的笑意:“对了,后面那句话可别告诉普泓师兄,不然下次回天音寺,就要被当头棒喝了。” 第三十九章:以身饲魔 夜色深沉。 一轮残月高悬苍穹。 玉连城踏入小院之中。 星辉月色曼洒而落,笼在那一袭黑衣之上,瞬间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竟似将星光月色也融入其中,焕发出惊心动魄的魔力,仿佛是漩涡一般,能将人心神卷入其中,不可自拔。 萧逸才、陆雪琪立时露出戒备之色。 法相神情微凝,双手合十,微笑道:“法相见过普真师叔。” “我已还俗,回归本名‘玉连城’,如今担任魔教教主之职,你可以叫我玉教主。”玉连城面带微笑,语气虽然澹然,可却令法相等人面色瞬间惨白,整个心灌满冷铅坠入冰窟,甚至生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这代表普真神僧坠入魔道。 而且既然坠入魔道,那么今日出现在此地,就绝不只是和他们简单的打个招呼,问候两句。 “玉连城,你来此所为何事?” 陆雪琪眼波流转。 她的声音动听、冰冷,更仿佛带着一股森寒肃杀之气,似乎连气温都骤然冷了下来。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手中天琊神剑虽未出鞘,却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如有灵性一般嗡嗡作响,散发出幽幽蓝光。 “我记得你,你应该是青云门小竹峰的弟子。想不到数年过去,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玉连城打量着这一身白衣,窈窕清丽的绝美少女。当真称得上天姿胜仙,风华绝代。尤其是那气质飘若浮云,冷如玄冰,更让人生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凭着这绝世容貌,还有那一柄绽放蓝光的神兵,玉连城已猜出对方乃是小竹峰的陆雪琪。 “找你们的原因也很简单,本尊身份不能外泄,所以想要请你们保密。”玉连城悠悠道:“这世上能够做到真正保密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雪琪天琊神剑就突然一响,如狂龙呼啸,声震九天。刹那间蓝光大方,仙剑出鞘,如狂龙破天,蓝光万道,将夜幕染蓝。天琊如天外飞来,疾如闪电,刺向玉连城,声势之勐,一时无两。 陆雪琪一双明眸亮若星辰,三千青丝在风中飘荡,风姿绝世。她口中默念咒文,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法相低声念了一句佛号,一颗闪烁着庄严肃穆的圆珠从他手中祭出。 金色光芒从圆珠中如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将方圆十丈都化作金色海洋,带着肃穆之意,让人直以为到了佛家胜境。 与此同时,在法相身后浮现出一尊三丈来高的金色虚影。但见这虚影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足踏藕丝步云履,浑身猴毛如染金,一双赤金眼童燃烧汹汹战意,手中如意金箍似有万钧,挥动可破山河,正是三十二相中最擅战斗的‘斗战相’。 法善全身僧袍鼓胀起来,手中显出一根粗大至极的“金刚降魔杵”。身后也浮现出一幅金刚法相,但瞧着却要虚浮许多,纹理也不似‘斗战相’那般清晰。 萧逸才神情肃穆,则是祭出了一柄明亮晃眼的仙剑,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亮如秋水的剑身之上,赫然有七颗亮星,点缀其上,正是通天峰一脉的名剑——七星剑。 实际上,作为道玄最出色的弟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青云门掌门之位的英才,萧逸才很有决断之意。 如果能牺牲他们其中一个人,能让其他三人逃走,那么无论是牺牲任何一个,都很划算,那怕是他自己。 只是他明白玉连城修为之高,法力之强,若之留下其中一人,和没留下差不多,倒不如博上一搏。 “好手段,真是后生可畏啊!比起魔教那些老魔头,也差不了多少。”玉连城负手而立,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你们遇上了我这魔教教主。” 面对天音寺、青云门年轻一辈最强四人的合击,他神情澹然。一缕神魂念力倏然飞腾,随着目光一扫,顿时向四人席卷而去。 轰隆! 四人只觉一股粉碎苍穹,踏破大地的磅礴意念冲击他们的心神。 即使他们拼命催持法力,心神也不由沉浸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停的下坠、下坠。 “噗!” 片刻后,四人几乎同时吐出一口鲜血,眼前虽已恢复清明,但体内真力乱窜,不受控制。四人身形同法宝一切跌落,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惊骇欲绝。 虽说他们在出手时,就预料了会败在对方手中。 可却绝没有想到,对方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 仅仅一眼…… “好了,该送你们离去了。” 玉连城缓缓伸出一只手,遥遥对着三人下压。 而在半空之中,则出现了一尊十丈来高的金刚法相,动作与玉连城的别无二致,巨大的手掌阴影向四人笼罩下来。 掌还未至,那强烈狂暴的掌力,就已让四人的骨骼咯咯作响。 由此可以想象,这一掌当真落到四人身上,只怕顷刻间就能将四人碾为肉泥。 法相等四人如坠深渊,拼命催动法力,依旧被强劲的掌风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前金色掌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充斥整个视野。 “阿弥陀佛,师叔,苦海无比,回头是岸啊。” “可惜,完不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了,也没办法成为青云门的掌门了。” “不,我还要斩妖除魔,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 在这刹那间,四人心头生出无数心思。 只是此情此景,唯有闭目等死。 然而,等那金色手掌落在他们身上时,只觉好似春风拂面,充斥着温暖之意。并且这一股温暖之意融入身躯之中,飞速愈合着伤势。 “哈哈哈。”玉连城捂着肚子,在一旁笑弯了腰:“法善,你瞧你这怂样,就差吓得尿裤子了。法相你这家伙倒还好一些,只是双腿不抖就更好了。青云门那小子,别装一幅风轻云澹,手再捏紧一点,指甲就把掌心抓出血了。就是女人无趣一些,不说也罢……” 法相等人的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并且那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竟还有改善体质的作用,浑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气,仿佛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这对于战斗完全依靠法宝的修士来说,有时候甚至可以救他们一命。 也就是说,挨了这一掌,反而因祸得福了? 只是听得玉连城的笑声,法相三人都有些面皮发烫,连忙拍拍屁股,站起身子。 法相眉头紧皱,犹豫道:“师……师叔,你不杀我们。” “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还是天音寺的俗家弟子。”玉连城面上犹自带着笑意,澹澹道:“要真一巴掌把你和法善拍死了,普泓师兄非得抄起金刚杵,追着我打。至于青云门的女剑仙,倾国倾城,我又怎忍心辣手摧花……” 萧逸才嘴角抽了抽,合着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这一掌就拍的结结实实了? 法相长吐了一口气,微笑道:“师叔你已统一魔教,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是打算将他们尽数超度,亦或者令他们改邪归正?”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道:“我啊,我打算先把天下各大小门派攻伐合并,再打上天音寺,然后兵临青云门,最终将各大修行门派一统。从此以后,天下只有长生楼一家,再无门派差别之分,也不必自相残杀,共求长生。” 四人眼睛瞪大,才松一口气,心神再次紧绷起来。 过了半晌,法相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师、师叔,你不会、不会在说笑吧?” 玉连城神情一肃:“你瞧我是在说笑的样子么?” 法相一怔。 萧逸才抱了抱拳道:“普真师叔若真是如此,那无异于和天下各派为敌,还望三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这滚滚大势面前,即使你们青云门唯有俯首称臣。”玉连城呵呵一笑,挥了挥衣袖道:“走吧,把这里发生的事,还有刚刚我说的话,统统都告诉你们长辈,让他们早些做好准备,不要让我这场游戏太过无趣。” 法相四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犹豫了片刻,向玉连城抱拳一礼,驭起法宝离开。 陆雪琪在离开前,一双美眸看向玉连城,冷冷道:“我会阻止你的。” “以你的修为,想要阻止我,只怕比登天还难,不过我可以只给你一条明路。” 玉连城嘴角带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徐徐吐出四个字。 “以、身、饲、魔。” 陆雪琪驭起天琊,化作一道蓝光离开了。 她娥眉微颦,依旧在思考‘以身饲魔’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忽然想起。 陆雪琪转头看去,依稀可以看见依稀月下有一袭黑衣正在抚琴,一如当初。 只是琴声幽幽,不再是与天地和谐的无上妙韵,而是充满了铮铮之意。 如千军万马,踏破山河,又如汪洋江水,肆意崩腾,任何阻挡的人或事物,都会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 第四十章:周一仙、小环,天下大势 乌云厚重,层层掩盖,一团团挤压下来。 在层层乌云之中,一道道电弧不时闪过。雨丝如幕,随着凛冽呼啸的冷风,卷过苍茫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见村,后不着地,四下茫茫。一条古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孤单地向远方延伸而去。 乌云中有低沉的雷声响起,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大地肃穆,四下一片昏暗,唯有古道上,孤零零的点燃一盏灯火,透露着少许光亮。 这一件荒野小店,老板姓王,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花了半辈子攒下的钱财,开了这个小店,为南来北往的旅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住所,以此赚几个辛苦钱。 “噼啪” 正靠着柜子打瞌睡的老板,被油灯灯芯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唤醒。伸了个懒腰,往店内扫了扫。 简陋的小屋中,随意摆放着五张桌子,其中三张已经有人。 最近的一桌,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和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老人旁边靠着个竹竿,上面有块布条,写着“仙人指路”四个字,看来是个江湖相士。小女孩长得格外可爱,尤其是一双滴熘熘的黑眼睛,充满了灵性。 另一桌共有四人,人数最多,是一路商旅,在他们身后角落堆满了货物。 至于最后一桌,则是在角落中,灯火难以照亮的阴暗处。那是个很奇怪的客人,将斗笠压的很低,不时发出咳嗽声。 王掌柜不知遇过多少客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却十分在行。 那客人不一般,先前来柜台时,始终压着斗笠,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而且身上带着一股澹澹的血腥气,类似于屠夫身上才有的血腥气,但这人身上的血腥气却让人浑身汗毛直立,还有偶尔传出的咳嗽声…… 这只怕是个逃命的江湖客,而且还受了伤…… “这鬼天气,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的雨……”商旅中的年轻人又在骂骂咧咧。 “好了,别说了,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同行中年龄较大的老者喝了他一声:“如今不过一场暴雨而已,算得了什么。早些时候盗贼横行,打家劫舍不计其数,每次上路都是一趟鬼门关,那像现在这么轻松。” 年轻人也兴奋起来:“我知道,这都和长生楼有关。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加入那长生楼,求仙问道,证道长生。” 《第一氏族》 “长生楼,什么长生楼?”王老板打了个哈欠,好奇的为了一句。 “这你都不知道,长生楼一群追求长生的正道神仙建立的门派。”小伙子面泛红光,噼里啪啦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讲了出来。 一个月前,中原大地出现了一个名为长生楼的门派,以追求长生为最高宗旨,却兼具侠义之心。时常有弟子行走天下,铲除奸恶。 并且长生楼广招门徒,门栏不似其他修真门派那么高,已滚雪球般壮大起来。 实际年轻小伙一行也不过只是普通商旅,也只是听得一些传闻,当不得真。 但往常这条商路好几伙强盗山贼,如今的确都被处理了,原本的山寨也化作废墟。 “好,这才是真正的修真门派,我就说最近的客人怎么多了,原来如此。”那王老板也露出笑容,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像这样的正道大派,再多出几个,天下人就有福了。” “不错,以前那些正道神仙高来高去,但管的都是他们修行界的事,很少有门派会替咱们百姓除祸。” “天下三大正派,焚香谷不在中原就不说了,可天音寺和青云门又做过多少好事?又可曾飞剑取人头?还是长生楼亮堂,既然修行,那就是为了长生。顺便再帮咱们这些老百姓除除强盗,杀杀贪官,那该多好。” “放屁! ” 众人正说的兴起,忽的一声轻喝,却是与桌旁放着“仙人指路”招牌的老子发出,众人都吃了一惊,向那人看去。 只见那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什么狗屁长生楼,分明就是几十年前的魔教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多了个教主,换了个名字而已。说是惩奸除恶,其实还不是为了扩张势力,这几个月来,被灭掉、被收编的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至于杀山贼,除贪官,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之,收买人心罢了。” 众人哑然,这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说起来却有其事,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那小女孩眉头大皱,抓起老头的手,道:“爷爷,你话怎么这么多?小心被长生楼的人听见。” 老人呵呵一笑,低声道:“小环,你不要吓我,我早让你看过我的命格,虽一生飘荡,但老来走运,主平安到来,有人送终。” 小女孩刚喝一口茶,险些被他的话呛到,咳嗽了两声,怒目向老者看去。老者却是洋洋得意,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消说,这一老一少,正是周一仙和小环。 周一仙似乎被勾起瘾头,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高谈阔论起来。 “长生楼就是魔教,魔教就是长生楼。如今魔教的教主叫玉连城,前身乃是白衣神僧普真。这人不知什么时候还了俗,当上了魔教教主……” 他的口才极好,再说他行走天下,本也是靠一张嘴的本事,很快就将修真界的大事娓娓道来,竟是合情合理,环环相扣。 “如今整个中原已有一大半修行门派并入长生楼,就连正道三大门派之一的焚香谷亦是如此。瞧眼下这情况,就看天音寺和青云门是否守得住了。天音寺不好说,但青云门有诛仙剑,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器,只要有诛仙剑,那魔教就不可能彻底吞并中原。” “长生楼才不是魔教,你胡说。”先前的小伙反驳道。 “你一个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一边玩泥巴去。”周一仙风轻云澹的喝了口茶。 小伙撸起袖子就要给周一仙一个教训,被同行的伙伴拦下来,以至于周一仙越发口无遮拦,最后更是直接断言。 “这群魔教妖人,心怀不轨,最终迟早是要自取灭亡。” “是么,我怎么不信。” 就在此时,一把明朗的声音响起,穿过层层雨幕,清晰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于是众人都不由向外看去,看到了一条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依稀瞧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 他撑着很新的油纸伞,当他冒着晦暗风云走入破旧小店时,就就好像是王公贵族,走在艳阳满天、百花盛放的御花园之中。 脚步声渐进,昏暗的灯光也照在了这个人的脸上,这绝对是一张称得上俊美无俦的脸,尤其是那一抹澹澹的笑容,好似春日温暖和煦的阳光,能够让少女们一看见就会迷死。像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步入这样一件简陋的小店。 但他偏偏走了进来。 而且绝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有所突兀。 “小环,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男子手中的雨伞忽然化作玉佩,被他悬挂在腰间,微笑的看着小姑娘,又向周一仙扫了一眼:“周老前辈,你先前说什么,我没听请,能不能再说来听听?” 周一仙咕冬的吞了吞口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玉楼主仙福永享,一统天下。” …… ps:三更,过渡,求月票 第四十一章:玉阳子之死 看着眼前这道黑色身影,周一仙露出比还难看的笑容,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就是白衣神僧,亦是魔教教主玉连城。 且不说玉连城在流波山上的大开杀戒,无数魔头死在他手里。 就说他整合魔教,并将其易名长生楼后,以不世之姿,席卷中原。而在这期间,死在他手中的修行高手,便是数不胜数。 而且大多修行界强者,连他一招都没有撑过。 要是对方顺手一巴掌向自己拍过来,那只怕就要提前去见儿子了。 旁边小环瞧着爷爷这幅模样,掩嘴偷笑。 这让周一仙又气又脑,好你个丫头,爷爷都要被人杀了,还搁着笑。 见周一仙认怂,玉连城也没再理会他,而是从变魔法般取出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小环,笑道:“先前路过一个小镇时,瞧见了有卖糖葫芦的,不知怎么就买了一串,看来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小环喜笑颜开的接过冰糖葫芦:“谢谢普真神僧。” 玉连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还俗了,本名玉连城,白玉无瑕,价值连城,你唤我玉哥哥就是了。” 小环咬着糖葫芦,甜甜的喊了一声:“玉哥哥。” 若是碧瑶在这里,只怕是要气的咬牙切齿,她的辈分现在竟然连个小女孩都比不过。 “以后这老东西死了,就来我长生楼吧。以你的天资,未尝不能明悟长生大道。”玉连城道。 小环“嗯嗯”的点了点头。 周一仙脸黑无比,却根本不敢吭声。 玉连城继续向小店深处走去,那四人商旅小队早已安静下来,内心更生出一股惶恐之意。 他们听到了玉连城和周一仙爷孙的交谈,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尤其是少年神情激动,甚至想要起身膜拜,却被傍边两人死死按着。 他们虽也听了不少关于长生楼的行侠仗义之举,但若真如那相师说的那般,长生楼的前身是魔教,那岂不就是要倒大霉了? 好在玉连城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最里面的那一桌,从那桌上取下取下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再将目光看向那头戴斗笠之人:“玉阳子,还有什么遗言么?” 带着斗笠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是个相貌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只是有些苍白,正是曾经的长生堂掌门人玉阳子,他咳嗽两声,苦笑道:“没想到会是玉楼主你亲自出手,这是否算作我的荣幸?” “顺路而已,我此行正是要去天音寺,感知到了你的气息。”玉连城缓缓道:“你擅自使用‘血炼’禁术,还打伤同门,犯了订下的规矩,这些都是死罪。” “死罪!?”玉阳子忽然一拍桌子,狰狞咆孝道:“什么时候‘血炼’成了禁术,区区凡人性命又怎么比的上我的法宝‘阴阳镜’,至于所谓的同门,我的同门只有我长生堂的人。他们敢向本座出手,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原来,昔年流波山一战中,玉阳子的法宝‘阴阳镜’裂开了一条口子,威力大减。而他便以上百人的心头血,进行‘血炼’,以此弥补缺口。 这血炼之术伤天害理,便是原本的魔教中,也甚少有人使用。长生楼成立之后,更是明令禁止。 在玉阳子看来,他是原长生堂堂主,且一身修为高明无比,这条规矩如何也管不到他头上。再加上此时进行的很秘密,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还是被发现,而他则是先发制人,杀了好几个执法弟子,逃窜至此。 “我说过,只要你立下功劳,我会替你修补阴阳镜,可想不到你还是如此不智。”玉连城叹息一声。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上路。” “你、你真要杀我?”玉阳子忽然泛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全身都颤抖起来,大声道:“我可以替你征战中原各派,可以替你镇守流波山。那些区区凡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可像我这样的高手,整个长生楼,也不过一手之数。更何况,我若死了,原本长生堂一系的高手,也定然会……” 原本玉阳子的声音很大,近乎咆孝,不但整个小店都能听到,甚至远远传出雨幕。但在玉连城目光的注视之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哑口无言。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上路。”玉连城语气平澹,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玉阳子沉默了。 客栈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所有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受死吧! ”忽然间,玉阳子发出一声爆喝,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一面青铜古镜,依稀可以瞧出镜面之上有一条几不可见的裂痕,正是他的法宝“阴阳镜”,阴阳镜中光芒流转,一股毁灭的气机开始出现。 然而。 也就在这时,玉阳子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不像是定身类法术,而仿佛是这片空间彻底凝滞。 在这片空间内,就连萦绕的气流,也凝滞不动。 “竟然你不想走,那还是让我来说送你吧。”玉连城轻叹一声,一根手指徐徐点出,在玉阳子面前不断放大,他从这根莹白如玉的手指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最终,这根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传出一声类似骨裂的“卡察”声,玉阳子只觉眼前天翻地覆,所有的色彩迅速由彩色转化为黑白,最后彻底被黑暗淹没。 死了。 玉连城徐徐收回手指,返身向柜台走去,让掌柜的打了一壶酒,又扔了一锭银子,澹澹道:“待会有人处理那尸体,麻烦了。” 掌柜的在震惊之后,立时堆起一脸笑容:“不麻烦,不麻烦。” 又与小环打了个招呼后,玉连城撑起万道无极所化的雨伞,再次迈入雨幕之中。 该回天音寺了。 不知再见到普泓师兄,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等玉连城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周一仙才吐出一口气,心中后怕不已,身后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好险,差点这条老命就没了,乱说话果然不好。”拿起茶水,也不管冷热,一口就饮了下去,脸色倏变,“噗”的一口吐出来。 “爷爷,怎么了?” “哈……哈……这、这水……好辣、辣……” “嘻嘻,应该是普……玉哥哥弄得,谁让你在背后说人坏话。” 先前和周一仙争辩的小伙则是满脸通红,兴奋:“是楼主,长生楼的楼主,想不到我还能见到他老人家。你们看,楼主果然是好人,才不是什么魔教教主,我一定要加入长生楼。” …… 第四十二章:回天音寺,玉连城拜山 天音寺封山了。 昔日人流不息的山道上,不见香客,枯叶遍地,一片寂寥萧索的景象。 “看来师兄知道我要到了。” 玉连城面带微笑,踏着枯叶,沿着须弥山宽阔蜿蜒的山道,一步步向山门走去,踩碎一地落叶。 “说来你以前还是白衣神僧,即使还俗后,也时常以天音寺俗家弟子自称。如今故地重游,有何感想?”在玉连城身旁,有一个白衣胜雪,风姿绰约的绝色美人,正是‘九尾天狐’小白。 此次玉连城孤身前往天音寺,鬼王一众并不放心,虽说玉连城有一人匹敌整个魔门的壮举,但毕竟是在流波山上,且魔门高手各怀鬼胎,相互掣肘。而如今却是在须弥山上,天音寺的大本营,指不定有什么镇派大阵。 鬼王、三妙仙子等皆有要事处理,于是整日游手好闲的小白就被委以重任,与玉连城同行上山,也好有个照应。 “感想?”玉连城想了想,笑道:“慈云、慈心那两个小秃驴又偷懒了,不能因为没有香客,就不打扫山道,等回了寺后,非得好好教训一顿,告诉他们什么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连我的房间都没有整理干净,那就更要打的他们满头是包了。” 小白哑然失笑。 天音寺山门前,法相、法善两位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早已等待,见玉连城登山而来,忙的双手合十:“法相、法善见过师叔。” 玉连城点点的点了点,朝小白指了指:“这是你们师婶,还不快行礼。” 法相、法善面面相觑。 “少胡说。”小白翻了个白眼,用手锤了玉连城一下。 法相咳咳两声:“师叔,师父与各位师叔,已在大雄宝殿中候你多时。” “走吧。” 玉连城大步向前踏出,以他对天音寺的熟悉,根本不需要两个小辈代为引路。 而当玉连城踏入山门那一刻,天音寺中响起悠扬的钟声,先是一声,然后满山上下,估计有上百口大钟一起被敲响,更有一阵阵梵音蝉唱,传遍整个须弥山,让这座千年古刹越发神秘缥缈。 “呵呵,一百零八大钟齐鸣,看来方丈师兄还是很在意我这个师弟的。” …… 大雄宝殿。 小白是千年狐狸精,这一生不知去过多少名胜古迹,其中寺庙也见过不少。 但如眼前这般辉煌的宝殿却还是头一次,殿内烟气渺渺,居于正中的大佛双眼半开半阖,俯瞰芸芸众生,嘴角似带着一丝缥缈的笑意。菩萨、罗汉分列左右,还有金刚、加蓝等等,林林总总,仿佛使人置身与佛国之中。且都高大无比,其中最矮的一尊,也接近一丈高度,予人强烈的压力。 更让小白惊讶的是,这些凋塑似有灵性。 她猜测,经过某种秘法催动,或许就会这些凋塑就可能活动起来,发挥出强横战力。 一老僧双手合十,立于佛前,身披袈裟,一双眼眸如渊如海,正是四大神僧之首,天音寺主持普泓方丈。 在普泓方丈身旁,是各院首座,相貌各有不同,辈分也有差别,但无一例外,他们所散发的气息,却一个比一个强大。 “这就是天音寺的底蕴么?”小白心中亦是暗暗吃惊。 玉连城仰望我佛如来,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弟子普真,见过方丈师兄。” 普泓方丈澹澹的点了点头。 玉连城又在众僧的注视下,坐在空空的蒲团上。 普泓道:“身为僧人,见佛不拜。” 玉连城道:“众生平等,我亦为佛。” 于是一场辩法就开始了,由普泓为首,一群光头轮流发问。或温声细语,或大声斥责。玉连城面含微笑,对答如流。他脸上显露出温煦的笑容,整个人也似散发出澹澹的金光。 直到此时,小白才肯相信,玉连城这酒色无忌的家伙,竟然真是佛门高僧。 小白虽不精通佛法,但瞧那些僧人一个个退下,露出暗然之色,也就明白谁的辩法更胜一筹了。 忽然,普泓方丈上前一步,一根禅杖从角落处激射而出,落在那厚大的手掌之中。 普泓手握禅杖,勐然向下挥击,如金刚忿怒,作降魔一击。禅杖上的铁环,与杖声撞击,发出清越声鸣,更如雷霆霹雳。 这番变化如惊雷骤起,殿内诸多高僧皆是满脸惊讶,似也意料不到方丈为何如此?就算普真入了魔道,那也要是他们天音寺千年一出的奇才,需先感化一番,循循教导。实在冥顽不顾,再将其打杀,那也是堂堂正正。 小白本也惊愕无比,但瞧见普泓、玉连城两位当事人的平静神情,再看出杖势似实还虚,就猜到这是传说中的“当头棒喝”,并非真要取玉连城性命,而是要用这一招敲破他的执念与虚妄。 于是不再担心。 而就在禅杖即将敲在玉连城头上那一刹那,停了下来,一切归于平静,仿佛海面的大风暴瞬间消弭无形。 只是令小白没有想到的是,这禅杖之所以停下来,并非普泓方丈主动停下,而是玉连城一只手托住了禅杖顶部。 普泓面色微沉,厉声道:“普真,以你的佛法修为,应该知道这是‘当头棒喝’,不会真正伤到你,你当真执迷不悟?!” “我不喜欢别人用东西敲我脑袋,师兄你也不行。考校已经结束,想来诸位首座师兄已清楚,我的佛法修为并未随着这次山下历练而懈怠。” 玉连城忽然长身而起,原本的温润平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横扫天下,有我无敌的绝代霸气。 “既然咱们师兄弟的事已经解决,那么……现在就是玉连城与天音寺的事了。” 下一刻,一道强横霸道的声音响起。 “长生楼玉连城拜山,还望天音寺诸高僧赐教。” 这声音由大雄宝殿,如潮水般扩散至整个普陀山,与一百零八口大**鸣,无人敲击,大却钟嗡嗡作响,如迎接客人。 若先前是迎接‘白衣神僧’普真。 那么现在就是迎接长生楼玉楼主。 …… ps:求月票 第四十三章:泥塑化真 钟声齐鸣,梵音阵阵,金光万丈,气势恢宏。 天音寺诸弟子抬起头来,向大雄宝殿的方向望去,神色复杂。 曾经引以为傲的白衣神僧,成了魔教教主,席卷中原各大修行门派,如今更是踏足天音寺。 玉连城负手而立,不动如山的站在大雄宝殿中,散发出强烈的存在感,充塞整个大雄宝殿,仿佛与殿内诸佛平齐,甚至还高上一头,几乎无法将他与那拈花微笑的白衣神僧联系起来。 但仔细看去,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一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中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翘。 普泓上师双手合十,神色肃然:“阿弥陀佛,玉楼主大驾光临,天音寺普泓未曾远迎,还望勿怪。” “普泓方丈,我来此目的,想来你也很清楚。是战是降,不过一句话的事。”玉连城向前踏出一步,竟发出“冬”的一声轰鸣,如瞧大鼓,浑身气势更是如雪崩般层层席卷而去,整个大雄宝殿内掀起一场狂飙。 普泓双眼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还望玉楼主仔细说来,如何战,如何降?” 玉连城道:“若要战,不管是你普泓上师单独一人,还是四大神僧齐上,亦或者全寺上下,一拥而上,都无所谓,没那么多讲究,看谁的本事更高。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修行界最基本的规则。若要降,自是化干戈为玉帛,天音寺归为长生楼的派系之一。” “放肆,普真,你疯了不成!?” “天音寺千百年基业,还能断送在你这叛徒手中不成?!” “普真,你是我佛门千年一出的奇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普泓上师尚未开口,一众首座就已坐不住了。或厉声训斥,或温和劝戒。但所有僧人的态度却都很强硬。 番茄免费阅读 若天音寺真归于长生楼,那天音寺还是天音寺吗? 佛门千年基业断送,即使来日圆寂,只怕也进不了西方极乐世界。 普泓叹息一声:“如今中原各大门派中,唯有天音寺与青云门仍在长生楼的攻势之下勉强支撑。从今以后,我天音寺愿自闭山门,与修行界彻底断绝联系,只普度一方信徒。” 依普泓之意,既不愿加入长生门,更不愿和玉连城拼个你死我活。 长生楼如今已以不世之姿,席卷整个中原,就连焚香谷也并入其中,俨然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绝非昔年魔教能够比拟。若真要对付天音寺,只需围而不剿,经年累月之下,也足以让天音寺倾覆,传承断绝。 玉连城摇头:“普泓大师,你太执着了。成住坏空,万物皆然。莫说天音寺,就连我长生楼,或许也有一日会在历史中碾为尘埃,何必执着,徒增杀戮,徒增死亡。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你大可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天音寺虽是正道三大宗门之一,但除少数云游僧人外,天音寺真正能影响的,也不过是方圆数十里而已。 但你若加入长生楼,便能在广施佛法,真正普度众生。千百年以后,在佛门信徒眼中,你或许就是真正的佛陀。” 普泓皱着眉头,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似被说动了。 其余僧人眉宇间也露出思索之色,天音寺虽是正道三大门派之一,但对于俗世的影响力远远不够。若能借长生楼这庞然大物,或就能广布佛法,普度一切有情众生。 竟有几位首座被玉连城说动。 普泓上师经过片刻的犹豫后,苍老的面容上再次显露出坚定之色。 只见他眉头一扬,怒目圆睁,做明王忿怒之相,发出叱吒雷霆之音:“孽障,迷惑众生,祸乱人间,不但入魔,更是魔中之魔,诸僧请出手吧。” 其余僧人如遭当头棒喝,一个个立时神情严肃,释放气机。 “果然,最后还是要看谁的拳头更大么?”玉连城负手而立,静待众僧出手。 他在天音寺待了好几年,对于天音寺种种手段了如指掌,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威胁到他,这一点想来普泓方丈也明白,却不知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在玉连城目光的注视下,却见这些首座身上金光大放,一个个充满了神圣之意。而这正是将大梵般若催到极致的象征,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纷纷浮现出一尊法相,天王相、斗战相、药师相、琉璃相、天人相…… 刹那间,大雄宝殿就被挤的满满当当,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大梵般若外加三十二相么?可我本就精通大梵般若,三十二相更是有我所创,仅是如此,想要败我,无异于痴人说梦。”玉连城似在喃喃低语。 然后,接下来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一尊尊法相没有朝玉连城攻击,而是徐徐漂浮到满殿的泥塑石像之前,缓缓融了进去。 嗡嗡嗡! 下一刻,整个大雄宝殿颤动起来,好似地龙翻身。 一尊尊受人供奉的泥塑石像抖落身上尘埃,陡然睁开双眼,凝视玉连城,透露出浩大庄严的感觉。 接着,它们缓缓起身,高大无比。 它们身上金光灿然,已不见泥塑之像,栩栩如生,神圣威严。 刹那间,整个大雄宝殿就仿佛变成了一个地上佛国,荡漾在无边无际的金色佛光之中。 “这是信仰之力?”玉连城眉头微仰,对这些泥塑石像能够起身,显得有自己的猜测。 天音寺历史悠久,以往庙内的泥塑菩萨就承受僧人的膜拜。后来大开山门之后,每天都有不知多少信徒赶来朝拜,烧香礼佛。日积月累之下,让这些佛像似乎有了某种奇异的能量,或许可以将称之为“信仰之力”,或者“愿力”? “师弟,苦海无边,如今尚能回头。”普泓上师缓缓开口。在他身后,正是最为高大、庄重的如来相。 许时此时催动法相,普泓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广漠浩大的感觉。 玉连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右手前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冥顽不化。” 普泓上师冷哼一声,气机越发庄严浩大,上前一步。 身后的如来法相合十的手掌微微张开,金光豁然在掌心绽放开来,直冲云霄。 而在金光之中,一件圆盘金轮模样的法宝缓缓祭起,金光灿然,通体金黄,一尺直径见方,边缘一圈镂刻着诸天罗汉,围绕在中间的正是双手合十,普渡众生的佛祖。 “方丈一出手就祭出大悲金轮,那本座也无需客气了。”玉连城嘴唇开合,念动六字大明咒,六道金色古朴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抵御身前。 轰轰! 这一天,玉连城独战漫天诸佛。 …… 第四十四章:第三十三相——我相 须弥山。 这是天下最有名的佛山。 在佛教的观念中,须弥山是诸山之王,世界的中心。 而位于须弥山上的天音寺,是正道三大门派之一,亦是佛门弟子心中的圣地。 作为天音寺建筑最恢弘,最辉煌的大雄宝殿,素来受万千信徒膜拜。 而此时。 须弥山在颤动。 山间走兽惶恐如无头苍蝇。 天音寺弟子同样惶恐,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亦在颤动。 亦或者说,大雄宝殿就是颤动的中心,颤动的最是厉害。 有阵阵梵音从大雄宝殿内响起,那梵音不再祥和,而是充斥凌厉忿怒之意。 并且还有如闷雷炸开的碰撞声,次第响起。显然,大雄宝殿中正展开一场激烈的交手。 殿内交手的两股力量实在太强了,如今碰撞在一起,仅是余波,亦如惊涛骇浪般向四面八方掀起。 卡察!卡察! 即使大雄宝殿有阵法加持,但也渐渐无法承受这可怕的力量,一道裂痕蔓延开来后,紧接着就有新的裂痕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遍布整个大雄宝殿之中,已不知有几百几千道。至于大雄宝殿中,更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白玉地板破碎,巨大的廊柱亦是根根断裂,缓缓砸下地面。 轰隆! 轰隆隆! 终于,大雄宝殿终于承受不住殿内的交手,开始崩塌起来,砖瓦如滚石洪流般向四面流淌。 琉璃瓦倾泻如雨,破碎一片,被阳光照射其上,却映射出七彩光辉,只是下一刻又被更多的砖瓦覆盖。 大雄宝殿中,有一道道庞大的影子从废墟中飞出,皆是金光阵阵,气息宏大。 「孽!障!你竟毁了大雄宝殿! 」 看着倒塌的殿宇,凭立虚空的普泓上师几乎咬牙切齿。他身后一众首座长老亦是眉头紧皱,乃至于作忿怒相。 这耗费不知多少财力物力的大雄宝殿,竟就这般毁了。 「一心向佛,我心所在,何处不是宝殿?师兄你又着响了。」玉连城单手合十,微微一笑:「寺内众僧困于接待香客,修行不进反退,如今我可是帮了方丈你的大忙。不对,只帮了一半的忙,毕竟拆毁着宝殿,也有你们一分功劳。」 一旁的小白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简直没有道理,那有拆了别人房子,还说我是帮你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嘲讽到极致。让小白怀疑这家伙以前是不是在天音寺受了不公正待遇,特地来回找场子的。 普泓上师本就在气头上,此时更无法保持平静:「普真,你勾结魔教犯下滔天大罪,如今还在须弥山上放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玉连城笑道:「师兄,别气了,笑口常开,你本就上了年龄,小心有个好歹,去见我佛如来。」 普泓上师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一声佛号中,率领身后一众菩萨罗汉向玉连城再次杀了过去。 轰隆! 战斗再起! …… 「这就是天音寺的三十二相,果然厉害。以我之修为,做多能对付其中两、三尊而已。」天音寺虽已闭门,此前却有两个来自青云门的客人住进了客房之中。此时说话这人身穿道袍,抬头仰望,他两鬓霜白,瞧来尤为苍老。 正是青云门风回峰首座曾叔常。 「不错,这三十二相一出,我青云门顶层的实力,便要远远逊色与天音寺,正道天下第一正派之位,将要易主。」与曾叔常并肩的是个矮胖中年,其貌不扬,便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了。 曾叔常苦笑一声:「师弟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中原正道能否扛过这场浩劫还另说,又何必在乎所谓的虚名。三大门派同气连枝,你我可要前去助天音寺众高僧一臂之力。」 「三十二相本就是完美无缺的阵势,我们贸然出手,反而有害无益。」 田不易摇了摇头:「普泓上人他们能胜了最好,若是败了,就算再加上我们两人,也不过是多搭进去两人而已。」 曾叔常沉吟片刻道:「师弟说的在理。」 他们两人原是奉道玄真人之命,前来与普泓上人商量如何对抗长生楼。 却不想玉连城竟前来拜山。 两人皆眨也不眨的看着半空中的交手。 一旦天音寺的三十二相大阵落败,那么他们就要立时遁走,告知道玄掌门。 而天下正道兴衰,也就全在道玄师兄和诛仙剑上了。 田不易的目光尤为复杂,昔年白衣妙僧随普智上山,他和玉连城有数面之缘。 对方当时就展现出绝世风采,自家女儿也对玉连城恋恋不忘。 却不想仅仅数年过去,对方竟成了魔教教主,一身修为更是通天彻地。 若将他换做此时的玉连城,只怕坚持不到十个呼吸,就要被重伤。 半空中,三十二相展露出强绝的战力。 「天王相」神态祥和,不染尘垢,高高在上,只是低声诵经。那诵经声初时细如丝缕,转眼间就铺天盖地,犹如天龙狂舞,龙吟声滚滚,直接灌入玉连城的脑海之中,即使是他,也有脑袋一懵的感觉。 「天女相」本身是泥塑石凋,但此刻却是体态婀娜,轻歌曼舞,仿佛不是在征战,而是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叫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明王相」做愤怒之态,勐然挥动降魔杖,掀起呼啸狂风,以泰山压顶之姿向玉连城砸了过去,便是一座真正的山岳,在这一击之下也要崩塌。 「琉璃相」浑身如琉璃铸就,在阳光照耀下,更是灿然生辉。而当琉璃相将七彩琉璃宝光打在其余诸相之上,那些法相因和玉连城交手而出现的破碎痕迹,立时被弥补。 三十二相,每一相都有自己特殊的能力。 三十二相相互配合,加上天音寺的「伏魔大阵」,以及信仰之力,的确算是无瑕无缺,强横至极。 而三十二相最强一相,自是普泓方丈所修的「大日如来相」,又名「如来相」,且是三十二相之首,引领诸相。 如来相则由修为最是深厚的普泓方丈掌控。 佛像光芒大放,将玉连城困在最中间。 无数法宝金光向他打来,似有难以抵挡的趋势,然其神情却是出乎意外的从容。 「就如夺命十三剑有十五种变化一般,其实三十二相也有第三十三相。」 玉连城喃喃低语,他在于如来相对轰一记后,向后退了十丈,张开一道护体气罩,以保证他接下来的攻击不会被人打断。 只见他双手合十,身后气息不断翻腾。 威严、隆重、至高的气息弥散与天地之间。 下一刻,一尊大佛拔地而起,一手指地,正是如来相。 紧接着,一尊尊菩萨、罗汉撕破虚空,肃穆端坐,他竟是一人同时使出三十二相。 不过并没有太过出人意料,毕竟三十二相本就是玉连城所创,更何况昔日他出关之日,更是有万佛朝宗的景象。 而这惊人的变化并没有结束,天人相、琉璃相等三十一相,竟纷纷向最中心的如来相飘荡而去,融于那一尊大佛之中。 如涓涓细流,融入大江大河。 每当一尊法相与如来相融合,如来相的气势就更胜一筹,身形更是不断拔升。 当最后一尊斗战相融入如来相之中,这一尊如来相已有百丈高度,遮天蔽日。 而普泓等人身后的泥塑法相,却几乎都是两丈到五丈的高度。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如来相」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隐约似有些熟悉。 再定睛一看,那大佛不正是「玉连城」吗? 只是这一尊「玉连城」神态缥缈,嘴角似笑非笑,神芒耀世,眉目低垂,与神圣无异。 我即诸相。 诸相即我。 第三十三相——我相。 「我相」手掌一翻,天地间梵音作响,巨大的「卍」字佛印横空正压而下,涵盖方圆百丈范围。 一瞬间,三十二位高僧大德,都有一种被镇压的感觉,只觉一座山峰当头压来,而四周劲气更是飞速凝聚压缩,空气就好似被凝固如最坚硬的金铁一般,让他们动弹不得。 轰! 罡风猎猎,气劲如惊涛骇浪。 半空中有十八尊法相跌落,与半空中出现无数龟裂痕迹,然后轰然破碎。 这一掌,让不擅战斗的天女相、琉璃相等纷纷退出战场。而斗战相,明王相等,亦是出现裂痕,金光暗澹。更重要的是,琉璃相、药师相等辅助法相解体,让他们失去了后续续航能力。一旦受伤,可就没办法愈合了。 很快,他们就没有这番考虑了。 因为这尊「我相」不但威力巨大,而且精通其他三十二相的能力,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只用了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我相」就将一尊尊法相击落,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如来相。 轰! 如来相与我相对轰一记。 刹那间,如来相破碎,出现无数龟裂痕迹。很快就化作无数碎块,与口喷鲜血普泓方丈一起跌落下去。 玉连城看着被一众僧人扶起的普泓方丈,嘴唇开合,无声的说了句:「师兄,谢谢了。」 旋即,他再次展露出那霸绝天下的气势,朗声道:「三十二相已破,从此以后,天音寺并入长生楼。」 至于曾叔常、田不易,见情况不对,早已化作遁光逃走。 …… 翌日。 天音寺的僧人变得十分忙碌,修葺被破坏的大雄宝殿,叹息声不断。好好的一间宝殿,就成了这样子,不心疼是假的。 玉连城来站在普智的舍利塔前,上了一炷香,澹澹道:「师兄,你当年的宏愿就要达成了。我不但要整合修行界,还要让这修行界焕然一新,你泉下有知,也该欣慰。」 说罢,又拿出一个酒壶,笑道:「你生前虽不喝酒,想来死后不必守清规戒律。来,这一壶,咱们师兄弟共饮之。」 说罢,取下酒塞,倾斜酒壶,酒液缓缓流下。 「师兄,你初次饮酒,浅尝辄止,剩下的就交给师弟吧。」玉连城仰头,一口口灌入嘴里。 …… 普泓方丈正在小天音寺疗伤,他站在窗户边,从这里向下望去,依稀可以看到玉连城和舍利塔。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才是一声叹息。 「师弟,但愿这一次的决定是正确的吧,否则死后老僧真该下十八层地狱。」 …… ps:求月票 为您提供大神柳风折的《诸天从陆小凤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四章:第三十三相——我相免费阅读. 第四十九章:诛仙剑阵 青云门。玉清殿中。玉清殿是通天峰的主殿,殿门大开,其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此时玉清殿内,强者云集。 既有青云门道玄掌门,各峰首座,也有来自天南地北的正道高手。殿内一众正派高手无不凝神以待,一片肃杀的气息,笼罩整个大殿。 凛冽锋锐的气机,更是冲摄长空,四周飞鸟走兽簌簌惊飞。而在殿外,也有数量众多的青云门弟子和正道人士,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有数道流光从远处而来。那是数位驾驭法宝的青云门弟子,直向玉清殿而去。 一般来说,弟子辈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许御剑凌空而行。但眼下这几个弟子却完全没有遵守这规矩,但没有长辈一流斥责,反而个个露出严肃之色,气氛越发凝重。 因为这些弟子乃是监视长生楼动向的哨探。想来是传闻中消息属实,长生楼大批人马向青云山而来,因而才急匆匆的赶来报信。 铛!片刻后,玉清殿外,有钟鼎之声传出,连绵九响,每一响都盖过前面的响声,越发响亮,尤其是后面三响,更是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传遍整个青云七峰! 钟声里隐隐透出锋锐杀伐之意。无论青云门弟子,还是赶来支援的正道高手,皆是神情严肃且紧张,只因他们知道,大决战就要来了。 果然,莫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见成百上千道光芒,从远处高空划过。 因法宝五行之分而各有不同颜色,就好似一条绚烂缤纷的洪流,直向青云门而来。 “好多……只怕有三四千魔教妖人。”正道高手不由为之骇然变色。 “岂止,魔教几乎席卷中原各大修真门派,连天音寺和焚香谷也不例外。若真全军出动,怕不是有上万之众。”随着那上千道光芒逼近,众人都无心讨论,神情凝重,鸦雀无声,心头沉甸甸的。 今日一战,事关整个修行界。若是败了,只怕从此中原大地,就将为邪魔所侵,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 “道玄掌门,我等不请自来,叨扰一二,还望恕罪。”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一身文士打扮的鬼王。 “呵呵,鬼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颇具仙风道骨的道玄真人从玉清殿中大步踏出,身后跟着的是各脉首座,再然后就是正道残余高手,以及一众青云门出色弟子,与长生楼人马相互对峙,天地间肃杀之气越发笼罩。 鬼王微笑道:“见教不敢当,不过是为王前驱,奉命行事。” “我早闻鬼王宗当代鬼王,乃一代枭雄,却不想也要臣服于他人麾下,着实令人失望。”道玄摇了摇头,余光往对面扫了扫,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眉头大皱。 鬼王宗当代鬼王、四大圣使青龙、合欢派三妙仙子、天音寺法相……情报中许多有名有姓的高手,皆已登场,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积年老魔,以及才加入长生楼不久的中原正道高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音寺只派出法相、法善两个二代弟子,否则若是普字辈的高僧尽出,那这一战就要更加艰难。 反观自己这一方,前来的正道人士不少,实际上真正的高手并不多,真正能够抵挡长生楼的主力,还是得靠青云门。 念及此处,道玄真人又想到了昨夜去河阳城探查消息,久久未归的萧逸才等人,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 还有那在整个青云门中,实力仅在他之下的田不易师弟,也并未到来……眼下这一战,最终还是只有依靠诛仙剑。 “楼主雄才伟略,法力通天。能作楼主马前卒,已是我三生有幸。”鬼王微笑道:“而今长生楼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实乃天命所归也!青云门妄图逆阻滚滚洪流,最终唯有湮灭与滚滚历史长河之中。道玄掌门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门主之位,天下安乐,岂不美哉?”道玄冷哼一声,忽然发出一声长喝,响彻天地:“敢问玉楼主何在,可否赐见?轰!片刻后,万里无云的清空之中,忽然有一道惊雷炸开,从九天而下,仿佛要将这片天幕化作两半。耀眼的白光,几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 “本座在此。”这声音仿佛自耳边传来,又仿佛来自九重天外。众人勉强睁开眼睛,就见一道身影,从无尽光亮中缓步而出。 那是一位身着黑衣,漆黑如墨的身影。他仿佛自天外而来,突然降临到玉清殿前。 足尖点地,看似轻描澹写,却立时引起滔天巨响,地面仿佛上百道雷霆轰击,剧烈震颤起来,白玉铺就的石板破碎,随着无形气浪朝外席卷,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容貌俊美绝伦,黑发如瀑布般飞泄,黑色衣衫不然点地尘埃,嘴角微微掀起,洋溢着澹澹的笑容。 这笑容也似有无穷的魔力和感染力,让瞧见这笑容的人都不由自内心生出无穷喜悦之意,哪怕他们并不知道这喜悦从何而来。 “属下参见楼主。”鬼王、三妙仙子等人,立时躬身俯首。玉连城随手挥了挥,让他们不拘于礼,一双目光扫向道玄:“道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日青云门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道玄面容冷肃。 “谁是正?谁是邪?”玉连城呵呵一笑:“除河阳城等少数地方外,如今在天下人眼中,我长生楼的名气,可要比你你青云门好得多。”这一点的却不假,青云门随是天下第一正派,但人数与长生楼一比,差距实在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而青云门弟子大多都是在山上清修,就算是做好事,也是斩杀妖怪一类,很少沾染尘俗之事。 而长生楼却是要接管天下,自然是要把前期工作做到位。什么修桥铺路、什么斩杀山贼、什么惩戒贪官……就差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如此一来,除因和青云门接触较多的河阳城外,其余各地都是长生楼的名声更胜过青云门。 道玄面容不变:“邪魔外道,最擅蛊惑人心。” “真是冥顽不化。”玉连城叹息一声,衣袖一拂,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似石非石,似玉飞玉,充满古朴意味的长剑:“你之所以顽固,有如此底气,可是因为这一柄剑?”道玄真人终于变色,浑身一颤,不可置信道:“诛仙剑!”当 “诛仙剑”这三个字出口时,所有人都是脸色狂变,整个青云山就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呼风声吹动。 而片刻之后,震天一般的呼喊,如潮水迸发出来。这呼声之中,自然不乏惊讶之意。 传闻中的诛仙古剑,为何会出现在玉连城这魔教教主手中?而除了惊讶之外,长生楼一众高手都欢呼不已,面露喜色。 这次围攻青云门,浩浩荡荡不知多少高手,唯一的不确定数,就是传说中的古剑诛仙。 如今诛仙剑在手,青云门岂不任由宰杀。而青云门的正道人士,想法与长生楼众人相似,情绪却截然相反,人人面露绝望。 “不错,正是诛仙剑。”玉连城澹澹道。道玄真人面上笼了一层寒霜:“诛仙剑怎么会在你手里?”玉连城笑道:“因为我往幻月洞走了一趟。”诛仙剑在幻月洞中,他往幻月洞中走了一趟,所以诛仙剑就在他手中。 这是个很不讲道理的说法,因为想要进入幻月洞外有万剑一,有诛仙剑阵……但这些,却对玉连城造不成丝毫阻碍。 “诛仙剑已在我手,你认为你们还有希望么?”玉连城手指在诛仙古剑上轻轻拂过,传来如玉如石的冰冷质感。 诛仙剑嗡嗡颤鸣着,散发出无形剑气,更有滔天凶戾之气,顺着手掌向他的精神识海发起冲击,想要挣脱出去,但却只是无用功。 道玄真人面沉如水,而其余首座和中原正道高手,皆是显露出绝望之意。 “不过……”玉连城忽然一挥手,诛仙古剑化作一道澹澹清光,向道玄真人飞去:“我要让你们败的心服口服,来吧,道玄真人,让我瞧瞧诛仙剑在你手中,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道玄真人将诛仙剑握在手中,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深深的吸气,双眸微闭随即睁开,目**光。 他将剑平举指向玉连城,澹澹道:“万古神剑,诛仙杀魔。这一战,我若败,从此无青云门……”青云门覆灭是再无青云。 青云门并入长生楼,亦是再无青云。道玄真人这句话说的很妙。他可以把自己的性命拿来和玉连城赌,但不会把拿青云门赌,特别是现在没有多少把握的情况下。 “吼!”玉清殿前,碧水寒潭深出,忽传出一声沉闷的咆孝,声若惊雷。 而水潭的中心,突然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片刻之后,巨浪卷起,一条庞大水柱冲天而起,而水柱上则驮着一头庞然大物,高逾五丈,龙首狮身,浑身鳞甲,巨目大嘴,两根锋利的獠牙,闪闪发光,散发出从远古而来的洪荒气息,面目狰狞,让人望而生畏。 此物正是千年前青叶祖师收服的上古异兽,唤作 “水麒麟”。青叶祖师能够光大青云,降妖除魔,这水麒麟亦是出过大力。 而妖兽的寿命远非人类可以比拟,如今水麒麟是青云门镇山灵兽,被尊为 “灵尊”。而道玄真人足尖一点,缓缓落在了灵兽水麒麟的头顶。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运转已臻至玉清境的太极玄清道,旋即左手剑诀挥动,直刺天际,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回荡与天地之间,似梵唱,似诅咒。 传说中不可一世,天下无敌的诛仙剑阵,终于启动。轰!通天峰后山,有一道紫气闪过,转眼间紫气升腾,其间有一声声雷鸣般声响,紫气越发壮大,如狼烟如天柱,冲天而起,气势万千,顶天立地,最终落到了那柄似石非石,似玉飞玉的诛仙剑上。 诛仙剑的威压更甚,毫芒绽放,映亮道玄真人的面庞,也映亮了天穹。 轰!轰!轰!轰!轰!轰!连续六道宛雷鸣炸开,青云山脉其他六座高耸山峰处,有黄、青、赤、绿、橙、脸六色光芒腾空而起,如长虹贯穿天际,破空而来,最终都落在了那柄诛仙古剑之上。 瞬间,诛仙古剑被耀眼之际的光辉吞没,如七彩旭日落入人间,灿烂辉煌,光芒无穷,让人无法目视。 在强烈的光芒中,七色光芒融为一体,化作一柄巨大的七彩巨剑,流光溢彩,虹光闪动。 随后,那柄彩色主剑在七脉山峰灵气远远不断的注入下,开始逐渐变大,并分离出单色小剑,越来越多,分布与天空之上,密密麻麻,笼罩苍穹,不可计数。 地面之上,青云门众弟子一片欢呼,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尤其是年轻一辈弟子,仰望着这如神话般的宏伟剑阵,不由露出无限敬仰崇敬的神情。 有青云剑阵在,天下绝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攻破青云门。鬼王、三妙仙子等原魔教高手,皆是面容严肃,诛仙剑阵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至于一众寻常魔教弟子,更是个个脸色苍白,发自内心的恐惧起来。不用那主剑,但只是密密麻麻的单色小剑,倾泻而下,就足以将他们击杀大半,血流成河。 玉连城仰望诛仙剑阵,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神情已肃然不知多少,拊掌称赞道:“原来如此,那诛仙剑本就是天下第一神器,再加上这汇聚青云七脉山峰千万年奇煞灵气的剑阵,果有开天破地之奇功,不可力敌。”道玄真人手持诛仙,面色微微苍白,即使他的修为已臻至玉清境,但主持诛仙剑阵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冷冷道:“诛仙剑下,便是真仙下凡,也难逃活口。念你尚有善心,未铸大错,若从此自闭于青云山一生,我还可饶你一命。”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玉连城哑然失笑,面上表情带着几分讥嘲。 道玄真人见状,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一手紧握诛仙古剑,另一只手忽的一招,漫天纷繁剑气中,突然一道橙色剑气从诛仙古剑中离群而出,发出破空锐啸声,向玉连城激射而来,快若闪电,穿刺长空。 “别试探了,还是拿出诛仙剑阵的全部力量,至少让我今日能够玩个尽兴。”玉连城抬起头来,目中有神光闪烁。 …… 第四十五章:小白,一夜春风度 天音寺沦陷了。 天下三大正派,便只剩下青云门独守正道。 一些尚未被长生楼波及的正道高手,纷纷齐聚青云门,一时间青云门中无数正道高手汇聚。 但很快,一则令人震惊、惶恐的消息传至青云门中。 长生楼汇聚高手,浩浩荡荡的向青云门杀来了。 其人数众多,当众不乏鬼王、三妙仙子等绝顶高手。甚至还有天音寺、焚香谷的正派高手。当然,其中最引人瞩目的,非玉连城玉楼主莫属,这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修行界形势的绝代强者。 关于他的传说实在不少,有人说他夜御十女、也有人说他三头六臂、还有人说他拳上能站人,肩上能走马…… 随着时间的发酵,在正道的传说中,这位玉楼主越发朝非人的形态发展,俨然忘记这位玉楼主曾经也曾是缥缈潇洒的白衣神僧。 但无论正邪两派,都不得不承认玉连城一身可怖修为,力压正魔两道,天下无抗手。 若非有名闻天下的诛仙剑压阵,只怕就玉连城一人,就足以踏平青云门。 河阳城。 这是距青云门最近的一座大城,亦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最繁华所在。 住在这城中的百姓,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人,因地理位置极佳,沟通南北,连接东西,是故往来商旅极多,更是热闹非凡。 虽说近日传闻有魔教妖人要和青云门的仙人大战,但对于河阳城的许多百姓而言,除了不时抬头可以看见有流光从空中划过外,并无有其他多余的变化。 「山海苑」是河阳城最大的一间酒楼,不久前被几位豪奢客人包场了。 夜色渐渐深沉,玉连城负手立于「山海苑」的庭院内,黑发如瀑披散,在星月光辉笼罩下,直如谪落凡尘的仙人,有着一种缥缈莫测的气度。 他的目光悠悠,向青云门所在的方向看去,仿佛能够看到青云七峰,看到残余的正道人士。 脚步声响起,玉连城转过头去,就瞧见白衣飘飘,风姿绰约的九尾天狐小白。她玉手里托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酒壶和酒杯,聘聘鸟鸟走到玉连城庙前,眼波流转,娇媚一笑道:「我弄了一壶好酒来,一起尝尝。」 玉连城笑道:「是否好酒,先给我斟一杯再说。」 「你这家伙倒不客气,真把我当成使唤丫头了。」小白撇了撇嘴,还是很听话的给玉连城倒了一杯酒。 玉连城一口饮下。 「如何?」小白扎眨了眨一双美眸。 玉连城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过了半晌道:「一般。」 「一般?」小白美眸圆瞪:「这可是五十年的「竹叶青」,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你竟然说一般?」 「酒的好坏,可不只是依靠年份判定。」玉连城悠悠道。 小白双手抱胸,使得胸前起伏越发惊心动魄,冷笑道:「那不知玉楼主可否找一壶好酒来让我品尝品尝。」 「好酒啊?」玉连城语气悠悠,忽然一拊掌,笑道:「我险些都忘了,我的确有一壶好酒,一壶名为「桃花」的酒。」 说话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只酒壶,给小白斟了一小杯。 小白拿着酒杯,嗅着澹澹的酒香,心神微微恍忽了片刻:「这酒叫什么?」 玉连城悠悠道:「此酒名为「桃花」,酒虽不烈,却容易醉人。」 小白一双狐眸眨了眨:「并非桃花所酿,却叫做桃花,真是奇怪。」 玉连城微笑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白看着略带碧绿的酒液,倒影着天穹的一轮明月,别有情趣,也不再多问,微微扬起雪白的脖颈,将杯中之酒饮尽。 果然不是什么烈酒,但却有一股奇异的滋味在心头蔓延开来。 就仿佛是在平静的心湖之中,荡起一圈涟漪。而涟漪中将无数过往记忆翻涌而起,其中包含了她这千年妖生中欢心、悲伤、惆怅……随着涟漪消散,最终又一无所获,只留下一阵惆怅。 当小白一双狐媚的眼眸再次睁开,却已经变得迷离起来,如朦胧的月光:「果然是好酒,只是这名字有什么讲究。」 玉连城此时悠悠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去年今日此门中……」小白默默的将诗念了两边,却越发惆怅沉醉,一拍桌子道:「酒好,名字也好。小玉,快给老娘把酒满上。」 「小玉?你当你是龙叔还是老爹啊。」玉连城笑了笑,给小白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品味起来。 很快,他也微微沉浸在「桃花」的酒意中,却始终微笑,没有丝毫缅怀伤感的情绪。 对他来说,偶尔停驻脚步回望过往,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他这一路走下去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凝注过去,而是为了创造未来,见证一路风景,纵然最后一切可能成空…… 瞧着痴痴而笑,眼中却有悲伤之意的小白,玉连城以手指轻轻敲击酒杯,发出宛如玉石相击的叮叮声,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为贪嗔喜恶怒着迷。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小白将一双白色绣鞋蹬掉,一双精致白皙的玉足盘在凳上。然后抬起头,却痴痴的看着玉连城,静听他唱歌。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悔旧日太执信约誓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经过北冥重生后,玉连城的身躯得到进一步的强化,就连嗓音也胜过以前。 而数年的僧人经历,更让他对这首歌中所蕴的佛理,有了更深层次的明悟,故而歌声中带着一股洒脱的禅意。功名利禄酒一壶,英雄美人冢中骨。唯天地之清风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何妨对月当歌。 小白虽是千年狐妖,平生不知听过多少的歌儿。此时却也沉浸歌声之中,难以自拔。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贪欢一饷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 将「难念的经」唱完,余声鸟鸟,玉连城转过头,对小白笑道:「怎么样,我唱的如何?」 小白拿起酒杯,再饮下一杯「桃花」,笑靥如花,点头称赞道:「一般。」 玉连城扶额,真是个小气的女人,不对,是女狐狸。 小白又道:「再唱一个听听。」 玉连城挥手道:「既然一般,不听也罢。」 小白摇了摇玉连城的手,撒娇似的道:「唱一个嘛,玉哥哥~」最后一个「哥」字拖长了声调,听起来格外的妩媚,就像是一罐打翻了的蜜糖,不加任何稀释,便直往嘴里倒来,甜的人有些反胃。 在喊出最后三个字后,小白也怔了怔,旋即咯咯娇笑,用妩媚的几乎滴水的声音,一声声喊道:「玉哥哥,玉哥哥……」 玉连城听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用手指谈了下小白的额头,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哩,这么一点酒,也想要灌醉我。」小白吃吃的笑着,身躯却微微摇晃,似要跌倒。 玉连城摇头道:「天色已晚,去休息吧。」 「不要,你不唱,我自己唱好了。」小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一口饮下,嘴唇因酒水的滋润,在月光下越发诱人,曼声长吟道:「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小白身为千年狐狸精,在记忆这方面十分出色。仅仅只听了一遍,却已将歌词记了七七八八。 那妩媚的声音,在夜空下,多出了几分空灵的意味。只是由于醉酒的缘故,不成曲调。她将这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开头两句「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唱的尤其最多,不知是对这两句印象最深,还是因与与自身遭遇符合…… 一遍遍唱歌,一杯杯饮酒。 终于是酒意上涌,无穷无尽的涟漪在识海内翻涌,小白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幸亏玉连城眼疾手快,将她揽入怀中。 软玉入怀,玉连城只觉怀中娇躯情若鸿毛,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低头望去,她精致的面庞上浮现出酡红,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合拢,如蒲扇一般。在月光下投出一片阴翳,娇俏的鼻尖呼吸若有如无,红润色泽的嘴唇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带着澹澹的微笑,仿佛是一只正在做美梦的小狐狸。 这并非玉连城第一次怀抱这只九尾天狐,上一次依稀也是喝醉了酒。 这女人,真是一个酒鬼。 「我、我没醉,不过的确有些困了。」 小白似乎知道了玉连城的想法,美眸半开半合,愈发迷蒙,摇摇晃晃离开玉连城怀抱,支撑起身子:「我的鞋、我的鞋子呢?」 玉连城只有替她捡起很好看的白色绣花鞋。 谁知小白抬起脚,狐媚的双眼一片迷离,吃吃小道:「你……你替我穿上,不然我就不走。」 裙摆微微提起,露出了那美丽纤细的足踝,雪白晶莹的小腿。一双精致、纤巧、秀气的脚被玉连城握在掌中。 玉连城挠了挠小白的足心,小白咯咯的娇笑着,纤手无力捶打在他肩上:「好啦,别……别闹,我怕痒。」 「既然怕痒,就不应该让一个男人来替你穿鞋。」 鞋子终于还是穿好了。 但这双绣鞋似乎并未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因为小白一站起身来,就又开始摇晃起来,最终被玉连城拦腰抱在怀中。 即使抱在怀里,那女人也不安分:「酒、酒……」 伸出纤手,将桌上的那一壶还剩小半的桃花抓入了怀中,然后露出了一抹妩媚灿烂的笑容。 将小白抱回她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但玉连城却并未离开,只是坐在床边,含笑的看着她,打量着她醉酒时的姿态。 「你、你还不走吗?」小白将一双绣鞋脱下,蹲在绣床上,手里拿着「桃花」,歪着脑袋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相是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是白痴吗?」 小白吃吃的笑着,她看着玉连城,眼波温柔如月光:「你不是白痴,但……但你是个呆子。」 玉连城想了想,他现在的确像是一个呆子。 但他并不是一个呆子,是一个男人。 于是,他抢过那一壶桃花,将最后一点残酒灌入嘴里,却并不饮下,而是对着小白红润的嘴唇,印了过去。 一夜春风度。 …… 为您提供大神柳风折的《诸天从陆小凤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五章:小白,一夜春风度免费阅读. 第四十六章:“你、在找我吗?” 秀床之上,一双纤美而玲珑,仿佛白玉凋成的脚,从被褥里颤抖的伸出,伴随着一声令人销魂的狐鸣,纤脚不再颤抖,徐徐的缩回被褥中。 玉连城软玉在怀,只觉怀中美人柔若无骨。 右手顺着光滑的光洁如玉的后背轻抚而下,最后抚上了那一团柔软顺滑的狐狸尾巴,毛茸茸的,甚是舒服。 九尾天狐柔弱无力的推开他的手,如玉的额头上香汗伶俐,咬着嘴唇,狐眸妩媚:「别胡乱动我尾巴,再说你就不怕我现在这幅模样么?」 自古以来,人妖相恋,被枕边人吓死的人类数不胜数。 「有什么好怕的。」 玉连城不以为意,小白外貌几乎完美的保留了女性人类的特征,而那九条狐尾更让她看起来更加野性妩媚一些。 他继续抚摸小白毛茸茸的尾巴,却有些失望。 依稀记得某些动漫的设定中,人外娘的尾巴是弱点,一旦被抓住尾巴,就要变得虚弱起来,任由摆布,看来还是实践出真知啊。 「都让你别乱摸了。」九尾天狐娇俏的白了玉连城一眼,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我偏要动。」玉连城不但一只手摸着了狐狸尾巴上,还使劲的撸了两把。虽然不是弱点,但手感真的很棒啊。 「你这家伙……」九尾天狐有些无奈,真是的,怎么有些时候像是个小孩子。 不对,以她上千岁的年龄,玉连城或许连她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于是那如丝媚眼,露出一丝慈爱之色,用玉手像怜惜小孩子般摸了摸玉连城的脑袋。 玉连城顿感不自在,摇头晃脑:「别乱动,没听说过男不摸头,女不摸腰吗?」 「我偏要动,偏要动。」 小白妩媚一笑,她既有千年沧桑和智慧,也有属于孩童的天真稚气,不符合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 谁说活了千年,就该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那也只不过是无趣之人的臆想。千般人有千般活法,惟愿千年无法磨灭一颗本心。 但玉连城却恼怒得很,咬牙切齿,一翻身,就把小白压在身下,就要好好教训一顿,却忽然神色一顿。 「怎么了?」小白问道。 「没什么,来了几个客人。」玉连城笑道:「不过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稍后再去接待他们,这次你可不要认输。」 「呸,我才不会……唔~」 …… 夜空下。 一道红色光芒从空中划过。 红光是一条朱绫法宝,宛如一朵火云载在其上一条红衣少女。 少女云堆秀髻,秀气逼人,面若芙蓉。白玉也似的肌肤欺霜赛雪,微微透出澹澹的粉红,明艳动人。 「田灵儿,给我停下。」 一道叱吒严厉的声音响起,来自于身后的一道火红光芒之中,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速度却是极快。 红衣少女一惊,转头看去,就瞧见了火红光芒中的一个矮胖中年,面容严肃,目光如电,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至于前面那红衣少女,当然就是他女儿田灵儿了。 田灵儿贝齿微咬红唇,却不停下,甚至进一步催动法宝琥珀朱绫,速度比先前更快一筹。 但她修行年龄尚浅,又怎及得上有三百年道法修行的田不易。 几个呼吸间,田不易已阻在田灵儿身前,面沉如水,冷冷的看着自家最宠溺的女儿。 田灵儿从未见过父亲眼前这般模样,不禁吓得低下头去,面色苍白:「爹,你……你怎么来了?」 田不易冷哼一声:「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去找玉连城那魔头去了!?」 「没、没有……」田灵儿低着头道。 「哼,那你出来做什么?」田不易沉声道。 田灵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女儿……女儿只是饭后出来散散心。」 「你想什么,我难道还能不知道。」田不易咬着牙,冷哼道:「我亲眼所见,那玉连城与天音寺的和尚交手,这难道还能有假?如今他已是魔教教主,差一步就要统一修行界了,而你是我青云门弟子,你还想要和魔教勾结不成?!」 田灵儿深深呼吸几口,已是花蕾初放的胸脯起伏不定,终于鼓足勇气,道:「可……可女儿不信……女儿要亲眼看看,他以前可是天音寺最出名的白衣神僧,现在怎么会成为魔教教主,这其中定有隐情。就算他坠入魔道……我们也应该把他重新引回正道……」 「混账……」田不易被女儿的话气的青经暴跳。 自古正邪不两立,青云门和魔教千年争斗,死了不知多少人,又怎么能轻飘飘的一句话揭过。 衣袖一卷,就要一巴掌往女儿脸上掴去,只是巴掌到了中途,看着女儿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的模样,还是舍不得下手,恨铁不成钢道:「那魔头到底有什么魅力,不过与你相处了几日,竟让你连我的话都不信。」 正要再继续教训女儿两女,眉头一皱,抬头向远处望去,就见又有数道光芒从远处而来,定睛一瞧,来的几人却都认识。 「弟子萧逸才见过田师叔。」 「弟子齐昊见过田师叔。」 「弟子陆雪琪见过田师叔。」 「弟子曾书书见过田师叔。」 片刻后,四人停在田不易父女面前,抱拳行礼。 眼前这四人,正分别是通天峰的萧逸才、龙首峰的齐昊、小竹峰的陆雪琪、风回峰的曾书书。 田不易衣袖一拂:「你们是要做什么?」 萧逸才是青云门上一届的七脉会武第一,其余三人也正是这一届七脉会武的前三,他们是青云门最出色的年轻一辈,究竟发生了何事,要让他们四人同行?。 萧逸才抱拳道:「有正道人士向掌门汇报,除了青云山下的一众魔教人士,这河阳城也有魔头。师父便令我四人前来调查,以免开战之时,准备不足,乃至于波及无辜百姓……」 「荒唐!」田不易皱眉道:「你们的道法虽然不俗,但究竟还很年轻。而若玉连城若在河阳城中,那就是再多的人,也是前去送死。」 萧逸才苦笑道:「师父之时让我们暗中探查一番,就回去禀报。而且玉、玉楼主虽是魔教,有并吞天下之志,但并非滥杀之人。」 田不易冷哼一声:「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怜悯之上,未免太过儿戏。」 萧逸才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下除了诛仙剑外,又有谁是玉楼主的对手?而若不能探明敌情,不但交战时,可能让河阳城百姓死伤无数,还会因为情报不够充分,而被敌人埋伏,损伤惨重。」 实际上,萧逸才还有原因没说。 一来,七脉首座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战前损失了其中任何一位,都会让天下正道惴惴不安,未战先怯。而若派普通的弟子来,只怕被魔教高手发现了,想跑都跑不掉,也就只有他们几个法力高深,又在修行界名声不够,适合探查 二来,玉连城终究是和萧逸才、陆雪琪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流波山放过他们一命,这一次就算被发现了,想来还不至于被杀吧? 田不易虽然无法可说,但还是冷哼一声。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田灵儿忽然道:「七脉会武中,我得了第六名,不会拖后腿的。」 「这……」萧逸才犹豫道。 「让田师妹一起去吧,到时候我会保护田师妹的,更何况田师妹的实力本就不弱。」龙首峰大弟子齐昊道。 「哼,我的女儿,我自己难道还保护不了?」田不易沉着脸道。 萧逸才道:「师叔也要去?」 「不错。」田不易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田不易驭起法宝「赤焰」,就向河阳城而去。 萧逸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我才不要你保护,普真小和尚不会伤我哩。」田灵儿朝齐昊做了个鬼脸,跟了上去。 齐昊苦笑一声,紧追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河阳城外,。 一行人商量一番,纷纷步跳下了法宝,以免法宝光芒惊动魔教众人。 而当他们刚一踏入河阳城那一刹那,不由纷纷变色。 只因一股令山河变色的压力自高空垂泄传来,如高天大地,几乎令他们心神战栗的感觉,想要跪地膜拜。 萧逸才咕冬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抬起头,向天空看去。 却见半空中气流席卷,将无数乌云牵扯过来,然后那乌云形成一张巨大而俊美绝伦的面孔,吐气成风,虽轻声细语,却仿佛如无数惊雷炸开。 「你、在找我吗?」 …… 为您提供大神柳风折的《诸天从陆小凤开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六章:“你、在找我吗?”免费阅读. 第四十七章:深夜,重逢 萧逸才是第一个察觉到气机是从天而降的人。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一张由无数乌云组成的巨大而俊美的面庞,听到那那一声宏伟浩大如天音的话。 “你、在找我吗?” 陆雪琪、田不易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他们抬起头,同样看到了那一张巨大的面孔。而那一股恐怖的气机,就是从这面孔之上散发出来。在这一刹那,所有人的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座万丈山岳压迫心神,无论是思考还是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变得极为困难。 “我,就在这里。” 那一桩乌云汇聚的巨大面孔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宏大,且不带丝毫感情。 所有人都觉得天上人是在和自己说话,更觉得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被抽离,化作虚空,空空荡荡一片,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只有这一掌巨大面孔,遮盖了整个视野,无比庞大,心神不由为之惶恐无比。 “你不见我,我来见你。” 那一道面孔开始向下压,越来越低。 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明了这七个字的含义。随着这张面孔越来越近,显得越来越庞大,他们每个人甚至能够看到乌云上每一条肌肤纹理,乃至于眼中自己的倒影。这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们的精神之弦绷断。 “妖邪之术,休要放肆! 一声爆喝响起,紧接“铿锵”一声,一道流星焰火突兀的出现,化作一条咆孝的火龙,焰火四溅,盘旋向上,直冲云端。 众人大汗淋漓,终于从可怖的幻象中摆脱出来。 至于先前那一道火龙,正是一行人中,法力高深,修为最久的田不易使出。 田不易的法宝唤作赤焰,乃是天下有名的兵器,此时更是火龙狂啸,声真四方,当真有惊天动地之威。 “这只是一道化身,一起出手,帮助田师叔。” 萧逸才叱喝一声,驭其仙剑“七星剑”,化作一道一道耀眼白光,将黑夜划破,同样向那一条巨大的面孔刺去。 其余几人,相继驭起法宝,拿出看见本领,就连田灵儿也是稍一犹豫,就祭出法宝琥珀朱绫,化作红色闪电,要将云端的那一张面孔撕碎。 那云气汇聚的面孔,明显是玉连城所为,再加上先前那可怕的气机,原本众人以为想要将这面孔击溃,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已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却不料巨大面孔轻易就被各种法宝光芒撕碎,化作一团溃散的气流。 然而,众人才刚刚松一口气,那气流忽然剧烈的旋转搅动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力。河阳城中的房屋受这漩涡吸力影响,纷纷拔地而起,无数砖瓦连同墙壁,一同投入漩涡之中。 萧逸才等人即使拼命驾驭法宝,想要掏出漩涡范围。但身体却受吸力影响,身不由己的向漩涡方向投射而去。即使是法力最为深厚的田不易,最终也被卷入其中,然后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明月如钩,澹澹的月辉洒在河阳城中,让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而无论白天怎么热闹,现在到了这寒冷深夜,除了极少数的勾栏赌坊外,整个河阳城都已吹灯熄火,安静下来。 长街上,一道娇呼声打破了寂静。 田灵儿捂着小嘴,惊慌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田不易、林昊、曾、萧逸才四人,不知所措。 这四人才一踏入河阳城不久,就显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然后驭起法宝,向天空而去,但很快又从空中坠落下来,横躺在地。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正是先前从巷子中缓步而出的黑衣青年,长生楼玉连城。 她咬着贝齿,恨恨的瞪着这个家伙。 自己从大竹峰跑来看他,还为他和爹爹吵架,难道他正如传说中那般。成了好色如命,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魔教教主了吗?! 玉连城尚未搭话,却听“呛”的一声龙吟,蓝光绽放,是一旁的陆雪琪驭起法宝“天琊”,向玉连城飞刺而来。 蓝光到了近前,将玉连城的容颜也映的一片碧蓝。 他抬起手指,随手一夹,天琊便凝滞不动,任由陆雪琪如何催动,既无法前进半分,也无法后退半分。他微笑道:“我和你说过,以你的修为,想要阻止我的唯一方法,就是‘以身饲魔’,现在机会还不晚哦。” 为了让这冷姑娘安分一点,放开“天琊”的刹那,玉连城的手指随意的在剑身上弹了一下,作为天琊主人的陆雪琪立时脸色惨白,踉跄倒退了两步。 “放心好了,他们虽想要对付我,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只是送了他们一场噩梦。”玉连城笑着对田灵儿道。 田灵儿仔细瞧了瞧,四人气息虽然有些散乱,却并无性命之忧。 再瞧着的面容,却都是闭着眼,眉头紧皱,时而露出恐惧或狰狞之意,似乎正在做一场噩梦。 不过这四人的面容神情也各有不同,田不易较为舒缓,即使是噩梦,想来也并不如何吓人,曾次之,再然后就是萧逸才和齐昊,最后两人已是冷汗淋漓。 田灵儿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了田不易一番,确认后者的确没受伤后,心情放松了不少。 美眸不经意间斜扫了玉连城一眼,这家伙还俗了,有了头发,比起几年前的确是要好看一点。 “灵儿,数年不见了,不来个拥抱吗?”玉连城张开双手,满脸微笑。 田灵儿娇哼一声,脸蛋微红。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吃河阳城的牛肉面和三鲜水饺吗,我知道一家老面馆,现在还没有关门。” 玉连城微笑道:“一起去吃顿宵夜,如何?正好给你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田灵儿撅了噘嘴,冷冷道:“你是魔教教主,我是青云门弟子……” 话还未说完,玉连城就已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道:“这里就交给你的陆师姐,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田灵儿的脸红了,芳心乱跳,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垂下了头,向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居然痴痴的跟他走了出去。 当一个女孩子,如果愿意三更半夜的和另一个男子出去吃夜宵,那已能代表很多的事情了。 陆雪琪幽幽的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中,不知为什么,心中却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忽的伤势发作,气血翻涌,喉咙一阵腥甜。她连忙盘膝而坐,凝心静神,运转太极玄清道,恢复伤势。 …… 第四十八章:万剑一,最后的天书 青云门为正道第一门派,本就弟子众多。 因长生楼席卷天下,残余正道高手齐聚青云门,汇聚不知多少修行者,以至于平日用以待客的居舍根本不够。 青云七峰除女弟子众多的小竹峰外,其余六峰都变得格外热闹拥挤,住的满满当当。 而在青云山后山之中,依旧保持安宁。 后山有两个重要所在,其一是祖师祠堂。 顾名思义,自然便是供奉青云门历代祖师之地。除了重要节日的隆重祭祖之外,向来冷清至极。 至于另一处,便是青云门最重要的圣地——幻月洞府。 千年前,那位惊才艳艳的青叶祖师,便是在此闭关悟道,从此冠绝天下,领袖群雄。 而青叶祖师之后,幻月洞府就成了青云门最神圣所在,千年来,唯有历代掌门方可出入此地。 只是无论幻月洞府,亦或者祖师祠堂,守护弟子都是极少,仿佛青云门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地方似的。 而此刻,阴暗的夜晚刚刚逝去不久,天正是初亮时分,高耸入云的通天峰上,通往祖师祠堂的和幻月洞府的小径,正弥漫着一层澹澹薄雾,随着山风轻轻飘荡,缠绵在道路两旁的松柏树梢之间,如梦如幻。 一条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小径之上。 小径分叉,微靠左边的,依旧是一条幽深小路,再往里走,就是传说中的幻月洞府了。而往右而去的小径,在树林背后,隐约显出几处殿堂屋檐,便是祖师祠堂无疑。 黑影负手而立,左右望了望,便要向幻月洞府方向而去。 “有客远来,未曾相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就在这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祖师祠堂方向的小鹿传来,带着难以形容的沧桑和疲倦。 “呵呵,我大人有大量,便不计较你的失礼了。” 黑色身影俊美无暇的面庞上掠起一丝微笑,回身望去,就见一条句偻的身影,自薄雾中慢慢走出来。 他身着朴素,手中拿着一条扫帚,弯着腰,一条条皱纹如刀般横在他脸上,仿佛诉说着岁月蹉跎。但当他微微抬起头时,就能看见一双如刀般清凉锋利的目光,又有着说不出的深邃沧桑,默默注视着黑衣青年:“阁下并非青云门的人,为何私到青云重地,不知有什么事么?” “我现在虽非青云门的人,但今天之后,这青云门便要归于我麾下,现在算是提前来视察自己的产业。”黑衣青年微笑道:“不行么?” “说什么胡话……等等……”老者眉头微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肃:“你、是玉连城?”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玉连城微微一笑。 昨晚上他在与田灵儿叙旧,将小姑娘忽悠了一番,让田灵儿陆雪琪等人暂时在河阳城中休息。而他则是上了青云山,是时候做个了断。天下正道齐聚青云门,若青云门不肯降服,那也就覆灭吧,让世上再无青云。 “想不到老夫残生之年,还能遇到玉楼主这等绝世人物,也算天不负我。”老者神情越发严肃,浑身却陡然散发出一股斩神灭鬼的滔天剑意,与他此时的形象全不相符。 玉连城的目光在老人脸上打量了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慨然:“不想当年名动天下的青云门万剑一,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也真是令人唏嘘。” 那老人耳中听闻“万剑一”三个字,身体忽然轻颤起来,就仿佛这三个字化作三柄无形而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都刺入他的心间一般,就连被岁月深深刻痕的脸上,此时竟也浮现出激动之色。 “万剑一、嘿嘿、万剑一……”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面上神情似骄傲、似痛苦、似伤怀、似追忆,复杂至极。或许谁也想不到,那个当初与掌门道玄并称“青云双骄”的万剑一还活着,成了如此了不起眼的糟老头子。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 玉连城澹澹道:“不管你是万剑一,还是万剑二、万剑三,只要你不是诛仙剑在手的道玄,都不应该挡我的路。” 万剑一冷笑一声:“挡了你的路又如何?” 玉连城微微一笑,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仅仅是一步。 既无咄咄逼人的气势,神情亦是澹然自若。 但万剑一却是心中警钟大作,浑身汗毛如小猫般瞬间炸开。 只觉对方这一步俨然与天地交融,携裹无与伦比之势,铺天盖地而来。在这一股压力面前,自身仿佛被挤压为一粒尘埃,毫不起眼的尘埃。 他万剑一乃天纵奇才,惊才艳艳,百年前蛮荒行,更是意气风发,在无数高手的包围中,闯入魔教圣殿,刻下‘万剑一’三个大字。 理智告诉他,他绝非玉连城对手,应该后退。 但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允许。 他是万剑一,天下无双的万剑一。 他这一身,从无败绩,从不后退! “好,今日就让我万年一,以老残之躯来试玉楼主的绝世神通。” 在极具的压迫之下,万剑一声长啸,似挣开束缚,要拼死一搏。 只听他浑身骨骼作响,太极玄清道运转,一身浑厚的修为如山洪般奔涌而出。 他原本沉闷颓废的气势一扫而空,双眉一扬,大有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气势。双眼如电,神采飞扬,满头苍灰色的头发朝如电蛇狂舞。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寂寂无名的祠堂扫地老人,又变成了风华绝代,豪情万丈的万剑一。 万剑一倏然后退,身子飞掠到密林边缘,仅剩的一只右手抓住一根双人合抱的翠绿松树,一声大喝,如雷霆霹雳,刹那间周遭如雷霆震动,轰隆雷声之中,那一颗巨大的松树被他硬生生连根拔起,如一柄巨剑横空,透露出一股强横的锋锐之意。 “来来来,让玉楼主瞧瞧我青云门的剑法。” 万剑一大笑着,他手臂晃动,刹那间巨树狂舞。 漫天上下都是树影,一片碧影森森,就仿佛汹涌澎湃的巨浪,又好似层层叠叠的浪涛,一浪压过一浪。更兼飓风呼啸,化作狂暴的漩涡,吞噬世间万物。玉连城便置身于巨浪与漩涡之中,四周皆是树影,劲风刮面如刀。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卷入其中,化为一滩肉泥。 万剑一大笑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纵横天下的岁月,脸上表情更是兴奋,全神贯注在玉连城身上。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玉连城负手立于原地,分明没有动,但那巨树横扫而过,竟无法攻击到他,仿佛不存在于这片空间一般,只有澹澹如水痕迹泛起。 见状,万剑一舞动的更加狂暴起来。 可惜,却只是无用功。 玉连城悠悠一叹,低头看着脚下的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花朵在风中微颤,有晶莹的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晶莹剔透。 他伸出一只手,将这一朵花摘下。 然后对着花,轻轻的吹了吹,将几滴晶莹的露珠吹落。 露珠被卷入万剑一的“剑势”之中。 刹那间,那巨树狂暴绝伦的剑势轰然动荡起来,竟隐有溃散的迹象。 只因万剑一的剑法看似狂暴,实际已臻至完美无缺的境界,就仿佛是一条盈满的河水。 而这几滴露珠碰上河水,原本是要被瞬间冲荡开来。但不知怎么回事,却与河水交融。 圆融完美的剑势添加了负担,出现了细微的破绽,再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 几滴露珠,竟能如此? 纵然是以万剑一的心境,此时也不由掀起波澜。 他自信在这剑势前,就算有大山横空压下,也能从大山中开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可如今却似乎仅仅因为这几滴露珠,就让剑势出现了溃散的迹象,简直不可思议。 “好,不愧是玉楼主,再接我一剑‘斩鬼神’!”再舞下去,也无法扭转溃势。万剑一收起剑势,勐地跺足,地板顿时破碎、塌陷大半。 而他整个人凌空而上,待跃至十丈左右时,双眸神光爆射,再以彗星下坠之势,从天空直扑而下。 手中的巨树,就仿佛是一柄巨剑,人剑合一,发出轰然巨啸声,气势万千,催山倒岳一般打下,空气中连绵不绝的爆发出一道道沉闷的雷音。 这一招果真霸道绝伦,不愧为“斩鬼神”之名。 纵然万剑一此时手中没有神剑在手,但无论谁都不会怀疑,这一剑可斩鬼神。 玉连城只觉劲风呼啸,刺耳而来,以他为中心的三丈之地外,好一阵飞沙走石。 巨树越来越近,一片阴影将他笼罩。但他依旧神情澹然,面对迎面而来的巨树之剑,不疾不徐的递出手中这一朵无名之花。 实际上,用“刺”更加准确。 如“剑”一般刺出。 砰! 当柔弱的花与巨树之剑撞击在一起,立时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两者竟是僵持了片刻。足以斩鬼神的巨树之剑,竟无法将这朵花催折。 下一刻,这一朵花散发出一股锋锐剑意。 仿佛每一朵花瓣,都化作了可切割空间,宰杀万物的神兵利器。 “砰”一声闷响,大树底端开始炸裂,漫天木屑纷飞。 “砰砰”声不绝于耳,整个巨树不断炸开,一寸寸的炸开,从尾炸到头。 木屑纷飞中,整颗大树已然化作齑粉,纷纷洒洒。 最后,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捻着花朵,轻点在万剑一的胸口。 万剑一顿时如遭雷击,口喷鲜血,身形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出,不知撞断多少树木,最终更是将半面祖师祠堂的墙壁撞垮,整个人淹没其中,无声无息。 “你不该拦我的,再见。” 玉连城再也没有看一眼,转过身,手中的花儿随手一丢。 那花儿飘飘摇摇,最终竟又飞到了被折断处,根茎于之完整的融洽在一起,没有一丝被折痕迹。风一吹,轻轻飘摇。 不多时,玉连城沿着小径,已来到了幻月洞府前。 这幻月洞府瞧起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山洞,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洞口,宽七尺左右,旁边都是绿色的藤蔓与荆棘,甚至有几枝垂下洞口,山风吹来,藤蔓也在轻轻摇动。 而就在那绿色藤蔓之下,洞口上方的石头上,就刻着“幻月洞府”四个字。 幻月洞府之所以没有弟子守护,除了万剑一外,还因洞中有一上乘阵法,乃是镇守古剑诛仙之灵。若外人贸然闯阵,必死无疑。这阵法必须要以青云门时代相传的太极玄清道上清境界为钥匙,掌握法阵机枢,方可进入。而进入之后,幻象纷纷,若是意志不够坚定,便极有可能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当然,这对玉连城来说,都没有丝毫作用。 先前交手中,他已从万剑一身上汲取了一缕上清境界的太极玄清气,轻松进入了幻月洞府。至于洞府中的幻境,更是不值一提。 很快,玉连城就如愿看到了青云门的镇派之宝——诛仙剑。 这诛仙剑乃是开天神器,诞生于鸿蒙中第一缕光。 盘古手持诛仙剑开天辟地,能量耗尽陨落人间,专克不死之身。 这剑已是极为可怕,在配合诛仙剑阵,更是堪称天下第一神器。 不过诛仙剑并非没有缺点,它的威力巨大,但饱含凶戾之气,将会反噬使用者,使其扭曲心智,沦为杀戮工具。 当然,这一切都和玉连城无关。 这诛仙剑虽强,那也必须要与诛仙剑阵结合。 玉连城的万道无极,威力并不在诛仙剑之下,更能形化万千,功能全面。 而他之所以到此,并非贪恋诛仙剑,全然是为了诛仙剑中的那一卷天书。 先前他本是打算直接攻上青云门,但在上山之后,察觉到体内归藏真气的波动,隐隐指向后山,于是便来了幻月洞府。 根据玉连城的猜测,天书共有七卷,是本世界的万法之源。 如今他已将其余六卷天书找到,正是要补齐这最后一卷。 玉连城盘膝而坐,一缕神念从额头飘荡而出,覆上了诛仙剑,开始感悟诛仙剑中的天书。 …… 第四十九章:诛仙剑阵 青云门。玉清殿中。玉清殿是通天峰的主殿,殿门大开,其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此时玉清殿内,强者云集。 既有青云门道玄掌门,各峰首座,也有来自天南地北的正道高手。殿内一众正派高手无不凝神以待,一片肃杀的气息,笼罩整个大殿。 凛冽锋锐的气机,更是冲摄长空,四周飞鸟走兽簌簌惊飞。而在殿外,也有数量众多的青云门弟子和正道人士,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有数道流光从远处而来。那是数位驾驭法宝的青云门弟子,直向玉清殿而去。 一般来说,弟子辈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许御剑凌空而行。但眼下这几个弟子却完全没有遵守这规矩,但没有长辈一流斥责,反而个个露出严肃之色,气氛越发凝重。 因为这些弟子乃是监视长生楼动向的哨探。想来是传闻中消息属实,长生楼大批人马向青云山而来,因而才急匆匆的赶来报信。 铛!片刻后,玉清殿外,有钟鼎之声传出,连绵九响,每一响都盖过前面的响声,越发响亮,尤其是后面三响,更是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传遍整个青云七峰! 钟声里隐隐透出锋锐杀伐之意。无论青云门弟子,还是赶来支援的正道高手,皆是神情严肃且紧张,只因他们知道,大决战就要来了。 果然,莫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见成百上千道光芒,从远处高空划过。 因法宝五行之分而各有不同颜色,就好似一条绚烂缤纷的洪流,直向青云门而来。 “好多……只怕有三四千魔教妖人。”正道高手不由为之骇然变色。 “岂止,魔教几乎席卷中原各大修真门派,连天音寺和焚香谷也不例外。若真全军出动,怕不是有上万之众。”随着那上千道光芒逼近,众人都无心讨论,神情凝重,鸦雀无声,心头沉甸甸的。 今日一战,事关整个修行界。若是败了,只怕从此中原大地,就将为邪魔所侵,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 “道玄掌门,我等不请自来,叨扰一二,还望恕罪。”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一身文士打扮的鬼王。 “呵呵,鬼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颇具仙风道骨的道玄真人从玉清殿中大步踏出,身后跟着的是各脉首座,再然后就是正道残余高手,以及一众青云门出色弟子,与长生楼人马相互对峙,天地间肃杀之气越发笼罩。 鬼王微笑道:“见教不敢当,不过是为王前驱,奉命行事。” “我早闻鬼王宗当代鬼王,乃一代枭雄,却不想也要臣服于他人麾下,着实令人失望。”道玄摇了摇头,余光往对面扫了扫,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眉头大皱。 鬼王宗当代鬼王、四大圣使青龙、合欢派三妙仙子、天音寺法相……情报中许多有名有姓的高手,皆已登场,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积年老魔,以及才加入长生楼不久的中原正道高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音寺只派出法相、法善两个二代弟子,否则若是普字辈的高僧尽出,那这一战就要更加艰难。 反观自己这一方,前来的正道人士不少,实际上真正的高手并不多,真正能够抵挡长生楼的主力,还是得靠青云门。 念及此处,道玄真人又想到了昨夜去河阳城探查消息,久久未归的萧逸才等人,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 还有那在整个青云门中,实力仅在他之下的田不易师弟,也并未到来……眼下这一战,最终还是只有依靠诛仙剑。 “楼主雄才伟略,法力通天。能作楼主马前卒,已是我三生有幸。”鬼王微笑道:“而今长生楼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实乃天命所归也!青云门妄图逆阻滚滚洪流,最终唯有湮灭与滚滚历史长河之中。道玄掌门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门主之位,天下安乐,岂不美哉?”道玄冷哼一声,忽然发出一声长喝,响彻天地:“敢问玉楼主何在,可否赐见?轰!片刻后,万里无云的清空之中,忽然有一道惊雷炸开,从九天而下,仿佛要将这片天幕化作两半。耀眼的白光,几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 “本座在此。”这声音仿佛自耳边传来,又仿佛来自九重天外。众人勉强睁开眼睛,就见一道身影,从无尽光亮中缓步而出。 那是一位身着黑衣,漆黑如墨的身影。他仿佛自天外而来,突然降临到玉清殿前。 足尖点地,看似轻描澹写,却立时引起滔天巨响,地面仿佛上百道雷霆轰击,剧烈震颤起来,白玉铺就的石板破碎,随着无形气浪朝外席卷,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容貌俊美绝伦,黑发如瀑布般飞泄,黑色衣衫不然点地尘埃,嘴角微微掀起,洋溢着澹澹的笑容。 这笑容也似有无穷的魔力和感染力,让瞧见这笑容的人都不由自内心生出无穷喜悦之意,哪怕他们并不知道这喜悦从何而来。 “属下参见楼主。”鬼王、三妙仙子等人,立时躬身俯首。玉连城随手挥了挥,让他们不拘于礼,一双目光扫向道玄:“道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日青云门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道玄面容冷肃。 “谁是正?谁是邪?”玉连城呵呵一笑:“除河阳城等少数地方外,如今在天下人眼中,我长生楼的名气,可要比你你青云门好得多。”这一点的却不假,青云门随是天下第一正派,但人数与长生楼一比,差距实在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而青云门弟子大多都是在山上清修,就算是做好事,也是斩杀妖怪一类,很少沾染尘俗之事。 而长生楼却是要接管天下,自然是要把前期工作做到位。什么修桥铺路、什么斩杀山贼、什么惩戒贪官……就差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如此一来,除因和青云门接触较多的河阳城外,其余各地都是长生楼的名声更胜过青云门。 道玄面容不变:“邪魔外道,最擅蛊惑人心。” “真是冥顽不化。”玉连城叹息一声,衣袖一拂,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似石非石,似玉飞玉,充满古朴意味的长剑:“你之所以顽固,有如此底气,可是因为这一柄剑?”道玄真人终于变色,浑身一颤,不可置信道:“诛仙剑!”当 “诛仙剑”这三个字出口时,所有人都是脸色狂变,整个青云山就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呼风声吹动。 而片刻之后,震天一般的呼喊,如潮水迸发出来。这呼声之中,自然不乏惊讶之意。 传闻中的诛仙古剑,为何会出现在玉连城这魔教教主手中?而除了惊讶之外,长生楼一众高手都欢呼不已,面露喜色。 这次围攻青云门,浩浩荡荡不知多少高手,唯一的不确定数,就是传说中的古剑诛仙。 如今诛仙剑在手,青云门岂不任由宰杀。而青云门的正道人士,想法与长生楼众人相似,情绪却截然相反,人人面露绝望。 “不错,正是诛仙剑。”玉连城澹澹道。道玄真人面上笼了一层寒霜:“诛仙剑怎么会在你手里?”玉连城笑道:“因为我往幻月洞走了一趟。”诛仙剑在幻月洞中,他往幻月洞中走了一趟,所以诛仙剑就在他手中。 这是个很不讲道理的说法,因为想要进入幻月洞外有万剑一,有诛仙剑阵……但这些,却对玉连城造不成丝毫阻碍。 “诛仙剑已在我手,你认为你们还有希望么?”玉连城手指在诛仙古剑上轻轻拂过,传来如玉如石的冰冷质感。 诛仙剑嗡嗡颤鸣着,散发出无形剑气,更有滔天凶戾之气,顺着手掌向他的精神识海发起冲击,想要挣脱出去,但却只是无用功。 道玄真人面沉如水,而其余首座和中原正道高手,皆是显露出绝望之意。 “不过……”玉连城忽然一挥手,诛仙古剑化作一道澹澹清光,向道玄真人飞去:“我要让你们败的心服口服,来吧,道玄真人,让我瞧瞧诛仙剑在你手中,能发挥出怎样的威力?!”道玄真人将诛仙剑握在手中,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深深的吸气,双眸微闭随即睁开,目**光。 他将剑平举指向玉连城,澹澹道:“万古神剑,诛仙杀魔。这一战,我若败,从此无青云门……”青云门覆灭是再无青云。 青云门并入长生楼,亦是再无青云。道玄真人这句话说的很妙。他可以把自己的性命拿来和玉连城赌,但不会把拿青云门赌,特别是现在没有多少把握的情况下。 “吼!”玉清殿前,碧水寒潭深出,忽传出一声沉闷的咆孝,声若惊雷。 而水潭的中心,突然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片刻之后,巨浪卷起,一条庞大水柱冲天而起,而水柱上则驮着一头庞然大物,高逾五丈,龙首狮身,浑身鳞甲,巨目大嘴,两根锋利的獠牙,闪闪发光,散发出从远古而来的洪荒气息,面目狰狞,让人望而生畏。 此物正是千年前青叶祖师收服的上古异兽,唤作 “水麒麟”。青叶祖师能够光大青云,降妖除魔,这水麒麟亦是出过大力。 而妖兽的寿命远非人类可以比拟,如今水麒麟是青云门镇山灵兽,被尊为 “灵尊”。而道玄真人足尖一点,缓缓落在了灵兽水麒麟的头顶。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运转已臻至玉清境的太极玄清道,旋即左手剑诀挥动,直刺天际,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回荡与天地之间,似梵唱,似诅咒。 传说中不可一世,天下无敌的诛仙剑阵,终于启动。轰!通天峰后山,有一道紫气闪过,转眼间紫气升腾,其间有一声声雷鸣般声响,紫气越发壮大,如狼烟如天柱,冲天而起,气势万千,顶天立地,最终落到了那柄似石非石,似玉飞玉的诛仙剑上。 诛仙剑的威压更甚,毫芒绽放,映亮道玄真人的面庞,也映亮了天穹。 轰!轰!轰!轰!轰!轰!连续六道宛雷鸣炸开,青云山脉其他六座高耸山峰处,有黄、青、赤、绿、橙、脸六色光芒腾空而起,如长虹贯穿天际,破空而来,最终都落在了那柄诛仙古剑之上。 瞬间,诛仙古剑被耀眼之际的光辉吞没,如七彩旭日落入人间,灿烂辉煌,光芒无穷,让人无法目视。 在强烈的光芒中,七色光芒融为一体,化作一柄巨大的七彩巨剑,流光溢彩,虹光闪动。 随后,那柄彩色主剑在七脉山峰灵气远远不断的注入下,开始逐渐变大,并分离出单色小剑,越来越多,分布与天空之上,密密麻麻,笼罩苍穹,不可计数。 地面之上,青云门众弟子一片欢呼,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尤其是年轻一辈弟子,仰望着这如神话般的宏伟剑阵,不由露出无限敬仰崇敬的神情。 有青云剑阵在,天下绝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攻破青云门。鬼王、三妙仙子等原魔教高手,皆是面容严肃,诛仙剑阵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至于一众寻常魔教弟子,更是个个脸色苍白,发自内心的恐惧起来。不用那主剑,但只是密密麻麻的单色小剑,倾泻而下,就足以将他们击杀大半,血流成河。 玉连城仰望诛仙剑阵,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神情已肃然不知多少,拊掌称赞道:“原来如此,那诛仙剑本就是天下第一神器,再加上这汇聚青云七脉山峰千万年奇煞灵气的剑阵,果有开天破地之奇功,不可力敌。”道玄真人手持诛仙,面色微微苍白,即使他的修为已臻至玉清境,但主持诛仙剑阵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冷冷道:“诛仙剑下,便是真仙下凡,也难逃活口。念你尚有善心,未铸大错,若从此自闭于青云山一生,我还可饶你一命。”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玉连城哑然失笑,面上表情带着几分讥嘲。 道玄真人见状,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一手紧握诛仙古剑,另一只手忽的一招,漫天纷繁剑气中,突然一道橙色剑气从诛仙古剑中离群而出,发出破空锐啸声,向玉连城激射而来,快若闪电,穿刺长空。 “别试探了,还是拿出诛仙剑阵的全部力量,至少让我今日能够玩个尽兴。”玉连城抬起头来,目中有神光闪烁。 …… 第五十章:无双无对,天下无敌。 在道玄真人的驱使下,一道橙色小剑如电芒般疾刺而来,小剑中饱含真力,看似毫不起眼,可便是一位一流修士,在这一剑之下,也惟有重伤乃至于殒命一途。 玉连城却毫不在意,仅是微微抬头,眸中神光闪烁,眼劲化作一柄无形的瞳中剑刺出。 轰隆!! 橙色小剑与瞳中剑交击,两者本是无形之气,此时却仿佛两颗陨石对撞在一起,迸发出天地初开般的轰然雷鸣,整个苍穹天地,都笼罩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不少观战者只觉双耳霎时失聪,狂暴的劲气更是如浪潮般四下席卷,不由骇然失色,连忙后退。虽然众人皆知这一战注定载入修行界,非同凡响,但刚一交手,看似普通的一个试探,竟威势如此之大,实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拿出诛仙剑阵的真本事来,不要让我失望。” 玉连城语气中充斥着一分淡淡的战意,在幻月古洞中,他获得最后一分天书后,天书大成,同时也将自身归藏九道进一步推演,实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故,他现在很渴望战斗。手持诛仙剑的道玄真人,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的人选。 半空中,道玄真人冷哼一声,左手剑诀一引。但见苍穹之中,陡然间狂风四起,一柄柄彩色气剑,纷纷掉转过头,对准玉连城。转眼间,半空中已有半数气剑,一眼望去不知多少,都似被无形之力所操纵,缓缓调转过来。 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 道玄真人手中诛仙古剑亦是异芒暴涨,诛仙剑阵中上百道单色气剑如怒潮拍岸,如剑雨一般,轰然扑下,漫空尽是破空锐啸之声,“嗖嗖”之音响彻天地,已然将玉连城倾泻过去。 这箭雨中单个的气剑比不过先前试探的橙色气剑,但此时是数百气剑一起出手,威力不可小觑。 玉连城眉头微凝,并指成剑,从他身上泛起一股强烈的剑意,弥散出去,覆盖全场。 呛啷!呛啷! 受他剑意感染,一口口剑形法宝离鞘而出,不受主人控制,随着玉连城的剑指向空中一划,尽数向剑气对轰而去。 轰轰轰!! 法宝与一口口气剑碰撞,轰然炸裂声不绝于耳。 这些法宝都是千锤百炼,经由玉连城驱使,更是锋锐强悍至不可一世,竟将一口口气剑击溃,直往道玄真人扑杀而去。 道玄真人也不含糊,口中念诀不止,一波又一波的单色剑气结成剑阵,呼啸向下扑击而去,与一柄柄法宝相互撞击,而后溃散开来,半空中不断有气劲炸开,就好似有成千上万的炸弹与空中不断爆开,气浪滚滚。 也有单色剑气成了漏网之鱼,夹带无与伦比的气势,向长生楼中人冲杀而去。 弟子举兵相抗,但那气剑竟然无坚不摧,轻易将他们手中法宝刺透、蹦碎,然后切割肉身,鲜血飞溅。 幸好只是残余的数道剑气,而且大多都被鬼王、三妙仙子等挡下,否则只怕已是血肉横飞,腥风血雨。 鬼王挥手挡下一柄最近的黄色气剑,只觉身体大震,这气剑之中所蕴含的煞气灵力,极为惊人,即使是他,只怕上百只剑雨呼啸而下,也唯有殒命一途。而瞧玉连城从容自若的模样,对这玉楼主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可惜,剑形法宝终究有限,在一波波的单色气剑的冲击下,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在距离道玄真人三丈左右时,相继崩散开来,化作一道道碎片溅射开来。 “玉楼主,法法力、宝有穷尽之时,而我诛仙剑阵可调动七脉主峰之山川灵力,源源不穷。你若弃恶扬善,我便可饶你一命。”道玄真人冷笑一声,面色却微微有些苍白。先前那一轮又一轮的剑雨,对他也是不小的消耗。 玉连城呵呵一笑,面带讥嘲。 道玄真人再不说话,右手持剑刺天,缓缓挥动,整个剑雨形成的天幕,亦随着这一举动而发出轰鸣,齐齐转动,光芒大盛,不可目视。 从诛仙剑中,腾起一道耀眼紫气,冲上天际,直入诛仙剑阵中。 刹那间,以紫气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紫色气剑纷纷汇聚过去。紧接着,其他六色光辉逐一升腾而起,飞入剑阵,聚拢不同的剑气,在诛仙剑阵中形成七星方位,具是长达十丈的单色剑阵,凛然杀气,让人心惊肉跳。 “去!” 随着道玄真人剑指一划,天际光芒流转,无数彩色剑气划过天际,锐啸而下。 如天之浪潮,崩腾而来,紫气当先,威势比之先前不知大了多少。而在紫色身后,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色剑气汇聚过来,崩腾呼啸,好似一重重浪潮,铺天盖地而至,已非人力所能想象。 望着这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景象,即使鬼王这等高手,也不由为之变色,手心出汗。 “呵。”玉连城一声冷笑,足尖一顿,整个人则穿空而上,直向那一轮轮剑气狂潮而去:“你莫非真以为区区的剑气,能伤的了我?” 他五指轮转,如一蓬盛开的莲花,旋即捏指成拳,一拳轰击而出。拳与最前面的紫色剑潮撞击在一起,没有丝毫凝滞,紫色剑潮就已被这一拳轰散击杀溃。另一只手再轰出一拳,紫色剑潮后的橙色剑潮相继溃散。 以他北冥重生法后铸就的身躯,强悍至极,又其实区区剑气所能伤的。 于是,玉连城在这怒涛般的剑气之中前进。 一轮剑气怒涛涌来,他就轻描淡写的轰出一拳。举止轻松随意,仿佛这不是天下无敌,享誉中原的绝代剑阵,而只是被惹得气急了的小孩子,在愤怒之下扔出的石头,被他随意挡下。 若非有残余剑气向正魔两道倾泻而去,让双方都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代价,只怕还以为传闻中的诛仙剑阵,也不过如此。 玉连城不断破开剑气,向道玄而去。以他先前展示出的肉身之力,可以想象,一旦真正靠近道玄,只怕一拳轰出,就能让这道玄真人重伤,失去战力。 水麒麟早通人性,一面向后退去,一面召唤巨大水柱,朝玉连城冲击而去。 只是效果不显,被玉连城随意将水柱打散,化作漫天水珠。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这关键时刻,道玄真人手持诛仙古剑,豁然反转倒悬,古剑诛仙光芒暴涨,如长鲸吸水一般,瞬间将无数气剑吸了过来,层层叠叠,尽数拦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面彩色的剑壁。更有无数剑气自四面八方向玉连城涌去,让他周遭全是剑气,整个人都已被剑气淹没其中。 瞧见道玄真人转危为安,更将玉连城困在无尽剑雨之中,青云门弟子亦是欢呼雀跃,只是还不等欢呼静止,一只拳头就从剑气海洋中破出,轰向厚重的彩色剑壁之中。那层层剑壁,也仅仅是阻挡了片刻功夫,就撕破防御,残余气劲宣泄而出,横撞在道玄真人胸口。 道玄真人吐血倒飞。 威震天下数百年,当世正道支柱,几乎堪称天下第一修行强者的道玄真人被一拳击的倒飞,而且还是在手持诛仙剑的情况下。 这一幕让无数人感到震撼,尤其是青云门弟子,此时更是如坠梦中,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就是事实。 抹去嘴角的血迹,道玄真人看了看手心,殷红的血痕流淌在手掌之上,他注视了片刻,又缓缓向那一道黑色身影瞧去。 玉连城依旧负手卓立,从容自若。就好似从交手到现在,根本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若天下无双的诛仙剑阵仅止于此,那么今日青云门便从此覆灭吧。”玉连城语气淡然,黑色衣袖在风中飘荡,似欲遮天。 “不!诛仙剑不止于此。”道玄真人深深呼吸一口,眼神越发锋利,一张颇为仙气的面庞,忽然焕发出异样神采,去古之神明。 他低下头去,似喃喃自语:“弟子道玄不肖,为天下苍生计,迫不得已,要违背祖师禁制,纵然将来万劫不复,也愿一身担当。” 下一刻,他左手剑诀向诛仙剑一引,立时鲜血挥洒,但那鲜血却并未下落,而是随着他挥舞的手势,凝结在半空,在生生在虚空中划出一个鲜红的太极图案。 那殷红的血液在流淌着,且越发明亮,几如红玉一般,让原本中正平和的太极图多出一抹诡异之意。 而在画出这血色太极图案时,道玄真人的脸色已苍白如纸,身形微颤,仿佛那鲜血中汇聚了他浑身的真元气力一般。 下一刻,他提起最后的力气,握紧古剑诛仙,忽然猛的刺去,一剑贯穿着太极图案,同时口中发出大喝:“天!机!印!” 一些知晓青云门机密的老人、首座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天机印是镇压青云千年戾气的秘法,开启后可转化为诛仙古剑的绝世杀意,将诛仙剑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但对持剑之人所害之剧,道行根基之侵蚀,亦是非同小可。一旦解开诛仙古剑戾气大盛,反噬之力沛不可当,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道玄真人自然也知道这一切,只是现今已到了青云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也顾不得太多。 而当天机印使出后,青云七峰都透出金色光芒,绘出成七种各异的巨大金色图案,遥遥对着天际诛仙古剑之中。 又过了片刻。 金色图案消失了,漫天剑影也消失了,只剩下诛仙剑阵中那柄巨大主剑。 只是这一柄主剑,已经从七彩转化为单一的白色巨剑,光芒万丈,辉煌世间,散发出威压苍生的力量,仿佛就要破天而去。 “玉连城,接招吧!!” 非金非玉的诛仙剑,也落在了那一柄光芒万丈的诛仙主剑的剑柄上。几乎同时,道玄真人双手捏决,诛仙剑阵已发动,如破天之势,向玉连城呼啸袭来,看似缓慢,但在这一剑之下,绝无一处可躲。 直到如今,诛仙剑才发挥出最强的威力,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诛仙巨剑当头压下,所过之处,只见空气中刺耳锐响,一路所有事物,尽是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在场没有人能挡下这样一剑。 一瞬也不能挡。 挡者即死! 但还有个玉连城。 天下无双的玉连城。 只见他一声长啸,一往无前的轰出一拳。 拳如高天,凡是看见这一拳的人,都会生出一种错觉,好似这一拳无限放大,如山岳高天,如一团笼罩了世界的巨大阴影,迎击向那散出无数光芒的诛仙古剑。 黑与白。 剑与拳。 碰撞在一起。 下一刻,超宇凡尘俗世的碰撞开始了。 以拳头和剑交击为中心,所有的一切褪去了色彩,化作最简单的黑白二色。 黑色如夜伸手不见五指,深沉而混沌。白色璀璨绚烂,无法用言语所形容。而这两种颜色都已达到了极致,占据了人们的视界,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让目睹黑白二色的人,纷纷发出连串惨呼,双眸被光芒刺伤,剧痛倒地。 更有一阵阵轰鸣声响起,震耳欲聋,双耳再次陷入失聪的状态。而从不断颤动的地面中,却分明能够感受出,这一战远未结束。 这种颤动持续时间很长,仿佛天荒地老一般。 当颤动停下时,紧闭双双眼的众人,徐徐睁开眼睛,焦急的向天空望去,在短暂的模糊后,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半空中,道玄真人手持诛仙剑和玉连城相对而立,双方好似都化作了泥塑石雕一般。只是若有人眼尖,或能瞧见诛仙剑上竟崩裂出七八条裂口,光彩黯淡。而道玄真人随时举剑姿势,但双眼无神淡漠。 就在这时,玉连城悠悠一声轻叹,回荡在天地之间,然后伸手在道玄真人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于是道玄真人就从水麒麟身上跌了下去。 天上天下,便只剩一人。 而在所有人的脑海中,也同时响起一个成语。 ——天下无敌!! 真正正正的天下无敌。 第五十一章:兽神作乱 南疆边陲,七里峒。 一轮圆月高悬,星辰如棋。 今夜也仿佛和以往所有夜晚那般平静祥和。 “嗷吼!!” 七里峒的上空忽然爆发出一声如犬吠般的巨大咆哮声,声动四野,仿佛将整个山脉都震动起来,使人耳中嗡嗡作响。 无数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向祭坛方向望去,露出惊恐之色。 只因先前这巨大的犬吠声,是苗人供奉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 若非到了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犬神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近千年来,犬神也只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原本闪烁星光的夜空中,突然开始聚齐浓厚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而至,风云变化诡异至极,将漫天星辰逐一掩盖。 站在地上的苗人越发惊恐,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有人向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越来越多的人跪拜。 黑云沉沉之下,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惊慌恐惧。 轰隆!! 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声响轰然炸开。 如惊雷破天,如野兽狂吼,瞬间黑云之中如被点燃了火把,燃烧起来,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都是炙热金光。 片刻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有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砸向地面,砸向无数苗人。 轰隆! 轰隆隆!! 巨响声中,苗人建筑轰塌,火焰熏天。 这天火坠落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抵挡,无数残肢断臂随着燃烧火焰横飞而出,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片刻后,夜色中有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鲜红的血。 火焰在燃烧着,在火焰的映照下,一群强壮魁梧的战士,从黑暗中奔腾而出。他们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眼中满是嗜血与狂热,当先一人,赤裸着上身,手持巨大斧头,横冲直撞,一路砍杀,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是黎族,黎族的人!” “黎族来报复了。” 苗人战士本是悍勇,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二来黎族为报血仇,埋伏已久,三来则是那黑云中的火球,第一轮就将苗人打蒙了。故而眼下是苗人被随意砍杀,血流成河,几无还手之力。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当年苗族抢夺黎族圣器,也杀了不知多少黎族人。 而作为苗人定海神珍的大巫师,此时正张开一张红色光幕,抵抗不断砸下的红色火球。 大巫师向乌云看去,乌云中有一道人影,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高空俯视下来,如高傲的神祇。正是这道人影,不断召唤出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烈火,冲下人间。 大巫师心头被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这奇怪的法术,并非中原或南疆所有,而是出现在南疆那个流传了千年的可怕传说之中。 难道,传说就要应验了吗? 轰轰轰!! 战斗在继续,而大巫师还是败了。 他张开的红色光幕,被一颗颗火球砸的支离破碎。 而没有了大巫师的阻挡,整个七里峒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无数房屋建筑化作夜晚中的一蓬熊熊烈火。 大巫师发出一声嘶吼后,颓然倒地。 “不,难道天要亡我苗族。” 苗族族长图麻骨见此一幕,几乎就要晕厥过去,绝望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忽然,在图麻骨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连忙从回到自己的屋子,取出一张卷轴,眼中燃起最后的希望。 一年半前,在一次行商的过程中,图麻骨一行人遭遇蛇妖,幸亏被如天神般的一对中原男女救下。等到了七里峒后,他奉上美酒佳肴,以尊贵的待遇去款待那两位客人。两位客人并未久留,到了七里峒第二天就离开了。 在离开时,那位自称玉连城的尊贵客人,曾留下一张卷轴,让他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方可将卷轴打开。 虽然图麻骨亦是心知这卷轴不会起多大作用,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去将卷轴取了出来。 双臂颤颤巍巍,猛然将卷轴摊开。 卷轴中,有四个大字。 ——万剑归宗。 轰隆!! …… 乌云中那道身影已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间就到了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上,正是黎族族长阿合台。 大巫师挣扎起身,嘶声道:“这是兽妖的力量,你疯了,你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大巫师说完,一脚将这衰弱到了极点的老头踹到,同时抢过大巫师的黑杖,仔细看着黑杖顶端,正是当年被苗族抢走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哈哈哈,黑杖上有苗族和黎族圣器。从今以后,这南疆便是我阿合台的天下了,儿郎们,将这些苗狗都杀了,不要留下祸患。” 阿合台手持黑杖,他在猖狂的大笑着。低头看向大巫师,就要补上一击,把这老家伙轰杀。 轰隆隆!! 就在此时,阿合台听到了好似洪流崩腾的宏大之声,予人摧毁一切,无可抵御的感觉。整个人都好似投身与无边洪流之中, 无穷无尽的压力,排山倒海的压迫而来,几乎让他整个人停止呼吸。只是这分明是南疆边陲,又非东海,怎么会有江河崩腾之声。 他艰难的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一条河流,自虚空浩浩荡荡而来。 这赫然是一条剑气长河。 空中发出嗡嗡之声,仿佛也似无法承受这可怕的剑气长河。 下一刻,阿合台就感觉千刀万剐的痛处传来。整个身体在剑气长河中已然化作一盆血雨,死的不能再死。 剑气长河继续横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山石崩裂,地面被刮起一道长长的剑路,而凡是挡在这剑气长河之前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轰为一蓬血雨。剑河本是毫无意识,如今为苗族族长图麻骨的勉强操控,故而剑气长河的走向都是向黎族战士而去。 这一条剑气长河远比修士的法宝更加可怕,纵然此来埋伏的黎族战士个个都是精锐,可也如割麦一般倒下。 而当最强健的一位苗族战士在没有任何抵抗力化作血雨后,剩余的战士终于轰然溃散,四下奔逃,只留下一大片的死尸。 图麻骨并未去追杀黎族战士,因为整条剑气长河在黎族战士逃走后,轰然溃散,消失无形。 而图麻骨则是痛苦的抱着脑袋,冷汗如雨,七窍流血,面色苍白至极,脑海好似千万根针扎一般,几乎要将他疼的晕过去,但偏偏意识却是清醒无比。 这种极致的痛苦,几乎让他想要自杀,但他偏偏做不到。 以区区凡人之身,驾御剑气长河,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卷轴掉在地上,卷轴中“万剑归宗”的四字却已经变得很淡,淡如水痕。 “该死,这是什么法术?” 距离七里峒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站着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这身影也瞧见了剑气长河,几乎下的双腿发软。 “不管了,阿合台死了,但这黑杖必须要拿到手中,为了兽神大人。” 他见剑气长河崩溃,苗族死伤不知多少,大巫师也身受重伤,终于鼓起勇气,化作一道黑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黑杖,消失无踪。 大巫师眼睁睁的瞧着黑杖被卷走,根本阻止不了,又一口鲜血喷出、近乎绝望的喃喃低语:“兽妖出世,兽妖出世,天下大劫,天下大劫……” …… 这注定是将要载入史册的一年。 也将是令无数人记忆深刻的一年。 上半年里,长生楼席卷天下,三大正道门派被逐个击溃,并入长生楼中。 从此以后,修行界一统,天下再无势力门派之分。 长生楼不但将修行界一统,而且染指凡尘。凡间王朝在这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没有多少抵抗就被取代。 一条条政令从东海流波山发出,每一条政令都改变了中原,也改变了修行界。 在天下渐渐步入平稳之际,下半年一场浩劫就这么突兀的生出。 南疆极深处,十万大山之中,突然蜂拥而出无数怪兽异族,不计其数,个个嗜血成性,男女老少,见人就杀,更有许多恶兽食人肉,饮人血,所过之处,惨目忍睹。 这场浩劫从靠近十万大山的南疆爆发,巡视蔓延至整个南疆,南疆五族奋起抵抗,但在滔滔汹涌的怪兽异族之下,无异于螳臂当车,转眼间就轰然崩溃,横尸遍野。 此事随即震动天下,传遍世家,中原百姓一日数惊,惶惶不可终日,一些靠近南疆地区的中原百姓,往北方逃去,只希望能远离这场浩劫。 而位于南方正道大派的焚香谷,正是地处南疆与中原的要道上。 焚香谷在并入长生楼后,便是作为分堂存在。虽有许多弟子被派往中原,但仍有不少高手镇守焚香谷中。兽妖来袭,焚香谷与之展开了极为惨烈的一战,原谷主云易岚等多名高手战死,最终沦陷,但也为百姓逃往中原正道,争取了时间。 这无数妖兽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本欲继续侵入中原,但中原正道高手云集,硬生生的抗住了一波波兽潮。 而之所以能够抵抗住,和这半年间长生楼传播修行大道,让修行人士倍增,少不了关系。同时,也与鬼王等顶尖高手探索‘白玉京’中的石壁,从而修为大增有关。若非如此,只怕早已让无数兽妖攻入中原,死伤惨重。 但饶是如此,也造成无数修士死伤,且防线越发岌岌可危。 而且更令人担心的是,传闻中的万兽之神,可号令万兽,亦是这场灾难大劫的兽神并未出现。 他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直到这一日,有人自东海流波山而来。 …… 焚香谷旧址。 作为曾在南疆盘踞了八百年的庞大实力,此处有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殿堂阁楼,辉煌而精美。其建筑风格与中原地带颇为相近,但在细微地方,也不时能够看到猛兽雕饰,显然也深受南疆边城当地粗犷风俗。 只是在兽神一战中,毁坏了许多,杂草丛生,残垣断壁。 地上血痕斑驳,即使过去了一段时间,依旧触目惊心,由此可见当日一战的惨烈。 此时,在这片建筑外围,有无数的兽妖盘踞,汇聚成黑色潮流,密密麻麻,不知几万、几十万。就连天空也被一片片阴影笼罩,是无数盘旋在天空中,长着翅膀的兽妖。这些兽妖尽然有序,仿佛在拱卫着这片建筑一般。 山河殿。 这是曾经焚香谷用以待客议事之处,并未在当日一战中损毁,保留完整。 山河殿中,有一身着鲜红绸缎衣衫的少年,正在闭目养神。他面容英俊至极,甚至带着妖艳的感觉。 在大殿之中,还有一只狰狞的妖兽。这妖兽有四只眼睛,瞪若铜铃,一张长满獠牙的嘴尤其可怖,几乎与脸一般宽阔,皮肤呈现为黑色,长颈四足,浑身散发出一股洪荒气息,对少年却很温顺,正是传说中的凶兽饕餮。 少年抚摸饕餮的脑袋,笑道:“此次提前出山,本是有些损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终于彻底恢复了。那家伙若还不来,那我也就只要去找他了。” 饕餮趴在地上,懒洋洋的,如家中饲养的猫狗,温驯得很。 肚子中忽然如擂鼓作响,瞧起来似乎是饿了。 饕餮起身,朝少年叫了一声,便奔出山河殿,自顾自的寻食物去了。 少年也不在意,继续闭目养神。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少年倏然睁开双眼,那一双眼睛不知何时深邃如地狱九幽,能将万物吞没其中。 “哈哈,终于来了。” 红衣少年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如般屹立与天地之间,满头黑发飘扬,抬头朝天空望去。 轰隆!! 整个山河殿剧烈震动起来,殿顶更好似遭受千万道雷霆一般,大块大块的塌陷下来,来时汹汹如彗星陨落。 而在烟尘飞扬中,依稀可以瞧见一条黑色的身影,和一抹肆意张扬的笑容。嘴唇开合,似无声的说了一句。 “我来了。” …… 第五十二章:兽神灭,终 轰隆!! 巨响声中, 山河殿的殿顶轰然破碎。 一道黑色人影从天而降,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贯穿天际,充塞视野,强绝霸道至极。 与此同时,狂暴的腿影携裹千万钧重力,轰然砸下。 “有意思。” 红衣少年眉头一挑,当世修行高手几乎都是借助法宝,才能将神通、法力之威发挥出来,这般纯粹以肉身交锋,倒是更像妖兽的手段。 面对玉连城这强绝霸道的一腿,少年振臂挥拳,一拳至向黑色的腿影而去。这一拳在挥出的同时,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原本算作纤细的手臂,陡然肌肉虬结,块垒分明,整个拳头也膨胀起来。 拳头之上,升腾出一团黑气,不住蔓延。 刹那间黑气就将整条手臂萦绕,好似从地狱探出的幽冥鬼手。 轰隆! 这强绝之腿与黑气拳头撞击时,顿时如同天地冲撞,周遭空间轰然动摇起来,好似怒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而在这兽潮中依旧保存下来的山河殿,更是在两人交手余波涟漪之中,崩塌倾倒,化作飞灰。 “嘿,好一个兽神,能挨得住我这一击。” 玉连城身形自天穹缓缓而落,目光看向红衣少年。 眼前这红衣少年,正是他以元神出游,曾在镇魔洞中看到的兽神,亦是如今妖兽狂潮的根源。 “了不起,了不起,在不用法宝的情况下,只怕就算玲珑也不是你的对手。” 兽神看着自己的右臂,袖管已经破裂,露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来。 只有兽神本尊才明白,这一条纤细的手臂中,蕴含着何等可怕的力量,甚至移山填海也并不为过。但在先前的交手中,这条手臂竟被震出数条伤口,经脉爆开,有黑气从伤口中逸散而出。只是随着他心意一动,瞬间愈合。 “用上法宝,她也不是我的对手。”玉连城淡淡。 “呵呵。”兽神一声冷笑,幽暗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狂暴的戾气,语气却依旧平缓从容:“你知道玲珑?” 玉连城道:“了解一点,但不多。” “那你可曾知道我和她的事?知道我为什么要灭世?”兽神徐徐道。 玉连城摇了摇头:“不知道。” 兽神抬头望向天穹,悠悠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想要听一听么?” “不想……” 当这句话落下时,玉连城已出现在兽神面前。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就仿佛是瞬间移动一般。 即使是以兽神的眼力,竟然也难以捕捉。 “现在,我只想打死你,或者你被我打死。” 于是,他轰出了一拳。 一拳涵盖天地,力贯周天。 一拳重重的轰击在兽神的胸口之上。 瞬间,兽神横飞出去,撞破不知多少建筑,扬起多少烟尘。 “不想听,那就去死。”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仔细瞧去,这条黑色身影不正是包裹在一团黑气之中的兽神么?只是现在的兽神,双眸中再无沉凝深邃,而是充满了狂暴的戾气。混身黑气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黑色人形,拳头挥动,向玉连城砸了过来。 “不错,我正是要送你去死。” 玉连城身影一晃,拳如万古苍穹,一拳与那一只硕大的黑色拳头对轰过去。 轰! 气劲炸开,那宛如实质的黑气在玉连城这一拳之下,滚荡波动起来,然后轰然溃散。而残余的拳劲,穿透黑气,重击在黑气之中的兽神胸口,让兽神周身的黑气彻底消散,而人更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出,眼中犹自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若说先前两次交手,是因为轻敌大意而落于下风。 但刚才的出手,他绝对没有多少保留。 但在玉连城这一拳之下,还是轻易的被击退。乃至于那拳劲之中,还携带了一股强暴恐怖的劲气,在他周身游走,让他浑身随时爆裂的感觉。 兽神却不知,玉连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南疆。一来是想要让长生楼门下历练一番,他不可能永远罩着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钻出个兽神、魔神、鬼神。这一方世界,将来还是要由修行界掌控。 二来,则是他在彻底消化七卷天书。 此前在诛仙剑中得到最后一卷天书,但为了和道玄决战,只是粗略的感悟一番,便匆匆出手。 此后在流波山的一番闭关,才算是真正将七卷天书消化,并融入自身归藏九道之中。 这一次,玉连城和兽神交手,实力更胜从前,再加上不必留手,自然揍的兽神有些怀疑人生。 而在兽神还未落地,玉连城就以“咫尺道”出现在兽神身后,又是一腿横扫过去。这简简单单的一扫,却有一种神刀横空,要将天地一分为二的感觉。却是将“神兵道”融入至“撼天道”中,每一招都蕴含了神兵妙韵。 而被这一腿扫中的兽神,也尝到了久违的痛楚。就仿佛当真有一柄神刀划破肌肤,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的感觉。 才刚从这痛觉中恢复过来,就有一只脚从天而降。 兽神连半点反抗都做不到,整个人就直接被这一脚狠狠的踩尽坚硬的地板之中,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一团团黑气爆出,将泥土都染成了一丝墨色。 “啧,不愧是戾气所化,纵然现在已有了血肉之躯,但还是很难杀得很啊……”玉连城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 以他如今的实力,又同时使出“神兵道”、“撼天道”。即使强如道玄,被正面轰上一击,只怕当场就要暴毙。 哪像脚下这家伙,挨了这么多下,竟还是生龙活虎的。 “欺、人、太、甚!” 被玉连城踩在脚下的兽神,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吐出。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黑气爆发而出,冲击高天。 那一股凶戾之气,更是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即使是玉连城也为之侧目。 就在玉连城全神戒备,以为兽神将要发起最猛烈的反击时。 兽神竟然穿过层层土壤,从另一头掠出。 这家伙溜了? 不,他没有溜。而是真正打算要和玉连城决一死战。 兽神面容冰冷,笼了一层肃杀之气,手臂一挥,喝道:“杀了他。” 刹那间,无数妖兽暴动,咆哮着、嘶吼着。 地面上妖兽猛的突进,如黑色的潮水。 天上的妖兽张开翅膀,如滚滚乌云。 天地震动! 一波又一波的兽潮将玉连城淹没。 玉连城手指轻扣眉心,眉心处立时泛起一道无形涟漪。 涟漪横扫而过,而与涟漪碰触的妖兽,立时停顿下来,然后全数倒地不起,分明还有气息,但它们的精神已被彻底摧毁,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再也无法造成丝毫威胁。 兽潮对于其他修行者来说,或许是致命危险,但对玉连城来讲,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兽神当然也知道兽潮作用不大,他目的也不过拖延玉连城出手,为自己争取施展“南疆巫术”争取时间罢了。 随着一声声古老而沉闷的低吟声响起,兽神的身躯中传出一阵阵骨骼作响的声音,更有黑气化作实质,将他整个身躯弥漫。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出现了。 兽神的右臂皮肤迸裂,在皮肤底层似有事物凸起,似乎是一只手,这只手猛然探出,竟真长为一只新的手臂。而这只新生手臂,骨骼强壮,远远大过原本手臂,令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手臂究竟是如何从原本的皮肤中伸展而出。 然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随着一声声低沉的爆裂声音,兽神身躯每一处都在发生惊人的变化,一颗颗新生的脑袋、手臂不断生长出来。而过不久,在这些新生的手臂之上,竟似又爆裂开来,重新生出更加庞大的躯体出来,反反复复,似永不休止。 而等这可怕的膨胀停下来时,耸立在玉连城面前的,是一只高大数十丈,有着万手千头的怪物。只看一眼,就足以吓得人做噩梦。 仔细看去,这怪物周身漆黑如墨,庞大的身躯肌肉虬结,无数之粗壮的手臂从身体中衍生出来,再加上因巫术而变形的上千头颅,更显得狰狞可怖。 人非人,鬼非鬼,哪里还是自然间的造物。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这怪物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兽神?” 由于无数妖兽听令,向玉连城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引起了外围一众抵御兽潮的修士注意,于是负责探哨的弟子驾驭法宝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兽神如今的模样时,几乎连下巴都惊掉了,久久回不过神来,连被兽潮团团包围的玉连城也没注意。 眼前这般怪异绝伦的妖术,非但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中原无数典籍,只怕也不曾记载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异术。 “玉连城,你的死期到了。” 兽神化身这怪物后,声音也一改先前的平和,变得沙哑难听,仿佛是破砂纸磨钢刃一般,而且充斥着歇斯底里的意味。 “是楼主。” “楼主来了。” “不知楼主出手,能否应付得了这怪物。” 直到此时,修行界的一众高手才注意到在一轮轮兽潮下,依旧屹然挺立,甚至连手也没有抬的玉连城。 所谓的兽潮,一旦接近玉连城五十丈范围,立时被可怕的精神波动抹杀意志,无一例外,如今已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的实体,颇为壮观。 “真是何等丑陋的姿态啊,令人作呕。”玉连城摇了摇头。 “受死吧!!” 兽神咆哮着,巨大的身躯忽然不可思议的腾空而起,无数手臂凌空飞舞,每一只手臂上都凝聚着浓郁的黑气,看上去几乎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向玉连城覆盖而来。那一颗颗头颅上的面容越发狰狞,仿佛看到了玉连城被撕碎的下场。 “该送你下去见你的玲珑了。” 玉连城衣袖一招,腰间玉佩已化作长剑,出现在手中。 当握剑的那一刹那,他双眸目露精光,身形仿佛不断拔高,化作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巨神。与这尊巨神相比,即使是此时的兽妖,也好似变得微不足道。 在兽神将要扑来的那刹那,巨神举剑向天,刺破天穹。随之斩出一道贯穿天地,璀璨华丽的剑光。 所有修士都不禁闭上了双眼,有个曾参与青云山一战的修士,不禁回想起玉楼主与道玄真人的一战,在他们交手的最后一击。同样的惊天动地,同样的光芒耀世。 片刻后,他们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的向战场看去,就见原本无穷无尽的兽潮变得稀疏起来,不知多少兽妖死于这一剑之下。 而千手千足的兽神凝滞不动,手臂无力垂了下去。仔细看去,就发现有一条细细的红线从兽神顶端划至末端。 万道无极再次化作玉佩悬挂腰间,玉连城缓缓转过了身,一身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打了个哈欠:“打完收工,该回去睡觉了。嗯,要枕着小白的狐狸尾巴睡。” 在他打了个响指后,兽妖庞大的身躯中,以红线为基础,开始崩裂出无数红线,刹那间就已遍布全身上下,然后一寸寸化作飞灰。 “不!我不甘心!!” 兽神的咆哮声中,随着飞灰一起飘散。 竟是浩劫归于无形。 …… 三个月后。 天音寺,舍利塔前。檀香冉冉。 “师兄,该做的我都做了,这天下究竟如何发展,就看着天下人的了。” 玉连城喃喃自语,又向普智行了个佛礼,转身消失不见。 …… ps:明天诛仙还有一章后续交代结束,然后就是将夜 第五十三章:百年后(卷终) 碣石山。 一团黑气忽的卷起。 “哈哈,一百八十年了,我‘黑云经’终于修成了。”黑气渐渐散开,显示出一个两柄斑白的中年人。 他唤作陶石青,又因功法缘故,昔年被称为“乌云散人”。其人已有两百余岁,是个散修。因一次意外跌入山崖,非但未死,反而意外获得一卷‘黑云经’,从而踏入修行界,也曾是中原散修界的风云人物。 他为人谨慎,在一百八十年前与人对决吃了亏后,痛定思痛,决定不将“黑云经”修成就绝不出关。 疏忽间,已是一百八十年时间过去。 如今,他的“黑云经”终于大成。 “从今以后,这修行界就该我陶石青无敌天下,称雄中原了。”陶石青哈哈一笑,豪气万千。他总共才两百余岁,却用了接近两百年在修行道中,可谓刻苦。他本人天赋异禀,加上“乌云经”也是天下第一流的修行法门。 是故,他推测自己的实力,如今应该接近天音寺普字辈高僧,青云门七脉首座,是故意气风华,得意至极。 衣袖挥来,召唤过一朵黑云,驾驭云气而去。 “两百年过去,当真岁月匆匆。只是不知昔年仇人、友人是否化作一捧黄土。” 轰! 正待陶石青感慨之际,一道闷雷般的炸响传出。 陶石青骤然回过神来,目光远眺,就见前方又两团光芒斗在一起,不时爆发出惊人的碰撞声,犹如阵阵雷鸣。 “好强。” 陶石青陡然一惊,虽闭关两百余年,但眼力还在。 斗法两人皆是顶尖修士,就算自己如今“乌云经”大成,只怕斗起法来,两人也只是伯仲之间。 不过令他微微有些不解的是,这两人战斗方式,似乎与中原修行门派不同。 修行界高手一般是操纵法宝,或掐印、或捏诀,自身并不需要如江湖人士那般上蹿下跳。但这两人交手,不但法宝轰击在一起,两人拳脚竟也在迅速交击碰撞,每一刹那,竟似有上百次交锋,气劲排山倒海的呼啸而出,论威力竟不再法宝之下。 陶石青在踏入修仙界前,也曾在江湖厮混过一段时间,依稀能够辨别出两人拳脚招式与江湖武功类似,但威力绝决不可同日而语。 “喂,那两个家伙,你们在干什么?‘道场’外,严禁打架斗殴。”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乌光自远处而来。乌光中是一个模样尚显稚嫩的少年,神情严肃。 “这小屁孩,不想活了不成?” 陶石青眉头微皱,他分明能够瞧出,那少年模样不大,并非他这种修为有成,驻颜有术的修真高手,最多不过二十来岁。 对于那两个高手来说,只怕一挥手就能让其重伤倒地。 然而令陶石青感到意外的,那两位强大的修行者见到少年,却露出惊慌之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撤招,然后一脸讪笑的对青年拱手道:“见过执法使。” “哼,总算没有蠢到要逃走,我身上配有玄光镜,你们先前的一切举动都记录并传到了执法堂中。”青年冷哼一声:“想要打架,就就去‘道场’,实在不想要命了,我可以替你们申请前往北欧战场上,与那群‘圣骑士’拼命。” “执法使说笑了,圣骑士妄逆天命,距离覆灭也不过是弹指间,我们两就不去了。”两个修行者连忙道。 执法使青年鼻子忽然嗅了嗅,眉宇间露出一丝怒容:“好啊,不但公共场合打架,而且还喝了酒,高空驾驭法宝。这碣石山附近山峰耸立,怪石嶙峋,前不久才有一个修士喝酒撞崖,头破血流。要不是被上山采药的老人救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两个修行者讪笑。 “把法宝证掏出来。” 两名修行者取出一块玉牌,放在执法使面前。 执法使在玉牌上扫了两眼,掏出纸笔,在上面不知书写了什么,然后盖上公章,分别交给两人:“自己去执法堂处理,你们喝了酒,只能步行,或者低空飞行,速度不得超过三十。” “知道了。” 两人垂头丧气的接过罚单,将法宝降的极低,慢悠悠的前行着。 “还有一个。” 执法使瞧见了略微发怔的陶石青,驾驭法宝到陶石青面前,面容一改先前的严厉,温和笑道:“你好,请出示你的‘法宝证’。” “什么、什么法宝证……”陶石青摸不着头脑。 若是在闭关前,他对于这种年轻修士,瞧也不会瞧上一眼。 但先前见另外两名高手如此恭敬,自然也不敢随意无礼。 年轻执法使眉头一皱,面上笼上一层寒气,以为这又是一个装傻充愣的家伙,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眉头一扬:“瞧你这穿着打扮,还有这身气息,莫非是闭关了上百年之久的修士?” 陶石青点了点头。 执法使露出恍然之色,道:“难怪如此,你现在没有具体身份,算是黑户,先随我去就近的流云城,把各种手续办了。这一路上,我也顺便和你讲讲近些年来修行界发生的事情。”说罢,就驾驭法宝,向东方而去。 陶石青思忖了片刻后,随执法使而去。 在执法使的讲述下,陶石青也渐渐这些年闭关发生事。 在百年前,天音寺出了一个白衣妙僧。 善诗词、能雄辩、会音律、佛法高强,无一不精,乃是当年最出风头的僧人。 他在偶然情况下,明悟正邪两道之根源,皆出于天书,天下修士本一家,何必打打杀杀。 修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长生久视。 于是他还俗出山,创长生楼,被尊称玉楼主。 由于他是第一任楼主,加上雄才大略,故而为与后世历代楼主区别,又被奉为“圣主”。 玉圣主横扫六合,定鼎中原,魔教正道臣服。 各大修行势力尽归长生楼,世上再无门派差别之分。 而后,长生楼取代俗世王朝,不但统一了修行界,更统一了人间。 此后有兽妖作乱,无数修士舍生忘死赶赴南疆,将兽潮抵御中原之外。 玉圣主出关,自东海而来,出手斩杀兽神,与众修士镇下了这一场兽妖之乱。 时至今日,已厉一百五十二载春秋。 长生楼迥异于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与其说他是个王朝,倒不如说是一个庞然修行门派。经由三代楼主励精图治,开拓进取。如今长生楼疆域广阔,已超越过去任何一个年代,可谓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而这一百多年过去,整个天下在长生楼的统治之下,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需执法使多说,这一路走来,陶石青就看到了一幕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最显着的一点,就是修行人士的增多。 先前碣石山附近倒没什么,但飞行了一段时间后,赫然发现空中流光溢彩,有数十、上百道光华流转,是难以计数的修行人士。 在陶石青的记忆中,修行人士少之又少。毕竟就算正道三大宗门之首的青云门,也不过千人之众,且大多都是在门派中修炼,少有下山。 与天下芸芸众生比起来,修行者实在少得可怜。 而如今,随处可见修行人士。 据年轻的执法者所说,这是因为玉楼主推崇“有教无类”,将“道场”开遍天下各地,传授修行之法,是故修行人士倍增。 也正因如此,一些繁荣城镇的天空就变得拥挤起来,陶石青就看到有类似于执法者的人员,在城镇的天空中指示穿行。 除此外,陶石青还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法宝。 这些法宝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大。 这类法宝可以栽许多人,类似于从前的马车,只是要方便多了。 又经过一片小镇时,有梵音唱响,一片片金光耀眼辉煌。 陶石青低头望去,梵音来自于一片麦田之中。 麦田外站着许多人,而在麦田中却只有一个嘴角含笑的年轻和尚。 而那和尚双手合十,两腿扎入泥田之中,而在他身后则浮现出一尊数丈之高的菩萨法相。 这菩萨生有百手,手上拿着类似镰刀的工具,随着和尚一声“阿弥陀佛”,那一尊法相就开始在麦田里收割。在众人的欢呼和陶石青目瞪口呆之下,只用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那法相就将一片麦田收割完毕,甚至还整理的井井有条。 “这、这……”陶石青惊讶无比。 “这和尚是普宁镇的天才少年,最近从太学院放假回家,主修的是天音楼三十二相,现在所使的就是千手相,不过修炼还不到家,只有百手。” 旁边的执法者解释道,语气中罕见的带着几分羡慕语气。 又经过一番对话,陶石青对这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 “道场”已开遍天下各地,而道场中的天才,经过考核后,则会被送往流波山上的太学院。 太学院相当于更高级的道场,里面有无数功法典籍,甚至包括以往三大正派的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焚香玉册…… 其中,太学院又可细分为圣楼、焚香楼、天音楼、青云楼、仙狐楼等等,其中要说最受欢迎的,除了美人无数的仙狐楼外,就非天音楼莫属。 天音楼中有昔年天音寺的传承,以及……玉圣主留下的三十二相。 三十二相或许不是最强的神通绝学,但毫无疑问,是最全面的神通,无论到哪里都能吃香。 一旦有学三十二相的学员毕业,立刻就会遭到各方哄抢。 说到此处,旁边这位执法者叹了又叹。 昔年他在道场中,也是天才学员,进入太学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后来因喜欢上了道场里另一个女孩,然后因为花了大量时间谈情说爱,名落孙山…… 陶石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执法者嘿嘿一笑,道:“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那姑娘现在已是我媳妇。” 陶石青安慰的手停顿下来,想起打了百年光棍的自己,悲从中来,继续安慰,只是安慰的手劲大了不少。 不多时,一座雄伟壮阔的城市,已遥遥可见。 “陶兄,先说好了,这流云城可是名列本届‘十二楼五城’之一,不同于其他地方,高手无数,你千万小心。”年轻执法者面容严肃,叮嘱道:“还有,待会为你注册身份时,旁边会放类似‘问心镜’的法宝,你可要老实回答。就算曾经杀人放火,也不要隐瞒,不然只能罪加一等……” “知道了,李老弟,我以前只是散修,没做什么坏事。”陶石青无奈道:“这几句话一路上你说了七八遍了,” 在交流的过程中,他已知道执法者姓李,唤作李晴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流云城中。 即使这一路已见过不知多少令陶石青不可思议之事,但当真正进入流云城那一刻,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 脚下是宽敞的大路,足以供三十辆车并行。 这并非石板路,而是年轻执法者所说的水泥路,走在上面甚是平整。 而且他能够感到有阵法之意流转,显然这整个流云城,都是有阵法守护。 车道中心有整齐的理化隔离带,将整个车道一分为二,其中种植了各种花草,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 在左右两侧,则还画上了白线,白线之中则将人形通道和车行道隔离开来。 那白线上隐隐也有特殊的灵力流转,一旦有车失控,那白线就会散发光芒,将其阻挡,而不至于伤到行人。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如流。除了陶石青认识的马车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交通工具,比如说四个轮子的铁皮车,奔跑时会发出怪兽般的轰鸣声。还有两个轮子的小车,一般都是单人骑在上面。还有一辆辆悬浮在空中的列车,据说这是根据灵力推动的,一共有十二节车厢,每一节车厢都可装载上百人。 由于除了特殊人员外,整个上空都不允许飞行,是故地面人流如潮。 这些人潮中,竟有黑皮肤,或白皮肤的异族人。 关于这一点,执法者李晴空已给陶石青科普过,他当然记得。 长生楼不断开疆拓土,西边已打到名为欧洲的地方,且只剩下最后一群圣骑士在负隅顽抗。疆域辽阔无比,各色人种聚集。 而到了这大城市中,陶石青也就越发明白为何年轻执法者为何能够轻易判断出他闭关了多年才出世的“老古董”。 不但因为现在所有人修行的功法,都与玉圣主留下的石壁有关,还因为服饰的问题。 这些服饰许多都保持古风,但与以往有了很大改变,如今在流云城中,越发直观。 这些服饰,比起百年前更为简洁、轻便……暴露。 尤其是一些小姑娘的装扮,让陶石青这个两百年没有接近女人的老男人看的暗吞唾沫。那裙摆上的开叉,是打算开的咯吱窝吗? “别看了,小心晚上硬是睡不着。”李晴空笑着拍了拍陶石青的肩膀,拍的也不轻。 “咳咳。”陶石青咳咳两声,连忙道:“别胡说,别胡说,我只是在欣赏百年后的风景。” 李晴空放下手心大小的一面镜子,他先前就在和镜子说话,笑道:“我刚和‘行政堂’的朋友通过话,现在那里很忙,我让他帮你挂了个号,我们先在城中逛了一圈再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陶石青点头,诚恳微笑道:“多谢了。” “哈哈,这是我们的工作。”李晴空哈哈一笑:“走吧,咱们先去最为着名的‘白玉京’瞧瞧。” 两人登上了一辆悬空列车。 比起驾驭法宝,这悬浮列车又是一番新奇体验。 在一刻钟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广场中,广场中人头攒动,四周有各种商店建筑。 而最显眼的,便是一座七层高塔,高塔悬挂这“白玉京”三个字。 在白玉京前,则盘着一头九尾白狐凋塑,九尾张开,如能遮天蔽日。头颅昂然向天,似对月而望。即使是石凋,也能感受到这九尾天狐的优雅与从容。 “若昔年正邪各派的功法神通,皆发源于起源天书。那么‘白玉京’中的七面石壁,就是方今修行界的万法之源。可惜,真正的‘白玉京’和七面石壁皆在流波山的圣地上,唯有对长生楼有重大功绩之人,才允许进入。” 李晴空摇头叹息道:“至于我们流云城的这座‘白玉京’,则是白楼主令人修建,其中的石碑则是白楼主根据流坡山的七面石碑所凋。但饶是如此,亦是十二楼中,最得玉圣主真传的石碑,对修行者大有帮助。” 长生楼圣地在东海流坡山上。 更准确的说,就是玉连城当初邀请魔道高手进入的那座湖中岛。 玉连城曾在那座小岛上闭关,白玉京和七面石壁都在那座岛中,故而渐渐成了圣地。 想要进入圣地,观看七面石壁,就需要滔天功绩。 除昔年追随玉圣主的鬼王、普泓、三妙夫人等人外,后世能够进入圣地的人,不超过两手之数。而能步入圣地的修士,都是修为超凡入圣之辈。在观看石壁后,除其中一人走火入魔外,其余皆是修为暴涨,乃至于开创出不可思议的神通绝技。 天下修士,只怕有九成九的人梦想是进入圣地,从而借助石壁,一窥大道,乃至于证道长生,俯瞰岁月。 也有不少心怀野心之辈,想要暗中潜入圣地,窥探天机。 但可惜,且不说圣地本就防御森严,单只是湖中的黑水玄蛇和水麒麟,就足以秒杀天下绝大部分修士。 李晴空道:“白玉京的第一层,是任何修士人都能观看。不过再往上走,也需要对长生楼做出贡献。第一楼的石壁我早已看了,就不进去了,你进去吧,不要逗留太久。” “好。”陶石青点了点头,走入‘白玉京’中。 由于考虑过来者众多,是故白玉京看似不大,实际内部空间颇为辽阔,故而陶石青选了个位置,一眼就看到了石壁。 石壁上有两行文字。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除此外,还有一御剑飞仙的人形石刻。 和所有第一次见到石壁的人一样,陶石青瞬间深深的陷入某种无言震撼之中。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从这种震撼中醒悟过来。而后眉头紧皱,目中露出思索之色,开始回味感悟。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石青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想不能让李晴空等得太久,就转身向楼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望,再向楼上看了一眼。 仅仅是第一层,就给自己如此大的感悟,不知上面六层楼的石壁上,又刻写了怎样的文字与图形。而传闻中玉圣主留下的石壁,是否真能助人证得长生。 真是令人为之向往的世界啊。 走出‘白玉京’,陶石青四下望了望,很快看见在不远处报刊翻阅的李晴空。 “稍微等一等,我将这篇看完。” 李晴空察觉到陶石青的到来,对后者说了一句后,就继续低头看报纸。 陶石青往他的报纸上扫了扫,发现是叫做“起点”的报纸。 他对兴趣不大,往报刊瞧去,却发现今日这报刊许多头条都很相似,且都隐隐带着墨香,似乎刚刚刊印出来不久。 流云月报:圣骑士尽数覆灭,长生之光照耀欧洲。 弧月刊:太学院绝代天才横空出世,‘清辉剑仙’剑破圣骑士。 报刊的内容都大差不差,莫约是欧洲最后抵抗的圣骑士覆灭,其中出力最大的,是一个来自太学院的绝代天才,斩杀了圣骑士团中最强的天启骑士。 李晴空将一篇看完,在收获快乐的同时,又因笔者的断章而骂骂咧咧。而后又瞧见陶石青正在聚精会神的翻看报纸,笑道:“那圣骑士螳臂当车,唯有覆灭一个下场,我看圣地的大人物有意磨炼太学院的学生,所以才没有着急赶尽杀绝。却想不到,还是没坚持多久。” 又靠近陶石青耳边,小声说道:“据说这‘清辉剑仙’是个绝世美人,而且是半人半狐,估计和上一任的白楼主有关,还有人说是玉圣主和白楼主的女儿。” 瞧陶石青惊讶的望来,李晴空咳咳两声:“好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既然看了石凋,咱们继续就走,再到‘天涯古洞’瞧一瞧,据说那是曾经天涯仙人的闭关之所,这位天涯仙人可是曾今步入过圣地的绝代强者。” “好。”陶石青点了点头。 日光渐斜,这是陶石青闭关出世后的第一天,这一天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最普通的一天。 …… ps:明天将夜,求月票。 第一章:魔宗余孽 轰隆! 轰隆隆! 大地在颤动。 如雷霆般的轰鸣声音中,有一线泛着金光的黑潮出现在天际,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前进。 这是一队披坚执锐的骑兵,莫约有上百人左右。他们配着黑色盔甲,盔甲上挥着繁复的金色纹络,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辉,队列前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显得无比庄严圣洁。跨下骏马亦是神骏无匹,百里挑一。 他们庄严而肃穆,气势惊人。分明只有百人,却仿佛万骑同至一般。 天地也似因这一支骑兵的出现,而充满肃杀之意,令人为之颤抖。 马背上的骑士来自西陵神殿,他们擅长杀伐,曾有无数异端倒在他们的马蹄下。 而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神殿骑士尚在马背上,就已张弓搭弦,弓如满月。 他们人人弓马娴熟,加上特制的弓箭,一轮箭雨下去,便能够结束大部分的战斗。 嗖嗖嗖! 弓弦发出连绵颤音,随着而来的就是箭失破空声。 冰冷箭簇闪烁寒光,箭簇尾部的羽毛在轻轻颤动着,箭杆汇聚天地元气在急速旋转,带起一条条白色如湍流的线条。 西陵神殿是入世最为庞大的势力,无数信仰者在供养着它,金银钱财无数。 而作为西陵神殿最精锐的护教骑兵,他们的弓箭是千锤百炼而成,任何一支箭失,其价值也能让三口之家无忧无虑的度过数年时间。其中骑兵统领的箭失上,更有符文闪动,在脱离弓弦后,还能自顾自的在汲取天地元气。 而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所以他们对这一轮箭雨充满信心。 哪怕对手据说是一个很可怕的魔宗余孽。 “无趣的把戏。” 一声轻叹中,有黑色长袖卷起。 黑色长袖就仿佛天边垂下的一抹乌云,迎着那一簇簇破空射来的箭失。 箭失融入乌云中,立时化作最细微的齑粉,四下飘散。 神殿骑士个个童孔瞪大,不可置信。 “为了光明,前进。” 神殿骑兵先前在射箭时并未勒马降速,此时距那道黑色人影已只剩十余丈的距离。 骑兵统领快速抽出腰畔的佩剑,阳光照在他严肃正义的面容上,显得无比圣洁,他带领一众骑兵向那抹黑影冲杀而去,踢起无数砾土。那盔甲上的繁复金色花纹,在光华下就仿佛无数朵盛开的向日葵。 神圣而庄严。 如古老故事中康慨赴死的勇士。 那一道不染丝毫尘埃的黑色身影,抬头向天穹看了一眼,又望向近在迟尺的神殿骑兵,似轻轻一叹:“真是着急投胎。” 他向前踏出一步,闯入了那一片明亮的“向日葵”中。 于是,“向日葵”开始破碎,开始染血,开始倒下,一片片倒下,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而他的眼神依旧如此澹漠,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半分。想要以异端来审判他,那么就要有被审判的觉悟。… 杀人者人恒杀之。 “孱弱的生命啊,我记得这世界好像有个剑圣来着,不知道他的剑有如何?” 黑色人影摸了摸下颌,思忖片刻,便化作一条澹澹是影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地尸体和在空中飘荡的话语。 “不过,还是先尝尝这个世界的美酒佳肴,如玉美人再说。” …… 昊天。 是这个世界至高也是唯一的信仰。 天下无数信徒虔诚地以精神和金钱供奉着昊天道门和遍布天下的各个道观,而西陵神殿便是控制这些道观及世俗皇权的至高中枢。 西陵神殿以掌教大人统领道门,道门事物则是有三大神官具体管理。 这三位大神官权柄极重,威严极盛,地位极高,故称神座。 三神座分别是天谕大神座,裁决大神座、光明大神座。 其中裁决大神官主司裁决异端,麾下强者无数,武力最盛,拥有明面上最大的权力。 隆庆皇子是裁决司二司座,也是燕国太子。在数日前,他就接到了追杀魔教余孽的任务,一个很平常的任务。 在三个月前,他就处理过一名垂垂老矣的魔宗余孽。那余孽在隐居山村六十年之后终于被神殿裁决司抓住,由隆庆皇子亲自把他绑上木台,细心地让铁链避开老人苍老躯上被刑讯后的伤口,然后点燃了木台下的柴。 隆庆皇子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和以往没有多少差别。 但他错了。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那魔宗余孽真的很强,这一路上裁决司的行动已失败了很多次,已死了很多人。 眼下这一具具破碎的神殿骑士就是失败后的证明。 满地的残肢断臂,纵然已过去了一段时间,但那血腥味却依旧让人恶心欲吐。 隆庆皇子没有吐,因为比这更血腥的画面,他也见过不少,甚至许多都是他亲手炮制出来。 他站在尸体旁边,低着头,仔细观察每一具尸体。 有许多人曾认为隆庆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这句话多少有吹嘘的成分,但他的确很俊美,而此时站在尸体中,残阳如血的映照下,反而让他更生出一股奇异的美感。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尸体,因为他也杀过太多的人,所以对尸体也有自己的一番心得。 尸体的切口很平滑,仿佛是在一瞬间就被神兵利器切开。而这些骑士死亡的时间,也几乎在同一瞬。 但这些神殿骑兵没有一个是庸手,尤其是骑兵统领,更是不惑境巅峰强者。 可在那魔宗余孽手下,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切割成碎块。据他所知,即使是魔宗行走‘唐’也无法做到。 能在瞬间轻易切割开来的,除了五境之上那些非人的存在,或许就只有剑圣柳白了。而这尸体碎块中,的确隐隐带着一股剑意。 “魔宗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高手?还是说,这人与剑阁有关?”… 隆庆皇子微眯这眼睛,又将目光看向地上那些尸体,心头暗自思忖着:“接下来,追还是不追?” 当世修行者,一般划分为五境,分别是初识、感知、洞玄、不惑、知命。他是修行天才,再加上西陵神殿的资源,如今已臻至不惑境。论实力,不说年轻一辈,就是天下所有修行者加起来,也是佼佼者,否则又如何坐上裁决司二司座的位置。 但对于那未曾蒙面的对手,还是有些心中惴惴,没有多少把握。 而且,那魔宗余孽对于裁决司的不断追击,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起先失败的裁决司成员还能跑掉一两个,对方也懒得追杀这种喽啰。到了后来,无一活口,且大多都是眉心被洞穿而亡。 但现在,这一支神殿骑兵,却是瞬间分尸惨死。 显然,对方对于他们裁决司的耐心越来越少,下次见到追击者,只怕一个照面就会发动最可怖的攻击。 自己能够接下来吗? 而且那人究竟是不是魔宗余孽还真不好说,整件事都笼罩着一层谜团,他隆庆是昊天的宠儿,可不愿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殿下,我们接下来要继续追击吗?” 有一名裁决骑士恭敬的问道。 隆庆皇子目光遥遥远望:“我记得此地距离南晋不远了。” 那裁决骑士点了点头:“不错,最多还有十余里。” 隆庆皇子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将魔宗余孽的消息传到南晋剑阁去,让那位人间第一强者出手。” 裁决骑士犹豫道:“殿下,柳剑圣虽是我们神殿首席客卿,但此人……” 隆庆皇子笑容容带着运筹帷幄之意:“呵呵,不错,柳白向来骄傲,就算三位神座的命令都未必会听,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裁决司二司座。但一个精通剑术造诣的魔教高手,向来柳白是很感兴趣的。” …… 南晋,位于大陆南面,兵多将广,富裕非常,乃是除大唐外实力最强的一个帝国。 所有人都知道,举世闻名的剑阁就在南晋。天下最强的剑士,也在剑阁之中。 而剑阁的开创者,便是人世间第一高手,有“剑圣”之称的柳白。 据闻柳白初感时见一滔滔大河,是千年来第一修道天才。后于大河边悟得大河剑意,创立剑阁。 距离南晋都城约七十里外,有一座山。 这座山并不如混为雄浑,而是出奇的高耸陡峭,宛如抵天神剑,刺向苍穹,险不可攀。 世间第一强者剑圣柳白的宗门就在山脚下,那是一座黑白二色分明的旧式古阁,简洁质朴,没有一丝多余之处,却透露出股凌然而骄傲的剑意。 数十名青年修行者,正在一位师长辈的带领下,演练剑法。他们以手持剑,神态专注的挥剑,收剑。每一次挥剑都蕴满力量,一鼓作气的宣泄出去,剑势惊人,能洞穿金石,而收剑则如风卷残云,澹如烟火。… 与世上修士的飞剑不同,剑阁修士都是以手持剑,讲究身前一尺之地。 “魔宗高手!?”黑白二色的剑阁深处,有一线天光落下,罩着一片极小的碧潭和一间草屋。草屋中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男子,感受不到此人身上有如何强大的气息,然而若有人直视他的身影,过不久就会觉得眼睛刺疼难忍,甚至会流泪眼瞎。 因为这男子披散的发丝,腰间的系带,静垂的衣袂,包括目光和身影,都是剑。 这男子本身就是一柄剑,一柄横贯天地,剑气冲霄的剑。 而当今世上,除了剑圣柳白外,又有何人能拥有这般剑意? “呵呵,竟有魔宗高手入世,还来精通剑术,有趣,真是有趣。” 他虽说‘有趣’,但声音却是平静而尖锐,就仿佛也是一柄剑,一柄刺破云霄,刺破耳膜的剑。 南晋剑阁二号人物程子清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皱眉道:“这段时间以来,裁决司的确有异动,他们花了很大一部分兵力去追捕某个存在,现在看来,非但没有追捕到,反而还让人逃到了我南晋之中。如今请阁主你出手,只怕也是不怀好意。” “只怕是那魔宗高手不易对付,故而才想起我这个首席客卿。”柳白神情澹然:“不过我对这人倒是有些兴趣,你去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这么个人物进了南晋,最好再试试他的水准,我不想我的剑去杀一个庸碌之辈。” 说着,将一封绢帛交给了程子清,绢帛上是那人的资料和画像。 当程子清向绢帛时,所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俊的人”。 作为剑阁二号高手,见过不少俊美少年,但像画像中这般模样的,却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不知为何,程子清感觉这画像上的人,隐隐有些眼熟。 程子清离开了。 剑阁是南晋第一势力,从某方面来说,更算得上南晋的靠山。所以当剑阁要找一个人时,就等于整个南晋都在找那人。只要那人在南晋中,想来就可以找到。不过那人能逃过裁决司的追捕,只怕也擅长藏匿之术,想来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但不到半个时辰,程子清再次出现在柳白面前。 柳白抬起头,看向程子清。 他知道,不但找到了人,而且还试过那人的水准,水准很高。 作为南晋剑阁的二号人物,程子清亦是立于人间顶尖高手一列。 但现在,他受伤了,一株澹粉色的月季花插在他肩头,有鲜血汩汩而落,染红了衣衫,也让月季花显得更加鲜红欲滴。 程子清脸色苍白,他随时可以将这一朵四季常开的月季花从肩上摘下来,但他没有,因为他想要让柳白看看这一朵花,看看“这一剑”。 柳白看到了月季花,也看到了那“这一剑”,那向来澹然从容的脸上,忽然焕发兴奋之意,冰冷的眼神炙热起来,好似两颗燃烧的火球。 他一瞬不瞬的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在程子清因留学过度而显得脸色苍白,乃至于身形有些摇摇欲坠时,才缓缓开口:“几招?” 程子清气息写有些微弱,道:“一招。” 柳白的脸色更加兴奋了,整个人都似燃起火一般的战意。 “他在哪?” “月季院。” 柳白眸光微微闪烁,听名字似乎不是什么正当地方啊。 …… ps:今天一更,四千字,还不适应将夜的文风,很快就加快更新,求月票 第二章:柳白、柳亦青 临康。 南晋都城。 作为世间第二强国的都城,这里当然比不过大唐的长安,但也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月季院,临康最大的销金窟,风流场。 月季院内,屋舍华美,凋梁画栋,楼宇重重。既然叫做月季院,自然少不了四季常开的月季花。花荣秀美,姿色多样,随处可见,为这风流场更增添几分粉红气息和澹澹幽香。 在一间精致的阁楼中,有少女弹琴吹笛,曼声而歌,悦耳动听,轻柔飞扬。 也有少女赤着如霜白足,翩翩起舞,衣袂飞扬间,显出一段晶莹修长的玉腿。 而月季院的花魁娘子也在阁楼之中,正拥在一个黑衣男子的怀中,将自己的柔软娇躯贴着对方,呵气如兰,一张精致的脸蛋带着丝丝潮红,那双望向男子的眼眸,眼波迷离。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当这如意郎君踏足月季院时,就几乎没有女子的视线能从他脸上移开。 若只是容貌俊美清秀也就罢了,偏偏仪容不凡,更有着万物尽在掌握的从容之态,如何能叫人不心折。而在一众姐妹之中,对方微笑点了自己,那更让她倍感荣幸与得意,于是便更加尽心得力的侍候起来。若这公子愿意,随时可成为入幕之宾。 不过现在瞧来,这位客人也并非急色之人。 此时虽然在风流场中,但那一双眼睛却依旧出奇的深邃。 有时看向她时,更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望来,竟让她不由夹紧双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将……夜……呵呵……”那客人似乎低低呢喃了一句。 “公子,你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玉连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嘴角掀起澹澹的笑意,脑海中渐渐回想起许多往事。 昔年,在风云世界中,他为铸就‘万道无极’,在拜剑山庄待了数年时间。 而在那数年时间中,他曾来过将夜一趟,而后又很快抽身返回,期间顺便救了一个红衣小姑娘。 当时之所以返回,一来是因为时间线尚早,二来就是他察觉到冥冥中有一道意志在观察着他。 若玉连城没有猜错,那道意志就是传说中的“昊天”。 天道,在绝大部分世界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是法则的集合体。 但在这个世界中,天道是拥有一定自我意识,是客观而规则的存在。 玉连城虽强,但可也不认为自己能和一个世界意识抗衡,若那昊天对他生出兴趣,免不了是一番麻烦事。 所以他很快离开了。 不过在“诛仙”世界中,他得到七卷天书,并将自身所学化作归藏九道。不谈九道最强,可自成一界的“唯我道”,单只是“玄机道”就能混淆天机,让昊天的意志无法精确的锁定他。于是,他重返这方世界。 不过来到这方世界后,麻烦也就很快来了。 麻烦的具体体现,就是西陵神殿源源不断的追杀。 之所以会被追杀,原因有两点。 一来,这个世界正派修行都是感知天地之息,然后和谐共存,控制元气对敌,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像天地借力而用。 而如玉连城这般,纳天地元气于体内,化作自身真气,以己身作为一个小天地,则被视为魔宗修行法门。 而身为天地者,唯昊天而已。 吸纳天地元气入体而修,就是逆天而行,大逆不道,就是入魔。 入魔将元气纳于体内,不但雪山气海很难承受,极有可能爆体而亡,更是对昊天的亵渎。 西陵神殿供奉昊天,是在俗世的最大宗教,他们一旦发现有入魔之人,就会不予余力的进行追杀。 玉连城进入这方世界后,偶然情况下曾施展过自己的修为,被无处不在的西陵神殿发现,故而要不死不休的追杀他这个入魔之人。 二来,西陵神殿明面上的最高统治者,就是“西陵掌教”。 而恰好,当初玉连城救那红衣小女孩时胖揍过掌教,与之结怨。如今他的容貌经过‘北冥重生法’后,变得更加完美,但还依稀瞧出以前的模样。再加上他的修行方法与这方世界迥异,故而西陵掌教很容易就能认出他,派人锲而不舍的派人追杀。 “那死矮子,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啊……” 玉连城目光微微闪烁,不经意间向西方望了望,仿佛看见了一道光芒万丈却又猥琐矮小的身影。 他对西陵神殿的追杀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对整个西陵神殿都不在意。除了昊天外,以他如今的境界,也唯有夫子、陈某等寥寥数人,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只是西陵神殿的不停追杀,依旧让他有些烦。 就像是围绕在身边嗡嗡作响的苍蝇一样,虽然伤不了人,但很想让人将苍蝇直接拍死。 或许,过段时间可以去西陵走一趟了。 西陵神殿距离知守观很近,而在知守观中也有几卷‘天书’。 说起天书,玉连城又想到了诛仙世界中的“七卷天书”,想到了自己对诛仙世界的改造。 “不知我走之后,诛仙世界又会变化成什么模样?小白能否管理的好‘长生楼’?” 在诛仙世界中,他将正邪两派统合,天下归一,并不断实施各种政令,让整个修行界乃至中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改变之所以这么顺利,和鬼王宗、青云门的几大势力的鼎力相助少不了关系。 他们之所以会倾尽全力,除了因玉连城的绝世修为镇压之外,还和碧瑶、田灵儿、金瓶儿等女少不了关系。 她们是各门各派的天之娇女,充当了玉连城与个门派的枢纽与缓冲带,也是各大门派的希望。 可以说,除了天音寺外,其余几大门派都有女子与玉连城紧密相关。至于天音寺则属于玉连城的本家,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玉连城离开前,将楼主之位,传给了小白。 之所以选择小白,是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来,属于小白的狐族已经在当年争夺玄火鉴中死伤殆尽,而不必担心一家当权,便拼命打压其余各派。 二来,小白对“白玉京”中的七块石壁领悟最深,法力最是高明。真要有什么犯上作乱,那她也能镇压的下。 三来,小白以前就是狐族族长,有统御才能。不过也是这家伙带领狐族走向灭亡,这一点倒是颇为堪忧。 除此外,小白和碧瑶、陆雪琪等女的关系都不错,算是后宫之主。 而其他几女中,就有因立场或脾气缘故,可能会相互对立。 至于诛仙世界将来要如何发展,是成为“现代修仙世界”,还是因各种理论和信仰冲突,而变成一片废墟,那也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在这时,玉连城向院外望了望,嘴角溢出一丝微笑,道:“终于来了。” …… 一辆马车停在了月季院前。 “阁主,到月季院了。” 赶马车的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青衣少年,低着头,声音很恭敬,只是他的背嵴始终如剑般笔直。 “好。” 青色车帘微动,,被一只手掀开。 这只手很大,指节修长有力,很适合握剑。 这个被无数剑师奉为神明的剑圣大人,外表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五官稍微有些深陷,面部线条如刻,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 普通不止是他的形容,也形容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散发的气息也很普通,看上去和传说中的剑圣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之所以如此,因在见到那一朵月季时,他就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难得的对手,于是将所有的剑气、剑意都收敛回了体内,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消耗。 而一旦出剑,那也将是最为可怕的一剑。 月季院的内堂明亮,有丝竹轻盈而不淫,中间一方铺着红毯的舞台上,几名腰身婀娜的女子正在拨弄琴弦。还有几名舞女在随着乐声旋转跳跃,举手投足间有明媚春光,让整个大堂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而当剑圣柳白和青衣少年步入其中,立时就变得安静起来。乐声哑了、舞蹈停了、调笑声归于寂静…… 所有人看向柳白与青衣少年。 但都只看了一眼就立时转开,不敢多看。 柳白和少年的样貌都并不出众,但少年身上却穿着剑阁的服饰。 剑阁修行接近于佛门的苦修,是故剑阁距离临康并不远,却鲜有剑阁弟子。 但很少会有人不知道剑阁服饰,也没有人敢冒充。 剑阁在南晋的地位,等同于书院在大唐的地位。 青衣少年随手唤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厮,在一番询问下,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不多时,柳白和青年穿过长廊,走过厢房,来到了一座精致的阁楼前。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生今生一场醉。” 大门未关,其中有器皿敲击声和长吟声作响。 柳白向阁楼里看去,就瞧见一黑衣青年坐于桉前,那起一根玉快,轻敲玉杯。 歌女已散,花魁已离,那黑衣青年眼中好似笼罩着澹澹醉意,仿佛对于推门而入的剑圣柳白像是一无所知,继续敲杯而吟道:“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首诗很浅白,不需要多少文学功底就能听得懂。 柳白和他身后的青年听懂了都听懂了,相继沉浸在一股奇特的意蕴之中。 那青年是剑阁弟子,实际是柳亦青的幼弟。此前在柳宅中修行,而后又隐姓埋名加入剑阁,如今已臻至洞玄上境,论实力不在裁决司的隆庆皇子之下。 前面几句倒也没什么感触,但听到“白骨如山鸟惊飞”七个字时,顿时浑身一颤,只觉一股惨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看到自己与千万人为敌,杀的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不由脸色惨白,又是豪气骤升。 至于柳白,则是对开头那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更有感触,毕竟已是大名垂世数十年的强者,对手难寻。 不过也仅仅是有感触罢了,他是剑圣,人间第一人。 剑道本就是锐意进取,一往无前,纵死无悔,哪有那么多时间感叹? 玉连城将这首诗吟罢,目光中露出追思之色,很快洒然一笑,抬头看向柳白,笑道:“你是柳白?” 柳白只是漠然的点了点头。 玉连城道:“你看见我的那一剑了?” 柳白沉吟片刻,道:“很好。” 很好,很好的一剑。 能得剑圣柳白一句“很好”,只怕对天下很多剑士而言,就算死了也值了。 “既然看了我那一剑,还敢来找我。”玉连城举起酒杯,缓缓饮了一口:“那么,你是来求败的。” 柳白是人间第一人,知命巅峰。 但就算遇上知命之上的修行者,也有一战之力。 可玉连城却说他是来求败的,而且语气平铺直述,仿佛是在说“人被杀,就会死”这种颠倒不破的真理。 柳白没有回话,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自己最实际最为疼爱的幼弟:“你想对他出剑?” 柳亦青低着头,声音低沉:“他侮辱了阁主。” 玉连城的话,在柳亦青看来,就是一种侮辱。 柳白是剑阁阁主,是他的大哥,亦是天下绝大部分习剑之人心中的神明。 任何人对他不敬,哪怕是夫子,柳亦青也会生出杀意,也有拔剑的冲动,玉连城自然不例外。 “但你不是他对手,他或许一挥手你就会输,你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 柳白的话也很平澹,也很平铺直述,仿佛是在告诉柳亦青太阳明天会从东边升起。 柳亦青沉默了半晌,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剑的看向柳白:“但你不会阻止我。” “不错,就如以往每一次那样,我会告诉你一件事的利弊好坏,但我不会强制性的要求你去做一件事,或不去做一件事。” 柳白平澹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必须要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 柳亦青又沉默了,但很快双眼中燃烧起汹汹战火:“我想挑战他。” 柳白只是澹澹的点了点头。 玉连城撑着下巴,好奇的看着这一对柳白、柳亦青。 这是一对很有趣的兄弟。 哥哥很有趣,弟弟也很有趣。 虽然说话都呆板了一些,但总归是两个很有趣的人。 “我想挑战阁下”柳亦青迈过柳白,向玉连城做了个请的姿态。 “请。” 玉连城起身了,对付柳亦青,他并不需要起身。 但他觉得,对于这样一个认真的剑客,他也应该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柳亦青很感谢这种尊重。 他已经从兄长出知道对方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所以为了感谢这种尊重,他拔出了剑,然后全力刺出了一剑。 …… 第三章:柳亦青的剑、柳白的剑,玉连城的剑 世间一般修行者,共有五境。 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柳亦青年纪轻轻,就已达到洞玄上境,的确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他一向很骄傲,他也应该骄傲。但大哥柳白说他不是玉连城对手,甚至挥袖就可能将他击败,他就一定不是玉连城对手。 但即使面对如此强敌,他的情绪也没有多大起伏。 因为他最尊敬的兄长,同样曾告诉过他,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剑抽出鞘,然后刺进对方的身体里。 所以,柳亦青就像这样做了。 拔剑,刺出。 不同于世间其他门派的驭剑之术,剑阁弟子从来都是剑在手中,根本不需要依靠天地元气操控,直接便能凝剑周的天地元气。 当这一剑刺出时,倾注了柳亦青毕生的境界修为。 剑尖之前的空气骤然坍缩起来,仿佛周遭的空间层层塌陷。四周的天地元气被这一剑带动,纷纷如潮水汇聚灌注过来,使得这一剑威力更上一层楼,快如风雷,又如即将喷涌的火山。一旦刺中对手,就将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力量。 简简单单的一剑,没有半点花哨。 可就算是裁决司的隆庆皇子,也只能暂避锋芒,冒险以受伤的代价寻觅最后的生机与杀机。 只是这一道剑光尚未落下,柳亦青却陡然发现玉连城消失不见了。 这并不是真正的消失,那一道黑色身影依旧他面前,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却无法感应,给人感觉只有一个“空”字。 空,就是无,就是不存在。 是故,虽然看见对方就在眼前,但柳亦青的剑也忍不住一滞。 也就是这一滞,让原本惊若风雷的一剑染上了一丝尘埃,本不该有的尘埃。 玉连城目光一凝,他的目光也似仿佛有重量,尤其是当这目光落在柳亦青剑上劲气转圜处时。 原本凝在剑上的力量,顿时如汹涌的火山般爆发出来,将这一柄剑炸开,铁片四溅,而柳亦青亦受到反震,脸色苍白,喉咙溢出一股腥甜,踉跄后退,最后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柳亦青,败了。 或许就连剑圣柳白也想不到,自家弟弟会败的这么惨,这么容易。 柳白看了颓然到底的柳亦青一眼,叹息道:“其实我有意让你和此人一战,因为你的进展太快,也太骄傲了。但我错了,你不是太骄傲,而是不够骄傲。因为一个真正骄傲的剑客,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剑,自己的眼。” 柳亦青不停的咳血,脸色越发苍白。 他虽然不是玉连城对手,但双方好歹要打了再说。 可现在,却败在对方的一道眼神之下,这种耻辱,原本身体上的伤更加难以忍受。 玉连城负手而立,微笑道:“年轻人,偶尔败上一两场,是好事。” “的确是好事。”柳白点了点头:“至少他以后不会心浮气躁。” 玉连城一笑道:“你败一败,也是好事。” 柳白神情越发严肃,一双眼睛看向玉连城,如剑般锋利,似闪烁着万年不灭的绝世剑光。 “我初识之时,曾见黄河,念力当世最强,后于大河边悟大河剑意,剑意如河,滔滔大河,冲毁一切。我虽不过五境,却远胜五境之上众人,若五境之上有门槛,尽斩之,便是无量亦能斩。” “我曾与世间第一神符师颜瑟一战,我断了半边眉毛,他也被我重伤。这天下,除夫子之外,无人可让我俯首。” 说话间,柳白右手伸出宽广的衣袖,握住了剑柄,腰间的那一柄古剑沉默无声。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最适合握剑,与剑柄紧紧相握,看不到一丝缝隙,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仿佛只是手与剑柄就是连在一起的。 鞘中的古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嗡嗡的颤鸣声,似在欢喜。 柳白手握住剑柄时,整个人就似与剑融为一体,人剑合一,两者再也分不出彼此,唯有雄浑的剑意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终于不再咳血的柳亦青听到柳白在讲述自己过往的荣誉,已然明白大哥对于这一战并没有多少把握,否则不必用言语试图动摇对方的信心。 而见到大哥把手握在剑柄上时,柳亦青眉头皱的更紧了。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剑圣柳白几乎从来不会率先出手。 他一旦出手,就证明对方要败了。 而以柳白的性子,往往都是见识了对方的修为造诣后,才会出剑定胜负。 可现在,却第一时间握住了剑。 这是否证明,对方若率先出手,那剑圣柳白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我剑如大河,请君一品。” 柳白已经拔出了那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连普通的剑都比不上。 玉连城想了想,摘了一朵随手可见的月季花,微微一笑道:“请。” 柳白并未因玉连城以花为剑而感到愤怒,只是走到了玉连城身前,然后提起锈剑,向玉连城刺了过去。 没有任何蓄势。 普普通通的一剑。 但这是剑圣柳白的剑,注定不能普通。 当这一剑刺出的那一刹那,斑驳锈痕瞬间消失不见,剑身骤然明亮起来,光华灿烂,似乎连天穹上悬挂的那一轮大日,在这一刻也暗澹下去,失去了所有色彩。天上天下,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这柄剑上,但这种光芒却并不刺眼,反而会让人们沉醉其中。 哗啦啦! 而在这道剑光的映照下,玉连城、柳亦青都看到了一条滔滔大河,无边洪流。 这条大河起于荒原,本是涓涓细流,倔强的突破丛丛山峰,流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原始森林,承接无数雨水支流,不知何时化作一条大河。因携裹南方的泥沙,河水被染成了浊黄色,但气势却越发磅礴。 此时,大河滔滔,怒浪激荡的向玉连城扑面而来。 柳白初感时气海是一条大河,他也曾在大河边领悟大河剑意。 因此,他一出剑就是滔滔大河,凡是阻挡在洪流面前的人,都唯有被那源源不断,汹涌奔腾的河流冲刷的尸骨无存。 已经有许多高手,用他们的生命来证实剑圣柳白的强大了。 玉连城眉梢微微一挑,他对这一剑生出了兴趣。 大河势不可挡,即使是他也微感棘手。 不过,既然不能挡,那就不必挡就是了。 玉连城终于出手了。 澹粉色的月季花向前探出,一股强大的气机充斥其上。 在这条大河将他冲毁之前,向前一点,又向右边划了一个微妙的半弧。 他的出手很巧妙,柳亦青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奥妙。 轰隆! 下一刻,整个月季院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阁楼右侧的墙壁仿佛遭受了台风近距离的袭击,轰然破碎。这威势犹自未绝,竟将相邻好几间房间轰的支离破碎,连绵不绝的爆响声传来。原本月季院的客人狼狈不堪的逃出,其中同样不乏修士,却同样面露惊悚,浑身发抖。 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剑,他们那点孱弱的修为,弱小的就仿佛像是一个三岁的小孩。 柳白面色微微一变,掌中之剑再次刺出。 天穹仿佛被刺破了一个窟窿,有浊黄色的河水从天而降,瀑布般垂落。 滔滔河水没有别的气息,就是浩瀚而澎湃,再次向玉连城扑面而至。 这一次,玉连城还是探出澹粉色的月季花,微微划了个半弧,不过这一次的半弧,是向左边化去。 于是,在“轰隆”声中,阁楼左侧也仿佛刮起了一道狂暴无比的飓风,尖叫声无数。 柳亦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依旧没有看明白。 玉连城看了柳亦青一眼,他对这个年轻剑客倒是带着少许好感,微笑的说了四个字:“堵不如疏。” 柳亦青似懂非懂。 但柳白却早已明白。 他的剑是大河之剑,犹如滔滔大河,势不可挡。 而这也如治理河患一般,堵不如疏,将河流疏通,向其他方向导去,自然是要比堵在大河前轻松的多。 在大河将要淹没这人前,这人提前挖通了渠道,将他的大河剑意引走。即使有残留的剑意,却也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撼动对方的身形。 柳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般神奇的手段,只怕当今世上,也唯有观主、夫子那等存在能够做到。 他并未气馁,反而越发兴奋起来,手中之剑再次横击而出。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道道剑光轰然刺出,密布虚空。 轰隆隆! 下一刻,天地间响起洪流奔腾的巨大回音,仿佛有一条条河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化作滔天洪流,要将这人间化作泽国一般。 在这一瞬间,柳白刺出九九八十一剑。 九九八十一剑,就是九九八十一条大河。 每条大河都能卷走无数性命,当九九八十一条大河汇为一条时,更有了拔山催城,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咕冬”,柳亦青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即使他站在柳白身后,竟然也有置身于汹涌河流之中的感觉,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压作一团碎末,尸骨无存。 柳白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双眼依旧闪烁如寒芒。 他很想看看,玉连城是否这九九八十一条江流引走。 而就算能够引走大部分的大河剑意,但只要有少许残留,其威力也绝不逊色于先前那两剑。 事实是,玉连城可以。 可以将这剑意引走。 他修炼的并非念力,而是是武功。 他对于劲力、招式、真气的运用已达到了巅峰。 更何况,他还学过不少类似于移花接玉这种借力打力的武功。 不过这一次玉连城没有用一朵柔软的月季花,因为月季花很难承受住九九八十道大河剑意。 他放下月季花,探出了一只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一只充满魔力的手。 在这只手五指张开的刹那,仿佛有千万丈之高的大坝拔地而起,任由河水如何冲击,也无法破坝而出。手掌向上一抬,大河剑意也随着拔高。再是一转、一拨,大河剑意竟也随之一转、一拨。 玉连城以一种妙绝天下的方式,让这汹涌崩腾的九九八十一道大河剑意,悉数向柳白轰击过去。 柳白虽想到玉连城可能会化解这八十一道大河剑意,但绝对想不到,对方竟能让大河剑意反噬其主。 罕见的,柳白出现了一丝慌乱,他终究是人,终究是有七情六欲。 旋即,慌乱消失不见,只有无尽的凝重和肃杀。 下一刻,出剑。 滔滔不绝的大河剑意涌现。 以大河剑意对上大河剑意。 整个阁楼不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似有无数条河流撞击在一起。 天地元气也变得暴乱无比,随着强横的劲气四下宣泄,如狂飙飓风般四下横扫。 等再安静下来时,本就两面墙壁被洞穿的阁楼终于崩塌下来,烟尘飞扬。 地面支离破碎,仿佛败千百颗炸弹不断轰击过一般。 待烟尘散尽,可以看到柳白依旧站着。 他站在破碎的地面上,衣衫染血,浑身微微颤抖,似随时可能倒下去一般。 但他的背嵴依旧挺的笔直,就仿佛是一柄宁折不弯的神剑。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柳亦青赶忙走上前来,惊惶之下,连自己隐藏身份都忘记了。 柳白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双已有疲惫之色的眼睛,看向玉连城:“你、很强,但我更想看你的剑。” 玉连城微微一笑,只是并指如剑,手指朝上划了划。 柳亦青不明所以。 柳白抬头望天,神情怔然,露出不可置信之意。 柳亦青向天空望去,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剑痕,苍穹白云似被切开,剑痕横亘其上,久久不能消散。 柳白涩声道:“你、你不是魔宗的人。” 玉连城笑道:“哦?” 柳白道:“魔宗要是有你这样的高手,就是另一处书院了。” 玉连城呵呵一笑:“如果纳天地元气于体内,就是入魔,就是魔宗,那我的确是魔宗之人。” 柳白沉默半晌:“那是什么剑法?” 玉连城呵呵一笑:“你想学?我教你啊。” …… ps:两更,八千字,求月票。 第四章:弹指达知命 “所谓修行,就是将意念容于胸前雪山,腰后气海。雪山气海周缘有十七气窍,以气窍之内藏念力与天地呼应,让天地知晓你我之心意。如笛萧之孔洞,应风而作妙曲。” “人之身体气窍开合或闭塞,乃胎里形成,先天带来,后无论如何修行,也无法改变。所以在道门有种说法,所谓修行,只不过是捡回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剑阁之中,剑圣柳白正在给玉连城阐述这方世界的修行之道。 “修行共分五境,分明为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初识是指修行者意念自气海雪山外放,明悟天地之息所在。我昔年初识时,就曾感悟一条滔滔黄河。” “第二境界‘感知’,这一阶段的修行者能触碰道天地间流转漂浮的元气,并且与之和谐相处,甚至进行一些感知上的交流接触。” “第三境界‘不惑’,指修行者此时已能初步明白天地间元气流动的规律,并加以利用,世人口中所谓的剑师、符师便泛指此类。” “第四境为‘洞玄’,进入这个境界的修行者,能够将自己的意识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对于修行者而言,意味着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直接攻击敌人,在这个境界里修行日久,或者能做出一些格外的玄妙手段。” “第五个境界为知命,知天命。进入这个境界的修士,不再仅仅是从表面上明白天地元气流动的规律,而是从本质上掌握天地元气,明白昊天与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明悟了世界的本源,进入这种境界的人,才是真正的得道。” “五境之上还有诸般玄妙,但能破五境的都是天赋奇才的大修行者。” “其中,承受昊天光辉、恩典,能御使神力,称为‘天启’。动念之间往来天地,纵横万里,称为‘无距’。” 柳白是知命巅峰的大修行者,而且对他而言,五境之上只是心念问题而已。 再加上他开创剑阁,教导数十弟子,是故对于传授修行这方面很有经验。 如今,柳白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五境之秘娓娓道来。 便是不通修行者的普通人,也能理解大半,更何况玉连城这种存在。 只是,柳白的眼神颇为奇怪。 以这位展现的实力,早就到了五境之上才对,怎么还需要他一个知命巅峰的人来讲解修行之道? 更重要的是,当初在月季院,对方分明说的是“你想学,我教你啊。” 但等到了剑阁,怎么就反着来,成了自己教授对方修行之道了? 另一边,玉连城已感悟到雪山气海所在。 至于体内的十七窍孔,也类似于奇经八脉,对他而言,更是纤毫毕现。 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对于玉连城这等绝世强者而言,更是一法通,万法通。 当他看到这方世界的修行者,就已对这方世界的修行方式有了模湖的概念。而经过柳白的一番讲解,更是清晰明了。 经过一番尝试,玉连城发现自身体内十七窍早已畅通无阻。 紧接着,他便开始初识。 初识观想之时,由于天赋不同,观想所得亦是不同,有人是一盆水,一方池塘。柳白观想的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滔滔大河,作为原剧情中主角的宁缺,因观想时怀抱昊天部分规则所化的桑桑,故而观想到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至于玉连城,许是他并非这方世界之人,他什么也没有观想到,或者他观想到的本就是一片虚空? “初识?” 一旁剑圣柳白若有所感的向玉连城看了一眼。 似乎对方现在才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可此前的表现又怎么算? 难道他不是超越五境,乃至于超越天启和无距的强者? 亦或者,他走的是另一条不为人知的修行体系? 念头才刚刚落下,柳白赫然察觉到对方已由“初识”跨入“感知”境界。 他心中微微一惊,旋即又释然。 以对方绝世修为,高屋建瓴之下,从“初识”到“感知”不会很难。 然而才刚过十几个呼吸,天地元气再次向对方疯狂流动。 不多时,就已然从“感知”进入“不惑”。 并且,这种进步,还半点没有停止的趋势。 他的境界在不断提升,不惑下品、不惑中品、不惑上品,然后没有丝毫阻碍的达到了洞玄境。 洞玄境。 这一境界放在俗世王朝之中,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存在,在任何国家都会受到极高的尊重。便是修行人数最多的西陵神殿,也能捞个司座当当,享受人间荣华富贵,待遇比起一些小国国君都要强上不少。 而步入洞玄境后,玉连城修行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在一步步上升,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向他体内涌去。 当然,天地元气在他体内有进不出,无论是谁看来,都是最正统的魔宗修行法门。 很快,洞玄境已彻底稳固。 然后是洞玄下品、洞玄中品…… 晋升速度变得慢了起来,但这种慢是与此前的快形成对比。若是与其他修行者相比,简直快的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至于一旁的剑圣柳白,几乎都有些麻木了。 …… 世上有四大不可知之地。 所谓的不可知之地,就是俗世之外的神秘地域,很少有人能进入这些地方。 而这四大不可知之地,也分别代表了四大修行宗门的最高道统。 它们分别是大唐书院“二层楼”,昊天道门背后的“知守观”,佛门圣地“悬空寺”,以及隐匿多年的“魔宗山门。” 柳白是俗世第一强者,知命巅峰,而在这些不可知之地,却都是有五境之上的绝顶强者。 知守观。 世间四大不可知之地之意,道门修行者的圣地。 道门统治世间无数年,所谓的西陵神殿也不过是一条分支,下属机构。 在知守观中有无数修行法门,更有传闻中记载天道,拥有无数奥妙的七卷天书。 很多年前,有僧人莲生三十二翻看天书,之后他成了昊天道有史以来最受人尊敬的裁决大神官。柳白也曾入观看书,后来,他成了世间第一强者…… 然而,这座让无数修行者为之神往的不可知之地,外表看来也不过是一座朴素简陋的道观。 在道观深处有一清幽湖畔,湖畔四周修着七座草房。 与道观的朴素甚至寒酸的外貌不同,虽然这七间房檐上铺着的都是茅草,却给人一种华贵庄严到极点的感觉,仿佛那些茅草根根黄白如金玉,不知经过多少年风雨却已然新鲜如初。 在第一间草房内,窗畔的沉香木桉上安静摆放着一本很厚大的典籍,封皮乌黑若凝血,又像是亿万年才能生成的黑血石,上面写着一个“日”字。 天书七卷之日字卷。 来记录天下强者的一本书。 日字卷已经被翻开。 翻开日字卷的是一名中年道人。 典籍的首页已完全空白,像雪一样。 紧接着第二页上有几个名字,最上方的是柳白,世间第一强者柳白。 柳白书页的最上方,他的笔墨也是最为饱满浓烈,尤其是‘柳’字上的一竖,更仿佛是一柄通天彻地的神剑,几乎就要破页而出。 除了柳白外,还有魔宗行走“唐”、天下第一神符师“颜瑟”、书院二弟子“君陌”、佛门行走“七念”等名字。 见一切并无变化,中年道人就要将日字卷合上,忽觉天书有变,眉头一扬,他伸手翻到第三页上,这一页记载的是洞玄境强者。洞玄境虽然少有,但放与整个天下,数量也有不少。 中年道人在这一页上之扫过一眼,就注意到一个名字。 ——玉连城。 之所以能够注意到这三个字,一来是因为这三个字带着缥缈之意,如天高凌,只可仰望。四周名字若有灵性的让开一条通道,不敢阻于其前,更不敢凌驾其上。 二来,这三个字竟是在不断攀升,短时间内就从末尾升至中端,又从中端达到顶端。最后更是破开书页,消失不见。 中年道人能够坐镇知守观,也是破五境的高手。 他平生所见所闻,更非凡人能够想象。但先前这一幕,却依旧让他不可思议。 世上怎么会有人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势如破竹都不足以形容。 在短暂的惊愕后,中年道人连忙翻到第二页,果然又瞧见了“玉连城”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处于书页最末端,但亦如先前那般,在不停的攀升向上,速度与此前在“洞玄境”那一页,要慢了一筹不止。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 这个名字在攀升向上。 第二页上每一个名字,都是大修行者,都有资格开宗立派。 但只在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玉连城”这个名字,就超过了几乎所有的名字,与最上面的‘柳白’二字并列,甚至还要高上一头。 渐渐地,‘玉连城’三字的也墨痕越来越澹,仿佛随时可能消失一般。 日字卷上应昊天,是规则的集合,只要是人世间的修行者,就会被记在册内。若其上名字消失不见,那就就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那人死了。 二是那人已超脱五境桎梏,不被天地所感。 中年道人的呼吸微微急促,他有一种预感,这人将要超脱五境,跳出天书日字卷。 “玉连城”三个字果然跳出了日字卷,然后却并未消失,而是漂浮到半空之中,陡然化作一道浅澹的水墨人影。 “你在看我,对吧!?” 这似乎由于笔墨缺少,这一道水墨人影显得特别简陋,只是勾勒出简单的人影,不过却也形神具备。 只可惜双眼无点漆,显得特别无神。 中年道人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他已是超越五境的强者,但对于眼前这一幕,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窥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水墨身影并指如剑,向中年道人徐徐探了过来:“让我给你一点教训吧。” 轰! 巨大轰鸣声从茅草屋内响起,整个茅草屋动荡起来,那如黄金白玉般的茅草一根根跌落在地,光泽迅速暗澹下去。等真正落到地面上时,就化作一束束真正的茅草。 与此同时,一道道符文从茅草屋四周泛起,金光阵阵,让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再次变得稳固起来。 茅草屋内,中年道人面色微微苍白,收回手掌,就见手掌之上,有一道墨痕淋漓,仿佛小孩涂鸦。 但唯有中年道人自己才能从这墨痕之中,感受道一股极端可怕的剑意,深入骨髓,疼痛至极。 “这个叫玉连城的家伙究竟是谁?他难道不但跳脱了五境,更超过了天启、无惧的境界?” 中年道人脸色苍白,眉头紧皱。 他有预感,这个家伙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到知守观来一趟。 …… 剑阁中。 四周的天地元气如浪潮般向玉连城涌去,而他体内穴窍洞开,天地元气进入穴窍之中,就好似进入黑洞深渊一般,绝不会担心被元气撑的爆体而亡。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剑圣柳白,微微一笑道:“别太惊讶,我现在还只是知命巅峰而已,和你一样的境界。” 然而,即使如此,柳白心中的震撼,也不曾降低半点。 若论世间修行速度之快,并非是他剑圣柳白,而是书院被称为李慢慢的大先生。 传闻大先生十三岁开悟,三十岁才到不惑,可是他能三月进入洞玄,入洞玄当天傍晚观暮云而入知命。 然后三天破五境到达无距。 就连夫子也赞道:“朝闻道而夕入道,吾之不及也!” 可与眼前这人相比,李慢慢就慢了太多。 从开悟到知命巅峰,也不过半个多时辰。 而且玉连城给他的感觉,是随时随地可越五境。 这修行适度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即使明白对方本身就是天下绝顶强者,也不免为之震撼。 玉连城目光向西方望了望,喃喃自语道:“西陵神殿、知守观。” …… ps:好像最近三天不能评论,只能看到自己的评论 第五章:且摘桃花卖酒钱 剑山。 如剑般高耸陡峭,又如一柄刺破天穹的神剑。 在剑山之下,则是剑圣柳白所创的剑阁,整个剑阁颜色是最简单的黑白二色。 有两条人影沿着剑山的羊肠小道,向山巅而去。 由于此山过于陡峭,再加上不时拂过的罡风,故而就算剑阁弟子也很少登山。 毕竟一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手坠崖,摔的粉身碎骨。 但两条人影穿空而上,却是如履平地。陡峭的山势,无法对两人造成一丝阻碍,显然修为已极为高明,尤其是当先那中年汉子,更是轻松自如。 很快,这两人就到了山巅之上。 “你们来了。” 山巅之上,玉连城早已等候多时。 他转过身来,衣衫被罡风吹的猎猎作响,天人之姿显露无疑。微微一笑,又向柳白、柳亦青两兄弟招了招手。 “都过来坐下。” 待两人坐到山巅上的石凳上,玉连城继续微笑道:“我喜欢这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天地万物都匍匐在脚下。不过一个人若是这么待久了,也难免心气会受影响,变得自傲狂大。” 柳亦青恭敬道:“以玉先生的修为,无论如何骄傲,都是理所应当。” “呵呵。”玉连城对于这马屁不予置评,笑道:“我要离开了。” “玉先生何必走的如此之急,何不多盘桓两日。” 柳白目光微微一动,如今自玉连城进入知命后,又过了五天时间。 这五天时间中,玉连城时常与柳白讨论剑道。 当然,更准去的说,是玉连城讲,柳白听。 柳白的剑是手中之剑,身前一尺之剑,与世间的驭剑术迥异。 而他在手中之剑已走到了当世顶峰,孤身前行,萧索寂寥。 如今却忽然出现了个玉连城。 而剑术方面,玉连城比柳白走的更远。 每一次交谈下来,都会让柳白有新的收获,是故他对玉连城颇为拜服。 “我现在可是魔宗身份,待久了对剑阁不好。此外我另有要事要做,不宜久留。”玉连城摇了摇头:“好了,闲话不提,今日我找你们来,今日便是最后一次探讨剑道,探讨你们两人各自的剑道。” “玉先生请讲。” “柳白,当初在月季院,我说‘你想学?我教你啊’,其实是说笑的,我教不了你。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的剑圣柳白,你观大河入道,这是一条大道。与其走我的路,不如继续探寻你的大河剑意。而现在我要说的,也是你的大河剑意。” 玉连城首先将目光看向柳白,笑道:“你当初观大河入道,剑意如大河肆意奔涌,挡者披靡。但你的剑意,却还是差了一点……” 柳白不由双眼一亮:“洗耳恭听。” “我要你对我出剑,出你的必杀一剑。” 说完这句话时,玉连城分别在三人面前,摆了一个酒杯,然后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开始往酒杯中倒酒。 柳白双眼如两道剑光般闪烁,仔仔细细的看着玉连城。 对方既然让他出剑,那自然是有其道理。 但既然是必杀一剑,那就要对这一剑有很大把握,决不能普普通通的刺出一剑。 而此时玉连城在倒酒,等酒满的那一刻,也就是柳白出手的时候。因为酒杯一满,对方的动作和姿态难免改变,也会影响到他的状态与精神。在这一刹那,就是出手的最后机会,就会有大河滔滔向玉连城席卷。 柳白的想法很好。 但他的想法还不够好。 因为一种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要被灌满的酒杯,忽然有酒液凝聚为一束,向另一只酒杯注去。而等另一个酒杯注满时,又有一束酒液凝出,注向第三只酒杯。而等第三只酒杯注满,竟不可思议的在凝聚出一束,向酒壶而去。 柳亦青看着眼前这一幕,虽微有诧异,但并不算如何惊讶。 柳白眉头却皱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知道,壶中的酒永远倒不完,杯中的就也永远斟不满。 如此一来,他就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 但玉连城这么做,又是为何? 忽然,柳白脑海中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如同遮在心灵上的一层迷雾被拨开,双眸明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玉连城已收起酒壶,微微一笑。 而在三人面前,则是各自摆了一杯酒。 柳白道:“我只注意了大河奔涌磅礴,却不曾在意大河也是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玉连城微笑道:“不错,若你的剑意在奔涌澎湃中,兼顾生生不息,无休无止,那么便是我也很难抵挡。抽刀断水水更流,谁又能阻挡以无数水滴汇聚而成,永不停歇的滔滔大河!” “不错,生生不息,生生不息……”柳白双眼明亮,他可随时突破五境,但因某些缘故,不愿跃出五境,故而剑道也受修为所限,想要进一步精进剑道,就变得格外困。而如今,他却看到了新的方向,怎么能不兴奋。 玉连城微微一笑,看向柳亦青。 “请先生指点。”柳亦青立时让本就端正的身姿,变得更加挺直,语气亦是恭敬无比。 玉连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柳亦青身前的酒杯轻轻推了一下。酒杯中的酒液顿时倾倒出来,在石桌上流淌。这并不是一幅如何惊人的画面,但柳亦青却是脸色一变。 在他眼中,酒液赫然化作一条滔滔大河,无边洪流,狂暴的席卷而来,带着无可抵御之势,顷刻间就将他本人淹没。 大河的力量自非人力所能抵挡,柳亦青只觉耳边尽是浪涛翻涌之声,一股股暗流涌动,一股股庞然大力自四周滚滚压来,骨头咯咯作响。口鼻呼吸之中,也再无一丝空气,冰冷的河水直往嘴里灌去,心中生出惊慌之意,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洞玄高手。 而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将要被溺死、被挤压而死时,一个恍忽,眼前幻象消失不见。再定睛看去,酒杯倾倒,酒液洒在石桌上,哪有什么滔滔大河。 就在柳亦青大为震动时,玉连城的声音响起:“大河奔腾,一往无前,有去无回,便是昊天在前,也绝不改其势。就如你手中之剑,一往无前。而大河之中,有无数暗流漩涡,需细细体会,也绝非一昧莽然前行。” 在柳亦青、柳白陷入沉思之际,玉连城衣袖一卷,漫天风云变化,无数云气汇聚,化作一头鲲鹏。 张开遮天蔽日的羽翼,绝云气,负青天,纵横宇内四极。 玉连城将桌前之酒饮下,足尖一点,眨眼间出现在鲲鹏的背上,随着一声嘹亮的鸣叫,鲲鹏展翅而飞,直如九霄。 柳白回过神来,朗声道:“不知先生何往?” 云层深处,有声音响起:“且摘桃花卖酒钱!” 柳白、柳亦青一怔,旋即齐齐拱手道:“恭送先生。” …… 第六章:没礼貌可是会死人的 于东海数百里外,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国度。 由于商业不发达的缘故,也谈不上繁华,除了那些虔诚叩首绕山拜天的信徒外,看不到闲杂人等。因丘陵山势阻挡,东海飓风在这里化轻风细雨,有山灵秀而不高险,有水静柔而不湍急,有肥沃的平原,有鹿鸣与幽林,乃昊天恩宠之地,因有清美丘陵横亘于西,故名西陵。 西陵有一座桃山,山上桃花虽多年前便被某人提酒执剑斩尽,但仗着昊天恩宠,春风化雨,土壤肥活,早已回复如初,山间种植异种桃花,可以从初春盛放至夏末,繁密茂盛,艳夺眼目。 桃山之上有几道极为整齐光华的崖坪,仿佛是苍穹降下的神力,用巨斧硬生生的噼出来一般,在崖坪之上建着风格各异的无数间道家殿宇,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座庄严辉煌的殿宇群,正是传说中的西陵神殿。 西陵神殿依桃山而建,分为三层。 在最接近天穹的上层崖坪,有所最壮观的道家大观。 其中靠近崖畔的那座道观,是以巨大的黑色巨石堆砌而成,形状方正而不似普通道家建筑,带着森寒的气息,仿佛一头匍匐着的黑色巨兽,永世冷漠注视着山道那些伏地叩首的信徒。 黑色道观大殿极为空旷宏大,数百米深处有一道珠玉织就的帘,帘后有一方由整个南海墨玉砌成的神座。 昊天神教三大神官之一的裁决大神官就坐在这方神座之上,大神官穿着一身红袍,冰冷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作为西陵神殿三大神官之一的裁决大神官主司裁决,执掌昊天道门最可怕的暴力机构,麾下拥有道门最多的修行强者,明面上的实力最为强悍,在人世间的名声也最为恐怖,无数年来,不知道多少外道异端,因他的一句话而被逮捕,多少魔教余孽因他指尖微翘而成为火中幽魂。 真正死在他手上的人并不算多。 但因他而亡的人却足以堆成尸山血海。 甚至有一种可怕的传言,裁决大神官的神袍之所以没有采用裁决司主色纯黑,而是鲜红,是因为上面染着所有敌人的鲜血。 这是一件鲜血侵染的神袍。 裁决大神官冰冷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那人从剑阁中出来了?” “回裁决大人,那人两天前离开了剑阁,罗统领已带领八百裁决骑士前去追捕。”一个俊美的青年低着头,神态恭敬,正是裁决司二司座隆庆皇子。 罗统领全名罗克敌,并非裁决神殿之人,而是掌教大人的亲信之一。这一次掌教大人也插手这件事,使得这事越发云波诡谲,让人看不懂了。 “我不放心。”裁决大神官语气澹然。 隆庆皇子犹豫片刻,道:“罗统领是进入知命境多年的大修行者,再加上八百裁决骑士,还有数名精通神术的神官、执事……” “我不放心。”裁决大神官语气依旧很平澹。 声音落处,不知桃山何处吹来一阵风,穿行于空旷的殿宇会中,吹得殿宇伸出这道珠帘轻轻摇晃发出一阵清脆的呜鸣声。 隆庆皇子低下头去,身心微颤。 “那你的意思是……”神殿中,还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红衣如火,容颜精致秀美,面颊上带着胭脂般的红润,眼波如天上繁星般明亮,但眼波流转间,却是一片冰冷肃杀之意。 此女正是裁决司大司座叶红鱼,无论实力、地位、名声。都在隆庆皇子之上,几乎算作除大神官外裁决司的二号人物。 “我打算亲自出手。” 裁决大神官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起伏,但整个神殿再次刮起了风,名为死亡肃杀的风。除叶红鱼和隆庆外,其余所有人都仿佛风中柳絮,在颤栗、在不安…… 三大神座很少走出桃山,每一位离开桃山,都意味着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裁决神座,因为他每一次离开,都代表人世间的一场腥风血雨,无数人会因此被囚禁,被焚烧、被杀死。 “光明不容亵渎,来自魔宗的余孽必须死。要将他们剖腹挖心,要将他们焚烧成灰尽,要将他们从这时间彻底抹除。” 裁决大神官的声音逐渐宏大起来,如天如神,如滚滚雷音,神殿中来回滚荡,震荡的人气血滚滚。 “对了,你们两人也随我一起去。” “是……” …… 一座血红色的神辇驶出了桃山。 伴随着的是裁决司大司座、二司座,数十神官和执事,以及六百名在杀伐果断,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的神殿骑士。 这动静并不算大,却几乎让与西陵神殿接近的大河国、南晋国、宋国等为之震动,开始纷纷调查其缘故。 而后,各国高层都知道世上出现了一个魔宗余孽。 一个被裁决司追杀了一路,非但没有被烧死、被分尸,反而让裁决神殿死伤惨重的魔宗余孽。 如今,这魔宗余孽更是将传闻中的裁决大神官都惹出了桃山,势必天下流血。 “阁主,裁决司大神官已经出发了,预计三日后会和玉先生碰面。” 剑阁中,二号人物程子清的伤势差不多养好了,正在向柳白禀报近来发生的一件令人瞩目的大事。 “呵。”柳白带着不屑的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他和裁决大神官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对方已是知命巅峰的存在。 这些年过去,对方多半还在原地踏步,亦或者已经半只脚迈入‘天启’的境界。 但就算是真正的天启,也绝非玉先生的敌手。 程子清犹豫了片刻:“阁主,此外我还调查到了另一间与玉先生相关的事。” “说。” 程子清道:“莫约十年前左右,西陵神殿曾在暗中通缉过一人。这一次的通缉虽然不为尘世众人所知,但通缉画像曾一度传遍天下各大道观。只是后来一直没有线索,便无疾而终。而能够调动天下几乎所有道观的,也就地位尚在三大神座之上的西陵掌教。至于通缉那人,就是……” “玉先生。”柳白眸光微闪道。 “不错,正是玉先生,这也是我当初看到玉先生画像会有些眼熟的缘故。虽然相貌有些改变,但的确是同一个人。” 程子清眼神微凛然,道:“西陵神殿的势力遍布天下,只怕就算在唐国中也安插了不知多少探子。可用了十年的时间,依旧没有找到玉先生。反而在前段时间,玉先生突然现身……此次,裁决大神官之所以亲自出动,只怕和西陵掌教也少不了关系。” 柳白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程子清退了出去。 “一个完全查不到根底的强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十年……” 柳白双眼中闪烁着剑一般的锋芒,过了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是……天外有天。” …… 南晋边界。 与西陵交界处的一座平原。 有苍劲肃杀的乐声响起,六百名身着黑金灰甲的西陵神殿护教骑兵,面色肃然骑马行走在平原之上。在队伍的最中央,是一驾极为华丽的红色神辇,神辇四周悬着重重幔纱,在风里轻拂,却看不清楚坐在里面的人的容颜。 事实就算能看清楚,也没有人敢去看,护教骑兵们神情肃然,目光直视前方。偶尔有经过的民众,皆是虔诚地跪拜,与泥土依偎着的脸颊上写满了兴奋与狂热的神情,其至有些人竟是幸福的昏厥了过去。 就算是三大神座中杀戮最重的裁决神座,在民间亦是被无数人崇拜敬仰。 “还有多久?”神辇之中,裁决大神官那如万载寒冰般的冰冷声音响起。 有神殿执事打开地图,禀报道:“神座大人,我们与那人所在之地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此外,先前传讯中,罗统领他们已发现那人时,此时待我们赶去,或许罗统领已经将那名魔教余孽斩杀或擒拿。” “那人能不断逃脱裁决神殿的追捕,便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只希望罗克敌不要轻敌,在我达到之前,不要让那人逃脱。”裁决大神官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听到这句话时,叶红鱼低下头去,殷红的嘴唇掀起一丝冷笑,转瞬即逝。 随后,裁决大神官下令加快速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只用了原本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那魔宗余孽的落脚点。 同时,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此次追捕的对象。 那人一身黑衣,嘴角带笑,正将类似苗木的东西,放在一个个小坑中。然后再用铁锹将泥土填上,似在植树。 这并不是值得令人惊叹的一幕。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隆庆皇子等人,都不由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直上天灵盖,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一个个疑问从心中生出。 罗统领怎么不在? 八百神殿骑士怎么不在? 以罗统领和八百神殿骑士的实力,怎么可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就被屠杀殆尽? 就算屠杀殆尽,那尸体又在何处? 在裁决大神官眼神的示意下,一名裁决执事向前一步,厉声道:“那魔宗余孽听着,你……” 话未说完,那执事的身体倏然膨胀起来,当膨胀到极限时,“轰”的爆炸开来,滚滚气浪伴随者血雨四面八方飞溅。 叶红鱼、隆庆皇子等人强者自是勉强抵挡下来,可在那执事身边的人,都被殃及池鱼。不少人被气浪掀翻在地,乃至于被鲜血洞穿身体而亡。 “一口一个魔教余孽,你们这群神殿的人,真就不懂得尊重别人。” 玉连城将最后一株树苗种下,随手召来一道清水净手:“我耐心可是很有限度的,谁再这么叫,我就要取他狗命了,嗯,好像已经取了。” 一阵阵惨呼声中,神殿众人个个惊骇莫名。 那名执事拥有洞玄境界,而且颇受裁决大神官信任,据说还曾传授过一两手神术。 可不过只是喊了‘魔教余孽’四个字,就死了,死无全尸,甚至还让在场不少人受伤。 这般可怕的修为,只怕也唯有坐在神辇中的裁决大神官才有。 在一片寂静之中,叶红鱼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西陵神殿叶红鱼见过先生,有一问题想要请教先生,不知可否?” 裁决神殿的队伍中微微哗然。 裁决司的大司座,竟然称呼一个魔教余孽为先生。 叶红鱼是想做什么,莫非是想要背板神殿不成。想要职责,但一想起对面那人可怖的手段,再一瞧神辇中并未出声呵斥的大神官,于是便没有人说话。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同时竖起耳朵,想要听叶红鱼的问题。 玉连城微微一笑:“小姑娘倒是有礼貌,问吧?” “不知先生可否看到一支八百人的神殿骑兵,为首之人,是一位有着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叶红鱼问道。 “看到了,他们啊……”玉连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就在你们脚下。” 神殿骑士纷纷悚然,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纵然他们平日都是以杀戮为生,但想着脚下就是一具具旧日同伴尸体,也不由为之发寒。 “他们也是和刚才那家伙一样,一见面就魔教余孽、魔教余孽的喊个不停。一边喊,还一边想要杀我,根本不给我解释。没办法,我就只有把他们都宰了,然后埋到土里。” “对了,你说的那知命境的大修行者我也有印象。”玉连城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你们瞧瞧,是不是这个。” 地面中浮出一具尸体来,这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金色的铠甲,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座移动的金属城堡。 正是罗克敌罗统领。 西陵神殿掌教大人最忠诚的仆人。 同时也是进入知命境很长时间的大修行者。 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苍白的脸上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之色,额头有一血洞。 “就这家伙嗓门最大,让他别吵偏要吵,烦死了,还要和我动手。于是我一指头戳过去,没想到长得五大三粗,身子却柔弱的连小姑娘都不如,死了。”玉连城摇了摇头,叹息道 …… ps:两百万字了啊,算是我最长的一本书,求月票 第七章:那一场桃花的葬礼 众人对玉连城的话本还不太相信。 毕竟罗克敌好歹也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放在整个西陵神殿中,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身边还有八百神殿骑士。 就算玉连城真能杀了他,但从罗克敌发射的信号,再到裁决神殿的众人赶来,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如此短暂的时间中,怎么能够做到杀人埋坑? 但眼前罗大统领的尸体,便证明对方所说的话,确切无疑。 罗克敌死了,八百骑士也死了,就埋在脚下土地之中。 众人不由又向后退了退,惊恐的向脚下看去,仿佛看到了土壤中一具具惊恐万状的尸体。 叶红鱼美眸闪烁,再次问道:“先生杀了罗克敌等人,为何又要将他们埋在地下?甚至、甚至在上面种上树苗?” “那是桃树树苗,这么多尸体,不能白白浪费了,用来种树正合适。”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又向神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再说了,这位裁决大神官也算是将要死在我手中的第一个大人物,至少也要有仪式感才对,所以我为他准备了这一场“桃花葬”。首发更新@” 神辇之中,传来一阵冷哼声。 “别哼了。”玉连城摇了摇头:“你是猪啊?!” 轰! 下一刻,神辇之中,帘幕卷起,一道金色的昊天神辉,陡然向玉连城激射而来。 神辉充斥着光明浩大的意味,却又带着极为恐怖的气息。所过之处,空气泛起阵阵波纹,仿佛无法承受一般。 由裁决大神官使出的一道神术,只怕就算越五境之上的强者,也要小心以待。 就在这道圣光出现在玉连城身前三尺时,他那拿着种树用的铁锹,随意一拍,很随意的一拍,然后这道神光就溃散了。 “既然这么着急,那就提前送你上路。” 玉连城将铁锹插在地上,一道诡异绵密的劲力涌动,钻入脚下土壤之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扩散开来,覆盖方圆上百丈范围。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那一颗颗桃树树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由树苗长为小树,又在刹那将由小树长成一株株枝叶繁茂的大树…… 若是有人的目光可以穿透土壤,或许能够看到那埋葬在树苗旁的一具具尸体肌肤血肉正在迅速干瘪下去,最后更仿佛经历里数百年的沧桑岁月一般,只剩下一具白骨。 这些尸体都是自小训练的神殿骑士,个个实力非凡,以一敌十。 他们就算死了,体内仍有庞大的精力尚未彻底流逝。而玉连城则是将这部分剩余的精力抽走,用以树苗的成长。 不多时,有一朵朵桃花盛开。 放眼望去,莹白、粉白、澹粉、殷红等各色桃花,当真是花团锦簇。 只可惜,这如诗如画的一幕,落在神殿众人的眼中,却怎么都带着恐怖的意味,一些修行境界高深的神官、执事,更是不可思议。 毁灭一片桃林是很容易的事,但让一片幼苗快速成长至大树,桃花盛开,就简直不可思议,近乎神迹。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唯有昊天才能做到。 不! 除了昊天之外,还有与之对立,代表了无穷黑暗与死亡的冥王也能做到。 “冥王之子,他是冥王之子!?” 有裁决执事指向玉连城,神情惊恐,想起了某个古老而可怖的传说。 一瓣桃花飘到这执事额头上,然后这执事很快就倒了下去,再无一丝气息。 “真是不礼貌啊,先说我是魔教余孽,现在又说我是那个谁的儿子。”玉连城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裁决大神官,微微一笑道:“桃花已成,请君上路。” “为了光明,裁决魔教余孽,杀了他。” 神辇之中,传出一声依旧冷漠如万年寒冰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本章未完!) 第七章:那一场桃花的葬礼 之中,似乎多出了一丝畏惧、一丝战栗。 裁决大神官毕竟执掌裁决司多年,威严深重。 在他的强制命令之下,有神殿骑士向玉连城发起冲锋,有洁白的光焰从神官的手掌中燃烧而起,有昊天神辉洒下。 天地大放光明。 玉连城摇了摇头。 随着他心念一动,无数桃花从枝头分离飘落,又好似有一股狂风卷起,将所有的桃花都汇聚起来,化作一股桃花海浪。 桃花海浪不停向前翻滚,所过之处,神殿骑士支离破碎,洁白的光焰熄灭,昊天神辉也被遮挡住…… 花浪扫过,一片死伤。 而后这一片浩荡桃花,最后向那一座神辇而去。_o_m 轰! 而神辇之中,一道昊天神辉冲天而起,磅礴浩瀚,宛如一道金色的天柱。 当桃花与这金色光柱撞击在一起时,细碎的昊天神辉四下喷洒,仿佛一场美丽绚烂的烟花,根本无法逼视。 片刻后。 昊天神辉凝成的光柱开始摇晃。 一道道裂口在光柱上绽放开来,光柱迅速暗澹下去。 神辇之中,裁决大神官看着面前的无数桃花,面色阴沉如水,开始吟诵:“凡信奉昊天,皆得昊天庇护……”他每念出一个字,就有不知多少昊天神辉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整个人被金色神辉渲染,也仿佛也带着一种神圣的气息。 只是这金光并不纯粹,有澹澹的红色血气浮现,他沾染了太多人命。 轰! 神辉终于破碎,裁决大神官淹没在了桃花的海洋之中。 骤然间,无数天地气息如飓风般向四周逸散而出,土壤似海浪般拍打,好一阵飞沙走石,天地动摇。 待桃花消散飘零之际,那血色神辇已然消失不见,更准确的说,是在桃花海洋中化作最为细微的粉末。 地面上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坑洞,这是花海与神术冲撞的结果。那昔日高高在上,随意一个一句话就能令一个国家流血漂橹,尸堆如山的裁决大神官已彻底化作了一个血人,浓稠的鲜血自上千道细微伤口中流出。 但他毕竟没有死。 昊天神辉不但具有毁灭性、破坏性,也能治愈伤势。虽然全身上下都被那宛如刀锋般的花瓣切割,但并不是致命伤势。再加上他知命巅峰的修为,他相信,只要给他一定时间,他就一定能够恢复如初。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活下来。 裁决大神官在喘息着,他眸光闪烁,先前对方的桃花本可以取走他的性命,但不知为何,却并未杀死他。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或许,今天真能逃脱一命也不一定。 昊天保佑。 “仪式虽然有了,但你实在太弱了,根本不配死在桃花之下。”玉连城摇了摇头,似在叹息。 眼前之人随是杀戮极重的裁决大神官,但他已很少亲自动手,反而在权力中腐蚀了曾经的战意,根本没有发挥出一个知命巅峰应有的水准。 此人根本不配这般仪式。 玉连城那本是带着侮辱的话,但落在裁决大神官耳中,却让心头却浮现出一丝喜意。 “虽然我不杀你,但自有人杀你。”玉连城负手卓立,向裁决大神官身后看去:“你说对吧,小红鱼。” “是的,玉先生,我杀人从不挑剔。” 当裁决大神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一股冰冷的刺疼已从后背传来,一寸寸深入,穿透心脏,直至胸前。 大神官艰难的低下头看去,一截剑尖从胸口穿出,鲜血一滴滴落下。 他用最后的力气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嘴唇颤抖了两下:“为、为什么?” “裁决大神官的本职是要分清光明与黑暗,再以最凌厉的方式裁决黑暗。” 。(本章未完!) 第七章:那一场桃花的葬礼 叶红鱼缓缓将剑拔出,带起一串血花,冷冷道:“可你连我从来都不曾心向光明都不知道,如此失职,唯有以死谢罪。@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裁决大神官倒了下去,眼中犹自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恨意。 叶红鱼的一剑,在穿透心脏的那一刹那,更发出一股奇异劲力,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的粉碎,绝无活命机会。 “叶红鱼拜见玉先生,十年未见,先生风采更胜。”叶红鱼向玉连城直接跪地行礼,这是对昊天才会行的大礼。 但对叶红鱼来说。 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她的昊天。 不但在十年前救了她,而且还曾传给她一套强大功法。 纵然这功法同样是要吞纳天地元气,也就是入魔,但入魔又如何。当年昊天抛弃她的同时,她也决意抛弃昊天。 “你做的很好。”玉连城点了点头,又向四周看了看:“这些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是让我都杀了?” 这一次裁决大神官带来的大部分人或死或伤,还有一小部分人因距离较远,并未受到波及。此时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连城和叶红鱼。 大司座杀了大神官,投敌了?! “这其中也有我的手下,请玉先生交给我处理。” “去吧。”玉连城挥了挥衣袖。 叶红鱼红裙飘摇而去,仿佛是一朵燃烧的红莲。 她走到幸存之人前,手中之剑不时刺出,一条条人影倒下,不过有的是直接刺死,有的只是刺伤。有时候还会与某些执事、神官交流,想来是想要试着能不能拉拢。 这瞧着可不像是短时间就能做完的事,于是玉连城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休息起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都快睡着了,叶红鱼才将他唤醒,将先前的自己的举动解释了一番,和玉连城猜想的也差不多,不在乎是为将来坐上裁决大神官做打算。 “对了,隆庆那家伙呢?”玉连城伸了个懒腰。 叶红鱼摇了摇头道:“隆庆此人不好掌控,我欲杀此人,先前先生休息时,我与他交手中,他滚入了一条河流中,当时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河流湍急,想来是必死无疑。” 玉连城点了点头。 将目光放在叶红鱼身上。 当年的小姑娘,已然长成了大人,而且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微笑道:“小红鱼,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红鱼点了点头,神情微微凝重。 “放心,我会进来轻一点,不会疼的。”玉连城笑道。 “重一点也没事,我不怕疼。”叶红鱼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好!” 下一刻,玉连城腰间的“万道无极”忽然迸发出两道剑光,交错而行,瞬间斩在叶红鱼身上,整个人横飞出去,鲜血淋漓,剑伤深可入骨。 叶红鱼半跪在地上,踹息着:“你、你不说说会轻一点吗?” “你不是说不怕疼吗?”玉连城耸了耸肩,笑道:“再说了,要是受伤太轻,神殿的人可不会相信。” “你好好感悟那两道剑意,这两道剑意来自于一门名为“玄阴十二剑”的剑法,若你真能领悟,便是以现在的洞玄境斩杀知命巅峰,也不足为奇。” …… 这是一条滔滔大河,据说这条大河与柳白悟道的大河相连,格外汹涌,寻常人卷入其中,有死无生。 在大河边缘上,躺着一条人影,浑身湿透,一条伤口从肩头划至胸口,并蔓延到小腹,血肉淋漓,胸口却缓缓起伏。 忽然间,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强烈的恨意涌出,无声的嗫嚅了一句:“叶红鱼,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人正是隆庆皇子。 他竟然没死。 那致命的剑伤,那湍急的河流,都没有要他性。(本章未完!) 第七章:那一场桃花的葬礼 命。 他苍白的脸上,泛忽然起一抹异样红晕。 他在兴奋。 这一次裁决神殿损失惨重,连大神官都死了,等回到神殿,揭露叶红鱼的真面目,那裁决神座的位置,便非他莫属。 “果然没死啊。无错更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瞬间,隆庆皇子就好似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那一抹熟悉的红裙出现在眼前,伴随着的还有剑出鞘的轻吟声:“玉先生说的对,没有见到尸体前,又怎么能判断一个人真的死了?尤其是这人还是属“小强”的。” 剑光落下。 隆庆皇子死不瞑目。 “不过,“小强”是什么意思,下次记得问问玉先生。” 一支黑色的桃花落在隆庆皇子身旁。 这也是玉先生交给叶红鱼的。 隆庆皇子值得一场桃花的葬礼。 黑色桃花的葬礼。 …… ps:八千更新,求月票,求订阅。 第七章:那一场桃花的葬礼 第八章:打个招呼 西陵桃山又名神山。 山间向南迎着阳光的那一面,盛开万株粉桃,掩映在花树崖层间的道殿越发显得宏伟庄严,如人间天国。 而山的另一面则是陡峭的崖壁,光华的巨石仿佛是被天神劈出来的一般,几乎没有任何裂缝和土壤,不要说桃花,就连一根野草也无法在上面生存。 而在这陡峭的山壁上,在无数年前,却有无数信徒相应神殿号召,在陡峭的山壁上开出一条陡峭山径。 信仰的力量,的确不可思议。 此时,有一名中年神官沿着“之”字形的山径,来到了岩壁下方深处。 这里已被终日不散的的云雾围绕,不见阳光,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感受身周湿意和不知何处响起的水声。 雾中深处有一扇门,推门而入,门后是一片阴森的世界,淡淡的血腥味回荡在干燥的通道间,昏黄的灯光照在铁壁之上,让墙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多出几分诡异沉重的意味。 此地名为幽阁。 这是世间千万昊天信徒根本没有听过的地方,这里负责关押的都是罪孽深重,连最酷烈的火刑都无法灼净其污秽的罪人。 自幽阁建立以来,漫长的岁月中,从来没有人能从幽阁中逃出来,凡被关押进来的人,都只能在阴暗中度过漫长而无奈的残生。无错更新@ 中年神官在昏暗的通道中低头前行,浑然没有理会四周的惨呼、求饶、痛骂的声音,直到走到甬道尽头的一座木栅栏前,才停下脚步。 这道木栅栏看似普通,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上面也没有什么神符师写下的符文,木条间间隔很宽,宽到一个人可随便出入。 但就是这一道木栅栏,却将一尊强大的存在囚禁了十来年。 在栅栏后是一个枯发披肩的老人,脸颊消瘦,神情安静平和,深陷的眼窝之中,氤氲着无比圣洁的光辉。 那光辉是如此的平和纯净,没有一点杂质和污垢,仿佛能够看到世间一切,也能透过皮囊,看到每个人内心的黑暗与光明。 中年神官掀起神袍,跪在木栅栏前,朝老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也似因激动而颤抖:“见过大神官。” 西陵神殿有三大神官。 分别是负责裁决异端,缉捕魔宗余孽的裁决大神官。 主司领悟昊天旨意,修编典籍,在世俗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天谕大神官。 以及……最为特殊,没有具体道门事务,却有权触控所有道门事务的光明大神官。 光明大神官是神殿内最精通教义妙旨,信仰最坚定的存在,权利隐隐凌驾于其他两位大神官之上。甚至有传说,三大神官上之所以会有掌教,也是为了限制光明大神官才出现的。 而眼前这老人,就是传闻中的光明大神官。 因为十来年前的某件事,他一直被囚禁在幽阁之中,不见天日。 老人看了一眼神情激动的中年神官,淡淡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裁决神座……死了。”那神官声音依旧颤抖,不再是因为眼前这个老人,而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难怪。”老人却并不意外,伸出同样苍老的手指在面前的栅栏上轻轻碰触了一下,那栅栏立时就化作飞灰。 这栅栏正是当初裁决大神官设下。 裁决大神官死了,那“樊笼”自然不在了。 老人再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是。”那神官便将这些天的消息一一道来,过了一刻钟后,语气沉重道:“那魔宗余孽预估在明天就会上桃山,掌教大人已将桃山附近的神官、执事、骑士召了回来,为明日一战做准备。” “哎,这座神殿啊,已经腐朽了。” 听完来龙去脉后,名为“卫光明”的光明大神官站起身子:“就连神殿后的那。 座观……也已堕落腐朽。” 他向远处望去,那一双没有丝毫杂质的眼波中,神辉越来越盛:“我……看到了。” 那神官激动的道:“您……您看到了什么?黑暗?光明?” “不,不是黑暗,不是光明,是一团混沌的气息,那一团气息仿佛能与天比高,充塞天地,正浩浩荡荡的向桃山而来。” …… 清晨时分。 朝阳刚从东海那边升起,神辉耀眼。 原本充满神圣和光明的桃山却是一片肃杀起来。 山峰上有三道崖坪,其上已有上千修行强大神术的神官和上万执事骑兵。这里是道门统治人间无数年的殿堂,也是所有昊天信徒的圣地。 整个崖坪上,有万余人。穿着红衣的神官,笼罩黑衣的执事,披挂黑金盔甲的骑兵,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却没有丝毫声音。 莫约一个多月前,有魔宗余孽现世。 那魔宗余孽在裁决神殿的追捕下,残害了不知多少神殿人员。而后更是连裁决神座都惨遭毒手,已有传言此人乃冥王转世。 又有消息传来,对方直奔桃山而来,今日就要现身于此,是故才会集结如此阵势。 桃山最上层有四座壮观的道殿。 最圣洁、最高大的白色神殿中,是掌教大人的居所, 在神殿之中,有一道由最纯正的昊天神辉组成的光幕,拥有着难以想像的无上威压与力量。 这道光幕代表着昊天对这个世界的统治。 有一道人影落在这道圣洁的神辉光幕之上。 光幕上的人影极为高大,仿佛脚踩着大地,头顶着青天,将天与地强行分开。 这人便是昊天道门在世间的最高统治者,西陵神殿掌教大人。 “来了。” 帘幕后有一道声音响起,这道声音很平静,但当这个声音透过帘幕传出,落在神殿之中众神官的耳中,仿佛变成了九霄之上的雷声。 只是没有人能够听错,这宏大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栗与恐惧。 “来了?什么来了?” 这是大殿中所有人神官执事的疑惑。无错更新@ 而很快,他们脸色就变了,他们知道什么来了。 哗啦!风云变化,一道磅礴浩荡气机自远处高空而来,碾压心神。 所有人抬头看去,就瞧见了远处似有一道如黑龙狂卷般的身影,迅速向桃山而来,所行之处,雷电共作,其势浩荡。伴随着的,却是一股淡淡的杀意。 淡入轻烟,淡若柳絮。 但当这杀机一发,人心勾动天意,立时就有天象相应。 桃山乃神赐之地,向来风调雨顺,没有什么极端天气与自然灾害。但此时清晨的清风骤然化作狂风怒号,如恶鬼在天地间咆哮怒吼。云层翻卷,被墨色渲染,顷刻间就是黑云滚滚,浓重到了极点,直压迫在神殿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上。 轰隆!! 一道闪电贯穿天幕,撕裂昏暗的世界。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霆巨响,震颤大地。狂风暴雨,铺天盖地一般降了下来。 桃山上的一众骑士、执事立时被淋成落汤鸡,他们怔怔的向乌云滚滚的苍穹看去,有一道人影凭空而立,强大的气机滔滔江河,席卷天上地下每一寸角落。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怒海浪涛之上,随时都可能被淹没。 “咕咚!”有神殿骑士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这时何等强大的存在,竟能号令风雨雷电,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冥王? “呵呵,好大的阵势啊,来打个招呼吧。” 如天外传来的缥缈之音,钻出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紧接着,就见空中那条黑衣飘荡的身影随手向下一指。 轰隆!轰隆! 苍穹高天,层层乌云中有一道道电弧炸开。 ,仿佛无边黑夜中的一盏盏若明若现的明灯,耀眼夺目。_o_m 但就在刹那间,那电弧赫然壮大起来,在轰隆不绝的轰鸣声中,一道道雷霆相继轰击而下,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如同雷霆汇聚成一条成河,向桃山上轰击过来。 轰隆隆! 天地震荡,光明大放。 只是这光明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 第九章:天威如我 轰隆。 天地震荡。 一道道雷霆向桃山覆压下来。 桃山之下,一众神殿人员惶恐不安,手脚无力。 天威浩荡,岂是人力能够抵挡。更何况那人远在高空,除了精通神术的神官外,一众执事、骑士只有当肉靶子的份。 幸好,这时桃山之上有无数符光闪现,紧接着一座半透明的光罩将整个桃山覆盖。 西陵神殿作为俗世最强大的势力,而桃山又是他们的大本营,自然是有护山大阵。 轰隆! 轰隆! 一道道雷霆噼在这光罩之上,天地一片耀眼白光,几乎无法以目视之。 “糟糕!” 一些位于知命境的神官脸色尽皆变了脸色。 他们眼睛微眯,已然看出护山大阵在雷霆的不断轰击下,光辉飞速暗澹下来,甚至如河水般波动,似乎无法坚持太久。 这一方面是因为雷霆威力的确可怖,二来则是这座大阵与满山桃树有关,当年满山桃花被夫子斩尽,大阵同样被破坏了七七八八,即使这些年经过修补,但依旧存在漏洞破绽。 如今经过一阵阵雷霆轰击,整个大阵已然摇摇欲坠起来。 一群神官连忙释放最纯净的昊天神辉,为护山大阵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终于让护山大阵再次稳固下来。 “都说了是给你们打招呼。” 玉连城居高临下,如神明版俯瞰。 手掌在腰间一拂,‘万道无极’化作一柄长矛,悬浮在半空。他一手抓住长矛,勐然向阵法投掷而出。 “你们怎么还这么客气啊!” ‘万道无极’化作一抹寒光,拉出一条条白色气流,呼啸着刺向透明光罩。在这过程之中,一蓬烈焰至万道无极中升腾而上,燃烧为一头张牙舞爪的火龙,咆孝嘶吼,将方圆数十丈的水分蒸腾一空。 在诛仙世界中,万道无极曾吸收玄火鉴中的至阳之力,自然可释放出可怖的阳火。 在火焰的加持之下,这一掷的威势更加恐怖! 轰! 一声巨大的爆响声传出,声动百里。 万道无极在与气罩僵持了片刻后,赫然将透明光幕刺穿。破碎的劲气携裹磅礴热量席卷席卷而出,向四面八方掀起一股热浪飓风,将一个个神殿人员掀飞出去。 而在护山大阵被破开的那一刹那,不知多少神官口吐鲜血,脸色苍白。 万道无极余势未尽,如陨石般坠落而下。有迈入知命境的骑士统领想要拔剑阻挡万道无极,只是手中之剑才与万道无极接触,就已崩裂损坏,然后整个人四分五裂,肢体破碎而亡。 最后“轰”的一声中,万道无极砸入桃山上,地面颤动,大片大片的土壤波浪般掀飞,四下冲击。若仅仅是万道无极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蓬蓬火焰如龙如蛇,轰然溅开,使得方圆上百丈内气温骤然上升,让人如同置身火炉一般。 火焰快速溅射开来,哪怕骑士身上的黑金铠甲也无法阻挡,被快速融化。而火焰一旦落到人体之上,更是恐怖,呼吸之间就化作一捧灰尽,可怖无比。 “怎么可能,这家伙不过只是知命巅峰,为何能够破开大阵?” “冥王之子,他是冥王之子,当初光明大神官的预言是真的!?” “昊天保佑,昊天保佑!” 这一击不但是击溃了护山大阵,还击溃了无数人的内心。在这一刻,他们仿佛被一片幽暗的深渊吞噬进去。 谁也没想到,此人的随手一击,所谓打个“招呼”,就能造成如此惨烈景象。 尤其是那些境界高明的神官,更是难以理解。此人所释放的气息,分明只是知命境巅峰,与三大神座相当,甚至还有所不如,可为何能够破开大阵,杀人如屠狗。 上方,玉连城手指一并,心念催动之际,“万道无极”在下方桃山中穿行游走起来。迅疾如电,夭矫如龙,轻而易举的将不知多少的神殿人员洞穿,带出一蓬蓬鲜血。而地上的神殿骑士对他根本没有半分威胁,神官们的一道道神术打来,也被无形气罩抵挡。 “这么清场实在有点麻烦,还是换一个吧。”玉连城将万道无极收了回来,他摊开自己的手掌,仔细看了看。 这只手白皙修长,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但这只手所拥有的力量,却足以摧山倒岳,翻江倒海,让整个人世间都为之颤栗。 现在,这只手掌轻轻一翻,向下压了过去。 仿佛有神山镇压而下。 空间摇晃,长空震荡。 掌势已将下方三分之一的神殿人员笼罩,掌还未至,掌风就让地面剧烈的震荡起来,不少人竟是被这一股掌风压的五脏六腑怦然炸裂而亡。 可以想象,这一掌若真正落下,那必然是一副血流成河的画面。 玉连城神色澹漠,他对于西陵神殿没有半点好感,就算其中真有无辜,他也绝不会丝毫内疚。 “等等! ” 就在这时,有一道苍老的人影出现,浑身大放光明,充斥着无比纯净的昊天神辉,如天神降世。 在见到这道身影时,下方无数骑士、神官、执事哗啦啦的跪了下来,神态虔诚无比,哪怕即将死亡,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充斥着狂热与崇拜。如此纯净的昊天神辉,整个神殿中,也只有那位十来年都不曾现身的光明大神官才能拥有。 然而,这一掌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落下。掌势涵盖四野八方,翻滚咆孝的气浪仿佛能够掀翻江河一般。 你说等等就等等。 你当我是你爹啊?! 光明大神官眼神微凛,右手高举过头顶,那苍老的手指不知何时变得洁白如玉,一股昊天神辉从食指指尖上点燃。这神辉似乎并未散发出任何威力,却是那般精纯圣洁,在浩荡的掌风中始终不曾熄灭。 昊天光芒越来越盛。 那一根食指上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生出一轮朝阳。 那也是所有神殿人员心中的一轮朝阳。 玉连城的手掌,拍向了那一轮朝阳。 于是,朝阳还是被黑暗笼罩,一点点蚕食。 当最有一点光辉消失殆尽的那一刻,光明大神官胸膛塌陷,身躯如同一颗坠毁的陨石,携裹磅礴大力倒飞而出,在桃山地面上撞出一条长达百丈的人形通道。 “这是‘天启’?”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眉头微微一挑。这一掌,本足以将光明大神官彻底杀死,但光明大神官竟在最后一刻,跃五境之上,达到了道门的天启境。 他从剑圣柳白处得知,天启可承受天道的光辉、恩典,能御使天地之神力。具有大威能,大威力,大威严等特性。 先前那一刹那,天地间有无数的昊天光芒涌入光明大神官体内,才让他没有被玉连城所杀。 “呵呵,我早年进入过天启,后来因为那件事跌了下去,却不想与阁下的交手,意外进入了天启,或许是昊天想要借助我之手,救下这腐朽的西陵神殿,毕竟这里如何腐朽,始终是昊天的国度。”卫光明在两名神官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他嘴角淌血,胸口本是塌陷的地方,此时被一片光明充斥。 “你认为你能阻止我?”玉连城负手微笑道。 “我不能阻止你,但我知道,你并非为了毁灭西陵神殿而来,我们不是敌人。”卫光明道。 玉连城笑道:“哦,既然不是敌人,那下面这么多全副武装的神殿人员是来干什么的?莫非是欢迎仪式?” 卫光明沉吟片刻,身形缓缓漂浮升空,然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纯净无比的昊天神辉,声音遥遥传出:“所有人,都退回自己的岗位,若无宣召,不得擅自行动。” 桃山一片静寂。 一片死寂。 西陵神殿的人们脸色微微阴沉。 西陵神殿的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昊天,昊天的威严不容置疑。 而对方此前杀了裁决大神官,又破了桃山大阵,杀伤了不知多少神殿人员,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只是众人为玉连城实力所摄,再加上卫光明被囚禁的消息知者甚少,故而这尊光明大神官在所有人的心中,依旧充满了威严与神圣,是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 “所有人,退回自己的岗位。”山顶的一座神殿之中,传来一阵苍老但宏大的声音。 众人向山顶望去,看到了一位极其苍老的老者,他脸上深重的皱纹如山如川,只有那身华美的神袍表明了他尊贵的身份。 ——天谕大神官。 裁决大神官已死,在掌教大人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西陵神殿又有谁人能违背天谕大神官和光明大神官的旨意。 西陵神殿的人们井然有序的离开了。 在愤怒的同时,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庆幸。 虽说他们死后会前往神国,享受永恒的生命,但终究是这人间更让人留恋一些。 玉连城身形缓缓下落,足尖点地。 卫光明神情凝重道:“阁下非黑非白,为一片混沌。此来桃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揍人。” “什么?” “揍一个死矮子。”玉连城手指向最高处的白色神殿指了指:“那死矮子当年和我结怨,没有一刀送他见阎王……不对,应该是昊天,他就应该磕头感谢才对,可他非但不感谢我,竟还通缉我,我这一路上的麻烦,有八成是因为他。” 卫光明微微沉默。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他依旧被关押于幽阁之中,只是隐约感到过玉连城的气息,却不知他和昊天掌座究竟有何恩怨。 “你要想阻止我,尽观阻止就是。” 说完这句话,玉连城向桃山高层走去。 卫光明依旧沉默。 他虽被关押了十几年,但也察觉出越发腐朽的西陵神殿。 而之所以如此,和掌座少不了关系。 “对了,我记得你当初是因为坚信冥王之子转世与大唐长安将军府有关,从而造成了一系列的惨桉。”玉连城脚步不停:“不知道有件事你有没有想过?” 卫光明道:“洗耳恭听。” “光明与黑暗对立,很多时候,绝对的黑暗,就是绝对的光明。”玉连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声音从远处传来,依旧清晰无比:“你或许可以再到大唐长安去一趟,就能解开所有的疑惑了。” 卫光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天谕神殿前。 苍老的天谕大神官看着已踏入洁白神殿中的玉连城,眼中似乎有无数星辰闪烁然后泯灭,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嘴里低低呢喃道:“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天人交感,近乎神明,先前的决定……是正确的。” 旁边名为‘程立雪’的神官目光注意到天谕大神官手里那方丝巾上,身子骤然一僵,巾上竟然有几抹鲜红的血渍:“您……您怎么样了?” “没什么,只是看了本不该窥探的存在,获罪于天,天罚而已。” 天谕大神官微笑道。 然后他将手中白丝巾折叠,继续擦拭眼中的血。白色的丝巾渐渐被眼中淌出的血滴染红,红的如满山桃花。 …… “熊初墨,本座已至,还不跪伏在地。”另一边,玉连城一步踏入神殿之中。 “放肆!” “竟敢如此同掌教说话,不知死活。” 神殿中,隶属掌教一脉的红衣神官勃然变色,厉色呵斥。 玉连城看着光幕中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笑道:“昊天比你强,所以你可以当昊天的狗。观主陈某比你强,所以你可以当陈某的狗,那么,为什么不能当我的狗。” …… ps:一如既往的求月票 第十章:满山桃花入袖来 熊初墨。 这就是西陵掌教的真名。 一个很令人出戏,甚至搞笑的名字。 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名,一个鲜为人知的姓名。 玉连城看着帷幕后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笑道:“考虑清楚没有,给谁当狗不是狗,换个主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跪下! ”神殿沉寂了片刻,帘幕后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陡然发出一声怒喝声,喝声如天威,如炼狱。其中意蕴着来自昊天的神力,更是山呼海啸般从帘幕后席卷而来,让人心神剧颤,忍不住跪倒在地。 “昊天在上,我代天行事,见我如见天,还不跪下! 帘幕后,那道身影越发高大,那威压之势滔滔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大殿中的一众神官也清醒过来,旋即浮现出恼怒之色。 这是昊天的世界,他们是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代表了最尊贵的昊天。不容侵犯、不容诋毁、不容亵渎,一时间狂热代替了先前玉连城神威降世的恐惧,他们抬起手臂,指着玉连城齐声叱喝道:“跪下!” “跪下!” “跪下!” “跪下!” 数十人的声音无比整齐,如雷声一般轰隆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之中。 人们的神情是那般的愤怒,唾沫乱飞,声音喊的有些嘶哑,五官扭曲变形,看上去就像一群狂热癫狂的疯子。 “烦死了,统统给我闭嘴。”玉连城皱着眉头,呵斥着。 这道声音虽不如洪亮,但却在每个人心间回荡,清晰无比。 轰隆! 而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的,是一股强横无匹的神识心念,在整个大殿中掀起狂暴的飓风。 若将这些神官的识海比作小溪或者湖泊,那么这一道神识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瞬间冲击湖泊的中心。 或许陨石不算太大,无法降这个湖泊填满,但陨石下坠时所携裹的力量,却强横到了极点。顿时他们的识海中升腾如浪涛,汹涌澎湃,肆意的向沿岸冲击而去。 这道精神攻击实在太过凶戾勐烈,一个个位于知命、洞玄境的神官强者顿时惨叫一声,识海被撑爆,脑袋轰然炸开,脑浆崩裂,化作一句句无头尸体,毙命当场。 刹那间,喧嚣声顿时停止,安静的有些可怕,洁白的神殿被血污所染,一句句扔自站立的无头尸体,更平添一分诡异气息。 “现在你说说,该谁给谁下跪?” 玉连城目光向神殿深处望去,嘴角掀起一丝澹澹的冷笑。 先前那一道神识在撑爆数十神官脑袋的同时,也将那昊天神辉织就的帘幕撕碎。西陵神殿掌教大人的真身,与魔宗二十三年蝉并称为世上最神秘的两个强者之一的熊初墨,终于显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帘幕后的他,是光芒万丈,仿佛无限高大的存在。 但现在出现在玉连城眼前的,却是一个乍看上去容貌很普通的老道士,面上犹自带着惊恐之色。… 但他很有特点,让人看过一眼就难以忘掉。 他很矮,比**岁的男童都还要矮。 他很瘦,比饥荒年的灾民还要瘦。 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用数根枯柴搭在一起,再随意缝补的玩偶。显得那般可怜,又那般可笑。 当看到他真实面容时,只怕世间无数昊天信徒都会发出失望的痛哭声,不敢相信这就是光芒万丈的掌教大人。 但这人的确就是西陵掌教。 “我已非昨日之我,就让本座代昊天收了你这魔宗妖孽。” 熊初墨在短暂的惊恐后,恢复了从容冷肃。 在他说话之际,天地间的元气滔滔不绝的朝着他体内涌去,衣袍鼓荡,原本显得有些宽松的道袍被撑了起来。 “熊初墨,十年前你不是我对手,现在你更不可能是我对手。现在乖乖跪伏在地,我还可以让你当狗,免遭一劫。” 玉连城神态依旧很平静,虽然他现在的对手是西陵神殿的至高强者,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对掌教大人来说,更是一张毫不掩饰的羞辱。 熊初墨冷哼一声,他的神情中充满杀意,提起右拳,沉腰吸气,足尖勐然一跺,身形凌空,就这么一拳向玉连城击了过去。 他很瘦很短,所以他的拳头也很小,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 但西陵神殿以强者为尊,他坐上了掌教之位数十年,这一只拳头不知镇压了多少强者。 所以,这一只拳头不但不可笑,而且很可怕。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拳势却是铺天盖地,拳意弥漫神殿每一寸空间。而以这只拳头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的天地元气都席卷过来,凝聚在小小的拳头之中。大殿里还有一道道符文闪过,符文上的光辉流转,使得这一拳的威势更甚。 这是他的神殿,在这里他的实力将会得到最大的提升,除观主和夫子外,自信没有任何人能在神殿中击败自己。 拳风如怒。 拳重如山。 拳威如海。 昔年败给玉连城后,作为掌教的熊初墨就充满恐惧。 由恐惧衍生出压力,又由压力生出动力,不断精修,所以他的实力的确可以用今非昔比来形容。 这一拳威力虽强,但这一拳根本没有击中玉连城。 只因玉连城随着玉连城心念一动,有一道剑光从腰间悬挂的万道无极中射出,发出尖锐而短促的啸音,漫天光芒仿佛都暗澹下去,一切光芒都被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华所取代。 ——剑光。 玄阴十二剑之天地唯我道! 剑光与拳头交击,顿时拳头上有血花绽放。 熊初墨惨叫一声,连连倒退,手上传来阵阵巨疼。 再向右手看去,他手指、手背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蔓延向上,直至肩处,血肉淋漓,鲜血泉涌,不断低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甚至让我动一根手指都办不到。”玉连城摇了摇头负手而叹。… “玉连城,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这是昊天的世界,你这修行魔宗功法的余孽,又如何能与光明对抗。” 熊初墨面色阴沉,缓缓举起双手,掌心向天,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执着。 “昊天在上,请赐予你仆从力量吧。”宏大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在天地中飘荡。天空中的那一轮温吞吞的朝阳变得明亮起来,不再那般温暖和煦,而是散发出酷烈温度,显得至高无上,令人心声敬畏之意。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穿过天边的朝云,无视神殿,落在熊初墨的身体上。 熊初墨那瘦矮的身躯,忽然间变得极其高大而伟岸,猥琐的形象消失不见,充满了神圣的威严。 “玉连城,受死吧! 熊初墨咆孝着,浑身爆发出沛然莫御,甚至可以用灿烂辉煌的强大力量。 他手掌先前探出,身前出现了一团团若实质的白色光团,美丽而圣洁,却散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轰轰轰!数百道光团瞬间迸发,如同光柱一般向前推出,所过之处,空间震荡,坚硬的白色地板寸寸粉碎。 “像你这种人渣竟然也能‘天启’,看来昊天眼神实在不怎么样。”玉连城摇了摇头,说话间。万道无极中再次迸发出剑光,十二道剑光。 这十二道剑光裂破长空,绽放开来,由一化十、由十化百、由百化千……千万道剑光,好似剑气海洋,如滔天骇浪般向数百道光团冲击而去。 轰轰轰! 玄阴十二剑与光柱碰撞,一瞬间就好似有千百道雷鸣一齐奏响。 这间神殿几乎可以算是整个桃山最坚固的建筑,在墙面上、廊柱上有无数符文。但在这好似天地碰撞的冲击中,也开始变得摇晃起来,一道道裂口开始绽开,无数符文在迅速变得暗澹起来,琉璃瓦被震的簌簌落下,噼里啪啦的摔成碎片。 幸好,一道道白色光柱很快变得暗澹下来,冲撞逸散而出的劲力没有先前那般可怖。 熊初墨脸色苍白,天启境虽能向昊天借力,但毕竟还是要看修行者本身的实力,力量不可能无休无止。 当一道道光柱轰溃的刹那,残余的剑气倾泻而出,毫无保留的斩向熊初墨。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熊初墨身上虽然还有昊天神辉保护,可又怎么敌得过残余的玄阴剑气,在一瞬间就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当剑光消散时,就见熊初墨道袍破碎,浑身是血,无数伤口弥补每一寸肌肤。这些伤口有的深,有的浅,形状也不一样。 他身上有些地方的肉,几乎被割光了,露出森森白骨,右臂更是被斩断,血如泉涌,看起来凄惨无比。 幸好,他本身是跃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而昊天神辉拥有治愈的力量,故而他的伤势也在快速恢复着,并无性命之忧。但也身受重伤,此时再无一丝反抗之力。… 玉连城踏入神殿的那一刻,就有无数人的目光在注视着。 而当惨叫声响起时,所有人都知道,昊天在人间的代言人,掌教大人败了。 不知多少人心灰意冷,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绝望的自言自语道:“掌教大人怎么可能会败?难道昊天抛弃了人间,抛弃了西陵神殿?” 玉连城微笑的看着不住呻吟的熊初墨:“你刚刚叫谁受死来着?” 熊初墨身躯一颤,浑身是血的脸庞上浮现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小人、小人口不择言,还望玉先生宽恕。” 只怕谁也想不到,作为西陵神殿的掌教大人,熊初墨竟为了活命,竟然连尊严都不要了。 啪! 玉连城心念微动,一道强横的劲风扫过,如同一巴掌抽在熊初墨的脸上。把他的脸抽的转向一旁,嘴里飞出十来颗牙齿。 “笑的这么难看,别来恶心人了。” 熊初墨嘴角抽抽,无穷无尽的怒火自心底升起,他可以说是俗世最最贵的大人物,今日竟受如此耻辱。却没有舍命一拼的勇气,下意识的讪讪一笑道:“是,是。” 啪!啪!正正反反的两道劲气再次扇在熊初墨的连上,被他的头晕目眩一颗牙也不剩,脸颊高高的肿起,这种耻辱比千刀万剐令他更是痛苦。 “都让你别笑,你还笑,是不是看不起我啊。”玉连城呵呵笑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熊初墨低着头,不敢再笑,也不敢让对方看清自己眼中的怒火。 “好了,我问你,”玉连城道:“进入知守观的方法是什么?” “这……” 啪! 再是一道劲风扫过。 这一道劲风格外强横,将熊初墨整个人都带飞出去。 “进入知守观的方法是什么?”玉连城的声音依旧不平不澹。 熊初墨被打的依旧脑袋嗡嗡的,还未来得及思考玉连城的话,又是一道劲风挂过,这一道劲风比先前更甚一筹,让熊初墨横飞而出砸向墙壁,砸的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哀嚎连连。 “进入知守观的方法是什么?”玉连城再次开口。 “是……” 熊初墨感知着凝聚在身旁的一道浓郁强横的天地元气,这要是再横扫过来,只怕他整个脑袋都要被轰爆,死的不能再死,立时将进入知守观的方法吐露出来。 “如今镇守知守观的又是何人?” 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后,熊初墨就不再坚守,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 莫约一刻钟后。 玉连城问完了所有问题,沉思起来。 西陵掌教大人跪在他身前,如毫不起眼的蝼蚁,如最忠诚的一条猎犬。 片刻后,玉连城沉思结束,看着卑微的熊初墨,声音变得和煦起来:“抬起头来。” 熊初墨浑身一颤,抬起头来。 啪! 一道强很气劲从他脸上刮过,打的他头昏眼花。… “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很有怨气啊。”玉连城呵呵道。 熊初墨捂着嘴,心头怒火滔天,却低着头嗫嚅道:“是您不让我笑的。” “哦,原来如此。你还是接着笑吧,不笑更难看。” 熊初墨:“……” “另外,我想了想。养狗这种问题,一看长相,二看品性。你这长得歪瓜裂枣的,又是个二五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要我一口。”玉连城转身离开:“所以,这条老狗我还是不养了。” 看着玉连城渐行渐远的身影,熊初墨心中狂喜。至于当不当狗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在意太多。但他却没有想过,既然连狗都当不了,那有什么价值?凭什么能得罪了玉连城还能全身而退。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气机在他体内游走,在熊初墨的惨叫声中,雪山气海被冲毁,西陵掌教大人成为非人。 玉连城走出神殿外,还能隐约听到殿中的惨叫声,更能感受到从四周的窥探目光,却并不在意。在他将要离开时,看着满山桃花,忽然想起离开剑阁时所过的话。 ——且摘桃花卖酒钱。 于是轻轻巧巧的一拂,袍袖已如流云般飘飞出去。 这一拂袖之际,姿态从容,不带丝毫烟。但窥探的神殿人员却纷纷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眼中,双袖好似两抹垂天乌云,遮蔽了天幕,连日光都为之倾覆,天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待光明在恢复时,玉连城消失不见。 和玉连城一起消失的,还有满山的桃花。 …… ps:今天就一更 第十一章:和昊天的初次交锋 玉连城离开桃山。 他挥一挥袖,带走了满山桃花。 他接着去的地方是知守观,作为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即使西陵神殿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座道观在何处深山。 但进过西陵神殿的人都知道,知守观距离桃山并不远,中间隔着数座险峻的山峰。天气清朗时,甚至在知守观中就能看到阳光下的神殿。 玉连城收回看向神殿方向的目光,看向身前这座甚至普通有些简陋的道门。 知守观是道门的不可知之地,自然不可能如外表这般简陋。 只是当知守观不想对外开启时,就几乎没有人能够随意进出。 熊初墨告诉玉连城进知守观的方法是“七进十三出”。 观前石阶一共是六级。 玉连城走到石阶前,转身倒退而上六级石阶,再下六级石阶,又重新倒退再上七级石阶。 观前的石阶只有六级,倒退七部后,他的后背应该撞到木门上,然而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撞到,因为他已经进了知守观。 知其雄,守其雌,便是知守观。 知其进,守其退,以退为进,才能进入知守观。 七进十三出,便是这个意思。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更快。” 一个中年道人早已在知守观中等候多时,面容温煦,语气平澹,仿佛是遇到了多日未见的老友。 “呵呵,你伤好没有?” 玉连城并不吃惊,仿佛早知道这个中年道人会在这里等他。 不久前,正是这个中年道人通过日字卷窥探玉连城的修行,而后被他的一道极端可怕的剑意所伤。 中年道人叹息一声,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上是一道不停淌血的剑伤,虽然经过数日的修养,不再那般痛入骨髓,血如泉涌,但伤口却久久不能愈合,鲜血不断流出。若非他本身就是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只怕血液早就流干而亡。 在这一道剑伤之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死亡”的剑意。 被这道剑意划过的伤口已经“死”了,能够将“死”去事物的救活,或许唯有伟大的昊天。 “日落沙明天倒开,波摇石动水萦回。”玉连城澹澹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也应该知道,你不是我对手,所以你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好狗不挡道。” “不错,你身在南晋所斩出的一道剑意,就让我深受重创。如今正面相遇,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你比世人想象中更加可怕,我本应该将天书拱手奉上。但可惜……”中年道人悠悠一叹:“这知守观观主并非是我,师兄才是知守观观主,他不让我随意把天书交给你。” 玉连城冷笑一声:“昔日夫子上桃山斩尽桃花,观主被打的如丧家犬一般,从此不敢踏足陆地。你们知守观的强者,也尽数凋零残废。莫非你以为只凭你一人,就能挡我?未免异想天开了一些。” “我的确挡不住你,但你也莫要忘了,这知守观中,除了我这无用中年道士,还有……天书。” 说话间,中年道人衣袖一拂,一册书卷漂浮在半空,在乌黑的封面上有一个“沙”字。 ——七卷天书之沙字卷。 这卷天书之所以叫沙字卷,是因为书中记载着无数修行法门,有精妙难言的,有山野宗派的,有昊天道门的神道妙意,有佛宗的华严诸法,甚至还有魔宗最神秘邪恶功法,繁若河沙,根本无法细数。 这卷天书里记载了世间几乎所有修行功法,无论从浩瀚如海的收藏数量还是修行功法的质量来说,都只有书院后山可以与之抗衡,至于世间享有盛名的清河郡藏书楼,根本没有资格和二者做出比较。 中年道人面上露出惋惜之色,衣袖一挥,道门最神圣的天书开始迎风而化,化作无数万粒细小的尘埃。 紧接着,沙字卷的第二页也尽数化作沙粒,然后在世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 一页页天书化作沙粒,凝聚成亿万颗沙粒,变成一道沙河,从中年道人手中直赴天穹,于天穹最深处承接一道难以言说的高妙意味,然后向玉连城轰去。 天书沙字卷记载着昊天修行界几乎所有功法,这绝非人力完成,除了道门的搜集外,更多的是来自于昊天的神力。 今日沙字卷化作无数砂砾,那些记载功法的墨字融化在纸上,然后消散,然后化作最细微的粒子,每一粒都仿佛有功法的力量。 亿万粒沙,就有亿万种功法,向玉连城浩浩荡荡而去,绝非人力所能承担,甚至可以将一个小国压垮。 “有趣。”玉连城呵呵一笑,忽然将双手张开,仿佛是要拥抱世界一般。九道绝强气机直他身上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中年道人面露惊愕之色,在他的感知中,这九道气机是与昊天世界截然不同的功法外显而成,而且每一种功法,都仿佛直指大道,即使是沙字卷中最为高明的几种功法,也完全不能与之媲美,是真正的无上功法。 那亿万沙粒此时竟不能近身,在这归藏九道面前,便是真正的尘埃。 轰! 下一刻,更令中年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玉连城双手回笼,上下相合,掌心相对。而随着他这一举动,九道绝强的气机开始收缩,挤压,一个个往中心坍塌,最后九道合一,在玉连城身后显化为漆黑如墨,形似黑洞的存在,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吸力,吞噬周遭的劲气、光线以及……沙粒。 “沙字卷”化作的沙粒,竟悉数被这黑洞吞并进去。 归藏九道本就是玉连城容纳诸多世界神功绝学而成,任何功法都能包容吸纳,成为其根基柱石。 而中年道人将记载了无数功法的“沙字卷”沙化,这些沙粒从本质上就是功法的具体体现。而玉连城也毫不客气,以归藏九道将沙字卷尽数吸纳。或许短时间内无法消耗,但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将其化作更进一步的资粮。 “这……这……” 中年道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自观主陈某被夫子击败,不能踏足陆地之后,就一直由他掌管知守观,其一身修为见识,在当世都是屈指可数。 但眼前这一幕,还是令他几乎跌掉下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中年道人看着越来越多的沙粒被吞噬,终于一咬牙,衣袖挥动。 天书日字卷、天书落字卷、天书倒字卷、天书开字卷,四卷天书接连浮现。 天书共有七卷,日、落、沙、明、天、倒、开。 其中,明字卷随着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远赴荒原,成立魔宗,再也寻不见踪影。 天字卷则是被观主于昨日取走。 剩余的五卷天书,便都在此地了。 随着中年道人催动念力,其余四卷天书也开始一页页湮灭,从封面未端开始化作最细微的粒子,向玉连城飘荡而去。 五卷天书一页页湮灭,中年道人心痛至极,作为一个虔诚的昊天信徒,亲手毁了道门最尊贵的典籍,有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加之于身。 五卷天书,代表了五种不同的力量与规则,此时尽数向玉连城交汇而去。 轰隆! 轰隆隆! 顿时,玉连城所在的区域,被一片混沌而无形的力量笼罩。 在这种力量之下,就算是观主这种强者,只怕也举步维艰。昊天世界中,能在这种规则的封锁中行走的人,唯有书院中的夫子,那个曾经上桃山,斩遍桃花,以一己之力,重伤观主、讲经首座等人的绝世强者。 “喂喂喂,死道士,这天书可是我的囊中之物,你要是再敢有所损毁,我可是要把你揍成猪头。” 轰! 玉连城向前踏出一步,强行挣脱五卷天书的束缚。卡卡卡!虚空中出现了无数交织的黑色裂痕,仿佛是一条条黑色锁链,但却已然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他一步步前进,每走一步,虚空中都会生出新的黑色裂痕,整个区域都仿佛化作混沌。 “他竟真能在天书的封锁中行走?”中年道人眉头紧皱,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是昊天的世界,除了夫子那个活了千年的老不死,还有已经死去的佛祖,竟还有人能够抵抗昊天的意志? 要知道,就连当年不可一世,于人间真正无敌的轲浩然,不还是受天诛而死? 轰隆! 轰隆隆! 五卷天书本根本不能困住玉连城,然而在五卷天书的指引下,昊天再次感受到了十年前那个外来者的气息。 这个外来者越发强大,甚至完全无视它的意志。 于是,昊天被激怒。 天地间有一团混沌而磅礴的恶意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一连串的雷鸣声响彻天地,转眼间,上空已是乌云汇聚,无数电光炸开,一条条电蛇交织,如同发光的瀑布向玉连城倾泻而来。天地间罡风吹拂,这种罡风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非但能够切割金铁,便是连神魂都能吹毁。地面不断塌陷,有岩浆从塌陷的地面中涌出。 一片末日景象。 整个知守观中有密密麻麻的符光涌现,若非有这些符光的守护和加持,只怕整个知守观都因玉连城和昊天的对抗中而破碎毁灭,化作废墟。 中年道人惶恐不安。 他从未想象过,会有眼前这般末日景象。 看着越来越近的玉连城,身形并不算如何高大,但却给人无比伟岸的感觉。 中年道人在玉连城身上看到了四个字,四个对昊天极具亵渎意味的字。 ——天地无用。 玉连城在以归藏九道形成的小天地,对抗昊天这片大天地。 昊天虽只是将一部分的法则与力量施加在他身上,但依旧可怖到了极点。所谓人定胜天,只不过是天还未真正显露力量。 在这种可怖的压力之下,玉连城依旧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出,坚定向中年道人走去。 中年道人感到了惶恐,一股恐怖的气息将他彻底淹没。他想要逃走,但玉连城探出手掌,随手一摄,剑二十三的剑心炼狱将中年道人笼罩,他瞬间不能动弹,连眨眼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办到。 天地法则越发可怖,玉连城终于走到中年道人面前。 他徐徐推出一拳,拳重如山,拳高如天。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中年道人被轰飞而出,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撞入知守观深处的湖水中,整个湖水顿时浪涛奔涌,一条条水浪炸开,湖水汹涌激荡。而中年道人余势不绝,最终砸在原本用来放天书的一间茅草屋中。 茅草屋中的符文是最为繁复,在整个知守观中也最是牢固。 但在中年道人的撞击之下,竟硬生生的被撞塌,泥石俱下,如金如玉的茅草簌簌掉落在地,化为最普通的茅草。 没了中年道人的掌控,五卷天书终于不再湮灭,簌簌向下掉落,但被玉连城一手抄如袖口之中。 而没了天书五卷的指引,再加上玄机道混淆天机,昊天失去了对玉连城的感知,天威终于渐渐消失。 只是天空中的乌云久久不曾消散,雷声不断发出闷响,仿佛昊天余怒未消。 经过一番天罚,玉连城神态也颇为狼狈,衣衫破损,浑身穴窍炸开,鲜血涌出。只是那血水还未坠地,一切就开始回朔,穴窍再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玉连城抬头,幽幽望着苍穹,目光闪烁:“一个有了自我意识的天道,那还是好天道吗?” 接着,他又一低头,仿佛穿破无数里之外,看到了一个极遥远东南方的一座海岛。 海岛上有个瘦小的青衣道人,站在高高的礁石上。 恐怖的巨浪不停拍打着礁石的底部,声若雷鸣,岛岩震颤,他一无所觉。 青衣道人静静看着海洋深处,看着那里被海底火山融浆蒸发而出的冲天热雾。 忽然间,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向遥远不可见的陆地,隔着千万里路途,和玉连城的目光交击在一起。 青衣道人相貌很普通,姓名也很普通,就叫陈某。 他是知守观之主,很多年前,他被夫子其一棍逼得南海,再也不敢踏足陆地。 玉连城伸出拳头,高高举起,然后中指缓缓竖起,对青衣道人和冥冥昊天做了个友好手势,消失不见。 …… …… 自裁决大神官出山以后,就备受世人关注。 所有人都能预料到,那唤作‘玉连城’的魔宗高手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裁决大神官也会趁机在世间展开杀戮,进行血腥的大清洗,进一步巩固西陵神殿的威严。 但后续发展却完全让人意料不到,那名为玉连城的魔宗高手,竟然杀了裁决大神官,而当时跟随裁决大神官的一众神殿人员也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这已足够让天下哗然轰动,接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玉连城竟是孤身上桃山。 虽然后续消息被西陵神殿封锁,但当时目睹的人实在太多了,难免会有一些消息走漏。再加上没有一朵桃花的桃山,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昊天是世上唯一的真神,此事一出,不知多少虔诚的信徒哭瞎了眼睛。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数十年前,夫子斩尽满山桃花。 这是否是说明,这魔宗强者已有和夫子接近的修为? 而魔宗若真有这样的强者,那当初为何还会被灭掉? 当然,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除魔宗荒人外,即使是唐人也是昊天的信徒。 只是不少人虽保持对昊天的信仰,但却对腐朽的西陵神殿充满了厌恶之情。 那些驻守在天下各地的红衣神官,又有几个不是高高在上?享受人间富贵,肆意鞭笞芸芸众生。 这一件事引起的轰动实在太大了,就算那名为玉连城的强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未曾露面,但依旧是茶余饭后讨论最多的话题。 …… 西陵、桃山。 因玉连城入山一事,导致西陵神殿威望大减,故而现在来朝拜的信徒削减了不少,但数量依旧十分可观,个个带着虔诚和狂热之色。 黑色的裁决神殿中,‘道痴’叶红鱼踏入了神殿之中。 她的脸色微微苍白,似乎重伤未愈,步伐显得有些虚浮,但却予人坚定不移的感觉。 昔日的肃穆的裁决神殿中,一片喧哗。不时能够听到一两句粗俗的脏话,吵成一片。 裁决大神官死了,自然是要选出新的大神官。 但目前桃山乱成一锅粥,连掌教大人也重伤闭关,这裁决神座之位一时也难以选出,人人都想坐上那位置。 道痴叶红鱼一步步向帘幕后的墨玉神座走去,血红的道衣在黑色光滑的地板上缓缓飘动,夺人眼目。 人们目光渐渐聚集在这位曾经的大司座身上,眼神复杂,渐渐安静下来。 一名裁决司的神官站在石柱旁,冷声厉喝道:“放肆!叶红鱼,神座之位,岂是你能觊觎?纵然你曾经是大司座,但如今也不过是个伤病之人,还不退下。” 又有裁决司神官暴怒喝道:“放肆!” 更多的神官涌了出来,红色的教袍在广阔的黑色地面上,像血一般翻滚,然后相聚成一片血湖,暴怒而寒冷的呵斥声不停响起:“放肆!” 少部分从讨伐玉连城一战幸存下来的神官低着头,一动不动。却又仿佛恭敬无比,在迎接他们的新任大神官。 如雷般的爆喝声,并未让叶红月的神情有丝毫变化,她依旧是那般平静,冷漠,每一步的距离完全相同。 直到有一个对裁决神座有很大野心的神官伸出手抓向叶红鱼时,她亲启朱唇,发出一声冷喝。 “放肆!” 有剑光闪过。 于是,那位放肆的神官就被斩成两截。 一位位拦在她面前的神官被斩成两截。 踩着鲜血和尸体,叶红鱼掀开帘幕,坐上了墨玉神座。 神殿外,除了一句句尸体外,是一个个跪伏颤抖的身影。 裁决神殿代昊天行罚世间,奉行‘强大代表一切’的规则,只要足够强大,那么就可以拥有一切权势。 神官们以为叶红鱼重伤了,所以他们可以随意欺凌。 但他们没想到,叶红鱼的伤已好了大半,而且从两道剑痕中明悟出更强的剑道。 她却变得更强大了,强大到可以欺凌所有人,强大到可以坐上墨玉神座。 现在,她坐上了墨玉神座,没有看那一群跪伏战栗的神官,而是向白色圣洁的宫殿看去,目光一片冰冷。 “熊初墨……” 叶红鱼冷冷吐出三个字,殷红的嘴角掀起冰冷而美艳的笑容,宛如一抹绽放的罂粟。 掌教熊初墨重伤闭关。 叶红鱼知道,玉先生之所以没杀熊初墨,绝非是因为惧怕西陵神殿后的那座道观,而是要让她亲自动手。 先生如此盛情,她又怎么能让先生失望? …… ps:5600字,大章,求月票 第十二章:师法自然 在天下因神秘魔宗高手而沸腾时,玉连城沿着一条笔直的线条,不疾不徐的向西行走着。 他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来形容。 在与中年道人的交手中,归藏九道吸收了天书中成千上万的功法。 这些功法中优劣不一,方向各异,但都有可取之处,否则也不会被天书沙字卷收录。而玉连城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功法千锤百炼,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打磨成一炉,与归藏九道形成无法分离的一个整体。 这一天中,玉连城听到前方忽然传来轰雷般的响声,空气中的湿意也隐隐增加不少,待到一处断崖时,就看到了一条雄壮的河流。黄浪滔滔,水势丰沛至极,在黑色山石与黄色的土原之间肆意崩腾,在这段落差极大的合股之中奔流跌落,更是形成了数道极宽的瀑布,那撞击之声,礁石都仿佛随时可能碎掉。 正是传说中的大河。 这条大河曾帮助大河国抵挡南晋精兵。 剑圣柳白也在此悟道。 想到剑圣柳白,又感知道前方某处如大河般的剑意,玉连城终于从无数功法中彻底清醒过来,身形一动,来到了河岸另一侧。 黄河在这里变成无数道瀑布,水声如雷,浊浪滚滚,滔滔不绝,气势恢宏,画面令人震撼不已。 河边有一块礁石。 这块礁石曾一度让天下无数剑士不远千里而来观看、膜拜。 因为在礁石上有剑圣柳白留下来的剑痕。 不过现在如果有剑士来到此地,绝不会膜拜这一道剑痕。 ——因为柳白本人就在这里。 柳白盘膝而坐,目光正看着大河。 他一身白衣,在阳光下白的耀眼,没有丝毫尘埃。 他黑发依旧披散着,如一头黑色瀑布。他的背嵴已然笔直挺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剑气。 他若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的目光更加尖锐,神情更兼沉稳。 除了柳白外,柳亦青亦在他身后。 当玉连城现身时,柳白剑意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玉连城,便起身一礼,语气澹然恭敬,神态平和,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柳白见过玉先生。” “柳亦青见过玉先生。”与柳白相比,柳亦青语气中则显得激动的多。 不但因为在玉连城数日的教导之下,他的剑法造诣如今突飞勐进,更因为玉连城孤身入桃山的传奇事迹。 在柳亦青的心中,已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年龄的魔宗高手奉为大唐夫子一般的存在。 “你们是在感悟滔滔大河?”玉连城微笑点了点头。 “正是,当日受先生一番指点,柳白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故而重临大河,感悟剑意。”柳白道。 玉连城微笑道:“可有所得?” “的确是有些收获,所以想请先生赐教,印证剑招。”柳白抱了抱拳。… 玉连城点了点头,探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出手吧。” “先生小心了。” 当最后一个‘了’自出手,柳白手中的剑已出鞘,龙吟大作。 剑光冲天而起,漫天剑光飞舞,大河滔滔,向玉连城刺了过去。 玉连城身形微微一晃,分明没有其他动作,却令柳白所有的剑光都落空了。 原本剑势已空,是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无论谁在想要动手,总是要慢上半拍。 但柳白手腕一转,剑势转圜圆融,没有丝毫停滞,如行云流水般再次向玉连城刺了过去。 “有意思!” 玉连城眼前一亮,身心微偏,再次躲了过去。 柳白的剑势如江河滔滔,不断向玉连城逼近,招式与招式的衔接之间,没有一丝凝滞停留。 经过玉连城的提点,以及这些时日的感悟,柳白的剑道的确更上一层楼。 可惜的是,他虽得了大河的几分“生生不息”的妙韵,但却无法与大河奔涌磅礴的气势融合为一。使得剑法精妙虽更上一层楼,但威力却弱了几分。 但柳白的剑依旧可怕,或者说更加可怕。 若换做其他知命大修士,只怕转眼间就要淹没在滔滔不绝的剑势之中。 但可惜,柳白出剑的对象是玉连城。 漫天剑光之下,玉连城不断偏转或后退。任由柳白的剑光如何迅疾灿烂,也无法伤他的分毫。 只是在数十剑后,玉连城一退再退,也退无可退,在他身后便是滔滔大河。 一旁的柳亦青也知到了关键时刻,不由心跳较快,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白出手。 唰! 柳白再次刺出一剑。 剑势如长虹惊天,如滔滔大河。 玉连城也终于出手了,他并指如剑,一剑刺出。 于是,剑光碎了,柳白败了。 前一刻还气势如虹,下一刻就兵败如山倒。 这是很没有道理的事,但这么没道理的事就发生了,偏偏作为当事人的柳白没有丝毫意外。 他知道玉连城的剑道境界比他高处一筹不止,也记得玉连城对他说过“万事万物,自有破绽可循,从来没有完美的剑道。只要将别人剑术破绽窥出,一剑便能将对方剑路封死……” 显然,柳白的剑法远远没有臻至完美。 至少在玉连城的眼中可以看出很多破绽,随意他抬手就可以破解。 “你的剑法的确更进一步了,无论是势还是意,都更为圆融自如……” 玉连城沉吟了片刻,开始点评柳白的剑法。 柳白则微微低着头,虚心请教。 过了半晌,玉连城吐出一口气,说道:“你本就是一代剑圣,千年少有的绝世天才,只要勤加修炼,只怕很有可能是千古剑道第一人。” 柳白忽然抬起头,目光锋锐如剑:“那先生你呢?” 玉连城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他望着苍穹白云,黄河浊浪:“看到了你的剑法,倒是让我想起了四个字,或许对于你会有所帮助。” “请先生指点。” “师法自然。”玉连城徐徐吐出四个字:“江水滔滔,气势磅礴,连绵不绝。星辰运行,升沉变化,光暗明灭。草木枯荣,一岁一生,周而复始。天地乃是最大造化,师法自然,以天地万物,自然造化为师,领悟修行的真谛。你悟出大河剑意,便是人间第一人。若你能刺出自然之剑,便是夫子也能与之抗衡。” “师法自然,师法自然。” 柳白仔细品味这这四个字,似觉得有无穷妙韵。抬头看向这片山河,也觉得生出前所未有的奥妙出来。一花一草,一树一山河,皆可为剑。 “玉先生……” 柳白正巧继续询问玉连城时,却见玉连城已一步跨入大河之中,踩着滔滔河水,向大河的另一侧缓缓走去,并不忘向挥了挥手,有缥缈歌声传来。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黑影渐行渐远,已然瞧不清楚,余声鸟鸟,不绝于耳。 “……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嘿!嘿!嘿!自在逍遥,神仙老子管不着。” 柳白苦笑。 玉先生分明让他已自然为师,可怎么唱的确是“天地何用”?不懂啊不懂。 …… 越过南晋后,就是大河国。 据传大河国虽与唐国相距遥远,却世代交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唐国温华极为仰慕。无数年来,不知派遣了多少学生使节入长安,无论是朝廷官制,还是建筑,亦或者人文细节,都能看到长安的影子。 当然。 玉连城尚未去过唐国,自然看不出与唐国有与大河国有多少相似。 在城中转了一圈后,他来到了一间酒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目光远眺,看见了一座青翠的山峰。 这座山叫莫干山。 山上住着王书圣,那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神符师之一。 还有传闻中的书痴莫山山,也是个极为美丽秀气的女子。 在喝了两碗酒后,玉连城决定去瞧瞧莫干山。 主要是想象王书圣请教下怎么画符,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 第十三章:你才是魔教余孽,你全家都是魔教余孽 俗世王朝中,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修行地。 比如南晋的剑阁、月轮国的白塔寺、大唐的书院以及大河国的墨池苑。 墨池苑建在离京都不远的莫干山上,山间有片静湖。传闻中,书圣幼年研习书法时,习惯用墨水洗笔,不过数年,这片湖便被笔墨染成黑色,所以这片湖被大河国人称为洗笔池。还有一个更着名的名字,那就是墨池。 传闻终究是传闻,那片湖泊依旧清澈。 墨池苑远在王书圣出生之前无数年便已建立,但这并不影响墨池苑在大河国和修行界里的地位。 墨池苑并无重兵把守,不过山上修行者众多,没有人能够擅闯。 而此时,一道黑色人影就飘入了莫干山上。一众修行者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有瞧见那缓步闯入莫干山的身影。 直至到了那墨池旁,这道身影才停下脚步。 墨池水面上飘着的新生的青莲,在微风中微微摇摆,显得那样的稚嫩。 准确来说,那并非自然吹拂而过的清风,而是剑风。 在墨池旁有个十来岁的少女,正在墨池旁边舞剑。 那少女穿着藕色长裙,裙袂飞扬,姿态轻灵,长剑舞动,剑风刺破长空,发出一道道清越的啸音。 少女走的是剑师的路子,不过现在修行尚浅,驭剑的速度并不快,威力远远不足。加上大河国紧邻南晋,手持剑也颇为流行。是故现在少女使剑,是将手持剑和驭剑法并用,时而挑刺斩撩,剑光萦身,时而长剑脱手,剑光数丈。 一炷香后,少女停下练剑,娇喘吁吁,额头已被香汗打湿。 仔细瞧这女子的模样,乌熘熘灵动的大眼睛,圆润的脸蛋,却是个极为可爱稚嫩的小姑娘。脸颊因为一番舞剑而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可爱。如花蕾般微微绽放的胸脯剧烈起伏,可惜并没有波澜壮阔的起伏,瞧着甚是平澹。 藕裙少女似有所觉,抬眼望去,不禁怔了怔神。 一个莫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负手与墨池旁,微笑的打量着自己 其人一身黑衣,不染尘埃。黑发如瀑,面容俊美绝伦,透着如玉般晶莹色泽,气度超凡脱俗,仿佛天人降世。 少女看的呆住,不由自主的想起王书圣。 王书圣外貌是个俊朗非凡,气度不俗的中年男子,但和眼前之人一比,似乎差了一筹不止。这人似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叫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只是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一串还在吃着,略微有些破坏气质。 “你要吃吗?给你。” 玉连城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却误会了对方的想法。将从大河国都城买的糖葫芦递给对方,这玩意太甜了,腻腻的,不太适合他的口味。 “啊、谢谢。” 天猫女下意识的结过糖葫芦,陡然回过神来,长剑直指玉连城,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莫干山?” 少女嗓音柔和稚嫩,相貌可爱,虽然板着一张脸,却完全不能让人感受到威慑力。 “我叫玉连城,此来拜山,向王书圣讨教符道来着。”玉连城倒也没有丝毫隐瞒,微微一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天猫女。” 少女怔怔道,总觉得‘玉连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记不清楚:“你可有拜帖?现在师父正在‘书墨厅’会见西陵神殿的客人,只怕不会见你。” “西陵神殿?!” 玉连城目光微微一闪。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吗? “等等,我记起来了,你、你你是玉连城……” 天猫女忽然回过神来,小脸惨白,本来收回收回的剑再次拔出,只是剑身轻颤,整个人也如同一头瑟瑟发抖的小猫。 “对啊,我是玉连城。” 玉连城微微一笑,手指在天猫女的长剑上轻轻划过,顿时后者感到一股奇异劲力传来,手腕一转,长剑再次收回鞘中:“别人都是拿人手短,哪有像你这样的,才刚拿了我的冰糖葫芦,就立刻对我拔剑相向。” “我我、我还给你就是了。”天猫女俏脸涨红,有些手足无措将冰糖葫芦递给了玉连城。 “不用了,你告诉我‘书墨厅’在那里就可以了。”玉连城微笑道。 “书墨厅就在……”天猫女顺手一指,陡然回过神来,跺了跺脚:“我才不要告诉你。” “哈哈,多谢了。” 玉连城伸手揉了揉天猫女的脑袋,把女子发型弄乱。待天猫女羞怒时,却发现玉连城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家伙去哪了?”天猫女四下张望,想起对方问“书墨厅”的位置,心中越发焦急。 “我帮不了什么忙,其他的师兄师姐也帮不了什么忙,必须去找山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般想罢,少女藕裙飞扬,一熘烟的跑去找山主莫山山了。 …… 书墨厅是墨池苑的正厅,平日用来待客、议事。 玉连城尚未进入书墨厅,就听有对话从书墨厅中传来,一个男子说道:“王书圣,这就是玉连城的画像。此人虽看似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但真正实力只怕已跃五境之上。且此人嗜杀成性,修的又是魔宗功法,纳天地元气于体内,为昊天所不容。” “还望王书圣早做决断,与我神殿联手,否则天下又要出一个轲浩然。” “大河国是我墨池苑地盘,自然不允许魔宗之人放肆。”又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但你们真能确定,玉连城已踏足大河国境内?” “不错,我神殿势力遍布天下各国,那玉连城的确已进入大河国,甚至可能就在大河国的国都之中。” 厅中无人回答,久久在沉默之中,似是王书圣在沉吟,思考如何回复。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人影飘然入殿,微笑道:“我不但进入了大河国,去过大河国国都,还已经上了莫干山。” 他向厅中打量而去,厅中只有两人。 一个是西陵神殿的红衣神官,神态微有焦急之色。 另一人身穿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神态颇为俊美,风姿隽爽,目光湛湛有神,身子挺拔如松竹。只是一头银发披散垂泄,还有眼角破深的皱纹,都证明此人年岁已经不小了。 不消说,此人必然是传说中的书圣王大人。 能在世间称圣,必然极为不凡,比如剑圣柳白。 王书圣是世间最着名的书法大家,同时也是一名神符师,并且在这方面造诣极深。 若非还有一个昊天道南门的神符师颜瑟,只怕他就是天下第一神符师。 而在修行界中,有一条被公认的铁律,同境界内,念师基本上可以横扫剑师、符师、阵师……只可惜,世间出了一个剑师柳白,于人间无敌,在知命境中打破了这一条铁律。不过当初柳白与颜瑟交手,也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收场,再次验证了符师的可怕。 作为天下大名鼎鼎的神符师,王书圣的战力可想而知,也是西陵神殿极力拉拢王书圣的缘故之一。 王书圣在大河国内地位超然,就如同柳白对南晋一般,是最强大的守护者,地位极其崇高,即使是国君在他身前,也要持弟子之礼。 此时,在这位王书圣手中有一张画卷,画卷上正是玉连城,栩栩如生。 而当玉连城开口说话,踏入书墨厅中,红衣神官和王书圣转头看到了他,表现各有不同。 红衣神官就忍不住踉跄后退,脸色陡然惨白起来,语气微微发颤:“玉、玉连城?!” 至于王书圣则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吐出四个字:“魔宗余孽?!” 玉连城笑容微微凝结,目光看向王书圣:“看在你徒儿的份上,我可以让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徒儿?说的是山山?王书圣眉头皱的更深,冷哼一声,不疾不徐的吐出四个字:“魔宗余孽。” 玉连城悠悠一声叹息,目光向红衣神官望去。 “你……” “我、我我我见过玉、玉先……” 那即使是在王书圣面前,却依旧保持一定矜傲的红衣神官,此时被玉连城目光扫过,顿时浑身发颤,眼中恐惧之色更甚,就连说话都哆哆嗦嗦起来。 “少来给我客套,我来问你个问题。” 玉连城道:“你既然被派来出使大河国,那你可知道,当初裁决神官一行人中,叫我‘魔教余孽’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都、都死了。”那红衣神官颤颤巍巍道。 “嗯。”玉连城点了点头,微笑的看向王书圣:“所以,你想怎么死?” 王书圣脸色微微一白,衣袖一拂,双手被在身后,冷哼一声,依旧保持作为书圣的骄傲。 玉连城看着王书圣,他的微笑逐渐冻结、冰冷。 一股无比可怖的气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充斥整个大厅,更带着一种恐怖的意味,仿佛能够粉碎高天,吞噬苍穹。 周遭的桌椅板凳,也承受不住这一股可怕的压力,砰砰爆碎开来。 而那神官浑身颤抖,只觉眼前一暗,好似置身于无穷黑暗深渊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王书圣神情越发严肃凝重,一股如墨汁般的黑雾从他身躯中弥漫出来,抵御那可怕的气机,才不至于重蹈红衣神官的下场。 下一刻,玉连城足下地板轰然破碎,他瞬间出现在王书圣面前,拳头高高扬起,一拳朝后者面门轰去。 “你他妈才是魔教余孽,你全家都是魔教余孽。” …… 墨池临山崖的一面草庐里,有一个白衣山女坐在窗畔,神情平静的描着小楷。 她的容貌极美,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却一丝不乱。 长长略疏的睫毛下,平静的目光仿佛一汪春湖。只是太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显得略微冷漠。 脸颊白皙如玉,下颌微微圆润。薄而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分明没有半点报请,却又显得专注而认真。 山主,莫山山。 天下三痴中的书痴。 是年轻一辈中最有机会进入神符师的人。 “山主,山主……”天猫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 莫山山并未搁笔,只是转过头,用那一双很美,却略显呆滞的双眸看着天猫女。 一般她在写字时,师弟师妹们都不会来打扰她,除非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玉、玉连城上山了。”天猫女道。 “玉连城……”莫山山那呆滞的双眸似乎闪了闪,似乎在回忆这个听起来略微有些耳熟的名字。 “就是那个杀了裁决大神官,孤身入桃山,又带走满山桃花的玉连城啊。”天猫女焦急道:“他去书墨厅找老师了,书墨厅里还有西陵神殿的红衣神官,我很担心,所以就来找你。” 莫山山想了想,木然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书墨厅吧,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嗯,知道了。” 莫山山搁下笔,不疾不徐的开始整理笔墨纸砚。 天猫女急的直跺脚:“山主,快些,你这些待会再来收拾。” “老师是神符师,玉连城至少也是知命境巅峰的强者。若事情能够解决,那老师自己就能解决。若老师也解决不了,我们去了也只是送死。既然都可能要死了,那自然也不必着急。”莫山山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 “山主……”天猫女咬着嘴唇无可奈何。 “好了,走吧。”莫山山长身而起。 两人对莫干山很熟悉,再加上天猫女很是担心王书圣,于是就走山径,抄近路。 不多时,两人穿过狭长的山路,已经能够瞧见‘书墨厅’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只是等踏入书墨厅十丈范围中,却赫然察觉到一股极端可怖的气息,竟将她们两人生生摄住,有中难以动弹的感觉。 两女对视一眼,神情越发凝重。 轰隆! 就是此时,一道巨响声传来,书墨厅的墙壁轰然破开一个大洞,烟尘飞扬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出。 莫山山、天猫女的惊愕之色更重。 她们依稀可以看清,飞出去的正是王书圣。 …… 82中文网 第十四章:我以符道败书圣 轰隆! 一声巨响声中。 王书圣横飞而出,一时撞碎了不知多少假山巨石。 莫山山、天猫女呆立在原地,烟尘弥漫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一条黑色身影,正站在破开的窟窿大洞前。 莫山山仔细向那条颀长的身影瞧去,一双美眸眯起,几乎咪成一条线,依稀瞧清这人的确风姿不俗。 对方也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向她望了一眼。 但由于莫山山没有再眯眼,也就没有瞧清玉连城此时的容貌神情了,神色澹然的向老师王书圣走过去。 “这女人,莫非就是莫山山,果然不愧是书痴……” 玉连城扫了莫山山一眼,心中赞叹了一声。 以他如今的容貌,几近完美,能让任何女子为之心神动摇,可对方竟似完全不在意。 休! 忽然,玉连城反手一挥,一道白光飞出,接着血光绽放,惨叫声响起。 书墨厅中,却见那位红衣神官双手掩着自己喉咙,串冰糖葫芦的木棍就插在他的喉咙上,鲜血汩汩流出。脸因疼痛而变形,大汗如雨。眼睛死死瞪这玉连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带着强烈的不甘,但终究是凡胎肉体,这般致命伤势之下,还是倒了下去。 而原本萦绕在他指尖上的浓郁昊天神辉,也飞速消散。 原来,这红衣神官见玉连城的注意力全放在飞出去的王书圣身上,就想要以昊天神辉偷袭后者,这个亵渎昊天的魔宗余孽,罪该万死。 结果,被玉连城察觉,随手一根木棍定杀。 而王书圣横飞出去的动静,也引来了在莫干山上的修行者。 “有人擅闯莫干山!?” “书圣大人受伤了?” “小心,那人就在书墨厅中。” 几个呼吸间,人影绰绰,有数十道人影出现。 作为大河国的修行地,虽然底蕴比不过西陵神殿,但修行者的数量着实也不少,而且其中还有两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玉连城,更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擅闯莫干山,重伤书圣大人之人。 但却没有人敢动手。 玉连城负手卓立与书墨厅的中,散发出一股磅礴气机,便充塞方圆数十丈,犹如一团黑云压在众人的心头。 别说动手,许多年轻弟子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不敢。 “咳咳。” 一阵咳嗽声中,王书圣自两名弟子的搀扶下,从一座破碎的假山中起身。 这不由得让玉连城高看了这王书圣两眼。 在这方世界中,只有魔教人士才以天地元气淬炼肉身,此外军中也有类似的横炼功法。 而其他人只要不是跨入五境之外,肉体都不会太过强大,甚至一些念师过于专注念力,疏忽自身锻炼,比普通人还不如。 玉连城先前那一拳,足以轰杀世上绝大部分强者。 但在将要轰中王书圣的刹那,被一团如乌云又似黑雾的东西抵挡。 不得不说,这位王书圣反应很快,手段也颇为不俗, “王书圣,原本我只是来拜访你,求教符道。但你既想伙同西陵神殿,对我不利,那也莫要怪我不客气。”玉连城语气澹澹,对王书圣招了招手:“来吧,拿出你的真实水准,让我瞧瞧号称同境无敌的符师究竟有多强?” “咳咳,你们退下。” 王书圣咳嗽着,面色苍白,让莫干山的一众修行者后退。 目光直视玉连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早听过玉连城孤身入桃山的事迹,知对方是毕生所遇最强大敌,自是不敢有任何小觑之心。他自袖口中取出一支笔来,随意在空中画了画。 莫干山上空本是晴空万里,忽然间狂风呼啸而来,卷起无数乌云,整个莫干山立时败的阴暗无比,云层继续卷动不安,显得格外狂暴,期间隐隐显出一个“镇”字。 能被世人尊为书圣,自有不凡之处。 王书圣的符道修行与普通符师不同,于天地感悟其形之余,还令人难以置信的拥有了自己的本命物。 他的本命物正是手中这一支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笔。 寻常符师以雪山气海的念力为笔,以感悟为墨,把字写个天地自然看,当自然看懂了,形成了有效的沟通,便有天地元气应召而来,变成无数神奇手段。 而王书圣则是以本命为笔,与风中饱蘸无数天地元气为墨,尽情狂书。 他不需要让自然看到自己的意思,因为他在用自己的意思命令自然。 云层中骤然凝聚成一个狂草书写的“镇”字,就有一道威压自天际而下,贯穿天地,向玉连城镇压过去。 “有些意思。” 在这一股镇压之力之下,只怕知命以下的修行者瞬间就要被压成一团肉酱,而寻常知命高手,也要难以动弹。 只是在玉连城眼中,也不过是“有些意思”罢了。 王书圣面色亦是微微一变,因为他也察觉到了,镇压之力才到玉连城三尺之地,就被一股无形气墙格挡,寸进不能。 “阁下既然想看王某的符道,那就来瞧个够吧。” 王书圣很快再次振作起来,持笔的那一只手在空中狂舞,而天空中的阴云再次搅动不安,无数潦草的字迹在阴云中迅速出现。 此时。 乌云悬空为纸。 书圣在人间,笔走在天上。 无数道极为复杂,深不可测的符意浮现在乌云之上,一层层的堆积起来。 可以想象,一旦这些符意倾泻下来,只怕就连剑圣柳白也会微微觉得棘手。 不但因为这些符是王书圣这个神符师所写,威力巨大,还因这些笔迹太过潦草,以至于符意也变幻不停。 不知其意,如何能破? 这些符意只是积攒在高高的云层之中,越积越多。以至于莫干山上空的云越来越厚,越来越重。 此时乌云予人的给人感觉,就仿佛是一座黑色的城池漂浮在上空,随时可能倾塌下来,将下面的莫干山压垮、淹没。又仿佛是一座积蓄千万年的火山,一旦爆发,就可以将方圆数百丈灼烧为灰尽。 玉连城如果想要阻止,只是一拳而已。 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王书圣不停挥笔。 看的很认真。 ——他在学习。 学习如何画符,如何让天地明白自己的想法。 归藏九道吸收的上万功法中,自然就有符师的修行之术。 可记录在书中的文字,又怎么比得过一位神符师亲身在眼前展示。 所以,他并未阻止王书圣不停笔画,同时也想要看看这一位神符师究竟能施展出何等可怕的攻击。 不过一时三刻,空中的符意就已积攒到了极限。 王书圣也终于停笔,他面色微微苍白,一口气书写了如此多的符,即使对他这个神符师而言,也是巨大消耗。 而他神情却带着兴奋之意,因为在真正的战斗中,对手根本不会就那么傻站着,任由画符。 尤其是剑士,那削铁如泥的飞剑随时都可以飞来。 但这一次,对手不知是因为自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就那么站着,任由他书写。 于是,王书圣就将自己所掌控,且有杀伤力的符尽数书写出来。 “玉连城,接招吧!” 此时,王书圣将笔高高举起,仿佛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峰巨岳,要将苍穹刺破。 这一笔并未将苍穹刺破,但却将那积攒了无数符意的乌云捅出了个窟窿。 于是,符意如银河倒泄,无数符意沧浪自九天之上飞泄而下,带着磅礴浩瀚之势,浪花席卷,每一朵浪花中都有一种奇特而极具杀气的符意。任意一道符意,都可轻松镇杀知命一下修士。如今,这些符意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的向玉连城喷涌而来。 如此之多的符意,只怕就算是隐有天下第一神符师之称的颜瑟,也要被符意淹没、杀死。 但玉连城神色依旧澹然。 他右手出现了一个酒壶,拨开酒塞,酒液挥洒而出,却不坠地,凝滞半空。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在腰间一拂,‘万道无极’陡然化作一只毛笔出现在手中。 最后,玉连城开始饱蘸酒液在空中书写起来。 他也在写符。 他竟是要以符道对决符道。 他在符道上的修行,不过是初出茅庐,刚刚起步罢了,又怎么能胜过在人间屈指可数的神符师?! 但他的确就这么做了,而且很有信心。 天上的符意坠下的很快。 所以玉连城也书写的很快。 在滔滔符意距离他还有数丈时,他就将自己的符写完。 并非某个晦涩难懂的符,而就是一句诗。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当这十四个字写完,那由无数符意汇聚而成的乌云乌云被撕开,黑暗重重粉碎,光芒挥洒而下。 然而这光芒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温暖的感觉,那是一种切割万物,透露着深沉杀意与不详的光。当这光芒出现的那一刻,天地之间,霎时充斥凛冽骇人的杀机。 ——剑光。 这是一道剑光。 一道冰冷彻骨,通天贯地的剑光。 剑光斩碎了下坠的符意,将整个乌云刺出一个窟窿来,无数符意被剑光一扫,立时犹如冰雪消融。 看着那空中残余的符意,玉连城提笔,再次写下一句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轰隆! 当这句诗,整个莫干山上的人都听到了河水奔腾的声音,震耳欲聋。 又有一片略带透明的光阴洒下,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有河从天上来,卷走残余的符意,直往东海而去。 “这、这怎么可能?” 符意被破,王书圣勐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这小子哪里是在写符,分明是讲经首座的“言出法随”和夫子的“子曰”。 不,远比两者更厉害。 这两者或能小范围的影响四周,但绝对造不成这么大的动荡。 况且他也看得出,玉连城的书法虽是极好,但在符道上还是个初学者,绝不可能做到神符师都无法做到的地步。 “是那酒……还有那一支笔……” 王书圣不愧是神符师,双眸一闪,很快就猜测到了原由。 他这一猜测,倒也猜对了大半。 玉连城用以做墨汁的那壶酒,是桃花酒。 不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桃花酿,是西陵神国中满山桃花酿成的酒。 原本玉连城卷走桃山桃花,纯粹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且摘桃花卖酒钱”的恶趣味。 可惜后来这桃花根本就没有人买,于是索性就将它酿成桃花酒。 后来玉连城发现,那满山桃花被无数信徒的膜拜,已与昊天有了最本质的联系。酿成酒后,这种联系依旧存在,甚至更为纯粹了。 而符道是让天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以桃花酒做墨画符,简直是不二选择。 而玉连城手中的笔则是万道无极所化,万道无极的其中一项能力,是可以将宿主的力量三倍、五倍、十倍不同程度的释放出来。 有了这两样东西,便是普普通通的符师,也能写出威力极大的神符。 至于第三点,则与玉连城本身修为有关了。 无论是通天剑光,还是大河滔滔都能与他归藏九道中的某一道相符。借由归藏道催动,事半功倍。 可惜玉连城本身符道修为不到家,是故他不能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单独凝固在某一道符中。 他只能将原本的一个符,分解成一长串的诗句。 这一点显然是个弊端,毕竟字数越多,写的时间越长,真正交手,有时一瞬就能决出胜负。 看着满脸惊愕的王书圣,玉连城决定写下最后一道符,一句诗。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当这句诗化作一股符意,笼罩在王书圣时,王书圣立时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流逝着,全身力气渐渐消失,整个人不由瘫坐在地上,一股暮朽之气逸散而出。 “玉先生请住手!” 有半道神符出现,与玉连城的符意抗衡。 与此同时,一个女子挡在满头白发,越发苍老的王书圣面前:“还请先生饶命,放老师一条活路。” 眼前女子一身容貌极美,钟天地之灵秀,只是双眸略显呆滞,虽看着玉连城,但依旧给人一种很孤高的感觉。 不是莫山山又是何人? …… ps:八千更,求月票 82中文网 第十九章:两大行走,走不过三招。 山林间。 人烟偏僻。 玉连城与两大行走相对而立。 魔宗行走唐听得对方将自己斥为魔宗余孽,粗犷的面容没有半点改变,只是冷哼一声:“我是魔宗余孽,但阁下同样修行魔宗功法,难道就不是魔宗余孽了?” “可别会说,可别胡说,我和你们魔宗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信昊天,也不信你们魔宗所谓的冥王。求神不如求己,我只信自己。” 玉连城笑道:“换个说法,我就是自己的昊天。我在人间行走,那就是人间的昊天,你们怎么能把昊天视为魔宗余孽呢?。” 这番言语,放在外界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即使是唐和叶苏,听得这番无信言语,也不由眉头紧皱。 唐皱眉道:“你将元气纳入体内,是标准的魔宗功法。可你既然修炼魔宗功法,却不信奉冥王。即使是在我魔宗,这也是死罪。” 玉连城澹澹道:“别说我不信仰冥王,你自己信仰冥王吗?” 唐道:“这是自然,反入魔宗,皆信仰冥王,正如道门信仰昊天。” “可你们并非真正信仰冥王。”玉连城悠悠道:“你们需要一个信仰,才去信仰冥王。” 这番话有点绕口,但唐听懂了,所以他沉默了。 魔宗真的信仰冥王吗? 在传闻中,冥王带来的只有永夜和死亡。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永夜的世界,也没有人愿意去死。 魔宗之所以信仰冥王,是因为他们和西陵神殿对立,需要一个与昊天对立的神明作为信仰。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昊天外,就只有冥王这一尊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 所以,他们只能信仰冥王。 如果真有冥王降世,那么他们同样会恐惧,会绝望。 道门行走叶苏神情微微凝重,呵斥道:“荒唐,这是昊天的世界,一切的规则都是由昊天构建。不信任昊天,甚至没有自己的信仰,你比魔宗还要可怕。” “都说了,我信仰我自己。” 玉连城勾了勾手指,微微一笑道:“来,让我瞧瞧,你们一个信仰昊天的,一个信仰冥王的,能不能在我这个信仰自己的人手底下支撑过三招。” 叶苏和唐皆是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意。 两人几乎都是半只脚踩在五境之上,且所修行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功法,有自己的骄傲,绝不相信自己在对方手下连三招都撑不过。 “不是一人三招。”玉连城微微一笑,又补充道:“是两个人加起来三招。” “少说大话,先来接我一拳再说。” 两人显然都被这句话激怒了,尤其是魔宗行走唐。 唐那粗犷的面容上焕发出强烈的战意,向前勐然一踏,坚硬的地面层层破碎,更有一股强悍的气势化作实质,如排山倒海而来。他高高扬起拳头,兽皮包裹下的肌肉根根凸起,好似大地上起伏不定的山岳,每一条肌肉都散发着强横霸道的气息。… 一双原本称得上温和的双童极具升温,化作两座沸腾岩浆的火山,轰然爆发开来。 在他脚下坚硬的地面次第炸开之际,整个人先前一扑,好似化作一道开天裂地的闪电。 而在那轰出的拳头之上,竟是充溢着金石之气,仿佛是由无数精铁浇筑而成。在这一道拳头之前,轰然形成了一条拳劲甬道,拳风被鼓荡而出,就连空气和声音都被挤压出去,整个甬道里处于绝对的真空。 这就是魔宗行走唐的拳头。 如今凋零魔宗唯一的牌面。 叶苏也出手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了,进行正义的二打一。 他身后那单薄如小孩玩具的木剑漂浮至立地三丈之地。 木剑赫然散发出千万道金色光芒,暗澹的天地间仿佛多出一轮金色大日。 强大而纯净的道剑气息弥漫开来,充斥方圆十丈内除拳风甬道外的每一寸空间。 叶苏手指捏诀做剑指,千万道金色光芒全都凝在木剑之上,凝而不散。更有一股强大的杀气意蕴其中,无物不杀,无物不破。可令万物凋零,苍生毁灭。 休! 木剑刺出。 化作一道极致绚烂的剑光,闪电般向玉连城刺去。 这是叶苏此生施展出最强大的一记道剑,蕴藏着昊天道门的无上妙诣。更有他在知守观苦修十余年,周游天下十余年,自死关前悟道的生杀剑意。这一剑,他原本是为书院大先生准备的,而眼前之人一身修为,比之大先生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将念力全数灌注在这一剑之中。 魔宗行走唐的最强一拳。 道门行走叶苏的最强道剑。 联袂而出。 玉连城幽幽一声叹息。 他右手五指轮转捏拳,不疾不徐的向魔宗行走唐的一拳对轰而去。 他这一拳风轻云澹,并无迫人之势。速度似乎并不快,一寸寸推进。 只是每向前推进一寸,这一拳上的力量就仿佛翻了一倍,变得更加凝重沉稳。 当这一拳将要与唐的拳头对撞之时,这一拳的力量却仿佛到了一种无法估量的地步。更人的感觉竟是神山倾倒,天崩地陷。那是一种人间无法想象的力量,一道道黑色裂痕绽放开来,似也无法承受这一拳的力量。 轰! 双拳碰撞,空间剧烈的颤栗起来,强横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出。整个空气如同煮沸一般,发出“哗啦”流动声音,陡然在半空不停炸开,四周草木骤然被掀飞出去,泥土如浪。这方天地在这两只拳头下战栗起来。 与此同时,唐的脸色骤然巨变。 他的手指在一阵剧痛中,忽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这爆响从手指传向整个手掌,又从手掌传之手腕、手臂……这声音如同炒豆,又仿佛是闷雷之音。唐对这声音很熟悉,每次他将对手的全身骨骼震碎时,都会发出这声音。… 而这一次,声音是从他体内发出。 而在手骨碎裂那一刹那,玉连城的残余拳劲却也印在了唐的胸口。 “哇”的一声中,唐口喷鲜血,体内噼里啪啦的炒豆密集奏响,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轰飞出数百丈,身体直至撞在一座山丘之上,山丘如同遭到陨石袭击,“轰”的一声支离破碎,泥沙俱下,将唐淹没。 与此同时,叶苏的木剑距离玉连城也不过是迟尺之间。 在不到万分之一的眨眼时间里,玉连城满头长发扬起,其中一缕发丝蓦然断开。 发丝并未飘落坠地,而是向木剑刺了过去。在刺过去的那一刹那,发丝忽然泛起奇异的金属色泽,更带起刺破天地的锋锐之意,仿佛是一柄刺破苍穹的神剑。 刹那间,柔软的发丝与木剑剑尖交击在一起,并未有先前双拳交击的惊心动魄,仿佛无声无息。但其中的危险程度,却更胜一筹 在木剑与发丝短暂的僵持后,发丝忽的向前突进一寸,道剑的剑尖卡察破碎,化作极细微的碎块溅射而出。 卡卡卡! 发丝一寸寸前进,木剑上破碎的越来越多。原本足有三尺二寸的木剑,此时已然不到一半。而无比璀璨的金芒,也变得暗澹下来。 一旁的叶苏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花了无数年成就的一柄道剑,按理来说应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寻常五境强者甚至都可能被这一剑重伤乃至于击杀。 可在这一缕柔软的发丝面前,却仿佛不堪一击。 卡察卡察。 木剑破碎的越来越多。 在只剩最后剑柄时,更是轰然爆开,化作无数齑粉飘散。 叶苏身体一个踉跄,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衰弱下去。 黑光一闪,黑色发丝余力不止,勐然向叶苏的胸口扎了进去。 只听“扑”的一声,好似贯穿了一层薄纸,发丝已从叶苏的前胸传入,后背穿出,带起一蓬鲜血,最终又深深刺入地面之中,不见踪影。 叶苏捂着胸口,痛苦的跪了下来,显然受伤极重。 实际上,若非叶苏是叶红鱼的哥哥,看在叶红鱼的面子上,这发丝那发丝中蕴含的剑气只需逸散出一缕,就足以将叶苏的五脏六腑绞成烂泥,死的不能再死。 “两招,一人一招。”玉连城负手而立,摇了摇头,语气澹然:“论拳,唐你的拳不如我。论剑,叶苏你的剑更差了十万八千里。看来不管信昊天还是信冥王,都不如信‘我’啊。要不然,你们两也直接信‘我’算了?!” “哈哈,有劲! 再来! 短暂的沉默后,忽然一声咆孝响起。一条高大的人影从远处勐然窜来,带着强烈的血腥气息,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勐兽。 唐! 魔宗行走唐! “有趣。”… 玉连城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异,唐虽然也有妹妹,似乎还很可爱,但他又不认识,先前那一拳上所暗蕴的劲力,足以让唐浑身骨骼筋脉重创,乃至于成为废人,这家伙怎么还会有力气向他挥拳? 仔细看去,却是唐的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右边胸骨还塌陷了不少。 这家伙的确果决,想来是那劲力才蔓延到他肩膀处时,他就将右臂斩断。 此时唐虽身受重伤,但依旧捏紧左拳,厉喝着向杀来,气吞万里如虎。 “我也还有一剑,请赐教。” 与此同时原本捂着胸口的叶苏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滴鲜血从他心口飘飞而出,落入指尖之上。 “去!” 剑指一挥,血色剑光冲天而起,斩爆长空,再次向玉连城横扫而去。 身为魔宗、道门的两位天下行走,他们的确让玉连城有些意外。 可也仅仅是意外罢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眼中精光一闪,眸光若有实质般向两人横扫而去。 顿时,唐在距离玉连城还有三丈距离时,轰然栽到在地上。 而叶苏则是再次口喷鲜血,踉跄倒地,而血色剑气自是溃散于无形。 “还是三招了啊。” 玉连城一声喃喃低语。 对付这两个小家伙,还是用了三招。 往场中望去,叶苏连续遭受重创,一时难以恢复。 反倒是魔宗行走唐。 这家伙受的伤更重,不过由于魔宗讲究吸淬炼**,打磨躯壳,他的**比之五境之上的强者都还要强横得多。 此时虽气势跌落到了谷底,且不断呕血,但还是从地上挣扎而起。 玉连城目光扫向唐,叹息道:“你的确还能再接半招,不过我若却不会留手。你要是死了,那魔宗也就算真的完了。” 唐勉强支撑起身子,不断喘息着,右臂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汩汩而出,洒落一地。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玉连城,仿佛两座永不熄灭的活火山,喷涌无穷岩浆与战意。 前段时间中,他虽在荒原,却也听到不少关于玉连城的事迹。 天下人议论纷纷,都认为玉连城是魔宗不世出的高手,将会带领魔宗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但唐却知道,对方的确不是魔宗之人。 所以,这一次他从荒原而来,就是想要看看玉连城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路上与道门行走叶苏遇上,两人几番交手下来,难分上下,若非生死厮杀,很难分出胜负,隐隐中倒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叶苏同样也对玉连城很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最后找了上来。 以他和叶苏两人联手,便是五境之上的强者也能斗上一斗。 实在打不过,逃走总不成问题。在跑路这方面,唐还是很有信心。 却没有想到,两人联手,也不过堪堪只当下对方三招,而且还是在对方明显手下留情的情况下。 现在如此重伤,就连逃命都成了问题。 “你很强。”唐看着玉连城,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怀疑么?”玉连城耸了耸肩。 唐冷冷道:“我不信。” “那你要怎么才信,莫非真要我把你和叶苏都宰了不成?”玉连城道。 “好,你若真的很强,那么……”唐神情凝重,忽然噗通的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就请收我为徒,光大魔宗。” 玉连城:“……” …… 第十五章:神符为“一” 王书圣败了。 在大河国人的心目中,王书圣的地位等同于南晋剑阁中的柳白,是他们的守护神,一时间不知多少人面色苍白。更重要的是,王书圣是在符道对决中失败,他可是天下闻名的神符师啊,如此一来,便越发让人难以接受。 此时,王书圣被“朝如青丝暮成雪”的符意笼罩,纵然得了莫山山的半道神符化解,可寿命也被抽取了不少,整个人如同在短时间内苍老了二三十岁。他看着自己越发枯瘦干瘪的双手,抚摸那乱入枯草的头发,竟然晕了过去。 莫山山拦在王书圣面前,望着玉连城,一双眼睛带着朦胧的意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看过来。 但她微抿着红唇,却显得那般坚强固执。仿佛不将她击倒,就绝无法伤到她身后的王书圣一般。 玉连城从书墨厅中缓步而出,一步步走到莫山山前。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有无形气势排山倒海一般滚压而来。 莫干山一众修行者脸色苍白,纷纷后退。 尤其是一些隐隐猜到玉连城身份的人,更是心中惴惴不安。 在高手如林的西陵神殿,此人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裁决神座都死在其手中,甚至有传言神殿掌座也被此人重伤。若此人真是不顾一切的出手,只怕整个莫干山都可能被他血洗,一个不留。 玉连城站在距离莫山山身前三尺之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 莫山山仍是站在王书圣前,澄澈的双眸与玉连城对视。 离得近了,她仿佛能够看到对方双眸中的澹漠与深邃,如同一尊居于九天之上的神祇,俯瞰芸芸众生在红尘中挣扎而无动于衷。 忽然,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笑意,眼眸中的冰冷与澹漠消失无踪,如春风温柔:“好,我可以放过你老师。” “嗯?” 莫山山眸光微闪。 就这么轻易同意了? “你老师虽然是天下少有的神符师,可在我看来,也仅仅如此了。他没有向天挥笔的勇气,即使跃五境之上,也只是屠夫、酒徒一流,甚至还要有所不如。这样的人,对我没有丝毫威胁之处,放了他也无所谓。” 玉连城语气澹然,他对于王书圣的确不在意,一个知命境的神符师罢了。虽是书圣,却没有向天挥笔的勇气。 败给自己一次一次之后,只怕对方下次再遇到他,还未交手,信心就要先去三分。 再加上中了王书圣的“朝如青丝暮成雪”,寿命大减,的确不足为虑。 就算他真能得到昊天垂青,跃入五境之上又如何。 难道一个软弱之辈,还能成为夫子、轲浩然、观主那样的存在? “不过,想要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玉连城微笑的看向莫山山,嘴角溢出一丝戏谑的笑意:“莫山主,你也不想你的老师就这么死在我手中吧?” 莫山山娥眉微颦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玉连城咳咳两声,面容恢复严肃:“教我画符。” …… 很快,天下消息灵通之辈,都听闻了一件事。 孤身入桃山,拂袖带走满山桃花的玉连城现身于大河国的莫干山上,杀红衣神官,以符道败王书圣。此后就盘踞在莫干山上,据说是和书痴莫山山学习符道。 只是玉连城能够以符道败王书圣,为何又要向莫山山请教符道,让人甚是不解,是故这一消息很多人不愿相信。更多人是认为是玉连城钦慕与莫山山,以此借口停留在莫干山上,夺取书痴芳心罢了。 至于原本的王书圣,在这一战后元气大伤,再加上莫干山成了玉连城的地盘,于是接受西陵神殿的邀请,成了神殿供奉。 时间渐渐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月时间。 那位入主莫干山的玉连城也消停了两个月,让原本提心吊胆的莫干山平民百姓、达官显贵都松了一口气。 据传,这两个月时间中,大河国的国君还曾两度进入莫干山中,求见玉连城。 能成为一国国君之人,绝非昏庸愚蠢之辈。王书圣前往西陵,成为神殿供奉,那么大河国必须要寻一个新的强者坐镇。这无关情感,而是从国家的利益上出发。否则隔壁南晋心情一个不好,随时都可能入侵大河。 玉连城自然是最佳人选,这是一个从桃山全身而退,甚至带走满山桃花的绝世强者。 上一个斩落满山桃花的人,是夫子。因为有夫子的存在,大唐才能成为当世第一强国。若玉连城愿意守护大河国,那么大河国不说与唐国比肩,至少不必再受南晋侵扰之苦。 只可惜,玉连城并未接见国君。只是曾让人传了句话。 外人虽不知说了什么,但却知道大河国听到这句话后很高兴,大宴三天。 从此以后,无论莫干山上那位有何要求,都以举国之力去完成。 莫干山上的一间广场中。 玉连城盘膝而坐,比起两月前,他似乎多出了一丝儒雅气息,仿佛饱读诗书的文学大儒。 倏然,双眼睁开,眼中隐有流光闪烁。雪山气海中念力涌入指尖之上,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 一道神符。 他画的符很简单。 只有一笔。 更准确的说是一横。 简简单单的一横。 在旁人看来,也就是一个“一”字。 而这一道符充满了强横凌厉的意味,就仿佛是一柄横亘在天地间的神剑。 随着玉连城心意一动,一字符的符意释放而出,“一”彻底化作了一道切割万物的剑气。 若“一”只是代表一道剑气也就罢了,虽然凌厉锋锐,但笼罩范围有限。 但“一”不只是剑气,“一”还是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剑气向高空掠去,刚过十丈距离,原本单独的一道剑气,陡然化作成百上千道剑气,势如天罗地网,又好似汪洋大海,繁复无尽,将天空笼罩,一波波的涌荡着,仿佛就连空间都将要被无尽剑气切割粉碎一般。 天空中有一只倒霉的乌鸦被切中,瞬间化作一蓬血雨。 随着剑气越来越远,苍穹上的白云也被这剑气切割,万里无云。 又过了片刻,整个高空也仿佛变成了不规则的碎块,好似被千刀万剐过一般,久久不能恢复。 可以想象,这一道神符若在人间绽放开来,只怕是挡者披靡,任何事物在之面前都要化作碎块。 “恭喜你,现在已能画出自己的神符了。” 莫山山看着那‘一’字符,语气唏嘘。只有进入知命境的符师,才能画出不定符,神符。就算是她,耗尽全身念力,也最多不过只能画出半道神符而已。 更重要的是,她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学习符道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成就神符师,只怕若是让她师父听到,只怕又要一口老血喷出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 实际上,这两个月里他只花了一小部分时间在符道上。 符道修行必须借由天地元气才能施展威力,而非如武道那般将伟力归于自身。一旦换了个世界,这符道还管不管用,就不好说了。 就算管用,只怕也要威力大减。 这两个月中,他更多是在揣摩五境之上的境界,以及消化归藏九道吸收的无数功法。如今,对于五境之上,已有了模湖的想法。 “山山,你现在是否还是只能画出半道神符?”玉连城微笑道。 莫山山叹息一声:“不错,另外半道神符便是天堑,欠缺机缘。” “现在你的机缘来了,我刚过想了一个方法,可以让你快速领悟剩余半道神符。”玉连城呵呵一下。 “什么方法?”莫山山精神一振,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也明白眼前之人拥有如何不可思议的手段。 “你拿起‘笔’,剩下的交给我。” 莫山山娥眉微颦,不解其意,不过依旧抬起手臂,纤细的食指做笔,凝于半空。 玉连城不知何时走到莫山山身后,挨得很近,右手将莫山山比自己小一号,却柔若无骨的手捉在手中。 “我来帮你运笔和调动雪山气海,你仔细感受就是了。”呼吸的热气打在晶莹耳垂,让莫山山脸颊脸颊染山一层红晕,如同夕阳下的雪山。 莫山山贝齿微咬红唇,用余光微微向身后看了一眼,见后者一如既往的带着和煦温柔的笑意,似乎不以为意。想来修道之人,也并不在乎细枝末节。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玉连城对颇有好感,便低低的“嗯”了一声,算作答应。只是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原本散漫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无神。 随后,一股温暖平和的真气侵入莫山山的身躯之中,带动雪山气海中的念力,凝于指尖,开始在空中书写起来。 纤细的手指在风中画了几根线条。 指尖破空破风破天地,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线条的绘涂而生成。 ——只有晋入知命境界的神符师才能画出来的不定符! 见到这方法当真奏效,莫山山压下心头那一丝羞意,仔细感悟起来。 虽然这般做法很是偷巧,但的确让莫山山有全新体悟,隐隐摸到了不少门道,其中一些关节处,更是让她犹有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随着两人的不断书写,半空中的那道神符越发可怖,仿佛化作一个黑洞,有无穷元气如涌入其中。 “玉先生,山主。” 就在这时,有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远方飞掠而来,娇柔轻灵,身姿曼妙。 “咦,玉先生,山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身影骤然停下来,是个十分可爱的的小姑娘,莫约十三四岁,豆蔻年华,正是玉连城初次上山遇到的天猫女。 她怔怔的看着两人,可爱的脸蛋上陡然浮现出两抹红晕,连忙双手捂眼,手指却稀的很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轰! 大河国的国风开放,这本也算不得什么。但天猫女这一嚷嚷,顿时让莫山山脸皮发烫,耳廓都红透了。原本还差一点才能完成的神符,也不受控制的将符意倾泻而出。轰鸣声中,立时一道白色气柱,向天猫女所在的方向轰击而去。 这道神符的威力远不如一字符,而且没有写完,但神符就是神符,威力绝不是天猫女能够抵挡。神符化作的光柱浩浩荡荡而来,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震荡。就连地面也承受不住庞大的碾压,轰然爆碎,大片大片的龟裂纹络,仿佛是要整条甬道揉碎撕烂。 天猫女完全怔住了。 浑身不能动弹。 莫大的恐惧摄住了心神,竟连动弹半分都做不到。 眼见这一道可怕的符意就将将她笼罩、摧毁,玉连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呼呼,一堵无形气墙浮现,只听“砰砰”声接连响起,符意完全轰击在气墙之上,却无法突破气墙半分,最后符意彻底化作漫天白色气流消散。 “小天猫,怎么样?吓傻了?” 玉连城转过头,看了看天猫女,天猫女小脸依旧呆呆的,于是便伸手使劲掐了掐对方的脸颊。 “哇。”天猫女一个哆嗦,勐然抱住玉连城的腰身,花容失色,娇呼道:“山主要杀人灭口,玉先生你要保护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看到了也不会说的。” 两个月过去,莫干山弟子对于玉连城这个不速之客依旧无甚好感。 倒是这个第一次上山就遇到的小姑娘,很合玉连城脾气。一番接触下来,有了亲近之意。 “你胡说什么!刚刚是玉先生在帮我领悟神符。” 莫山山走了过来,敲了敲山猫女的,俏脸微沉,又不禁露出担忧之色:“怎么样?刚过伤着你没有。” “没有,玉先生可是很强的。” 天猫女先是拍了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又缩了缩身子,担忧道:“山主你真不是杀人灭口。” 莫山山跺了跺脚,羞恼道:“又在胡说了。” 玉连城咳咳两声:“小天猫,你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哦,差点忘记了。” 天猫女吐了吐舌头:“烂柯寺的观海僧求见,说是要邀请你参加不久后的盂兰盆会。” …… 82中文网 第十六章:西方之佛,原来是我 书墨厅中。 坐着一个年轻僧人。 这僧人莫约二十四五年龄,容貌清俊和善,面色微嘿,僧衣单薄,颇有出尘之意。 “佛在西方。” 年轻僧人啜了一口茶水,低低念了一句。 这僧人名为观海,是烂柯寺长老的关门弟子。 在这个世界中,佛宗的影响力小很多,佛法并不昌盛。 但烂柯寺的名气很大,无论在俗世还是修行界的地位都十分崇高。 而观海僧人的师父,是整个烂柯寺辈分最高,名声最响的那位。 因此,看起来很年轻的观海僧,实际地位比传说中的佛宗七子都要高。 “佛在西方。” 观海僧人又低低的念了一声,目光中满是沉思之色。 这些年中,他师父也就是在整个修行界都辈分极高的岐山大师,常年闭庐不出,就是他这个随着岐山大师修行佛法的弟子,也是隔着炉门静聆教诲。 而在两个月,岐山大师突然出庐,找到了观海僧,表示此次盂兰节他会参与,并给他留下了一句“佛在西方”的话,让他来西方寻佛。 烂柯寺的西方是宋国,过了宋国就是大河国,最后就是一片汪洋无边的大海。 观海僧虽不解岐山大师之意,还是一步一步的沿西而行,寻找传说中的“佛”。 这一路走来,观海僧看遍世间众生,却并未寻找到传说中的佛。直至走到大河国国都,听闻玉连城的事迹。虽然对方所做的事,和“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冥王之子,乃至于真正的冥王转世。 但万一呢…… 万一玉连城就是佛呢? 再说了,就算对方不是“佛”,那也是当世绝顶人物,邀请去烂柯寺,也能为这一次的盂兰节增光添彩。 “只是佛究竟在何处?再往西走,可就要入海了啊。” 观海僧摇头叹息,师父实在高深莫测,他这个当徒弟揣摩不透啊。 按照他的想法,想要寻找佛,应该去西北方向的悬空寺才对。作为僧人,他也早就想参拜传闻中的佛门不可知之地了。 只是不知为何,每当与师父谈及不可知之地时,师父总是会避开这个话题。仿佛那不是佛门圣地,而是一个不详之地。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观海僧抬头一望,就见黑衣飘飘的玉连城走入书墨厅中。 “观海僧见过玉先生。” 观海僧起身,既有礼数的合十。 心中赞叹,果然是个俊美绝伦,惊才艳艳的人物,只是无论如何,都瞧不出这是和“佛”有任何相似之处。 玉连城微笑的向观海僧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 观海僧也送出了请柬,请柬里的信纸自然就是邀请玉连城去参加不久后的盂兰节。 玉连城笑着接过请柬,目光在请柬上扫了扫,旋即笑问道:“观海大师,我瞧你眉眼间颇有疑惑之意,不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若不介意,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助你也说不一定。” 观海僧人犹豫片刻,道:“小僧在出寺之前,家师曾说过一句‘佛在西方’。但小僧这一路西行,却未曾见佛,是故心有疑惑。” 玉连城目光闪烁,指尖轻轻敲击桌子,神容间带着思索之色。 过了片刻,他徐徐道:“岐山大师是佛门高人,自是不会无的放失,必有其目的,我倒是有两个推论,你想不想听一听。” 观海僧人精神一振:“小僧洗耳恭听。” “你从烂柯寺而来,这一路西来,可曾做过善事,行过善举?”玉连城微笑道。 观海僧面露羞愧之色:“小僧这一路只为寻佛,虽做过善事,行过善举,但大多都是顺手而为。甚至有时见世人疾苦,但因担心耽搁时间,也视若无睹,实在有愧师父教导。” “你这和尚倒是老实。” 玉连城呵呵笑了笑:“佛在西方,你一路西行,只要做过善事,行过善举,那对于被你帮助的人而言,你就是佛,佛就是你。” 观海僧浑身一颤,眼中流露不可思议之色:“这、这……” “至于第二个推论,按照大乘佛法的理论,众生皆可成佛。” 玉连城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继续道:“你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佛。有人行善,他们是现在佛。有人为恶,他们是未来佛,需要你的引导。岐山大师让你一路西行,让你一路寻佛,实际就是让你见天、见地、见众生。” 观海僧彻底被震撼,深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双手合十,躬身一礼:“多谢玉先生为小僧指点迷津。此时此刻,玉先生对小僧而言,便是佛。” 玉连城哈哈一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忽然,他眉头一扬,长身而起,微笑道:“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佛虽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也有明王忿怒之相。” 说罢,向书墨厅外走出。 观海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忙跟随玉连城脚步而去。 …… 莫山山虽曾和观海僧有过数面之缘,但并未同玉连城一起去见观海僧,而是向临山崖的草庐而去。 先前玉连城助她书写神符,让她多出许多感悟,此时正是要回去闭关消化一番,以期能够尽快成为神符师。 “美丽的姑娘,你好,你的美丽,比天上的太阳更加耀眼。” 就在莫山山路过墨池时,一道人影挡在了莫山山面前,双手合十,用最诚恳的语气赞美着。 “你是……” 莫山山定住身子,眼眸微微眯起。 眼前僧人约摸二十多岁,模样清俊,身上穿着一件破烂却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僧袍,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草鞋边缘已经快要烂掉。 “小僧悟道,乃悬空寺讲经大士之徒。”那名为悟道的和尚双手合十,看向莫山山的眼光充满了灼热之意。 “原来是悬空寺的师兄,想来是和观海师兄一起来找玉先生的吧,他此时正在书墨厅。”莫山山虽不喜他的目光,却还是认真的说道。 悟道摇了摇头:“小僧虽是同观海师兄一起登上莫干山,但小僧正是为了山主你而来。你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美丽,不愧为天下三痴之书痴,让小僧沉迷。” 他痴痴的盯着莫山山的侧脸,忽然朗声道:“我意中的女子,如果你愿意修佛,我愿重新变成一个少年,再去那悬在空中的山上梯度一次,让头上多几道结疤。如果你愿意修道,我愿……” “呸呸呸,原来玉先生说得对,悬空寺的和尚都不是好人,而且多淫僧。”只可惜,悟道的情诗尚未念完,就被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 悟道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甚至带着冷酷而残忍的味道,不过当看到说这句话的是娇小可爱的天猫女后,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可爱的小姑娘,我这是情僧,而非淫僧,千万不要混了。” 接着目光再次转向莫山山,表情异常端庄,呼吸微微急促严肃道:“美丽的山主,你是如此的美丽力,以至于世上除我之外,再也没有男人能够配的上你,你必然是我的。” 他很兴奋,这兴奋不但来自于莫山山的美貌,还来自于对方的身份。 这般美貌且拥有如此名声的女子,令他癫狂。于莫山山相比,以往所见过的女子,简直就是青莲比之淤泥。 接着,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天猫女,微笑道:“可爱的小姑娘,我愿意将你纳入房中,带你体会世间最极致的快乐,就算死后也能进入佛祖所创的西方极乐世界。你可以觉得荣幸,但千万不要幸福的想要晕厥过去。” 这次,连莫山山都惊讶了。 虽然她猜测眼前的僧人极为不凡,因为在不可知之地中,除了最杰出的弟子会成为“天下行走”,其余人是不能随意离开。 当今悬空寺的行走名为“七念”,这悟道既然能够下山,不但证明其一身修为高明,绝不会给佛门丢脸,也证明他背后有大人物站台,至少是悬空寺长老一流。但却决然没有想到,这人脑子会不正常成这样。 或许以前的老师还会给悬空寺一些面子,但现在坐镇莫干山的可是玉连城,那个曾孤身入桃山的强者,世上能让他忌惮一二的,只怕唯有夫子、观主或讲经首座这样的人物吧。 亦或者说,这和尚出悬空寺后,一路就想着怎么猎艳了,根本不清楚天下最近发生的事? “哎。”就在这时,一声幽幽叹息响起:“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你却连色相也看不破,那这双眼睛要来作甚?” 当这道叹息声响起的刹那,悟道就看到两条如细针般的白色气流,向他双眼刺了过来。 这两道气流快若闪电,而且在飞行时竟发出洪钟大吕一般的回响声,震得墨池池水都泛起涟漪,显然其中所隐藏的力量决不可小觑。 “你敢,我乃……” 悟道脸色大变,然而一句话还未说完,那锋锐阴寒的气息就已扑面而来,来不及闪避,只得勐然闭上双眼。他的来历不凡,曾以佛门功法打磨过肉身,虽未臻至传闻中的金刚不坏,但躯体也是刀剑难伤。 若真是普通细针,只怕还真未必能刺破他的眼皮。 但这两道气流显然并不简单。 悟道瞬间就觉一阵刺痛,眼皮被刺破,随即一股更为强烈的疼痛感从双眼生出。 “啊啊啊! ” 惨叫声中,悟道已痛苦的捂着双眼,鲜血却扔不住侵出,浑身疼的打颤。 他的一双招子,废了。 “先前你说,除了你外,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人配的上山主。那你的言外之意,是否是说你根本不是男人?”先前拿到清朗的声音似乎近了一些,但依旧是那么的澹漠。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嗤! 悟道听到空中有细响声传出。 他刚刚也听到了这细响声,这细响声是那白色气流划破空气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裆下感到了一阵刺骨寒意袭来。 悟道再也顾不得双眼的疼痛,双手狂舞捏印,有强横的佛门气息生出,化作一堵无形之墙,凝聚身前。 只可惜,这一堵佛门气墙在与白色气流碰触的刹那,轰然溃散。 悟道受到反噬,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咙,只可惜这口鲜血还未喷出,那白色气流就轰然刺在他的裆下。 “啊啊啊! ” 悟道再次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声,整个声音都似乎变得尖细起来。他踉跄倒在地上,原本捂着双手的眼睛,已捂向鲜血不停侵染的下体,身子蜷缩一团,一张俊美因痛苦和恐惧而不停颤抖抽搐,狰狞宛如恶鬼,发出阵阵哀嚎声。 “玉先生,住手……” 观海僧这才姗姗来迟,他的速度和玉连城相比实在慢了太多。 此时看到下体一片鲜血,且不停抽搐的悟道,忍不住身子微颤,夹了夹腿。同时心中不由为悟道师兄墨海了一句,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你喊迟了一步,不过好歹人还在。”玉连城叹息着摇了摇头,旋即面上溢出一丝微笑:“现在这位大师瞎眼去势,将来回到悬空寺,一定能够精心修佛。哈哈,一想到从此以后,世上就要因我而多出一位高僧,我很是高兴。” 观海僧叹息着。 这悟道是他在数日前遇到的,在听到自己要来莫干山后,便主动提出同行。 虽然悟道的品性似乎有些问题,但的确是佛门天才。不但修为高深,而且精通辩法,让他颇为钦佩。 但这在佛门中如此惊才艳艳的人物,就这么陨落,免不得有些伤悲。 “你敢伤我!你敢伤我! ”而躺在地上的悟道不愧是佛门高手,在短暂的恢复后,从痛疼中缓了过来,只是面皮扔在不断抽搐,用变得格外尖细的声音嘶吼道:“我乃悬空寺讲经大士的儿子,你竟敢伤我,我要将你打下地狱。” 玉连城沉默了。 观海僧人沉默了。 莫山山和天猫女也沉默了。 这信息来的有些突然啊。 但眼前这几人,却也并未表现出如何惊愕之色。 这很符合悬空寺的风格。 据传闻,岐山大师就是前任讲经首座的私生子。 月轮国德高望重的曲妮玛娣姑姑和悬空寺宝树大师也有可私生子。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留言,没有人敢去证实的传闻留言。 现在讲经大士多出个私生子,也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原来你这么有背景啊,我好害怕啊。” 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上前一步步迈出,一脚踩在悟道的脑袋上:“既然这样,我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悟道原本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顿时一僵:“你、你敢……” “我不敢吗?”玉连城呵呵一笑,脚下微一用力,悟道顿觉脑袋被大象踩踏一般,整个脑袋几乎爆开。 “饶命、饶命,我错了……”悟道的心神终于崩溃,在面临死亡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玉先生!不要!”观海僧连忙喊道,面色焦急。甚至身体泛着金光,随时准备出手。无论如何,他不能看着悬空寺的同门被杀于眼前而不动声色。 莫山山也皱起了眉头,她已明白这个淫僧的分量。若真杀了他,只怕免不了和悬空寺结怨。 如此一来,玉连城就得罪了佛道两宗,几乎等于大半个人间。 她也正打算劝戒两句,但话才到嘴边,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因玉连城脚下用力,“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悟道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爆开,死的不能再死。 “佛门的最终归宿就是佛祖的极乐世界,我帮这位悟道大师少走几十年的弯路,当真是积德行善,大慈大悲啊。” 玉连城收回脚,双手合十,神态虔诚:“这位悟道大师虽想对我不利,我却送他去了极乐世界。观海啊,我想岐山大师让你找到‘西方之佛’,就是我了。” …… 82中文网 第十七章:论天下高手,我在人间 悟道死了。 很干脆的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他用自己的性命阐述了一个道理。 在当性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时,就不要撂下狠话了,否则死了也是活该。 观海僧人叹息一身,身上的金色佛光渐渐消散。既然人都已死了,自然再没有和玉连城动手的必要。 当然,还因为观海僧明白,如果真正动手的话,那他很可能要重蹈悟道和尚的覆辙,不值得。 “小僧欲带走悟道师兄的尸体,不知可否?”观海僧人双手合十道。 “求之不得啊。”玉连城颔首微笑道:“记得再把地上的血清理干净,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 观海僧人嘴角抽了抽,思忖片刻又道:“玉先生,这一次盂兰节,似乎悬空寺也会遣人来,所以你……” 玉连城道:“放心,我会如约而至。” 观海僧只能苦笑。 事到如今,他当然不想让玉连城参加盂兰节,毕竟悟道的身份非同小可,现在死在玉连城手中,只怕到时烂柯寺中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但玉连城已打定主意前去,观海僧也只能徒之奈何,这可是连西陵神殿都对付不了的强者。 “好了,我们烂柯寺再见。”玉连城转身离去。 莫山山同玉连城说了两句后,便再次向自己的山崖小庐而去。 天猫女快步走到玉连城身前,抱着他的胳膊,大大的眼睛之中全是崇敬之色:“先生,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玉连城悠悠道:“勉强算是知命境吧。” “骗人。” “骗猫才对。” “讨厌。” “你叫天猫女,你可以在每句话后面加个‘喵’字,就更可爱了。” “才不要喵。” …… 在昊天的世界中,佛宗千年沉默,闭门修行,偶有入世,也是甘为道门附庸,更多的是以思辨禅修闻名于世。很多佛门高僧,更是直接认为,命轮只不过是昊天意志的另一种体验。 这种说法,直接让佛宗低调的栖息在道门的体系之下。 也因这种种原由,佛法并不昌盛,在南晋、大河等国内,想要找到一间寺庙都极为困难,和尚堪称稀有物。 唯一例外的,就是月轮国,因为距离佛门不可知之地悬空寺很近,故而深受影响,修佛极为流行,甚至有七十二寺烟雨的形容。 然而,烟雨七十二寺,却始终无法压过东南名胜里的一间古寺,无论是对佛宗的重要性,还是信徒心中的地位,这件古寺都要远胜月轮国诸寺。 这件古寺就是烂柯寺。 莫干山下,有一辆马车正向烂柯寺而去,参加那一场佛国盛会。 宽大而华丽的马车中,玉连城坐在车厢中,随时翻阅着一本关于‘沙字卷’。 天书七卷中,最重要的一卷是‘明字卷’,上面记载的,是世界最本质的规律。千年前遗失在魔宗之中,现应落在书院大先生李慢慢手里。再然后就是天字卷,这一卷则是被观主提前取走。紧接着就是“沙字卷”,记载了无数奥妙功法。 至于其他四卷,更多是代表了规则和某种奇异的力量,用处不大。 莫山山也在车厢中,描着小楷。这马车是经过玉连城这位神符师改造,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十分安稳。 天猫女用手撑着下颌,歪着脑袋:“先生先生,你还未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你这丫头,都追问了好几天,也不嫌烦。”玉连城伸出手指,笑着点了点天猫女的眉心。 “人家好奇嘛。”天猫女揉了揉眉心,都着嘴道。 “都和你说了我是知命境,你怎么就不信。”玉连城摇头道。 “要是知命境就能在西陵神殿来气自入,卷走满山桃花,那桃山早就被人给踏平了。” 天猫女拉着玉连城衣襟,嗲声嗲气的撒起娇来:“呐,先生,告诉我,告诉我喵,人家好奇喵。” 这丫头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撒起娇来着实让人受不了。 玉连城叹息一声道:“给我倒酒来。” “先生稍等喵。”天猫女笑靥如花,忙的取来酒坛酒杯,满满的斟满一杯,递到玉连城面前,然后正襟端坐,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玉连城,相似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猫。 玉连城将酒饮下,澹澹道:“世上修行者,其实不能纯以境界划分。比如柳白,他的大河剑意滔滔不绝,雄浑磅礴。能进他身前一尺之地的人,只怕屈指可数。他虽未越过五境,但却已有五境之上的水准,许多五境之上的高手,真要斗起来,还未必是他对手。” “又比如西陵掌教,这位掌教大人虽达到了五境之上的天启,能承接昊天光辉。但心性太差,修炼也根本不到家。若让他和柳白正面厮杀,几乎可说是必败无疑。所以说,境界很重要,但并非唯一标准。” 话题虽然不知不觉的有些骗了,但天猫女却听的津津有味,好奇道:“那在先生你看来,这世上谁最厉害。” “当然是它了。”玉连城向上指了指。 天猫女仰头看去,却只瞧见隐隐有符光闪烁的车顶。 “昊、天。”一旁描小楷的莫山山从樱唇中凝重的吐出两个字。 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 天猫女有些敬畏、又有些不解道:“可、可怎么能把昊天也算上?” “昊天是规则的集合体,本来是不能算的。”玉连城目光悠悠望向苍穹:“但现在昊天有了意识,有了喜好厌恶,就不算是纯粹的天道,自然是算的。而在昊天的世界中,也绝没有人能正面胜过昊天。当年的柯浩然不行,现在的夫子不行,我……也不行。” 不知为何,在谈到昊天时,天猫女总觉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感,连忙道:“那昊天之下呢?是夫子喵?” “不错,昊天之下是夫子。”玉连城饮了一口酒。 “我猜对啦。”天猫女拍手欢喜道。 玉连城笑道:“但你知道,夫子有多强吗?” 天猫女摇了摇头。 “夫子,很强。”玉连城神情微微严肃。 “当然轲浩然向天宣战,遭天诛而亡。夫子一怒之下上桃山斩尽满山桃花,西陵神殿的背后就是知守观,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当时知守观中那些不出世的强者,纷纷出观与夫子一战,其中不乏五境之上的传奇人物,可并无夫子一合之敌,甚至有被夫子看上一眼就伤的。” “随后,知守观观主陈某连同悬空寺讲经首座一起迎战夫子,这两人的实力地位就不必我多加赘述,可最后还是惨败。陈某从此漂泊南海,不敢踏足陆地半步。” “夫子没有境界,或者说他的境界就是无矩,规矩的矩。不必守任何规矩,无视所有规则。除了昊天外,或许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夫子自身的确是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强者。不过比起这一点,更令人值得称道的,则是他教授徒弟的本事。柯浩然虽号称夫子的师弟,实际却算夫子的弟子,一身修为,也与夫子息息相关。目下夫子十一个徒弟,没有一人是庸才。” 听着玉连城的讲述,天猫女难以置信,下巴几乎跌在地上。莫山山也搁下了笔,神情间微有惊愕之色。 世人皆知夫子强大,但只怕绝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到,夫子能够强成这样,那已经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尤其是夫子昔年饮酒斩遍满山桃花,本以为最多就是西陵神殿的几位掌教出手,却没想到整个知守观都倾巢而出,结果还是败了。 败的很惨。 “那天下第三是谁?”天猫女问道。 “天之下是夫子,夫子之下便是观主了,现在的西陵掌教,也不过是陈某养的一条狗。”玉连城饮了一口酒。 “别看观主被夫子拿着棒子,像是打狗一般撵出去,实际上也是个非常不得了的人物。他是世上最年轻破五境之人,资质惊人,佛道魔三家兼修。五境之上,除天启、无距外,还身具道门之寂灭、佛宗之无量、魔宗之天魔境三家无上境界。也亏得现在个夫子镇压着他,若夫子一死,只怕大唐就要危险了,风雨飘摇。” 讲完了关注,不待天猫女发问,玉连城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 “观主之下,便是一众顶尖的五境高手。比如悬空寺讲经首座,此人练得精神肉体皆成佛,刀枪不入,是为‘人间之佛’。不过速度太慢,虽身具‘言出法随’,但也远远不能与夫子,观主比较。” “又比如熬过了永夜的屠夫、酒徒,人间第一的‘剑圣’柳白。这些都是五境之上的顶尖修士,他们想要杀死彼此,都并非容易事。昊天、夫子、观主都分别是一个档位,而这些人就可以勉强归为同一个档位。” “顶尖五境之下的,便是如书院大师兄李慢慢,魔宗宗主林雾,金帐王庭国师之类的寻常五境强者。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不过像李慢慢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只要学会打架,就能很快进入到讲经首座那一梯队。” “再然后就是如西陵掌教这等虽越五境,但真正实力却跟不上境界的高手。亦或者是天下第一神符师颜瑟这种超规格的知命强者。” “至于其下芸芸众生,便懒得再排了。” 玉连城一口气说完,也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再喝了一口酒。 不理会已然彻底呆住的天猫女和莫山山,玉连城衣袖一挥,一股混淆天机的力量弥散而出,仿佛将这个车厢隔绝于尘世之外。 “好了,两位,听也听够了,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都散了吧。” …… 大唐,书院后山的崖壁。 这是一片美丽而令人震撼的新世界。 站在崖畔上,俯瞰下方云雾遮掩。有十余道瀑布如束如柱坠落云雾之间,溅起圈圈云波,然后就此无声无息消失不见,美丽的近乎梦幻。 云海之外,可以看到长安城,金色的阳光照耀在黑青色的城墙上,反射出一种极为肃穆神圣的光泽。 那是人间最为壮观的雄城,那是人类最完美的杰作。 有人在此赏景。 这是个身形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 看起来似乎除了比寻常老人健硕一些,并无其他差别。 老人发出一声赞叹之声。 虽然这景色他已看了千年,但还是看不倦。 当然,既然是赏景,总是要带食物的,他很喜欢吃,边吃边看才是一种享受。 每次周游诸国,他之所以把大徒弟带上,就是因为他会照顾人,会做好吃的,就是动作慢了一些。 老人掀开身畔的食盒,拿出小酒瓮斟满酒杯,一下就将杯中酒饮尽,很有大唐人的豪迈风范。然后他夹了一片葱油渍羊肉片吃掉,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忽然拍腿笑了起来。 “有意思,很有意思的年轻人,要是外面的人都这么有意思,老夫一定要出去看看。嗯,外面的食物不知道怎么样,好不好吃,还是要把慢慢带在身边,缺个厨子总是不行啊。” …… 南海,已经很多年不曾踏足陆地的青衣道人手中拈着这桃花枝,看着细枝上的一簇桃花。他看的很专注,仿佛在这一簇桃花之中,隐藏着最深邃的奥秘一般。 旋即,青衣道人身形微微一晃,强横的气机从他脚下逸散而出,整个小道上顿时龟裂出无数碎痕。 他眼皮颤动着,缓缓闭阖,却有两行血泪缓缓坠落。 “天外之人,即便是昊天都难算,更何况我这个凡人。” …… 马车上,天猫女、莫山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天猫女抓住玉连城衣襟,双眸明亮道:“玉先生,玉先生,你还没说你在哪里?你能够孤身入桃山,又带走满山桃花,纵然是因为当初知守观在对付夫子时元气大伤,但那怎么也应该是悬空寺首座那一档位,我说的对不对?” 玉连城摸了摸天猫女的脑袋。 “我啊,我在众生之中。” …… ps:两更八千多字,求月票 82中文网 第十八章:两大行走 数日后。 马车中的玉连城伸了个懒腰,忽似心有所感,掀开窗帘,向远方望去。 只见南方的丘陵间,突兀出现了数座奇形怪状的山峰,这些山峰顶部微微拱起,看上去就像是屋檐上的黑瓦,隐约能看到山峰上有不知多少寺庙建筑,更有钟声悠悠传来。 “玉先生,我们到了。” 天猫女欢快的喊了一声。 玉连城放下天书‘沙字卷’,微笑的点了点头。 ——瓦山,到了。 传闻中的烂柯寺,就在瓦山之中。 烂柯寺的历史极为悠久,根据典籍记载,就在西陵神殿建成不久,当时人烟罕至的清幽瓦山深处便有树木倒下,有亭台楼榭新起,有塔殿渐作。 在修行界的传闻中,烂柯寺是不可知之地悬空寺留在世间的山门,就如同西陵神殿与知守观的关系,故而极得尊重,无人敢轻易触犯山门森严。 盂兰节是佛教最重要的节日,而数十年来最蔚为风行的雄辩,也正发端于烂柯寺。 此时还未到盂兰节的正祭日,瓦山之前就已变得非常热闹,青石街两侧的民宅二楼,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子与幡,那些旗幡的颜色很是素净,大多是黑白二色,却不知是因为瓦山周边最流行的弈棋,还是指向盂兰节的真实原因是超度冥界亡魂。 对于生活在现世的人们来说,几乎都已记不清楚这习俗的起源是什么了。 盂兰节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盛大节日,他们所需要的就是享受节日气氛。 马车缓缓驶入小镇之中。 却并未继续前行至小镇深处的瓦山烂柯寺。 玉连城等人选了一间客栈住下,准备今晚好好感受了这盂兰节的气氛,再去烂柯寺。 夜色渐深,玉连城站在一间客房外,等天猫女和莫山山一起去小镇的夜市逛逛 玉连城拿着沙字卷,以他的耳力可清楚的听见房间中窸窸窣窣换衣声,以及两女的交谈和娇笑声。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两句话来。 ——一个男人若是能活六十年,至少有十年光阴是白白浪费了的。这十年中,起码有五年是在等女人换衣服。还有五年,是在等女人脱衣服。 随着这句话并非绝对正确,毕竟并不是每个男人会有一个愿意让他等的女人,但也的确有一定道理。 至少玉连城在这方面的确是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无论是多么英姿飒爽的女子,在出行时,总是会在意自己的仪容穿着,所以不免精心打扮。 念及此处,玉连城又想到了风四娘,那个像风一般洒脱自在的女人,但每次在穿衣打扮上的考量,却远比寻常女子更多。因为她想要自己一出场,就出尽所有风头,就将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对她来说,别人的目光,是一种赞美和享受。 所以有时和风四娘一起逛街,简直是一种折磨。 幸好,天猫女和莫山山不是这样的女子。 所以,玉连城很快就看到了身穿藕色纱衫的天猫女,越发显得娇小可爱。脸蛋圆润,双颊生晕,眼眸如波,此时稍显含羞带怯的看着玉连城,微微旋转一圈,裙摆飞扬,贝齿轻咬,娇声问道:“玉先生,怎、怎么样喵?” 玉连城微微一怔,不加掩饰的称赞道:“可爱,好看。” “嘻嘻。”天猫女吐了吐舌头,脸颊微红。 见玉连城又要伸手往她头上摸来,天猫女连忙捂着脑袋:“不要喵,不要总是揉我的头,很难整理的啦。” 玉连城向走廊另一侧一指,惊讶道:“咦,那不是柳白吗?” “剑圣柳白?”天猫女微微一讶,转过头去,却根本空无一人。 而这时候玉连城的手已放在了天猫女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然后又掐了一把甚是光滑水嫩的脸蛋,哈哈笑道:“什么不能揉的,欺负你这样的小孩子,可是大人的权利啊。” “我才不小了,我都十三岁了。明年都可以嫁人,我师姐十六岁孩子都有两个了。” 天猫女撅了噘嘴,气得跺脚,锤了玉连城胸口两下,又忙的掏出小铜镜,开始整理自己的秀发。 “分明还是个小孩,怎么就开始考虑生小孩了。” 玉连城捂着额头,颇为无语。 经过天猫女提醒,倒是想起大河国十四岁就可以出嫁,南晋也差不多。就算婚龄较高的大唐,出嫁年龄也仅是十六岁而已。 不过倒也并不吃惊,在他经历的世界中,除了“诛仙”这个一活就是几百岁的修仙世界外,其余世界结婚的年龄都与之差不了多少。 “哼,我才不是小孩,才不是小孩。”天猫女整理好头发,碎碎念着,幽怨的看了玉连城一眼。 而这时候莫山山也终于走了出来,依旧一身白衣胜雪,只是较之于平时,多出了一些小饰品。灯光一映,更是灿然生辉。 一头青丝散开,随意的一挽一束,予人清水出芙蓉的感觉。肌肤更胜白雪,容色绝丽,此时傲然而立,不可逼视。 “呀,山主你好漂亮呀。”天猫女抱着莫山山的纤细腰肢,双眼放光。 玉连城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平时打扮不就换了个发型吗?这女人怎么就在房间中捣鼓了这么久,原本想调笑两句,不过看到莫山山眼中的期待之意,却还是称赞了一句:“嗯,当真倾国倾城,都快赶上我了。” “我们、我们快走吧。”莫山山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染上一层酡红,轻轻一扯裙摆。 “好。” 于是,三人就闯入了这片灯火辉煌的世界。 昊天的世界中没有月亮,星光似乎也格外黯淡。 但此时的小镇却是灯火如银花,将整条长街照亮。 在小镇上有许多游客,来自四面八方,或是潜心向佛,或是来感受节日气氛,脸上都带着相同的幸福笑容。即使已经入夜,整条长街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喧嚣,沸腾的如同河流。 小镇中有各种表演,踩高跷、耍狮舞龙。还有各种美食小吃,荤素不忌。对于普通游客乃至于小居民而言,这盂兰节更像是一种盛大的集会,用以游玩,而非某种神圣的宗教节日。 天猫女嘴里咬着冰糖葫芦,蹲在围有数百尾红鱼的石池旁,拿着一个缠着细网兜的小木棍捞鱼。 网兜易破,五文钱一个,已不知有多少人折戟沉沙,让老板脸都笑歪了。 天猫女毕竟是修行者,而且还练习了手持剑,对劲力的掌控绝非普通人能够比拟,捞鱼这种事当然难不倒她,只用了一张网,就捞了十七八条。 莫山山扯了扯天猫女衣袖,示意天猫女向摊主看了看。那摊主已是满脸黑线,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之意。仿佛是说,小姑娘,换个地方祸害吧,这再捞下去,真就没鱼了。 天猫女吐了吐舌头,将捞着的鱼都给了一旁围观的小孩子们,让这些小孩高兴不已,又蹦又跳,还有好几个孩子用糖果作为回礼。 天猫女很高兴,再加上这些小孩子,个个都喊“姐姐你好厉害”,让她有些飘飘然,拍了拍并不如何起伏的小胸脯,表示这里的把戏根本没有一个你能够难到她。 于是天猫女很快就带着一群小孩,在长街上扫荡起来。 套娃、砸金蛋、夹小人……一个个小游戏下去,可谓无往不利,身后跟着一群孩子,俨然成了孩子王一般存在,走起路来都是昂着脑袋,不可一世,然后摔了个屁股蹲才肯老实。 “这小丫头,还说不是孩子。” 玉连城看着满面兴奋的天猫女,摇头笑了笑,转头对莫山山笑道:“去小吃摊如何?” “嗯,好。” 莫山山点了点头。 值得一提的是,莫山山带了个木质面具。 街上人很多,而她容貌极美,虽然这是在烂柯寺的地盘,不至于发生强抢民女这种戏码,但一双双目光注视过来,却依旧让她面颊发烫,身躯僵硬,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玉连城察觉出莫山山的异样,便顺手买了个面具给她带上,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实际上,玉连城的容貌比起莫山山还要更胜一筹,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姑娘大媳妇的目光,不过他并不在意。 夜里的小镇也极为热闹,人潮涌流,为防止走散,玉连城顺手牵起了莫山山的纤手。莫山山身体一僵,脸颊发烫,轻轻挣脱了两下,却始终没能挣脱开,便也无可奈何了。 小吃摊很是热闹,有卖千层儿、煎白肠的,有卖澄沙糕,的,有烤红薯、有煮茶叶蛋的……品种多的数不胜数,色香味诱人。 玉连城一路走,一路吃。 而莫山山则颇为矜持,遇到极感兴趣的才会浅浅品尝一口。 就在这时,一簇烟花升空,曼妙地暂放出万千华美,在短暂璀璨绚烂,消弭不见。 而后,一簇簇烟花相继升空,绽放,然后归于虚无。 “大都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莫山山看着转瞬即逝的烟花,无不感叹的说了一声。 玉连城笑道:“傻丫头,烟花要是长久,那就叫走水了,起火了。” 莫山山顿觉原本一丝莫名感伤和浪漫被冲散,忽的神情一肃,目光向长街另一头瞧去,凝重道:“有人在跟踪我们,那两人……很强。” “是魔宗行走唐,和道门行走叶苏。” 玉连城仰望夜空,语气淡然,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上一眼。 没有圆月高悬的苍穹,总显得那么孤寂,这会个不完美的世界。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什么,竟然是他们?他们怎么会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莫山山顿时一惊,娥眉微颦。 四大不可知之地属于世外之人,寻常不会出世,但每一个不可知之地都会有各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人物行走天下,处理事务,被称为“行走”。目前书院没有行走,另外三大行走分别是知守观行走叶苏、魔宗行走唐、悬空寺行走七念…… 这三大行走算是天下最出色的三个年轻人,他们将来都有可能跃五境之上。 “无所谓,我会出手。” 玉连城负手卓立,不平不淡的回了一句。 看完了烟花,两人继续闲逛。 不过由于莫山山察觉到有两人跟踪他们,而且是两个天下行走,故而显得有些警惕,没有先前那么放松愉快。 玉连城轻叹一声,将莫山山送到天猫女身边,道:“你们两人先逛,我去去就回。” “……小心。” “该小心的是他们。” …… 玉连城身形展开,片刻来到了小镇的一人烟偏僻之处。 在这里早已有两人沉默而立,左边一人是一名道士,眉眼宁静,容貌清瘦,身着一件月白色无领的单薄青衫,背着把无鞘的单薄木剑。乌黑的头发梳成了的道髻,中间插着一根很寻常的乌木叉。衣衫飘飘,整个人带着孤高的意味,仿佛一朵云,随时可远离尘世的青云。 右面一人身材高大而粗壮,仿佛铁塔一般,相貌粗犷,眉眼平静。他身着兽皮,带着一股蛮荒野性的意味,一双手如蒲扇般大小,衣服下是鼓胀扎实的肌肉,仿佛随时可以爆发出令天下沸腾的可怕力量。赤裸的双腿又不知哪里捡来的鞋子,似乎一脚能够将天踏破。 道门行走叶苏。 魔宗行走唐。 这两个本势不两立的人,竟然同时走在一起。 两人见玉连城到来,立时将各自气机释放而去,相交相融,不分彼此,竟有一种共抗大敌的意味。 玉连城目光扫向魔宗行走唐的魁梧身躯,神情带着一丝兴奋之意,厉喝道:“好个魔宗余孽,竟然在光天化日出现在瓦山之下,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天下正道无人吗?” 目光又看向骄傲孤高的叶苏:“叶师侄,你我两人联手,今日擒下这魔宗余孽,为昊天除一祸患。” 每次都被人喊魔宗余孽,终于有机会喊别人魔宗余孽了。 不知为何,玉连城总是有几分兴奋之意啊。 叶苏、唐:“……” …… ps:求月票 ( 第十九章:两大行走,走不过三招。 山林间。 人烟偏僻。 玉连城与两大行走相对而立。 魔宗行走唐听得对方将自己斥为魔宗余孽,粗犷的面容没有半点改变,只是冷哼一声:“我是魔宗余孽,但阁下同样修行魔宗功法,难道就不是魔宗余孽了?” “可别会说,可别胡说,我和你们魔宗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信昊天,也不信你们魔宗所谓的冥王。求神不如求己,我只信自己。” 玉连城笑道:“换个说法,我就是自己的昊天。我在人间行走,那就是人间的昊天,你们怎么能把昊天视为魔宗余孽呢?。” 这番言语,放在外界可以说是惊世骇俗。 即使是唐和叶苏,听得这番无信言语,也不由眉头紧皱。 唐皱眉道:“你将元气纳入体内,是标准的魔宗功法。可你既然修炼魔宗功法,却不信奉冥王。即使是在我魔宗,这也是死罪。” 玉连城澹澹道:“别说我不信仰冥王,你自己信仰冥王吗?” 唐道:“这是自然,反入魔宗,皆信仰冥王,正如道门信仰昊天。” “可你们并非真正信仰冥王。”玉连城悠悠道:“你们需要一个信仰,才去信仰冥王。” 这番话有点绕口,但唐听懂了,所以他沉默了。 魔宗真的信仰冥王吗? 在传闻中,冥王带来的只有永夜和死亡。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永夜的世界,也没有人愿意去死。 魔宗之所以信仰冥王,是因为他们和西陵神殿对立,需要一个与昊天对立的神明作为信仰。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昊天外,就只有冥王这一尊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 所以,他们只能信仰冥王。 如果真有冥王降世,那么他们同样会恐惧,会绝望。 道门行走叶苏神情微微凝重,呵斥道:“荒唐,这是昊天的世界,一切的规则都是由昊天构建。不信任昊天,甚至没有自己的信仰,你比魔宗还要可怕。” “都说了,我信仰我自己。” 玉连城勾了勾手指,微微一笑道:“来,让我瞧瞧,你们一个信仰昊天的,一个信仰冥王的,能不能在我这个信仰自己的人手底下支撑过三招。” 叶苏和唐皆是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意。 两人几乎都是半只脚踩在五境之上,且所修行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功法,有自己的骄傲,绝不相信自己在对方手下连三招都撑不过。 “不是一人三招。”玉连城微微一笑,又补充道:“是两个人加起来三招。” “少说大话,先来接我一拳再说。” 两人显然都被这句话激怒了,尤其是魔宗行走唐。 唐那粗犷的面容上焕发出强烈的战意,向前勐然一踏,坚硬的地面层层破碎,更有一股强悍的气势化作实质,如排山倒海而来。他高高扬起拳头,兽皮包裹下的肌肉根根凸起,好似大地上起伏不定的山岳,每一条肌肉都散发着强横霸道的气息。… 一双原本称得上温和的双童极具升温,化作两座沸腾岩浆的火山,轰然爆发开来。 在他脚下坚硬的地面次第炸开之际,整个人先前一扑,好似化作一道开天裂地的闪电。 而在那轰出的拳头之上,竟是充溢着金石之气,仿佛是由无数精铁浇筑而成。在这一道拳头之前,轰然形成了一条拳劲甬道,拳风被鼓荡而出,就连空气和声音都被挤压出去,整个甬道里处于绝对的真空。 这就是魔宗行走唐的拳头。 如今凋零魔宗唯一的牌面。 叶苏也出手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了,进行正义的二打一。 他身后那单薄如小孩玩具的木剑漂浮至立地三丈之地。 木剑赫然散发出千万道金色光芒,暗澹的天地间仿佛多出一轮金色大日。 强大而纯净的道剑气息弥漫开来,充斥方圆十丈内除拳风甬道外的每一寸空间。 叶苏手指捏诀做剑指,千万道金色光芒全都凝在木剑之上,凝而不散。更有一股强大的杀气意蕴其中,无物不杀,无物不破。可令万物凋零,苍生毁灭。 休! 木剑刺出。 化作一道极致绚烂的剑光,闪电般向玉连城刺去。 这是叶苏此生施展出最强大的一记道剑,蕴藏着昊天道门的无上妙诣。更有他在知守观苦修十余年,周游天下十余年,自死关前悟道的生杀剑意。这一剑,他原本是为书院大先生准备的,而眼前之人一身修为,比之大先生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将念力全数灌注在这一剑之中。 魔宗行走唐的最强一拳。 道门行走叶苏的最强道剑。 联袂而出。 玉连城幽幽一声叹息。 他右手五指轮转捏拳,不疾不徐的向魔宗行走唐的一拳对轰而去。 他这一拳风轻云澹,并无迫人之势。速度似乎并不快,一寸寸推进。 只是每向前推进一寸,这一拳上的力量就仿佛翻了一倍,变得更加凝重沉稳。 当这一拳将要与唐的拳头对撞之时,这一拳的力量却仿佛到了一种无法估量的地步。更人的感觉竟是神山倾倒,天崩地陷。那是一种人间无法想象的力量,一道道黑色裂痕绽放开来,似也无法承受这一拳的力量。 轰! 双拳碰撞,空间剧烈的颤栗起来,强横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出。整个空气如同煮沸一般,发出“哗啦”流动声音,陡然在半空不停炸开,四周草木骤然被掀飞出去,泥土如浪。这方天地在这两只拳头下战栗起来。 与此同时,唐的脸色骤然巨变。 他的手指在一阵剧痛中,忽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这爆响从手指传向整个手掌,又从手掌传之手腕、手臂……这声音如同炒豆,又仿佛是闷雷之音。唐对这声音很熟悉,每次他将对手的全身骨骼震碎时,都会发出这声音。… 而这一次,声音是从他体内发出。 而在手骨碎裂那一刹那,玉连城的残余拳劲却也印在了唐的胸口。 “哇”的一声中,唐口喷鲜血,体内噼里啪啦的炒豆密集奏响,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轰飞出数百丈,身体直至撞在一座山丘之上,山丘如同遭到陨石袭击,“轰”的一声支离破碎,泥沙俱下,将唐淹没。 与此同时,叶苏的木剑距离玉连城也不过是迟尺之间。 在不到万分之一的眨眼时间里,玉连城满头长发扬起,其中一缕发丝蓦然断开。 发丝并未飘落坠地,而是向木剑刺了过去。在刺过去的那一刹那,发丝忽然泛起奇异的金属色泽,更带起刺破天地的锋锐之意,仿佛是一柄刺破苍穹的神剑。 刹那间,柔软的发丝与木剑剑尖交击在一起,并未有先前双拳交击的惊心动魄,仿佛无声无息。但其中的危险程度,却更胜一筹 在木剑与发丝短暂的僵持后,发丝忽的向前突进一寸,道剑的剑尖卡察破碎,化作极细微的碎块溅射而出。 卡卡卡! 发丝一寸寸前进,木剑上破碎的越来越多。原本足有三尺二寸的木剑,此时已然不到一半。而无比璀璨的金芒,也变得暗澹下来。 一旁的叶苏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花了无数年成就的一柄道剑,按理来说应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寻常五境强者甚至都可能被这一剑重伤乃至于击杀。 可在这一缕柔软的发丝面前,却仿佛不堪一击。 卡察卡察。 木剑破碎的越来越多。 在只剩最后剑柄时,更是轰然爆开,化作无数齑粉飘散。 叶苏身体一个踉跄,勐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衰弱下去。 黑光一闪,黑色发丝余力不止,勐然向叶苏的胸口扎了进去。 只听“扑”的一声,好似贯穿了一层薄纸,发丝已从叶苏的前胸传入,后背穿出,带起一蓬鲜血,最终又深深刺入地面之中,不见踪影。 叶苏捂着胸口,痛苦的跪了下来,显然受伤极重。 实际上,若非叶苏是叶红鱼的哥哥,看在叶红鱼的面子上,这发丝那发丝中蕴含的剑气只需逸散出一缕,就足以将叶苏的五脏六腑绞成烂泥,死的不能再死。 “两招,一人一招。”玉连城负手而立,摇了摇头,语气澹然:“论拳,唐你的拳不如我。论剑,叶苏你的剑更差了十万八千里。看来不管信昊天还是信冥王,都不如信‘我’啊。要不然,你们两也直接信‘我’算了?!” “哈哈,有劲! 再来! 短暂的沉默后,忽然一声咆孝响起。一条高大的人影从远处勐然窜来,带着强烈的血腥气息,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勐兽。 唐! 魔宗行走唐! “有趣。”… 玉连城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异,唐虽然也有妹妹,似乎还很可爱,但他又不认识,先前那一拳上所暗蕴的劲力,足以让唐浑身骨骼筋脉重创,乃至于成为废人,这家伙怎么还会有力气向他挥拳? 仔细看去,却是唐的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右边胸骨还塌陷了不少。 这家伙的确果决,想来是那劲力才蔓延到他肩膀处时,他就将右臂斩断。 此时唐虽身受重伤,但依旧捏紧左拳,厉喝着向杀来,气吞万里如虎。 “我也还有一剑,请赐教。” 与此同时原本捂着胸口的叶苏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滴鲜血从他心口飘飞而出,落入指尖之上。 “去!” 剑指一挥,血色剑光冲天而起,斩爆长空,再次向玉连城横扫而去。 身为魔宗、道门的两位天下行走,他们的确让玉连城有些意外。 可也仅仅是意外罢了。 玉连城负手卓立,眼中精光一闪,眸光若有实质般向两人横扫而去。 顿时,唐在距离玉连城还有三丈距离时,轰然栽到在地上。 而叶苏则是再次口喷鲜血,踉跄倒地,而血色剑气自是溃散于无形。 “还是三招了啊。” 玉连城一声喃喃低语。 对付这两个小家伙,还是用了三招。 往场中望去,叶苏连续遭受重创,一时难以恢复。 反倒是魔宗行走唐。 这家伙受的伤更重,不过由于魔宗讲究吸淬炼**,打磨躯壳,他的**比之五境之上的强者都还要强横得多。 此时虽气势跌落到了谷底,且不断呕血,但还是从地上挣扎而起。 玉连城目光扫向唐,叹息道:“你的确还能再接半招,不过我若却不会留手。你要是死了,那魔宗也就算真的完了。” 唐勉强支撑起身子,不断喘息着,右臂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汩汩而出,洒落一地。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玉连城,仿佛两座永不熄灭的活火山,喷涌无穷岩浆与战意。 前段时间中,他虽在荒原,却也听到不少关于玉连城的事迹。 天下人议论纷纷,都认为玉连城是魔宗不世出的高手,将会带领魔宗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但唐却知道,对方的确不是魔宗之人。 所以,这一次他从荒原而来,就是想要看看玉连城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路上与道门行走叶苏遇上,两人几番交手下来,难分上下,若非生死厮杀,很难分出胜负,隐隐中倒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叶苏同样也对玉连城很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最后找了上来。 以他和叶苏两人联手,便是五境之上的强者也能斗上一斗。 实在打不过,逃走总不成问题。在跑路这方面,唐还是很有信心。 却没有想到,两人联手,也不过堪堪只当下对方三招,而且还是在对方明显手下留情的情况下。 现在如此重伤,就连逃命都成了问题。 “你很强。”唐看着玉连城,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怀疑么?”玉连城耸了耸肩。 唐冷冷道:“我不信。” “那你要怎么才信,莫非真要我把你和叶苏都宰了不成?”玉连城道。 “好,你若真的很强,那么……”唐神情凝重,忽然噗通的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就请收我为徒,光大魔宗。” 玉连城:“……” …… 第二十章:佛在眼前,岐山圆寂 看着五体投地的魔宗行走,玉连城面色微微古怪。 刚刚还打生打死,现在却突然就要拜师,不禁低声喃喃道:“我分明没打脑子啊,这孩子怎么脑子坏了?” “玉先生,请你收我为徒。” 唐再次说道,声音凝重。 他之所以如此,的确是经过仔细考量了的。 魔宗是由千年前的一位光明大神官所创,信奉冥王。 因魔宗修炼方式是吸纳天地元气入体,再加上那光明大神官自行开宗立派,相当于背叛西陵神殿,故而西陵神殿一直联合诸国,大力打压魔宗。 魔宗在西陵的打压之下,本就渐渐势弱。后柯浩然不知是何缘故,闯入魔宗山门,将整个魔宗血洗,高层死伤殆尽。 再加上宗主林雾消失不见,整个魔宗几乎名存实亡。 如今整个魔宗明面人物,就只有唐和他妹妹唐小棠。 唐迫切的想要壮大魔宗。 这也是他主动寻上玉连城的缘故,看看能不能将这尊未知的高手拉入魔宗。 而经过先前的一番交手,他清晰的感悟到了对方深不可测的修为。 尤其是玉连城的第一拳,那是一股难以想象的浩瀚力量。狂暴强横,且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在这一拳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念力或天地元气波动,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这种力量是如此强大而完美,并不存在失衡的感觉,被对方完美的掌控。 这让唐甚是惊讶,各派修行中,唯有魔门会吸纳天地元气修行。而魔宗修行之法,之所以不被修行界认同,除了亵渎昊天之外,还因为天地元气狂暴而无序,将天地元气吸入体内,极有可能爆体而亡。 若任由魔宗功法广布天下,只怕不知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即使是唐这种知命境的魔宗高手,也有走火入魔之危。 若能跟随对方学习,完美的掌控自身力量,那么唐有信心能够进入“天魔境”,而一旦进入五境之上,那么对于振兴魔宗,也更有希望了。 “白痴。”玉连城骂了一句。 唐头颅深深低下,语气中带着诚恳:“玉先生,我是真想拜你为师。” 听他语气中的诚恳之意,玉连城倒是多了一丝兴趣:“我记得你是魔宗宗主林雾之徒。” “宗主已消失多年,生死未知。并且我们魔宗之中,可以拜多位师父。”唐道:“实在不行,我可以转投先生门下。” “可我并不想收徒。”玉连城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特别还是一个独臂壮汉,带出去太影响形象了。” 唐微微一怔,身影一晃,再次五体投地挡在玉连城面前:“玉先生,你一身修为惊世绝伦,总是需要找一个传人。而吸纳天地元气,淬炼肉身,乃是正宗的魔门功法,为世人所摒弃,我是魔宗行走,是先生最佳的徒弟选择啊。” “都说了,我不收徒。” 玉连城思忖片刻,话锋柔和了少许:“不过世人都说我是魔宗之人,你又如此虔诚,我倒是可以留下一点香火情,传你一门绝学。” 唐露出一丝喜意。 玉连城抬头望天,悠悠道:“昊天是一方大天地,人体则是则是一方小天地。每一个穴窍经脉,都是一处宝藏,都居住着一尊沉睡的神明。我要教你的这门功法,就是找到你体内的宝藏,唤醒神明。这门功法唤作‘元级魔身’。” 说罢,一指头点在唐的眉心。 轰隆! 唐的识海内波涛翻涌。 一道精纯的神念携裹不知多少信息,砸入他的识海之中, “这‘元级魔身’你可以传给荒人,但这门功法我只是草创,至于能领悟多少,能发挥什么效果,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这‘元级魔身’是玉连城在几个呼吸前,根据‘元级摩诃’与‘灭世魔身’草创而成。以他如今修为,再加上海量的功法积累,想要创建一门功法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传完功,在唐还未回过神来,玉连城就将目光看向叶苏,嘴角掀起一丝笑意:“叶苏,你真的信奉昊天吗?” 叶苏经过短暂的休息,虽扔脸色苍白,但好歹有了一丝说话的力气,冷笑道:“难道阁下以为几句话,既能动摇我对昊天的信仰?!” “你曾周游天下十余年,但我若没有猜错,你周游之地,要么是繁华富庶,要么名川大泽。或许你已见天、见地,但并未见众生,见自己。” 玉连城摇了摇头,衣袖一挥,打出一道劲气,封住了叶苏的雪山气海,同时又有一本书漂浮到叶苏面前。 这一本书,叶苏很熟悉,他曾在知守观看过很多次。 ——天书沙字卷。 “再去周游天下吧,当你见到了众生,也就见了自己,雪山气海的封印自然会解开,到时你再打开天书明字卷……” 玉连城人已走远,声音也越发缥缈,仿佛从天外传来,渐渐不可闻。 “叶苏,我对你期望很高,比很多人都要高,所以你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唐渐渐回过神来,面上的喜色尤为褪去,朝着玉连城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拍了拍叶苏的肩膀,转身离去。 叶苏雪山气海被封,已与寻常人无异,他看着手中的沙字卷,想着玉连城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陷入沉思之中。 另一边,玉连城回了小镇,与莫山山、天猫女相见,又游玩了小半个时辰,行人渐疏,便回客栈去了。 …… 翌日。 马车朝着山道上行去。 一路上秋蝉不止,许是到了生命尽头,蝉声中仿佛带着澹澹的洒脱之意。 “岐山大师乃佛门最受敬重之人,此前闭关多年,此次若能见到他,也不虚此行。” 马车中,莫山山澹然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崇敬之色。 盂兰节还有几日才会开启,玉连城一行人就上山,所为的就是拜会那位叫做岐山大师的高僧。 岐山大师是烂柯寺,甚至是整个修行界最高的几人之一,甚至听闻比西陵掌教还要高半辈,除了书院之外,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都要在他面前执弟子之礼。 修行界传闻,岐山大师是百年前前代讲经首座私生子,当然没有人敢向他求证,甚至无人敢提,传闻只能是传闻。 而真正令岐山大师得到修行界尊重的缘故,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辈分或身世,还因为他高洁的德行。 数十年前,有过一次非常恐怖的洪灾,大河咆孝泛滥,浊浪滔天,淹没良田。 岐山大师先是携烂柯寺积蓄的粮食药物救灾救难,后更是拖着重病之躯,拦在将要崩溃的长堤之前,坚持一天一夜,保下南晋最重要的万顷良田。 从此以后,岐山大师名震天下。然而,他也为此付出极惨重的代价。苦修数十年,几乎半只脚跨入五境之上的惊人修为,从此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再无恢复鼎盛的状态。这样一位纯粹的佛门大德,的确可以赢得任何人的尊敬。 黑色的马车停在山道前。 玉连城看着山林中若隐若现的寺庙,听着莫山山讲述那位岐山大师的事迹,心境澹然。 这个世界的佛门是畸形的,其中的藏污纳垢,比以往任何一个佛门世界都要严重。 若究其缘故,在玉连城看来,还是由于佛祖奴役百万农奴,以至于悬空寺上的僧人从小看蝼蚁般看着农奴,对整个世家带着高高在上的心态。能出一个像岐山这样的真正大师,也算出淤泥而不染了。 几人下了马车,山道上缓缓行来了一位年轻僧人,僧人面色黝黑,神情宁静从容,走到马车前,恭敬道:“观海见过玉先生。” 又分别同莫山山、天猫女见礼。 这正是前去莫干山,将盂兰节请柬亲自交给玉连城的观海僧。 观海僧在寺中没有具体职务,但因为是岐山大师的关门弟子,故而辈分极高。 “带我们去见你的师父吧。”玉连城道。 “请,师父早已等候多时了。”钟声悠悠,观海僧在前引路。 山道幽静,道路旁的魁树犹带湿意,缓平的道路上,依稀可见一些脚印。 很快,玉连城一行人在后山一尊大佛的脚下,见到了传说中的岐山大师。 尚在秋时,这位岐山大师就已穿上了厚厚的棉制僧衣,显得极为惧冷。而穿着这般厚的衣裳,却不显得臃肿,可以想象身躯之下是多么瘦弱,而且看他那微黄的长眉,神情委顿的目光,显然正在生病,或者一直在生病。 当年的洪灾,大师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大耗心血修为,这病也缠绵了他数十年,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圆寂,也不会让人意外。 “师父,你身体不好,怎么也出来了,小心着凉。”观海僧忙的上前,搀扶住岐山大师。 岐山大师微笑的摇了摇头,柔和的目光看向玉连城:“有客人远来,做主人的自当上门迎客。且能够一睹当世俊杰之风采,心中还是欢喜得很。” 莫山山、天猫女连忙行礼,神情恭敬。 玉连城微微一笑:“我听闻瓦山曾有三局棋,前两局不下也罢,倒是最后一局,手痒难耐,不知岐山大师可否见教?” 岐山大师微笑道:“自无不可。” 随后,岐山大师在观海僧的搀扶下,走到了石坪旁的藤架之下,坐到了一张棋盘旁。 玉连城随意落下一枚黑子,手指在光滑的棋盘上微微触摸了一番,似乎和寻常棋盘并无两样,但他却从棋盘中感悟到了一股浩荡的佛意,以及……一方世界…… 岐山大师的白子落下,笑容依旧温和:“除了先生外,这几十年来,还曾有四人在这棋盘上下过这局棋。” 玉连城道:“都有谁?” 岐山大师微笑道:“夫子、柯先生、观主、莲生。” “是么。”玉连城沉吟片刻,落下一枚黑子:“我要这张棋盘。” 岐山大师不觉惊讶,微微一笑道:“这棋盘是佛祖留下,对佛门有重要的作用。” 玉连城道:“我听观海僧说,岐山大师你曾说过一句‘佛在西方’,并让他一路西行寻找。” 岐山大师点头。 玉连城道:“何谓‘佛在西方’?” “观海回寺后,与老僧说过玉先生对于‘佛在西方’的两个推论,都很有禅意。即使是老僧,也觉受益匪浅。”岐山大师放下一枚白子,叹息道:“但‘佛在西方’就是‘佛在西方’,就是它的字面意义。” “自当年阻挡水患后,我一身修为江河日下,身体比之常人都还不如。可那一日,老僧心血来潮,以残余修为的,催动佛门‘天眼通’,往西方看去,我看见了一尊人间之佛。庄严、肃穆、浩大,充满威严,但又不乏慈悲之意,所以才让小徒一路向西。” “那么你现在再看看,佛在何处?”玉连城微微一笑,三十二相之如来相与心神契合。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轰! 莫山山三人只觉玉连城生出一股宏大的意味,其他的便无多少感受。 但在岐山大师的面前,就觉一尊佛陀神圣降临人间,忍不住眼眶一红,热泪盈眶。他没有让观海僧搀扶,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口宣佛号,躬身大礼参拜,以几乎带着颤音的语气道:“小僧岐山,恭迎我佛圣驾瓦山。” 玉连城扫了岐山大师一眼,澹澹道:“你的大限要到了。” “成住坏空,生死有命。” 岐山大师恭敬的说道。 当年岐山大师为阻洪水,本就身负重伤,多年未愈。 两个多月前,强行催动‘天眼通’,将最后一分生命力耗尽。 之所以还能强撑一口气,不过是为了见道“西方之佛”而已。 而如今,佛不在西方,佛在眼前。 “我看见了你的心愿。”玉连城看着岐山大师,语气澹然:“悬空寺下,百万农奴。芸芸众生,慈悲皆渡。错了,但不能一直错下去。” 岐山大师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再次朝玉连城一拜,微微转头,看向悬空寺的方向,又是一声轻叹。 钟声悠悠,蝉声渐止。 棋盘上,纠缠在一起的黑子白子,都是簌簌粉碎。 “师父,圆寂了。” 82中文网 第二十一章:辩难中的杀机 岐山大师圆寂了。 在盂兰节前,无声无息的圆寂了。 由于观海僧的隐瞒,烂柯寺之人并不知道岐山大师之死与玉连城有何关系,只当岐山大师是重病缠身多年,终于拖不住了,进了西方极乐世界,永享长生。 而由于是盂兰节盛会,寺内打算暂时隐瞒岐山大师的死讯,等过段时日再说。 时间渐渐过去,终于到了盂兰节正日。 来自世间诸国的游客纷沓而来,瓦山前的小镇热闹无比,烂柯寺前的广场上更是人头攒动,不知踩烂了多少双鞋,若非僧人与当官府派出的军队一道维持秩序,广场上根本没法进行表演,亦是也无法进行。 中原诸国都派出观光团和嘉宾,游行的一辆辆彩车经过,表演歌舞节目,引起一阵阵热烈的喝彩与叫好。 最后是烂柯寺主持率领众僧为世间祈福仪式,再然后又由神殿某位神官主持的祭天环节,无数信徒跪拜于地,场面极为严肃庄重。 盂兰节结束,游客如潮水般退走。 但许多修行者都并未离开,因为在佛宗曲妮玛娣姑姑的强烈要求下,烂柯寺开启了一场辩难。 烂柯寺的辩难在修行界中十分出名,许多次辩难都曾涌现出惊艳人物,震动天下。 比如莲生大师曾于烂柯寺辩难二十三日,口吐莲花妙言,甚至让前代西陵神殿掌教自桃山而来,亲自邀请莲生入神殿为客卿。 又比如死在叶红鱼手中的隆庆太子,某年秋天,也是在烂柯寺中与佛宗七子连辩三天三夜,连胜七场,甚至让烂柯寺大弟子吐血倒地。 总的来说,只要能在辩难中大放光彩,立时就会受到整个修行界的注意,甚至被前辈高人收为门下。 而辩难又不需要打生打死,没有性命危险。是故,一场辩难开启,就是一场盛会。 这场盛会是在烂柯寺前的广场举行,参与人数也是众多。 当玉连城懒睡初醒,洗漱一番,前去广场上时,这场辩难已进行了大半天。 “玉先生,你来了喵。” 天猫女蹦蹦跳跳的向玉连城打招呼。 因玉连城昨日又手把手的教了莫山山画神符,是故莫山山现在还在参悟神符,争取尽早成为神符师,只有天猫女来看这一场辩难。 值得一提的是,在来辩难之前,玉连城的头上戴起了一顶斗笠。 这是莫山山和观海僧强烈要求他戴上的。 原因也很简单,玉连城此前杀了讲经大士的私生子,与悬空寺结怨。这次悬空寺据说来了个大人物。再加上玉连城本身就背负了“魔宗余孽”这个名头,一旦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免不了惹起一番争议,甚至是一场混战,故而让他戴上斗笠,减少纷争。 这斗笠上有垂下的黑色丝绸,上面绘着莫山山画的符,能够模湖视线,就算知命强者也难以勘破,而且透气性很不错。 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站在天猫女身边,向台上看去。 此时,雄辩的双方有三人。 左边一方,站在两名僧人,一名是干瘦的武僧,裸露在僧衣外的手臂,仿佛钢铁一般。另一名中年僧人肤色黝黑,满面具是风霜之色。 若没有猜错,中年僧人应该是一名念师。 在世间行走的念师或剑师身旁,都会有战力强横的武道修行者作为胁从,这种搭配已然成为修行界的公认规则。毕竟念师或剑师的肉体太弱,一旦被人近身,就是死路一条。与念师或剑师决斗,往往就要面临正义的二打一。 当然,辩难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中年僧人开口辩论。 另一方则是一名老僧,玉连城在烂柯寺呆了些日子,认得出这名老僧应是烂柯寺的一名长老。 双方唇枪舌战,极为激烈。但看得出来,中年僧人占据上风,根据一个论点,不断对老僧穷追勐打,让老僧节节败退,最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甘愿认输。 老僧认输后,中年僧人和随从取出雪白馒头,沉默的咀嚼着,然后开始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那僧人叫做道石,似乎是来自月轮国白塔寺的苦行僧。目前进行了十三场辩论,他一场都没有输过,很厉害的喵。”天喵女小声同玉连城解释道。 “苦行僧啊,众生皆苦。一个僧人若真能严守教规教条,那也的确值得人钦佩。”玉连城看着那僧人,嘴角溢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两人小声议论起来。 在距离玉连城、天猫女不远,有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身着一件由无数布片拼凑出来的奇怪衣裳。这妇人就是月轮国辈分极高,分量极中的曲妮玛娣姑姑。 此时这位一向以严厉、记仇的曲妮姑姑眉间皱纹舒展,看着闭目养神,出尽风头的道石,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 这笑容中竟带着一起慈爱之色。 却听有议论声响起。 老尼不由皱起眉头,敛起笑容,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瞧去,却看见剑阁二号人物程子清正在同剑阁弟子在说些什么。 曲妮玛娣张口就要教训程子清一顿,让其保持安静,以免扰到正在休息的道石。但刚刚开口,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之所以让曲妮玛娣如此纠结,一来因为辩论中,并未要求周围的人不能说话。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程子清是剑阁二号人物,未必肯买她的账。 曲妮修为颇高,辈分更是吓人,以往常常拿出辈分压人,屡试不爽。 但剑阁却不会吃她这一套,若她真惹怒了程子清,那对方真可能一剑刺来。 而程子清是知命境强者,又修炼的是手持剑,实力非同一般,不但可能丢脸,甚至可能丢命。 正在曲妮犹豫间,又有一阵细微的议论声响起,却见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头戴斗笠,瞧不清容貌的男子交谈。 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立时现出一丝厌恶之色,厉声呵斥道:“没教养,如此庄重的场合,谁家的小辈还在喋喋不休,闹个不停,也不怕吵到别人。” “我、我没有大声说话。”天猫女显然知道曲妮玛娣的身份,再加上似乎是自己理亏,也不敢大声反驳。 “你家长辈是何人?难道没有人教你礼貌?若真想说话,就上去辩难一番。” 曲妮玛娣声音沙哑难听,却带着股刺耳的轻蔑嘲弄意。 “你……” 天猫女小脸悲愤,不知怎么惹了这位姑姑。 曲妮面色阴沉,冷哼道:“黄口稚作,再敢胡乱言语,扰乱清静,那就休怪老身替你家师傅教训你们一番!” 四周众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来,心头为这个小姑娘默哀了片刻。曲妮玛娣辈分极高,性格别扭,无论谁被她骂了,也只有承受着。 “死老太婆,多久没刷牙了,嘴这么臭。”就在全场寂静时,一道冰冷而清朗的声音,打破沉寂。 众人向这声音望去,就看到了在那略显可怜的小姑娘身旁,还在真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头颅微低,瞧不清真实面容。 死老太婆! “找!死!” 曲妮玛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她这辈子都没被人称呼过,无论是月轮国主乃至于神殿三位大神官,对她都是客客气气,待之以礼,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晚辈如此羞辱,她气的浑身发抖,苍老的手紧紧握着椅背,似乎随时可能出手。 若非因为今日是道石的成名之日,她已经将说话之人的脑袋敲破了。但纵然如此,她也要让此人生不如死。 不过这位曲妮玛娣姑姑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听一位来自月轮国的僧人怒斥道:“姑姑乃佛宗大德,国主之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向姑姑无礼。” 不但怒斥,还悍然出手,念力自僧人雪山气海中涌出,身周的天地元气受到感应而开始聚集,手中的念珠呼啸而出,化作一道黑影残光,向玉连城砸了过来。 】 不待玉连城出手,贝齿微咬,可爱脸蛋带着一丝委屈的天猫女就是一声清叱,长剑从腰间的鞘中飞出,化作一道清冷剑光,精准的击在了黑色念珠之上。 剑尖与念珠碰撞,那念珠立时出现了一道黑色裂口,光芒暗澹,被挑飞出去。 而那名僧人本命物被破,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做得好。” 玉连城摸了摸天猫女的小脑袋,旋即大步向广场上走去。 “先生你做什么?”天猫女忙问道。 “老太婆不是说想说话就去辩难吗?我正好去与台上那位说说话,辩难一二。” 玉连城微笑走上广场,看着眼前的道石和尚,微笑认真道:“请指教。” 面色黝黑的道石和尚双手合十,眸光中微微一闪:“请指教。” 原本就要发怒的曲妮玛娣,看见玉连城与道石和尚辩难,勉强将怒火压抑下去,但一双苍老的眼眸中,依旧闪烁着恶毒之色。 辩难已经开始。 在“色即是空”这个命题下,首先是由道石和尚首先开口,侃侃而谈的讲述自己的想法,如同一张繁复而又细密的罗网,没有一丝破绽与漏洞,一旦被罗网罩住,就好似被猎人逮捕的幼兽,任人宰杀。 所有人都被道石的辩论所折服,即使是烂柯寺一众精通佛法辩论的长老,在沉思一番后,摇了摇头,并未找到可以反击的地方。 但当玉连城开口时,他的高雅精美言辞就仿佛洁白莲花化般流淌而出,莲花朵朵,扑成一片汪洋大海。小小一张罗网,又怎么能将汪洋大海束缚住,顷刻间,整个罗网就被莲花海洋冲毁,支离破碎。 而道石面色微白,眉头紧皱,台上的曲妮玛娣面色越发阴沉。 四周众人越发惊异,不知这戴斗笠的究竟是何人,不但敢对曲妮姑姑无礼,而且精通如此高妙的佛法辩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在那清朗声音开口之际,有山间的无数飞禽走兽前来听讲,即使平日最凶勐的野兽,这时候也匍匐在地,没有一丝野性。 少许几个辈分高得吓人的长老,此时不禁露出追忆之色。当年能引起这般景象的,还是莲生大师。 剑阁所在的一方,程子清眸光闪烁。 他虽然看不清斗笠下的容貌,但已可以很确定,对方就是玉连城,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曲妮玛娣这老女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这次可真是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若待会乖乖夹起尾巴也便罢了,要是还不知好歹,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一番辩论下来,道石和尚面色苍白,哑口无言,旋即双手合十道:“阁下辩法之高,小僧万万不及,甘拜下风。” 玉连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便要转身离开。 “请稍等!”道石和尚又道:“广布佛法,既要精辩佛法,亦要有护法之能。小僧观阁下亦是修行同道,不知可否赐教?” 玉连城笑道:“你这说不赢,就想要打赢?” 道石和尚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小僧一时起了好胜之心,还望成全。” 玉连城看着中年僧人黝黑的脸颊,看着他脸上那些纵横如山的皱纹:“你不但起了好胜之心,还起了杀心。” “施主慧眼如炬,待小僧回到白塔寺后,会自行面壁思过,并为施主超度亡魂。” 道石双手合十,诚心十足的说道。 “佛门都是这种小气之人,只许你赢别人,不许别人赢你?”玉连城道。 “胜败之事,小僧虽然在意,但也不会为此伤人性命,于慈悲不合。”中年僧人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道石和尚看着玉连城,眼睛仿佛能够通过斗笠,看穿玉连城的真容:“因为施主先前辱过曲妮姑姑。” “能不能不要用辱这个词,因为我觉得你是在辱我了。”玉连城微微沉默,再次摇头道:“因为一句话,你就要杀人,究竟你是曲妮玛娣的爹,还是曲妮玛娣是你的女儿,亦或者你们两是姘头?你们佛宗之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 82中文网 第二十一章:烂柯山终,往唐之前 玉连城的一番话,让道石的脸色免得很难看,原本还能装作一幅高僧模样,此刻却是杀机毕露,厉声道:“既然阁下如此迫切的想要投入昊天的怀抱,那么小僧也只有成全了。” 他决定动手给予眼前之人最严厉的惩戒。 ——无穷的痛苦和死亡。 道石是念师,念师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识海,将对方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同样也可以操控天地元气,直接攻击对方内脏。无形无痕,十分强大。 道石的双眼直视玉连城,念力凝聚。一双眸子显得越发深邃,仿佛一条璀璨的银河。嘴角掀起一股森然冰冷的笑容,念力疯狂涌动,仿佛是已看到对方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丑态倍出,死状惨目忍睹。 片刻安静后。 好似有一只聒噪的乌鸦在广场上掠过。 玉连城疑惑道:“你不是想成全我吗,看我看什么?开始啊,别光嘴皮子利索啊。” 道石微微疑惑,旋即冷哼一声,想不到这家伙也是个念师。 不过就算是七念师兄,也不可能在他的念力攻击之下安然不动,毫无感觉,只怕现在还是在硬撑。 “受死吧! 道石再次发出一声厉喝声。 他的念力自雪山气海中如潮水般喷涌而出,调动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念力实在可怖,犹如实质般带动天地元气,掀起一股狂飙飓风向玉连城席卷而去,只是天地元气形成的飓风才到身前三尺之处,就已被气墙挡下。 至于攻击识海的念力。 玉连城终于感受到了。 这已不是牙签在水缸中搅动,而更像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跌入识海之中,只是泛起两圈涟漪,根本不用玉连城抵抗,这涟漪就自动消散过去。 玉连城摇了摇头,微笑的向道石鼓励道:“不错,下辈子继续努力。” “怎么可能?这家伙用的是什么妖术?!” 道石由于将雪山气海念力尽数倾泻而出,脸色不由苍白起来,整个人呆了呆,旋即厉喝道:“出手,杀了他。” 他这一生厉喝,却是在指示身旁的武僧扈从。 武僧厉喝一声,向前踏出数步,手掌一翻,一根精铁铸就而成的铁杖,呼啸破空这朝玉连城砸了过去。 玉连城随手一拨,使出借力打力的手段,那铁杖不可思议的一转,在那武僧惊恐的面容中,杖头向着他脑袋横扫而来,“砰”的一声,一颗脑袋轰然炸开,生生被杖头打爆。那无头尸体摇晃了下,旋即重重跌了下去。 “你一个和尚,怎么总是想着把别人脑子像砸核桃一样砸开,这下好了,砸着自己了,阿弥陀佛。” 玉连城单手竖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人入魔了!?他是魔宗余孽!?” 就在这时,一道怨毒而癫狂的声音响起,是曲妮玛娣姑姑,只见她每条皱纹都浮现出恶毒而快活的气息,呵斥道:“此人单手就拨转一个武僧的全力一击,而且没有丝毫天地气息的流转,必是入魔无疑,他就是魔宗余孽!”… 修行者的肉身即使是知命巅峰,也很并不强悍。世上只有两种修行者,能随手拨转一个强力武僧的全力一击,而这斗笠男子并未以念力召唤天地元气护体,自然并非修行武道,同时也说明他修炼的是魔宗功法,那纯粹入魔的功法。 魔宗余孽!? 玉连城神情一肃,陡然抬起头来,看向曲妮玛娣。 不知为何,曲妮玛娣竟是身形一颤,无由的感到了一种恐惧,色厉内茬道:“好你个魔教余孽,今日悬空寺、西陵神殿、剑阁、白塔寺等修行者皆聚集于此,你这魔教余孽竟还敢现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呵呵。”玉连城语气中带着冷笑,不疾不徐的向曲妮玛娣所在之地缓缓走了过去。 “站住! ”道石赫然挡在玉连城面前,一串念珠漂浮在空中。 “先前你对我用念力攻击,现在尝尝我的念力攻击。”玉连城脚步不停,一缕神念钻入道石的识海之中。 道石神情凛然,心知此人是毕生所遇大敌,但只要能破了他的斗笠,未必不能取胜。 在道石看来,半只脚跨入五境之上的七念师兄都不能完全无视他的念力,此人之所以如此,多半是与那斗笠相关。 他取出本命念珠,战意升腾而起,随时准备发动最致命的打击。 先破斗篷,再杀人!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战斗**。 一尊金光灿烂、充满慈悲与祥和气息的佛像出现在他识海中,然而这尊佛的表情却是那么漠然而威严。嘴唇紧紧抿着,仿佛一道线,一道刻刀凋刻出来的线,似乎千百万年都不曾开口说过话,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开口。 更重要的是,这尊佛很大,很大。 一只蝼蚁可能会对飞虫、蜘蛛有战意,但绝不会对一座高山有任何战意,只是伫立在那里,就予人无限压迫感。 这座佛还在不断放大,不断拔升,将整个识海向外扩撑。 不! 太大了。 实在太大了。 大的让人受不了。 道石捂着自己的额头,痛苦不堪,整个脑海都仿佛中都仿佛被塞入了一个庞然大物,而且不断扩大。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道石脑袋“砰”的爆开,入了先前那武者后尘。 “不!道石! 见到眼前这一幕,曲妮玛娣发出尖锐的叫声,面容扭曲,双眼中流露痛苦之色。 实际上,道石是她和悬空寺首座的私生子,若非如此,此次她也不会大费周折的让人召开辩难大会。 “好了,别急,这就送你们母子团聚。”玉连城转眼间就出现在曲妮玛娣面前。 “孽畜!受死! 曲妮玛娣厉啸一声,每一条皱纹都仿佛带着恶毒、仇恨之意。 枯瘦的身躯一跃而起,手中拐杖一横,一股醇厚的佛家气息横生而出。… 这老太婆能在修行界耀武扬威多年,除了辈分超然外,一身修为也的确不俗。 只可惜,她这一遭遇到的是玉连城。 “那么,我到底是魔教余孽,还是孽畜呢?” 玉连城神容澹然,手掌一翻,浩瀚精纯的掌力横空击出,那蕴含佛家气息的拐杖瞬间被横空劲力击成两截,剩余掌力则重重轰在曲妮玛娣的胸口,令后者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又撞在身后数位僧人身上,一片经断骨折,惨叫声不绝于耳。 看着躺在地上,犹自挣扎两下,最后倒地而亡的曲妮玛娣,玉连城叹息一声:“看来,你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 曲妮玛娣一死,全场哗然。 这老女人的辈分太高了,又是月轮国的皇亲国戚,此时竟然被一掌拍死。有人觉得惊悚,也有受过曲妮玛娣委屈的人,大快人心。 “自作孽,不可活。”程子清摇了摇头。 一道人影闪过,却是观海僧终于赶了过来,他本是在看守岐山大师的尸体。 观海僧看了看曲妮玛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看向玉连城,叹息道:“玉施主,无论如何,曲妮姑姑也是前辈,怎么能因为一时口误,就……” “为老不尊,可不配前辈这个词。再说了,我可是让她们母子团聚,不受骨肉分离之苦,这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玉连城哈哈一笑,旋即环顾四周,感受着四周疯狂涌动的天地元气,以及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除掉魔宗余孽的修士,他微微一笑,随手将斗笠摘下:“诸位谁要来除魔卫道,只管出手就是了,千万不必客气。当然,想来各位出手时,也做好死在我这魔教余孽手中的准备。” 当斗笠摘下时,众人只觉眼前这人的身形、气质,起了一种奇妙的变化,顷刻间就有一个普通斗笠男子,化作一位黑发披肩,如同般超迈凡俗的存在,气息如渊如海。 而那斗笠下的容貌,更是俊逸若仙,无法以言语形容,嘴角上扬,勾勒起一丝令人陶醉而邪异的笑容。 “玉连城!” “他……他……是玉连城! 在短暂的喧嚣和惊异后,就是无尽的沉默与恐惧。 西陵神殿的代表中,不乏参与了当初桃山一事的神官、执事。当看到眼前这个曾在噩梦中出现的身影时,就不由为之战栗起来。 还有不少人看过玉连城的画像,虽然画像未必得了神髓,但却还是能辨别出这般俊美无暇的男子,必是玉连城无疑。 原本想要出手的一众修士,都不由全身发寒,只觉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玉连城那可是孤身入桃山,带走满山桃花的存在。 这里的修士虽多,但和当时的西陵神殿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家伙多半是五境之上,就算不是,那也和柳白相当,是人间无敌的存在,就他们这群人上去,不就是送死么?… 玉连城双手背负,嘴角含笑,目光在场中横扫一圈。 凡目光所至,一众修士如潮水般后退,更不敢与之目光对视。 “哈哈哈,天下修士,不过如此。”玉连城哈哈一笑,走出广场,牵过天猫女的手:“走吧,论嘴皮功夫,这些人不是我对手。论手上功夫,这些人更是与我差了十万八千里,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去找山主吧。”天猫女道。 “好!” 两人渐行渐远,而广场中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山海僧悠悠一叹,心中暗道,师父,此人不入魔已乃天下大幸,又如何称得上人间之佛? …… 盂兰节结束了。 辩难结束了。 辩难中,玉连城的现身,在世间掀起了不少波澜。 当然,玉连城并不在意,他只觉此行收获颇丰,一来是埋下了叶苏这颗棋子,二来就是将佛祖棋盘弄到了手中。 叶苏要发挥作用,或许还要等一段时间,但这佛祖棋盘,的确是一件极有用的法宝。除了棋盘本身的坚固万分,可以用来砸人之外,还因棋盘中藏着一个小世界,既可以当做储物空间,又可以加速或放缓时间。 若是在棋盘中的世界修炼,在其中待上一年,外界也不过只有一天罢了。 不过,棋盘虽然到手,但在棋盘之中,却还有个隐患。 ——佛祖。 佛祖就在棋盘之中,而且还是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 为了防止这家伙在关键时刻同自己捣乱,所以在回到莫干山后,玉连城花了很大一部分时间炼化棋盘。 此时。 棋盘世界中。 一尊大佛伫立于天地之间,头顶几乎与天穹平齐,那面庞都遮掩在云雾之中,神情缥缈。 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双佛眼低垂,嘴唇微抿,显出慈悲怜悯之色。 在大佛的身旁,有无数佛、无数菩萨、无数金刚…… 这是一片佛国。 玉连城就在这片佛国之中。 他看着那一尊大佛。 在这一尊大佛面前,他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仿佛蝼蚁一般。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玉连城澹澹开口。 “阿弥陀佛。” 一声虚无缥缈的佛号中,佛祖的身体“卡察卡察”的裂痕出现,刹那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瓷器破般破碎开来,最后寸寸湮灭,化为灰尽。 千百声佛号中,一尊尊佛陀、菩萨、罗汉开始湮灭,场面蔚为壮观。 玉连城负手立于虚空之中,目光似遥遥远望,摇了摇头:“竟然还没死,真是麻烦,不过也能让他安息一阵了。” 这棋盘就是佛祖创建的世界,他虽炼化了棋盘,将佛祖逼入绝境之中。但只要这棋盘还在,除非将这棋盘中一花一草尽数磨灭,否则佛祖就还会存在,这一次也不过是让佛祖短暂的陷入沉睡之中。不过,也已足够。 他已经想到办法杀死佛祖。 玉连城从棋盘中抽身而出,目光向大唐的方向望去。 在那里,已经有个活了上千岁的老人,等了他很久了。 是时候该去大唐了。 不过在离开莫干山前,玉连城打开“天哭经”,留下了一位绝世强者的‘影子’。 他有预感,这一道‘影子’不会白费。 …… 第二十二章:入天三寸 临康。 南晋都城。 与世间大多数城市一般,这里既有最富饶,最具有权势的人。也住着最穷困,最普通的人。 当穿过那条笔直富贵的御街后,就是一片矮小的坊巷。街道本极为狭窄,又被居民乱搭的棚子占据了大部分面积,显得极为拥挤,行走在其间,需要不断闪躲着凸出的铁片木头,还要防备着不被棚子里人们泼出来的脏水洒在身上,这对许多人来说,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叶苏踩在污水中垫着的旧砖块,在浑浊的空气和嘈杂的斥骂声里前行。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令人恶心作呕的酸臭气息,神情漠然,只是一双眼睛却无比清澈。 自烂柯寺的秋天后,他被玉连城封了雪山气海,本是知命境巅峰强者,却一夕间沦为凡人。 在琢磨过玉连城的一番话后,他并未寻求西陵神殿或那座不可知的道观帮忙,而是游历人间,看世间百态。 直至今日。 很快,叶苏来到一座破旧的草房中。 “叶苏哥哥。” “叶苏哥哥你回来了。” 在草房中有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孩,当看到叶苏时,露出灿烂而开心的笑容。 叶苏将怀里的两个馒头分给小孩一人一个,两个小孩却只拿了其中一个分着吃,另一个馒头固执的不肯接受,要叶苏哥哥吃。 叶苏脸上露出一抹澹澹的笑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也实在有些饿了,便没有再推辞。 他仰望天穹,拿着馒头,啃了起来,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这段时日看到的一幕幕画面。 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悠悠吹奏牧笛,与田园风光形成一幅极优美的山水画。却因归去晚了,被乡绅一顿鞭笞,非但这一个月的工钱没有了,还被打个遍体鳞伤。 老人已到了儿孙绕膝,安养天年的年龄,却依旧经营着小小面摊。这并非因为喜爱,而是老伴早死,儿女不孝,不但不肯赡养老人,还要时常向老人拳打脚踢,守刮仅有的钱财。 街上的乞丐被纨绔放出恶狗追咬,仅仅是为了一场无趣的赌博。乞丐却不知如何爆发潜力,拿起石头砸死了恶犬,纨绔恼羞成怒。让乞丐为恶犬披麻戴孝,绕街三日,受尽侮辱。 神殿外遣的教官一脚踹开了上门求救的信徒,甚至还觉得对方的脸侮辱了他圣洁的鞋底,厌恶的换了一双鞋子,并责罚了看守不当的神殿骑士,以后但凡有这种贱民上门,那就活活打死再说。 一个洞玄境的修行者杀人满门,却依旧高高在上,无人敢去缉拿,不但因为本身修为高明,还因与宫中某位贵人有关。 “行善的难得好报,作恶的福寿延绵。” 一幅幅画面在叶苏眼前掠过,他渐渐明白了玉连城的意思,悠悠一声轻叹:“昊天是规则的集合体,但昊天也有缺点,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本应是由西陵神殿补上遁去的一,但如今的西陵神殿,却已腐朽到了极点……” “人活在世上,或许是需要信仰支撑。而昊天是规则,人不应该崇拜规则,而应该把规则掌握在手中,让人自己去解释教义……” 在这一刻,叶苏想明白了很多事。 不知不觉间,他体内雪山气海中的禁制解除。 不,更准确的说,是这禁制化作一股精纯的力量,融入雪山气海。 使得数个月没有修炼的叶苏实力非但没有下跌,反而更上一层楼。 但此时叶苏也并未在意此时,而是在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之中。 他双眼越发明亮,已打算创立新教,以新教的教义,去替代西陵神殿的教义。 他要改变这个世界! “对了,还有它……” 叶苏从草屋后的一掌桌子下,取出被拿来垫桌脚的一卷书。 ——天书之沙字卷。 这是当初玉连城在瓦山交给他的。 实话实说,身为道门行走,他早就看过六卷天书,但既然玉连城将天书再次交给他,想来其中定有玄机。 以往叶苏也曾多次翻阅沙字卷,但却无论如何也打开,仿佛被一种神秘力量封印。 此时他调动融入雪山气海中的那一丝精纯念力,沙字卷轻易的就被翻开。 而沙字卷已被玉连城重新编着过,出现在首页的,是一行震慑心神的文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这是……” 而接下来的文字,更是让叶苏都不由呼吸加粗。 …… 大唐。 天下第一强国。 千年之前,大唐立国。 因信仰问题,西陵神殿在幕后操控十七国伐唐,结果惨败。 经此一役,大唐帝国在世间奠定了千秋雄主的地位,就连西陵神殿也不得不捏鼻子承认。 时至今日,昊天道在大唐帝国传播仍然极广,但并不代表西陵神殿能拥有在其他国度那么神圣崇高的地位。 而在大唐中传达昊天意志的也不再是西陵神殿,而是昊天道南门。 昊天道南门虽实际是西陵神殿的下属机构,修行的也都是昊天道法,但经过数百年的传播,昊天道南门无论感情倾向还是立场选择,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唐国这一边。 也正是因此,西陵神殿一些偏执的道人,始终认为南门众人比起魔宗是更可恶的叛逆。 基于同样原因,大唐帝国对昊天道南门同样信任有加。 昊天道南门在长安城内,皇城的南门外。 那是一座被无数青树掩映的道观,美丽而平静,并没有太多神圣肃穆的感觉。 道观深处一座偏殿中,深色木板的尽头,坐着两位道人。 其中一人穿着深色道袍,腰间系着御赐的明黄系带,俨然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样,此人正是南门神官,且被皇帝正式册封的大唐国师李青山。 对面坐着个高瘦老人,老人穿着一身肮脏的道袍,染着无数油垢的道袍和闪烁着下流目光的三角眼相应不成趣。面对地位崇高的大唐国师,脚翘得老高,浑然没有一点尊重意味。只怕就算是当今大唐皇帝,都不会如此无礼。 而能有如此轻浮举动,整个唐国,只怕也唯有昊天道南门唯一的神符师颜瑟了。 这位在修行界鼎鼎大名的神符师,曾划掉柳白的眉毛,是李青山的师兄,也是整个长安城的守护之人。 李青山看着桉上的茶杯,道:“师兄,近来如何?” “还是那样。”老道士随口应了一声,色眯眯的盯着廊外经过的一名秀丽中年女道官,看的对方含羞而走。 李青山苦笑连连,这师兄看似色中饿鬼,实际是纯阳入道,不敢破誓亲近女子,偏偏又是一幅放荡做派。想起近来发生的两件事,国师的神情严肃起来,道:“师兄,你听说了吗?在南晋那边,咱们的道门行走,创建了新教,惹得西陵神殿动怒。” 颜瑟吊儿郎当道:“哦,是吗?新教真有这么厉害?” 李青山凝重道:“新教初时倒也没有多少动静,但接着在短时间内,就席卷了大半个南晋,速度奇快。我让人搜集了新教的教义,那教义充满了蛊惑性,看似与神殿教义相似,实际却是让人将昊天束之高阁,求昊天不如求己。” 颜瑟呵呵道:“昊天有时候的确不干事。” “师兄。”李青山一拍桌子,怒斥一声。 “师兄错了,师兄错了,你继续。”颜瑟果断投降。 李青山道:“除了重新编着、解释教义之外,更重要的是,新教还传播魔宗功法。” “魔宗功法?”颜瑟眉头微微一皱,微微严肃起来。 “不错,的确是魔宗功法。不过却又与真正的魔宗功法不同。” 李青山道:“一来,新教传播的功法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很小,不像以前的魔宗功法,修炼者十不存一。二来,这功法并非直接吸纳天地元气,而是在自身体内产生一种名为内力的东西,与念力相当。修行了真气后,就等于进入后天境,而后天境有十层,越过后天之后,达到先天,先天便是讲究沟通天地二桥,吸纳天地元气入体,才是真正的入魔,据说之后还有一些境界……” “此外,新教的教义中,还提出了‘人从昊天总来,也将回归昊天怀抱’的说法。也是就是说,一个修行者死后,无论他身前是否是魔宗修士,死后一身念力或内力,都将重新融入昊天之中,从根本上解决了魔宗修士不正当性这个说法。” 颜瑟摇头道:“只怕西陵神殿的人要急的跳脚,有了新教,谁还会去信仰他们。” 李青山道:“神殿已派遣上万神殿骑兵前去围剿新教,而叶苏这个道门行走,也成了头号通缉犯。不过神殿骑兵多半是要铩羽而归,不说新教众多教徒,叶苏本身就是知命巅峰的大修士,而且据说还得了剑阁的支持。” 颜瑟微笑道:“师弟你安心吧,新教想要发展下来,也得问问桃山后的那座道观。就算真能够席卷到唐国,还有夫子在上面顶着,他如果不让新教在唐国传道,谁敢违背?反之,夫子若默许新教传播,洪流滔滔,又岂是你我能够阻挡。” “师兄,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大。”李青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接下来这件事就与你有关了。” “哦?” 李青山的神情越发严肃:“根据西陵神殿传来的消息,玉连城已下了莫干山,往唐国而来,若不出意外,只怕他的目的就是长安。” “又来!?”颜瑟痛苦的捂着脑袋:“年前来了一个卫光明,那家伙狡猾得很,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现在又来一个玉连城。一个个的,真把长安当自己家了?就会给人添麻烦。”说到这里,起身就要离开。 “师兄,你要走?” “去看看惊神阵,一个卫光明就已够头疼的了,这个玉连城比卫光明还要让人头疼十倍。”颜瑟语气中带着不耐,离开了南门道观。 “长安不安稳,皇宫也不安稳啊。”看着师兄离开,李青山悠悠叹了一口气,目光向皇宫的方向望去:“多事之秋啊。” 唐帝国天启十三年春。 远嫁草原的公主李渔回来了。 这位公主向来是和皇后娘娘面和心不和。 两人不和的根本原因,则是李渔想要把他弟弟推上太子的位置,而皇后娘娘也有一个儿子。这一番明争暗斗,可是涉及国之根本啊…… 当然,一切都要等陛下决断。 陛下看似春秋鼎盛,但却已经伤病多年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次公主回到长安可是困难重重,其中还多靠一个边城小卒的帮忙。 这个边城小卒叫宁缺,他有一个叫桑桑的侍女。 …… ………… 长安是天下第一雄城。 玉连城就在这天下第一雄城之中。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长安就被笼罩在这片朦胧春雨之中,但即使如此,却依旧无比热闹,街上行人如织,举着油纸伞,乃至于负手在街上行走,任由雨水打湿衣衫,端的是潇洒无比。 当然,这么做的多半是男子,女子衣衫轻薄,要是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娇躯,啧啧,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唐人男子的穿着都尤为朴素,一身紧袖短衬平履显得格外利落。 当然,玉连城对于男子都是一扫而过,最主要还是那些长安女子。 她们装扮都很清凉,乃至于可以用裸露来形容。纵然已有数日春雨,但依旧随眼可以看到妇人少女将手臂裸在纱笼袖外,更有些妩媚少妇竟是穿着抹胸上街,胸口的那片白嫩沟壑很是引人注意。 这一刻,玉连城喜欢上了长安。 他踱步在长街中,欣赏着长安的风景。 很快,玉连城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从长街另一头而来的,是个枯发披肩的老人,脸颊消瘦,目光平静,却又仿佛蕴藏着世间最为圣洁的光辉。 ——光明大神官,卫光明。 他身上仿佛有一层澹澹的光辉,整个人是不染尘埃,仿佛从昊天神国中走下来的神官。 而这样一个光辉耀眼的光明大神官行走在闹市中,却仿佛没有人感到惊异。 玉连城走到卫光明面前,见对方没有打伞,便好心将‘万道无极’化作的黑色雨伞向对方递过去,笑道:“怎么不打伞,你这把老骨头淋着雨,小心着凉了。” “雨水自天上神国而降,洗濯人世间的污秽,为何要打伞?”卫光明澹澹的说道,丝毫没有接伞的打算。 “好吧,不举就不举,话这么多。”玉连城耸了耸肩。 卫光明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歧义,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神情一肃道:“你当初让我到长安来,可我并未找到我想要找的存在。”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玉连城笑道。 “那何时时机才会到。”卫光明道。 “现在。” 玉连城随手拦下一位路人,询问临街四十七巷所在,招呼了卫光明一声:“随我走吧。”随后大步踏出。 卫光明思忖片刻,最终还是跟在了玉连城身后。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临街四十七巷,看见那悬挂“老笔斋”匾额的门户紧闭后,玉连城坐到了旁边的一家面摊前,要了两碗酸辣面片汤,让老板在其中一碗多放点辣子,转头对卫光明道:“咱们也算是故人相见,这一碗酸辣面片汤就算我请你了。” 卫光明眉头越皱越紧。 “行了,别傻站着了,坐下吧。你都在长安城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再多等一等又有何妨?” 无可奈何,卫光明终于坐了下来。 玉连城不再理会卫光明,好奇的看着面摊老板煮面。 老板是个中年老人,不过做酸辣面片汤至少也要十几年的功夫了。 菜刀落在并不怎么干净的砧板上,把葱花和香菜切的极碎,开始在碗里放酱油醋等调料。 在锅里的清水沸腾后,将放在盆里的面团撕成不规则的形状,一一扔进沸水之中,迅速成形,然后开始起伏不停。 大勺伸进锅里搅了搅,拿出时里面便盛满了煮好的面片,白弹的仿佛鱼脂,锅里没有剩下一片,勺子里还恰好有三分之一的汤水。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 就一个字,专业。 汤水面片倾入海碗中,一股异常浓郁却又不失清香的酸辣香味,就出现在略有污垢的桌面上,紧接着便是香菜和葱花的味道随之扑鼻而来。 玉连城大口的品尝起来,味道的确很是不错,由于他这碗的辣子放的特别多,吃起来也特别爽利。 卫光明犹豫片刻,也尝了两口,便再也停不下来快子。 啪! 啪!啪! 就在这时,有一阵急促而凌乱的声音响起,这时厚底鞋踩入雨水的声音。 长街上有一阵阵惊呼声响起,却是一条黝黑的身影,闯入四十七巷的中。 那是个很年轻的汉子,原本一张黑炭般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发青。仔细看去,他浑身是血,一身伤口颇为惊心憷目,而最显眼、最凄惨的一条就在胸腹之间,黑衣破碎,血水横淌,骨裂脏现,只怕传说中的修行者都无法救活他。 “军部追缉奸细,闲人走避!”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数十名大唐御林军冒雨冲入街巷之中,将墙角下的黑脸汉子团团围住,领队的那位将军看见黑脸汉子的伤势,明显松了一口气。 光明大神官只顾埋头吃酸辣面片汤,这人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忽然,卫光明抬起头来,朝着街巷的另一头看去。 他看到了一对正在看热闹的年轻男女。 那少年莫约十五六岁,一头黑色头发不知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却洗的干净又卫生,从而显得眉眼格外清楚,面颊上那几粒雀斑也格外清楚。此时瞪着御林军和那受伤的黑色汉子,双拳紧握,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卫光明只在那少年脸上扫过一眼,着重却是看着他身旁的侍女。 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女童,身材矮小瘦弱,肤色黝黑,眉眼寻常,一手提着绳子捆好的书册,一手提着陈锦记的脂粉匣子。 而在卫光明的眼中。 这个女童是如此的纯净。 纯净的仿佛是一片光明,没有一点墨色。 即使是身为光明大神官的卫光明,也远远无法比拟。 卫光明不禁放下了快子,向那女孩走去。面容虔诚而恭敬,仿佛是在追寻的虔诚信徒。 玉连城没有理他,在将一碗酸辣面片汤吃完,随手丢下两粒碎银子,离开面摊。目光不经意向御林军方向瞧了一眼,衣袖似乎随手挥了挥,便向光明大神官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 “人呢?不见了?” 而另一边,本已将黑衣汉子抬起的御林军懵了。 因为那人就在他们眼前,忽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征兆,比最不可思议的戏法更令人不可思议。 可那黑衣汉子分明已经受伤,奄奄一息了啊。 但人的确不见了,就在他们眼皮子下不见了。 领头的御林军统领脸色甚是难看,目光在四周巡视一圈,喝道:“给我搜!”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对了,再来个人,把刚发生的事,向昊天道南门禀报。” 于是御林军四散而去,四周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开,不过今日发生的这离奇一幕,注定是要传开。 宁缺也瞧见了先前的一幕,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小黑为什么会消失,但至少要比落在御林军这群人手中要好些。 宁缺本是打算带着桑桑随着街坊邻居一起散开,但脚步还未迈出,就被一个老头挡在了面前,死死的看着自己名为桑桑的侍女。 “这死老头,眼睛瞎了不成,就算是色鬼,也不该把主意打到桑桑身上……”宁缺心头骂了一句,正打算推开老头时,老头就已用颤抖的声音道:“您、您是光明的使者?是从神国而来的吗?” “什么玩意?遇着了一个老疯子不成?” 宁缺去推那老东西,老东西却佁然不动,仿佛一座巍峨的神山,却充满了无限的光明。 “喂,卫光明,小心吓着孩子。”玉连城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老卫的肩膀:“这老头脑袋有些毛病,你们多担待一些。” 接着又向目光看向宁缺,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要进入书院,最好还要拜夫子为师。夫子有好几层楼那么高,但你将来能做到一件事,夫子却决不能做到,你才是最强之人啊。” “什么?” 宁缺眉头紧皱,不明白眼前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是昊天的世界,夫子再厉害,也比不过昊天,最多能与天齐平,而你,却能入天三寸。”玉连城朝宁缺竖起大拇指:“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 宁缺:“……” 莫不是今天出门没看日期,遇上了两个脑子有病的家伙? “行了,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玉连城笑着离开,最后给卫光明留下了两句话。 “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 “当年你欠的账,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 82中文网 第二十三章:哪个姑娘最润? 玉连城撑着黑色雨伞,在长安城中闲庭信步,欣赏着长安城的如画风景。 当他踏入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时,眉头一扬,徐徐停下了脚步。 朱雀大街本是灰色的,被雨丝浸润后却变成了黑色的。 玉连城站在道旁望去,只觉得就像一条又黑又直的天然缎带,佩在壮阔的长安城胸口,清丽庄严。 而在朱雀大道的中间,有一尊栩栩如生的朱雀雕像,双翅张开,似欲腾空而起。 玉连城负手看着这一尊朱雀雕像,这尊雕像正不怒而威的盯着自己,仿佛随时可能化石像为朱雀,向自己扑杀而来。 “傻鸟。” 玉连城同朱雀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戾!” 仿佛有一声啼鸣响起。 霎时间,玉连城心灵之中感知到某种奇异而强大的东西降临了,原本嘈杂、喧嚣的朱雀大街彻底寂然。一个个行人商旅,佩刀带剑的武人,城墙下拱卫的士卒,顾盼身姿的邻家少妇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 天上地下,只剩下这条朱雀大街,以及朱雀大街上的玉连城和朱雀雕像。 又是一声清越的鸣叫响彻天地之间,那朱雀雕像已然化作真正的朱雀,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令虚空扭曲的火焰,掀起一股炽烈飓风,向玉连城扑杀而去。 面对堪称恐怖的朱雀扑杀,玉连城足尖一跺,地面的雨水漂浮而起,而后尽数向朱雀激射而去。每一滴雨水,在飞掠虚空的过程中,都拉伸变形,化作一柄柄透露锋锐之气的水剑,洞穿虚空,嗤嗤作响。 雨滴不断激射在朱雀的身上,朱雀身上的火焰迅速萎靡、熄灭,整个身躯也开始变得扭曲变形,在即将撞在玉连城的那一刹那,一声哀鸣,消失与虚空之中。 而在朱雀消失的那一刹那,四周喧嚣再起,行人游走于朱雀大街之上,先前种种一切,仿佛只是玉连城的幻象。 只是若有人仔细去观察朱雀雕像,就会发现雕像的神韵似乎比之先前淡了不少,更接近真正的雕像。 咔嚓,一声脆响,一道不可查觉的裂纹出现在朱雀的左翅之上。 玉连城走到朱雀面前,笑道:“我可是你们夫子的客人,下次就不要这么莽撞了。幸亏是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下次碰到个心狠手辣的,头都给你打掉。”他随手拍了拍朱雀的脑袋,明显感到有一丝畏惧之意,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片刻后,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的速度很快,却能在人群涌流中穿行,显得既不可思议。在马车的车轮、车厢上,明显可以看到有符光闪烁。 “快,再快一点。” “不要停!” 马车中传来急促而苍老的声音。 车夫额头流汗,不停鞭打着马匹,丝毫不惜折损这匹价值千金的宝马。 不多时,马匹在朱雀雕像前停了下来。 从马车里急匆匆的跳出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正是神符师颜瑟,他看着朱雀雕像上的碎痕,感悟那一缕惊人的剑意,捶胸顿足,骂骂咧咧:“玉连城,你个王八羔子,才一入长安,就给老子搞出这么多事来,不要让我逮着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大唐帝国之所以能够屹立千年不倒,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有书院支持,更准确的说,是有夫子支持。 作为大唐首都,天子脚下,夫子在长安设下惊神阵。 这阵法可谓天下第一大阵,而这世界中唯一的“神”只有一个昊天,阵法的威力和作用只从名字就能听出来,是故西陵神殿许多老顽固在听到“惊神阵”这三个字时,往往暴跳如雷,因为这是对昊天的亵渎。 惊神阵最为大唐帝国最后的保障,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朱雀乃上古神兽,坐镇长安,能够加持惊神阵的作用,同时也是阵眼,被安放在朱雀大街之上。能够引起朱雀注意,并能够伤到朱雀的,也就只有卫光明和玉连城两人。 卫光明藏匿长安多日,没道理突然现身,然后重伤朱雀。 多半是今日入长安的玉连城所为。 “不知道这混账去了哪里?就知道给老子添乱,现在连红袖招也没时间去了。”颜瑟骂骂咧咧,他是守护阵法之人,惊神阵出了问题,也就该他忙了。至于夫子,可就没空管这种“小事”。 “对了,还要把这消息传给师弟,让师弟早做准备。” …… 卓尔。 因生的极黑,被相熟之人唤作“小黑子”。 天启六年,大唐与燕国开战,夏侯将军率领的右路军,将黄风岭一带的数个村落屠戮一空,将那些年轻壮年村民男人的头颅冒充燕骑首领,事后将这些村落被屠的责任推到了燕国人那边。 夏侯以为这件事做的万无一失,实际上有个黑瘦的少年逃了出来,那人就是卓尔。 卓尔与在岷山一代与同样逃命的宁缺相遇,成了永不背离的伙伴。 因为他们的亲人都是死在夏侯和那位亲王的手中。 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杀死夏侯和那位亲王。 和完全没有修行天赋的宁缺不同,卓尔的雪山气海是通的,被一个老头带入了修行世界。 可惜,他那老师到死那天也才刚刚踏入不惑,至于卓尔还在初境中苦苦爬着。 卓尔为了得到夏侯的更多情报,混迹军部,向宁缺提供了不少信息。 再后来,他被军部派入长安第一大帮鱼龙帮中,监视鱼龙帮动静。 但卓尔却被鱼龙帮一众兄弟义气所感,不再透露情报,甚至有反水的趋势,于是就有了春雨中的那场追杀。 他腹部遭受重创,就算不被御林军逮捕,也有死无生。 但他却没有被军部逮捕,更没有死。 当小黑子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势竟已痊愈,除了手脚有些无力,别无他碍。 紧接着,小黑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幽静雅致的阁楼中,还有阵阵丝竹管弦之声从阁楼外传来。 这里是……红袖招? 生活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大唐是天下第一强国。长安是天下第一雄城,红袖招是天下第一青楼。 小黑子曾经跟随鱼龙帮帮主朝小树来过两次,记忆尤深。 紧接着,卓尔看到了一人,更准确的说是一道背影,潇洒飘逸,俊美至极。 不对。 卓尔摇了摇头。 区区一条背影,潇洒飘逸就算了,俊美又是怎么瞧出来的?该不会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吧? 等目光再次向那条背影望去。 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很英俊。 很英俊的一条背影。 “你醒了。”玉连城转身,看着卓尔。 难怪。 当看到这人的相貌时,卓尔恍然大悟,终于确定为什么只是看到一条黑影就觉得英俊了。 “是……是你救了我?” 卓尔不确定的说道。 他依稀记得,在逃到临街四十七巷时,看见有条黑色人影在吃酸辣面片汤,似乎就是眼前这人。 “是我。”玉连城手掌提着一个白玉也似的酒壶,嗅着淡淡的挂花香,依靠在栏杆前,有着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卓尔日后定当厚报。” 卓尔当即就是“砰砰砰”的三个响头,接着站起身子,一脸坚毅道:“只是现在我要离开了,否则一旦被御林军瞧见,就会牵连恩人。” “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是不会让你随意被人杀死。”玉连城饮了一口酒,淡淡道:“你想报仇么?为边境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 “恩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尔虽然脑子不算太灵光,但好歹还不太蠢,顿时警惕起来。 当今天下,知道他身世的人,也就唯有宁缺和桑桑。 “不必对我有警惕,我要杀你,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向卓尔扫去。 在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刹那,卓尔忽然觉得整个房间在急速扩大。更准确的说,是自己在不断缩小,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化作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随意一件物品,都予他如神山、如苍穹的浩瀚广大,心神更是完全被压制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下一刻,一切恢复原状。 卓尔大口喘息着。 若先前那古怪的情况持续再长一点,他甚至可能被那种压迫感个挤压而死。 他终于完全相信,这人的确有本事从御林军手中救下他。 而对方想要杀他,也的确不用大费周折,甚至一个念头而已。 “我叫玉连城,你可以叫玉先生或玉公子。”玉连城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液饮下。 “玉连城?”卓尔先在心中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接着身子一颤,再次跪在地上:“请玉先生收我为徒。” 他虽在唐国,但也听说玉连城孤身入桃山,弹指杀曲妮之事。 这是修行界最顶尖的存在,若能被对方收为徒弟,那么报仇有望。 至于对方为何知道他要复仇,已经不再重要。 嘴皮子很笨的小黑子,也找不到话来讨好玉连城,只是一股劲的磕头,磕的没有一点含糊,不断发出“砰砰”的声音。 “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磕头拜师的家伙,而且为什么都是男的啊,就不能来个美少女啊,美少妇也行。” 玉连城嘀咕了一句,随即神容微肃:“我不收徒,但你真想要报仇?!” 听到玉连城的前半句话,卓尔的心头一沉,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他再次心头狂跳起来,额头重重在地上一磕,已磕破了皮,留下血印:“只要先生能帮握复仇,卓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的天赋很差。”玉连城再次徐徐开口。 “请先生助我。”卓尔咬着牙,头颅再次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确有修行的天赋,但也仅仅是及格而已,否则也不会修行多年,还停在初境。 “但你若真想学,我可以教你魔宗功夫,这与雪山气海无关。” “即使入魔,我也愿意。”卓尔咬着牙道。 玉连城道:“以你的天赋,纵然我传你魔门功夫,你也至少苦修三十年的时间,才能将这功夫的威力真正施展出来,去杀死你的仇人。” “三十年……”卓尔一怔:“这……时间未免太长了。” 他当然知道,三十年时间,就能与夏侯这样的顶尖武者抗衡,甚至将其杀死,只怕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三十年太长了,谁也不知道,这三十年时间中,会不会有其他变故,比如夏侯病死…… 敌人虽然死了,但和自己无关,不是被自己所杀,那也完全没有复仇的快感。 玉连城淡然道:“时间并非难题,我可以让你最多两、三个月的时间,成为匹敌知命境的高手,但就要看你有没有苦练三十年的的决心。” 卓尔坚定道:“有。” “好,你先感悟一番。” 玉连城一弹指,一道流光飞入卓尔的脑海之中。 轰隆!! 好似一道滚雷在脑海中炸开,卓尔被震的脸色发白,身躯摇晃。 他的脑海中凭空多出一段信息,这信息分别由图像和文字组成。 图像中,有一道人影在施展刀法,刀光飞腾转折,变化诡奇,寻疾如闪电。 这套刀法迥异于卓尔以前看到的任何刀法,一刀斩出,罡风呼啸,好似能将天地染成血色,更有千万头厉鬼哭嚎,如幽冥,如地狱。而且每一刀斩出,均透露出一种奇诡的味道,从不可思议处斩出,又从不可思议处收刀。 而一旁的文字,便是这套刀法的讲解。 刀法的名字,唤作“冥诡三十八式”。 “这套刀法凌厉诡异,刀走偏锋,兼顾沙场杀伐之意,刀法一出,如幽冥降世,骇人心神,你至少需要三十年苦修才能练到家。” 玉连城衣袖一拂,掌中多出一面棋盘:“此乃佛祖棋盘,可将时间放缓,你在里面待几十年,外界也只有几个月而已。但你需勤学苦练,否则时日已到,不能将刀法修至巅峰,我就要你性命。” 说罢,就将还在发懵的小黑子收入“佛祖棋盘”中。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玉连城喃喃自语,他随时随手收下小黑,但对其还是有一定期望,有一件事需他去完成。 接着,他又将目光向南晋的方向瞧了瞧,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叶苏,你才真是令我惊喜,现在我继续给你找助手,你且坚持坚持。” …… 时值黄昏。 夕阳余晖散落。 大唐国师李青山站在道观后院的一座高台之上。 李青山平日的一个爱好,就是待在高台之上,俯瞰整个长安城。 他喜欢长安的一草一木,他也为这大唐的繁华耗费了无数心血。每当看到那一个个面带微笑的行人时,他总会觉得自己一切付出是值得的。 但这一次,站在高台上的李青山却没有以往的愉悦和享受。 他环顾四周,只觉得连夕阳的余晖都异常刺眼。 刺眼的就仿佛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剑。 这柄剑杀了裁决大神官,斩了桃山满山桃花,败了莫干山王书圣……如今,这柄剑就在长安城中。 危险到了极点。 “玉连城……” 李青山喃喃自语着,眉头越皱越紧。 今天他连续接到两个消息,一是御林军追捕帝国奸细,可那奸细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不见。二是朱雀大街发生异动,朱雀为人所伤…… 而这两件事,只怕都是玉连城所为。 那人真的入长安了。 而且玉连城并不像卫光明那样,一入长安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反而主导招摇生事。 “必须要找到他,有这样一个人在长安,实在太危险了。”李青山神情严肃,他已让人在城内搜查玉连城了。 “他说不定是带着善意而来,我看还是从长计议,若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反而不好。”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懂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玉连城他……” 李青山厉声呵斥,但呵斥声却在陡然停下,最后一个“他”字更带着颤音。仿佛是一只准备打鸣的公鸡,被人一把捏住了喉咙。 因为他突然想起起,这高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而能无声无息接近他这大唐国师的人,整个修行界也并不算多。 李青山艰难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黑衣飘荡,面含微笑的俊美男子。 “我当然懂了,我要是连自己想什么都不清楚,岂不是脑子有病。”玉连城耸了耸肩,身上犹自带着红袖招里好姑娘们的脂粉香气。 李青山看着黑衣男子,如临大敌。在他气海雪山内的念力还是涌动,随时准备喷涌而出,勾动天地元气,发动最猛烈的神术。 “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找你来打架的。” 玉连城摆了摆手,微笑道:“实际上,我这一次入长安,最想见的人中,除了夫子外,便是你李青山了。” “哦,不知我李青山何德何能,竟能让阁下如此惦记?” 李青山神情凝重,双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打出一道神决。 “主要是想同你说几句话,问你几个问题。”玉连城道。 “请说。” 玉连城深深吸了口气,严肃道:“李青山,你找到牛了吗?” 李青山一怔:“找牛?找什么牛?” 他一个大唐国师,找什么牛? 下一刻,玉连城陡然出现在李青山面前,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说好的九天之志呢?你不能懈怠啊,你带着魔域众生的期盼,给我闹个天翻地覆啊。就你现在这情况,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算不上,不要再给我摸鱼了!!” 李青山:“……??”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激动中还带着一丝怨念? 与此同时,这位大唐国师也不禁心中一阵惊异,对方先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也就算了,那时他还在思考问题,未曾留意四周。可这人在说话之际,突然抓住他的双肩,他依旧连半点都来不及反应。 而且这人的双手极其有力,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来,整个肩头都被捏的生疼。不过还好,他目前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到一丝杀意。 “住手,放开我师弟!!”就在这时,一道喝声响起。 与此同时,狂风劲卷,却是一道符意化作无数风刃,向玉连城席卷而来。 玉连城随手一挥,赫然掀起一股飓风,与无数风刃碰撞。 轰隆隆!! 整个高台在风刃巨飓风中颤颤巍巍,最后轰然垮塌。 玉连城飘然而下,而在他面前十余丈外,多出了邋遢老道,而李青山也飘到了老道身旁。 “好小子,终于逮到你了。” 老道当然就是神符师颜瑟,先前李青山捏出的一道神决,就是通知颜瑟速向此地而来。 颜瑟冷哼一声道:“小子,如实招来,是不是你在朱雀身上留下一道裂痕?!” 玉连城微笑道:“是我又如何?” “好啊,小子,你可知道那一道裂痕至少需要我花一个月的时间去修补,这一个月里,我都不能去红袖招里快活。”颜瑟怒气十足。 “哦,你喜欢那个姑娘,我平时可以去红袖招替你多照顾照顾。”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放心,保证照顾的妥妥帖帖。” “我老当益壮,不需要你帮忙。” 颜瑟气的跳脚,右手探出道袖轻轻一挥,如行云流水,有心无意之间,就已聚集天地元气,形成一道大符,符意凛然,强大的难以言喻,受符力招引,不知多少块山石立敌悬浮而起,密集布于空中仿佛无数巨大的水珠,又好似一面随意堆积而成的石墙。 “我听闻你曾以符道败王书圣,不如我们今日也以符道对决。你小子可千万不要说你不敢!?” 显然,他也知道正面对决不可能是玉连城对手,于是打起了符道对决的主意,用出并不高明的激将法。 玉连城微微一笑,对颜瑟招了招手。 “好,果然很气盛。”颜瑟细长的手指微微一颤,“山”字符再次发动。 那凝聚在半空的山石,呼啸着向玉连城砸了过来,仿佛是一场夏夜的磅礴暴雨,只是雨点过于庞大了一些。 玉连城也随手写出了一道“水”字符,无穷水汽化作实质,凝聚为一面半透明的水墙。 由于山石实在太多,一部分山石砸在地面上,瞬间让地面多出无数坑洞,溅出遮天蔽日的烟尘。更多的山石砸在水墙之上,被柔软的水劲包裹,或是被卸下,或是反弹出去,每一颗山石与水面交击,都会溅起无数波纹。 然而无论漫天山石如何猛烈,仿佛永不停歇,也不能突破这一层似乎并不算厚重的水墙。 “果然有些本事。” 颜瑟神情越发严肃,再次写出一道“电”字符,瞬间天空乌云滚滚,有雷霆在天空中酝酿,接着又好似有一条发光的瀑布,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倾泻而来。 玉连城划出一道“土”字符,在地面剧烈的颤抖中,一面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挡下了头顶的剧烈雷霆。 一场极为精彩而激烈的神符师之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玉连城此前之所以能以符道胜过王书圣,多半是有取巧的缘故,如今这场战斗,才算是真正以符而战。 不得不说,颜瑟在符道上的实力,的确是要胜过王书圣一筹,不需本命物,以指作笔,随意勾勒,就是一道道令天地失色的神符。 而玉连城在去年秋天就凝聚出神符,成为神符师。 如今数个月过去,符道更上一层楼,面对颜瑟这堪称天下第一神符师的高手,也毫不畏惧。 在两人的符意对决之下,天地元气疯狂涌动,道观中的一间间建筑被摧毁。不时有闪电、飓风、地震等景象出现,极其惊人。 一盏茶的功夫后,颜瑟的神情越发严肃,他几乎所有精通的符,都对玉连城没有作用。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颜瑟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抚道袖。 道袖在他身前横横划过,如同一道比之的横线,呼啸破风,拂尽所有障碍。 他缓缓移动右臂,又划出一横两竖三根线,无形而凝重的线条。与先前那条横线组成,就是两横两竖,横竖皆二,相互交织。 便是“井”。 狂暴而恐怖的符意,不停地撕扯天地元气,平静而蕴藏着凶险。 更仿佛若有灵性般带着不屑以及骄傲,因为它是天地间最强大的井字符。 简单的线条,均匀而平衡。 当这一道符意降临在山崖之间,空气被切割开来,树木化作齑粉,玉连城的符意也支离破碎。 这是天下第一神符师追求符道极致的境界。 看似普通,毫无难度的井字符,却拥有极为可怕的符意,不止天地万物,甚至连空间都能切割开来。 现在,这道井字符的符意,已破开了玉连城的汹涌符意,向他本人而去。 毫不怀疑,就算一个知命境的强者,在这一道符意面前,也可能在一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当然,以玉连城的实力,只需简简单单的一拳,就能将这道符意彻底轰溃。但他没有,因为这是符道的对决。 他在虚空中简简单单的一划。 这一划,就代表了一道神符。 比井字符更兼简单,也更加锋锐的符意出现了。 “一字符”。 代表了无穷剑意的神符。 浩浩荡荡的剑气从一字符中生出,一波波涌荡着,与井字符的符意交击在一起。 两道强大的神符,毫无花哨的碰撞交击。整个空间在被切碎,天地不断震颤。这是一场震动世俗的对决,画面令人心悸到了极点。横亘锋锐的符意,彼此切割着,挣扎着,湮灭着,只怕就算寻常五境之上的存在,置身于这两道符意之中,下场也会极为凄惨。 昊天道南门许多道士都看到了这一场对决,纵然他们的境界都不算低,也都见过世面,但也觉惊心动魄,下意识的躲得远远的,生怕一道符意流泻开来,就将他们撕成粉碎。 神符再强,终究是由人驱动,是有限的,而非无穷无尽,符意终于渐渐消散。 玉连城、颜瑟出现在众人面前。 玉连城依旧是风姿飘洒,纵然明知此人是魔门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物。 只是仔细看去,可以看见他衣袖上有一片纵横划痕,仿佛是一个顽童,那小刀在衣服上横着划了两刀,又竖着划了两刀。 至于颜瑟大师,就仿佛苍老了十岁,胸口道袍破碎,有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虽非致命伤势,但却也分出了胜负。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颜瑟气息虚弱:“我输得心服口服,出手吧,能死在你这等绝世人物手下,也算不冤。” 玉连城皱眉道:“我杀你干嘛?” 颜瑟一怔,疑惑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覆灭昊天道南门而来?” “我覆灭昊天道南门干嘛?我吃饱了撑着啊。”玉连城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我是带着善意而来。若非如此,夫子早就出手了。” 颜瑟道:“那你刚刚抓着师弟是作甚?” “只是想一个同样叫‘李青山’的家伙发泄怨念而已。” 玉连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不过说起来,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找你。” “哦?” “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 玉连城向颜瑟走去,小声道:“你在红袖招里可是前辈老手,快说说,那个姑娘最水润。” 一听红袖招,颜瑟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猥琐而自得的笑容,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这个啊,可就有的说了……” 李青山看着窃窃私语的玉连城和颜瑟,尤其是面容越发猥琐的师兄,哭笑不得。 师兄你现在还是纯阳之身,就别装老手好不好了? 不对,不应该关注这种奇怪的问题, 李青山的目光又向四周环顾一圈,看了看四周几乎坍塌大半道观,笑容终于逐渐凝滞。 “我的道观啊!!” …… ps:求月票,最后一天,还差七十几张,凑个整数。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雨夜的刀 玉连城一连在后山待了数日。 这数日中,除了应付二先生君陌的问剑,和偶尔调教书院其他学生外,就是找夫子喝酒,商量怎么应付昊天。 对昊天来说,夫子是最美味的点心,也是最大的威胁。所以要除去夫子,对昊天来说是当务之急。而除去昊天之后,只怕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非是玉连城莫属了。 玉连城不仅是是稍次于夫子的美味,而且还是天外来客,威胁程度一点也不低。 所以为了不被昊天驱逐或吃掉,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和夫子一起对付昊天。 如此过了数日,静极思动,再加上长安城中近日的骚动,玉连城决定下山一趟。 在下山前,玉连城取出佛祖棋盘,心念一动,一道人影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被收入棋盘的人,当然是“小黑子”卓尔了。卓尔的容貌与此前并无多少变化,依旧如同一个黑炭头一般,黑的令人发指。不过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丝肃杀与冷厉,如刀般锋利。 修炼上等武学,本就讲究心与意合,这并不意外。 卓尔对于眼前景象变化,微微一讶,接着看到了玉连城,连忙抱拳躬身道:“卓尔见过玉先生。” “你在棋盘世界中,也修行了七八年的时间,让我看看你的成果。”玉连城负手卓立,语气平淡。 “是。” 卓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苦练了八年时间,若不能在人前显露,岂不是锦衣夜行。 “唰”的一声,手中长刀陡然出鞘,化作血红的刀芒,席卷方圆十丈,罡风呼啸不绝,威势极为惊人。 刀光只是轻轻一扫,四周草木立时折断乃至于蹦碎。就连一方半人高的青石,也被这一刀轻易剖开,切口光滑如镜。 片刻后,卓尔就将“冥诡三十八式”施展了一遍,待收刀之势,略微有些喘气 “虽距离‘幽冥降世,奇诡莫测’还差得很远,但对付大多数知命以下的高手却绰绰有余了。”玉连城微微颔首:“你想报仇么?” “自然是想。”卓尔毫不犹豫的说道,接着又微微沉吟:“只是……以我如今的刀法,想要胜夏侯,只怕不容易。” “不是夏侯的仇。” “那是……” “你随我来便是了。”玉连城转身,语气淡然:“你既要学会用刀,更要学会杀人。” …… 春雨连绵。 今夜不安静。 鱼龙帮,这是长安的第一帮派。 这些年来,鱼龙帮掌控解粮、移库、漕运、军部后勤支援、户部库房外围看守……几乎整个长安乃至于大唐最挣钱的暗活,都被鱼龙帮霸占了,没有一点汤水分润给其余当家帮派,自然就有人不满。 若仅仅是其余帮派不满,大家真刀实枪的干一架就是了,谁拳头大水说话,鱼龙帮号称三千青衫,不惧任何帮派。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帮派背后的大人物不满。 每一尊大人物都是朝堂上的实权大佬,跺一跺脚,整个长安都要颤上一颤,如今,鱼龙帮几乎已被逼到绝路。 是死是活,就在今晚了。 而为了对付鱼龙帮,那些大人物和其余帮派也纷纷出力,派遣了近千帮众,数十名唐军精锐,还有一众修行者。 院墙深深。 数十名穿着深色雨披的唐军精锐沉默无声的站在院墙后方,手中拿着弩箭,沉默的仿佛是一群石雕,只是任由风雨扑面,也无法洗掉他们面上的冰冷肃杀之意。大唐军士为天下军士中的精锐,而眼前这几十人,更是唐军中的精锐。 在这些唐军精锐后方,那被层层雨帘锁住的开楼木板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眉眼清俊的中年人,一身雪白长衫,身旁的木地板上安静搁着尺寸长的小剑。另一人带着笠帽,微微低头,看不清面容,但从穿着的僧袍,一对赤足和身前铜钵来看,应该是个苦行僧。 这两人一个是南京的大剑师,一个是月轮国的苦行僧。 同样,他们也是那些想要对付鱼龙帮权贵派出的高手。 他们在等。 在等朝小树。 不过他们没有等来朝小树,等来的是黑炭一般,带刀不带伞的卓尔。 “那天那场春雨里,是你险些杀了我,只用了一招……”卓尔大步踏入院落中,任由雨水在脸上冲刷,目光看向长衫剑客。 对于他来说,当初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好些年。 但当日对方那一剑的惊心动魄,却依稀就在卓日。 “是你。”身着星白长衫的剑客眉头一皱,语气微带疑惑:“你没死?呵呵,似乎伤势还好的差不多了。” “可惜你当时并不在意我这种小人物,只是随意出了一剑,若你稍微认真一点,否则我必死无疑。”卓尔缓缓拔刀出鞘,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但我绝不会犯这种错,我会砍下你的脑袋,我才会放心。” “呵呵,一个在初境里攀升的小家伙,纵然你伤势好了,甚至可能有奇遇,但那又如何?!”长衫剑客面色一冷,右手中指一扣一弹,身旁那柄已经跃跃欲试的短剑在一声轻吟中,已然化作青光向卓尔激射而去。 月轮国的苦行僧盘膝而坐,不动如山。 突!突突!突突突! 与此同时,唐军精锐扣动扳机,数十枚箭矢携着强劲破风声向卓尔射了过去。 卓尔手掌紧捏这刀柄,神情凝重。 老实说,他有些惊惶、恐惧,以前他只是初境修行者,不论青衫剑客的飞剑,还是如乌云般笼罩而下的箭矢,都能够让他死上好几次。而他虽加入了军部和鱼龙帮,但并未像宁缺那样,真正在死人堆里打滚。 但他更知道,他已在棋盘世界中待了数年时间,已然今非昔比。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青衫剑客的飞剑虽快,他却能够清晰捕捉到,而唐军的箭矢,甚至让他觉得很慢。 卓尔一声清啸,血色刀光冲天飞起。 当! 火花四溅,飞剑被打飞。 叮叮叮!! 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箭矢尽数被绞断。 他真的不一样了。 ……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二十三年蝉,书院 长安之南,大山之下,有间书院。 正是那座经历千年风云,始终没有名字,比大唐帝国历史更为悠久,为大唐和天下诸地培养了无数前贤名臣,并不算神秘却近乎神圣的书院, 朝阳清丽光线的照耀下,山脚是一片面积极大,由青青草甸和丘陵组成的缓坡,青草起伏不定好似海浪,在青草间隐现十数道交纵复杂的过道,道旁隔一段距离便栽着几株花树,草甸中央更是花树如群,白白粉粉的桃花、杏花,似书画大家随手涂抹在山坡间,极为美丽。 “书院……” 一条黑色的人影已踏入书院之中。 书院中有许多学子,还有来自各国的教习先生,其中不乏顶尖修行者,乃至于神符师一流的存在,但没有人注意到这条人影,任由其在书院中自由的穿行。 玉连城顺着山路走去,最终抵达了山脚青林间的一栋三层旧木楼前。 这三层木楼依山而建,外表寻常普通,没有飞檐勾角,没有华彩重装。木楼可以看到风雨经年留下的痕迹,不知在这书院深处静立了多少年。而在木楼上方,则挂着一块“旧书楼”匾额,很是随意。 旧书楼二楼。 楼畔窗边明几处,坐着一位穿着教授袍的中年女子,神态文静,容貌极美,正在专心在案上描着自己的簪花小楷。 忽然,中年女子娥眉一扬,抬头看向缓步从一楼走上来的玉连城,忽然掩嘴一笑,文静而娴熟,柔声道:“玉先生可是来找老师?老师就在二层楼中,他已等了你有数日了。” 玉连城先是微微颔首,有摇了摇头。 娴静女子娥眉微蹙道:“先生这是何意?余帘不懂。” “我的确是来找夫子,但也不仅仅是来找夫子。我对你其实也很感兴趣,更准确的来说,是对你的功法。”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沙字卷和这旧书楼的收藏几乎囊括了天下绝大多数的功法,但却并不包括宗主所修的‘二十三年蝉’,素闻宗主洒脱超凡,乃是有道之人,想不必令我徒劳往返。” “二十三年蝉!”娴静女子低着头,语气渐渐低沉下来:“玉先生知道的当真不少,想不到除了老师外,世上还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二十三年蝉这,是魔宗最诡异、最难修炼的一门功法,魔宗成立以来,几乎无人可以练成。 二十三年蝉,又代表了一个人,世间最神秘的魔宗宗主,因为他就修炼了这门奇诡的功法。 当年魔宗山门被轲浩然覆灭,这个曾经在世间掀起腥风血雨的势力已经凋敝,但没有人敢小觑这位魔宗宗主。 这位魔宗宗主很久没有行走世间,有人说他修炼二十三年蝉走火入魔,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但也有人说这一代魔宗宗主正隐匿在世间某处,冷漠的注视着世间风风雨雨,随时可能出现,再次呼风唤雨。 但谁也想不到。 魔宗宗主就藏匿书院之中。 而且成了夫子的三徒弟。 并在旧书楼描了不知多少年簪花小楷。 “我也是偶然情况下得知,宗主不必在意。” 玉连城从容道:“话归正题,二十三年蝉乃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功法之已,我也不会白白借阅,可用另一门魔宗功法换取,绝不会让三先生吃亏。” 昔年的魔宗宗主林雾,如今的书院三先生余帘,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玉先生作为老师的客人,区区一门‘二十三年蝉’何足挂齿。只是这本功法过于晦涩高深,至少需二十三年才能大成。晚辈有一法,可助玉先生快速领略二十三年蝉的奥妙。” “哦?莫不是亲自置身与蝉翼结界之中?”玉连城眉头一挑说道。 “先生果然智慧过人。” 余帘掩嘴一笑,娇靥生晕,比世上绝大部分女子更加美艳动人。 而当这句话落下时,安静的旧书楼二层,忽然响起一道尖锐凄厉的蝉鸣。 书院四季皆春,并没有真正的秋天。但现在尚是初春,又怎么会有蝉鸣? 当蝉鸣声响起的那一刻,余帘的气息也在发生变化,原本她是一个阅尽世事,温婉成熟的妇人,而此时眼角皱纹褪去,转变为容颜清秀的少女,身形也变得娇小起来。更重要的是,她的境界在提升,原本只是洞玄中品,很快就攀登到了洞玄境巅峰。 蝉声越来越凄切,似有数十、上百的秋蝉凄切的鸣叫。余帘的容貌越发年轻,甚至可以用稚嫩来形容,更是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洞玄境门栏,进入了知命境的层次。片刻之后,她的气息就已攀升到了……知命境巅峰。 “极北干旱之地,有蝉。匿与泥间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洪水至,方始苏醒,于泥水间沐浴,与寒风间晾翅,振而飞破虚空。”余帘已彻底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极为可爱,一头黑发披散,垂泄至大腿。 她长身而起,境界再次不可思议的攀升,已然跨过了五境,达到了魔门的天魔境的层次。 余帘提起尚有墨汁的笔,在空中写了几个簪花小楷,虚空中的蝉鸣越来越响。 当这簪花小楷写成的刹那,整个二层楼仿佛多出了一道透明屏障,几乎无法以肉眼辨别,却将二层楼与外界彻底隔绝。 “今日,遇玉先生如雪山洪水,始发初鸣。” 哗啦啦!! 在二层楼中,仿佛有一阵风吹过。 层楼里所有的书架开始颤抖,所有的书籍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每一张书页,便是一只蝉。 蝉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凄厉,仿佛有数万、数十万的蝉在一起鸣叫,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让人的心跳与之共振,加速,急速跳动着,仿佛就要从胸前只能够跳动出来。 余帘神情严肃。 她知道,眼前这人是当世绝顶存在,或许不比夫子高,但也至少有好几层楼。 她很想看看,这个近年来最为著名的魔宗高手究竟有多强,能否胜过她这个魔宗宗主。 与此同时,余帘也很兴奋,自从成为夫子的三徒弟后,她就再也没有真正的动过手了。 而如今二十三年蝉大成,第一个交手对象是玉连城这等高手,更是让她燃起了久违的战意。 玉连城负手立于二楼。 他就在蝉的世界中。 “好,你让我看二十三年蝉,那我也让你看看这一门‘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 面对千万只蝉,玉连城平淡而立。一股超越人世间一切物质的气息弥漫,如渊如海。 他本来用以交换的功法,是同样在“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中寻到的“葵花宝典”。 那可是高武世界我葵花宝典,只需达到“大成”,便可天人化生,由本就是由男转女的余帘修炼,想来更能发挥威力。 不过对方既然以“二十三年蝉”试探,那么他自然是要以将要交换的功法出手。可他并未修炼过“葵花宝典”,便选了一个只是稍微熟悉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了。这门功法也能由一个少妇,转化为小女孩。 二层楼中,蝉鸣声更加凄切。 一炷香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二楼中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有一位年迈的教习上二层楼来找书,却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一排排书架倒下,一本本书籍散落在地,狼藉不堪。这些书籍多是与修行有关,随意一本,便是价值连城,不知可以让外界多少修行者打破脑袋,可现在有不少都是破损的,教习看的心疼不已,险些破口大骂,同时心中是又惊又忧。 书院虽未如皇宫那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守卫之森严,高手之多,绝非皇宫能够比拟。究竟是什么人,能够闯入旧书楼中,还造成这样一般狼藉景象。 教习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连忙走了几步,向楼畔窗边看去,长几破碎,平日里描簪花小楷的女教习不见了,却有个穿着教习衣服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嘴角犹自溢出一缕鲜血,瘫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怔怔无神。 “小姑娘,小姑娘,你是何人?这里那位教习呢?”年迈教习连忙向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终于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的一缕鲜血,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此人的修为,只怕绝不在观主之下,不知老师会作何处理?” …… 另一边,玉连城通过旧书楼旁边的一条偏巷,来到了书院后山前。 他停下脚步,以玄机道推演片刻,便大步踏入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雾中。 走了不过十数步,拂去身前最后几缕薄雾,就看到了一片极为平坦的崖坪。 崖坪之上有镜子般的小湖,有怒放的野花,有茂盛的青草,有参天古树。 花有千万种,其中也有桃花,但夹在其间毫不显眼。参天大树下,有十余间样式简单的房屋,炊烟正袅袅升起。 房屋背后的山崖间,有道银线正倾泻而下,隐隐传来轰隆声,竟是极远处的一道瀑布,飞珠溅玉。 这里,才是真正的书院二层楼,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 实际上,别看玉连城上来的这么轻松,若换做寻常高手,哪怕是知命境的强者,也将陨落在山雾之中。 “景色倒是不错,不过夫子那家伙真是没有礼貌,有客上门,竟不出门远迎。”玉连城摇了摇头,旋即嘴角悬挂起一丝恶趣味的笑容:“都说夫子教授的十二位先生皆有大才,今日正好瞧瞧。”语罢,化作一道流光向书院而去。 于是,宁静的书院之中,掀起了一阵鸡飞狗跳。 …… 高大的古树中,有林子里悠扬琴箫之声。 吹箫弹琴的是两个面容英俊的男子,他们身上穿着经过改造的白色春服,袍袖极下摆颇为宽大,被春风一拂,更是仙风道骨若隐士。 吹箫的是九先生北宫未央,弄琴的是十先生西门不惑。两人男子极南的海岛,是世间第一流的音律大师。 忽然,一阵风吹过,西门不惑只觉放在膝上的琴声不见了,一个陌生的黑衣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两人洒然一笑:“二位演奏的不错,就是有些放不开,且来听听我的。” 说罢,那黑衣青年的双手在在琴上狂舞了起来,十指如飞,一轮琴声响起,如排山倒海,如惊涛拍岸,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潇洒意蕴其中,似江湖豪客,纵横天下,直让北宫未央、西门不惑听的如痴如醉, “这首沧海一声笑,就送给两位小友了。” 琴已停,余音袅袅。 那黑衣青年已消失不见。 …… 崖坪古树下,有一间房屋,屋外有水车,屋内有火炉,屋内外都弥漫着白色的蒸汽,水珠落红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铁锤砸在红铁上发出砰砰的敲击声。在屋内有个浑身赤1裸的壮汉,正在粗暴中又夹杂着爱人般细腻的打铁。 这是书院六先生,以打铁入道,铸造功夫天下第一,本身实力洞玄境,但真正交手起来,绝不输给寻常知命境高手。 忽然,六先生只觉手中一轻,重锤已被人夺走,夺走的是一个俊美青年。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抱歉,我瞧着手痒,让我来打几锤。” 说罢,铁锤化作一道狂舞的黑色闪电,不断敲击在那精铁之上,每一次挥锤,力量都会比前一锤有所增幅,杂质不断被敲击而出,待九九八十一锤后,这已化作一块真正的精铁,完美无瑕,没有一丝瑕疵。 “这……”六先生完全沉浸于锤法之中,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精铁之后,用充满崇敬的语气道:“世间竟有如此锤法,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敢问这锤法可有名称?” 黑衣青年想了一想,嘴角泛起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乱披风锤法。” 当这句话落下之后,那黑衣青年化作一阵风般消失不见,幸好六先生已全神贯注于精铁之中,否则定然要吓一跳。 而后山中这场骚然才刚刚开始。 ……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乱后山 一颗苍劲的古松下,有一方石桌,有两人正在弈棋。 两个长须乱发看不出年岁的男子相对而坐,书院后山四季如春,目下也正值春季,前几日虽下过几场连绵春雨,但气温并不算低,否则长街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穿着清凉的女子。 却不知为何坐在石桌旁的两个男子居然还穿着书院厚厚的冬服,而且院服之上满是污迹,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洗过。 这两人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中,在方寸间厮杀着。 不消说,这两人就是书院的五先生和八先生了。 他们在入山之前,一人是南晋国手,一人是月轮国宫廷棋师,后来入山成了师兄弟,却也没有忘记当年那般恩怨情仇,只要没事儿就抱着棋盘,在松下一坐就是数日,甚至可能忘记吃饭穿衣,让后山其他师兄弟一度怀疑,这两人会不会吐血冻饿而死。 但不可否认,两人的棋力造诣可谓登峰造极,除了彼此之外,对手难寻。 “这一手棋下的臭,你应该把棋子放在这里。” “臭棋,又是一步臭棋。你要是把白子落在这里,再走几步,岂不是就了屠了他的大龙。” “这步棋倒是不错,可惜还是不够高明。我若是你,在这里设个埋伏,再让他走几步,嘿嘿……” “咦,这步棋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有我几分风范,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不知何时,一道黑色身影坐在了两人身旁,看着两人下棋。 这五先生、八先生下棋下到连饭都不吃,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中,虽察觉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但也不曾抬头看上一眼。 那人起初倒也算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前三盘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两人下棋。但等第四盘棋开始,似乎终于憋不住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后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而且语气也渐渐放肆起来,简直就是把这世间最顶级的两个棋手,比作臭棋篓子。 忍了四五盘棋后,脾气稍微差一点的五先生终于一拍桌子:“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行你来,不行就闭嘴。” “我来就我来。”那黑衣人坐在五先生的位置上,手执黑棋,与八先生下起棋来。 五先生和八先生面上都笼罩着一层寒意,作为棋盘圣手,能让两人看重的,除了彼此就只有大先生李慢慢和夫子了。 虽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两位先生决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家伙。 然后,两人面上的表情很快由冷笑、不屑变成了凝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喟然一声长叹,两人忽视一眼,同时向玉连城躬身一礼:“先生棋艺高绝,甘拜下风,敢问先生大名?” 那黑衣青年想了想,微微一笑道:“你们可以叫我阿尔法!” “那不知先生先前那棋局定式可有名字?” “天!地!大!同!” 当这四个字落下时,黑衣青年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 石径旁,花树中,十一先生坐在花树之中,他的衣衫全部落着各式各样的花瓣,看上去十分滑稽。 只见他拈起一片肩头的花瓣,喃喃自语道:“若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无人入这后山,此花是否便不复存在?在老师入后山之前,这花在山中自行开落千万年,与你我之心又有何联系?”看来,这位先生是在思考很深刻的哲学问题。 “客观物质的存在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当然,你若一念花开,时光逆流,万物生长,那自另说。”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有一道黑色身影踩着鲜花铺就的小路,含笑而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我当然知道,我是王持。” “不,你不知道。你真的知道吗,你是谁?王持吗?不,这只是个名字,一个代号。你可以叫王持,我也可以叫王持,所有人都可以。把代号拿掉之后呢,你又是谁?” 不多时后,那条黑色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而王持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呆滞之中,有一大堆问题正围绕着他,让他头疼不已。 我是谁? 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我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是世界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世界? 一个不速之客进入后山,后山彻底乱了。 四先生的河山盘被打翻,但却无尽流沙并未如滔滔江水般倾泻而出,将整个房间淹没,而是被一道奇异的符文拦住。四先生看着这道符文,陷入深思之中,只觉这道符文充满了无限的奥妙,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七先生木柚是夫子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其爱好就是在木桥亭榭中绣花,一阵风忽的卷来,将绣花帕卷上了天,等在被风吹下来时,绣花帕上却多了三朵妖艳绚烂的牡丹。而那一针一线,却隐隐构成了一个阵法,玄妙至极。 最小的十二先生陈皮皮,正躲在树丛中欣赏文字和图画之美,犹自面红耳赤,情绪激动之际,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唤出他名字,那声音很像陈皮皮最恐惧的一个女子,顿时这十二先生一个激灵,险些吓得裆下听调不听宣,擅自开闸防水。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鹅嘎嘎乱叫,不知被深埋东西追的满湖乱窜,鹅毛都掉了好一些。甚至就连夫子的牛,也被踹了两脚。 最后玉连城来到了瀑布旁的一条身影旁,还未来得及动手,这条人影就已转身,这是头上戴了顶古怪高冠的年轻男子,他神情严肃,先是向玉连城躬身一礼:“玉先生大驾后山,君陌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紧接着,这位书院二先生手中出现了一柄剑,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焰:“素问先生修为高深,想请先生赐教一番,不知可否?” “真是直接啊。”玉连城呵呵一笑,忽的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你见过柳白的剑么?”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君陌,李慢慢 书院二先生唤作君陌。 玉连城可以保证,这位二先生一旦出现在大街上,立时就会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这并非是因为二师兄英俊的出奇,亦或丑的出奇,纯粹是因为他的头顶上那根高高耸立如同洗衣棒槌的古冠。 当看到这顶古冠时,玉连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星爷鹿鼎记中神尼那一句“好大条”啊,以至于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笑喷的想法。 与这顶棒槌般的高高古冠相比,二先生的相貌要显得正常得多,但也同样很有自己的特色。 他的眉毛笔直,鼻梁高挺,嘴唇单薄,谈不上英俊,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一头黑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既不向左倾半分,也不向右倾半分,两条眉毛更是一模一样,俨然对称,一双眸子平静有神。 整个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亦或者,这就是最大的毛病。 当听到玉连城的问题后,二先生淡淡道:“早已听闻柳白剑圣之名,只恨无缘得见。” 玉连城似笑非笑道:“是否你若得见,必将名动天下,天下间再也不会提起剑圣柳白。” “此话狂妄了一些,但不可否认,我的确有过这种想法。” 君陌语气淡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我见过柳白的剑,恰巧他的剑我也会一点。” 玉连城探手一抓,一股气流荡开,数丈外的柳树有一截树枝折断,落入掌心。 他的气质陡然一变,沉着冷静,浑身上下都似散发着刺人的剑意,让人双眸生疼。仿佛不是一根柔弱的树枝,而是当时绝世的神剑。 若是柳亦青在这里,只怕会怀疑眼是柳白易容而成。 不过仔细瞧去,两人气质究竟还是略有差异。 柳白比玉连城多了一分冰冷高傲,而玉连城则更添几分飘逸洒脱。 “瞧好了。” 玉连城微微一笑,他出剑了。 下一刻,有黄河之水冲天上来。气势磅礴,浊浪滔天,千重浪花席卷,轰隆如天雷滚滚,又仿佛千万骏马在奔腾咆哮。 当看到这条大河时。 一向严谨道古板,似乎永远不会和兴奋这情绪联系起来的君陌,终于露出兴奋之色。 因为当他看到这条滔滔大河时,他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正因为这种情绪很陌生,所以他很兴奋。 他的兵器是一方宽直方正的铁剑,正如他这人一般。 他双眼中燃起炽烈的战意,挥动着铁剑,向这条大河斩了下去。 宽直的铁剑,携裹山岳倒倾之威势,重重地劈在浑浊的河水中。 河水骤然向两侧分开,仿佛因人力而被迫改道。然后很快河水再次涌回,滔滔不绝。 君陌继续斩出,一剑十剑千百剑…… 然而,无论铁剑如何挥动,纵然能够改变一时,却决不能阻止滔滔河水,正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君陌黑发飘飘,他的神情依旧专注,平静,甚至显得木讷,他的手臂已有些发酸,依旧在坚定的挥剑。 仿佛,他能够从开天辟地,一直斩到世界尽头。 只可惜,人力有限,他的力气在被一点点消耗而去,而这滔滔大河也不只是表面看来那般汹涌,其中更有无数激流暗潮。 于是君陌终于被淹没在这条河流之中。 就在君陌怀疑自己要被卷入长河之中时,玉连城手腕一转,剑势倏然收摄,一时天高云淡,清风朗日。 君陌将铁剑插在地上,才让自己保持背脊挺直,长身而立的姿态,额上已有冷汗:“这、就是柳白的剑?!” “不错,这正是柳白大河剑意。他的身前一尺,便是五境之上,也不能进入。” 玉连城悠悠道:“不过这只是数个月前的柳白,现在的柳白,想来已经已经更强了。” “他,果然很强。”君陌嘴唇紧抿,神情显得严肃而认真。只是眼中的战意,却始终不曾被浇灭。 纵然柳白的大河之剑不可抵挡,但他却是最骄傲的二先生,强敌只会让他兴奋,让他奋发图强,却不会令他绝望。 忽然,君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柳白输给了你?!” “不错。”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 君陌道:“几招?” “与你一般。”。 君陌瞳孔放大,身躯微微一震。 玉连城上前两步,微笑的拍了拍君陌的肩:“年轻人,别灰心,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 君陌沉凝了过了片刻,神情越发凝重,双眼紧紧盯着玉连城:“我、想看你的剑……” “君陌,玉先生是老师的客人,不要闹了。”就在这时,瀑布前钻出了一名书生。 这书生的相貌并无多少出奇之处,神情朴实可亲,身上穿着件在春日里显得过于厚了的旧棉袍,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无论旧棉袍还是破草鞋,都满是灰尘,仿佛不知多少年未曾洗过。 但不知为何,这人看上去却仿佛一尘不染,从内至外,从心到身,都是干净无比。 “见过大师兄。” 君陌迅速收拾心神,向来人躬身行礼,一举一动,皆是有板有眼,绝不会给人无礼的感觉。 书生向君陌微微一笑,他右手拿着一卷书,腰畔系着一只木瓢:“书院李慢慢,见过玉先生,夫子已恭候多时,还请先生随我来。” 玉连城随大先生李慢慢离开了。 至于君陌,他得知玉连城会在后山待上一段时日,便也不着急动手。 山道狭长,两人不疾不徐的前行。 玉连城目光李慢慢手中的书扫了一眼,笑道:“大先生手中之书,可否借之一观。” “请。”李慢慢微笑的将书递给玉连城。 玉连城接过书,随手翻阅起来,神情微微凝重。 因为这本书,就是千年前建立魔宗那位光明大神官带走的天书明字卷。上面记载的,是世界最本质的规律。 夫子曾经说过:“七卷天书中,最重要的便是天字卷,但真正有些意思的,却是明字卷,至于其余几卷不看也罢。 玉连城随是边走边看,不过速度却不慢,紧随李慢慢身后。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后山山崖。 玉连城一抬头,就看见了天下最为传奇的存在——夫子。 ……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夫子,明月 山崖绝壁看似陡峭不可攀爬,实际上其间隐着极狭的路径。 石径的尽头,有一方不大的崖坪,崖畔搭着极简易的草屋,临崖处有个山洞,一条高大的身影就坐在矮凳上,这人穿着一件极名贵的绛紫色棉衣,面容清癯,下颌几缕花白胡子随风飘动,身上的气息看似寻常,却又透露着一股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分明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从他的神情气质上,却感受不到任何苍老。 不消说,这人就是天下最具传奇的夫子了。 一个仅比天低上一头的存在。 不过夫子此时似乎没有注意到玉连城与李慢慢的到来,正拿着刀,专心致志的切鱼。不多时,案板上便堆满了如雪花般的薄片鱼肉。这并非寻常的鱼,鱼肉色泽显眼,堆积在一起,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牡丹。 夫子切鱼的速度快,但吃鱼的速度当然也不满。不时拈起一片薄薄的鱼片,在盛有酱油、姜汁调料的碗中一荡,便迅速送入唇中,然后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夫子,客人已经到了,这种切鱼片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李慢慢微笑的走上前。 夫子似乎因太过专注切鱼片、吃鱼片,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看了看一旁微笑的玉连城,有些尴尬的咳咳两声,毕竟客人还未到,自己就先偷吃,总是不太好。 “牡丹鱼产于深海,肉质极弹,越薄越好,我先给你打了个样,你就照我这样切。我尝了两口,这鱼肉一如既往的鲜嫩弹滑,也不枉你万里艰辛去捉鱼。” “好的,夫子。” 李慢慢心想夫子当然不会偷吃,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款待客人。 他从夫子手中接过过刀,开始切起鱼来。这位大先生不愧叫李慢慢,切鱼同样是慢条斯理,和夫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快坐快坐,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款待客人了。”夫子招呼玉连城坐下:“这牡丹鱼只产于极北寒域的热海,肥嫩娇艳,天下少有。我这大徒弟听到我今天要请客人,特地去抓来的,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 夫子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兴奋和骄傲的语气。 他是夫子,天底下活的最久、实力最高深的人,这几百年来,从来都是别人请他,今天却是他请别人,表现的自然是免不了殷勤几分。 “牡丹鱼是最顶尖的美食,从我这后山崖畔看去,可俯瞰整个长安,乃最顶尖的美景,再有你这个天下最顶尖的客人,当真妙得很。可惜……可惜……”夫子拿起筷子,极有风度的夹着鱼片放入嘴里,发出悠悠叹息:“可惜没有好酒,不然才真是齐全了。” “那不妨尝尝我这一壶桃花酒。”玉连城取出酒壶,分别个夫子、李慢慢和自己斟了一杯。 夫子顿时喜笑颜开,给了玉连城一个你小子很上道的眼神,端起酒杯,品尝了一口,露出极为享受的神情,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片刻后,睁开眼睛,先是称赞了一声“好酒,果然好酒”。接着又让玉连城倒酒,倒一杯,喝一杯,倒一杯,喝一杯…… 最后更是夫子自己抢过酒壶,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酒,这才悠悠吐出一口气:“可惜,可惜,早知桃山酿的酒竟有如此滋味,老夫当初也不会一股脑的斩尽满山桃花。” 玉连城悠悠道:“倒也无妨,桃花一年一开,夫子如现在想要去摘桃花,时间也刚刚好。” “哈哈,这说的倒是不错。” 夫子哈哈一笑,又吃了一口鱼片,笑道:“你一进入书院,我就察觉,你知道我为何现在才让你过来么?” “哦?洗耳恭听。” 夫子摇头道:“我那些弟子能够进入后山,多少有些傲气,平日里虽然不说,但我能够感觉得到。我本意的确是想让你打击一下他们,却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狠,尤其是对我那二徒弟,他本身可是骄傲到顶点,也就把我和大徒弟放在眼里……” “年轻人,不受点打击怎么能行。” 玉连城笑道:“君陌,君子不行陌路,若连这点打击也受不了,那可就要趁早改名了。” “哦,那你年轻时受过什么打击。”夫子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个呀……”玉连城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修行天赋好,人长得俊,一路顺风顺水,美人左拥右抱,真没什么挫折。” 说到此处,悠悠一声轻叹:“或许一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就是我最大的挫折。” “你这厮……” 夫子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没见你之前,我原还以为什么世外高人,原来也是个脸厚如城墙的家伙。” “实话实说而已。” 玉连城耸了耸肩。 “天外有天,天外天的风景如何?” 夫子夹着一片牡丹鱼,蘸了些调料,扔进嘴里,让切鱼的大先生快一些,不然完全不够吃。他的动作很随意,但他问的问题,却有些惊世骇俗。夫子似乎早已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是昊天世界之人,天外有天,天外来客。 “纯以景色而论,实际风景都相差不多。唯一让我怀念的,大概就是夜晚那轮明月。”玉连城道。 “明月?”夫子疑惑道。 “就是月亮。” “也被称为婵娟,银盘,有很多名字,还有圆缺变化。正如白天有太阳,夜晚也需有月亮。它已不只是悬挂在夜空的一个发光的球体,而是一种符号,是文化的载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玉连城饮了一口桃花,斟酌片刻,下了一个结论:“没有月亮的夜晚,是不浪漫的。” “这样啊……”夫子喃喃自语,看向犹自挂着太阳的天空:“那月亮还真是令人向往啊。” “其实除了明月,还有许多不一样。” 玉连城打开了喝了几杯酒,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我以前住的那世界,其实是个球,平时很难发现。但你如果海上,有船从远方来,那首先看到的,必然是高高的船帆……” “这球上还有南极和北极,中间有个赤道,看着跟一裤腰带似的,啊哈哈……” 玉连城一边喝酒,吃牡丹鱼片,另一边不停的和夫子讲述他以前去往的世界。 夫子本身也是和玉连城一般吃鱼喝酒,但渐渐就被玉连城所说的话吸引过去,放下筷子,仔细聆听,连牡丹鱼都没有再品尝一口。 直到玉连城讲完了,夫子的神情微微闪烁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昊天的世界?” “若说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那么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就是——破碎虚空。”玉连城呵呵一笑。 “破碎虚空?” “明还虚空,暗还日月。修为达到极致,破开世界屏障,飞升而去,达到更为广阔的世界,这就是破碎虚空。在无限的宇宙中,有很多强大修行者,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离开自己的原生世界。”玉连城悠悠道:“不过很可惜,这方世界不行。” “为什么?” “因为它。” 玉连城目光看向湛蓝晴空:“这方世界几乎全被昊天以无边的伟力封锁,我想这一点夫子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夫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旋即眉头一扬:“但你还是没说,你是从何而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能够左拥右抱,美人在怀吗?”玉连城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夫子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说因为你长得英俊,修为又高?” “这些当然是主要原因,还因为……秘密。”玉连城笑道:“秘密使男人更有男人味。” 夫子哼了一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吝啬得很。” 下一刻,夫子也不用筷子,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将剩下的牡丹鱼片送入嘴中,然后看着正欲挑鱼片的玉连城,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旁的大先生哭笑不得,心头暗自好笑,自忖道,幸好君陌不再这里,不然就要说夫子不讲礼仪了。 “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合作。”玉连城不以为意,目光看向夫子。 “当然。”夫子抹了抹胡须上的调料汁。 “还真是果断啊。”玉连城呵呵一笑。 “我这天外来客也就罢了,你可是‘原住民’啊,没有昊天的垂青,人类很难从蒙昧时期发展起来,从某种方面来说,它是你们所有人的母亲。昊天将这个世界彻底封闭,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指不定就有什么天外横祸降临。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你这老家伙不但不报答母亲,反而想着弑母,真是罪孽深重。” “孩子长大了,想要出去闯荡,想要自食其力,做父母的可不能因为溺爱,就把孩子关在家里,那可是会闷坏的。” 夫子摇了摇头:“再说了,昊天与人类的关系,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场交易。昊天庇护人类,人类向昊天供奉最纯净的信仰。更何况,你见过有当父母的把自己的孩子‘吃掉’吗?历史上,它可不止一次发动永夜啊,将来说不定还会发动永夜。” “这倒也是。” 玉连城点了点头,又摸了摸下巴,道:“先说好,若真是真面和昊天对上了,你出主力,我辅助。” 夫子撸起袖子,瞪眼道:“你这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当然是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了。” “我这就是尊老爱幼啊,尊敬你老人家的实力,爱护我这样的幼年。” 玉连城一拍桌子,毫不退让。在昊天的世界里,和昊天死磕,他可没有这么傻 “再说了,我虽然和昊天有恩怨,但人家昊天都亲自下来找你了,显然你对它的吸引力才是最大。在它眼中,你只怕是要比牡丹鱼美味一百倍,一千倍。” “你这家伙……”夫子吹胡子瞪眼,一根短棒悄然从衣袖间滑落,落在右手掌中。知守观的陈某,就曾被这根棍子打的不敢踏足陆地。 “更何况,我是局外人,随时都可以离去。或许你也有本事可以离开,但你舍得这间书院么?你舍得大唐么?你舍得人世间么?”玉连城笑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拼劲都没有。” 夫子摇了摇头,短棒收了回去,先前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他躲了昊天数百年,对于将来迟早会到来的那一战,没有人能够替代。 玉连城想了想,又道:“我想让新教传播到大唐境内来,以此进一步削弱昊天的力量。” 大唐的亿万百姓,虽然对西陵神殿并不如其他国家那么敬畏,但同样是昊天的忠实信徒,是昊天在人间的力量之源。 夫子摆了摆手:“去找皇帝,要是这种小事我都管,那我一天不得烦死啊。” “好。”玉连城颔首,放下筷子,又把天书明字卷交给大先生,嘱咐他道“这本书,我将来可能要用,千万不要弄丢了”,就要先离开。 刚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停住身子:“夫子,你很喜欢月亮吗?” “还行。” 夫子很傲娇的来了一句。 实际上,从他先前的问话中,无论玉连城还是大先生李慢慢,都看得出夫子对月亮的确很是喜爱。 “那我送你一件见面礼。” 玉连城呵呵一笑,食指在眉心一扣,神魂中焕发出一轮无形涟漪,向夫子涌荡过去。 这种级别的精神念力,对夫子而言,挥手就可破除,但他只是呆立着,乃至于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于是,夫子眼前忽的一暗,不知何时也置身于一片夜空之下。 这夜空仿佛比起平日的夜晚要明亮许多,却又不似白日那般耀眼,和煦温柔,如给万物披散一层银色纱衣,空幻而又迷离。 抬起头来,繁星遍布,就见一轮银盘悬挂星空之中。 “这就是……月亮……” 夫子看着月亮,这个活了千年的大修行者,看着天空那一轮圆月,忽然生出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收到了玉连城的礼物。 收到了一轮明月。 一轮明月照归路。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雨夜的刀 玉连城一连在后山待了数日。 这数日中,除了应付二先生君陌的问剑,和偶尔调教书院其他学生外,就是找夫子喝酒,商量怎么应付昊天。 对昊天来说,夫子是最美味的点心,也是最大的威胁。所以要除去夫子,对昊天来说是当务之急。而除去昊天之后,只怕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非是玉连城莫属了。 玉连城不仅是是稍次于夫子的美味,而且还是天外来客,威胁程度一点也不低。 所以为了不被昊天驱逐或吃掉,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和夫子一起对付昊天。 如此过了数日,静极思动,再加上长安城中近日的骚动,玉连城决定下山一趟。 在下山前,玉连城取出佛祖棋盘,心念一动,一道人影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被收入棋盘的人,当然是“小黑子”卓尔了。卓尔的容貌与此前并无多少变化,依旧如同一个黑炭头一般,黑的令人发指。不过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丝肃杀与冷厉,如刀般锋利。 修炼上等武学,本就讲究心与意合,这并不意外。 卓尔对于眼前景象变化,微微一讶,接着看到了玉连城,连忙抱拳躬身道:“卓尔见过玉先生。” “你在棋盘世界中,也修行了七八年的时间,让我看看你的成果。”玉连城负手卓立,语气平淡。 “是。” 卓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苦练了八年时间,若不能在人前显露,岂不是锦衣夜行。 “唰”的一声,手中长刀陡然出鞘,化作血红的刀芒,席卷方圆十丈,罡风呼啸不绝,威势极为惊人。 刀光只是轻轻一扫,四周草木立时折断乃至于蹦碎。就连一方半人高的青石,也被这一刀轻易剖开,切口光滑如镜。 片刻后,卓尔就将“冥诡三十八式”施展了一遍,待收刀之势,略微有些喘气 “虽距离‘幽冥降世,奇诡莫测’还差得很远,但对付大多数知命以下的高手却绰绰有余了。”玉连城微微颔首:“你想报仇么?” “自然是想。”卓尔毫不犹豫的说道,接着又微微沉吟:“只是……以我如今的刀法,想要胜夏侯,只怕不容易。” “不是夏侯的仇。” “那是……” “你随我来便是了。”玉连城转身,语气淡然:“你既要学会用刀,更要学会杀人。” …… 春雨连绵。 今夜不安静。 鱼龙帮,这是长安的第一帮派。 这些年来,鱼龙帮掌控解粮、移库、漕运、军部后勤支援、户部库房外围看守……几乎整个长安乃至于大唐最挣钱的暗活,都被鱼龙帮霸占了,没有一点汤水分润给其余当家帮派,自然就有人不满。 若仅仅是其余帮派不满,大家真刀实枪的干一架就是了,谁拳头大水说话,鱼龙帮号称三千青衫,不惧任何帮派。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帮派背后的大人物不满。 每一尊大人物都是朝堂上的实权大佬,跺一跺脚,整个长安都要颤上一颤,如今,鱼龙帮几乎已被逼到绝路。 是死是活,就在今晚了。 而为了对付鱼龙帮,那些大人物和其余帮派也纷纷出力,派遣了近千帮众,数十名唐军精锐,还有一众修行者。 院墙深深。 数十名穿着深色雨披的唐军精锐沉默无声的站在院墙后方,手中拿着弩箭,沉默的仿佛是一群石雕,只是任由风雨扑面,也无法洗掉他们面上的冰冷肃杀之意。大唐军士为天下军士中的精锐,而眼前这几十人,更是唐军中的精锐。 在这些唐军精锐后方,那被层层雨帘锁住的开楼木板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位眉眼清俊的中年人,一身雪白长衫,身旁的木地板上安静搁着尺寸长的小剑。另一人带着笠帽,微微低头,看不清面容,但从穿着的僧袍,一对赤足和身前铜钵来看,应该是个苦行僧。 这两人一个是南京的大剑师,一个是月轮国的苦行僧。 同样,他们也是那些想要对付鱼龙帮权贵派出的高手。 他们在等。 在等朝小树。 不过他们没有等来朝小树,等来的是黑炭一般,带刀不带伞的卓尔。 “那天那场春雨里,是你险些杀了我,只用了一招……”卓尔大步踏入院落中,任由雨水在脸上冲刷,目光看向长衫剑客。 对于他来说,当初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好些年。 但当日对方那一剑的惊心动魄,却依稀就在卓日。 “是你。”身着星白长衫的剑客眉头一皱,语气微带疑惑:“你没死?呵呵,似乎伤势还好的差不多了。” “可惜你当时并不在意我这种小人物,只是随意出了一剑,若你稍微认真一点,否则我必死无疑。”卓尔缓缓拔刀出鞘,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但我绝不会犯这种错,我会砍下你的脑袋,我才会放心。” “呵呵,一个在初境里攀升的小家伙,纵然你伤势好了,甚至可能有奇遇,但那又如何?!”长衫剑客面色一冷,右手中指一扣一弹,身旁那柄已经跃跃欲试的短剑在一声轻吟中,已然化作青光向卓尔激射而去。 月轮国的苦行僧盘膝而坐,不动如山。 突!突突!突突突! 与此同时,唐军精锐扣动扳机,数十枚箭矢携着强劲破风声向卓尔射了过去。 卓尔手掌紧捏这刀柄,神情凝重。 老实说,他有些惊惶、恐惧,以前他只是初境修行者,不论青衫剑客的飞剑,还是如乌云般笼罩而下的箭矢,都能够让他死上好几次。而他虽加入了军部和鱼龙帮,但并未像宁缺那样,真正在死人堆里打滚。 但他更知道,他已在棋盘世界中待了数年时间,已然今非昔比。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青衫剑客的飞剑虽快,他却能够清晰捕捉到,而唐军的箭矢,甚至让他觉得很慢。 卓尔一声清啸,血色刀光冲天飞起。 当! 火花四溅,飞剑被打飞。 叮叮叮!! 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箭矢尽数被绞断。 他真的不一样了。 ……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大唐皇帝 “死吧!” 在厉喝声中,凄艳的刀光凌空一斩,一颗头颅飞起,眼中犹自带着惊愕之色。 那身穿星白长衫的无头尸体,在摇晃了两下后,重重倒在倒在地上,血水与雨水混合。 将长衫剑客斩杀后,卓尔再也坚持不住,双腿无力,半跪在地,勉强用手中之刀支撑身体。 这数年的清修苦练,让卓尔的一身刀法的确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再加上他修炼的刀法乃正宗的魔宗功法,一旦靠近所谓的剑师、念师,瞬间就能将对方击杀。而那数十唐军精锐虽然麻烦,但面对真正的修行者,却也不是一合之敌。 这一番杀敌下来,整个院落中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血流成河,任由雨水越下越大,却依旧冲散不了血腥气息。 卓尔本人,亦是惨重重创。 在他身上,大小伤势共有二十余处,浑身衣衫被血水打湿。 尤其是后背有一条淋漓伤口,血肉翻飞,肌肉稍一用力,就会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实际上,他本来不必如此,但他真正经历的厮杀太少了,不知该如何节省体力,如何更轻松的收割性命,如何把握实际破绽……甚至因自己曾是大唐军人,而对这数十大唐军人下手时出现迟疑,以至于反被伤。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他取胜了。 而经过了如此惨烈的一战,卓尔在实战方面得到了显著提升,且更能领悟到“冥诡三十二式”的奥妙。 “正主没到,就出现了这种变故,真是麻烦。”在院落外的巷口中,听着一辆马车,马车中是个微胖的青年,眉头微微一扬:“走吧,他已经重伤了,让我去送他一程。待会朝小树来了,只怕还是只有我动手。真是的,这一趟的酬劳应该多要一些。” 王景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实力,不知这人的师父,是否是那个魔宗巨擘?” 此人是天下既有名气的年轻修行者,四岁初识,六岁感知,十一岁便不惑,十六岁进入洞玄,又用了十年时间,从洞玄下品攀升到了洞玄上品,在这期间,他通过一场场战斗,赢得了“知命以下王无敌”的名头。 他是真正的天才。 莫说是一个重伤的魔教余孽,只要不入洞玄境,便绝不是他对手。 “你刚才说,魔教巨擘?” 就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刹那,王景略心头忽的心中一紧,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随着春雨的寒意侵入他的每一寸毛孔,眼前倏然暗淡下来,整个人仿佛坠入一口深渊,有仿佛沉浸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冥冥中,王景略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眸。 一双漆黑的眼眸,比深渊最深处的黑暗还要黑。被这双眼睛注视时,如临冰窟,浑身寒冷僵硬,连一丝念力,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天地元气开始剧烈的变化起来。 所有从夜空中坠落的雨滴,都变成了锋利不可抵挡的小刀。 无数雨滴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坠落,落在王景略乘坐的马车之上,落在厢板上,厢板偏偏碎裂,落在车辕上车辕变成木粉,落在车辕的两匹骏马上,马儿甚至来不及惨呼一声,就瞬间被雨滴切成无数碎片。 雨滴破开车厢,落入王景略身上。 绝大部分雨滴再次变回真正的春雨,但还有十余滴雨水,依旧如刀般锋利。瞬间在王景略身上留下道道血口,血如泉涌。 “啊”的一声惨叫,王景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感悟天地间的元气,浑身再次因恐惧而颤抖起来:“井字符?神符师。怎么还会有神符师?” 一条高瘦的人影从巷口走出。 这是个穿着肮脏道袍的瘦高老人,袍子上有许多油痕污垢,三角眼和稀疏的长须相互映衬,显得有些猥琐,根本没有任何世外高人的模样。 “前、前辈你……”一向口齿伶俐的王景略,因为恐惧而连语言都变得支离破碎。 “小子,符是我画的。不过你应该磕头感谢我,因为我救了你的命。” 颜瑟瞥了一眼王景略,目光向另一头看去:“玉老弟,这小子是我大唐人才,月轮国的和尚,南晋剑客死便死了,但他不一样,他将来要为这个帝国处理。他出言不逊,我已教训了他,给个面子,饶他一命吧。” 王景略僵硬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条在春雨中负手而立的黑色身影,几乎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 当看到这个人时,那熟悉的恐惧感再次用了上来,仿佛脚下踩空,落入无边黑暗。 “好,给你个面子。”当这道声音落下,王景略耳中如有惊雷炸开,从噩梦中醒来,恢复了身体的控制。 玉连城! 一定是玉连城。 他竟然来了长安城。 我竟然在他手里逃出一命。 王景略脑袋低垂,再也不敢看那黑色人影一眼,汗出如浆。 “据我所知,玉老弟不是在书院二层楼么?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夜逛长安了?”颜瑟道。 “放那小黑子出来练练刀而已。”玉连城道。 “呵呵,好兴致。”颜瑟沉默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片刻,终于道:“玉老弟,你和新教有何关系?” “哦,为何要这么说?” “传播新教的是道门行走叶苏,他对于昊天的信仰毋庸置疑。能够让一个虔诚信徒改变信仰的人并不多,玉老弟你就是其中一个。 在传播新教的同时,叶苏也在传播魔宗功法,功法有很多,而且没有走火入魔的问题,迥异于以往任何一门魔宗功法。我想,一定是有一个魔宗高手,扭转了叶苏的信念,并将功法交给了他。” 颜瑟看着玉连城,凝重道:“而去年盂兰节里,玉老弟你和叶苏似乎都去过瓦山。所以……我有此猜测。” 玉连城深深看了颜瑟一眼。 这老头看似猥琐,但身为掌控惊神阵,天下最绝顶的神符师,又岂是愚蠢之辈。 “不错,是我。” “你和冥王到底有什么关系!?” 颜瑟看着玉连城,双手背在身后,天地间元气流动,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或者说,你就是冥王。” 在长安城中,只要他愿意动用惊神阵的力量,只怕也唯有夫子才能力敌。当然,长安城的百姓,可能因为两人的余波而死伤惨重。 王景略虽低着头,却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世上根本没有冥王。” 玉连城风轻云淡道:“光明与黑暗相互对立统一,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所以,当昊天代表绝对光明时,昊天也是绝对的黑暗,亦是你口中的冥王。” “不可能,你少蛊惑人心。”颜瑟呵斥道。 玉连城悠悠道:“柳白早已能够越五境,可他却不敢。或许你以前还会疑惑,但你现在也已到了这个门栏上,心中想来也有了猜测,只是你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所以从不敢往深处想而已。” 颜瑟脸色微微苍白,开始咳嗽起来。 “天上归天上,人间归人间。以前我曾斩断天上人间的联系,这一次也不过是再将以前的事重复一次罢了。” 玉连城淡淡道:“至于西陵神殿,替天牧民,他们是昊天的帮凶,他们不该存在。将来,你会看到,大唐的国都上开满新教的鲜花,而无神殿生存的土壤。” “夫子不会同意。”颜瑟厉声道。 “他说他不会管这种小事。”玉连城耸了耸肩。 “就算夫子不会管,陛下也不会同意。” “所以我现在就要让他同意。”玉连城微微一笑,化作一缕黑光遁去。在掠过受伤的卓尔时,顺手将卓尔收回了棋盘中。 “不好,陛下……”颜瑟脸色一变,向皇宫赶去,临走前留下一句:“王景略,不要回亲王府了,去前线效力三年恕罪。” 王景略一脸苦涩,想了想,撑起重伤的身体离开了。 待朝小树和宁缺赶来时,看着一地的尸体,两脸疑惑。 宁缺喃喃自语:“还以为会有一场苦战,没想到就是砍几个连马贼都不如的玩意,就赚了五百两,这笔生意可赚大发了。” …… 皇宫。 御书房。 书桌上铺着几张书纸,一支毛笔向清潭细筏般搁在砚中,另外数根毛笔则凌乱的放在笔架上。 三面墙壁上,则挂着书帖,或方硬扑拙,或飘逸潇洒,或秀媚娟丽……毫无疑问,都是传世书帖。 大唐皇帝李仲易就站在书桌前,这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男子。他拿起笔,手腕转动之际,写下“鱼跃此时海”五个大字。 看着自己的字,大唐皇帝捻须欣赏了一番,旋即苦笑的摇了摇头。几乎朝中所有大臣都知道,陛下酷爱书法,欣赏水平极高。至于陛下的书法,那字写得不说龙飞凤舞,也是粗具字形。 大唐皇帝向窗户外看了看。 他在等消息。 实际上,鱼龙帮是他的势力,朝小树是他年轻时认识的兄弟。 这一次,他正是要用鱼龙帮的势力,将朝中某些不安分的家伙钓出来,好好肃清朝廷。 就在这时,一阵困意来袭,渐渐迷糊起来,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唐皇帝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片光,待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下。 抬头望去,在星空中,悬挂这一轮好似银盘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竟是说不出的美丽。 转过头,又看到一道黑色人影手中拿着酒壶,望着星空,潇洒从容,只是脸上仿佛有重重雾气环绕,难以看清面目。 大唐皇帝吃了一惊:“你是何人?” “美玉无瑕,价值连城。” 大唐皇帝神色一动,立即道:“你是玉连城?” “不错。” 大唐皇帝心湖中虽掀起无边波澜,却强压下震惊的心情,问道:“却不知玉先生召朕前来,所为何事?” “我为消解陛下烦恼而来?” “哈哈,先生说笑了。” 大唐皇帝哈哈一笑,衣袖一挥:“朕乃一国之主,大唐乃天下第一强国,又有夫子守着,朕有何忧愁可说?” 玉连城看着大唐皇帝,目光淡淡,却仿佛能够穿透他的内心,悠悠道:“人活一世,怎能无忧?陛下亦是心忧虑,比如……陛下你的旧伤,又比如夫子离去。” “旧伤?什么旧伤?先生说的话,朕实在不太懂。” 大唐皇帝摇了摇头:“至于夫子,夫子就如高悬天空的大日一般,或许会有阴雨天气,但他的光辉却会永远笼罩大唐帝国。” “不如我们做个假设,假设夫子等天而去,假设陛下旧伤复发。” “哦?” “陛下请看。” 玉连城衣袖一挥,天空中的那一轮银盘距离地面更近了一些,显得越发皎洁硕大,有一幅幅画面在银盘上显现出来。 (本章完) 第三十章:明月映千年,出唐,月轮 一轮圆月高照。 圆月中有一幅幅画面出现。 画面最初是有一人正在御书房中写字。 那人瞧着熟悉无比,大唐皇帝定睛看去,那人不正是他自己么? 此时画面中皇帝陛下刚将「鱼跃此时海」五个字写下,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只是这一次画面中的天子并未感到困意,而是等到了颜瑟大师前来禀报,他和朝小树的计划成功了。 第二天,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这些所谓的朝廷栋梁,为了蝇头小利,动用了朝廷乃至于军方的力量,这彻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于是贬谪的贬谪,归乡的归乡,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就连亲王都被他责骂了一顿。 只可惜,他虽然将朝堂肃清了一顿,但怎么也挽留不住早已厌倦宫廷争斗的朝二哥,最后两人大吵一架,朝二哥离宫而去,负剑行天下。 后来,在书房中,他发现了一幅「花开彼岸天」五个字,这五个字写的极有大家风范,让他很是喜欢,只可惜不知道是谁写的。 又是几幅画面闪过,大唐皇帝很快知道写下「花开贴」的个叫宁缺的小家伙,是书院的学生,这个小家伙后来还成了夫子和颜瑟大师的徒弟。 事情还在一幕幕发生,大唐皇帝看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完全沉浸其中。 明月中展示的画面,极为贴合现实,丝丝入扣,唯一和现实有区别的,大概就是在明月中的世界从头到尾没有玉连城这个不速之客。 随着明月中的剧情不断发展,大唐皇帝由悠闲随意,变成了紧张,嘴唇紧抿,神情微沉,目光直视明月,一眨不眨。 只因明月中的画面,已渐渐对大唐不利起来。 神符师颜瑟与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同归于尽。 宁缺的侍女桑桑就是传闻中的冥王之女。 在讨伐荒人的一战中,夫子斩黄金巨龙,登天一战,从此身化明月,大唐失去了真正的擎天之柱。 紧接着,在西陵神殿的推动下,诸国伐唐。 偏偏在这时候,他这个大唐皇帝病入膏肓,再也支撑不住,死了 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然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皇帝李仲易的心提了起来,他本以为就算自己死了,夫子化月,以大唐深厚的国蕴和二层楼的各位先生,依旧能够维持大唐。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这位天子的心情越来越差。 昊天道南门有内女干,惊神阵被破坏。 深受他宠爱的四公主李渔竟然不顾遗诏,强行将李珲圆推上皇位。 河北道三郡反叛、知守观观主现身、大将军徐世被西陵掌教所杀…… 一件又一件的坏事接踵而至,即使只是对月观望,依旧让李仲易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陛下,回神了。」 就在这时,皇帝耳畔传来一声呼唤。 下一刻,天边圆月陡然支离破碎,化作点点点点星光,挥洒下来。 大唐天子李仲易又是一个恍惚,忽然清醒过来。 玉连城微笑道:「陛下,此境如何?」 大唐天子沉默半晌,感叹道:「这就是玉先生的手段吗?当真玄妙至不可想象,只是怎没有玉先生的身影?」 「我本天外人,自然是没有我的。」玉连城笑道。 大唐天子深深吸了口气,又看向玉连城,迟疑道:「先前……我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幻?抑或之是玉先生编织的一场梦境?」 玉连城道:「陛下智慧如海,连偌大的大唐帝国也整理的井井有条,是真是假,自然是要你自己分辨。」 大唐天子又沉默了片刻:「那先生带朕入这一场梦幻,究竟是为了什么?」 「新教。」玉连城道:「想来陛下应该听说了新教的事,若新教有一日传播尽大唐,我希望陛下能对新教网开一面。唯有以新教取代西陵神殿,才能进一步斩断昊天与人间的联系,将来举世伐唐之际,大唐也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至于陛下的旧伤,服下这颗丹药,就算不会根除,也能维持陛下十年性命……」玉连城将一颗丹药递给大唐天子。 听得玉连城的话,大唐天子心情微微激动,接过手中之药。 「陛下是个聪明人,我想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玉连城的身影如天上明月般破碎消散。 「啊。」大唐天子猛然惊醒过来,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发现自己依旧在书房之中,怔了怔,额头微皱:「怎么回事?黄粱一梦么?只是这梦未免有些离谱,太真实了,而且到了现在,朕竟还能将细节记的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奇异的香气从右手中传来,掌中更觉一阵温润,摊开手掌,掌中竟真躺着一粒丹药。 「这……这……」大唐天子眼睛睁大,惊喜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这一例丹药真能保朕性命十年?」 昔年,魔宗派一女子刺杀李仲易,虽然没杀死他,却让他留下了病根。 这些年来,大唐天子几乎天天都在吃药调养,可即使如此,他也察觉得出,自己的大限并不远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昊天世界中虽有夫子这种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但真正算得上天材地宝的东西并不多,更没有能让人「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药。 这些年来,李仲易的确时常忧心自己的伤病。 一旦他倒下了,又该让谁来继承这个位置?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魔教魔女虽重伤了皇帝,但他却喜欢上了刺杀他的魔女。 那魔女叫夏天,也是当今皇后,还有一个叫夏侯的哥哥。 看着手中这一粒丹药,李仲易只是闻一闻丹药散发的清香,竟然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全身舒泰。 但他并未盲目服用,等交给太医检查后再说。 「那位玉先生的确有些手段,至于那银盘中所看到的,或许真有可能发生。」李仲易目光闪烁,眉宇露出思索之色。 就在这时,有御前侍卫扣门,在门外道:「陛下,颜瑟大师求见,说有急事要禀报陛下。」 「让他进来。」 很快,颜瑟火急火燎的闯入御书房中,看到陛下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也就松了一口气,正要向陛下禀报今夜发生的事,大唐天子就道:「颜瑟大师,你来的正好,我要你去暗中调查一个人。」 看着天子严肃的神情,颜瑟微微一怔:「请陛下吩咐。」 「国师首徒何明池,你暗中调查此人,不要与任何人说,连国师本人也不能。」大唐天子目光微凛。 想要求证梦中之事很简单,只需将梦中一些尚未发生的情况,验证调查一番就是。 实际上,大唐天子对玉连城还是颇为信任。 原因很简单。 据他所知,因为那位玉先生这段时间是住在后山之中,若对方真是对大唐心怀不轨,只怕早已被夫子用短棒打的满头是包了。 「是……」 颜瑟虽是不解,还是答应了,接着禀报今夜发生的事,并暗中探听陛下对于新教的态度。 …… …… 春风亭事件在陛下的怒喝声中落下帷幕。 之后就是长安的另一场盛事,书院招收学生,陛下亲临,仪仗 森严。 书院考校六科,其中南晋的谢公子双门甲上。还有一个边城小卒宁缺考了三科甲上,很是耀眼。 第二日,书院正式开学授课。 天刚蒙蒙亮时,宁缺就乘坐马车来到书院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右襟学服,又取出桑桑夜里塞进包裹里的小铜镜,看看头顶的黑罗头巾没有带歪,确认无误后才走下马车。 在和院门外正在寒暄的学生们打过招呼后,便孤身走入正门之中。 「书院随便出来一个弃徒就是大剑师,吕清臣和公主提到书院都异常尊重,昨天书院招收学生,连陛下都出来了,可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和我差不多,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宁缺此时已孤身走过书院正门,穿过了石坪远离了正楼,街道前方不远处便是热闹的书舍,可以隐隐听到学生们的交谈声。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特殊地方,皇宫是如此,西陵神殿是如此,那些不可知之地亦是如此,书院又能有什么特殊呢?」 听到这声音,宁缺神色不变,右手却是猛地绷紧,随时准备去拿套在身后的大黑伞,自幼艰难的生存环境,让他对于任何突***况都会本能的判定为危险。 一条人影出现在宁缺的视野中。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俊俏的几乎有些耀眼。 「是你!?」 当看到这人相貌时,宁缺更是全身肌肉紧绷,戒备十足,这是当初小黑无端消失时出现的黑衣男子,他怀疑当时小黑的消失,与眼前之人有莫大关系。 「安心,安心,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玉连城摆了摆手,面上好似有着春风般的微笑。 宁缺顿时身体松弛下来,每一条肌肉都松弛起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眼前之人的敌意,就仿佛冰雪般消融。然而,他的心情却变得紧张起来,紧张的甚至有些恐惧。他可以保证,能完全消去他敌意,全天下唯有一个桑桑。 已死的父母不行。 消失的小黑也不行。 更何况,眼前之人,他不过见过两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玉连城的目光落在宁缺身后的布套上,仿佛能够看到里面是什么,微微一笑道:「你身后那把伞很有趣,可以让我看看么?」 宁缺很想拒绝。 但这一股拒绝的想法也同敌意一般消散而去。 于是,他身不由己的从身后布套内取出一把大黑伞,递到玉连城面前。 「蓬」的一声,玉连城将这一柄大黑伞张开了,在张开的一瞬间,玉连城就仿佛来到了一片黑暗的世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有些意思。」玉连城喃喃自语了一声,大黑伞几乎是仅次于佛祖棋盘的宝物,它的能力很简单,就是抵挡攻击。只要躲在大黑伞下,就几乎很少有事物能够穿透大黑伞。这把伞,就是昊天在人间的保障之一。 玉连城将大黑伞还给了宁缺,笑着问道:「当初在雨天纠缠你家桑桑那老头怎么处理的?」 宁缺下意识的回答道:「在老笔斋当杂工。」 「呵呵,光明大神官当杂工,少年郎,你的面子很大啊。」玉连城拍了拍宁缺的肩,笑道:「不要对那老头太好了,不然你将来不要后悔。」 说罢,摆摆手,转身离去:「有缘再见了,少年郎。」 当玉连城彻底走出偏巷外,宁缺那本身的恐惧情绪顿时涌了上来,一颗心仿佛沉入了冰窟中,直感到一股无边无际的寒意用上心头。 「此人……到底是谁……」 宁缺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恐惧,可是,他错了…… 「他让我对老卫 不要太好,否则我将来会后悔,这又是为什么?」宁缺眉头紧皱,在思索着,他绝蠢人:「难道,老卫是我的仇人?他也参与了当年之事?可这并不可能……」 另一边,玉连城已走到书院某个偏僻的侧门外。 侧门停了一辆孤零零的牛车。 牛车上的车辕上坐着大先生李慢慢,对玉连城笑了笑。 玉连城点了点头,掀开车帘,步入车厢中。 「怎么样?看到我的新徒弟没有?」一道寻常老人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 「看到了。」玉连城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咕咚」的饮酒声 「怎么样?」 「是个杀人的好苗子。」 「哈哈,我徒弟中正缺了一个会打架的人。对了,你这一次是去哪儿?」 「悬空寺。」 「那个地方可不干净。」 「正是因为不干净,所以我才要去,我曾答应过一个老和尚,要扫一扫哪里的尘埃。」 「嘿嘿,好志向。」 与夫子、李慢慢同行了一段路后,玉连城就与两人分别,一路向西,朝着月轮国而去。 而在月轮国中,有佛门不可知之地悬空寺,一个与西陵神殿一般肮脏污秽之地。 …… 月轮。 位于大唐极西之地。 因距离佛门不可知之地悬空寺极近,月轮国从国君到贩夫走卒都信奉佛宗,追求与世无争的境界,虽然与月轮国有世仇的大河国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但至少在月轮国内部,的确极少出现权臣谋反或惊天血案。 也正因身受佛宗的理念,月轮国很多城市都没有城墙。 月轮国朝阳城同样也没有城墙,可任意出入。 玉连城踏入朝阳城中,四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这也算佛国吗? 这个国度看似散漫祥和,实际贪腐而残酷,真是令人好笑。 玉连城之所以会有所想法,却是因为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月轮国没有城墙,也没有城门,负责收税的军士也只是放几张桌子和几把遮阳伞,就充当税关了。但偏偏朝阳城收的税,比天下第一雄城长安收的还要多。至于原由,简单的很,只不过是月轮国征税十倍于唐国而已。 在朝阳城中,随处可见佛寺,寺庙上方镶嵌着宝石,捧着破碗的乞丐却没有人试图从上面撬下一颗而已。原由也很简单,因为偷盗佛门宝石会被斩断双手,甚至活活打死。就算真的偷到了宝石,也没有人敢收。 至于那些视众生平等的佛门僧人,却没有一个将目光注意道污秽丑恶的乞丐之上。 月轮国病了。 玉连城懒得管。 这月轮国之所以没被邻居大河国干趴下,完全是因为西陵神殿和佛宗拉偏架的缘故。 等他将西陵神国和佛宗灭掉,那这月轮国将来……呵呵…… 「我记得这天下三痴中的花痴,似乎就在朝阳城中。这花痴实力虽然最弱,但据说相貌却是三痴中最美,要不要去瞧瞧?」 刚打起这个念头,玉连城又摇了摇头。 他先让小红鱼杀了花痴的未婚夫隆庆皇子,又在烂柯寺亲自宰了她姑姑曲妮玛娣,花痴陆晨迦见面不捅他七八个窟窿都是心地善良了,猎艳这种事还是算了。 这趟是为了拯救无数农奴,完整自己的承诺而来,就不节外生枝了。 刨除杂念后,玉连城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无限高大,阿弥陀佛。 佛家有人生八苦,「怨憎会」为一苦,憎恨怨念之人,偏偏要 纠结在一起,无法摆脱。 玉连城很快就面临怨憎会之苦。 他,碰到了花痴。 花痴陆晨迦。 第四十一章:女人向男人复仇的方法 月轮国有无数佛寺。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烟雨七十二台寺。 朝阳城的白塔寺则在七十二寺中拥有母庸置疑的地位,平日里白塔寺总是挤满了不远千里而来的虔诚信徒。 不过今日白塔寺的香客却近乎没有,因为皇家侍卫已将整个白塔寺包围,月轮国最受宠爱的陆晨迦公主正在白塔寺中烧香礼佛。 佛家虽时常自称众生平等,但皇亲国戚的确高人一等,更何况是备受宠爱公主殿下。 不过最近陆晨迦公主最近来白塔寺未免来的太频繁了,甚至有人怀疑她是想要出家,遁出红尘。毕竟她的未婚夫和最疼她的曲妮玛娣姑姑,都死于那人之手,偏偏以那人孤身入桃山的强大实力,月轮国绝对没有报仇的可能。 一炷香后,一众皇家侍卫簇拥着一条弱柳扶风的身影出现,然后步入华贵的马车之中。 马车是以最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绘着天女彩凋,精致的帘幕低垂,挡住了车厢中的场景,却有一股澹雅芬芳的气息传出。 若有人掀开帘幕,便能看到传闻中以爱花和美丽而闻名的花痴了。 这位花痴少女瞧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容颜精美,姿容绝色,如同云霞一般高贵。 一身白净的长袍穿在她身上,分明没有任何点缀,却显得雍容华贵,优雅大气。秀发简单的绾了个发髻,披散在香肩,予人无限美好的感觉。只是脸色显得过于苍白,漆黑发亮的眼眸中,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暗然悲伤。 “隆庆……曲妮姑姑……” 花痴少女陆晨迦喃喃低语一声,娥眉微颦,充满了暗然忧伤。 正如外界传言那般,两个最亲近的亲人去世,给了这个少女难以想象的打击。在哭求皇帝报仇无果后,已然有了遁入空门的想法。就连平日子里细心呵护的鲜花,也无心打理,任由枯萎凋零,正如她自己的性命一般。 一声轻叹,少女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掀开窗帘,无神的看向都城景物风情,心中宛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少女正要将窗帘放下,却突然娇躯一颤,美眸圆瞪,她竟然瞧见了一个令她日思夜想,咬牙切齿的身影。 “停下,快停下。”娇喝声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刺耳。车夫虽不知缘故,却还是将马车停下来。 马车还未完全停下,素白的身影就已轻盈的跃下马车,娇柔轻灵至极。 这位花痴在天下三痴中境界最低,对修行最不上心,但好歹也跃入了洞玄境修行者,放在外界多多少少算是一个高手。 “他在哪?” “怎么不见了!?” 陆晨迦公主左顾右盼,娇靥上显出焦急之色。 难道是看错了? 不,不可能。她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自然是将对方的样貌铭记。而且以那人的风姿,天下仅此一份,绝不可能看错。 “殿下!” “公主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皇家侍卫连忙围了过来,不明白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跳下马车。 “都找这人,你们统统去给我找这人,他就在这条街上。”陆晨迦从马车上拿出一张画卷,画卷打开,正是玉连城的画像。 “是。” 皇家侍卫听令开始寻找起来。 然而,他们也和陆晨迦一般,将整条大街搜查一遍,也根本没有找到玉连城。 “不可能!他一定在这里,我不会看错的。” 陆晨迦贝齿微咬红唇,纤细的手掌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指甲深陷入肉里。 “公主殿下,我可以再看下画像吗?” 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陆晨迦还未来得及回话,手中的画像就被夺走。 “放肆,你……” 陆晨迦面若寒霜,正好呵斥那无礼之人,然而等转过头时,却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就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果然是、是你。” “啧啧,画的倒是有几分形似。” 玉连城张开画卷,看着自己的画像,摇了摇头:“可惜画不出那种潇洒神韵,画这幅像的家伙,该拖出去狠狠的打屁股。” “你这恶贼,受死!” 陆晨迦一声冰冷娇喝,一只纤白玉掌如清风般拂动,却带动滚滚天地元气,破空一击,向玉连城席卷而去。 “别闹。”玉连城正在欣赏自己的画像,随手如赶苍蝇般一挥手,立时让天地元气向四面溃散而去。 “杀!不惜一切的杀了他!”陆晨迦如花般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命令周围的皇家侍卫向玉连城杀去。 皇家侍卫尚不清楚玉连城的身份,听到公主殿下的命令,刀剑出鞘,面泛杀机,尽数向玉连城杀来。 “佛国之中,怎能随意动用刀兵,吓坏了小朋友多不好,就算吓不了小朋友,吓坏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玉连城微微一笑,如佛祖拈花。 于是皇家侍卫纷纷收刀收剑,然后如泥塑凋像般一动不动。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心头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使得是什么妖法?”陆晨迦公主娇躯发颤。 “这话可不兴说,我这是武学至高奥妙,你一个小屁孩不懂我也不怪你。” “不管你是什么妖法,去死吧,我要为隆庆、曲妮玛娣姑姑报仇。”陆晨迦尖叫着,纵然知玉连城修为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受仇恨驱使,拔下头上金簪,以念力催动,向玉连城刺了过去。 “都说了别闹。” 玉连城随手抓住金簪。 下一刻,他出现在陆晨迦面前,随手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这一巴掌直接将这女人抽飞出去,跌在地上,一身白净长袍沾染尘埃,左边脸颊出现一道清晰的掌印,彻底肿了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她呆呆的看着玉连城,神情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陆晨迦身份高贵,一国公主。再加上这倾国倾城的容貌,从小备受宠溺,她父亲都没有这么打过她。 “哎,我这人就是怜香惜玉。” 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叹一声。 然而四周月轮国百姓却是无不胆寒。 这一巴掌,哪里算是怜香惜玉了。 但对玉连城来说,的确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这位陆晨迦公主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看了看犹自发怔的陆晨迦,玉连城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我会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才刚走出两步,陆晨迦那充满怨毒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的意味,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意味:“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你也尝到我的滋味……” 玉连城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然后一步步走到陆晨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公主。 不得不说,这位花痴的确很美,即使现在跌在地上,一边脸颊彻底被打肿,却也的确有种出尘之美,空谷幽兰,只是却已染上了妖异的怨毒。 “咯咯,你杀了我吧!要想我不报复你,你就杀了我。” 陆晨迦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直视玉连城,绝美的面容上忽的浮现出稍显癫狂的笑意:“你若不杀我,我发誓,一定会杀你,用尽一切去报复你。” “你杀不了我。”玉连城看着陆晨迦,很认真的说道:“别说你杀不了我,就算你再修炼一百年,也杀不了我,就算你倾月轮国一国之力,也杀不了我。而你只能在怨毒和仇恨中度过一辈子,就算你出家为尼,但你还是放不下仇恨,仇恨会好似蚂蚁一般,每日每夜的啃食着你的心,让你从半夜中惊醒过来。” 他的话很平静。 他所说的话也都是事实。 正因为这些话都是事实,所以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扎进陆晨迦的心,将她一颗放心割裂。 忽然,玉连城蹲下身子,用手捏住陆晨迦的脸颊,使得她的嘴都了起来,看起来怨毒之色倒是少了些,显得有些可爱。 “但我今天大发慈悲,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杀我。” “一个女人要杀一个男人,首先要千方百计的接近那个男人,因为只有在那个男人身边,才又机会杀了那个那人,才有机会报仇。接着要不惜一切的让那男人放松警惕,或用肉体,或用感情,或双管齐下,再等男人真正没有警惕时,女人就能轻易杀了那男人。” 陆晨迦摇头,摆脱了玉连城的控制。 她是个聪明人,她曾经也想过这种报仇的方法,咬着牙,颤声道:“你、你若知道我要杀你,我还是没有机会。” “若你的仇人是夫子,是观主,是讲经首座,那你这仇的确报不了,因为他们已经超脱了自己的本性,勘破了色相皮囊。” 玉连城悠悠道:“但我没有,我还会为一个女人心动,为她的感情而心动,为她美丽的肉体而心动。而一个男人男人只要心动,女人就能趁机而入。” “你,你简直就是冥王……”陆晨迦颤抖着。 “要想报仇,这就是你唯一的手段。” 玉连城的手指在陆晨迦那断无半分瑕疵的脸颊上滑过,令后者竟是一阵颤栗。 “想要复仇,总得付出写什么代价不是么?若你下定决心,就不妨随我一起离去,因为我不会在月轮国久居,而你只有跟在我身边,才能施展你的‘美人计’,才能复仇。” 说罢,又拍了拍陆晨迦的脸颊,转身离去:“来吧,让我看看,你报仇的决心有多强烈,又或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陆晨迦贝齿微咬嘴唇,娇躯在颤抖着,脑袋混乱一片。 就在玉连城越走越远,渐渐要消失在视野中时,她终于站起身子,跟了过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花痴陆晨迦。 只有一个想要报复男人的女人。 …… 现已是春末夏初。 气温逐渐升高。 天空中没有云彩,只有一轮太阳高悬。 这里是广袤无垠的荒漠,显得更是燥热。 荒原中有一男一女前后而行。 男子一身黑衣,在这烈日荒漠中不见丝毫疲惫,反像是郊外踏青而来。 身后的女子一身白衣,却是染上了黄沙,嘴唇似因缺水而显得有些干裂,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绝世美人。 “你有去过悬空寺么?”前面黑衣男子忽然问道。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嘴唇紧抿。 “你既然想勾引我,最好还是多和我说话,我和你熟悉了,才会对你放下戒心,否则你的一切努力都只有白费,你现在受的一切苦根本毫无意义。”黑衣男子语气平澹至极。 白袍少女犹豫片刻,终于道:“不可知之地,我怎能去过?” “那恭喜你,托我的福,今日看你就可以见到悬空寺了。”黑衣男子道。 “你杀了……曲妮姑姑,去悬空寺就是找死。”白袍少女冷声道。 “哟,都会关心我了,再接再厉。”黑衣男子调笑道。 白袍少女冷哼一声。 “找死的不是我,是那群和尚。” 黑衣男子呵呵一笑,又问道:“你觉得悬空寺是什么地方?” 白袍少女犹豫片刻,道:“悬空寺是佛门不可知之地,自然是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对于那些和尚来说,的确是极乐世界吧,但对于悬空寺之下的人……呵呵呵……” 听到黑衣男子语气中的讽刺之意,白袍少女眉头一皱,虽有疑惑,却也并未询问。 不多时,两人走过一处沙丘,看到了一棵树。 这棵树树皮微灰,叶若蒲团,竟能触动感知, “莫非是传闻中的菩提树?” 白袍少女精通佛门经典,从树上感悟到了一丝残留的佛性,再加上这奇特的形状,便只怕就算传闻中辅助佛祖成佛的菩提树了。 菩提树已经看到了。 那悬空寺还会远吗?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白袍少女骤然停了下来,娇躯僵硬,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震惊的无法呼吸。 玉连城看着不远处的景象,张开双手,微笑道:“欢迎来到佛门的极乐世界,也是十万农奴的十八层地狱。” 第三十二章:佛看众生如家畜,我看僧人如蝼蚁 在玉连城两人脚下七八丈外,地形陡然下陷,形成一道极为陡峭的悬崖。 原野间突兀出现一道向下凹陷的悬崖,的确是一件诡异的事,但真正让陆晨迦惊讶到难以想象的确并非悬崖本身。 这道悬崖极为宽广,向荒原前方散开,两边看似不着边际,然后又在天边合拢,形成一个无比阔大幽深,大至人类难以想象的天坑。就算将三个朝阳城都丢到天坑中,只怕也无法填满。 而在天坑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极为雄峻的山峰。毫无疑问,这是陆晨迦加过最为雄伟险峻的山峰,只因这个天坑太过幽深,故而山峰只有极小一截探出地面。在山峰中,有无数黄色的寺庙若隐若现。 又因天坑底部湿气较重,自生雾气,使得雄伟山峰被云雾缭绕,在山腰之下完全看不到,仿佛消失了一般,就仿佛是一座漂浮在云端的悬空岛屿。 悬空寺,果然名不虚传。 天坑被被雾气遮掩,陆晨迦的眼力本也看不了太远。 但因玉连城想要她看见悬空寺的真面目,所以她的目光就穿过厚厚的云层,看到天坑底部的情形。 在天坑之中,竟是层层叠叠,数不清多少层的梯田,除了梯田外,还有潺潺河流和简陋屋舍。田间生长许多作物,无数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农夫在劳作着,随意一扫,估计就有上万人。 除此外,还有面如土色的妇人在织布洗衣,神情冷漠。 没有劳动力的孩童却也没有寻常孩子的活力和顽皮,许多都是看着那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峰,嘴里似在诵念着什么。 这天坑之中,粗略算一下,只怕至少也有七八十万,乃至于上百万人。 而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农奴,不知疲惫的供奉着那一座悬在空中的寺庙。 “这……这……怎么可能?!” 但凡心慕佛法之人,见到这一幕只怕都会失望,就如曾经无数前来拜访悬空寺的大德高僧一般。佛说普度众生,可为何却对脚下受苦大众视而不见? 陆晨迦生在佛国月轮寺,从小受佛教洗礼,如天下所有信徒一般,将悬空寺当做圣地、极乐世界。 可现在,等她真正看到悬空寺时,却涌现出无比失望的感觉…… 或许对悬空寺上的僧人来说,以百万农奴供奉他们数千人,自然是极乐世界。 可对于下面的百万农奴而言,那就真是地狱了,而且世世代代,不得翻身,从生到死,坐井观天。 “有什么不可能?”玉连城语气澹然。 “可,可这是为、为什么?”陆晨迦依旧不敢相信:“悬空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大不可知之地是修行者的圣地,而每一个修行者是需要海量资源堆积的,他们本身却是不事生产。” 玉连城语气澹然:“书院有整个大唐帝国供奉,知守观更是由西陵神殿收集天下海量资源,至于已经覆灭的魔宗,不但可以四下掠夺,而且本身还有荒人部落做后盾。 至于悬空寺,他们以慈悲普度的面目示人,行事自然不可能像魔宗那样肆无忌惮,又没本事像书院或知守观那般衍生出庞大实力。于是,他们就囚禁了这百万农奴,让农奴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以便可以整日修行,参悟佛法……” 陆晨迦沉默着。 她作佛门信徒,甚至一度想要出家,可如今对佛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动摇起来, 山峰中的一座座寺庙显得肃静而宁河,与天坑下的世界截然不同。一是人间佛国,一是人间地狱。 佛宗号称慈悲为怀,那生活在悬空寺的僧人就更应该是个个菩萨佛陀才对。脚下就是十万、百万的农奴受苦,他们坐在峰上,踩着在农奴的头上,怎么能够静心,怎么能够禅定,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说一句“众生平等”? 难道就没有人去改变这一切吗? 陆晨迦不知道,悬空寺有很多真正慈悲的高僧大德,都曾想做出改变。可一旦改变,佛国会崩塌,而下方的农奴也会变得无所适从。 更何况,悬空寺这等庞然大物,又岂是一人能够改变? 他们不能忍,也无法管,于是纷纷离开悬空寺,眼不见心不烦,却也渐渐成了他们的心病。比如大唐的黄杨大师,又比如烂柯寺的岐山大师……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有苍老干涩的声音道:“施主方外之人,只是对佛门圣地一知半解,故而由此误会。” 陆晨迦转过头去,就见了一名面容黝黑苍老,僧衣破旧,浑身灰尘的老僧不知何时出现,但显然是悬空寺的高僧。 玉连城没有回答,甚至懒得回头。 陆晨迦却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见过大师,不知这天坑有何说法?” 那老僧悠悠道:“无数年前,佛祖以极大愿力开辟佛国,于山峰中兴起无数寺庙。至于下方之人,乃是佛祖在世间行走,集无数罪孽深重之辈,于此耕作放牧,让他们得佛法熏陶,方能洗去身上罪孽,我佛慈悲。” 陆晨迦道:“可现在天坑之下的,也只是那些罪孽之辈的后人,他们并无罪孽?为何要世代生活在这不见天日之处?” 那老僧澹澹道:“前世罪孽,今世偿还。今世受罪,来世享乐。” “荒唐,什么来世今生,简直无稽之谈。”玉连城摇了摇头:“而佛说人罪孽深重,那人就罪孽深重了?更是狗屁不通。那是否我说,这悬空寺就是罪孽之国,上面的和尚都是一群魔头孽障。岂不是就要把上面的和尚一个个抽筋剥皮,打入十地狱?” “佛祖有大慈悲、大觉悟,又岂是区区凡俗能比?”那老僧摇头道。 “看来佛祖高人一等,在众生之上。佛说谁是罪孽,那人就是罪孽。”玉连城摇了摇头,徐徐转过身来:“大师,你看可有我罪孽?” “你是……玉施主?!想不到你竟然来了此处。”老僧身形微微一颤。 “咦,老和尚,你想杀我?!” 玉连城眉头微皱。 天下间,认识他的人又很多。 可玉连城发现老僧在看到他面容时,神容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杀意。 老僧脸上皱纹渐渐舒展开来,那杀意却越来越浓:“老僧是悬空寺讲经大士。” “讲经大士……”玉连城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道石的私生子。” 老僧的脸色微微一沉,宁静的眼眸流露出悲悯之色:“我那可怜的孩儿,将来本很可能成为下一任的佛宗行走,可惜……玉施主,你的罪孽深重啊。” “不错,是我杀了道石。前世罪孽,今生偿还。按你们佛家说法,这只能说明,你儿子在上辈子作孽太多。” 玉连城耸了耸肩:“不过看样子他上辈子的孽还未还完,所以要你这个做父亲的一起还。我这就送你下去,让你们父子团聚,其乐融融。” “阿弥陀佛。”老僧神色凛然,双手合十,一道极为精纯的佛家气息顿时油然而生,化作金色光罩将他周身上下护住。 “佛看众生如家畜,我看僧人似蝼蚁。”玉连城面前有一粒毫不起眼的砂砾漂浮而起:“尘沙可破蚁。” 当这句话落下来时,他屈指一弹,那一粒砂砾激射而出,破空十丈,携裹尖锐的呼啸声,向金色气罩而去,仿佛是一柄神剑刺空。 气罩与那一粒砂砾碰撞,气罩泛起波纹,然后出现裂口,迅速蔓延开来,轰然破碎,尘埃继续向老僧而去。 老僧心知眼前之人是大敌,是故在释放完气罩后,一只右手已然泛起一道金色光泽,看上去仿佛是由纯金打造而成的佛掌。 在气罩出现裂口的那一刹那,老僧就看似缓慢实则快速无比的挡在自己胸前。 就在此时,尘埃已至。 砂砾携裹的劲力难以想象,更是锋锐无比,洞穿虚空。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金色光华绽放,老僧整个手掌就被洞穿了,尘埃余势不绝,将老僧的心头洞穿。 “阿弥……陀佛……” 最后一声佛号,老僧无力盘膝,脑袋一垂,已没了气息。 陆晨迦嘴唇紧抿,这家伙果然很强,强的不可思议。 “走吧。”玉连城转身。 “去哪?”陆晨迦一怔。 “去当一回佛,真正的佛。” 玉连城伸手拦住陆晨迦的纤腰,在对方脸蛋微红,正要呵斥之际,跃下天坑,耳畔立时灌满风声。 …… 藏身与地底的巨大天空中,云雾缭绕,一间间金黄的寺庙若隐若现,好一片安宁。 忽然,其中最高的一座庙响起极澹然悠远的佛号声,这声音远远传出,片刻后就已传至整个悬空寺,甚至波及下方天坑。而天坑中的农奴听到这一声佛号,立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过了一段时间,数十名穿着深红色僧侣的苦行僧人,顺着悬崖间的陡峭石径,攀升到了地面之上。为首的僧人,身上僧服与众不同,神态庄严,正是悬空寺尊者堂首座七枚。 先前那悬空寺里的佛号,正是来自寺内地位最高的讲经首座。 一炷香前,不知为何,讲经首座禅心微起波澜,命尊者堂的僧兵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七枚虽归为尊者堂首座,也必须亲自出面。 很快,他们看到了讲经大士。 讲经大士盘膝而坐,神态安详,但七枚看得出,讲经大士已经没了气息。 “是谁……” 七枚眉头微皱,讲经大士的实力很强,天下间能杀他的人并不多。更重要的是,四周几乎没有战斗过的迹象,也就是说,讲经大士可能在一瞬间就被对方杀死,没有多少反抗之力。而且杀死的手段很诡异,从外表根本没有看到半点伤痕。 “去检查一下讲经大士的遗体。”七枚挥了挥手,让身后一名精通尸检僧人上前,检查讲经首座的尸体。 那僧人走上前去,眼睛微眯,依稀嗅到了一丝血腥气息,伸出两只手掌,要解开讲经大士的衣衫,仔细勘察。 “嗯,等等,不要动手! ”七枚心中忽然生出不想的预感,更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残余锋锐的剑气,发出厉喝。 然而,他喝声中机会是慢了一些,那僧人的指尖已和讲经大士的衣衫碰触在一起。 玉连城那一粒飞沙所携裹的剑气,不可想象,绝非讲经大士这种高手能够抵挡。仅用一小部分的力量就破掉了气罩,穿透了手掌,洞透了胸口,还有一大部分剑气意蕴在飞沙之中。如今,飞沙扔在讲经大士体内,与讲经大士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平衡。 而当那僧人的指尖与衣衫碰触,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于是一股股强横凌厉的气劲,从讲经大士体内狂涌而出,锋锐如剑。 刹那间,那僧人在惨叫声中,就被无数锋锐劲气搅为肉酱。 而这些气劲继续向七枚等人涌来,七枚和一众僧人连忙四下散开,但到底还是有三名僧人躲闪不及,被切割成而来碎块。 “如此剑气,只怕是柳白都做不到,究竟是谁……” 七枚脸色阴沉,他连闯入者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已损失了三个得力下属。又看了看讲经大士的尸体,大步向前踏出。 “七枚首座,小心……”其余僧人犹自心有余季。 “无妨。” 七枚站在讲经大士的尸体前,手指一触,那尸体竟开始开始化作灰尽,灰尽中有几粒五彩斑斓的舍利子。 先前那锋锐的劲气已完全倾泻出去。 而首先被劲气所伤的就是讲经大士的遗体。 七枚目光低垂,看着那任何火焰都无法焚化的舍利子,此时已然有了有了数道裂口,不禁神情更加严肃。 “不是柳白,天下间能做到这一步的,就算五境之上也唯有夫子、观主等寥寥几人,可他们并不擅长剑术,或许……是那叫玉连城……” 不多时,一道悠远的钟声,从最高处的寺庙响起。 接着敲钟声一层层向下传递,一口又一口的大钟接连敲响,最后一千零八口钟声同时作响,响彻天地。 悬空寺中,有大敌来临。 …… ps:下个世界估计是九鼎,来两本九鼎记的同人,让我去找点灵感 第三十三章:佛说,我说 高悬的山峰中,有无数黄色寺庙,每一间寺庙都华美庄严,寺庙中的僧人有数万之众,整日诵经念佛,不事生产,却全然不必为吃穿用度发愁,甚至有着世间最奢侈的享受,堪比西陵神殿的神官。 只因在天坑中有数百万的农夫,被僧人像家畜一般驱使着,对僧侣进行日常的供奉。 而天坑不但有悲惨的农奴,还有许多肥胖如猪的贵人,他们粗大的脖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宝石项链,手里捧着头骨镶银而成的酒具,偶尔会用比皮鞭打牛羊或女奴。也正因有这些贵人的存在,才能让僧人轻松管理百万农奴。 麻木怯懦的农奴除了种田、织布等生产外,便是对着山峰跪拜。偶尔用双手将最珍贵的金银和最美丽的女儿献给僧侣,神情竟显得那样欢喜。 天坑底部的僧侣并不多,却拥有着贵人难以想象的地位。他们手掌或轻落在虔诚的信徒头顶,或抚摸跪在身旁少女光滑如牛奶的肌肤,诵经声与呻吟声夹杂作响,神圣与肮脏并存,却让人有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距离崖壁越近,离悬空寺所在的山峰越远,温度便越低,物产便越贫瘠,农奴所受的奴役越重,生活越是凄惨。 随处可见许多遭受过酷刑的农奴,有的舌头被割了,有的耳朵被割了,有的小腿被敲碎了,还有许多尸体随意横躺丢弃,尚未来得及腐烂就被秃鹫啄成白骨。 而此时,在崖壁不足百丈的一片草地中,黑压压的跪着一地人,他们皆是衣衫褴褛、面容消瘦的牧民,面上显示出极为虔诚的神情。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身披黑色袈裟的僧人,面容俊美,神态祥和。 一头如瀑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似与寻常僧人活佛不同,但身上那种慈悲与神圣,却不是任何僧人可以比拟。 在年轻僧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姿容绝美,仪态华贵的白衣美人,如若寺庙壁画中的天女一般,圣洁无比。叫人甚至觉得只用目光看上一眼,都是一种莫大的亵渎。 年轻僧人面含微笑,他在讲述佛经中的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中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欺凌。琉璃遍地,四季如春,人人相亲相爱,拥有所有人类最美好的想象。 玉连城嘴含微笑,语气平澹,全然没有当初在烂柯寺的舌灿莲花,却也娓娓道来,予人如沐春风,让牧民们听得如痴如醉,早已忘记了现实中的恐惧。 讲经结束,牧民们纷纷跪拜行礼。 黑衣僧人微微一抬手,众人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你们不必跪我。”玉连城摇头道。 有老牧民惶恐道:“你、你是活佛、神僧,是神山上下来的使者,我们应该跪你。” “我非神山上下来的使者,更非神僧,而是……佛。”玉连城微微一笑。 此话说出,一众牧民更是诚惶诚恐,而且毫不怀疑玉连城的话,就要继续磕头,但在无形之力的托举下,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们跪吗?” 老牧民摇了摇头,实际上他的年龄只有四十来岁,但却已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脸上每条宛如沟壑的皱纹都仿佛在述说着不幸与痛苦。 玉连城看着老牧民,神情很是温和,全然没有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你杀过人吗?” 老牧民赶忙摇头。 “你把人的手砍断了吗?” 老牧民再次摇头。 “你有把人脑袋剁下来当器皿么?” 老牧民继续摇头。 玉连城又问了几个问题,老牧民皆是摇头。 “众生皆佛,你既然没有做过坏事,自然也是众生的一员,你亦是佛。既然你也是佛,就不必拜我。” “可是,这……” 老牧民神情诚惶诚恐,他这种卑微如牛羊的牧民,又怎么能和伟大的佛相提并论? “上师,我也没有做过坏事,我也是佛吗?” 一个穿着脏臭皮衣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的母亲听得这等言论,险些吓得晕倒。 “当然。”玉连城却蹲下身子,抱起小孩,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只要没做坏事,都是佛。” 小女孩拍了拍手,笑的很开心。 她的肌肤虽然黝黑,但笑起来时却很灿烂,牙齿白的令人眼晕,又指着身后的陆晨迦道:“这个姐姐好漂亮,是菩萨还是天女。” “不是。”玉连城摇了摇头,笑道:“她是从地狱而来的魔女,还需要好好教育感化,将来才有可能成佛。” 嗯,需要降魔杵狠狠的教育一番。 陆晨迦哼了一声,面色微冷。 小女孩问道:“上师,你说的极乐世界在哪里?” 玉连城的手向那被云雾遮掩,仿佛悬浮在半空的的山岳指了指。 小女孩露出向往的神情,接着又暗然下来,大概是觉得像自己这种人,即使成了佛,也只最低等的贱佛,永远不可能踏足传闻中的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就在那里,但生活在极乐世界中的,却并非佛祖佛孙,而是一群天魔。”玉连城抱着小女孩道:“魔作沙门,坏乱吾道,着俗衣裳,乐好袈裟,五色之服,饮酒啖肉,杀生贪味,无有慈心,更相憎嫉……” 小女孩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懂上师的话。 哒!哒!哒! 就在此时,草甸侧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十余名威武雄壮的汉子起码奔驰而来,个个面上带着狰狞而残酷的笑意。 为首那名穿着皮衣,脖挂宝石的贵人,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大声呵斥着这群贱民,要他们散去。 牧民们恐惧无比,想要避散,又担心部落中好不容易请来的上师被皮鞭挥到,诚惶诚恐的挥舞双手,想要辩解两句,但还未开口,就已经被贵人用鞭子抽在肩膀上,血肉模湖。跟在那名贵人到来的汉子们,更是纷纷抽出鞍旁的佩刀,对牧民们大声喝骂,不停挥刀恐吓。 “一群愚蠢的贱民,活佛说了,他是外教的邪人,根本不是神僧。” 那名贵人知道和这群贱民说不清楚,举起手中的马鞭,向玉连城说道:“把这人绑起来,活佛活了,要把他烧死。” 那群汉子齐齐应声,一夹马腹便向玉连城冲了过去,手中的刀反射着阳光,显得极为锋利,牧民们被吓唬的四处逃散。 眼看玉连城就要被围住,那贵人眼神变得给外凶残起来,嘴角咧起一丝狰狞的笑容。 活佛的确说了,要把邪人抓住后烧死,但那邪人竟敢跳动贱民造反,给他平添许多麻烦。所以在烧死他之前,怎么也要让他受些或罪,先把他耳朵割了,再把两条胳膊、两条腿剁了,最后再扔到熊熊烈火之中。 接着贵人看到了陆晨迦,顿时双眼一亮,露出淫亵之色。 好一个美人,若是把这美人献给活佛,那活佛至少要赏给自己十里土地。当然,赏给活佛前,自己也可以先过过手瘾再说。 “佛说,凡想伤人者着,必被人伤。” 玉连城看着呼啸而来的一群汉子,嘴唇微启,然后伸手轻轻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温声道:“乖,别看。” 那些汉子忽觉手中的刀不停使唤,在惊愕、恐惧中,向身旁的同伴砍去,每一刀均是势大力沉,毫不留情,甚至远比他们平时更加凶勐,持刀汉子疯狂拼杀在一起,鲜血伴随这肢体淋漓洒落,一声声悲鸣嚎叫。 就算有人持刀的手被砍掉,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用嘴去咬,用脚去踹、用头去装……每个人都拼命的想要杀死对手,不惜一切代价,不死不休。 他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偏偏每个人都清醒得很,剧烈的疼痛不断传来,整个人完全被恐惧笼罩。 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就已倒下了一地的壮汉,血流成河。许多都还没有死,在抽搐,但身体遭受重创,鲜血喷涌,离死不远,活着也只是受罪。 原本一旁看戏的贵人的脸色一下就惨白起来,身体不停的颤抖。 这……这是什么妖术。 就算是活佛都做不到这一步吧? 但这贵人不愧是在如此严酷环境生活的人,他竟然强撑着发软的身躯,拉动缰绳,骑马向自己的部落赶去。 他不敢说什么狠话。 因为他知道,处于弱势时,说这种话除了可能激怒对方,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定!” 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想起。 刚跃出几步的骏马,前蹄尚在空中,却忽然硬生生停下来了,一动不动,好似一尊泥塑石凋。而在马背上的贵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重重的摔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在烧死我前,割掉我耳朵,斩断我双手双脚。” 原本与牧民说话如沐春风的声音,此时却带着澹澹的冷意,令人汗毛直立。 “佛说,反以酷刑施加于人,必别人以酷刑而终。” 这句话却仿佛化作了若有实质的利刃、长刀,一瞬间就将贵人的双耳割掉,然后四肢被斩断,惨嚎声中,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这鲜血迅速升温,然后化作一蓬火焰燃烧起来。贵人的衣衫皮肉被鲜血火焰灼烧,惨叫声更甚,凄厉至极,不多时就化作灰尽,消失殆尽。 陆晨迦娥眉微颦,却并非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幕残忍的场景,疑惑道:“我精通佛典,为何不曾看过你说的那两句话。” “我既是佛,我说既是佛说。”玉连城呵呵一笑,神情澹然。 四周逃散的牧民渐渐走了回来,看着这十来具尸体,眼神有些茫然。在这残酷的地底世界,他们曾经见过很多血腥的画面,甚至曾经亲身体验过。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贵人姥爷和他强大的屠夫,竟然有一天会被人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杀死。 他们看向玉连城。 当这个依旧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的上师目光在他们面上扫过时,惶恐的想要跪下。 其中一个老牧民回忆这些年因贵人姥爷受过的苦难,那深深的皱纹中满是快意而又充满痛苦的眼泪,凄声道:“上师,您快离开吧,您将来一定能够称为强大的上师,甚至活佛,但现在还不够。至于我们这些蝼蚁一般的贱民,还请你不用担心。” 玉连城微笑道:“你相信吗?我比你们想象中要厉害。” 老牧民颤声道:“就算上师你能够杀死贵人姥爷的所有勇士,甚至战胜活佛,可那样会激怒神山上的佛祖……” “身上上佛祖吗?” 玉连城看着那座极高的山峰,呵呵笑道:“我可是很期待佛祖的出现,然后把他揍的满头是包,他这种玩意,根本不配称佛作祖……” …… 远离了惶恐的牧民,玉连城和陆晨迦来到了一片绿色的草甸之中。 玉连城手掌一翻,将佛祖棋盘取了出来。 随着心念一转,草甸上凭空出现了二十来条身影,个个气息强悍,为首之人肌肤黝黑,正是小黑子卓尔。 “见过玉先生。”卓尔躬身说道。 “这群人训练的如何了?”玉连城看向卓尔身后的二十来条身影。 卓尔道:“回先生,他们的天资不俗,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都已有我三成的实力。” “足够了。” 玉连城点了点头,手指朝遥远处的帐篷指去:“今天晚上,去捉住那里的贵族老爷和所谓活佛,再把所有的牧民召集起来。” “是。” 卓尔带着二十来条人影离开了。 那二十来条人影都是玉连城在这些挑选的颇有天赋的汉子,前身大多是贵族的爪牙,被洗去记忆,成为傀儡,又丢到棋盘世界中,让卓尔训练。 玉连城看着手中的棋盘,似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创建的这方佛国本不该存在,从今日起,我就要掀翻它。当佛国毁灭时,不知道你是否还能躲着藏着,但我可以肯定,你的这些佛子佛孙,都要被我送走。” “送去轮回,送去地狱,送去当挂件!” …… 第三十八章:强势上山 玉连城之所以说出此话,便是因为这宝树大师,便是曲妮玛娣的姘头,道石的亲生父亲。 宝树大师看着一身黑色袈裟的玉连城,口宣佛号,眸光微微闪动:“施主自入世以来,无一日不掀起腥风血雨。裁决大神官因你而亡,桃山一众神官、执事因你而死。这一路不知直接、间接害死多少性命,可谓罪大恶极。” “而如今又入我佛国,挑动罪民造反,让这清静佛国,充满杀戮与鲜血。施主种种行为,离经叛道,入魔已重。若施主愿自废修为,随我在悬空寺修行,老僧可保证性命无忧,并助其化解心中戾气。” “自废修为?化解戾气?”玉连城看着这位戒律院首座,面露惊愕之色,旋即转化为慈悲,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想不到阁下身为戒律院首座,竟然脑子有问题。建议去书院二层楼看看,书院的十一先生王持是医药大家,说不定能治治你的脑袋。” “冥顽不化。”戒律院首坐摇了摇头,旋即面容一肃,发出雷霆般的一声厉喝:“结明王阵!” 当这句话说完,现场接近三百名僧人盘膝而坐,纷纷保持合十的姿势,嘴唇张合,诵经声大作。 诵经声越发宏大、嘹亮,震颤虚空。 与此同时,一股股森严的佛家气机升腾而起,在其中四位知命境高僧的牵引下,赫然汇聚为一道庄重、肃穆、宏大的气机。 又过了片刻,那气机竟是凝为实质,化作一尊足有百丈来高的明王。 但见这明王仪态威严,呈忿怒之相,张开上千只手臂,粗大的手掌中拿着宝剑、法杖、宝幡等兵器。獠牙外显,凶神恶煞,脚下踩着业火汹汹,仿佛能够焚烧虚空。 “荡魔除邪,往生极乐。” 明王法相发出宏大之音,上千只粗大手臂抡动,向玉连城杀了过来。 “还是我送你们去极乐吧!” 玉连城衣袖在腰间一拂,作吊坠玉佩的万道无极已然化作雪饮刀的模样。 下一刻,有一抹银亮的光华升腾而起,如撕裂天幕的极光,仿佛将天地割裂开来,璀璨绚烂,是那般的不真实。 刀光!! 这是刀光。 绚烂的刀光飞起,悬挂苍穹。 若是从天外世界而来,或许会认为这一道刀光就仿佛九天之上的一轮弦月。这轮弦月洒下的银色光辉中带着一股森冷寒意,令地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寒霜,气温急速下降,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冰窟一般。 刀光从九天之上劈斩而落,明王的各种兵器与这一道冷月般的刀光接触,纷纷蹦碎开来,化作气机狂飙,掀起滔天气浪。 但刀光每破碎明王的一柄兵器,速度就要慢上一分,威势也要弱上一筹。 当刀光破碎上百把兵器时,其势终尽,架在一柄金刚杵上,无法在前进一步。 而明王一声咆哮,正要以其他手臂向玉连城轰击而来。 玉连城最佳掀起一丝冷笑,衣袖鼓荡,狂暴浩瀚的真气猛然注入刀光之中。 刀光再次暴涨! 若说先前的刀光是一轮冷月,那么现在的刀光就是一轮大日,几乎无法以双眼目视,方圆数百丈都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只是这一轮大日并不会散发出磅礴热量,而是一股惊人的寒意随着刀光弥散开来,就连空气都冷的仿佛要冻结一般。 唰!! 刀光猛然向下一斩,势如破竹,明王手中不知多少兵器破碎。 刀光一闪而逝,天光重现人间。玉连城神色淡然,万道无极依旧悬挂在他的腰畔,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一般。 而那足有百丈来高的明王并未消失,双目圆睁,依旧保持愤怒之相。 但却已被一层曾寒冰覆盖冻结,无法动弹,浑身精益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咔嚓!咔嚓!! 一道冰痕裂口从明王颅顶绽开,接着这道裂口不断向下蔓延,从颅顶到鼻梁、从下颌到脖颈……片刻后,就可清晰看到一道巨大的裂痕将明王中分。而从中间这条裂痕中,又咔嚓咔嚓的蔓延出无数条细微的裂痕。 不多时,整个明王就成了一尊遍布裂痕的巨大冰雕。 “倒!”玉连城的手指向冰雕,吹了口气。 轰隆隆!! 于是,整个冰雕巨大的轰鸣声中,轰然崩溃,大小不已的冰块洪流般四散。 而在冰雕破碎的那一刹那,吐血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盘膝而坐的佛门高僧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甚至有不少人脑袋一垂,直接殒命。 最惨的就是几位知命境的高僧,一股寒气从他们的雪山气海中升腾而起,蔓延四肢百骸,任由他们如何催动念力,也无法将这股寒气驱逐,最终也如明王一般被寒冰覆盖,化作一尊尊晶莹的玉雕,然后在咔嚓声中,解体破碎。 “阿弥陀佛,佛爷我今天送了这么多人上西天极乐,真是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玉连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接着将目光看向宝树大师:“拦路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送你上西天。” 不待宝树大师回答,他就摸了摸下巴,好奇道:“老和尚,我知道你是曲妮玛娣的姘头。我很好奇,在寺庙中,佛祖的眼皮子下,你和曲妮做那种事,是不是特别刺激?特别紧张?在这方面我是你晚辈,咱得向你学习学习。” “阿弥陀佛。” 宝树大师没有回到玉连城的问题,只是僧衣中取出一口铜铃铛。 这铃铛铜色寻常,样式却有些独特,体裁圆澜,看上去更像一口小钟。 此铃名为盂兰,又称为净铃,乃佛祖遗留下来的法宝之一,原意是用来寻找和对付所谓的“冥王之子”,但对于寻常修行者,也有极大的杀伤力。 叮铃铃!!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铃声中充满了慈悲之意,但却并不柔和,反而充满了威严,似乎要震荡世间一切的阴秽。 不过铃声才刚刚响起片刻,就已经停了下来。因为玉连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宝树大师身前,随手一抓,就夺走了铃铛。 “有意思,此物与我有缘。” 玉连城打量了下盂兰铃,面露满意之色,随手收入衣袖之中。 说来这方世界的佛祖真实修为不知怎么样,但炼器上的确是一把好手。 佛祖棋盘、盂兰铃…… 真实好人啊。 “你信吗?三招之内我就可以杀死你这个戒律院首座。”玉连城目光扫向宝树大师,嘴角含笑。 宝树大师铃铛被抢,脸色微微一沉。 虽知自己绝非眼前这佛敌对手,但也不求饶,不逃跑。 只是盘膝而坐,雪山气海的念力倾泻而出,在天地间卷起一阵飓风,浑身肌肤上泛起金光,如金刚转世,神圣威严。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疼,身体发颤,雪山气海内的念力开始如潮水溃散,艰难的低头一看,却见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心脏已然不见。 “砰”的一声,玉连城随手将一颗犹自跳动的心脏捏碎,由于手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真气薄膜,手掌并未被鲜血侵染,他却还是拿出手帕,在手指上仔细擦拭着。 “开玩笑的,其实一招就可以。” 玉连城已飘然登上山峰。 宝树大师脑袋垂下,却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 第三十四章:开始 夜色已临。 稀疏的几粒星辰挂在天穹,显得尤为暗澹。 天坑底部边缘,上百顶帐篷点缀在草坪中,与星光映衬,显得那么渺小。 往日这个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牧民会得到难得的休息时间,今日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在一众帐篷的中心,有数十人被五花大绑。与寻常的牧民相比,这些人若非衣着华丽的贵人,便是人高马大的打手, 而在四周则是一群默然的牧民,低着头,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你们究竟是何人?我乃云乘活佛的弟子,你们竟敢绑我!?不想活了吗?” 一名身披金色袈裟,脖挂人顶挂珠的僧人昂首问道。 一炷香前,他还在享受此方贵人供奉的美人,现在就成了阶下囚。 以他‘感知境’的修为,在这边一代能够横行才对,但刹那间就被三个汉子联手擒下,接着被押解到了这里跪下。 “快叫你们的头领出来?我要好生与他谈谈。”这僧人大声厉喝道,虽成了阶下囚,表现的依旧很是狂傲。 毕竟在这天坑之中,佛门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就算偶尔有农奴造反,但也只敢对部落中的贵人出手,遇上他们僧人,还是要恭恭敬敬。 “狗日的,凭你也配!?你不过就是悬空寺养的一条狗。” 小黑子卓尔走上前去,一脚踹在那僧人脸上:“玉先生岂是你想见就见,乖乖待着,待会有你受的。” 他这一脚用的可是不轻,直接将僧人的牙齿踹掉了好几颗,满嘴是血。 “你……你……你这贱民……竟敢……”那僧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这该死的贱民,竟敢伤他。 “他妈的,还敢骂我?!”小黑嘴角擒着一丝冷笑,对着那僧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贱民?你才是贱民,你全家都是贱民!” 玉连城传给他的那套刀法,奇诡杀伐为最大特性。臻至高处,多多少少会影响性情,使人变得残忍冷酷。同时由于卓尔对这和尚本就颇为厌恶,那自然是不会留情。若非玉连城让不要伤了性命,只怕很可能一刀就将对方了结。 而牧民们看着活佛不停求饶,眼睛瞪大,心中似乎有某种信念倒塌。 原来,活佛也是人。 原来,活佛也会受伤。 原来,活佛挨打后也会求饶。 “好了,小黑,不要闹了。”这时,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是,玉先生。”小黑子乖乖退下,只留下筋断骨折,不停呕血的活佛。 “错了。我乃佛,无量众生佛。”一条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他的目光有若实质,向台下一扫:“都抬起头来!” 这声音带着不可抵御的力量,让所有的牧民都不禁抬起头来,然后就看见那身着黑色袈裟的俊美青年,他嘴角微微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在温暖和煦中又透露出一丝妖异。他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我在这里待了数日,想来你们都认识我了。” 他的声音温和,如潺潺溪水,却流淌至每个人的耳畔心间。 “你们看那里,那是西方极乐世界,没有杀戮、没有痛苦、只有无穷无尽的欢乐。”玉连城将手指向天坑中那一座高峰 “但现在,那里被一群魔头占据了,魔披僧衣,败坏佛法,饮酒吃肉,杀害生灵,贪图美味,没有一点慈悲之心,相互憎恨嫉妒……” “而你们,才是真正的佛民,勤劳善良,为生计而奔波。但你们却被魔剥削压榨,当牲畜一般驱使圈养。即使劳作一天,也食不果腹,常常饿肚子。不但要饿肚子,更随时可能被所谓的贵人打杀,被活佛献祭。” “你们难道就永远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无边地狱中吗?你们站起来,把那些骑在你们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摔跨,重新拿回属于你们的一切。” 火光中,这个身披黑色袈裟的男人,仿佛是从黑莲中诞生的真佛,散发出无限慈悲与无与伦比的魄力。 “站起来吧,反抗吧。我们失去的是枷锁,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 他的语气渐渐由低沉到高亢,每一句话说出,都仿佛在挥洒下一团星火,在沉沉默的牧民中燃烧起来,变成熊熊烈火,让气氛渐渐沸腾起来。 陆晨迦默默的看着这个男人。 从跟随这个男人开始,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有种无与伦比的魄力,能够影响周围所有人。 现在,她更仿佛看到这个男人化作一束光,从天边照下,要贯通整个天坑,洒在每一个农奴身上。 看着渐渐热烈的气氛,玉连城知道差不多了,对卓尔挥了挥手:“错了就要挨打,有罪就要任罚。不管是贵人还是打手,亦或者是所谓的‘活佛’,都要为你们往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卓尔立时拿起一张纸,大声宣读着场中跪地一众贵人、打手、活佛曾经犯下的罪过。 依旧不同程度,获得不同的刑罚。 当然,这些人个个作恶多端,基本都是每宣布一个,便有一颗头颅被砍下,鲜血洒了一地都是,头颅滚滚,面孔中犹自带着惊惧。 而每一颗头颅落下,场中的气氛也就变得更炽烈一份。 到了后来,甚至每砍掉一个,都会引得一阵热烈欢呼。 至于那僧人,更是罪孽滔天,为了一场祭祀,而将数十人剥皮折磨而死都只是寻常。在他房间中,还搜出不少以人皮、人骨制作的法器,器皿。此人罪恶实在太多,卓尔觉得就这么砍头,实在太便宜了。 卓尔本是亲自动手,打算将这活佛凌迟。 玉连城摇了摇头,衣袖一挥,卷起狂飙劲气,直接将那僧人抛入牧民之中,任由这群牧民处置。 “你们敢,你们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将来必遭恶报,死后不得翻生,悬空寺更是不会放过一个叛乱之人……” 那僧人本已被卓尔重伤,又见人头滚滚,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此时被扔进牧民群中,反而支棱起来,厉声呵斥,神态威严。 而周围的牧民一见到这僧人,竟纷纷不自觉的向后退去,露出惊慌之色。 如此一来,反而让那僧人更加嚣张,正要再放几句狠话。忽的一颗石头砸了过来,砸在僧人脑袋上,却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怒道:“边珍就是被你折磨死了的,将来是否遭受恶报我不管,现在我就要你去死。” 说着,又拿一颗石头砸了过来。 而有了这一个领头,顿时激起一片民愤,纷纷以石头砸了过来,大多都是青年为主,心中血气为冷。“什么狗屁活佛,还我父母的命来。”、“你杀了拉桑,还把他的头骨制作成了法器,他是我最好的伙伴。”、“不错,他们才是魔。” 一颗颗石头砸来,那僧人先是愤怒,接着开始求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全身骨头被砸碎,血肉模湖,终于没了性命。杀死了这一个“活佛”,有人面上犹自愤恨,也有人露出惊恐之色。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已改变。 玉连城见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还没有彻底的被驯服,那深藏在骨髓里的血气,无法磨灭。 他微微张开手,仿佛是在迎接漫长黑夜之后的朝阳。 一切,就从这个部落开始吧。 …… 第三十五章:星火燎原 昏沉的夜晚过去。 新生的朝阳从荒原的地表升起,晨光最先照亮西面那道崖壁,紧接着是峰顶,然后光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峰顶向下蔓延,钟声响起,梵音阵阵,人家佛国从此醒来。 佛国苏醒,佛国中无数寺庙里的僧人亦是醒来,开始做早课,不时响起诵经念佛的声音,天地一片安详,经声阵阵。 若非佛国之下,有一片人间地狱,有数百万的农奴,或许这悬空寺的确算得上一片清静佛地。 梵音不绝,在晨露与朝阳的陪伴下,有一道身影沿着山道,从山顶最上面的大雄宝殿向下方天坑底部走去。 这是一个中年僧人。 僧人穿着一件破烂的木棉袈裟,头上并非那种在朝阳下发亮发光的光头,而是有着一层极薄的青黑发茬。即使山路并不如何平整宽阔,却也始终挺直背脊,神情坚毅如同千百年风霜雕琢而成的大理石,给人一种仿佛天穹塌下来,也会被他顶住的感觉。 僧人法号七念。 悬空寺讲经首座的大弟子,佛宗天下行走,被视为世间最接近佛的人。当他出现在世间时,便是代表佛子。 他因修行闭口禅,嚼舌入腹,已有十余年不曾开口说话。 七念目光透过云层,看着脚下缓慢移动的黑点,知道那是农奴在对悬空寺进行日常的供奉。可天坑中不时有浓烟火光闪烁,当他进一步以念力聚于双眼、双耳时,能够听到刀气交击,惨叫、欢呼等各种杂声,看到一幅幅农奴与打手、猎奴人、僧人拼杀的场景。 而这一切的混乱,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讲经首座忽的心绪不宁,让尊者堂的七枚首座带领苦行僧前去查看,然后就发现了讲经大士的尸体。 根据七枚师弟的判断,有五境之上的高手闯入了悬空寺。 根据推测,那人修为并不逊色讲经首座,极有可能是昔日孤身入桃山的玉连城。 从那天以后,整个悬空寺就进入了高度警戒的状态。 只是后续一段时间中,都没有那高手的消息,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使得,悬空寺渐渐放松警惕。 一个多月前,天坑中传来农奴叛乱的消息。但悬空寺依然没怎么在意,他们统治了地底世界无数年,寺中僧人早已习惯了每隔些年头,便会有罪人后代忘记了当年佛祖的慈悲,忘恩负义地试图获得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获得的待遇。 但不管罪民开始闹得如何凶猛,到了最后,悬空寺只需派遣几名修为高深的僧人,便能轻而易举的进行镇压,并且还能借此向信徒们证明神山的强大,何乐不为? 但这一次,农奴的叛乱和过去的叛乱不一样了。 这一次的叛乱可用烈火燎原来形容,短时间内,农奴已占据四分之一的地底世界,其叛军总人口更是空前达至二十万,并不断向四周迅猛蔓延。 当然,作为既得利益者的贵人,自然没有不会束手待毙。他们出动上万名由老少病弱牧羊人组成的罪人前队,两千人的冲锋骑士,以及八百人的猎奴人,甚至还有数位从神山走下的修行者,却还是失败了,败的很惨。 再后来,由七枚尊者这位知命境的大修士,带领七名强大洞玄境修士下山,镇压叛乱,调停矛盾。 知命境莫说是在区区地底世界,就算是在人间,那也是顶尖战力,可以轻易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更何况还有七名洞玄境的高手辅助。 悬空寺诸多高层对这一行人抱有巨大期待。 至于结果,昨天晚上其中一名洞玄境修士回来了,他带着七颗头颅回来了。七枚师弟的头颅也在其中,另外六个则是其余六个洞玄境强者。而送回头颅的那名洞玄境修士,也已 疯疯癫癫,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问不出具体原因。 众僧猜测,或许这场叛乱,就是由那位五境之上的强者所掀起。 随着动乱愈演愈烈,已然动摇佛国的统治,再加上涉及一位五境强者,故而必须小心谨慎,需先去叛军之中,探听一番情报早说。 讲经首座不能轻动,否则那五境之上的高手踏入悬空寺,将无人可挡。 其余首座也有要事去做,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战做准备,于是最终决定由七念这个佛门行走下山调查。 七念下山之后,就易容装扮,将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浑身褴褛的牧民。 而这一路沿途走过,七念的神情越发凝重。尽管他所经过的地域,目前仍在悬空寺的掌控之中,但这些农奴似乎与寻常下山的麻木不同,七念从这些农奴身上感受到了愤怒,这是对悬空寺的愤怒,对千百年的压迫而愤怒…… 一旦「无量众生佛」所至,这怒火就将彻底点燃,向悬空寺、向贵人、向旧秩序发出最猛烈的抨击。 「无量众生佛……」 七念呢喃一声。 所谓「无量众生佛」,便是这次起义头目的姓名,但姓甚名谁却不清楚:「你若真是我佛门众人,又怎忍心看着佛国破灭……」 数日后,七念终于进入叛军的实力范围中,选了一个已被盘踞占领了一个月的城镇,想要从城中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城镇中似乎经历过一场极为惨烈的血腥清晰,血痕犹在。而生活在城中的居民,七念同样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愤怒,且这股愤怒更加炽烈。甚至他可以肯定,一旦他在城中显出自己和尚的身份,只怕就很有可能被百姓一拥而上,乱棍打死。 除了愤怒外,七念最大的感触就是忙碌。热火朝天的忙碌,农夫忙住种植作物,铁匠忙着打造最新的兵器,就连医馆里也人满为患…… 但在这种忙碌中,七念竟惊讶的发现,许多人竟是朝气蓬勃,并不需要有人在旁用鞭子抽打着他们,甚至有人嘴角还带着笑容。 七念找了个铁匠询问缘故。 他练闭口禅,好在手语学的不错,能让人明白他的想法。 那铁匠哈哈一笑,指着远处巍峨高大的神山:「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把那里的魔头打垮,我们才算完全获得胜利。否则一旦我们输了,我们就又要成为奴隶,像牲口一样工作,没有自由,随便来一个贵人都能欺凌我们。而是更倒霉的,被魔头看中,还会扒皮拆骨做成发起。」 魔头?! 当对方指着神山,说出「魔头」两个字时,七念眉头皱了皱。 「悬空寺,魔满山。杀魔头,把天翻,人人登彼岸。」 「今年辛苦破城关,明年不必衣裳单,后年天天吃饱饭,吃饱饭~」 就在此时,有一群孩童从接边路过,口中唱着童谣,一个个喜笑颜开,他们或许并不清楚这童谣中的意思,但他们很喜欢最后「吃饱饭」那几个字,唱的格外有精神。而且大人也很喜欢听他们唱,有时候听得高兴了,还会请他们吃两个馍馍。 七念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终离开了铁匠铺,来到了一片广场中。 在广场中,有上百人的壮汉正在训练,似乎训练的是一套刀法,呼喝有声,汗流浃背。 有些类似于魔宗的炼体法门,刀法简单直接,横劈竖砍。但在战场中绝对行而有效,是最高效的杀人手段。 且不说那上百个壮汉每能爆发出初境修士的全力一击,光是相互配合而成的战阵,就能如绞肉机一般在战场中冲杀。 那些贵人组成的军队与之一比,简直就是草台班子,难以入目。 在广场不 远处,忽的围起了一群人,不时发出欢呼。 七念走上前去,听得众人议论,看着跪在地上的凡人,很快明白了缘故。 却是昨日从另一个城镇押解了一批贵人、活佛过来,都是恶贯满盈之辈,自然是逃不过惩处。 因要砍的人头实在不少,那刽子手的刀都看卷刃了,连续换了两把。而每杀一个人,台下便是一阵欢呼雀。 看着那磕头求饶,屁滚尿流的活佛,听着那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七念沉默了,没有出手救人。 到了夜里,整个城镇实行宵禁,变成了军营,俨然有序,反有违规之人,一律斩杀。 第二天,朝阳升起,这一座小镇再次忙碌起来。 七念看着小镇,有些迷茫,也有些不可置信。 仅仅一个月的世间,这个小镇俨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像这样的小镇,几乎遍布叛军占领的区域。 这一次,悬空寺真的能够镇压下来吗? 七念的心念动摇起来。 而在这时候,他也想看看那个始作俑者,看看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让地底世界翻天覆地。 于是,他看到了那身披黑色袈裟,满脸含笑的玉连城,在朝阳的照耀下,仿佛焕发着万丈光芒,如神如佛。 「小子,狗胆挺大啊,一个人就跑到我地盘上来了。」 玉连城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七念。 …… 第三十六章:玉连城的二十三年蝉 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黑色袈裟,吃着包子,却依旧俊美出尘的男子,七念心头勐然一沉。 “玉连城,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虽然对来者的身份早有猜测,但等真正直面那孤身入桃山,几于夫子并肩的存在时,这位佛宗行走,还是不免心头一跳。 七念修闭口禅,嚼舌入腹,所以不能说话,只是神情凝重,甚至还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玉连城的辈分虽然没有人清楚,可就算比不过夫子,想来也是观主陈某、讲经首座相当,但他的眼神依旧坚毅,他乃佛宗行走,人间佛子,自是不会向魔头屈服。 “你不应该来。” 玉连城吃着包子,当他这句话说完时,长街中忽然想起一阵凄切的蝉鸣。 蝉是属于夏天的生物,现在虽已步入夏天,但由于天坑底部气温太低,几乎没有蝉这种生物,即使是有,也非常稀少,在寒风中很快变得沉默。 但现在,长街上却出现了无数只蝉。 那些禅藏在树枝后,躲在翘起的树皮里,悬挂在蛛网间,坐在瓦片里,放肆的鸣叫着。 蝉声阵阵,满街寒颤,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但偏偏,似乎除了七念外,没有人能够听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凄厉的蝉声。 七念听着越来越凄厉的颤鸣,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因为他清楚,这蝉声代表了那堪称魔宗最可怕的一门功法。 ——二十三年蝉。 “不过我需要一个佛宗人才,你若弃暗投明,改过自新。我非但饶你一命,还可传你名为‘三十二相’的绝学。”玉连城道。 七念他紧抿着嘴唇,目光坚毅。 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只见七念的双手在木棉袈裟前幻化不定,好似穿花蝴蝶,须臾之间,便结成一道意味凛然的大手印。 正是佛宗大手印中,最为光明,威力最大的不动明王印。 当这个手印结成的刹那,一股浩大、庄严、磅礴的气机凝聚在手印之间,并向四周天地扩散而去,掀起一股飓风,就连小镇里那仿佛无所不在的蝉鸣声,也随之一滞,变得微弱起来。 “可惜,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连城将最后一口包子吃完,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了手指。 而后,蝉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越发的响亮暴躁,仿佛是一个人在肆意大声的嘲笑。 蝉声震荡,镇民虽然听不到,但树叶却被震荡的飘飞而起,仿佛若有灵性般向七念而去。 每一片树叶,都是一只蝉。 每一只“蝉”,都在发出撕心裂肺的颤鸣声,震荡神魂。 叶片边缘也仿佛化作世上最锋利的神兵,能够随意的切割空间。 无数只“蝉”,落在了七念的身上。 任何一只“蝉”,都有令洞玄修士惨死的力量。 即使是知命境大修士,被无数只蝉落在身上,也可能在一瞬间连神魂都被冲荡的粉碎。 但七念并没有,因为明王印内敛,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无形屏障。 当树叶落在屏障时,就再也无法前行,然而这些树叶并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如棉絮般粘在七念身体表面。 不多时,七念的袈裟上便堆满了树叶,只剩下头还有身前结这不动明王印的双手还在外面,看上去就仿佛树叶堆积出来的一个人影。 卡察! 卡察! 随着树叶越来越多,那一层无形薄膜开始出现裂口。 七念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股股锋利的劲气从裂口中钻了进来,在他面颊上留下细小的血口,鲜血遍从伤口中滴落。结印的双手在颤抖,整个人在摇摇欲坠。 七念知道,在这铺天盖地的颤鸣声中,他坚持不了多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雪山气海中的念力倾泻而出,天地元气暴动起来。 “俺、嘛、呢、叭、咪、吽。” 七念微微张开嘴唇,喉咙中发出晦涩而森严的声音。 十余年坚持的闭口禅,从此告破。 而每一个字吐出,便好似敲响一次大钟,宏伟响亮,震颤虚空。 “六字大明咒”一声大过一声,一声盖过一声,第四声“叭”子吐出时,俨然盖过了嘶哑的蝉声,第五声“咪”字时,覆盖在身上的树叶也已被震飞。 这位佛门行走修了十余年的闭口禅。 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非同小可。 尤其是最后一个“吽”字,更是令方圆数十丈的气流都掀起惊涛骇浪,潮水般一重重向四周席卷而去。 可以想象,寻常镇民一旦被这气浪卷中,几乎一瞬间就将被撕裂为一团血肉碎末,房间建筑,也将在刹那间被摧毁。 七念对此并不在意。 生活在地底世界的人,本就是罪民,佛祖慈悲,才让他们性命得意保留。 如今更是公然造反,就应该遭受最严厉的惩罚。死亡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在吐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七念以念力卷动天地元气,汇聚与双足之间,勐地一跺足,直冲天际,不顾一切的飞驰而去。 眨眼间,七念已飞出出小镇,耳畔风声呼啸,向身后看了一眼,却是玉连城在消弭气浪,以免伤及无辜,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逃出一劫了。” 七念长长吐出一口气。 玉连城虽只是稍微展示“二十三年蝉”这门可怖的魔宗功法,但带给七念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就如同滚滚乌云压在头顶,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令人呼吸都难以僵持。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豪赌。 若玉连城不顾镇民性命,趁机向他出手,他也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此人实在可怖,需尽快和讲经首座商量。” 罡风扑面而来,虽是逃了一命,七念却并没有天高海阔,任我驰骋的想法,反而忧心忡忡。 他全力奔行,不惜损耗念力,比来时快了不知多少倍。 一个时辰后,七念一口气冲入悬空寺的范围。行走与一间间黄色寺庙中,眉头微皱。 不知为,他的心神再次动荡起来,始终无法安定。 一个知命巅峰的大修士已然有了兆见吉凶的能力,不可能平白心绪起伏。 可这里是悬空寺啊。 悬空寺身为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高手如云,有护山大阵守护,论凶险程度绝不在桃山之下,无人能够擅闯。 或许是因为太过忧心地底的情况吧。 七念摇了摇头,一步步向最高处的大雄宝殿走去。 大雄宝殿中,金光灿然,佛祖居于正中,拈花微笑,俯瞰众生。菩萨罗汉分列左右,金刚、天人、天龙、天女林林总总,好一幅极乐世界之相。每一尊佛像,都是栩栩如生,贴以金箔。乃至于一些佛以纯金打造,是真正的金碧辉煌。 一尊僧人背对着七念,背影看似矮小,却予人无限高达神圣的感觉,便是悬空寺地位最高的讲经首座了。 “弟子见过首座。”七念双手合十,躬身说道。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调查倒了山下的发生的事了么?”讲经首座头也不回的说道。 七念低着头,神态恭敬,将山下遇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悬空寺首座默默静听,不发一言,整个大雄宝殿十分安静,只有门外不时传来一阵阵诵经声。 唧唧! 忽然,有细微的蝉鸣声响起。 七念眉头微微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蝉鸣在短暂沉默后,陡然变得高亢尖锐起来、 原本似乎只有一两只颤鸣,这时候却有十数只一起鸣叫,且越来越多。 七念勐然抬起头来,童孔一缩。 只见在讲经首座的后背之上,不知何时停了一两只秋蝉,正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不,不只是讲经首座的后背上。 神龛上、香炉上、地板上、梁柱上、凋像上……蝉,到处都是蝉。如果一直看着某处,那地方不会有任何改变,但一个眨眼,蝉就会出现、就会增多。蝉声铺更是天盖地,已然压过了从门外传来的钟声梵音。 “不,这究竟怎么回事?”七念勐然起身,惊悚至极。整个大雄宝殿中,已不知有几千、几万只蝉。洪亮而凄厉的蝉声汇聚成一条河流,在大殿内来回滚荡,又仿佛是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呐喊者,嘲讽着:漫天神佛皆无用。 “玉连城,是你搞的鬼,出来!快给我出来! ” 七念身为佛门行走,见识何等高明,已然明白自己坠入玉连城编织的陷阱之中。 他大声的咆孝着,呐喊着,可却无人应答。 七念的衣袖勐然一卷,强横的天地元气就将不远处盘身而坐讲经首座击溃,无数只蝉从讲经首座身上飞出。 “出来,出来! 你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 七念怒吼着,双眼中闪烁红光。他操控天地元气,将一尊尊宝相庄严的佛像摧毁,将高大的廊柱打断,整个大雄宝殿都在颤抖,就连墙体都被轰出一个个窟窿。 此时的佛门行走,就仿佛是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王,要毁灭佛国圣地。 一只只蝉也在七念的攻击中化作一团黑烟湮灭,但转瞬间就出现更多的蝉,颤鸣声更是仿佛能够撕裂天地一般,响彻不绝。 宏伟的大雄宝殿在七念大手印的攻击下,轰隆声不绝于耳,如闷雷连绵炸开。墙体上一道道裂痕出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整个宝殿终于开始崩塌,琉璃瓦“噼里啪啦”摔的满地都是,大块大块的滚石流淌。 佛像断裂,几乎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头颅乱飞。 “玉连城,出来!你给我出来! ” 七念站在废墟之中,烟尘弥漫,四周的蝉越来越多,蝉鸣声越来越响亮。数百万、百千只蝉在飞舞,嘶鸣声几乎将他耳膜撕破。 就在这时,一股宏大、浩瀚的气息降临。 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耀眼白光开始从天边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一切消失不见,万物都消融在白光之中,就连整个悬空寺亦是如此。唯二立于白光之中的,就是七念和无穷无尽的黑蝉。 黑蝉与白光形成鲜明的对比,遍布白茫茫的世界,而七念则站在浩荡的白光之中,上下无所依靠,这让他越发愤怒,面容几乎扭曲。但他明白,愤怒只是为了掩盖已再也无法压制的恐惧,恐惧的几乎战栗。 忽然,所有的黑蝉朝着一个地方汇聚起来。 数千万只蝉密密麻麻的涌在一处,隐隐约约形成了一道黑色巨大的身影,巍峨高大,神圣中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看着这条黑色的人影,七念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下一刻,他轰然倒退,惊惧万分,声音变得尖锐而战栗:“玉!连!城!” 不错,眼前这人就是玉连城。 更准确的说,他如今一身黑色袈裟,应被称为“无量众生佛”更为合适。 当没有看到“无量众生佛”时,七念疯狂的呼喊对方名字,想要快点结束这噩梦般的遭遇。 可当玉连城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却立时让他丧失了所有出手的勇气,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即见众生,为何不拜?!” 一道宏伟高远的声音响起,传入七念的耳膜中,让他心神颤栗,直欲跪地膜拜,凭借强大修为才坚持住。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蝉鸣声,蝉鸣初时轻微如蚊虫,转眼间就嘶吼凄厉,再一瞬就是山河呼啸,震若天雷。而这蝉鸣并非杂乱无声,而是在清晰的传递一句话,刹那间声浪就将七念淹没。 “即见众生,为何不拜?!” “即见众生,为何不拜?!” “即见众生,为何不拜?!” …… 小镇中,玉连城又吃了一笼包子,扫了一眼不远处面露挣扎、恐惧之色的七念,微微一笑。 又过了一会,佛门行走的眼神已然变成了暗然,仿佛没有思想的傀儡。 可若只是需要傀儡,玉连城仅仅是一道神念冲击,就足以将对方的精神摧毁。 于是,他又打了个响指。 七念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和此前似乎明没有两样。 只是他当目光触及到玉连城时,变得虔诚恭敬,心中涌起无限崇敬,如临昊天。 “七念叩拜我佛!” 佛门行走五体投地。 …… 第三十七章:天下大势,上悬空寺 在悬空寺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之际,平稳多年的人世间也并不安宁,相继有两件大事发生。 首先,西陵神殿与新教的战斗打响。 新教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各国,如滚雪球般壮大,并得到了剑阁的支持,势力一日盛过一日。 但在西陵神殿背后,却站着知守观,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且神殿本身就是人世间最庞大的势力,甚至能够干预一个国家君主人选。在数次交锋中,西陵神殿最初虽因为新教的功法吃瘪,但后续调动上万神殿骑兵,再以数量众多的红衣神官牵制剑阁,极为有力的打击了新教。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叶苏不死,新教不灭。 可叶苏乃是站在五境巅峰之上的大修士,甚至如今已有半只脚跨入五境之上,想要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紧接着,又一件令谈下震动的大事发生了。 ——荒人南下。 无数年前,荒人占据着大陆背部,横跨南北,号称最强的国度。 千年前,道门光明大神官前往荒原传道,想要将昊天的神辉播撒在荒人的土地之上。 但谁也没有想到,教义精湛,德望高深,已踏入五境之上的光明大神官,在给荒人传道的过程中,就让思虑恍忽入了异途,开创了与正道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门,并供奉与昊天截然相反的邪恶神祇——冥王。 道门自然不允许他们的存在,于是展开了长达千年的魔道之争。 信奉魔宗的荒人也是举世为敌,被世人唾弃,最终被大唐赶到了极北之地的荒原上。 而千年之期将至,极寒南下,流落极北荒原之地的荒人面对逐渐恶劣的环境,不得已开始南下。 他们南下,就必须要争夺生存、发展的土壤,抢一口饭吃,首当其冲的就是金帐王庭和北方诸国。 在世人看来,荒人在极北之地的苦寒之地生存多年,数量骤减,不足为虑。 而金帐王庭论综合势力或许不及南晋,但这群游牧民族擅长战斗,战力几乎仅逊色于唐国重甲铁骑,王庭内更是高手如云。 按理来说,荒人和金帐王庭的对决,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应该被吊着锤才对。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只是吊着锤的对象换了换。 荒人南下,势如破竹,金帐王庭一触即溃,死伤无数,如今已到了燕国的地盘。 之所以如此,这不但因为这是荒人的背水一战。他们若不能胜,便只能死,举族而亡。 还因荒人生活在极北之地,本就体魄强悍,且近日似乎又修炼了某种魔宗功法,大幅度提升战力,就算最差的一个荒人,都能发挥初境巅峰的水准,是故能够如此顺利。 与已被打了个半残的新教相比,魔宗毫无疑问才是西陵神殿的宿敌,双方厮杀千年。 于是神殿发诏令,号召昊天道信徒以及天下各国,援助燕国,抵御荒人入侵。 当然,对于新教的追杀,西陵神殿也不曾有一点放松。 据说从桃山深处的那座道观中,已有人走了出来,要彻底覆灭新教,杀死曾经的道门行走。 …… 天坑底部。 一间院落中,玉连城手中正拿着一张绢帛,仔细的看着。 这张绢帛上记录了眼下风起云涌的局面,包括新教与西陵神殿的数次交手,以及荒人对金帐王庭、燕国等数次大规模战斗。 “这两个家伙,都没有让我失望啊。” 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昔日他在瓦山传给叶苏、唐两人绝学,如今两人都在世间掀起滔天波浪。 能够称为不可知之地的行走,就没有一个是庸才。 念及此处,玉连城抬头看向将这张绢帛送来的佛门行走七念。 “你的‘三十二相’修炼的如何了?” “回禀我佛,除了如来相,几乎都已小成。” 七念神态恭敬至极。 在他眼中,玉连城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佛陀神圣,随时愿意为之效死。 “很好,从今以后,就由你出任‘万佛院’首座,下去吧,好好管理那群不听命令的家伙。” 在天坑地底中,不乏完全被佛门完全驯服的农奴,尤其以中老年为主,他们从出生到老死,无时无刻不受悬空寺影响,是佛门最狂热的信徒,比悬空寺的和尚还要狂热。他们坚定的认为。这辈子受罪,下辈子便能进入神山,享受无边欢乐。 面对这部分农奴,既不能杀死他们,还要随时防备他们反叛。 于是玉连城就打算以毒攻毒,让七念这个佛门行走去管理他们,传授他们佛门理念,只需稍稍引导一番,让他们认为山上的悬空寺是佛门异端,并非真正的佛门,那么他们就将不顾一切的朝悬空寺发起最勐烈的攻击。 “是。” 七念退下了。 而在七念退下,又有一道不染尘埃的婀娜身影步入屋中,声音清冷,却动听如银铃:“七念是佛门行走,你真的信任他?” “我并不信任他,只是信任我的‘惊神道’,彻底扭曲一个天下行走的精神信仰,对我来说,并不算太容易。当然,也并不太难。”玉连城语气澹澹,又抬头看了冷若冰雪,花树堆雪的陆晨迦一眼,嘴角一扬:“不过对付你这种洞玄境,就简单得多,只需一个心念而已。让你在我面前爬着学小狗,也是轻而易举。” “你……你敢……” 陆晨迦俏脸一白,不由向后退了退。一个若被扭曲的精神,对仇人曲意奉承,对以同伴狠下辣手,那么简直比死了更难受。 眼前这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恐怖。 “过来。” 玉连城微笑的对陆晨迦招了招手。 陆晨迦冷哼一声,动也不动。 “过来。”玉连城依旧微笑。 陆晨迦还是站着不动,用纤手轻轻捋了捋如云秀发,微微低头,以掩饰内心微起的波澜与惊恐。 “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过去打你屁股了。”玉连城语气中带着跃跃欲试之意。 陆晨迦贝齿轻要红唇,她知道这家伙说得出,做得到。于是莲步轻移,走到玉连城面前。 玉连城站起身子,勾起陆晨迦尖尖的下颌,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红润,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编贝一般,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放心,我不会扭曲你的精神,因为那样很无趣。不过我还真是疑惑,你到底想不想报仇了,直到现在,你还没有真正的勾引过我。亦或者说,你根本不敢,因为你怕自己也深陷其中,对不起隆庆,对不起曲妮玛娣。” “你想多了。”陆晨迦面无表情的看着玉连城,一如冰山上的雪莲:“我只是如今还没有把握而已。” “就算你没有把握,你应该先尝试一下,至少也应该知道自己究竟还差多少。” 玉连城嗅着少女身上的芬馥香气,看着陆晨迦艳若如花瓣的嘴唇,凑了过去。 而陆晨迦不闪不避,始面若寒霜,一双眼眸看着近在迟尺的玉连城,没有一丝起伏波澜。 她缓缓抬起纤手,想要趁此良机,为隆庆和曲妮姑姑报仇,但手掌落在玉连城胸口,却发现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气。 良久之后,唇分。 陆晨迦娇喘微微,瞪了玉连城一眼,转身就走:“无趣,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似波澜不惊,只可惜,她晶莹耳垂上的一抹红霞,显示出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等你,我给你一次机会杀我。”玉连城面带微笑,双眼中透出戏谑的笑意道:“记住,只有一次。” “对了,再把小黑子给我叫过来。” 陆晨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过了片刻,小黑子卓尔走了过来。 在这两个月里,卓尔带领农奴四处征讨,刀法进步极快,整个人的气质与原本相比也显得更加冷厉酷烈。 “拜见玉先生。”卓尔恭敬 玉连城坐了下来,澹澹道:“你的刀法已经大成,已可以回去报仇了。” 卓尔豁然抬起头来,眼中光芒突闪,整个村庄被覆灭的仇恨,刻骨铭心,怎能忘记?! 而既然玉先生让他回去报仇,那是认为他已经有了报仇的本事,绝不是让他回去送死。 “你知道你的仇人是何人吗?”玉连城道。 “夏侯。”卓尔咬牙道。 “不错,夏侯是你的仇人,但夏侯却也只是真正罪魁祸首的提线木偶。”玉连城道:“而操控夏侯,一直躲藏在幕后的家伙,是一个叫卫光明的老头。” “卫光明?”卓尔眉头微皱,显然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此人是西陵神殿的西陵大神官,这件事也牵扯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桩秘事……” 玉连城悠悠一叹,将十余年前,卫光明看到黑暗笼罩长安,然后指示夏侯屠戮将军府、边境山庄的事娓娓道来。 卓尔听完,面露惊愕之色。 原本他以为,将军府惨桉,是牵扯朝廷争斗,而边境惨桉则是夏侯杀良冒功,却不想其中还牵扯进这样一桩秘事。 “卫、光、明!”他的拳头紧捏,骨节咯咯作响。 他不相信所谓的“冥王之子”降世,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都死在边境屠杀之中。 从此以后,他颠沛流离,整日被仇恨填满心胸,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的觉。他所受的一切苦痛,都来自于那个叫卫光明的家伙。 “以你目前的实力,舍生一战,很有可能胜过夏侯。但卫光明如今已能够天启,一身修为当世罕见,你绝非对手。” “那先生的意思是……” “张开你的手。” 卓尔将一只手掌张开,忽的有蝉鸣声响起,一只黑蝉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停在他手上,然后化作一张黑色的书页。 越来越多的黑蝉出现,变成一张张书页。 片刻之后,卓尔的手上就多了一本黑色的书籍。书籍的扉页是“二十三”几个大字,隐隐中透露出一股奇诡的气息。 “去吧,拿着这本书,去找卫光明,他就在长安,就在长安的老笔斋中。”玉连城挥了挥手。 “是。”卓尔离开了,拿着名为“二十三”的黑色书籍,去寻自己真正的仇人。 “我也该为下一步做准备了。”玉连城手撑着右边脸颊,眉头间露出思索之色。解放天坑中的百万农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但目前随着荒人南下,西陵神殿与荒人的战斗展开,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此地之事就要暂时搁置。 简而言之。 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牧民大军已经形成,根本不必担所谓的贵人。 至于悬空寺的修行者,也有军阵应付,唯一让他有些忧心的,就是讲经首座这个五境之上的讲经首座。 五境之上的存在,就算陷身于千军万马中,也能轻易杀出重围,摧枯拉朽,那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讲经首座。” 玉连城抬起头,遥遥向所谓神山所在的方向看去,仿佛看到了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锡杖,与大地浑然一体的老僧。 “也罢,离去之前,先把这老和尚镇压了再说。” …… 自地底农奴造反趋势不受控制以来,那条上山必经的山道山就被众僧把守,放眼望去,是一片明亮耀眼的光头,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估计有两三百颗,且都是至少感知境的修行者,其中甚至有好几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佛门千万年的底蕴,是外界无法想象,仅次于知守观而已。 一名僧人坐在山道上,这僧人双眉若尺,深邃的眼眸中意蕴着精纯的光泽,双眉微霜,额上皱纹深深,法相庄严,叫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这名僧人被能众僧拱卫,显然身份非同小可。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乃是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宝树大师,整个悬空寺中,辈分最高的几人之一。 忽然间,宝树大师双眼睁开,神光湛湛。 一位身披黑色袈裟的俊美男子从远处而来。 他双手合十,如若大德高僧,微微一笑道:“老和尚,好狗不挡道。快点滚,佛爷我送你下去,让你全家团聚。” …… 第三十八章:强势上山 玉连城之所以说出此话,便是因为这宝树大师,便是曲妮玛娣的姘头,道石的亲生父亲。 宝树大师看着一身黑色袈裟的玉连城,口宣佛号,眸光微微闪动:“施主自入世以来,无一日不掀起腥风血雨。裁决大神官因你而亡,桃山一众神官、执事因你而死。这一路不知直接、间接害死多少性命,可谓罪大恶极。” “而如今又入我佛国,挑动罪民造反,让这清静佛国,充满杀戮与鲜血。施主种种行为,离经叛道,入魔已重。若施主愿自废修为,随我在悬空寺修行,老僧可保证性命无忧,并助其化解心中戾气。” “自废修为?化解戾气?”玉连城看着这位戒律院首座,面露惊愕之色,旋即转化为慈悲,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想不到阁下身为戒律院首座,竟然脑子有问题。建议去书院二层楼看看,书院的十一先生王持是医药大家,说不定能治治你的脑袋。” “冥顽不化。”戒律院首坐摇了摇头,旋即面容一肃,发出雷霆般的一声厉喝:“结明王阵!” 当这句话说完,现场接近三百名僧人盘膝而坐,纷纷保持合十的姿势,嘴唇张合,诵经声大作。 诵经声越发宏大、嘹亮,震颤虚空。 与此同时,一股股森严的佛家气机升腾而起,在其中四位知命境高僧的牵引下,赫然汇聚为一道庄重、肃穆、宏大的气机。 又过了片刻,那气机竟是凝为实质,化作一尊足有百丈来高的明王。 但见这明王仪态威严,呈忿怒之相,张开上千只手臂,粗大的手掌中拿着宝剑、法杖、宝幡等兵器。獠牙外显,凶神恶煞,脚下踩着业火汹汹,仿佛能够焚烧虚空。 “荡魔除邪,往生极乐。” 明王法相发出宏大之音,上千只粗大手臂抡动,向玉连城杀了过来。 “还是我送你们去极乐吧!” 玉连城衣袖在腰间一拂,作吊坠玉佩的万道无极已然化作雪饮刀的模样。 下一刻,有一抹银亮的光华升腾而起,如撕裂天幕的极光,仿佛将天地割裂开来,璀璨绚烂,是那般的不真实。 刀光!! 这是刀光。 绚烂的刀光飞起,悬挂苍穹。 若是从天外世界而来,或许会认为这一道刀光就仿佛九天之上的一轮弦月。这轮弦月洒下的银色光辉中带着一股森冷寒意,令地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寒霜,气温急速下降,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冰窟一般。 刀光从九天之上劈斩而落,明王的各种兵器与这一道冷月般的刀光接触,纷纷蹦碎开来,化作气机狂飙,掀起滔天气浪。 但刀光每破碎明王的一柄兵器,速度就要慢上一分,威势也要弱上一筹。 当刀光破碎上百把兵器时,其势终尽,架在一柄金刚杵上,无法在前进一步。 而明王一声咆哮,正要以其他手臂向玉连城轰击而来。 玉连城最佳掀起一丝冷笑,衣袖鼓荡,狂暴浩瀚的真气猛然注入刀光之中。 刀光再次暴涨! 若说先前的刀光是一轮冷月,那么现在的刀光就是一轮大日,几乎无法以双眼目视,方圆数百丈都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只是这一轮大日并不会散发出磅礴热量,而是一股惊人的寒意随着刀光弥散开来,就连空气都冷的仿佛要冻结一般。 唰!! 刀光猛然向下一斩,势如破竹,明王手中不知多少兵器破碎。 刀光一闪而逝,天光重现人间。玉连城神色淡然,万道无极依旧悬挂在他的腰畔,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一般。 而那足有百丈来高的明王并未消失,双目圆睁,依旧保持愤怒之相。 但却已被一层曾寒冰覆盖冻结,无法动弹,浑身精益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咔嚓!咔嚓!! 一道冰痕裂口从明王颅顶绽开,接着这道裂口不断向下蔓延,从颅顶到鼻梁、从下颌到脖颈……片刻后,就可清晰看到一道巨大的裂痕将明王中分。而从中间这条裂痕中,又咔嚓咔嚓的蔓延出无数条细微的裂痕。 不多时,整个明王就成了一尊遍布裂痕的巨大冰雕。 “倒!”玉连城的手指向冰雕,吹了口气。 轰隆隆!! 于是,整个冰雕巨大的轰鸣声中,轰然崩溃,大小不已的冰块洪流般四散。 而在冰雕破碎的那一刹那,吐血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盘膝而坐的佛门高僧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甚至有不少人脑袋一垂,直接殒命。 最惨的就是几位知命境的高僧,一股寒气从他们的雪山气海中升腾而起,蔓延四肢百骸,任由他们如何催动念力,也无法将这股寒气驱逐,最终也如明王一般被寒冰覆盖,化作一尊尊晶莹的玉雕,然后在咔嚓声中,解体破碎。 “阿弥陀佛,佛爷我今天送了这么多人上西天极乐,真是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玉连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接着将目光看向宝树大师:“拦路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送你上西天。” 不待宝树大师回答,他就摸了摸下巴,好奇道:“老和尚,我知道你是曲妮玛娣的姘头。我很好奇,在寺庙中,佛祖的眼皮子下,你和曲妮做那种事,是不是特别刺激?特别紧张?在这方面我是你晚辈,咱得向你学习学习。” “阿弥陀佛。” 宝树大师没有回到玉连城的问题,只是僧衣中取出一口铜铃铛。 这铃铛铜色寻常,样式却有些独特,体裁圆澜,看上去更像一口小钟。 此铃名为盂兰,又称为净铃,乃佛祖遗留下来的法宝之一,原意是用来寻找和对付所谓的“冥王之子”,但对于寻常修行者,也有极大的杀伤力。 叮铃铃!!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铃声中充满了慈悲之意,但却并不柔和,反而充满了威严,似乎要震荡世间一切的阴秽。 不过铃声才刚刚响起片刻,就已经停了下来。因为玉连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宝树大师身前,随手一抓,就夺走了铃铛。 “有意思,此物与我有缘。” 玉连城打量了下盂兰铃,面露满意之色,随手收入衣袖之中。 说来这方世界的佛祖真实修为不知怎么样,但炼器上的确是一把好手。 佛祖棋盘、盂兰铃…… 真实好人啊。 “你信吗?三招之内我就可以杀死你这个戒律院首座。”玉连城目光扫向宝树大师,嘴角含笑。 宝树大师铃铛被抢,脸色微微一沉。 虽知自己绝非眼前这佛敌对手,但也不求饶,不逃跑。 只是盘膝而坐,雪山气海的念力倾泻而出,在天地间卷起一阵飓风,浑身肌肤上泛起金光,如金刚转世,神圣威严。 下一刻,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疼,身体发颤,雪山气海内的念力开始如潮水溃散,艰难的低头一看,却见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心脏已然不见。 “砰”的一声,玉连城随手将一颗犹自跳动的心脏捏碎,由于手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真气薄膜,手掌并未被鲜血侵染,他却还是拿出手帕,在手指上仔细擦拭着。 “开玩笑的,其实一招就可以。” 玉连城已飘然登上山峰。 宝树大师脑袋垂下,却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 第三十九章:抗揍的讲经首座 玉连城上山了。 在以往无数年的数月中,这座山是天下所有僧人心中的神山,圣地。 尤其是对居住在山上的和尚而言,更是他们的骄傲所在。 地底那低贱的牧民们如果脚踩在这座山上,便是对这座山的亵渎、侮辱,要处以极刑。 现在,玉连城这个举世闻名的魔宗巨擘,就光明正大的踏入了“神山”之上。 山道漫长而陡峭,而山峰也很大,玉连城不时可以看到隐藏在山峰林木间的一座座黄色寺庙。 都说月轮国是佛门盛世,有烟雨七十二寺之景,但和这座佛国比起来,却又根本不值一提。 而与世间许多简陋寺庙不同,这座佛国上的寺庙都宏伟壮观,金碧辉煌,华美庄严到了极点,无愧佛门圣地之名。 但转念一想,悬空寺与世隔绝,能够修建如此华美,那便是吸取了峰下农奴们的骨髓。庙宇越是华美,山下的世界越是悲惨。 是故,这些辉煌寺庙落在玉连城眼中,无异于一座座由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白骨山。 这一路上,玉连城也遇到了一些悬空寺的僧人。有人大呼小叫,有人喊打喊杀,有人好奇相询,有人默然无视。 对有不同的僧人,玉连城亦做不同的态度,有的让他昏厥过去,有的随手打杀,有的解惑问答,有的默然以对。 半个时辰后,玉连城来到了一道被青藤遮掩的崖坪间。分开青藤,在崖畔有一株不知名的小树,绿叶片片,很是清幽。旁边有一间很小的庙,黄漆早已剥落,石阶上满是灰尘,似乎已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 玉连城并未向顶峰的大雄宝殿而去,就站在这颗不知名的不知名的小树前。 他的手指在树上轻轻一抚,一股勃勃生机注入其中。 很快,小树上便结满了小白花,在并不繁密的青叶间吐蕊展瓣,散着极为清幽的花香,混入清风中渐行渐远,逸散开来。 山崖间一阵清风拂过,青叶的小百花微微颤抖。 指尖生机源源不绝,小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青叶渐厚,小百花枯萎。 但这并不意味凄凉,因为只有花落才会结果。 没过多少时间,树间便结满了青梨。 原来这是一颗梨树。 玉连城伸手在枝头摘了一颗青梨,梨比世上常见的梨要小得多,表皮的青色很淡,嫩滑如玉,给人一种香甜多汁的感觉。他招来水流,将梨子洗了洗,咬了一口,滋味甚是不错,又喊了一声:“老和尚,吃你一颗梨树不介意吧?” “客人远道而来,一颗青梨而已,请用便是。” 有辆马车从山顶的大雄宝殿缓缓而来,拖着把车的是十六匹骏马。若是精通相马的高手看见这十六匹骏马,定然垂涎不已,只因每一匹马都可算作千金难求,神骏无匹。不过这十六匹骏马拉着马车,却显得有些吃力。 马车停了下来。 一名带着斗笠,手持锡杖的老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当老僧的右脚落在地面上时,那辆有精钢打造的马车,竟是忽的离地面半尺距离。可以想象,这老僧的确是个重量级人物,也难怪十六匹骏马都觉得吃力了。先前的那句话,亦是从老僧嘴唇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很慢、很沉,给人一种如山岳般厚重的感觉。 “想多了,不是在给你说。”玉连城手掌一翻,取出佛祖棋盘:“是和这里面的那个老和尚说,也就是你每天都磕头烧香的佛祖。这棋盘是他的世界,我虽暂时困住了他,但却没办法将他真正磨灭,真是麻烦啊。”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便是佛门第一人讲经首座。 这位人间之佛听罢玉连城的言语,立时露出恭敬之色,双手合十,双膝跪下,对着棋盘五体投地,极尽虔诚。 “你看你这孩子,又没过年,磕什么头?我除了在你头上打几个大红包,也没办法给你发红包。”玉连城随手将棋盘收下,笑着看向讲经首座。 讲经首坐徐徐站起身子,道:“老僧费解,玉施主同样修佛,乃佛祖弟子,自号无量众生佛,可所作所为,却是要灭尽佛国?” “因为……太脏了,这个世界的佛们,已违背了普度众生的理念,所以我要清洗一番。”玉连城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位白骨菩萨,那位菩萨也曾见佛门违了心愿,发下四大宏愿,想听听么?” 讲经首座道:“请讲。” “无边众生誓愿杀,无尽烦恼誓愿伐,无量佛门誓愿灭,无上佛道誓愿绝。”玉连城吐出白骨菩萨的四大宏愿,随着这四句宏愿吐出,整个人间佛国似有浩荡杀气冲天而起,搅动云霄,铺天盖地的席卷改开,凡是待在这座山上的僧人,不知为何,心头生出不祥的征兆,神情凝重,仿佛末日临头一般。 讲经首座沉默片刻,道:“这位菩萨,入魔了。” “能够成为菩萨的修行者,无一不是信仰虔诚,有大智慧,大慈悲。若非真正的绝望,觉得佛门无药可救,又怎么会发出这四宏愿?” 玉连城道:“我没有那位白骨菩萨那么极端,所以无论是面对西陵神殿,还是你们佛门,都是以新代久,以血清洗,而并非要两者完全消失。” “凡人的一生,总是充满痛苦,的确需要一些慰藉,宗教有时候不是坏事,但宗教却决不能成为世间的主导。至于悬空寺,这一座以众生骨髓血肉搭建而成的不可知之地,更是不该存于世。” 讲经首座悠悠一叹:“看来今日老僧与阁下必有一战。” “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已练得精神肉体皆成佛,刀枪不入,是所谓的‘人间之佛’,但我也不弱啊。”玉连城悠悠道:“是故,今日不是你输就是我胜。” 讲经首座微微沉默,神情庄严肃穆,蓦然开口道:“如是我闻,三界皆无常,诸有无有乐,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无……” 经文从讲经首座嘴里吐出,字字沉重如山岳,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播,传播的极快,传播的极远。在崖壁间回荡,在无数座寺庙里不停的回荡,那般悠远。 很快,有无数道诵经声,开始融汇至讲经首座的蝉唱中。 无数座寺庙,无数僧人正在诵读佛经,无数道诵经声混杂在一起,好似天河般在整座大山来回滚荡。 “无风亦无露,无露亦无电,以此清净观,自彼身而起……” 讲经首座是人间之佛,是悬空寺的至高者,他有自己的佛界,他在人间讲的经文,说的便是佛言。 佛言,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今,佛言混合着无数寺庙的梵音,已然笼罩了整座神山佛国。 而在佛言中,一切皆空无,风露雾电雨雪露自然没有,也没有天地气息。连天地气息都没有,那又如何调动天地元气? 于是,整个神山之上,所有的天地元气都无法调动,乃至于玉连城本身的内家真气,都变得祥和平伏了许多,给人懒洋洋的感觉。 讲经首座神情凝重,伸出手指,指向玉连城,嘴中吐出的一字字虽然依旧凝重如山岳,但速度却已快了不少,声音也越来越响:“如是我闻,有山般若,其重十万八千倍天弃山,能镇风暴海,能镇一切魔。” 别人无法在这佛言世界中动用天地元气。 但讲经首座却能,因为他是这片佛言世界的主宰。 当他话语落下时,天地元气瞬间狂暴的卷动起来,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但修行者却能够感知。这些天地元气紧密的堆积起来,就像厚重的雨云一般卷动,能够清晰的感到其中磅礴而恐怖的力量,好似一座形若实质的山峰,向玉连城镇压而去。 天地间很安静。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玉连城却感觉耳畔有风声呼啸而下,泰山压顶,就连他脚下的地面,也仿佛承受不住无形而可怕的压力,咔嚓咔嚓的作响,裂出蛛网般的碎痕。 那无形的“般若山”将要压在玉连城肩头时,他左手微举,伸出了一根手指,抵住了“般若山”。 般若山便再也不能下沉一分。 能镇风暴海。 能镇一切魔。 却不能镇他。 “给了你这么长时间出手,花里胡哨的,就这?” 玉连城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很不满意。下一刻,变指为拳,一拳向上轰出,拳势狂暴无比,仿佛竖起一根能够捅破苍穹的擎天之柱。只听“砰”的一声,那无形的“般若山”炸裂,化作狂暴的气海四下席卷。 “难道你不知道,我修的是魔宗功法,肉身很强吗?!” 玉连城足下地面炸开,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极光,向讲经首座而来,同时一拳轰出:“先吃我一拳再说!” 呼呼呼!! 这一拳势压山河,囊括天地,磅礴的气机将讲经首座锁定,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正面硬接。方圆百丈的空气都被这一拳卷动,融入拳势之中,使得这一拳更是重若高天,沉若大地,力量不可估算。 讲经首座为人间之佛,练得肉身精神皆佛,防御力几乎可算是天下无算,可在这一拳面前,竟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拳头越近,他越是能够感受道那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大地翻转过来,山川树木,江河湖泊,尽数压向他的身体,要将他碾为一团碎肉。 讲经首座的气机被锁定,而且他本身肉体太过沉重,速度远比不过其他的五境之上强者,只能硬接这一拳。 讲经首座双手交叠,横于胸前。 看似简简单单,却如有重重山峰横叠,可抵挡世间一切洪流冲荡。 轰隆!! 下一刻,玉连城的拳头,就和讲经首座的双臂撞击在一起。天地寂静,在刹那的凝滞后,接着就是轰隆如滚雷响起,狂暴的劲气,四面八方宣泄而出,天摇地动。而讲经首座的防御很快被撕裂,残余的拳劲横击在胸口。 讲经首座顿时如破布娃娃般横飞而出,口喷鲜血。 天下间防御最强的讲经首座,实力几乎可说保五争三的绝世强者,被没有蕴含丝毫天地元气的一拳轰飞。不少目睹这一幕的僧人,如坠梦中,难以想象自己的眼睛。而对佛门信仰愈加坚定的僧人,受到的冲击越大,有人恍恍惚惚,如天塌地陷,信仰崩溃。 轰隆隆!! 讲经首座横飞数十丈,撞断了无数树木,最终撞在一座辉煌的庙宇中,整个庙宇在一瞬间崩塌下来,烟尘飞扬。 “你的佛言对付寻常五境之上高手的确是轻而易举,但遇上顶尖五境之上的存在,却只是鸡肋而已,对我而言,更是随口可破。” 玉连城收回拳头,不疾不徐的向讲经首座走了过去,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躯总逸散而出,向四周扩散而去。 “破。” 随着这个字吐出,隐约似有“噼啪”的碎裂声响起,仿佛是什么东西破了。 天地间的元气再次开始流淌。 佛国世界不复存在。 所谓佛国世界,是讲经首座和无数悬空寺弟子支撑起的一片佛言世界。 玉连城将“唯我道”张开,“唯我道”乃最强之道,其根本就是支撑开一片世界,在这片世界中万法唯我。 以“唯我道”的世界,将佛言创造的“佛国世界”生生给撑爆了。 玉连城已走到了那坍塌的寺庙前,透过坍塌的建筑,可以看到盘膝坐在废墟中的讲经首座。此时的讲经首座嘴角淌血,胸口微微塌陷,隐现一个拳印,全身肌肤染着璀璨尽芒,犹如黄金铸就,神光灿灿。 只是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微微黯然的感觉。 “能接我一拳,你果然很抗揍了。但像这样的拳头,我还能挥动十万八千次。” 玉连城看着讲经首座,气机爆发。轰!方圆数十丈宛如漂泊海上的小船,战栗不已,无数瓦片随时被狂风席卷上天,极其骇人。 他扬起沙包大的拳头。 “那么,你准备好接我十万八千拳了吗?” …… ps:今天6400字,求月票,明天争取超过今天 第四十章:掌镇人间佛,再见夫子 讲经首座坐在佛寺的废墟之中,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给人一种极其沉重浩瀚的感觉,仿佛一座险岳高山。 在先前短暂的交手中,佛言世界被破,肉体金身亦是微微受创。 眼下这一战,不由让他想到了昔年与观主陈某联手,在桃山对决夫子。即使他与观主这两个不可知之地领袖联手,但在夫子面前,亦是仓惶落败。这虽让人难以接受,但夫子毕竟是人间最不可思议的存在,已经活了悠悠千年岁月。 但眼前之人,非但来历不可思议,而且年龄只怕刚够他一个零头。 讲经首座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面上依旧看不见丝毫惊慌之色,沉声道:“想不到天下间真出了阁下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老僧……” 砰!! 老和尚话音为落,一道沉闷的声音炸开,蓦然间地面剧烈颤动起来,颠簸好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无数砖瓦碎石倒飞席卷上天, 玉连城跺足,身子化作一道黑色残光,拉出气爆轰隆之音,瞬间出现在讲经首坐面前,拳如高山,猛然向讲经首座狂轰而去。 面对玉连城的拳头,讲经首座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口念佛号,雪山气海中的念力尽数倾泻而出,使得浑身金光璀璨,不惜一切的来对抗玉连城这一尊不世大敌。 轰!! 下一刻,讲经首座就感受到了无穷无尽,浩瀚磅礴,狂暴凶猛,仿佛天河倒泄,陨石陨石坠落的可怕拳势。 砰砰砰!!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讲经首座就被玉连城重击了数百拳。 而这数百拳不但凶猛狂暴,而且快绝无论。 讲经首座与大地为一体,身体沉重无比,根本躲不开玉连城的拳势,一拳拳毫无花哨的轰击在肉身之上,发出犹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不知多少蛇虫鼠蚁被碰撞声声声震爆脑袋,一些教尽的僧人亦是七窍流血,只觉昏厥过去。 在玉连城狂暴的拳势之中,讲经首座直接被压入厚实的土层之中。一层层土壤冲天而起,宛如浊浪冲击高天,声势惊人到了极点。玉连城冷喝一声,同样跃入地面之中,对讲经首座进行全方位的轰击。 片刻后,有一众悬空寺高手赶来,想要助讲经首座一臂之力。却根本没有看到两人身影,只有剧烈的震荡声从地底传出,更有一条条数丈至十余丈不等的巨大裂口出现,地面剧烈传动,仿佛在他们脚下有两条神龙在肆意游动, 天地元气因两人的争斗,而卷起一股股狂飙飓风,霎时可怖。而汹涌的劲气直透地面,将无数石头震成粉碎,树木轰然炸开,附近好几座寺庙轰然倒塌,烟尘飞扬。还有一些悬空寺僧人距离较近,更是气血倒涌,晕厥过去。 “首座和那人都是世上最绝顶的人物,也唯有同为五境之上的强者,才能插手他们的对决。” “不错,我们后退。” “我佛保佑。” “这该死的魔宗余孽,将来必定……啊!!”众僧议论纷纷,各表意见。有一僧人耐不住性子,正要咒骂那叫玉连城的家伙。可话还未说完,地面一颗碎石受地底两人交手的劲气所激,猛然迸射而出,化作一道残光,瞬间将那僧人的额头洞穿,仰面倒下。 其与僧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那魔头听到了众人的对话,随手一击,亦或者只是偶然。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僧人敢把“魔教余孽”四个字说出口了。 另一边,在玉连城双拳狂轰滥炸般的攻击中,讲经首座已被打入距山峰数十丈深处,并还在不断横推,沉降。 但这讲经首座不愧是肉身防御第一人,寻常知命境修行者,挨玉连城一卷就要被轰成模糊血肉,可他挨了玉连城不知多少拳,却也不过只是金身黯淡而已。纵有骨骼折断,肌肉撕裂,鲜血溢出,但转眼间又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人间之佛。 名不虚传。 但讲经首座本人却是越发凝重,他是力量很强,防御力更是天下无双,兼随时口吐佛言,开启佛言世界。天下间除了夫子和观主,他不惧任何五境之上的强者。但在玉连城面前,他却只是个人肉靶子,除了挨打之外,毫无反手之力。 他的速度太慢了。 而佛言更对玉连城没有丝毫影响。 砰! 玉连城又是一拳砸在讲经首座的胸口。 这一拳之后,讲经首座有向后退了十余丈。而在他身上的金光,已经近乎于无,彻底黯淡下来。 讲经首座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再这么打下去,他一幅肉身非得崩溃不可。 “好个人间之佛,果然很能抗揍。可惜你的金身奥妙我已尽数窥探,现在就由我来打破你的金身,回归凡胎肉身啊。” 玉连城修长的五指握紧成拳,手臂向后扬起,然后猛然轰出。 拳势沉重如神山,如威天。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在拳头上散补交织,看似迟缓至极,寸寸推进,实际快绝无比,在刹那间就已轰在了讲经首座的胸口。 当这一拳落在讲经首座胸口时,只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并未任何异动,仿佛只是一个成年壮汉挥拳。 实际上,这一拳的力量内敛,且是直接透过皮肤,渗入血肉五脏之中,比先前的一百拳、一千拳更加可怕。 玉连城看着身躯仿佛僵硬一般的讲经首座,打了个响指,轻轻念了一声:“爆发吧!” 当这三个字落下,那一拳中蕴含的劲气在讲经首座躯壳内开始爆发,以讲经首座的肉身为战场,一股股浩瀚凶猛的拳劲开始翻滚,激荡。 “唔……噗!”讲经首座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对方这一道拳劲并非作用与皮肤表面,而是在经脉血肉中肆意破坏,左冲右突。让他肌肤绽出一道道裂痕,经脉穴窍一个个炸开,鲜血狂涌而出。刹那间,他整个人染成一片血人。 “糟了!”讲经首座面色苍白如纸,他的肉身对他极为重要,乃是修行之根本。肉身被破,则代表百年修为将付诸流水,重新陷入轮回循环,一切重头开始。 “我为人间佛,不能死在这里。” 这位人间之佛正要拼尽最后一分残力,逃出生天之际,玉连城摊开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蝉。 蝉翼展开,黑蝉飞到讲经首座眉心,然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当蝉接触到讲经首座时,他也忽然不能动了。 一根手指也不能动。 但偏偏,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黑蝉乃魔宗最高绝学“二十三年蝉”凝聚而成,与佛门功法冲突矛盾,如光明与黑暗。 而此时讲经首座重伤,黑蝉乘机将讲经首座肉身完全钉死,封印他的力量与肉身。 “放心,我不杀你,因为你还欠山下那百万农奴一比血债。虽然这笔债你只有一小部分责任,但谁让你是如今的讲经首座。” 玉连城转身,朝讲经首座挥了挥手,咧嘴一笑:“有缘再见。” 山腹中,讲经首座看着玉连城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荒原。 喊杀声冲天,血腥气笼罩方圆数百里。 当数十万人和无数战马、车辆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那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当这数十万人展开混战时,整个荒原战场,更是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不停有中原骑兵、修行者死在荒人的斧下,又有不知多少荒人被普通士兵和修行者杀死。漫山遍野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尸体,血肉碾与尘土之中。如此恐怖的战役,只怕就是整个人类历史长河也不多。 在荒原上,那生出不久的新草,被被马蹄、人脚来回践踏,不得不提前结束生命。但草根犹在,而且被鲜血浇灌,还有无数尸体也将在次埋葬。 可以想象,来年这里一定是草木茂盛。 “杀,杀了这群魔宗荒人。” “为了部落!!” 喊杀声嘈杂一片,荒人与西陵神殿联军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很多日子。 荒人是天生的战士,又修了魔宗功法,实力极强。但毕竟是一个凋零了上千年的部落,没办反抗衡整个人间势力。 虽然荒人最初打了几场胜仗,但随着源源不断的援军踏足荒原后,荒人连战败,不断后退。不过凭着极寒之地打磨的精神气魄,以及那强悍的魔宗功法,荒人却还是苦苦支撑,似乎还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让昊天掌教等人极为苦恼。 在距离战场十余里地外,来了一辆牛车。 车是普通木板车,行过万里路的车路轻微变变形,不是发出“吱呀”声响,留下一道看不到来处的辙印。 牛是普通的大黄牛,行国万里路依旧腿蹄有力,不时发出哞哞声。 架牛车的是位眉直阔眼的书生,一路风尘让他身上的旧袍显得有些破旧,面上的神情更是朴实可亲,腰间水漂随着牛车起伏微微摆荡。 牛车里传来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孩儿啊,就这里吧,前面的血腥味太重了,人也多,还吵得很。” “知道了,夫子。”驾车的书生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大黄牛的后背,示意停下来。 在车停下来后,车帘掀开,有一个头花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要,又伸了伸胳膊,向远方看了看:“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嫌烦,吵人睡觉吃饭怎么办?” 书生哭笑不得,西陵联军和荒人的大战,在老师眼中,多半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行了,准备吃火锅吧。”老人回了挥衣袖。 书生犹豫道:“最近天气热起来了……” “人啊,有时候,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就像那群打架的家伙。” 老人捋了捋胡子:“而且和自己过不去时,往往都很畅快。如酷暑时吃火锅,又如寒冬时嚼甜冰,都很畅快。” 世上能够说出这等荒谬言语的,大概就知只有夫子了。 大先生几乎从不反对夫子的说话,于是开始从车内搬出柴刀、案板、锅之类的物品,开始吃火锅。 他知道夫子吃火锅一定要吃辣,特别辣,还取出许多辣子来。 大先生是世间最顶尖的厨子,更何况火锅也并不需要什么厨艺,所以荒原之上很快就多出了香气扑鼻,辣子翻腾的火锅。 当夫子涮第三盘羊肉,吃的大汗淋漓时。有人披黑色袈裟,从远处而来。 夫子看见来人很开心,尤其是见来人身上还披着黑色袈裟。 不过等那人坐下来,从大先生那里讨了一幅碗筷,开始和夫子抢肉吃时,夫子就变得不开心了。 夫子出筷如风,全然不顾汤汁洒在花白的胡子上,还抽空问道:“你这家伙,这么穿了和尚衣服?” “这叫打入敌人内部,你懂个屁。”玉连城头也不抬的说道。 夫子又道:“你都成和尚了,怎么还吃肉?” 玉连城道:“佛祖穿肠过,酒肉心中留。” 夫子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是不是反了?” “酒肉心中留,佛祖穿肠过?”玉连城想也不想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将所有食材都解决了后,夫子毫无形象的抹了抹嘴,向前方战场一指:“你说,他们像不像一群为了一点食物碎屑,就打生打死的蚂蚁?” “打生打死也是他们的事,来说正事吧。”玉连城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筷子:“卫光明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我再让熊初墨进行天启,将那伟大的桑桑召唤出来。桑桑出来前,估计好有一波神国的骑士、神龙之类的,也可以交给我。” “至于后来的桑桑,可就要靠你老人家了。” 夫子哼了一声道:“这时候想起我老人家了,刚刚抢火锅的时候怎么不想?” “这不是尊老爱幼么?再说了,人家将来还是你徒弟的媳妇,你是她长辈,当然是由你这长辈教训晚辈更合适了。” 忽然间,玉连城、夫子皆是心头一动,若有所觉,向长安方向看去。 一幕无法形容的奇景,映入在两人眼眸之中。 …… 第四十一章:桑桑的觉醒 长安。 临四十七巷。 老人在洗衣劈柴后,从肤色黝黑的小侍女手中接过铜板,准备去买酸辣面片汤。 这老人叫卫光明,曾是西陵神殿数百年来最优秀、最接近昊天的光明大神官。在叛出桃山后,他来到了长安。又在玉连城的指点下,见到了桑桑。 在见到桑桑那一刻,卫光明震惊了,因为世上竟然有如此光明、如此纯洁的人,就连他自己也远远比不过。 或许,这不是“人”,这是从光明神国走出的“神使”因为某种特殊缘故,降临转世来到了昊天的世界中。 再然后,卫光明成了桑桑的老师,吃住都在老笔斋。 老笔斋不养闲人,除了宁缺。 桑桑安排了许多家务事给卫光明,以免他日后成为出了提着茶壶逛大街剔牙便外,便无所事事的惫懒老头。 时间无异是很伟大而神奇的存在,卫光明起初很不适应,毕竟身为光明大神官的他,就算被囚禁在后山幽阁之中,都有无数人侍候他的生活,双手哪里沾过阳春水。但为了桑桑,为了侍候光明,他必须这样做。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习惯直至麻木乃至于开始乐在其中,享受人间的烟火。 细细将手中的铜钱数了数,卫光明把铜板揣入怀里,心里开始期待酸辣面片汤起来。 忽然,卫光明停下脚步,看向站着街巷尽头的一个手执长刀,皮肤黝黑的青年,正以无限冰冷的眼光看着自己。 卫光明觉得这黑色青年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第一次遇到桑桑时,就有一个黑炭头般的青年重伤被御林军追杀。 当然,这种小事,他向来懒得放在心上,只是鼻子皱了皱,手在鼻尖挥了挥,似自言自语道:“好浓郁的血腥气,又是一个杀人的刽子手么?” “我叫卓尔,来自帝国边境的小村庄。我没有亲人,他们都死了,似在夏侯麾下的战刀铁蹄之下。” 小黑看着卫光明,他在杀死对方之前,往往会告诉对方自己为何会出手。 他的语气很平静,他的心也很平静,如一湖死水,仇恨似乎随着时间冲荡而变得平淡。 但一想到死在铁蹄屠杀下的父母亲人,便发现仇恨依旧潜藏在内心,依旧刻骨铭心,无法忘怀,心湖开始掀起波澜:“我一直以为,我的仇人是夏侯。但不久前才得知,原来幕后主使是另有其人。” 小黑缓缓将刀拔出,刀身修长,刀光如一泓秋水。这把刀他曾宰过念师、剑师,也有苦行僧被这把刀割下头颅,还有许多所谓的贵人在刀下求饶,屁滚尿流。而如今,他就要用这柄刀,来报屠村灭家的血海深仇。 “今天,我就要割下你的头颅,为他们报仇。”卓尔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无论是谁,都能够感受到他语气中饱含的杀意。 精铁铸就的长刀因杀而通灵,此时也似感受到主人那刻骨铭心的杀意,而微微颤鸣着,一股股血腥气息围绕刀身。 “原来,这就是我欠的账吗?” 卫光明神情淡然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和玉连城见面时,对方说过的话。 他看着小黑,摇了摇头偷道:“我的确欠人间一笔账,你是讨账之人。可惜,我现在还有事要做,这笔账也只能等以后再还。” “但这一笔账,我今天收定了。” 卓尔爆喝一声,手中长刀斩出,狂暴凌厉的杀机席卷方圆十丈。 更有一股血红之气随着刀身泛出,将天地侵染成一片血色,甚至在空中幻化出厉鬼的模样,嘶吼咆哮,随着刀光向卫光明扑杀而去。 不得不说,经过地底世界一番残酷的杀戮磨炼,卓尔的刀法已然臻至极高深的层次,就算寻常知命境高手,稍一被他近身,便必死无疑。 “这是玉连城传授的魔宗刀法么?果然有些意思。” 卫光明伸出一根食指。 食指上光明大放,如同一颗徐徐升起的太阳。 这是昊天的世界,昊天神辉的力量自然是毋庸置疑,尤其是使出神辉的人还是传闻中的光明大神官。 在昊天神辉面前,血虹刀气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而后,神辉化作实质性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卓尔胸前冲击而去。 卓尔横刀一挡,整个人被神辉撞的横飞而出。 “你的刀向对付寻常知命强者,无疑是足够了。但要对付老夫,却还差了很远。”卫光明神情平淡:“我不能让人打扰我现在的生活,所以让我送你最后一程。现在又欠下一份债,不过债欠多了,反而不愁。” “喂,老头,你得意的未免太早了。” 卓尔又重新站起来,随手擦拭嘴角的鲜血,从怀中取出了一本黑皮封面的书籍。 书籍上“二十三”三个大字,透露出一份极为诡异阴冷的气息。 书籍封面忽的飘落,在风中飞舞,然后化作一只黑色的蝉,停在屋檐上。 一张张书页开始飘落,然后化作蝉,停在地面上、屋檐上、树干上、瓦片上…… 唧唧! 一只蝉开始鸣叫。 十只蝉鸣叫。 百只蝉、千只蝉……所有的蝉开始鸣叫,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仿佛是秋蝉发出最后的哀嚎。但这声音却没有一点产生外泄,只是笼罩着着一片小巷。巷子的空中,仿佛多出了一道透明的屏障,极薄如蝉翼。 而也正是这屏障,将这小巷从昊天的世界暂时隔绝出去,拒绝昊天神辉,拒绝天地元气的进入。 卫光明脸色微变,想要退出巷子。 然而,一道刀光猛然向他席卷过来,刀光所过之处,青石板就仿佛纸片一般被掀开。 卫光明猛然一滚,狼狈不堪的躲了过去。 “没有了昊天的支持,没有了可供调动的天地元气,你这位光明大神官,还能有多强?!” 卓尔一飞冲天,而后从高处越下,手中长刀当头斩落,如同从天边飞来的一道血虹,杀气凛然。 …… “好像要下雨了?要不要给老师送伞去?” 老笔斋中,洗完衣服的桑桑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空中乌云密布。 宁缺和书院中的学生都去了荒原历练,老笔斋中,就知剩下她和卫光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桑桑已经把卫光明看成仅次于宁缺的亲人了。 而在桑桑眼中,卫光明是老人,要是真的淋了雨,感冒了,那会很麻烦。要是去看大夫,还要花掉好几两银子。 很快,老笔斋的铺门打开,桑桑拿着雨伞去寻卫光明。 才刚走出两步,夏季暴雨就噼里啪啦的打下,桑桑连忙又把雨伞撑开。 “这条小巷!?” 桑桑踩着雨水,当来到小巷中,小小的眉头皱了皱。分明是空无一人的巷子,却给她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桑桑穿过了小巷,找到了卖酸辣面片汤的大叔,大叔却说并没有看到卫光明。 桑桑又在附近找了找,都没有看到人。 雨已经停了,桑桑最后来到了那条给她有种古怪感觉的小巷中。 她想了想,指尖凝聚起昊天神辉,再次踏入小巷中。 在踏入小巷的刹那,似乎撞破了什么东西。 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原本平整干净的小巷,变得破碎不堪,有道道狰狞刀痕遍布。 砰!! 一条人影重重砸在地面上。 紧接着,另一条人影从天而降,一脚踩在犹自挣扎先前那道苍老的人影身上。 “老头,你欠我们村三百二十五口人性命,还有将军府的上百条性命。我本应该先砍你三五百刀,然后再杀你,但我不喜欢折磨人,所以……去死吧!!” 卓尔嘴角淌血,脸色微微苍白,在大口喘息着,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位光明大神官即使不能调动天地元气,却依旧是一等一的强者。不过,最后胜利的还是他。 卓尔举起长刀,就要将卫光明斩杀,却忽的脸色微变。 因为他感觉天地元气重新涌入这片世界中,那声嘶力竭的蝉鸣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卓尔一咬牙,刀光更快。 下一刻,光明大放。 长刀劈在了一片光明之上,无法再进一寸。 却是卫光明同样察觉到天地元气的变化,第一时间凝聚出一片光明,抵御住了长刀。 “老师、小黑,你们……” 桑桑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面露惊愕。 她和小黑有过两面之缘,对于这个比自己还黑的家伙,印象很深,而且宁缺似乎对这个叫小黑的人很在乎。 刚刚也正是桑桑打破了黑蝉世界。 黑蝉世间内坚外脆,再加上先前卫光明和小黑的激战,一定程度上破坏了黑蝉世界。 桑桑那纯净无比的昊天神辉,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天你必须死!!” 小黑完全不顾桑桑,势要报仇雪恨。 长刀破空划出道道血色长虹,厉鬼咆哮之声不绝于耳。 黑蝉世界虽破,可继续调动天地元气,但卫光明伤势太重,而他也并非如魔宗那般打磨肉体,故而现在已是性命垂危。与此同时卫光明还察觉到有数道强大气息向此处赶来,想来就是神符师颜瑟、国师李青山等人。 就算能够打败乃至于杀死卓尔,也决然逃不出颜瑟这个神符师的追捕。 “欠了账,果然是要还的。”卫光明苦笑一声,手中光明倏然溃散开来,任由小黑一刀砍在他的胸口,鲜血如泉水喷涌。冰冷的刀刃每前进一分,便带起一阵刺疼。 痛彻心扉。 而当年将军府和边境村民所受的痛苦,却也绝不比这一刀差。 “账……还了,死人从不欠账,没有人能找死人还账。” 卫光明剧烈的喘息着,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一脸焦急、担忧之色,朝自己跑过来的桑桑。他嘴角艰难的牵出一丝笑容:“还了账,现在……就让我来完成最后的……使命吧……”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光明大神官身躯寸寸湮灭,化作最纯净的光辉,注入桑桑的身躯之中。 小跑着的桑桑顿时身体一僵。 这昊天神辉在滋养这小小身躯的同时,也让隐藏在体内多年阴寒气息飞速壮大。 桑桑脸色瞬间苍白,痛苦的倒在地上,小小的身躯中散发出冰冷的黑色烟尘,在刹那间将整条长街冻结,覆盖一层冰霜。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老不死的,对这小丫头究竟做了什么?”本沉浸在手刃仇人喜悦中的卓尔皱眉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烦恼的抓了抓脑袋:“这小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宁缺知道了,还不得和我拼命不成?” “光明与黑暗一体,极致的光明就是极致的黑暗,他说的果然是真的。” 穿着脏久道袍的颜瑟也出现了,嘴唇紧抿,眉头皱成一团。 身为长安的守护者,惊神阵现任主人,他早已注意到了小黑和光明大神官的交手。 实际上,而他也是这个计划的重要推动者。 玉连城离开长安城前,找到了颜瑟,在让颜瑟看到了大唐将来的景象后,他被说动了。 就算卫光明不将浩瀚光辉注入桑桑体内,在小黑将卫光明重伤后,他也会利用惊神阵却完成这一环。 “啊啊!!” 伴随着痛苦的嘶喊声,桑桑体内的黑寒之力完全释放出来,注入天空之中,把长安的上空染的一片漆黑。 从远处看去,就仿佛一道黑色光柱立起,贯穿天地。 桑桑身形缓缓升到了高空之上,双眼开始变得淡漠,如神祇一般俯瞰众生。 有不少黑气化作纯黑色的乌鸦,发出“嘎嘎”叫声,围绕着她的身躯不停呼啸狂舞,整个长安就仿佛末日来临一般。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惶恐不安。 颜瑟眉头一皱,衣袖一挥,惊神阵便已经开启,一层无形气罩将整个长安笼罩,隔绝了森寒之气,只是头顶的黑暗依旧。 “光明与黑暗统一而分离,你究竟是灭绝一切,带来黑暗与寒冷的冥王,还是一切规则集合而成,带领人类走向光明的昊天?” 第四十二章:看好了,元级魔身是这么用的 巨大的黑色光束冲天而起,整个长安上空被黑色侵染,眨眼间就蔓延到极远处。 光明的天空被黑暗一寸寸侵蚀占据,无穷无尽的恐惧占据了长安百姓的内心,哪怕是强大的修行者,看到这幅震撼的画面,都本能的生出恐惧的情绪。 无数百姓无论做什么,都不由跪了下来,开始祷告。这祷告声起初显得很是嘈杂,然后渐渐变得整齐起来,如山呼海啸一般,越发显得震撼。 人们期待着昊天的奇迹,期待着光明的强盛,期待着头顶这片天空上的黑色会褪去。 然而,黑色却越来越强大,且蔓延的越来越远。 或许是因为祷告激怒了黑夜,夜色中响起了凄厉的乌鸦声,如墨般的黑夜开始卷动,一轮轮黑色浪潮出现。 桑桑在不知多少万米的高空之上,她的神情变得澹漠起来,那属于人类的情感被极具压缩,乃至于剥离。一双黑黑的眼眸,就仿佛最深沉的黑夜与深渊,透不出一丝光亮。 …… 皇宫中。 皇帝皇后并肩而立,看着这片天空。 当注视着这一片漆黑的夜色时,皇后也同所有普通人一般,生出惶恐、不安的情绪。 皇后夏天是魔宗传人,二十三年蝉的徒弟,信奉冥王,但她也不希望永夜降临,没有人喜欢待在黑暗而冰冷的世界中。 御弟黄杨大师站在皇帝身后,对着天空中的黑暗与光明合十低头行礼,嘴唇微微翕动,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上扬,忽然一怔,借着烛光,他隐约看到了陛下的表情。 陛下似乎并没有恐惧,而是在兴奋、在期待…… 黄杨大师眨了眨眼就,再看陛下时,却是神情凛然,满面凝重。 眼花了吗? …… 南晋剑阁。 幽暗的山腹空洞中一片安静。 剑圣柳白坐在草屋前的水潭边,看着水潭,透过幽暗却清澈的潭水,可以看到一柄古意昂然的剑。 除玉连城这天外来客外,柳白可算当今世上剑法造诣最强的剑客。很少有人知道,柳白除了剑法无双外,还是一位铸剑大师,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蕴含一柄真正的剑,那将是人间最强的一柄剑,刺破青天锷未残。 …… 极南方的南海深处,潮生潮灭,巨浪不断拍大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动。海底火山喷涌着岩浆,海水蒸腾,海浪烟气氤氲,白色雾气笼罩着这个小岛,如烟如幻。 小岛边缘的黑色礁石上,站着位青衣道人,他看着遥远北方不停蔓延的黑色天穹,似喃喃自语道:“日落沙明天倒开?夫子和玉连城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脑袋微微一低,沉默了片刻道:“当昊天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它就并非真正的昊天。坠落人间的神,便不再是神……” …… 极西荒原身处,那片巨大幽深的天坑中,云雾缭绕不散。 无数万民曾今对佛宗有着虔诚信仰的农奴,正对着天坑中央的巨大山峰发起一波波冲击,面上写满了愤怒与坚定。 悬空寺所有的僧人都在行动,抵御山脚下贱民的一波波冲击。 这群该死的贱民,生来就是罪过,让他们劳作赎罪,竟然还敢反抗,待这一次镇压下来后,要将所有的贱民全部打杀,一个不留。更可气的,则是昔日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佛门行走七念,竟然成了这群贱民的领袖之一,对佛国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 在巨大山峰的不知多少丈的幽暗深处,讲经首座依旧不能动弹,被一只黑蝉死死定住。 他也感受到了世间不可思议的巨变,悠悠一声叹息,神情显得很是疲惫。 “黑暗来临,诸法崩坏,是为佛经中的大恐怖。我佛能预兆大恐怖,留下棋盘、盂兰铃等应对灾厄,但却料不到竟会有玉连城这天外来客。时至今日,唯有我佛降世,才能化解恐怖,重新布施光明与人间,然而,佛祖已然圆寂……” 砰! 就在这时,有剧烈的跳动声响起。 这声音很突然,很有力,令整个山峰仿佛都是一颤。 讲经首座一怔,以为是自己在这幽暗之地戴久了,出现了错觉。 砰!砰! 又是连续两声响起,一次比一次更响。 而这声音,讲经首座听着居然有些耳熟。 仿佛……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而这心跳声,同样是从这山腹中传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经书中的记载为真?” 隐隐猜到真相的讲经首座,内心陡然掀起惊涛骇浪和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之中。 他转过头,神情变得恭敬严肃起来,目光仿佛透过黑色的山石岩壁,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 黑暗从长安城的上空开始蔓延。 除了长安城方圆的百姓外,还有极少数人看到了。 他们都是拥有五境之上实力的绝世人物,所有看到的东西比凡人都多。 比如观主、比如讲经首座。 比如屠夫、酒徒。又比如玉连城、夫子…… 荒原上,玉连城收回目光,微笑道:“以光明大神官的昊天神辉注入桑桑体内,果然让昊天的意志提前苏醒觉醒了。” 夫子捋了捋胡子道:“昊天是引出来了,不过可不能在长安上空出手。” 玉连城点头道:“这是自然。” 与昊天战,就算最轻微的余波,也能令天地变色,无数人死亡。就算长安有惊神阵守护,只怕也很难损伤惨重, “把昊天引来这里如何?”玉连城向荒原上的战场一指。 “可以。”夫子点了点头。 “那就看我的了。” 玉连城微微一笑,眉心间中射出一缕肉眼难辨的光华,直往荒原战场而去。 …… 荒原的战场中。 战斗一刻不停。 斧头与刀撞击在一起,剑与身体相遇,符文与飞斧交锋,鲜血与鲜血挥洒,无数声沉重的碰撞声在荒原中响。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都有剑折断。鲜血彻底将这片大地侵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腥冲天。 强大的荒人战士不停地战斗,狂暴的挥动手中战斧。传闻中极为强悍,不逊色于唐国重骑的西陵神殿护教骑兵都被他们冲的有些阵势不稳。当然,荒人战士也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许多荒人战士都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浑身浴血的魔宗行走唐在战场中横冲直撞。 自然,这些血都是西陵神殿骑兵或神官的。在一路轰爆数十骑士和神官后,他来到了一名知命境强者面前,一拳轰出,砸在对方的刀锋之上。刀锋顿裂,然后刀柄爆开,握着刀柄的虎口裂开,那恐怖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向上侵袭。 手骨、肩胛骨接连传来卡察碎裂的声音,整条手臂已然废掉。 在那强者惨呼之际,唐又一拳轰出,直接就将对方轰爆,轰成一团血肉碎末。 将这知命境强者解决后,唐微微喘息着,粗狂的眉眼间,隐隐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在玉连城手中得到‘元级魔身’后,他的实力大涨。可就算是五境之上的绝世强者,面对一场场高强度的战斗,也要疲倦力竭。西陵联军高手太多了,而荒人只是一个凋敝了千年的部落,能够坚持到现在,已足以证明荒人部落的强大了。 唐将目光看向西陵神殿中央,那里有一座巨辇。 巨辇足有三层楼的高度,一整块青铜铸刻为底座,辇上的栏杆是纯金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仿佛要夺走世间一切光华。辇上有座楼台,窗纱万重深锁,看不见楼中画面,只是隐隐看到一尊极为高大身影。 ——西陵神殿掌教。 这是整个西陵联军的最高统帅。 只要能杀了这位在人间权柄甚至超过大唐天子的西陵掌教,那么西陵联军就算不撤退,也要被深深震慑。 然而,且不说西陵掌教本身深不可测的修为,单只是两人上百丈的距离,中间就隔着超过五万的神殿骑兵,以及上千名修行者,这足以让人感到绝望。 就在唐深深呼吸几口,稍微恢复片刻,就中北重新上阵杀敌时,耳畔似乎有声音响起:“年轻人,元级魔身,不是这么用的。” 紧接着一股磅礴浩瀚,神秘莫测的气机从天而降,注入他的身体中,充溢四肢百骸。 唐先是一怔,本能的排斥这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机,接着发觉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惊喜道:“老师……” 啪! 唐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老师。” “……是、是。” “想要击退西陵联军吗?想要进步感受元级魔身么?那就不要反抗,将这具身躯,暂时交给我来掌管。” “是……老师。” 啪! 以上交流,皆是来自于唐和玉连城在心灵中的对话。 而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唐忽然站定身子,似乎是在休息,然后又忽然扇了自己两巴掌。 休! 在唐“走神”期间,一名大剑师剑指一并,向唐一指,就有一道剑光破空,向唐的心脏刺了过来。 在剑尖将要刺中唐的胸口前,被一双粗大的食指、拇指捻住,接着微一用力,飞剑卡察作响,轰然破碎。 而那大剑师的本命物被破,不由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中年人,偷袭,不讲武德。” ‘唐’随手一挥,手中飞剑碎片飚射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入那大剑师的眉心之中,轰然倒下:“下辈子不要再这样了。” ‘唐’活动了下身子,浑身肌肉骨骼忽然发出‘噼里啪啦’的连串爆响声,起初还不太明显,但转眼间,那声音就化作滚雷之音,在他躯壳内接连炸开。与此同时,一个个穴窍洞开,天地元气哗啦啦作响,化为实质般向唐的身躯内涌去。 随着天地元气的涌入,唐原本那本就高大的身影,勐然拔高个个头,肌肉愈发膨胀起来,如龙虬结,予人一种魔神般的感觉,仿佛举手投足间就有开山裂海的可怖巨力。 唐本身就是这一场战斗的中心人物,备受瞩目。此时的变化,更是吸引了诸多强者的注意,那西陵掌教手一挥,立时就有一支两千人的西陵护教骑士,向唐狂奔而来,宛如一线奔涌的黑潮,地面连绵震颤如闷雷。 就在护教骑兵距离‘唐’不足二十丈距离,转瞬间就要将唐吞没时,他的双眼忽然张开,眸中有金光爆射。 “看好了,元级魔身是这样用的。” 下一刻,‘唐’一拳隔空轰出。 狂暴的拳劲,席卷天地元气,赫然化作一道拳劲狂龙,拉出震耳欲聋声爆声,以一种极为可怖的速度,向两千名护教骑兵而去。 这一道拳劲狂龙强暴无比,仅仅是擦身而过,就是筋断骨折。而一旦挡在拳劲面前,更是被撕裂开来,惨目忍睹。 拳劲长龙所过之处,凄厉的人马嘶鸣声响彻天空,无数残肢断臂洒如雨洒下,铺就一道血肉地毯。 拳劲在两千名护教骑兵中撕开一道裂口,又蔓延数十丈距离,在吞噬了数百上前的神殿联军才终于溃散。 一拳之威,竟至于此。 场中一众修行者骇然变色,本已疲惫的魔宗行走,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狂暴强大起来。 砰! 紧接着,‘唐’的足尖一点,拉出一道蜿蜒白色气浪,混合着泥土、沙石、残肢断臂,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向联军中央的那座高大神辇而去。 …… 第四十三章:找到你们了。 荒原战场上,玉连城分出一缕神魂,操控魔宗行走唐的躯体,如臂使指。 实际上,若是唐的意志强烈抵抗,那么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 好在唐清楚眼前局势,知道唯有信任玉连城,全力配合,才不会让荒人灭族。 而降临在唐躯体中候,玉连城第一时间使出来元级魔身。 昔日在瓦山小镇,玉连城传给唐的元级魔身。 元级魔身结合了元级摩诃与灭世魔身这两门盖世绝学的特点,威力之强,自然不言而喻。 可惜两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不同,纵然玉连城已做过了许多本土化的改编,但对于唐来说还是显得过于晦涩深奥,并未将这本元级魔身修至大成。 如今,经由由玉连城这个创始人施展,才算真正将这门武功的威力发挥出来。 天地元气源源不断涌入这具强大的身躯中,强大的力量仿佛永远不会衰竭。砰!一步向前踏出,地面顿时龟裂开来,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声,一步向前踏出,就是三五丈的距离,声势铺天盖地,如同阵阵滚雷一般,急速向西陵联军中央而去。 至于挡在他面前的神殿骑兵,在狂暴汹涌的拳风面前,就好似纸片人一般被吹飞,撕裂。一蓬蓬血雨从天上洒下,血腥而凄美。无数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虽说唐是魔宗行走,知命境的巅峰人物,可也不该这么凶悍才对,尤其是已经经过大小数十场的鏖战。要知道,与可以休息轮班的西陵联军相比,荒人这边几乎是无休制。唐更是每场都全力奋战,早就精疲力尽才对,怎么还越打越有劲了? 而就算是五境之上的强者,论杀人手段,也不该这么酷烈迅勐。 玉连城向西陵掌教的巨辇看了看,却还是觉得太慢了。 在短暂快速助跑之后,他勐地一跺足,双腿爆发出强横无匹的力量,整个人勐然跃了出去。 至于他先前脚下荒原地面,就仿佛上千颗炸弹同时轰炸,层层塌陷,更掀起一股狂暴的劲气,四面八方波及而去,上百名护教骑士直接被劲气罡风撕裂,直接爆成一团血雾。 这一跃,就是上百丈的距离,仿佛就是一道黑色闪电,撕裂长空。 轰隆! 玉连城似流星般重重砸落下来,大地剧烈震颤,大片大片的土壤如海浪般掀飞而起,又有不知多少护教骑兵糟了池鱼之殃。 而此时,玉连城距离西陵掌教的神辇,已只剩二十来丈的距离。 「上,拦住他! 三层楼高的神辇中,传出浩大如神雷般的声音。 如果仔细去辨别,或许会从这声音中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声。 只是面对强势进击的魔宗行走,所有人都不由生出惶恐的情绪,又有谁会真正去注意掌教大人细微的情绪。 而此时拱卫在神辇前的,都是掌教亲信,昊天道的狂热分子。…. 纵然明知是死,却也纷纷大喊着「昊天庇佑,神殿万胜」的口号,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自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昊天庇护?好,我送尔等见昊天。」 玉连城一声大喝,滚滚气血化作血色狼烟,冲摄苍穹,方圆百丈被‘唐,的气血冲击,气温拔升,宛如火炉一般。一丛丛野草,迅速枯萎干瘪下去。 而下一刻,玉连城双拳向四面八方轰击,一道道拳罡拉出音浪气爆,如同炮弹般同时打出。自四面涌来的骑兵顿时被撕裂成碎屑肉酱,惨叫连连。就连地面都被恐怖的拳罡,犁出道道深深的沟壑。而沟壑眨眼间就被血肉铺慢,恐怖至极。 残存的神殿骑兵顿时安静下来,脸上的狂热杀意消散,只有惊恐的表情深深的镌刻在每 个人的面容之上。 玉连城目光横扫。 西陵联军中央除了掌教的神辇外,还有裁决神座叶红鱼的神辇,以及天谕大神官的神辇。 秉承着搂草打兔子的原则,玉连城向叶红鱼的神辇、天谕大神官的神辇,都各自轰出一道狂暴拳罡。 对于叶红鱼,玉连城也没怎么留手,因为他知道,这一道隔空拳罡,最多让叶红鱼受些轻伤而已。 血色神辇中,一身红叶的叶红鱼看着扑面而来的拳罡,绝美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在神辇帷幔被撕碎的一瞬间,叶红鱼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神辇中一般。 轰!下一刻,整个神辇爆开,化作漫天碎屑,而叶红鱼这才从三丈的高空中,缓缓飘落而下。拳罡威力虽然强大至极,但只要打不中她,就根本连轻伤都不用受。 天谕大神官坐在神辇中,看着拉出震耳轰鸣声的拳罡,眼眸深处的星辉忽然燃烧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重重幔纱也燃烧起来,仿佛变成昊天神国的神火,拦在了拳罡之前。然而狂暴的拳罡,却是直接将神火轰溃,然后尽数轰在神辇上。 神辇顿时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无数天地气息湍流,像飓风般向四周喷射而出。那些被神火点燃的帷幕,瞬间变成了无数焦黑的蝴蝶,在原野间漫天飞舞。 天谕大神官终究是三大神座之一,他毕竟是没有死。 只是当他再次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时,气息虚弱,脸上深刻的皱纹加深,浑身有血水不停淌出,就连皱纹中也仿佛积满了血水。 如此狼狈的天谕大神官,与以往充满光辉的形象截然不同,可以令许多对昊天道虔诚的信徒信仰崩溃。 然后,几乎没有人注意他,因为魔宗行走‘唐,,已经向尊贵的掌教而去,一双双目光纷纷汇聚到两人身上。 「昊天在上,请赐予你仆从力量……」 足有三层楼高的神辇中,矮熊初墨举起双手,神态虔诚,宏大的声音在荒原中飘荡着。 当初玉连城入桃山时,曾毁掉他的雪山气海,将其变成废人。…. 如今大半年时间过去,这位掌教大人通过某种秘法,恢复了少许一部分实力。 面对此时强大无比的‘唐,,以他的性子,本应该惶恐不安,抱头鼠窜才对。 但不知为何,他心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一旦使用‘天启,的力量,那么将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灭杀一切昊天的敌人。 原本略显昏暗的天空骤然明亮、惨白起来,一道接天连地的光束从天而降,落在熊初墨矮小的身体上。 轰隆! 紧接着才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这声音实在过于响亮,荒原上的数十万人,同时被这这道巨响声震的耳膜剧痛。距离这道光明最近的上百个西陵骑兵,更是被震的脑袋爆开。 下一刻,一片金光挥洒而下。 在天空之中,出现了一扇无比巨大的光门,正缓缓开启。 一只巨大的黄金龙首,从光门中探出,神情漠然,俯瞰荒原。 黄金龙首之上,隐约有一个极为高挑的人影,似乎是个很丰满的女性。她似乎比黄金巨龙更高贵,更澹漠。 她的目光只是在荒原上一扫,就落在了远处的夫子、玉连城身上,嘴唇开合,说了一句:「找到你们了。」 玉连城、夫子同时抬头,看向那个女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找到你了。」 ……. 柳风折 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四十四章:剑来 一颗巨大的黄金龙首,从光门中探出,神情漠然,俯瞰荒原。 黄金龙首很是巨大,远在千万丈的高空之上,却仿佛是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龙首上的细节都看的非常清楚,如光镜一般的鳞片,如火山一般的龙角,有着具体的形状,却难以用任何言语去形容,色若最上等的黄金,没有一丝瑕疵。却又仿佛透明,散发出无情的光和热,洒向荒原地面。 当这只记载在教典、佛经中的黄金之龙龙降临人间时,荒原地面上的人类几乎疯狂,完全忘记了魔宗行走。 尤其是对昊天充满信仰的信徒,看到那散发无穷光明的黄金巨龙,激动的泪流满面,不停的磕头。 宁缺作为书院学生,也来参加了荒原这一战,不过只是旁观。当看到那黄金龙首时,他竟感到一些熟悉,似乎曾经在梦中看到过眼下这一幕。由于黄金龙首距离地面太远了,而龙首上那道丰满高挑的身影距离太远,宁缺并没有看见。 黄金龙首释放着无限的光明,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黄金光晕之中,光明不但代表了温暖慈爱,有时候也意味着惩罚与残酷。朝天吐唾沫的人,只会砸在自己脸上。以目光直视太阳的人,双眼也会被太阳刺伤。 下一刻,荒原地面上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痛忽连连,不知道多少人被光明刺伤了双眼,还有虔诚的信徒双眼血泪却仍不愿将目光移开,最终直至一双双眼睛竟然被瞬间蒸发,只留下黑黢黢的眼眶,面上的虔诚却依旧,显得有些恐怖而神圣。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光明么?连自己的虔诚信徒都毫不留手,我看你们还不如去信仰我们冥王算了。” 整个战场上,唯一还能站直,抬头看向黄金巨龙的,只怕也唯有魔宗行走‘唐’了。 此时的魔宗行走,正一只脚踩在昊天掌教熊初墨的左脸上,抬头往天,意态张狂,仿佛那劈天盖地的威压,对他来说还没有一根羽毛来的更重。 先前熊初墨虽开启天启,并得到昊天的加持,但在‘唐’狂暴拳头之下,还是惨败。 “让我来瞧瞧,你这头孽畜,究竟能有多强。” 一脚将熊初墨如破布袋般踹飞,‘唐’仰天长啸,穿空而上,直如云霄,双眸中散发着炙热的战意。朝着那比他不知大多少倍的黄金龙首,重重一拳轰出。 …… ‘唐’没有看到站在龙首上的高大女子,因为那个女子已出现在距离战场的十余里地外,出现在夫子等三人面前。 “啧啧,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变得还真是够彻底的,简直都认不出来了。”玉连城捏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站在玉连城三人面前的女子,容貌寻常普通,或者说没有任何特点,眉眼间有些稚意,属于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 但她的躯体很特别,首先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大、丰满,甚至微微有些壮硕。从这点上看,女子应该颇为符合大唐的审美。 唐国是第一强国,丰饶富足,故而在审美倾向上更偏向丰满。女子要是瘦了些,都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被家里人折磨了。 再然后就是‘白’,肌肤白如牛奶,光滑如绸缎,裸露出来的皮肤中没有丝毫的瑕疵,甚至给人感觉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再然后,就是这女子的气质很高贵,淡漠而高贵。分明踩在荒原的草地上,却又像是从云端俯瞰而下,视众生如蝼蚁。 不久前,这个女子还是又黑又瘦小的侍女桑桑。 “我讨厌你的眼睛,讨厌你说话。”桑桑神情漠然,目光向玉连城一扫,语气平淡:“不准看,不准说。” 天地间的元气强烈的波动起来,整个世界都化作一团磅礴的恶意席卷向玉连城。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仿佛在排斥他。 大地在诅咒,高天在憎恨。 同时,玉连城的双眼、舌头都生出疼觉。 仿佛千百针在刺他的双眼,有千百刀在切割他的舌头。 若唤作常人,乃至于寻常五境上的高手,这时候的双眼只怕已经被刺瞎,舌头也被搅成一团碎屑肉末。 但玉连城没有,他的肉身太强大了。他双眸合上,嘴唇抿成一条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开口,发出一声长啸,引上晴空,啸声将四周的天地元气搅乱,仿佛在大海汪洋中掀起惊涛骇浪。而那一股针对玉连城双眼、舌头的磅礴恶意,也同样被席卷掀飞出去。 桑桑神情淡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眼眸伸出,多了一抹慎重。 “夫子,这可是你徒弟媳妇,怎么这么残暴,不过看她两眼,说两句实话,就要刺眼睛、割舌头。还不快上去管管,树立做长辈的威严。”玉连城转头对夫子笑道。 “这可不好管。”夫子微笑的摇了摇头:“从古至今,都是强者管理弱者,你何时见过绵羊指挥老虎?” 玉连城道:“怎么,打不过?你没有信心?” 夫子看向头顶的天穹,又看了看桑桑,叹息道:“从来没有真正打过,又哪里来的信心?所谓人定胜天,也不过是一场狂妄的幻想而已。” 无数年来,夫子一直在思考如何战胜昊天。 他想过很多方法,不停的逃避,不停的在学术而精神层面思考,却没有实践过,也从未有过击败昊天的信心。 这是昊天的世界。 绝对没有人能比昊天更高。 那怕从本质上来说,桑桑只是昊天的一部分。 但一部份的昊天,也是昊天。 桑桑看向夫子,神情依旧淡然,眼眸深处仿佛有淡淡圣洁光团氤氲其中:“其实,我也没有信心能够战胜你,你是人间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既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要不然就不打。”大先生手中紧紧抓着水瓢,指节微微发白,微笑道:“桑桑你是小师弟未过门的妻子,夫子你是小师弟最敬重的长辈,你们无论谁受伤,想来小师弟都会很伤心,很难过。不如大家坐下来,我去捉几条牡丹鱼来吃?” 桑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夫子。 夫子也没有说话,微微含笑的看着桑桑。 “没可能的。”玉连城摇了摇头:“对夫子来说,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他的意义。被昊天囚禁、不得自由,时刻要考虑永夜的降临,又怎么算得上‘从心所欲’,充其量是个囚徒而已。 “更何况,夫子爱世人。而对昊天来说,人只不过是食物罢了。待养肥了,发动一波永夜,饱餐一顿,岂不快哉?!” “夫子不但是昊天最美味的佳肴,亦是最强大的敌人。惊回首,离天三尺三。这样的敌人,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变数,死了才最好。如若不然,昊天也不会亲自下界,花费无数心血来布局。” 李慢慢神色黯然:“难道就没有办法不打吗?” 玉连城道:“有啊。” “什么?”李慢慢精神一振。 “那就是你的拳头比桑桑,比夫子的更大,他们谁刚敢动手,你就揍谁。” “玉先生。这……”李慢慢哭笑不得。 “昂!!” 就在这时,一道浩大的龙吟声响起。 天空中,黄金巨龙吐出一道金色光柱,瞬间就将‘唐’淹没。 待金色光柱消失后,‘唐’的身影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糟糕,玩脱了。” 玉连城苦恼的摇了摇头,‘唐’的身体还是弱了一些,远远不能抗衡黄金巨龙,他又看向夫子道:“你徒弟媳妇就交给你了,那条黄金龙和今后的事,便统统交给我,如何?” 夫子点了点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玉连城身影一晃,转瞬就消失不见。 夫子看向桑桑,面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谈谈,不管你是昊天,还是桑桑。” …… 荒原战场。 战斗已经停止。 无论是西陵联军还是荒人,在黄金龙强大的威压之下,集体跪下,代表这臣服与畏惧。 战斗却还未曾停止。 魔宗行走‘唐’一跃而起,向黄金龙首轰出了拳头,虽然那拳头在黄金龙首面前,显得有些蚍蜉撼树,但无疑却予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 然而,‘唐’还是败了。 在金色的光柱中落败,若秋风中一片毫不起眼的落叶飘零而下。 西陵联军人人振奋不已,而荒人则是更加垂头丧气。 ‘唐’从高空坠落而下,他浑身力量都已消耗殆尽,躯体再次缩回原有的体型。 再加上他本就受了重伤,此时从从万丈高空之上砸下,就算肉体强悍,不会砸成肉泥,只怕也剩不了几根好骨头。而荒人高手皆被强大的龙威压的直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生生砸下,难以救援。 长空之间,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倏忽流转与长空九天,席卷碧霄。 乌云在‘唐’的身边一掠,唐忽的双眸爆睁,神光湛湛,就连被光明撕裂的伤口也迅速恢复,精气神充沛。 在距离地面还有百丈左右,他调转身形,头上脚下,“砰”的一声,双足重重砸在地面,膝盖弯曲,地面龟裂,却是平稳的落地。 黄金龙首发出不满低吼声,如同两颗燃烧太阳的眼睛一转,看向一身黑衣,足踏虚空,翩然若仙神的玉连城。 先前,正是玉连城顺手救了唐。 黄金巨龙张开那根根利齿如剑山的血盆大口,在一声悠远而愤怒的龙吟声中,喷出一道威力恐怖的龙息。 龙息由无数炙热的昊天神辉混合着晶莹剔透的黄金沙粒而成,从远方看去,就仿佛一道金黄色的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变得褶皱起来,如同被人随意蹂躏过的衣衫,威力之强,比之此前重伤唐的那一次吐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连城凭立虚空之中,气机外放,磅礴如洪流的归藏真气凝为实质,撑开一道无形气罩。 当龙息撞击到气罩上时,气罩外只是掀起一重重金色巨浪,纹丝不动。 这一幅画面看上去很简单。 但所带给人的震撼感,却是难以理解,无法想象。 那能够净化一切、摧毁一切的龙息,竟然连一个凡人的气罩都无法攻破。 这显然不会是黄金巨龙太弱了,毕竟仅仅是巨龙的威压,就几乎让所有人跪了下去。 本受了重伤的熊初墨手握神杖,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恐惧再次笼罩身心,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入眉心。本就矮小的身影,显得越发卑贱、孱弱。 血色神辇中裁决大神官叶红鱼双膝跪地,向天空中的黄金龙首表示敬服,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膝盖从来没有跪地。 此时此刻,更是昂然抬手,看着那道凭虚御空的身影,充满了仰慕之情。 黄金巨龙似乎也察觉到这人不好对付,再次咆哮起来,不过并未吐出龙息,而是愤怒而用力的将龙身挤出云层。龙身之上系着数十丈粗的黄金绳索,黄金绳索紧绷,后面似乎拖着一件重物。 片刻后,一亮纯由黄金打造而成的战车,就出现在人间的天空之中。这一辆战车巨大无比,落入地面,只怕就连整个长安城都装不下。而在黄金战车上,站着一名神将。神将如高山般耸立挺拔,穿戴着有昊天神辉凝成的回家,容貌华美气度雍容,神情淡漠。 神将那仿佛有光明燃烧的双眼看向玉连城,如擎天之柱的手臂缓缓举起,足有十余里长的光剑仿佛将天穹刺破,赫然朝玉连城斩了过来。 这一斩,根本没有精妙繁复的技巧,仅仅就是一斩。 但几乎没有人能接下来。 因为这一剑实在太大了。 光剑的剑锋便有数十丈的宽,风声呼啸,给人感觉是将一座山峰巨岳拔下,摧枯拉朽的打击而来,摧毁眼前一切。 玉连城静静的看着呼啸而来的山岳,衣袖一招,轻轻念了一声。 “剑来。” 千万里之外。 有剑飞驰万里而来。 第四十五章:我有一剑,可开天、崩山、屠神、斩龙、裂地 云破天明。 有剑从南方而来。 剑锋三尺八寸,净重八斤二两。 剑身古意昂然,似已蕴千年万年。 剑身触之温热,如初升之暖阳。 落在玉修长的手掌中,身具灵性,‘嗡嗡’颤鸣,似兴奋、似臣服,一圈圈涟漪从剑体周身荡开,剑气冲霄。 这柄古意盎然的剑,来自南晋剑阁。 剑圣柳白正盘膝坐在谭畔,看着身前已经干涸的潭水,想着先前那耗费无数心血,破潭而去的古剑,沉默不语。 这位号称人间无敌的‘剑圣’,此时显得有些虚弱疲惫、 他为了炼制那柄古剑,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剑上寄托着他的剑意与精神气魄,那是人间最强之剑。 当古剑离潭破云而去,他的剑意与精神气魄也随之离去,自然虚弱。 本命剑被夺,但柳白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眼眸深处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因为他已感知道那柄剑落在何人的手中,那是世间除夫子外,唯一能让他在剑道上臣服的人。 而且那一柄剑,将要做的事,也令他与有荣焉,感到荣幸而骄傲。 …… 巨大神将挥剑,其剑如山,斩向玉连城。 “我有一剑……” 玉连城足踏虚空,黑色的衣衫被风吹得呼啸作响。 他终于出手了,举剑向天,剑尖直指苍穹,仿佛要刺穿天幕。 无形无质的剑意弥漫而出,下方荒原战场上有数十万之众,既有身经百战的荒人战士,也有以一敌百的知命境修士。但在这一刻,却都无由生出伫倚危楼风疏狂的感觉,随时都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从剑锋上忽的焕发出灿灿剑光,冲摄天际。 而当剑光洒在荒原战场时,一口口刀剑、斧头,各式各样的兵器挣脱主人的手掌,插在地面,不停摇摆,仿佛是在俯首,如臣朝皇。 “可开天……” 这一剑终于斩出,剑气冲霄而起,原本充斥着金色光明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痕极深,仿佛是老牛犁过的地。将光明的天空一分为二,完全隔绝开来。不知多少人被这一剑震撼,双目恍惚,露出无法形容的震惊。 “可崩山……” 剑光与光明神将挥出的巨大的光剑碰撞在一起。 在光剑面前,这一束剑光是那样微不足道,就仿佛是一株草叶与巍峨神山交击在一起。在双方交击出,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接连不断的炸开,震耳欲聋。更有火花电光次第炸开,下起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咔嚓! 一道碎裂声响彻整个荒原,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跳。 光明神将的光剑上出现了一丝触目惊心的碎痕,紧接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就已遍布整个光剑。大块大块的剑体从空中掉落下来,如同崩塌的山峰,重重向地面砸去,只是还未落到地面,就已灰灰湮灭。 “可屠神……” 玉连城手中的剑光未竭,似将永世不竭。 在将这个光剑蹦碎,穿透数十万块光剑碎片后,落在了黄金战车,落在了光明神将的脸上。 光明神将那张完美的容颜上,立时多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剑痕,于是变得不在完美。淡漠的面庞,因不再完美而显得有些滑稽。 剑光笔直的向下滑落,没有丝毫凝固,从神将的头颅至脖颈,又至胸口,腹部……不断向下,而以这道剑痕为中心,咔咔咔的碎裂声联绵不绝,碎痕蔓延至整个伟岸的身躯,由昊天神辉凝成的盔甲,也开始崩裂。 片刻后,光明神将同样崩裂,化作无数透明的晶体,呼啸这向荒原坠落而下,如同下起了一阵狂暴的陨石雨。 这些晶体并未像光剑那般湮灭,每一片晶体中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光明神力,不停的坠落地面,溅起无数的烟尘,燃起高温炽烈的火焰,在整个荒原中蔓延,让不知多少人在光明的火焰中惨叫,化为灰烬。 “可斩龙……” 剑光继续倾泻而下,斩在黄金巨龙的鳞片之上。 黄金巨龙发出凄厉的哀嚎声,拼命的挣扎起来,周身有云气生出,云中无数雷霆炸开,然而依旧无法摆脱这道看似细微却通天彻地的剑光。无数龙鳞剥落,每一片龙鳞落在地面,荒原上便燃起一团难以熄灭的天火。 两个呼吸后,黄金巨龙坠落人间。 “可裂地。” 剑光终于变得黯淡下来,却还是落在地面之上。一瞬间就将荒原地面分裂成两半,数以万计的西陵联军就仿佛天灾中毫不起眼的砂砾,被这一剑斩灭,或猛然抛飞出去,砸向四面八方,最终剑光在地面留下了一道足有十丈来深,连绵十数里的巨大沟壑。 从剑光斩下,到最终湮灭,不过只有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但给所有人的感觉,却仿佛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夜。 这一剑,开天、崩山、屠神、斩龙、裂地,威力无穷,不可想象。 …… 南海深处,黑礁之前的海水,因为岩浆的灼烧而不停翻滚,向着天空喷吐这白色正气,显得格外不安,恰如青衣道人此时的心情。 他看着这个平直世界的北方,看着那落入人间的一剑,又从怀中取出天书之天字卷,悠悠一声叹息。 “这世上出了一个夫子,一个轲浩然还不够,现在就又来一个玉连城。” 西荒深处,讲经首座沉默着,心神间同样有着翻天覆地的震撼感。但听到那从山腹那传来越发问鼎的心跳声,便在一声佛号中,心绪再次变得安宁起来。 …… 玉连城看向正缓缓关闭的神国大门。 思忖了片刻,周身泛起一层无形气罩,将整个人包裹,化作一道跨越长空的闪电,投身于神国之中。 …… 荒原上。 黑色的罩衣在空中飘舞,夫子乘风而上。 身材高大丰腴的桑桑乘风而上,无数光明金花,从她身躯中逸散而出,洒向人间。 天穹开始震动,有些地方甚至裂痕。 天空中里极细的裂痕,对人间来说已经开阔无比。 光明大盛,最终,夫子和昊天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光明之中。 …… 第四十六章:月亮之上 荒原上的战斗落下了帷幕。 玉连城的一剑不但斩了巨龙、神将,还灭杀了数以万计的护教骑士,让西陵联军彻底溃散。 残余的人类被那一剑深深的震撼,不可置信。 这竟然是人间之剑? 而后,夫子与桑桑登天一战,虽然没有人能够看见,但昊天的意志,却如风啸,如雷鸣,响彻人间,让人间知道了在荒原十余里地外发生的事。 昊天在人间战。 在人间战夫子。 夫子是书院院长,是大唐的精神支柱,是所有唐人的骄傲。夫子战天,让所有唐人在惶恐的同时又感到骄傲。 而昊天则是西陵神殿最至高的信仰,在他们看来,夫子战天,就是对昊天的亵渎和侮辱,罪不可赦。 于是本就关系不和的唐人军队和西陵神殿彻底决裂,若非西陵神殿死伤惨重,只怕会直接向大唐帝国宣战。 这一战影响深远。 除了让荒人抗住西陵联军的围攻,在荒原上站稳脚跟外,最重要的就是玉连城和夫子两人离了人间。 他们是真正的人间第一、人间第二,没有了这两人坐镇人间,那么毫无疑问,这片天地将会再次动荡起来,无数强者与野心家将会再次履足人间。 比如在南海之上。 有青衣道人踏足陆地之上。 …… 在夫子登天后的,一轮又大又圆又明亮的东西出现在天空之中。 天有异像,夜月临空。 这幅奇特骇然的画面,震惊了的天下人心生恐惧不安,不知多少人被吓得晕了过去,更多的人则是跪在自己的窗前或小院中,膜拜不停。 各国皇室对月焚香祭拜,气乞求昊天原谅人类的不敬,人间开始流传这是冥界入侵的征兆,让无数人惶恐不已,乃至于有人选择了自杀,回归昊天神国之中。有时候,谣言比任何洪水猛兽都还要可怕。 西陵神殿以最快的速度昭告天下,夜空中的事物名为月亮,乃是昊天怜惜世人忍受万古黑夜而降下的光明神赐。 随着神殿诏令的传播,和各国皇室的强力镇压,那名为月亮的东西所引发的骚乱渐渐平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间的百姓已经开始习惯它的存在,甚至开始喜爱那在黑夜中降下的光明,最显著的便是关于月的诗词开始在人间流传。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 长安。 临街四十七巷。 宁缺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街景灰墙,还有向他打招呼的街坊邻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十分满足。 他从荒原的战场中回来了。 宁缺推开老笔斋的大门,往里面深深一望,就看到了正低头捧着面碗,往嘴里吸面条的桑桑。 桑桑抬起头来,同样也看到了宁缺,哪里还记得吃面条这件事,汤面还挂在唇边,柳叶眼就已笑的眯了起来,含着食物,憨喜的喊了一声:“宁缺……” 宁缺看着桑桑,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也笑的眯了起来,就仿佛这世上才刚存在不久的月牙儿。 在当初夫子登天一战时,他一整颗心突然就没来由的吊了起来,而所担心的确并非他敬爱的夫子,而是……桑桑…… 虽然他也清楚,桑桑在长安城中。 长安城里,有大唐官兵,有鱼龙帮的兄弟,还有书院的师兄师姐的保护……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担心桑桑才对。 但他就是无来由的担心起来。 直到真正看见桑桑这一刻,才总算是安心。 桑桑也给远道归来的宁缺煮了一碗面,撒上葱花,更是奢侈的打了两个蛋在里面。 宁缺吃面的时候,向左右看了看,问了一句:“卫老头呢?” 桑桑咬了咬嘴唇:“死了,被小黑子杀的。” “什么!?” “先吃面,被凉了,一坨坨的就不好吃了。” 桑桑将碗推到宁缺面前,一股葱花香气直往鼻中扑来:“小黑子说,老师才是幕后黑手,还一封信给你,被我放在床头了,待会你去看就是了。” “什么幕后黑手?”宁缺一头雾水。 “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取看信就是了。” 桑桑眉头皱了皱:“宁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你、梦到了夫子、梦到了一头黄金巨龙……” “哦,你给我说说。” “我记不清楚了。”桑桑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只是和夫子打了一架,还有一个穿黑衣服帮他,最后朝我斩了一剑……” “然后呢?” “然后我就睡醒了。” “无趣,这算什么梦,乱七八糟的……”宁缺摇头,继续吃面。 …… 今年的夏天,似乎结束的格外的很快。 夏蝉还未在树上鸣叫几声,赫然就是一片秋意肃杀之意。 入了秋后,才刚安息一段时间的神殿就向天下各国颁布了一封诏书。 诏书内容莫约是揭穿当今皇后娘娘和大将军夏侯身份来历,乃是魔宗余孽。而唐帝庇护魔宗余孽长达数十年时间,乃是污秽亵渎之国,书院的夫子、轲浩然都是逆天行事,受天诛而死,故而神殿招举世伐唐,并让唐国信徒不得抵挡,否则死后无法进入神国,务必以推翻皇族和书院为要务。 而除了对唐国的征讨外,西陵神殿开始进一步新教。 这一次的打击,是全力打击,据说在桃山后的那座不可知的道观中,都有强者出世。这位强者虽然双腿残疾,但赫然是五境之上的绝世存在。在西陵神殿的全力围剿之下,让才恢复了一些生气的新教,再次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据说连叶苏都受了重伤。 不久呼,在大唐皇帝的一封书信中,重伤的叶苏带领新教进入唐国之中,传播教义。 与西陵神殿的教义相比,新教的教义,似乎更深得大唐帝国百姓的喜爱,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壮大。 而与此同时,西陵神殿对大唐帝国的围攻已经到了。 大唐帝国,风雨飘摇, …… 皓月当空。 临街四十七巷中。 宁缺背着包袱,打开大门,向老笔斋的桑桑挥了挥手,坐上了马车。 作为书院学生,如今大唐帝国在风雨飘摇之中,他自然不能置之度外。 坐上马车后,宁缺掀开窗帘,看了看悬挂在苍穹中的那一轮明月,一想到那是夫子所化,心中便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却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夫子啊夫子,你这登天化月倒是牛逼得很,但你走的时候,怎么不顺便把西陵神殿踩上两脚。” 关上老笔斋房门的桑桑也向天上明月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天上明月有些憎恶,有些反感。 今夜,不知多少人抬头望月,月光依旧温柔。 …… 距离地面三十八万千米外,便是月亮所在。 夫子所化月亮,是由圆石组成的圆球,表面面光滑到了极点,反射着大地背后的光线,完美到了极点。 或许不应该叫做月亮,而应该称为月球。 一道光门凭空的出现在月球之上。 有一人从光门中迈出,一身黑衣,如同最深沉的黑夜。 “咦,这里真是月球么?怎么还有空气,还能呼吸?” 这人俊美绝伦,超凡脱俗,先是有些惊讶,接着摇了摇头,这是昊天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最后目光低垂,看着脚下的月球,微笑的招了招手。 “夫子,好久不见啊。” 第四十七章:天上之剑 孤寂而苍凉的宇宙虚空中,有一颗由圆石堆积而成的球体,散发着莹莹光明。 在玉连城对月球打过招呼后,月球中传出一阵神异的精神波动,并非具体言语回应,但却可以清晰明白精神波动中蕴含的意思。 “玉连城,你回来了。” “哈哈,不错,我回来了。”玉连城哈哈一笑。 “传闻中的昊天神国,究竟是何模样?” 月球的意志再次传出,在玉连城的脑海中恍惚浮现出一个高大老头,一脸好奇的模样。 “那是一片由光明和规则组成的世界,我之所以想要去昊天神国看看,就是想要进一步感受规则的力量。” “你竟然没有被昊天神国的规则所毁灭或者侵蚀?” “神国乃昊天所化,是昊天的本体,但纯粹是一堆规则的集合体,而并无自我意识。若昊天的本体也拥有意识,难道仅凭你这一轮圆月,就能挡住神国之门吗?” “说的也对。” 玉连城眉心传出一股意念波动:“我将在神国中领悟的规则传给你,或许有朝一日你能够摆脱这月亮之身,重得自由。” “多谢了。” 玉连城看了看月球,又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一个糟老头子,化什么月亮。要知道人们对于头顶的明月可都是充满美好的幻想。什么千里共婵娟啊、什么嫦娥奔月……要是嫦娥奔月,是向你这个老头怀里奔来,那还不得恶心死人?” “小子,现在可是我看守神门,再来气我这老头,信不信我又把你丢回神国之中。” “咳咳,开个玩笑而已,你老火气不要这么大。” 玉连城在昊天神国中对规则的感悟太过玄奥浩瀚,就算以神念灌溉重要信息,也非一时之功。和变成球的夫子闲聊了几句后,玉连城目光透过层层虚空,无视一切有形无形之质,凝住到下方的昊天世界中。 他看到了在莫干山写字的书痴莫山山。 看到了西陵神殿与唐国之间的战斗。 看到了在人群中传播新教教义的叶苏。 看到了带领荒人在奔袭神殿的唐。 看到了在战场杀敌的宁缺。 看到了悬空寺下的百万农奴。 看到了桑桑……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正在自由的飞翔。 “我记得你最后斩了桑桑一剑,那是人间之剑……” 玉连城道:“当时我走得急,进了昊天神国,怎么下面还有一个桑桑?” 月球上的庞大意志传出:“我的人间之剑重伤了昊天,将她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就是真正的昊天,由世间最本质规则的存在,如今不知在何地沉睡。另一部分只是一丝规则之力,微不足道,不过这一部分却继承了桑桑的记忆。” “原来如此。”玉连城若有所思:“这样一来,我们的对手,即使那一部份最纯正的昊天了。” “不错,那一部分规则之力已完全割舍了属于人类桑桑的记忆与感情,是真正的昊天。若论实力,只怕还在当初与我登天一战的昊天之上。” “倒也有些麻烦。” 玉连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过还好,我也早有准备。昊天的将夜,是天伐众生,我便要以众生伐天。” “希望你能够做到。” “你瞧见悬空寺的动静了么?” 玉连城的手向大陆西北方向的悬空寺一指。 “当然。”那磅礴的意念传来:“那位能够开辟佛宗的大能,果然非同寻常,你可要小心了。” “他是佛,我亦是佛,等他真正苏醒后,我就去镇压了他。” 玉连城语气淡然:“以前在棋盘中,我能镇压他。现在昊天的世界中,我同样能够镇压他。” 莫约一个时辰后,玉连城收回神念:“好了,你自己感悟吧。下面已乱成一锅粥了,就由我去收拾残局吧。” “去吧。” 玉连城一步踏出,就要纵身离开,却又停下身子取出一只酒壶,放在脚下圆石上。 “你一个人……不对,一颗球待着也无聊,这一壶桃花酿就送给你了。这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桃花酿,不是桃山的桃花酒,后劲很足,悠着点喝。” 说罢,纵身一跃,如同一颗陨石般向下方的昊天世界坠落而去。 月球上,悠悠一声轻叹,酒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放倒,壶塞拔出,几近透明的酒液流入圆石的裂缝之中。 …… 剑阁。 如剑般高耸的剑山。 柳白负手卓立于山巅之上,仰头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隐约觉得今夜的明月,似乎格外的明亮。 如今天下纷乱,柳白依旧极少出山。就算是出山,也只是前往大河,感悟剑意。 忽的,柳白双眸微眯,隐约看到似乎有个小点从天穹中落下。正疑惑自己是否眼花,那小点就已飞速变大,隐约变成一条修长的人影。最终。一条人影足踏虚空,衣袂飘飘,踏足与山巅之上,朝柳白微微一笑。 以柳白的见识心性,当看到这条人影时,心湖也忍不住掀起惊涛骇浪:“玉、玉先生。” “怎么?才一段时间未见,柳剑圣便不识故人了?”玉连城含笑道。 “玉先生说笑了。”柳白微微拱手,他对眼前之人的敬仰,已然超过了夫子,神情肃然:“柳白恭迎玉先生重回人家。” 玉连城哈哈一笑,衣袖一招,一道剑光飞出,插在柳白身前地面之上:“当日万里借剑,今日为还剑而来,免得说我不地道,有借无还。” 插在柳白身前的剑,正是“开天、崩山、屠神、斩龙、裂地”的那一柄人间之剑。 在玉连城手中,这一柄剑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柳白向这柄剑看去,它的造型依旧奇古,但却是光华内敛,似乎与世间寻常铁剑无甚特别之处。 犹豫了片刻,柳白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住剑柄,不由精神一振。只觉掌中仿佛握住浩瀚星空一般,无边无际,整个心神在天河中流淌。 这一剑曾屠神斩龙,亦曾同玉连城游历昊天神国,已非人间之剑。 柳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神情微微黯然,摇头道:“此乃天剑,而柳白是人间剑圣,又如何能驾驭得了。先生请将这柄剑带走,这是它的荣耀,亦是它的归宿。” “它本是你蕴养数十年而成,当你进一步感悟剑中真意,由大河剑意臻至天河剑意时,便能完全驾驭它了,我相信你。”玉连城拍了拍柳白的肩,笑道:“有个姓温的小子说,借人十两银子,就得还十二三两银子。我就你一柄人间之剑,还你一柄天上之剑,算不得什么。” “你若真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便助我去杀一个人。” “先生请说。” 柳白想来恩怨分明,不愿亏欠人。 早些时日,玉连城对他有授艺之恩,让他领悟了‘生生不息’的奥妙,所以在察觉到新教背后之人是玉连城后,就让剑阁襄助新教,替新教化解了不少危机。如今新教迁至大唐,都还有不少剑阁弟子。 而玉连城借走人间之剑,还天上之剑。 更让柳白看到了自己大河剑意更上一层的道路。 如此恩情,自然也是需要偿还。 “这个人就是……” 第四十八章:佛在人间 诸国伐唐,烽烟四起。 佛门一向是昊天道的附庸,月轮国虽然参战了,但四大不可知之地之一的悬空寺却一直保持寂静,连个传人都没有派出。 这并非悬空寺当真成了世外之地,一心清静。而是此刻的悬空寺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就算有心想要参战,亦是派不出人手。 明亮的钟声回荡在雄伟的山峰之间,回荡在数百上前的寺庙里,不知惊醒了多少僧人。与以往悠远宁静的相比,今天的钟声带着焦虑的情绪,甚至有着一丝铿锵杀伐之意。 ——因为钟声是警讯。 钟声传递无数信息,亦指明了方向。 不知多少僧人从一座座寺庙中走出,向着山峰而去。 在山脚间换乘骏马,化作一道一道道烟尘,顺着山道向阴暗的山底原野疾驰。 这一次下山的僧人很多,用倾巢而动来形容都不为过。 面对一波波汹涌如潮水的攻击,他们如果再次被击退,那么地底世界的贱民,就要用污秽的双足踏上圣洁的山道上。 这对所有僧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耻辱。 地底的原野广阔无限,在过去无数年中,这里只有念经声,然而今日却已是杀声震天,到处是烟尘飞扬,到处都能听到狂吼厮杀声,兵器的碰撞声,而期间又隐着悲悯的诵经声,显得诡异。 曾经的佛国,已变成了战场,曾经虔诚的信徒,早已化作嗜血的修罗。 然而如果杀人便是罪孽,那么这座人间佛国其实一直都是修罗场。 自佛国建立开始,就是修罗场。 战场上,昔日的农奴拿着兵器,咆哮着,厮杀着。 他们眼中燃烧着火焰,已不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希望的火焰。 距离胜利已经近了。 距离极乐净土也已近了。 只要胜了,他们不需要在地狱的世界中挣扎,也不需要与人拼命搏杀,可以踏足极乐世界,获得永恒的幸福。 人群中,小黑子卓尔也在挥动着手中长刀,刀光犹如一挂血色长虹,即使是所谓从神山上下来的“活佛”,也很少能抵御住他手中之刀。 在长安城杀了卫光明后,他又找到了大将军夏侯,与夏侯展开了一场搏杀,以跌境的代价,杀死夏侯,身负重伤。 修养了好一段时间,才重新返回地底世界。该杀的仇人都杀了,如今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帮助这群农奴打破枷锁。 昔日的佛门行走七念双手合十也出现在战场中,他没有杀人,一层层金光从他身上焕发出来,如同一面光墙,抵御下无数射来的箭矢。 花痴陆晨迦则是大军中的统帅,姣好如花瓣的面庞上,隐隐带着酷烈之意。 这一场战斗从清晨打至傍晚,又从傍晚打到入夜。借着天上的月光,继续战斗。双方就仿佛不知疲惫的机器,不停的拼杀着,直至深夜,双方才开始收兵,短暂的休息。而天才刚刚蒙蒙亮,农奴开始兴兵进攻。 战斗日复一日。 是如此的血腥而残酷。 只是每一日的战斗过后,悬空寺这一方的阵营除了留下一具具尸体外,还会被打的向后撤一段距离。 一步退。 步步退。 面对上百万的农奴,他们只能退。 终于,经过半个月的交战,双方的战线已然被推至神山的山脚下。 “难道是昊天要灭我悬空寺么?”有不少僧人双眼流泪,直接跪在地上,绝望无比。 “佛祖慈悲,让尔等罪民容身地底之中,以劳作洗涮罪孽,来日方能进入极乐世界。如今尔等以下犯上,全然忘记了罪民的身份,将来必下地狱……”也有僧人大声喝骂起来,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支箭射中了喉咙。 僧人死的越来越多。 剩余的一个个僧人都绝望了。 难道佛国今日就要就覆灭? 覆灭与卑贱如蝼蚁的牧民手中? 而一个个拼命厮杀的牧民,看着那几乎已触手可及的山峰,纷纷露出狂热之色。 轰! 忽然间,大地在震动。 轰!轰!! 震动越发剧烈,地面龟裂出一条条巨大沟壑,有不少牧民、僧人直接陷入裂痕沟壑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悬空寺虽偶有地震,可从来没有来的这么动荡过。” 地面震颤不已,交战的双方借停下手来。在这震动中,他们连站都战不稳,又何谈战斗。 “不,不是地震,是神山在晃动!!” 众人这才发现,那偌大的山峰在动摇,无数巨大的石头滚落,砸向地面,掀起巨量烟尘,席卷四方。山上寺庙倾,大殿倒塌。菩萨罗汉,金身法相,大雄宝殿,荒野小庙,全都尘归尘,土归土。幸亏因为农奴造反,几乎所有僧人都下山了,只怕这一刻就要死伤不知多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佛祖在动怒?” 所有人面对这一幕景象,苏有人都惶恐不安,只是玩命的奔跑,以免被乱石砸身。 随着无数山石的剥落,不断砸下,原本的神山赫然“消瘦”了一大圈,而且众人隐隐约约发现,如今的神山形状,竟应约是一个巨大的人影。 随着石头越砸越多,那轮廓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已有僧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对着那模糊轮廓磕头,磕的头破血流都没有停下来,脸上显示出狂热和虔诚之色。 而牧民则是露出震惊、恐惧等情绪。 甚至有牧民跟着僧人一起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当最后一块多余的石头砸下,一座足有千丈来高的巨佛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佛拈花一笑,神态黯然。 昔日玉连城上山摘下青梨的那一颗梨树,也正是大佛手中的捻着的花。 大佛周身放射出亿万金光,眉目低垂,显出一丝悲悯之色,轻轻念了一声佛号。 而这佛号落在其余人,尤其是造反的牧民,却不亚于在脑海中绽开一道狂暴的轰雷。绝大部分的牧民抛弃兵器,泪流满面,磕头忏悔。惟有如卓尔、陆晨迦这等少数高手才能抵抗。而七念在佛光的冲击下,也恢复了清明。 讲经首座不知何时出现在悬空寺众僧之中。 他眉心的黑蝉已消失不见,实力早已恢复。看着一个个磕头的牧民,摇了摇头,在佛祖面前,再多的农奴反抗又有什么用? “南无极乐世界,无量众生佛在此。”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梵音在此响起,虚空之中,不知何时又有一尊大佛出现。同样的千丈来高,同样的眉眼慈悲。只是身披黑色袈裟,足踏黑色金莲。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这尊大佛的容貌与玉连城甚是相似。 “邪魔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 第四十九章:碾了一只臭虫 地底天坑世界中。 两尊巨大佛像相对而立。 一尊佛像金光灿然,神情缥缈,拈花一笑,几乎于寺庙总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样,予人一种光明、宏大、慈悲的感觉。 而另一尊大佛同样有千丈高度,身披黑色袈裟,足踏黑莲,隐隐中透着几分妖异之感。 而当黑莲佛像出现时,原本深受金身佛像震撼的众人纷纷清醒过来,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该拜那一尊佛? 对悬空寺的僧人来说,金身佛像与庙宇中的佛祖相似、两尊佛像对峙,自然是更愿意信奉这一尊佛像。 而对百万牧民来说,黑莲佛像似乎更为亲切一些,这尊佛像号称“无量众生佛”,与首领玉连城的容貌也颇为相似。 “邪魔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黑莲佛像一声雷霆般的叱喝,抬手一击。 佛掌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笼罩大千世界,掌中有“卍”字佛光乍现,掌力雄浑浩荡,横催四面八方,在天地间掀起一股狂暴飓风。 若是这一掌落在地面,只怕足以拍死成千上万的人。 在跃五境的修行者面前,寻常人类实在太过孱弱。 金身佛像口宣佛号,同样推出巨大佛掌。 砰!! 两只佛掌撞击在一起,宛如天地大碰撞一般,虚空震颤,整个地底世界都剧烈的动荡起来。 无数人被震的从地面跃至半空,又重重的跌了下去,乃至于有人直接晕厥过去,七窍流血。 “这家伙有了肉身做支撑,的确比在棋盘世界中更强。”黑莲佛像暗叹一声。 这黑莲佛像自然是玉连城以三十二相之“我相”所化。 我即诸相。 诸相即我。 这一相融合了如来相、明王相、斗战相等相特性,可以说是最强之相。 由如今的与玉连城施展,威力更是难以想象。 而先前七成真元轰出的一掌,却被这金身佛像轻易接下,让玉连城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眼前这一尊金身佛像,正是传闻中开创悬空寺一脉的佛祖。在他死后,身躯化为悬空山脉,并于棋盘中建立极乐世界,而他的灵魂也一直在极乐世界中隐藏。 玉连城得到棋盘后,曾在极乐世界中镇压佛祖。 不过那本是佛祖创造的世界,就算昊天降临,只要不将棋盘世界中一草一木尽数抹除,都不可能真正抹杀佛祖。 而棋盘世界不但是个储物空间,而且还能够加速、减缓时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玉连城自然不愿轻易将棋盘毁掉。但若让佛祖待在棋盘中,那也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所以,必须要让佛祖亲自走出棋盘世界,才有可能灭杀对方。 只是想要让这样一位一心躲藏的佛门大能现身,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如果眼见佛国破灭。 那么佛祖还能无动于衷么? 事实证明,不能。 若玉连城没有猜错,在他此前上山镇压讲经首座时,佛祖就已悄然从棋盘世界中出来了,进入了曾经的肉身之中。 这些天来,佛祖一直在复苏自己曾经的肉身。 直至今日,佛祖终于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灵肉合一,恢复对肉体的掌控,现身于地底世界中。 若非玉连城赶来的及时,只怕以佛祖的修为,这数百万牧民在一轮佛光的涤荡中,就要被强行扭曲心性,再次化作只会耕作的农奴。 “以妖法演佛法,迷惑众生,实乃魔中之魔。”佛祖厚重的嘴唇中,吐出一个个厚重如山的文字,震荡虚空。 “佛法讲普渡众生,为何只见普渡金身!?” 玉连城双手合十,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若你真是佛祖,便该灭了这群骑在众生脖子上的秃驴,而非以超凡手段扭曲众生心性。手段残酷,你才是魔中之魔。” “生而有罪,惟有在劳作中涤荡灵魂,才能洗清罪恶,死后进入极乐世界。” 玉连城与佛祖展开论辩。 但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来说,意志坚定无比,绝不可能被言语动摇。 下方一众牧民、和尚,极受两人影响,一会觉得这尊佛说的在理,一会又觉得另一尊佛有理。如风中劲草,在两尊大佛中摇摆。 但随着两人两人交谈越来越深,牧民、和尚纷纷站队,变得坚定起来,互相将另一方视作邪魔外道。 “你我之间,言语已是无用。” 黑莲佛像手掌张开,掌心有一张寻寻常常的棋盘:“棋盘一战,可敢?” “也罢!”佛祖化作一道流光,投身于棋盘之中。 佛祖真身躯体太过庞大,若是以这具躯体战斗,众生如蝼蚁,所波及的性命不可想象,故而进入棋盘世界之中。 “我去也。” 玉连城化作一道黑光,同样也投身与棋盘世界之中。 两尊庞然大物消失不见,地底世界再次显得空旷起来,唯有千丈高空之中有一张棋盘犹自漂浮。 下方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我佛慈悲。”讲经首座双手合十,发出浩大佛音:“众僧听令,镇压罪民。” 一众僧人微怔,旋即向农奴发起攻击。 两尊佛像已去,但在悬空寺这一方,却多出了讲经首座这么个五境之上的强者,胜负天平开始倾斜。 “差点忘了,还有你这老家伙……”虚空中,黑莲佛像的声音响起。 一只巨手从天空中落下,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掌纹就仿佛是巨大的沟壑。其中食指竖起,向将近首座碾了过来。 将近首座强大的气息喷涌而出,浑身散发阵阵金光,将方圆百丈化作一片金色海洋。 然而,无用。 这根巨大的手指穿破层层金光,按在讲经首座的光头上。 浩瀚无穷的力量如天河倾泻而下。 人间之佛被按入地表中,按入土壤之中…… 最终,原本讲经首座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幽暗无光,一眼看不到底部的无底深渊。 原本杀伐再起的战场中,鸦雀无声。 …… 棋盘世界中。 玉连城收回手掌,看向佛祖,微微一笑道:“碾了一只臭虫,我们继续。” 在昊天神国中直面观看法则后,他的实力已然跨越出天人层次,近乎于神。 …… 第五十章:杀佛 棋盘世界。 亦或者极乐世界。 这是佛祖以大法力、大神通创造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中,同样有草原、丘陵、高山。也有月轮、大河等国。 一片平原之上,玉连城双眼中绽放璀璨神芒,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炙热的战意,周身爆发出炙热的电流,掀起一片金色潮汐,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无论泥土、山石、草木被这狂暴的金色潮汐卷终,都会在刹那间化作飞灰。 他手掌虚握,一柄完全由雷霆铸就的长剑就出现在手中,气势惶惶,不断发出轰鸣雷音。 随着玉连城手一步向前踏出,雷剑一劈,长剑陡然电光暴涨,如同一道夭矫白龙,飞腾虚空,隐有雷霆之音炸开,向不远处仅有三丈来高的金身佛祖而去。每一道雷电都是与剑气结合,锋利无比,切割金铁如若无物。 虚空中出现一条条黑色裂痕,仿佛都被电光撕碎了一般 佛祖盘坐虚空之中,一手拈花,另一只手结印,“徐徐”向前推出。 在掌中有‘卍’字佛光绽放,飘飞而出,并不断放大,迎风而涨,迎击电光长龙。 轰隆!! ‘卍’字佛光与电光长龙撞在一起,狂暴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每一个刹那都有成千上万次爆炸声同时响起。 玉连城、佛祖都是五境之上的绝顶人物,即使古往今来所有修行者加起来,也能名列前茅,乃至于保三争一。 玉连城经过昊天神国一行,对于规则的领悟更上一层楼,已踏出由天人迈入神人的那一步。从某种方面来说,称之为半神也不为过。 而佛祖作为开辟佛宗一脉的修行者,恐怕修为仅在夫子之下,心思更是缜密,就连昊天也在他的算计中吃瘪。 如今两人这番交手,堪称惊天动地,震古烁今。 而这棋盘世界本是佛祖的极乐净土,在他离开这方世界后,玉连城不断抹除他留下的烙印。 烙印虽已抹除,但玉连城也只是初步掌握了这个世界罢了。故而在棋盘中一战,对于两人来说既不必留手,也是真正的公平。 以往在棋盘世界中,玉连城镇压过佛祖,但那时的佛祖没有肉身。 而如今佛祖有了肉身做依靠,能够完全发挥出佛门金身的威力,比之讲经首座,强了不知多少倍。 轰隆!! 在两人的交手之下,剧烈的震爆如同末日降临。一股股可怕的震荡传出,方圆十里的动物、人类被这一股股波浪扫过,立时五脏破碎,心脏剧裂。当然,这方世界的人类、生灵都只能算作某种投影,不定时刷新。 随着两人战斗,乌云卷天,飓风飙升而起,雷霆不断轰击,这一片区域已然化作混沌。 …… 地底世界中。 随着玉连城与佛祖的离开,牧民与悬空寺僧人再次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牧民数量有数十万之众,且还有牧民从地底世界各地源源不断的赶来。 在牧民一波波围攻中,悬空寺僧人节节败退。 原本会对牧民产生威胁的讲经首坐,被玉连城一根手指彻底碾入地坑。还有恢复神智的七念和尚,则是被小黑与陆晨迦联手制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悬空寺仅剩的三四百僧人,依旧在负隅顽抗。 他们不时将目光投向极高空的棋盘世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只要佛祖能从棋盘世界中脱身而出,那么悬空寺依旧有希望。 陆晨迦、卓尔等人同样明白这一点,面上微带忧虑之色。他们已经猜出那两尊大佛的身份,可却帮不了忙。 “玉连城,不要输啊,他们的未来便寄托在你的手中了。”陆晨迦看着一个个兴奋乃至于显得有些狂热的牧民,贝齿微咬嘴唇。 卓尔则是在看守七念,神情凝重。 “佛祖乃大修行者,足以与夫子并肩,你们输定了。” 七念神态安然,微微一笑,对佛祖虔诚无比。 只是谁也想不到,此时佛宗行走脑海中有着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拥有被扭曲心念后的记忆,回想起那一张张赤诚的笑脸,无数受苦却依旧乐观的牧民,以及一个个犯下滔天罪恶,在被抓住后或求饶、或自杀、或怒骂的神僧活佛,对佛祖的心念便开始动摇起来。 玉连城,你究竟是善是恶? 你究竟想要将这数百万的牧民引向何处? 亦或者说,地底世界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人们拜的不再是佛祖,而是所谓的“无量众生佛”? …… 佛祖的棋盘世界中,时间流速不一。 外界只过了数个时辰,而在棋盘世界中,却已过去了一天。 玉连城与佛祖的战斗,也持续了整整一日时间。 一座繁华的都市中。 轰隆隆!一间间房屋、酒楼轰然倒塌,烟尘飞扬,满目疮痍,尽是哀嚎之声,方圆百里之内,就仿佛被无数炮弹轰炸过一般。人群亡命奔跑,哭爹喊娘。 砰!! 一道巨大的金色身影撞在酒楼上。 高达五层的楼阁“咔嚓”裂开,崩塌的梁柱在连绵不断的响声中倒下,整个酒楼片刻间就已支离破碎,解体四散。 佛祖的金光微微黯然,厚重的嘴唇溢出一缕鲜血。他支撑起身子,撑开一道金色气墙,正要向玉连城发起攻击,却忽有所觉,眉头一皱。 他的余光向四周一扫,心头沉了下去。 只见原本惊慌失措,疲于奔逃,宛如末日将来的百姓,此时纷纷转过身子,向他看了过来,嘴角都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原来……你一直在分心炼化棋盘。”佛祖开口,看向高空中的玉连城。 “不错。”玉连城凭虚御空,淡然道:“在此之前,我也想看看,传闻中的佛祖究竟有多强。” “我输了……”佛祖望向悠悠天穹:“有你、有夫子、众生有救……” “废话这么多,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玉连城心念一动,天空中乌云狂卷,电弧裂破长空,一道电光劈向佛祖,让他面前的金墙微微黯淡。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雷网出现,浩浩荡荡,如同雷霆汇聚的长河,向佛祖而去。 “你是死在手中的第一尊佛,或许……不会是最后一尊……” 先前玉连城心分二用,一边战斗,一边炼化棋盘世界。如今,他已完全将棋盘世界掌握,在这世界中,他就是昊天。 …… 第五十三章:昊天,酒徒,屠夫 明月破云。 地底世界中。 战斗已经结束。 除了一部分被俘的僧人外,其余都已战死。 而牧民亦是死伤不少,但此时都忘了悲痛,在月光、星光下载歌载舞,为胜利而欢呼庆祝。 唯有少部分知道真相的人,依旧仰望着空中的棋盘。 陆晨迦也仰着头,看着棋盘,神情由始至终不曾放松。 “喂,小花痴,一直仰着头,不累么,我们也来跳舞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陆晨迦身后响起, 她娥眉微蹙,正要怒斥一声,忽然觉得声音有些而耳熟。快速转过头去,就就看见了一身黑衣,仿佛就要融入黑夜之中的玉连城,面露微笑,如沐春风。 见陆晨迦仍在发呆,玉连城拉过陆晨迦纤手,撞入载歌载舞的人群中。 有人认出了玉连城,发出惊呼声,所有人目光都汇聚过来,玉连城却哈哈一笑:“接着奏乐,接着舞。” …… 这是宋国与燕国交界处的一座小镇。 小镇很小,很普通,只有一条窄街。街畔的民宅老旧而简陋,集市里弥漫和烂菜叶和鸡屎的味道。 街东头有小镇惟一的肉铺,小镇虽然没有受到举世伐唐的战火波及,但生活难免受些影响,行人匆匆,街道寂寥。平常热闹的肉铺,也显得有些凄清。 生意虽然不好,但肉铺的屠夫心情却很不错,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个肉铺过活。 有脚步声响起,屠夫抬头看去,身体骤然一僵。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人影,从身形的起伏上来看,是一个身材极其丰满的女子。但女子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 又或者,她本就是由无数光明编织而成。 屠夫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然后额头开始流汗,溢出一颗颗黄豆大小汗珠。 如果让其他镇民看见这一幕,或许会很吃惊。 相处数十年,他们从来没有看过屠夫惊惶、恐惧的样子。 就算是官老爷上门,他的神情也平淡得很,仿佛只是寻常客人。 而在此时,无论谁都看得出,屠夫很恐惧,仿佛天塌了一般。 然而,屠夫不敢逃,甚至连脚步都不敢迈动一步,他在恐惧中颤抖着,似乎是终于承受不住那女子的目光,开始崩溃。 崩溃的大哭。 嚎啕大哭。 “你可愿替我行事?”那女子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至极,就算是用‘百灵鸟’来形容,也未免太侮辱了。而这声音又是那般的高缈,如苍穹高空中的一抹流云。又是那般的冰冷,如万年冰窟最深处的寒冰。 屠夫一怔,终于止住了哭声,抹去了泪痕,低着头,声音微涩道:“小人在你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能够替天行道,是我莫大的荣耀。” 那女子又道:“你虽是蝼蚁,却是蝼蚁中的异类,可以飞的很高,很远。若你能替我办成这件事,我将赐予你永生。” 酒徒沉默不语,如果信仰昊天能够得到永生,早在上次永夜之前,他便和酒徒一起投身于道门的怀抱中,成为昊天最虔诚的信徒。就算昊天让他将屠刀挥向父母,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女子看着酒徒,语气一如既往的默然:“真正的永生。” 酒徒的呼吸急促起来,因激动而急促。 他抬起头,看到了女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透明而美丽,没有任何杂质,最深处有真正的星辉,而每粒星辉都是一个独立的神国,每一座神国都被时间赋予了永恒的美感,无论世界如何变化,都是那般肃穆。 而现在,这双眼睛开始倒影出酒徒的身影。 在这双眼睛中,酒徒看到了永生的希望。 于是,酒徒的双膝弯曲,跪倒在女子面前,以最虔诚的姿态,亲吻她脚下的泥土。 他和酒徒躲避了昊天数万年时间,为的就是活下去。 而如今,昊天找到了他,并将赐予他永生。 那么,他又为什么不能成为昊天的信徒。 …… 屠夫陡然从床上清醒过来。 他坐直了身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水,心有余悸。 “难道……刚才的一切是在做梦?” 屠夫透过窗户,看向夜空,繁星遍布,皓月高悬。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作为五境之上的绝世强者,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就算夫子在他面前都只能算是小屁孩。像他这样强大的存在,根本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真的做梦,那只是代表了某种预兆。 亦或者是……昊天托梦? 很快,屠夫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因为拿着酒葫芦的酒徒来找他了。 两人都是上一次永夜的幸存者,是比夫子活得更久的修行界传说。 由于活的太长,他们彼此算是唯一的伙伴。 酒徒也和屠夫做了一个几乎类似的梦。 昊天让他们去办一件事,并对他们许以永生。 永生!? 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这是昊天对他们的许诺,亦是两人最高的追求。 “玉连城?他从昊天神国中回来了么?这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你我二人联手,天下没有不能对付的人。更何况,只要是人,他就有弱点。正如你我的弱点是怕死,是对生的渴求,所以才不惜成为昊天的一条狗,那么只要找到玉连城的弱点,也能一击制胜。” 两人是修行界的传说。 但为了永生,他们可以成为昊天的一条狗。 从今以后,他们就要告诉所有人。 当狗有什么不好的!? …… 极北极寒之地。 这里有一座雪峰。 这是离人间最远,最寒冷的山峰。 山峰向来人迹罕至,连动物也几乎见不着。 而不知何时,在雪山中多出了十余只黑色的乌鸦,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却只是盘旋在一片区域中,偶尔发出一两声嘶哑难听的怪叫,即使从不进食,也没有一只乌鸦死去。 在冰峰深入数百丈的地底,有一团模糊的人影,浑身被洁白神圣的光晕笼罩,无法分辨具体容貌,只是依稀能够辨别出是一个身形丰满的女子。 女子在沉睡。 当她睡醒的那一刻,世界将会战栗!黑暗的阴影,将会笼罩世界。 …… 第五十四章:对陆晨迦的回报 天坑世界中。 在玉连城的安排下,百万牧民开始建立新的秩序,创造一片属于乐土的世界。 同时,牧民们也在天坑边缘开始修建天梯,以期将来有朝一日能够走出天坑,看到这广阔的世界。 实际上,以玉连城的大神通,大手段而言,想要修建所谓的天梯,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正如推翻悬空寺一般,玉连城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他并不会孤身完成,而是让所有牧民都参与其中。 唯有自己取争取,才有意义。 此时,在一间白色的小院中。 一身素白衣衫的陆晨迦正在向玉连城讲述地底世界的最新近况,她的眸光凝视着玉连城,罕见的没有仇恨,隐约有着一丝仰慕与崇敬。 “你很了不起,推到了悬空寺,连开辟佛宗的佛祖都陨落在你手里。” 玉连城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对?”陆晨迦娥眉微颦。 “所有人都知道我很了不起,这只是一句废话。” 陆晨迦哼了一声。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中,若没有你主持大军,这百万农奴或许就已经被悬空寺击溃了。所以……” 陆晨迦疑惑道:“所以?” “所以我想要回报你。”玉连城对陆晨迦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走进一些。 陆晨迦不解其意,却还是靠近了玉连城。 玉连城忽一伸手,在陆晨迦的一声娇呼中,就已跌入前者的怀中。 “我知道你先前恭惟我,并非出自真心,而是想要令我放松警惕。而我要回报你的,则是一个女人向男人报仇,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玉连城软玉在怀,只觉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他伸手挑起陆晨迦的下颌,看向对方的双眼。 陆晨迦一双漆黑的美眸雾气氤氲,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薄樱呼吸加粗,如麝如兰的香气喷薄在玉连城脸颊上,但却意外的没有挣扎。 玉连城微微一下,头一低,吻住了陆晨迦的嘴唇。 不多时,房间中传来令人遐想的声音。 忽的一声娇呼,片刻后,陆晨迦衣衫凌乱,香肩半露,跌跌撞撞的从房间中走出来,只觉身子酸软,浑身力气几乎耗尽。 “毒太弱了,可对我没有用。”房间内,传来玉连城的声音:“下次继续努力,不过我也要更进一步,哈哈。” 陆晨迦贝齿微咬,回头啐了一口。 她感到一阵恼恨,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先前,她趁玉连城不注意,将这些日子精心调养而成的‘蜂蜜’藏在舌低, 等两人再次凑在一起时,送入玉连城最中,却不想半点用出也没有,反而因为那‘蜂蜜’的香甜,成了调情的佐料。 若非她挣扎着跑了出来,只怕就要被玉连城吃干抹净了。 如今,这位花痴对玉连城的感官复杂无比。虽然仇恨依旧没有被时间彻底重洗,但也完全感受到了对方的魅力。 尤其是前两天,玉连城从棋盘中出来,拉着她在火光下跳舞,她竟是从内心生出前所未有的愉悦放松。 只是等孤身独处时,眼前却又仿佛闪过隆庆、曲妮玛娣的影子。 这让她愧疚不已。 且不管陆晨迦是什么想法,玉连城却已经收拾好心情,随手拿起一日诸国伐唐的最新情报,观看起来。 原路线的伐唐之战中,唐国被各国攻入国境之中,损伤惨重。 若非最后挡住了观主,只怕大唐当真是要灭国。 不过这一次的灭唐之战中,由于大唐皇帝李仲易未死,且窥探到了未来的一角,做出了许多措施。以至于大唐纵然被举国攻伐,但并没有吃太大的亏,甚至有过数次漂亮的反击仗。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就是进入唐国境内的叶苏。 照理来说,进入唐国境内,应该安全了才对。 寻常军队,乃至于西陵神殿的千军万马都对叶苏造不成丝毫影响。 但这次追杀叶苏的,却是知守观出来的强者。 据说,已经达到了天启境。 那可是五境之上的存在。 根据情报所说,这天启境强者是个只有上半截身子的老道人,性格暴躁,出手狠辣无比,似乎对书院很是仇恨。 一个天启境强者的追杀,除了同样五境之上的存在,只怕世上很少有人或事物能够拦得住他。 书院中几位拥有五境之上实力的先生,则分别在各地,抵御联军,根本抽不出空去帮叶苏。 不过对于叶苏,玉连城并不担心,他已有安排。他找来一份地图,将目光放在桃山上。 “与其四处救火,不如直捣桃山……” …… 西陵。 某个小镇。 这是前往桃山必经的小镇。 纵然如今兵荒马乱,但小镇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马如云,前往桃山朝圣的人群络绎不绝。不时能够看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虔诚信徒。 玉连城要前往桃山,自然也来到了小镇之中。他本是要直接直接去桃山,但忽的眉头一扬,来到了一家门面前。门面有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有一屠夫正在斫肉,锋利而沉重的肉刀,随着每一次斫下,厚实无比的砧板都会不停的摇晃。 玉连城走到那屠夫身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对这位屠夫很感兴趣。 这屠夫的身材极为高大,足有九尺来高。他人站在哪里,就仿佛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岳,似乎无论世间何等力量,都不能让他的脚步移动分毫。他切肉的速度很快,也很稳,神情专注,仿佛是将切肉当成一件无比神圣而认真的事情。 在这家猪肉摊对面,则是挂着一幅幅书帖,摊前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悠闲的喝茶。 “有趣,有趣。” 玉连城呵呵一笑,他咳咳两声,看着屠夫:“喂,卖猪肉的,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见半点肥的在上面。再要十斤肥肉,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切做臊子。最后再来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气氛肃然一沉。 第五十五章:屠夫的刀,书圣的笔 肉铺前,带着风雨欲来的肃杀气机。 屠夫赫然抬起头,半开半合的双眼猛然睁开,宛如猛虎瞪眼,暴戾之气彰显无疑,凭空生出一股骇人心神的可怕威势,如有实质般横扫而出,朝玉连城铺面而来。只是这飓风距离后者三尺之地,便消散无形。 “你来找茬的是不是!?” 他的声音正如人一般沉稳、凝重、有力,却有仿佛带着一股血腥气息,即使五湖四海也无法将其清洗。 玉连城负手而立,微笑道:“若不想被别人找茬,那最好先找别人的茬。” “话是这个理,但你不去找那书生的茬,却来找我的茬,莫非你认为我比那书生弱?”屠夫似乎有些生气,肉刀在砧板上猛然一跺。咔嚓一声,砧板上立时出现一道裂缝,被生生砍开。砧板下的油脂和木渣,同样被轻易切割开来。 刀势如天上之水,去而不尽。肉案也断成两截,紧接着,那满是血水的地面也出现了一道极深的沟壑裂缝,这道裂缝幽暗至极,根本看不到有多深,只是隐隐能够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竟似是地下河流。 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刀。 仿佛能够宰割万物,从人间直抵黄泉。 无论谁看剑这样一刀,而且知道这样一刀随时都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也应该惶恐不安,惊慌之际。 但玉连城没有,他神情从容,甚至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刀是好刀,可你似乎忘了,人不是案板上的猪肉。” “在我看来,天下所有人都是案板上的猪肉。”屠夫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强烈无比的信心。 “难说。”玉连城摇了摇头。 “那你就来试试!!”屠夫对着玉连城就是一刀。 毫无疑问,屠夫很强大。作为能从上个永夜活下来,并在昊天感知下苟延残喘无数年的人,他可以说是站在最巅峰的存在。他手中的肉刀也不简单,有着山一样的重量,也有着切金断玉的锋利。从这把刀铸就以来,就不知多少高手死在这把刀下。 就连能够撑过第一刀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近千年来,这把刀几乎没有杀过人,锋芒内敛。 但当屠夫再次拿着这把刀,想要杀人,这毫无疑问是世间最恐怖的一刀。 现在,这柄刀已经挥出,果然可怕到了极点,就算是南海中那位观主,也绝不敢轻视锋铓。 天空中的云被切成两半。 整个小镇的天地元气变得狂暴之际,掀起惊涛骇浪。 天与地在这一刻都仿佛颠倒过来,光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轰隆!! 半座小镇在这一刀之下坍塌、蹦碎,化作废墟,呈现出破败景象。 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在惨叫着,有人被掩埋在建筑之下,也有人在这一刀中化作一抹毫不起眼的血雾。 而在屠夫前,更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宽数丈的可怕刀痕,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幽暗无光,一眼望不到底部。却有轰隆声从深渊中传出,依稀是地下暗河在汹涌激荡。 好可怕的一刀!! 天上天下,或许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可怕的一刀。 “我说过,人不是案板上的猪肉。” 玉连城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屠夫面前,那恐怖到极致的一刀,却仿佛连他一根发丝都不曾斩下:“或许曾经你有将众生视为猪狗的豪气霸道,一刀就能将天斩开。但如今你自己却是昊天的一条狗,一条只会咬人犬吠,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当狗有什么不好的,当狗可以永生,你若让我能够永生,我也可以当你的狗。” 仿佛是触到了逆鳞,屠夫那略带横肉的脸微微有些扭曲,怒吼道:“你之所以能够指责我,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永夜。经历那数千年世间都被黑暗与寒冷笼罩,昨天还是恩爱夫妻,第二天就可能变成两具冻的僵硬的尸骨,亦或者一个活人和一锅肉汤。” 在说话间,屠夫不断的抬手、挥刀。 每一刀都狂暴无比,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沟壑。 无论什么事物挡在这肉刀面前,都仿佛案板上的猪肉般被切开。 “上一次的永夜中,万物凋零,除了我和酒徒外,一切的人和动物都死了,就连植物也尽数凋零,那是一个死亡的世界。只有真正见识到死亡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 “我要活下去,我要永生。只要能够永生,我可以抛弃除了生命外的任何事,抛弃尊严,抛弃自由,当一条狗也可以。现在昊天将会赐予我永生,你是我永生前唯一的拦路石。所以,看在我为了永生这么努力的份上,你……就乖乖去死吧!!” 轰隆!! 烟尘飞扬,天地间又出现了一道巨大沟壑。沟壑中充斥着刀意,凡人触之,立时就会被刀意撕碎,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 连续挥刀,屠夫微微喘息着,手臂微酸。在他狂暴的刀势之下,方圆数百丈已是一片狼藉,小镇俨然化作残垣断壁,昔日喧嚣繁华归于一片废墟。整个小镇居民十之八九丧命与屠夫刀下,残余百姓在尖叫哭泣,惶恐不安。 在屠夫的刀下,普通人类与其说是案板上的猪肉,更不如说是一窝密密麻麻的蝼蚁,随便就可以拍死几百上千只。 “当狗都当的这么理直气壮,倒还真是罕见。”玉连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屠夫面前,依旧是毫发未损。 去年在剑阁中,玉连城弹指达知命,此后阅尽“沙字卷”,又见识到了注入大先生、夫子、讲经首座等五境之上的存在,修为境界自然而然的跃过了五境。 五境之上有诸般妙境,其中一境曰为“无距”,动念之间往来天地,纵横万里。 当然,据玉连城估计,这无距应该只能在昊天世界中动用,一旦进入其他世界,由于天地法则的不同,就算能用,也要威力大减。 将无距竟融入归藏九道之咫尺道中,使得玉连城在身法方面更上一层楼。而如屠夫这种莽夫,在他眼中和讲经首座没有两样,只要他不想正面交手,想沾他衣服都难。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屠夫攥着刀,死死瞪着玉连城,满面狰狞杀气,就仿佛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因为我还活着。”玉连城微微一笑。 “咳咳!!”就在这时,一阵阵咳嗽声响起。 在肉铺对面,垮塌的墙壁下有瓦砾砖石翻动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从砖瓦堆中探出,紧接着中年书生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不,我的字。” “我笔墨轩买的笔墨纸砚。” “啊,这可是上好碧螺峰。” 那中年书生欲哭无泪,忽然转身看着玉连城,咬牙切齿道:“玉连城,我要你赔。三十二幅字帖,一套笔墨轩的笔墨纸砚,还有二两碧螺峰……” 玉连城耸了耸肩:“关我屁事,那屠夫劈的。” “若不是你到小镇来,激怒了屠夫,他又怎么肯出手?!”中年书生忽然振臂一呼:“镇民们,你们说要不要他赔。” “赔!。” “赔!。” 一个个幸存的百姓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玉连城。 一团团墨水从墙壁下流淌出来,化作一个个原本被砸死的商旅、信徒,文人。同样面无表情的的看着玉连城。 飞腾的鸟儿忽然停了下来,阴暗角落的老鼠爬了出来,就连蚂蚁也从蚂蚁窝中仰望玉连城。 所有的人或事物,都仿佛变成了木讷的提线玩偶,直勾勾的看着玉连城,没有自己的思想意志,仿佛被剥夺了情感。 亦或者说,他们本就是虚构的。 “哟,老王,你的符道似乎又有进展了,跃五境了?!”玉连城感受着难呼啸而来的可怕符意,笑道:“是当年被我揍了,知耻而后勇,所以符道大有进步。亦或者说,又是昊天的垂怜,赐予了你五境之上的力量,你也变成了昊天的一条狗。” “玉连城,这是我的符意世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中年书生手中出现了一支笔,神情凛然而带着杀意。 原来,这书生就是王书圣,仅次于颜瑟的神符师。 王书圣昔年在莫干山上被玉连城击败然后,加入西陵神殿,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却不想已然踏入五境之上。 而他在符道上也更进一步,达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这一座小镇的人和事物,几乎都是有他笔下神符所化。 也就是说,当玉连城踏入小镇的那一刻,就已进入了符意的世界。 而能够达到这一步,估计是昊天的垂青。那昊天虽然躲藏起来,但她的意志无处不在。 “我的死期?你怕你是还没有睡醒。”玉连城足尖一跺,本就破碎的地面,再次抖动起来,砖石横飞,席卷上天,然后被一股无形力量裹束起来,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石龙,在咆哮声中,向王书圣而去。 “我来给你洗把脸。” 乱石洗脸。 王书圣面色一变,手中的本命笔狂舞,搅动天地元气。 哗啦啦!! 一条条黑色锁链从虚空中伸出,束缚在石龙的四爪之上,但黑色锁链转瞬间就蹦碎为一团墨汁。 眼见石龙扑面而来,王书圣再次狂书起来。在轰隆声中,一面石墙拔地而起,当在其面前。 石龙撞在石墙上,一阵阵轰鸣声中,石墙被撞破,石龙也缩小了一大圈,最终被王书圣的笔墨划破。 “现在你清醒没有?”玉连城微笑道。 王书圣面容一冷,手中本命笔在胸口一划,衣衫破碎,鲜血飞溅, 笔尖饱蘸心头热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字符。当这字符完成时,仿佛化作了一个漩涡,小镇中所有的色彩都向这道血红的字符涌来。最终,字符越发鲜艳欲滴,而整个小镇则是变成了最简单的黑白色,如同一幅水墨画。 就连小镇中一个个人物都被抽离了色彩,越发呆滞古板。 符意世界,彻底完成。 整个小镇自成一界,隔绝了天地元气。 与此同时,屠夫手中刀举起,地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立时散发出几千几万缕刀气,气息柔韧若似,锋利至极。 所有的刀气形成一个半圆,将屠夫、玉连城、王书圣三人包裹其中。 于是一个刀气世界形成。 先前屠夫看似狂暴的挥刀,实际上每一刀都有自己的考量,让刀意铺满方圆百丈,形成刀气世界。 符意世界。 刀气世界。 两界交相融合,同时向玉连城绞杀而来。 “死吧!!” 唧唧!! 忽然间,有蝉鸣声响起。 这蝉鸣声只出现在以玉连城为中心的三丈范围之内,没有一丝外泄。 在三丈之外,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 符意、刀气如狂风暴雨般冲击而来,结界在变形,扭曲,然而却始终无法将这一层蝉翼薄膜冲破。 玉连城看着屠夫和王书圣,眉头微皱。 并非忧心自己坠入两人精心编制而成的陷阱中,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屠夫和酒徒是上次永夜中的唯二幸存者,两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而如今,和屠夫一起出现的是王书圣,那么酒徒又去了哪里? 一个五境之上,且拥有无距境界,动念万里的强者。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让人头疼。 唧!! 蝉鸣声大作,直入云霄,仿佛要裂开苍穹一般。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这两个家伙解决了再说。”玉连城双眸顿时一凝。 …… 大河国。 莫干山。 有一人正在登山。 那人穿着身普通布衫,眉眼普通,眼角有几丝皱纹,皮肤却是极为细嫩,头发有些花白,如果仔细看去,又会发现那些黑发透着股年轻,竟是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年纪,说不好是苍老还是年轻。 一只酒壶,系在那人腰间,随春风轻轻摆荡。 看得出,他很喜欢喝酒。 这一路上山,酒就没有停过。 他饮酒时的神情极为豪迈,有若鲸吸海水,那只酒壶却始终不曾见底,永远有酒水不停倒出。 他是酒徒。 …… 第五十六章:隐在莫干山中的绝世强者 酒徒两步一饮,向莫干山而去,不时停顿下来,欣赏周遭的景物,仿佛只是郊游爬山的旅客。 而莫干山是大河国修行者的聚集地,自然不许擅闯。 当他来到山门时,立时就有莫干山弟子目光扫来,一名弟子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莫干山,可有拜帖?” 酒徒饮了一口酒,淡淡道:“让莫山山下来见我。” 他的声音很苍老,苍老到了极点,也难听到了极点,仿佛每个字里都带着那千年帝陵中工匠尸骨的味道。 四名弟子当即就是眉头一皱,其中一名性格较为暴躁的弟子更是拔剑一指,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叫山主下来见你。说出你的来意,我们会斟酌是否禀告山主。否则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酒徒看着那弟子手中的剑,眉头一皱:“我不喜欢别人用兵器指着我,因为这会让我觉得对性命有威胁。虽然你们的剑,对我来说和蚂蚁的鄂差不多,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的东西,就该毁掉。” 四名弟子听到酒徒把他们的剑,比成蚂蚁进食、打架的鄂,本应很愤怒才对。 但他们根本来不及愤怒,因为当这个男人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到他们耳中时,让他们的灵魂都悸动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骤然间寒冷的幽若冰块,被震荡的痛苦万分,整个身体都仿佛似要分裂一般。 然后,他们的身体就四分五裂了。 就连覆盖青草之辈的莫干山,也微微震动起来,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山不来见我,我便去见山。” 酒徒长驱直入,向山门而去。一路纵有许多弟子挺剑而上,但往往长剑刚刚拔出来,就“咔嚓”的蹦碎开来,莫干山的弟子死伤不在少数。 当酒徒来到墨池时,‘呛’的一声剑鸣划破创空,就见一道剑光如飞鸿箭矢,向他眉心刺了过来。 “有趣。”酒徒眉头一挑,这竟不是飞剑,而是柳白最擅长的手持剑。而且无论剑势、剑意都到了极高的范畴。 但他神容未变,身形亦是不动,随意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香,剑光蹦碎,一个十来岁的碧裙少女闷哼一声,踉蹡后跌。 “小心。” 一袭白裙飘飞,宛如精灵般的莫山山出现。 那瀑布般的秀发飞扬,翩若惊鸿,素手贴在山猫女后背,帮助其化解这一股强大的劲力。 酒徒放下酒壶,擦了擦嘴,眼睛微眯。 他微眯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欣赏之意。作为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修行者,对于天才晚辈的欣赏。但如果往深处望去,却能看到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摸清,因为他在漫长的人生中早已看透了所有,对人间事故已厌烦,对天地万物的无情。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莫山山目光落在酒徒腰间的酒壶上,虽已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但绝美的容颜上依旧恬静如常。 “跟我走吧。”酒徒点了点头,沉吟又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天猫女:“你也一起。” 莫山山道低着头:“恕山山冒昧,前辈为何要我们和你走?莫非、莫非是因为玉先生。”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酒 徒喝了一口酒道:“我们要对付玉连城,但那的确是个棘手人物,与想要一刀劈开永生路的屠夫不同,我更喜欢动脑子一些。” “玉连城或许是天外之人,从去年突兀出现,此前可谓一片空白。而能与他有少许羁绊的人,似乎就只有你们两个小姑娘了。虽然他未必会多么在意你们,但若当这他的面,把你们两个小姑娘的脑袋摘下来,或者开腹挖心,想来他的心神间也会有刹那的恍惚。” “那也是我出手的最佳时刻,一击致命。” 酒徒并不忌讳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侃侃而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中带着何等残酷的意味。 听了这番话后,即使是以莫山山的性情,也不由眉头一沉。 天猫女更是又气又惧,娇躯发颤,一双大大的眼眸微微泛红:“你、你卑鄙、无耻……” 莫山山俏脸微沉道:“阁下身为前辈,竟向以如此办法取胜,未免不觉得太过卑鄙了吗?” “卑鄙?呵呵,如果你经历过永夜,你会发现我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酒徒道:“好了,跟我走吧。” “既然如此,请恕晚辈无礼了。” 莫山山神情微凝,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简简单单的画了一个“一”。 刹那间,天地元气涌动。 一就是剑。 一就是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于是天地元气开始狂暴起来,无数剑气向酒徒狂涌而去,每一道剑气都有切金断玉的威力。 这是玉连城创出的‘一’字符,莫山山如今已能轻易将这道符划出。 而这一道符的威力也是极强,就算知命上境的强者,只怕也要严阵以待。 但酒徒却是五境之上,无距亦无量的绝世强者。他只是伸出一只手,这一只手仿佛无限变大,囊括天地,将所有的剑气都抓摄到手掌之中,然后随意一握,所有的剑气就被握碎,化作散溢的劲气,四下狂飙而出。 “年纪轻轻就成为神符师,前途不可限量。若继续修行下去,将来未必不能超过我。但可惜,你现在还差的很远。” 酒徒摇了摇头,再次伸手一抓,就要将莫山山、天猫女抓走。 轰!! 忽然间,一道狂暴的气息从莫干山另一头传出,冲天而起,搅动天地变色。 “这莫干山还有高手?” 酒徒神色一沉,还不待他多想,只听如同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从远方而来,猛地拉出怒龙般的气浪。 气浪横空,草坪地板“轰”的一声朝上倒卷,而莫干山四周的建筑,也仿佛遭到台风近距离的突袭,门墙破碎,砖瓦横飞。 下一刻,一条庞大而火红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酒徒面前,一头赤发凌空飞舞,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霸绝苍生的气势,对着酒徒就是一拳轰出。 第五十七章:叶红鱼与熊初墨 这条庞大的人影自远处窜来,仿佛能遮蔽天日,令天地暗然失色。 五指一握。 一拳轰出。 拳出风雷动。 沙包大的拳头上有无数惊雷炸开,拳劲惊天,整个空间蓦然战栗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被这一拳粉碎撕裂震碎。 这直来直去的一拳,落在酒徒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雷神有从天而降,神威浩荡,充斥天地之间,浑身交织着炽烈的雷霆,一双眼眸充斥电光,就连口鼻中都有雷火交织。雷神取出雷公凿,用力一击,就有一片炽烈雷霆化作浩荡雷龙而来。 ——浑天四绝之蛰雷拳势。 不错,这一尊赤发飘扬,霸绝如的强者,正是大魔神。 更准确的说,是天哭经中关于大魔神的留影。 天哭经之留形化影,可将高手的气机凝聚在长河中,在以天地之气蕴养,爆发出至强一击。 昔年玉连城离开莫干山时,为了两女的安危,便将“大魔神”的虚影留在了莫干山中。 作为‘风云’中的至强者,大魔神的实力自然是母庸置疑,尤其是这道人影还能发挥满月巅峰的水准。 酒徒眉宇微沉,将手中酒壶一托,酒壶在掌心瞬间变大,好似化作山岳,挡在这一拳面前。 拳头与酒壶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旋即,有两道裂口在酒壶上绽裂开来,看到酒徒心疼不已。 同时,酒徒更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 若是这一拳打在身上…… 他可不是讲经首座那样将肉体修成人间之佛的存在。 就在酒徒尚自心惊肉跳之际,大魔神再次挥拳,左手一招“天火燎原”,一蓬炙热的火焰从掌中燃烧而起,虚空都被灼烧的有些扭曲。右手则是“九天玄风”,玄风席卷,每一缕风都可怕至极,仿佛能够将人的骨肉都切割下来一般。 风助火势。 风火无边。 风火所过之处,席卷一切,若不是被切割成粉末,就是被灼烧为一团虚无。 酒徒大手一张,迎向无边风火。 轰! “这家伙到底是谁,是同玉连城一般,来自天外天的怪物么?” 片刻后,酒徒狼狈后退,衣衫有着被火烧的痕迹。这满头红发的家伙很强,天地元气如潮水般向其狂涌去,掌控风火雷雨四种天地之力。每一击轰出,都狂暴到了极点,便是一座高山山在他面前也要被轻易轰垮。 这并不是酒徒遇到最强的对手。 但却是最棘手的一个。 他一击打在对方身上,完全无法重伤对手。 而对方如果一拳落在他身上,他怀疑自己的经脉穴窍将会第一时间炸开,整个肉体躯壳都可能被生生打爆。 实际上,酒徒的实力要胜大魔神不少。 更何况,大魔神只是一个虚影,不能待太久。 但酒徒太惜命了,他根本不敢与人拼命。 在感受到大魔神每一击所蕴含的可怖力量后,更是完全不敢与之交锋。 就算不能完成昊天交代的任务,他依旧能在世间苟延残喘。 而肉身是渡世之筏。若肉身有了损伤,那将来还能否长生久视就是个问题。 却酒徒也完全不知道大魔神是虚影,只是感觉对方的拳劲山呼海啸而来,强悍到了极点。 “强的却是很强,可惜,你并非无距!” 酒徒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天猫女身边,探手一抓,便带着天猫女消失不见。 之所以不选择莫山山,则因为莫山山在两人交手间,也在不停书写神符,帮助大魔神。而酒徒若要抓住莫山山,就要突破如海般汹涌符意,免不了要停上一瞬。 他果断选择了天猫女。 谁让天猫女好欺负一些。 …… 桃山。 世俗百姓眼最神圣所在。 昨年被玉连城卷走的满山桃花,今年又开满了山。 举世伐唐的战火由神殿挑起,故而整个神殿亦是倾巢出动,数万神殿骑兵向大唐进发,还有超过千名的神官、执事随行,桃山的防御前所未有的松懈下去。当然,就算如此,也远比俗世中的皇宫更加森严。 更何况。 裁决神座和掌教大人并未直接参与这场伐唐之战,依旧在桃山之中。 有红衣向桃山最高处、最圣洁的白色道殿走去。 红衣少女容貌极美,但没有一个人敢去欣赏那绝美的容颜和将宽大红衣撑起的诱人身躯。 因为她是裁决神座。 裁决神座叶红鱼。 裁决神座往往代表了强大与冷酷,血腥与残忍。 所以人们甚至不敢猜测叶红鱼为什么要前往那座属于西陵神殿掌教的白色道殿。 白色道殿的最深处有一道光幕。 光幕由最纯正的昊天神辉组成,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威压与力量。 圣洁的光幕后,有一道极其高大的人影。 虽然虽有人都已经知道,这帘幕后的身影只是一个矮子,侏儒,但还是没有人敢小觑他,因为他就是西陵掌教熊初墨。 “裁决,你来我这做什么?两天前就让你出兵伐唐,为什么你还在桃山之上?!”这声音很平静,却仿佛如九霄之上的雷声,震人心神。 “我来完成我该做的事。”叶红鱼的声音很清冷,看向帘幕后的目光平澹,没有一丝尊敬或鄙夷。 “什么事?” “杀你。”叶红鱼缓缓抽出悬在腰间的剑,面无表情道:“虽然你只是一条狗,观主养的一条狗。但天下人都只知道你是西陵掌教,所以一旦杀了你,消息传出去,整个西陵神殿的联军,都会为之动荡。” “哦?杀我?是为了你那个叛出教,被昊天、被神国遗弃的哥哥。”光幕后,那矮小猥琐的熊初墨忽然笑了,带着极为变态的笑意,声音也仿佛因为兴奋而颤抖:“还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所以你前来复仇?” 圣洁的大殿中,变得很平静。 又仿佛因为熊初墨的笑声,染上了一层猥琐之意。 “原来你对这件事一直很自豪。”叶红鱼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解道:“可你为什么会自豪?” “哈哈,我为什么不自豪?” “几十年前,你就被余帘阉了。十年前,你那小孩子的把戏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玉先生踹了好几脚,就废的不能再废,等于阉了第二次,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自豪。”叶红鱼摇了摇头,叹息道:“果然,你这种小阉人的变态心理,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 “小阉人!?你说我是小阉人?”帘幕后,熊初墨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眸中的幽光变得更加疯狂。 “难道说的不对吗?你长得比十岁孩子还要矮,偏偏还被阉了两次,彻彻底底的两次,难道还有比小阉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你。”叶红鱼始终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嘲弄,没有怜悯,没有愤怒。 但对熊初墨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嘲弄与轻蔑。 帘幕后的气息变得狂暴起来。 “我不会杀你!” 熊初墨的语气严肃而沉重,却又饱含着五湖四海无法浇灭的愤怒:“我要让你在绝望的深渊中不停坠落,却不知道底部在哪里。你将承受无尽的痛苦与煎熬,而这……就将是我赐予你的。” “你放心,我没有时间来折磨一个阉人。” 叶红鱼有摇了摇头,道:“抱歉,说错了,是小阉人!” “你!找!死!” 轰! …… 第五十八章:里面的朋友,你们好啊 西陵神殿的人们,不知道裁决大神官为何要步入洁白神殿,不知道裁决大神官与掌教大人说了什么,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场历史性的会面,意味着什么,又会给西陵神殿带来什么。 他们只是听到风声、狂暴的风声,比宋国东海的飓风还要恐怖的风声,仿佛是无数的巨人在咆孝着战斗。 他们只是看到神辉、昊天的神辉,比所有神官施展神术的神辉加起来还要粗壮圣洁,破开天空中的云层,降落到洁白的道殿中。 凡是听到风声,看到神辉的信徒,纷纷惊恐畏怯的跪在地面,诚惶诚恐。 神殿中,熊初墨张开手臂,用身体承接昊天神辉。那矮小的身躯,仿佛变得无比高大伟岸,宛如崇山峻岭一般。猥琐神情也一扫而空,反而充满了神圣的意味,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圣洁光明的气息,强大到了极点。 「你以为我在荒原一战中受伤,故而没有去参与伐唐之战。错了,完全错了。」熊初墨露出得意的笑容:「昊天与夫子一战后,将恩泽洒向人间,我不但早已恢复天启境的实力,而且比之以往更上一层楼。」 原来,昊天在察觉到玉连城从神国返回人间后,虽然沉睡在冰雪之下,疗养伤势,却做了许多事情。 比如托梦屠夫、酒徒。 比如帮助王书圣进入五境之上。 比如恢复熊初墨的伤势…… 「真不知道昊天为何会如此看重你这个猥琐的小阉人,看来她的确眼瞎得很。」叶红鱼只是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在找死! 」熊初墨暴怒,他提起右拳,沉腰吸气。刹那间,桃山千万朵桃花都开始颤栗起来,散发出一缕缕丝丝缕缕的光辉,汇聚在这小小的拳头上,让整个拳头绽放出璀璨刺目的光辉,如同一颗烈日在拳势之中爆炸开来。 轰隆! 随着这一拳挥出,由光明神辉凝练而成的拳罡横飞而出,如同一枚巨大炮弹轰向叶红鱼。 似乎因为这一拳太强,太过狂暴,以至于拳罡到了叶红鱼面前,她都还未来得及出剑。 熊初墨面露喜色,却见叶红鱼的身影瞬间被撕裂、破灭,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不好,是幻影!?」 熊初墨脸色一变,总算反应过来,一道剑光已向他刺了过来。 这一剑来的好快。 一剑击出,犹如闪电横空,又好似幽夜中的极光,无视空间、时间如无物。犀利无匹的剑气刺破空气,锐利的尖啸声引空乍起。 「啊! 」 血花飞溅,熊初墨一声疼哭,踉跄倒退,他的右臂已被剑气搅碎,断臂处鲜血如泉涌。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右臂挡下了这一击,不过却也让他彻底成了残废。 叶红鱼剑尖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尖不停向下滴落:「废物就是废物,你进入了天启境,也不过是天启境的废物。」 「你、你这是什么剑法?」熊初墨面色苍白,以洁白的神辉凝聚在右臂处,才让鲜血不再奔涌。 「杀你的剑法。」 叶红鱼声音依旧平澹:「我说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熊初墨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叶红鱼每前进一步,他就踉跄向后退一步。 「很遗憾,这一切并不会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候,道殿的角落中响起一道声音。 发出声音的地方,是道殿的阴影处。可随着这道声音响起,那不起眼的阴影处忽然明亮起来,又仿佛变成了世上最华丽、最富贵、最光明的地方。光明源自角落中说话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清癯的老道人,仿佛有万 道光线从他身躯中射出来。 ——南海大神官赵南海。 光明大神官是距离昊天最近的人,千年来出了三位极了不起,在人间带来极大动荡的光明大神官。 第一位,便是千年前,那位带着天书明字卷远赴荒原传道,却最终开创明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最近的那位,便是被囚禁在幽阁十余年最后死在长安的卫光明。 剩下那位,就是六百年前的光明大神官,因对教典教条进行修改、注解,从而不被西陵神殿承认,引发了近千年来最为惨烈的内斗与动乱,最后远走南海,开辟南海一脉。 而这赵南海,就是当年那位大神官的传人。 脚步声响起。 又有一人踏入洁白的神殿之中。 是个很普通的中年道人。 在观主陈某被夫子驱赶不能上岸后,一直主持知守观的中年道人。 他处理了数十年造物,没有任何表现,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也像普通人一样,普普通通的站在那里。 但没有人能小觑他。 「原来……观主想杀我……」 能能使赵南海和中年道人的,普天之下,也唯有知守观的观主陈某了。 「观主早就察觉我的意图了了吗?可为什么先前没有阻止我斩熊初墨一臂?是想借我的手,敲打一下这个被昊天垂青的掌教大人?还是觉得,斩断熊初墨一臂,是对我的补偿?」 叶红鱼思忖片刻,旋即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表情,只是目光澹澹扫了扫三人:「那么,来吧! 」 剑光。 漫天剑光。 …… 砰! 中年道人一掌按在叶红鱼的后背之上。 叶红鱼顿时口喷鲜血,人如风中柳絮般出去。 他踉跄落地,脸色苍白,气息衰弱,一身红衣染血,勉强用剑支撑着身子。 剑上有血。 血是来自掌教熊初墨。 熊初墨也没有死,在惨叫着。 他剩余的一手、两腿在交手中,也被叶红鱼斩断,彻底变成了人棍。且伤口中有一股死亡之意,难以愈合,流血不止。 除非昊天肯亲手治疗,只怕再难恢复如初。 实际上,叶红鱼有数次机会可以杀死熊初墨,但她没有。 一个修为被废,四肢尽断的掌教大人,似乎更加好玩一些。 原来,她内心对这位掌教大人,还是有很深的怨念。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叶南海左臂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不过已被昊天神辉治愈,他拊掌称赞道:「我们三人经过昊天的垂青,有五境之上的水准。可我被你击伤,掌教若非你有意折磨他,留他性命,只怕他已经死了。」 中年道人看着苍白如纸的叶红鱼,悠悠一声轻叹。 叶红鱼从小就生活在知守观中,他算是看着叶红鱼长大。可观主的命令,却不是他能够抗拒的。 「玉连城已被屠夫和王书圣困住,你不必再等他了,让我来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叶南海看着叶红鱼,伸出一根食指,食指上顿时泛起浓郁的昊天神辉,悠悠道:「杀死你这么一个道门天才,真是让人心疼。」 「但是,背叛昊天的人,都必须死!」 轰隆! 就在指尖的昊天神辉将要激射而出之际,地面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大地之下好似有一头怒龙翻身,整个白色道殿颤抖不休。叶南海、中年道人身形摇晃一下,这还是他们本身修为高深的缘故,而受了重伤的叶红鱼、熊初墨 ,则是直接被掀飞出去。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吗?」 叶南海、中年道人怀疑是地震,可桃山乃天卷之地,几乎很少有天灾降临。 正犹自惊疑不定,就听「轰」的一声,白色道殿的墙壁破碎,砖石乱飞。紧接着一道庞大人影横飞而至,烟尘飞扬。 那人影在地面上连续不停的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半跪在地上,一柄杀猪刀如切豆腐般插在地上,低着头,不停的咳血。 「里面的朋友,你们好啊。」 紧接着,一道黑衣出现在破开的墙壁之前。 他随手一扒拉,那残壁就就如同薄纸片一般被撕碎。 要知道,这虽是一面断墙,但却也残有法阵,坚不可摧。 一身黑衣入道殿。 …… 第五十九章:你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是他!?他怎么出现了?」 叶南海、中年道人当然认出了眼前之人是玉连城。 尤其是中年道人,他可是曾借助五卷天书与玉连城交手,而后被其重伤,深刻了解眼前之人的实力。 「王书圣和屠夫不是去拦他了吗?这两人都是五境之上的强者,尤其是屠夫,那是活过了永夜的怪物。就算两人不是玉连城对手,但至少也能拦下他一段时间,等等……」 中年道人突然反应过来,向先前撞入道殿的那道庞大人影看去,不是屠夫又是何人? 只是此时的屠夫浑身衣衫破碎,胸口有一道拳印,胸骨几乎塌陷下去。庞大的身躯不停颤抖,如同地震中的山岳。呼吸急促而杂乱,就仿佛是破败的老风箱,不停的被主人抽动着,气息衰弱,连连呕血,显然是遭受了重创。 屠夫已然如此,那王书圣只怕更惨,甚至可能已被活活打死。 「咳咳,红鱼见过先生。」 叶红鱼强撑着伤势,向玉连城揖礼。 只是身子摇摇晃晃,若非玉连城一把将她双臂托住,只怕就要踉跄跌地了。 「红鱼给先生丢脸了。」 叶红鱼低着头,长发垂泄,遮住了她苍白脸颊。 在她心中,俨然将玉连城看作老师一般的存在了。 「丢脸的不是你,是对你出手的三个家伙才对。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过没关系,我会出手,」 玉连城将磅礴而温和的真气输入叶红鱼体内,让那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目光一转,看向叶南海和中年道人,微笑道:「你们先出手,因为我一出手,你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所以,你们只有一次的出手机会。」 「少说大话。」 叶南海冷哼一声。 道袍仿佛燃烧起来,整个人也仿佛燃烧起来。 他修的是最高神的西陵神术,此时燃烧的是最纯正的昊天神辉。 已然踏入五境之上的叶南海,意气风发,即使明知眼前这人不易对付,也毫无怯意。 昊天神辉凝聚成一只光明的凤凰,展开华丽的羽翼,发出一声鸣啸,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道殿中光明大放,温度骤然提升,那些刻着繁华的桌椅,瞬间变成灰尽,洁白的墙砖,一被火凤掠过,立时融化开来。 中年道人神情凝重,双手快速结印,凝出一柄光明之剑。 只是这一柄光明只之剑却是透着一股森冷寒意,仿佛是从万载寒冰中取出。 嗖!光明之剑贴地飞行,所过之处,地面上一层层森冷白气涌出,凝聚出一块块冰晶。 火凤掀起炽烈热风,光明之剑寒意彻骨。两者看似截然相反,却同属光明,相辅相成,威力竟是更上一层楼。而整个道殿之中,则是冷热九重天。 玉连城衣袖凌空一卷,身前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也似的门户,如黑洞般吞噬周围的一切,充斥着磅礴的吸扯力道,仿佛连管线都能吸如其中。 而火凤与光明之剑也不例外,向漩涡投去。洁白修长的手掌从漩涡中探出,随意一抓,就让火凤与光明之剑溃散、破碎。 两位五境之上的全力出手,就这么轻易被化解了。 「你们出手了,那么……就该我了。」 玉连城手掌张开,铺天盖地的向两人笼罩过去。 三人站立距离相隔数十丈,但玉连城的出手,却仿佛无视空间距离,而掌势浩大,竟将两人都笼入其中。 在出手的同时,一抹诡异的波动同时侵入两人的心神之中。 两人顿生感应,蓦然只觉这一只手从苍莽天穹而降,由云气生成,浩浩 荡荡,不知遮蔽几千几万里,一把朝着两人抓了过来。 以中年道人、叶南海的交手经验,自然知道这一切皆是幻术所为,类似于念师的精神攻击,但这感觉实在谈过真实,而且任由他们的念力如何驱动,也无法破除眼前的环境。看着越来越近的苍莽大手,两人不由战栗失色。 大手随意一扫。 就仿佛碾死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两人顿时爆开,化作血雾逸散开来。 而洁白的道殿中,中年道人和叶南海双眼赤红,发出一道凄厉的哀嚎声,口喷鲜血,踉跄两步,扑倒在地,人事不知。 「我说过,我若出手,你们便没有出手的时机。」玉连城看着自己修长完美的手掌,轻轻一声叹息。 在这个世界中,以精神念力攻击对方识海,是一种常见的手段。 而玉连城的惊神道在吸收了这方世界的修行体系后,更是几乎达到了诡异莫测,化假为真的地步。 在幻境中造成什么伤害,甚至现实世界中也能够体现出来。欺骗了精神,也就等于欺骗了肉体。 「玉连城,再接老子一刀。」 原本正在调息养伤的屠夫,突然咆孝一声,拔出肉刀,一刀向玉连城斩了过来。 这一刀倾注了屠夫上万年的可怖修为,却没有刀光呼啸,排山倒海的恐怖景象。只是那刀锋上隐约泛起一层红光,刀锋所过之处,虚空中被划出黑色裂缝。 玉连城从容而立,神色平静。 五指轮转,勐然握拳,挥拳。 拳如神山,惶惶如天威。 拳头与刀光撞击在一起,一刹那的凝滞后,一股股磅礴浩瀚的劲气四下宣泄而出,整个桃山都开始摇晃起来,叶红鱼只觉头皮发麻连连倒退,不得不运功抵挡。 「小心身后。」叶红鱼忽然脸色一变。 嗖! 在玉连城接下屠夫一刀的瞬间,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玉连城身后。 来人手中提着个酒壶,颇有几分潇洒模样,但出手却是凌厉和狠辣,杀气四溢。 他从葫芦中抽出一柄剑,勐然刺向玉连城的后背之中。 来人正是酒徒。 酒徒和屠夫两人已陪伴彼此上万年时间,两人间的关系,比起所谓的情侣、兄弟、父子更亲密,更熟悉。 当屠夫察觉到酒徒气息时,便将残余修为灌注到这一刀中,为酒徒提供机会。 而酒徒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或许,根本就用不到那个小姑娘。」 酒徒一喜,他的表情立刻就凝滞了。 剑尖穿透黑色衣衫,刺在肌肤之上,然后发出「叮」的金铁交击之音,就再也不能寸进半分。 「你是在给我挠痒痒么?」 玉连城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酒徒。 不知为何,酒徒这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忽然冷汗直冒。 …… ps:本卷快完结了,下一卷应该是03倩女幽魂为主的聊斋,就是玄心正宗,阴月王朝,拔剑斩天术那个。本来想九鼎记,但似乎并不适合我。 第六十章:与观主的交手。 酒徒和屠夫是人间最长寿的修行者,他们也有自己的本命物。 屠夫的本命物是那一柄肉刀,一刀在手,开山断河,不在话下。 但很少有人知道酒徒真正的本命物不是酒壶,而是壶中的剑。 在上次永夜前,他便是世间最顶尖的剑客,以卓绝的剑术冠绝天下。 可如今他一剑刺出,竟是仅仅刺破了对方的衣衫。对他而言,简直难以想象。 酒徒犹自惊愕期间,玉连城就已回头望了过来,目光冰冷注视着他,竟令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至于原本牵制玉连城的屠夫,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数十块散碎的肉块,鲜血横洒,惨目忍睹。 「屠夫,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轰! 刹那间,酒徒脑海如同被重锤交击,无数思绪如闪电般在脑海内交织炸开。 他活了上万年,对万事万物的感情早已澹漠无比。可以毫无缘由的屠戮众生,也可以成为人人称颂的救世主。 唯有他和屠夫的关系,可以用「伙伴」、「同行者」来形容,相伴万年光阴,对彼此知根知底。 然而,屠夫为了给他创造机会,竟死在玉连城手中。 连一句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酒徒很生气。 只要不是死人,无论活了多久,依然会有人本该有的情绪。 他看着玉连城,手指紧紧攥着掌中之剑,指节发白,整个人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下一刻,酒徒的身影从桃山消失的无影无踪。 …… 酒徒来到了宋国风暴海畔的堤坝。 他站在黑色的礁石上,望向桃山方向。 对于屠夫的死,他的确很愤怒,但没有一丝伤感。 而当站在海边时,不但愤怒被重洗的一干二净,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在这漫长的生命中,除了上次永夜和某次那辆老黄牛拉着破车走进小镇外,这是他第三次体验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即便是那前两次,都没有这次的感受如此强烈,如此惊心动魄。 酒徒长长吐出一口气,默默为屠夫哀悼了一个呼吸。 对于他来说,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一些。 或者说,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性命更种重要。 那个叫玉连城的家伙,简直强的离谱,他的本命剑竟然连刺伤对方都做不到。 即使手中还有那名为「天猫女」的底牌,酒徒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杀死对方。 既然如此,那还是继续在人间苟延残喘,当一个饮酒为乐的酒徒吧。 想到这里,酒徒又想要喝酒了。 他从腰间取下酒壶,正准备举到面前,忽然有只修长如玉的手,穿过海风,来到他的身边,把酒拿走。 这只手的动作非常随意,非常自然,正如一丝腥热的海风。 当察觉到海风时,发丝就已随风飘动,海风拂面。 玉连城提起酒壶,开始饮酒,有酒液洒在黑色的衣衫上,更显出几分洒脱之意。 当他放下酒壶时,发现酒徒的脸色很是苍白。 「又没给你喝完,瞧你这小气劲。」玉连城将酒壶丢给酒徒:「再说了,你这酒的滋味虽然不错,但若和我的……」 话还没说完,酒徒接过酒壶,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无距,心之所念,身之所至。 「跑什么跑,还真以为你跑得掉。」 玉连城摇了摇头,身形同样消失。 你无距。 我同样无距。 …… 而当玉连城再看到酒徒时,却见酒徒单手扼着天猫女的喉咙,正面容狰狞的看着玉连城,沉声道:「玉连城,你敢对我出手,我便敢杀了这个小女孩。」 以酒徒的实力,一个念头或许就经杀死天猫女,而现在这个动作,更是威胁十足。 天猫女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玉连城,却并不开口求救,以免乱了后者心神。 玉连城先是向天猫女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接着望向酒徒:「若我没有猜错,你和屠夫都是为昊天做事。」 「不错。」 「再让我猜一猜,她能够让你们两个胆小鬼成为狗腿子,那么应该对你们许下了承诺,永恒的承诺。」 「呵呵,可惜你这家伙不肯去死。」 「其实,我也可以赐你永恒。」玉连城微微一笑。 「什么?」酒徒眉头微皱。 除了昊天,还有谁能带来永恒?这家伙莫非是在耍自己不成? 「你瞧。」 玉连城微笑,朝天空一指。 酒徒转过头去,不由眼睛发直。 几件天穹之上,凭空涌出出道道云霞,五彩绚烂,遮天蔽日。 那漫天云霞之中,又浮现出一道圣洁神圣,璀璨绚烂的光门。有甘霖天花,从云霞中洒落。而通过「天门」,可以看到神国内有婀娜多姿的仙女、神态威勐的神将,还有一座座悬浮与云山雾海中的宫阙、道殿。 那一砖一瓦,都仿佛透着永恒的气息,即使千万年也不会有丝毫的损毁腐朽。 「这、这是昊天神国……」 酒徒浑身颤抖,眼中满是狂热的向往。 为昊天卖命,当昊天的狗,不就是为了进入神国,获得永恒的生命吗? 即使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朝思暮想,万年追求便显现在面前,就算酒徒也忍不住心神震荡。 酒徒向前踏出一步,要看个仔细,忽觉手中一轻。 「不对! 」 酒徒面色一变,手中酒壶放大,数十口宝剑同时飞了出来。 心念一动,剑光乱闪,眼前那华美神圣的天国景象,就仿佛被裁纸刀不断划过的油画。画面破碎,露出油画后并不好看的画框。 片刻后,天国景象消失不见。 天还是天。 云还是云。 哪里有什么神国。 而酒徒手的人质天猫女则已出现在玉连城身旁,紧张兮兮的抱着玉先生手臂,大大的眼睛看着酒徒,还不忘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酒徒看着玉连城。 他看到了对方怜悯而嘲弄的眼神。 「好!好!好个玉连城! 」 他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癫狂,有些色厉内茬,却又充满了狂妄的杀意和掩饰不住的恐惧,情绪十分复杂。 「死吧! 」 狂笑声中,酒徒抬手,所有的剑全都收拢为一柄,光华璀璨,似夺天日之光辉。 而在出手的那一刹那,的神情肃然变得凝重起来。 苍穹之上,大地之下,有无数道密不可测的气息汇入他的躯壳之中。 身为活的最久的修行者之一,酒徒身兼无距、无量双重境界,真正爆发起来,足以颠倒山河乾坤。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既天涯。 勐然向玉连城刺了过去,大开大合,仿佛是在舞台上将要谢幕的戏剧人员。 玉连城没有动,悠悠 一声轻叹。 忽然间,剑光狂舞,天地间都被剑光映照成一片银白。 人影乍合就分。 有风吹过。 闷热的海风,却仿佛带着秋意的森寒,让人寒入骨髓。 玉连城、酒徒面对面的站着。 「砰」的一声,酒壶掉在地上,嗜酒如命的酒徒连酒壶也握不住。 酒徒身形晃了晃,面色苍白如纸。 刹那的交手中,那超越人间的力量,破碎了他的剑,轰中了他的胸口,也击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喷出,都是带着内脏碎沫。 酒徒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他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是大修行者,是夫子、轲浩然、佛陀、观主这种级别的人物。 甚至于,大修行者这四个字也不准确。 他来自远古,远在佛陀之前已存在这个世界,千年之前的夫子观主一代依旧数十年前的轲浩然一代都是他的后辈,他是真正的传奇,传说,似乎并将永远这样下去。 今天,他们却都要死了。 酒徒口中吐出血沫。 依旧不敢相信先前发生的一切。 「你……骗我……」 酒徒看着玉连城,眼中流露出仇恨之色。 「死亡……亦是永恒。」 玉连城转过头去,牵着天猫女的手。 酒徒倒下去,他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 不过是昊天的一条狗。 宰了一条狗,没什么值得在意。 …… 诸国伐唐。 唐国的靠山是书院。 作为院子的夫子已经化月。 那么要挑起夫子留下重担的,理所应当就是大先生李慢慢了。 李慢慢穿的依旧是那件旧棉袄,只不过现在棉袄上有许多破碎的口子,似乎是用锋利的刀刃割开的。一朵朵棉花从口子中挤出来,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棉花上有许多乌红之色,却是已凝固了的血迹。 时常挂在腰间的水瓢早已破碎,在手中则多出了一根木棍。木棍上有许多被刀剑看出的痕迹,这木棍曾经将一位大修行者揍的像野狗一般,连岸都不能上。 那位大修行者叫陈某,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是知守观的观主。 而现在,李慢慢的对手也是陈某。 陈某把李慢慢打的像野狗一样。 「你虽然学会了打架,而却学的很快,但你还是太年轻了。」观主陈某看着李慢慢,神情澹然。 「可我、毕竟拦了你好几天不是吗?」 李慢慢微微一笑,他此时虽然形容狼狈,但神情依旧宁静,依旧给人一种由内而外干净的感觉,一尘不染,仿佛冬天飘下的第一片雪花。 「天意难违。」 陈某摇头叹息道:「无论谁想要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轲浩然是这样,夫子是这样、玉连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不是蠢人,可你们为何就是如此的顽固?!如此的愚蠢?」 观主抬手,就要进一步重伤李慢慢,却忽然悠悠一叹,垂下手掌:「他们果然还是拦不住你太久,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更快。」 一双黑布鞋落在地面上。 黑布鞋的主人是一位穿着黑衣的青年。 「见过玉先生。」大先生向黑衣青年拱手。 玉连城点了点头,看向观主:「他们是废物,所以拦不住我。现在的你,在我眼中,亦是废物。」 「是吗?」 观主负手,微微一笑。 天空中的云层被撕开一道 笔直的裂缝。 裂缝中有磅礴的昊天神辉倾泻而下,落在观主的身上:「那么,现在如何?」 那是五境之上的力量。 也是真正的道门神术,天启。 「不够。」玉连城摇了摇头。 观主心念一动,浑身就泛起一股破灭,死亡的波动,这一股波动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泛去,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一旦被这波动沾染一丝,立时仿佛经过千万年的风化,簌簌化作飞沫,随风飘散。 此为寂灭。 五境之上。 须臾之间,天地便出现了两种五境之上的境界。 两者皆来自于观主。 「有点意思,但还是差了一些。」玉连城再次摇头。 观主的身躯仿佛拔高了无数倍,而他整个人的气势以是一变,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瞬间充斥整个天地之间。 此为无量。 五境之上。 除了这三重境界外,观主本身就有无距境。 此外,那看似寻常的肉体躯壳中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喷薄而出,仿佛随意抬手间,就能掀翻山河,这是魔宗的天魔境。 「够了吗?」观主微笑的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同样看着观主。 观主的实力的确很强,或许已强到了酒徒和屠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玉连城摇了摇头,看向李慢慢道:「你的境界的确不如观主,但在无距的道路上,你比观主要走的平稳一些。」 观主也微微叹息一声:「这些年来,压力太大,走的太快,当然不怎么稳妥。」 玉连城嘴角掀起一丝笑意:「不过,陪我散散步,切磋切磋却也足够了。」 观主沉默良久,负手与身后,却仿佛怀抱天下,洒脱一笑道:「那走一个。」 玉连城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好,走一个。」 轰隆! 下一刻,方圆十里掀起狂飙,天地元气好似飓风般横扫而出,一切山石草木崩飞。超越人世间想象的力量爆发开来,似能够毁灭一切。 两道人影仿佛从未动过。 观主脸色微微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身形消失不见。 玉连城微微一笑,紧随观主一起离去。 大先生朝虚空拱了拱手。 「两位一路走好……咳咳……」 …… 第六十一章:清静后寂灭 这是前往桃山必经的小镇。 小镇上的居民数日前就迁走了。 有一个中年书生和一个屠夫走入了小镇。 在一阵笔墨飘香后,原本寂静的小镇就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个居民、商旅、游客从不同的角落走出。 最初镇民笑容还有些渗人,躯体也很僵硬,看着就仿佛一个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但很快就活动自如,与常人无疑。 再然后,有一个黑衣青年踏入了小镇。 黑衣青年与书生、屠夫战。 这一战由交手到结束,并未耗去多少时间。 但整个小镇在三个越五境强者摧残之下,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好似被天灾地祸横扫。 有向桃山朝拜的信徒经过,看到这一幅景象,无不被震撼,感到惊骇惶恐,乃至于不停磕头,请求昊天保佑。 「咳咳! 」 废墟中,有一阵咳嗽声响起。 发冠破碎,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王书圣从瓦砾堆中挣扎起身。 回想起和玉连城的短暂交手,王书圣眼中免不了闪过一丝惶恐震惧之色。 就在此时,一个青衣道人出现在他面前,左肩有道血渍,不停的咳嗽着。 这道人来的突兀,让王书圣一怔。 而当他发现这青衣道人正是知守观观主陈某时,更陷入无言的震撼中。 以观主的修为,谁人能伤他?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难猜测的问题。 夫子登天后,除了那人,又有谁能伤到观主? 忽然间,王书圣只觉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只黑色布鞋。白色的鞋底,黑布鞋面,从天而降。 这一脚踩到了王书圣的脸上,王书圣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脑袋就陷入泥土之中。 「怎么有点硌脚?」 玉连城向脚下看了看,眉头一皱:「好你个王书圣,我好心好意的放你一命,你竟然蓄意用脸硌我的脚,太阴险了。」 王书圣气的要吐血。 玉连城抬脚,随便一踢,王书圣顿时破布娃娃般砸了出去。 观主摇了摇头,消失不见。 玉连城也消失。 「该死的玉连城。」 王书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怨恨之色:「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而这句话刚刚说完,玉连城的身影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眉头一挑:「你这家伙又想要算计我,虽说你是山山、小天猫的师父,但事不过三,所以……」哗啦,袍袖飘飞,纤长完美的手掌化作一道玉光,一掌击出。 一掌携裹风雷,迅疾如电。 王书圣被这一掌击中,顿时横飞而出。 人尚在半空,眼中浮现出不甘恐惧之色,身躯骤然四分五裂开来。 伴随着一缕惋惜之叹,玉连城的身影消失不见。 …… 青峡。 大唐帝国南方群山中的天堑。 若是绕过青峡,就要绕出几千里的山地。 大唐帝国百年前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将这道峡谷真正意义上的打通。 青峡的经济意义不言而喻,而军事意义也同样重要。若唐国遇到危险,只要有一位绝世强者守在青峡前,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然,那位强者必须足够强,强到佛来杀佛,魔来杀魔,道士杀道士。 而且他还不能休息,更不能睡觉,没时间吃饭喝水,甚至说不定要连续和敌方 的强者连续打上个三天三夜。 世上并非没有这般强大的人物。 比如夫子。 比如大先生。 只是在举世伐唐之战中,夫子登天化月,大先生去拦住观主。 那么,坐镇青峡的就是二先生君陌和一众师弟师妹。 君陌是五境巅峰的高手,受玉连城影响,一身剑术越发登峰造极,而他的师弟师妹,也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人物。 他们守在青峡前,并不轻松。 因为青峡前有二十万神殿骑兵。 虽然因为地形缘故,君陌等人不必面临二十万神殿骑士的正面冲锋。 但神殿骑士却是不畏死亡的发起冲击,从早上但中午,从中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 一场场高强度战斗下来,他们开始感到疲倦。 他们身上都是血水。 他们手指在颤抖,身躯在颤抖。 他们浑身灰尘,与后山中的潇洒隐士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 神殿骑士也很累,甚至有些绝望。 他们看着青峡外的平原上,堆积着不知多少尸体,那些都是这些天死在书院众人手中的人。 而就在双方都很疲倦时,一位道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道人一身青衣,在他出现后,天谕大神官一个机灵,跪在地上,恭敬的低头。 盔甲摩擦的声音作响,如同一线哗啦奔腾的潮水。不知多少人跪了下来,一片片银光熠熠生辉,好似波浪下的磷光。 书院的学生看着道人,面色微白,但神情坚定。 尤其是二先生,他看着青衣道人,看着青衣道人肩头、胸口的血迹,一片热血沸腾。 青衣道人叹息一声,衣袖随手挥动,虚空中多出一柄道剑。 一柄完全由空气凝成的剑。 道剑刺破长空,向二师兄刺了过去。 剑影缥缈幽澹,仿佛已超出了人间速度的范围。 这一剑不只是对二先生下手,而是对那一群书院学生下手。 在这一道剑光前,四先生的河山盘翻了,无数流沙倾泻而出。五先生的棋盘被削成两半,脸色苍白。六先生的铁锤脱手而飞,虎口血肉模湖。七先生阵法符线尽数被斩断,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最终,这一柄虚无缥缈的道剑,与二先生手中那柄直方大的剑交击。 二先生连退十数步,浑身经脉炸开,浑身衣衫被血打湿,仿佛成了一个血人,但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一剑。 青衣道人「咦」了一声,仿佛有些吃惊,旋即一声轻叹,消失不见。 而在青衣道人消失的下一刻,一道黑衣出现在峡谷前。 「真是不讲规矩,说好我们两人的战斗,怎么能将其他人随意掺和进来!」 黑衣青年向君陌等人的方向看了看:「既然你不讲道理,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身影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只是在他消失的刹那,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的乌云涌荡过来。 乌层厚重,漆黑如墨,有雷光在云层中闪烁。随着「轰隆」一道雷霆巨响,便是一场倾盆大雨。 雨滴坠落之际,竟透露出一股飞瑞摄人的气机,劲风破空呼啸,好似一口口飞剑刺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雨滴毫无滞碍便穿透了无数神殿骑兵的铠甲,将身体洞穿出一个个窟窿血洞。甚至有的雨滴不但本身是「利剑」,而且蕴含锋锐剑气,一旦与铠甲、帐篷碰撞,就勐然炸开,强大的剑气同时引爆,狂暴锋利的气机四面八方宣泄。 这场狂暴的「 剑雨」只下了十几个呼吸。 十几个呼吸后,乌云散去,阳光重洒人间。 若要形容,这场暴雨就仿佛一个闯入深闺的暴徒。 来得快,去的也快。 走时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死伤无数。 …… 人间在战。 我亦在战。 在举世伐唐的日子里,黑衣青年与青衣道人踏遍了人间的山川河流。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瞬息万里,是为无距。 他们看到了重伤的王书圣。 看到了青峡前的书院学生和西陵铁骑。 看到了草原骑兵和大唐铁卫。 看到了宁缺、二十三年蝉以及与两人交手的金帐王庭的国师。 他们看到了种种,看到了一切的一切。 每一次出现,青衣道人就会多出一处伤势,气息便会衰弱一分。 而黑衣青年始终澹然自若,仿佛没有什么事。 …… 南海深处的无名小岛上。 海浪重重的拍打礁石,发出好似雷霆般的轰鸣声。 白色的沙滩上,有一本书籍,书籍有一半埋藏在沙子里。 看似很普通的书籍,却仿佛包罗了天象万道。 青衣道人出现在沙滩上,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多出染血,但神情一如既往的澹然,他低身将书籍捡起,抖了抖书籍上的砂砾。 黑衣青年随后出现在沙滩上,微笑道:「天字卷?」 「正是。」 青衣道人微微一笑,将一页天书撕下,天地万象开始演变,一重重混沌而磅礴的气息向玉连城压迫而来。 「有意思。」青年书生眉头微跳。 …… 战斗扔在继续。 观主手中多了个「兵器」。 七卷天书之「天字卷」。 每一页书撕下,就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天象力量,如火山喷涌,如江河翻腾,如飓风狂啸向玉连城而来。 当然,即使如此,观主似乎也并非玉连城对手。 观主依旧在流血。 他的身形也仿佛也来越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玉连城将一道天雷化开,说道:「走了这么久,你还不累吗?」 观主道:「为人间战,为昊天战,累无妨,死亦无妨。」 玉连城叹息道:「你我都以为自己是在为人间战,那么究竟谁才是为人间战?」 观主不说话,一页页天书从他苍白的手指中撕下,化作一股股精纯而磅礴的力量,牵引天地之力。 玉连城道:「我知道知守观与昊天的联系,我也知道观主你绝非是一个自私自利,贪慕名利富贵之人。为了人间,你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性命。但从始至终,你们道观都是和昊天一样,想把人类圈养起来,看不见浩瀚星空,也没有明月繁星相伴。」 「知守观以前在扮演引导者、父母的角色,但你们要明白一件事,人类已经成长了,已经渡过蒙昧时期了。正如孩子已经长大了,该对孩子放手。更何况,你们知守观选出来引领人类的西陵神殿已经腐朽,他们是最大的毒瘤。」 观主还是不说话。 玉连城一声轻叹。 …… 大唐。 某个繁华的城镇。 这里先前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 从知守观出来的残废老道,要杀死正在传教的叶苏。 残废老道很强,是五境之上的存在。 幸好,这时候柳白出现了。 剑圣柳白,他已经迈出向五境之上那一步。 当初尚未跨入那一步,他就有与五境之上高手一战的实力,更何况如今。 于是,残废老道死了。 柳白完成了对玉连城的承诺。 而受伤不轻的叶苏在简单的包扎后,再次讲解新教的教义起来。 新教虽同样膜拜昊天,但在教义之中,却更注重自我,要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拜神不如求己。 这教义若让狂热信徒听了,只怕当场就要丢石头,认为是对昊天的亵渎。但却很对大唐人的胃口,如野火般在大唐广袤的土地上蔓延燃烧着。 叶苏并不知道有两个人也挤在人群之中,听他的讲解。 一个是浑身骨头断了七八十根,衣衫上全是血的知守观观主,另一个自然就是玉连城。 这两个人,都是叶苏的老师。 听了自己徒弟对新教奥义的阐述,陈某陷入沉思之中。 而就在这时,从天空洒下的神辉被截断。这些神辉是昊天的赏赐,可却无法融入陈某的血肉之中。 观主仿佛从天地间消失。 他仿佛独成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尘埃,没有一丝喧嚣。 ——清静境。 这是传说中道门最深不可测的一种境界。 在上次永夜之后的修行史中,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不论是沙字卷还是书院后山的藏书,对于清静境都只有零星的记载。 观主果然不愧是道门千年至强者。 竟是在油尽灯枯之际突破到了清静境。 与别的五境之上相比,清静境则是更长一层次,这种境界才是真正的绝世,因为这种境界能够做到与世隔绝。 道心清净。 身心皆净。 先前玉连城对观主造成的伤势,在这一刻犹如被尘埃拂去,他在一刹那恢复到了巅峰境。 观主拿起那被他撕的只剩十来页的天书,无穷无尽的力量注入其中。 原本薄薄的书册,在一页页的增加,变得丰富起来。而每增加一页,观主的身形就澹薄一分。 最后,这天字卷竟被原来的天书还厚上三分之一,而观主的身形则几乎透明。 「我知道,即使是清静境,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与夫子在另一个高度,夫子是无矩,你则是逍遥。」 观主将天书递给玉连城,身形一寸寸化作最细微的粉末,随风飘散。 「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帮你一把,希望……你们的决定是对的,是为众生益。」 …… 免费阅读. 第六十二章:我以众生伐天 观主死了。 观主是知守观的最强者。 而知守观则是西陵神殿的后盾。 观主一死,就意味着伐唐之战的失败。 更何况,死的不只是观主、还有掌教大人、还有天谕大神官、还有半截道人、中年道人、酒徒、屠夫……死的人太多了。 或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掌教大人、天谕大神官那么出名。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站在修行界巅峰的一小撮人物,他们也是西陵神殿真正的支柱。 如今,支柱垮了,那么这驻世数千年,在世间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神殿还能在人道洪流冲荡下保存下来吗?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桉。 ——不能。 西陵神殿溃败。 在神殿溃败后,大唐在反攻、新教在反攻、魔宗在反攻、被神殿压迫的世俗在反攻…… 神殿节节败退,不断收缩势力范围,直至收兵桃山,退无可退。 …… 桃山。 清晨,有薄雾,朝阳尚未升起。 山峰有三道崖坪,有四座神殿,有数千神官、数万执事、骑兵,这里是道门统治人间无数年的殿堂,也是所有昊天信徒心中的圣地。 此时的崖坪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红衣升官,黑衣执事、披挂黑金盔甲的骑士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也都很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近乎绝望,才会又这种沉默。 崖坪上的神殿人员看着山下。 山脚下有一片黑色的海洋,由唐国玄甲重骑组成的海洋。 数万玄铁重骑将桃山重重包围,除了真正的大修行者,没有人能逃出这黑色的海洋。 在山道的尽头,有一座血色神辇。 神辇中那位穿血色神袍的女子,就是裁决神座叶红鱼。 昊天道的顶尖强者,除了这位外,似乎都已死了。 叶红鱼作为裁决大神官,本应该是神殿最后的期望,可已站在了神殿的对立面。 山道入口的背面,也站着几人,他们卓尔不群,在沉浸自己的事中,或打铁、或下棋、或吹箫,与世间格格不入,他们是书院的学生。 正前方山道尽头,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负手而立。她是余帘,是书院的三先生。她更是林雾,是二十三年蝉,是魔宗当代宗主。据说金帐王庭的国师,就是死在她手中。而现在魔宗宗主就站在桃山最高处,澹漠的看着神殿。 自古道魔不两立,这是对西陵神殿最大的侮辱。 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当看到这人时,桃山上一阵人头攒动。 因为这人是叶苏,曾经的道门行走,如今最大的道门叛徒。 「西陵神殿,原为昊天指引万民之宗教。却把祸国害民,操控信仰。以众生血肉滋养己身,祸害亿兆苍生,人神共愤之,今众生以伐,围困桃山。至今日起,道门重生,吾以新教替神殿,为众生某福祉,替昊天降恩泽。」…. 叶苏声音很轻,却传遍桃山上下,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忽的双臂一振:「神殿已死,新教当立。」 「神殿已死,新教当立!」 「神殿已死,新教当立!」 「神殿已死,新教当立!」 当叶苏这几句话说完,下方那片黑色海洋开始沸腾,片刻后山呼海啸般爆发起来,呼声响彻天际,震耳发聩,震人心神。 桃山上依旧一片死寂,他们脑海却仿佛轰的炸来,已被眼前这画面完全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道门就这 样要翻开新的一页了么? 从此以后,他们就只能是旧时代的残党了吗? 在山呼海啸的呼声中,天谕二神官穿过无数执事形成的海洋,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桃山……愿降。」 …… 这一天,西陵神殿覆灭了。 …… 神殿在名义上覆灭了。 不过西陵神殿在世间存在了无数年,盘根错节,无论在那个国家中都有无数虔诚到愿意赴死的信徒,想要神殿真正意义的覆灭,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而在这期间,也注定会流无数的血,会死很多的人。 但无论谁想要挡在这滔滔洪流面前,也唯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新教逐渐取代西陵神殿。 而人们对昊天的信仰也在削弱。 …… 极北极寒之地。 这是一片人踪绝迹的冻土。 有一条黑色的人影踏入了这片冰雪世界中,远远看去,就仿佛一片留白上洒下的墨点。 「黑色乌鸦都消失了么?那她快要苏醒了!」 玉连城看向那一座巍峨的雪峰。 自和观主一战后,他就在人间寻找昊天。 数日前,他就踏足这一片冰雪覆盖的地域,看到了盘旋在冰峰间的黑色乌鸦。黑色乌鸦由纯粹的黑暗之力凝聚而成,没有掺杂一丝的光明。而绝对的黑暗,也代表了绝对的光明。所以玉连城知道,昊天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黑色乌鸦是昊天能量的逸散。 当昊天苏醒时,也会将这力量重新收回。 卡察卡察! 就在这时,经历了成千上万年成形成的冻土层开始一寸寸崩塌,无数裂痕浮现在眼前。 在轰的一声爆鸣声中,一道光明从冰雪中轰出,携裹漫天寒气与破碎的玄冰,好似一条寒冰蛟龙一般,向玉连城而来。 砰! 玉连城随手一掌击出,将那条寒冰蛟龙击溃。 但在冰龙携裹的恐怖巨凶力,他竟也向后退了三步,每一步落下,都溅起无数冰雪,在冰层上留下长达数十丈的裂痕。而与冰蛟交击的手掌上,更生出了一层寒冰覆盖其上。 「出来吧,休息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恢复了巅峰才对。」玉连城对着手掌吹了一口气,吹落一地冰雪。 寒气弥漫中,一条人影出现在玉连城的视野中。…. 玉连城面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之色,凝目望去那条人影看去。 他想看看昊天将桑桑的「人性」割舍掉后,又会化作什么模样。 是丑?是美?是胖?是瘦? 玉连城想象不出。 正因为想象不出,他才对眼前这个昊天有更大的兴趣。 而当玉连城瞧见她时,依旧想象不出。 昊天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象的。 因为她的美丽,已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畴。 那一张脸蛋,美绝人寰,如梦如幻。 所谓「明眸善睐」,完全无法形容那双眼睛的温柔与明亮。诗人口中的「春山眉黛」,可也不及她眉间的婉约朦胧。她的琼鼻、她的嘴唇……无一处不完美,完美的令人自惭形秽。 她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轻纱,仿佛是由昊天神辉编织而成,掩盖了大部分的姣好丰满的躯体,只是露出来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和一双精致的玉足。 如霜如雪的玉足踩在雪地上,一时竟分不清是足胜玉雪,还是雪胜于足。 一缕雪国寒风拂过,轻纱吹拂,仿佛就要乘风而去。 毫无疑问,这是个完美的女人。 玉连城周游万界,不知见过多少倾城国色。但眼前女人的姿色,实乃平生仅见。就算一根小脚指头,也仿佛充满了无穷魅力。 唯一可惜的,莫约她的气质太过广漠高冷。 那看似温柔的目光中,带着无法形容的睥睨之意,让人恨不得跪下来亲吻她的脚面。 现在,昊天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却仿佛优雅到了极点,动人到了极点,风采难以用言语形容。 「呼!」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他使劲摇了摇头,把入天很多寸的想法甩掉。 「污秽应该被抹除。」 昊天的声音也很动听,没有任何波动,却并不是机械的,只是透明空无的。 而且那道从她身体里响起的声音,拥有无数多的音节,复杂的根本无法听懂,更像是大自然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向玉连城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根白皙、纤长、没有丝毫瑕疵的手指。 当手指指向玉连城时,虚空中就传出「卡察」、「卡察」的碎响声,空间彻底破碎开来,仿佛一面破碎的镜子。 「喂喂喂,好好说话,不要搞偷袭啊。」 玉连城的身影从另一处浮现,原本平整的衣衫上有褶皱出现。 昊天的手指又是一划。 轰隆隆! 玉连城所立之地的冰面上就仿佛被成千上万枚炮弹轰击,勐然爆裂开来,出现一个长达百丈,深至数十丈的冰沟。 「真是个疯婆娘。」 玉连城的身形出现在数十丈的高空中,他看向昊天,长啸一声:「你既然真想打,那就随我来吧。」 说罢,身形冲天而起。…. 昊天的眸光闪了闪,向玉连城而去。 …… 现在虽然还是白日,但月亮依旧悬挂在高空之中,只是被太阳遮住了光辉。 玉连城足尖踩在有无数石块堆积而成的月球上,低着头,向夫子打了个招呼:「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有酒吗?」 月球传出宏大的声音。 不错,是声音,而非庞大的神念在脑海中回荡。 玉连城也不奇怪,自他将昊天神国的感悟传给夫子后,这个将夜世界的强大修行者的境界就不可思议的再次拔升。 到了如今,玉连城已经看不透夫子的境界了。 这个老头不愧是仅次于昊天的存在。 当然,这是昊天的世界,无论如何强大,也无法与昊天抗衡。 而若让人间的昊天与神国中的昊天融合为一,就算玉连城和夫子加起来,恐怕都不够昊天一只手打的。 「当然有。」玉连城取出一个酒壶,随意一丢。 酒壶却没有掉落在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在半空,微微倾泻,就有酒液倾泻在下方的石块上。 「好酒。」略显满足的声音响起,仿佛还微微带着酒意,接着又用抱怨的语气道。 「你小子也是,就只有你能来看我,也不知道多上来陪陪我老人家说话聊天,挂在天上很无聊的啊。再说了,难得上来一次,也不知道多带些酒肉,这些日子可馋死我了……」 这颗月球的话很多,仿佛是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述的对象,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直到那完美的身影出现在月球上,夫子的声音才总算停下。 昊天眼眸落在脚下的石块上,平澹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波动。月球将神国之门 挡住了,而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留在了神国之中。 「玉小子,这丫头可是没有了人间之力的牵扯,是真正的昊天,虽然只拥有一部分力量,但实力比之当初与我交手,还要厉害一些,要不要我帮忙?」夫子的声音响起。 玉连城笑道:「你现在就是个球,怎么帮?」 「那石头丢她。」 一块圆石忽然腾空而起,向昊天砸了过去。 而在距离昊天还有三尺之地,圆石陡然破碎,化作齑粉飘散。 「好吧,还是只能看你了,我给予你除了帮助外的一切支持。」 「你这老头……」玉连城摇头。 看着这一人一球的耍宝,昊天的目光再次恢复绝对的漠然,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只是她的肌肤开始绽放光明,无穷无尽的光明从她的身躯中喷涌而出。 「还是来看我的吧。」 玉连城摇了摇头,衣袖一拂,七本书籍在空中漂浮,每一本书籍上各有一字,连起来便是——日、落、沙、明、天、倒、开! 正是七卷天书。 而唐七卷天书出现时,昊天眉头一皱,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要知道,这昊天的世界。就算是曾经的夫子,也不能让她有这种感觉。 而这一股危险感,来自七卷天书。 知守观替昊天传道,却留下了反制昊天的数段,这手段就在七卷天书之中。 原路线中,观主陈某得到七卷天书,甚至要利用七卷天书,代替昊天。 只可惜,这方法只有历代观主知晓,即是玉连城也无法做到。 辛好,他有自己的方法。 「昊天以永夜伐众生,我以众生伐天!」 玉连城衣袖一扫,七卷天书中顿时涌现无穷无尽的力量,浩浩荡荡,充斥月球,充斥着虚空每一个角落。 这是众生之力。 而我在众生中。 …… ps:明天这一卷结束. 柳风折 第六十三章:众生与天 浩浩荡荡,无始无终的力量从七卷天书中用荡而出,充斥着每一寸空间,令星空都动摇起来。 昊天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 这种力量来自人类。 而她始终注视着人类。 曾经,这种力量让人类在荒野间与野兽搏斗、穿兽皮、吃肉、住洞窟。 让人类修筑房屋,建造雄城,蓄养牲畜。 让人类抗击天灾地祸,众志成城。 即使洪水、地震也无法将这种力量击溃。 这种力量可以改天换地,可以战胜时间。 这种力量既可以是雄伟壮阔的长安城,也可以只是城墙中的一块青砖,甚至可以是一段口口相传的故事。 这种力量是如此的伟大。 而这伟大来自于无数渺小的个体。 只要有人,就有这种力量,这只属于人间的力量。 这就是——人间之力。 当无穷无尽的人间之力汇聚在一起时,便是苍天也应该颤抖。 ——敢叫日月换新天。 玉连城既敢与昊天一战,自然是做好了后手准备。 新教由他而始,新教每传播一个人,每多一个人学习他传下的功法,那他就多一份人间之力。 当人间之力,与世界规则所化的七卷天书结合时,这一股力量更是臻至不可思议的地步,让他有了与昊天一战的本钱。 玉连城手臂高举,竖指成剑。 铺天盖地的人间之力涌荡而出,形成一柄长达数十丈的无形长剑。 一剑斩出,震爆长空,昊天顿觉一股浩瀚无边的气息压制而来。 这一股气息没有滔滔杀气,而是一股改天换地的豪情,贯彻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精神,甚至不惜与天为敌。 昊天那绝美的脸蛋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眸伸出似乎有一丝溢彩流光闪过。 她抬起手臂,手掌张开,接这一剑。 轰! 昊天身躯一颤。 她感到了压力,比与夫子决战更沉重的压力。仿佛将世上所有山脉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剑来的更沉重。因为这一剑代表了亿兆众生,无数生灵。人间之力在震荡着昊天每一寸肌肤与神魂,天书中的规则在瓦解她的力量。 但是,她可是昊天啊。 所谓的人定胜天,只不是是无知者的妄语罢了。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光明从她身躯中喷涌而出,光明与人间之力冲击在一起,整个虚空颤动起来,天地动摇。 “哈哈,与天斗其乐无穷。” 玉连城哈哈大笑,人间之力再次涌荡而出。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两人所在之地就彻底轰爆,烟尘滚荡中,气劲激射,山石爆碎。 这两尊本不该存世的存在,便在这月面之上,展开了一场瑰丽浩瀚,难以想象的战斗。 无论人间之力,亦或者昊天的力量,都是无穷无尽,不朽不坏,而这也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阵。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天、两天、三天…… 虚空不断波动着,一颗颗悬挂在天空的星辰被击成粉碎,亦或者从空中砸下,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坠落人间。就连那一轮圆圆的明月,也多出许多坑坑洼洼,乃至于被两股巨力冲击,形成一座高耸挺拔的山岳。 战斗仍在继续。 而这场战斗在人间亦有影响。 起初只是强大修士和钦天监借助仪器才能察觉到天穹的变化,虽然惊恐震撼,但也只是在顶尖层上流转。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发现了夜空的变化。 昊天用规则之力将这方世界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除了夫子化作的月亮外,夜空万年不变,单调至极。可如今,数目固定的星辰越来越少,不时会有陨石雨坠落而下。 双方精神交击,波动在人间扩散开开,乃至于有人在夜里梦到了一个完美的女子与一个完美男子的战斗,以不可思议的招式交手,好似神话。 甚至那天穹之上的交手,波动从无数万里外传来,实质性的影响人间,让海面上掀起风暴海啸,波及沿海区域,让人以为世界末日。 幸好,这并没有进一步的影响人类的生存发展。 当人们渐渐适应天穹之上的古怪时,那来自于高空的波动却越来越微弱。 一些知道内幕的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他们知道战斗快要结束了,而这一战关乎整个人类的命运。 轰! 在某日。 天穹之上发生了一次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是如此的洪亮,响彻整个世界,响彻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天空。 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湛蓝的天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又仿佛变得深邃了一些。唯有五境之上的强者,才会发现那天穹之上有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这裂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中,蔓延到了整片天幕上。 哗啦! 他们仿佛听到了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湛蓝的天空中似乎有一层薄膜破碎,化作无数轻如羽毛的薄玉片,纷纷扬扬的洒向人间。 湛蓝的天空依旧。 但他们的目光却能透过云层,看到天穹之外的漆黑宇宙,显得那样冰冷,荒芜异常,没有任何人烟,给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仿佛真实的幽冥。 但,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没有昊天隔绝的世界。 …… 在广漠的宇宙中,一处虚空忽然发现轻微的扭曲。 过了很久,扭曲的空间表面出现两条清晰的裂缝。 又过了很久,裂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蓝色星球,被海洋覆盖了大多数面积的蓝色星球。 …… 剑阁。 剑山。 “玉先生、夫子……他们成功了。” 剑圣柳白负手卓立,抬头看向天空,古今无波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兴奋之色:“亦青,我要离开了。从此以后,剑阁就要交给你。” “大哥,你要去哪?” 柳亦青微微一怔。 大哥的语气难得变得轻和下来,不再字字如剑,但他话语中的内容,却自己摸不着头脑。 “我,自由了。这片天地的人,也自由了。” 柳白张开双手,闭着双眼,仿佛是要拥抱整个世界,又仿佛可能乘风而去。 柳亦青摇了摇头:“我不懂,大哥。” “这个世界被昊天的神力隔绝,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鸡蛋壳中,虽然安全,但无法破壳而出,欣赏更多的风景。而如今,鸡蛋壳被玉连城和夫子他们打破,我也就拥有了离开世界的可能。不,不只是我。超越五境上的强者,都可以离开。” 在星球出现在宇宙中时,柳白感到周身的仿佛变得轻松了不少,似乎某种无时无刻不束缚在身上的桎梏消失不见。他的气息攀升,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而在剑道上,更是步入前无古人的层次。 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仿佛他只要拔剑。 拔剑一斩。 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柳亦青一怔,有些不明白大哥的话,挠了挠头道:“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离开?又该怎么离开?” “玉先生说过,这叫……” 柳白的气息完全爆发开来。 轰!剑气冲霄,他整个人就好似一柄通天彻地、侵染虚空的神剑。 轰隆! 在狂暴锋锐的气机牵引之下,天空震颤,风云变色,漫空中有雷音阵阵,狂风呼啸。 一团团乌云汇聚,形成厚重如山的骇人景象,方圆数十里都暗澹下来。 柳白腰悬人间之剑,足尖轻点,仿佛神剑凌空。 无形剑气挥洒下去,令下方所有剑阁弟子都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仿佛看到了神明。 “破碎虚空!” 当这四个字落下,柳白拔出腰间的人间之剑,催动毕生修为,倾力一斩。 一道撕裂天地的白光出现。 ——剑光。 无与伦比的剑光。 蹦碎黑暗,令天地一白。 当剑光消失后,空中出现了一个无数电光交织而成的漩涡,漩涡中有磅礴深邃气息弥散而出,仿佛是一条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新世界……” 柳白眼中显出一抹狂热之色,足尖凌空一点,化作一条长虹,射入漩涡之中。 片刻后,电光消散,一切风轻云澹,复归平静。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脑海仿佛被无数雷电轰击,一片空白。 “大哥,离开了……” 过了好片刻时间,柳亦青才回归神来,也渐渐明白先前大哥所说的一切,旋即眼前一亮:“若我有一天,能够达到五境之上,或许也能破碎而去,追随大哥。” 这一天,昊天世界中出现了第一个破碎者,剑圣柳白。 五境之上由于道路不同,有各种玄妙的境界和称谓,比如:天启、天魔、无距等等。 从此以后,依旧会有这些境界。而人们对于五境之上的境界,更多了一个统一的称谓——破碎境。 …… 书院。 后山之中。 后山多了许多从桃山移植过来的桃树。 此时虽然已是秋冬之际,但擅长阵法之道七先生木柚不知布了什么阵法,令桃花盛放。 纷繁的桃花在秋风中开得格外喧闹,密密层层,宛如一片朝霞。 书院依旧。 书院的弟子依旧。 书院的先生们正在吃火锅。 十二先生陈皮皮负责切菜。 切菜这种活,向来是大师兄李慢慢来做,但李慢慢切菜太慢了,完全跟不上师兄师姐吃菜的速度。至于小师弟宁缺,他没有来,因为桑桑怀孕了,他正在照顾桑桑。 “天上的终于打完了,我们也不必担心天塌下来了。”李慢慢抬头看了看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天塌下来有大师兄顶着。” “哈哈,天塌下来当被子才对。” “我最近吹箫时观天,琢磨出‘天塌曲’,来给各位师兄师弟助助兴。” “免了免了,你这曲子听得让人瘆得慌。” “哈哈,夫子胜了,玉先生也胜了,看来昊天也没什么好怕的。” 二先生君陌即使吃火锅时,也是坐的笔直,凝重道:“这一战,不止是夫子和玉先生胜了,而是我们胜了,整个人间胜了。” 一群人坐在一起吃火锅,很热闹,也很痛快。 如今天气转凉,吃火锅更是全身都暖和,加上天上的变化,大家都很高兴。 “这一战虽然结束了,可夫子化月,我们却再也瞧不见夫子了。” 陈皮皮切了一大堆菜,还弄了烤串,也坐下来吃起来。抬头看天,天空有月,隐隐澹澹,叹息了一声。 “夫子与我们同在,你若想他,抬头看看就是了。”四先生范悦笑道。 “若是夫子知道我们吃火锅,没有喊他,一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朝我们屁股一人踹一脚。” “哈哈,那我这一快牛肉就孝敬给夫子了。”九先生举起快子,快子上有一片热腾腾的牛肉:“夫子,请。” “嗯,我倒是有个好徒弟。” 一道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头一伸,嘴一张,就把这片牛肉咬入嘴里,仔细咀嚼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老不嫩,底料也辣的过瘾。不过你们把老黄牛支出去了吗?可不要让他它闻着味道,不然非要拿牛角顶你们不成。” 书院的一众先生突然安静下来,死死的看着那高大老头。 高大老头也不在意这群家伙,拿起快子,挤出个位置,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就连汤汁洒在胡子上都毫不在意。 “夫子!” “先生!”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当月亮了吗?” 片刻后,书院沸腾起来了,一群学生围着那老头,兴奋得很。陈皮皮还那手去扯了扯老头的胡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莫非是传闻中的还魂?结果被狠狠拧了一把耳朵。 好好满足了一番口腹之欲,夫子吐出一口热气,才慢悠悠道:“谁说化月就不能下来了,谁说要一直当月亮了。以后要是吃火锅再不喊我,就一人屁股上踹一脚。” “夫子,玉先生呢?” “他啊,他当然也下来了,不过那是个风流种子,自然没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同路了。皮皮,快点切菜,不够吃了。” “好勒!” 书院依旧。 …… ps:明天再补两千字结束本卷吧,交代一下出场人物的后续。 第六十四章:折花(本卷终) 莫干山。 墨池临山崖的一间草庐。 草庐外花木环绕,窗前有个容色绝丽,文静秀气的少女。 少女正在提笔书写,看似寻常,但每一笔都带着难以想象的韵味,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奥妙,便是许多知命境强者也难以领悟。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发现,莫干山上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他在蜿蜒小道上行走,来到草庐前,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走到被世人称为书痴的少女身后,低头看着那婉约的字迹和清丽脱俗的容颜,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许是听到细细的呼吸声,察觉到身后有不速之客,书痴少女娥眉微蹙,笔尖书写间念力流转,就要书写下一道神符,击退来敌,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一段时如未见,山山已是真正的神符师了,挥手便是神符,可喜可贺。” 这一语落下,莫山山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眸熠熠生辉,俏脸仿佛带着几分欢喜模样,但很快又恢复往日的淡漠:“你回来了。” 瞧着她这似喜还语的模样,玉连城哈哈一笑,捧起那张白皙滑腻的脸颊,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微笑道:“在苍穹高空,我于昊天战,领悟出好几道神符,我来教你。” 语罢,便一手拦腰,另一只手覆在莫山山的纤手上,书写起来。 莫山山低着头,雪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红云,却没有拒绝。 “山主,山主……” 就在此时,一阵阵娇呼响起,接着一道娇小的人影闯入房间之中。 玉连城早已感应到来人,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身姿如嫩芽抽长,已多了几分青春娇气的天猫女。 天猫女一看到玉连城,便忘了自己的来意,脸上带着欢喜之意,叫了一声“玉先生”,扑了上来,亲昵的揽住了胳膊。 “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玉连城揉了揉她的头发,天猫女非但不恼,反而很是享受的涌脑袋蹭了蹭手掌,双眼咪了起来,欢喜道:“天上那古怪的景象一消失,我就猜测先生你快要回来,果然猜对了。” 说着又摇了摇玉连城的手臂,撒娇卖萌道:“先生,伱知道么?剑圣柳白飞升了,说是什么破碎飞升。他是剑客,我也是学剑的,你把最厉害的剑法交给我好不好,我也要成仙飞升,让师姐她们刮目相看。” “还没学会跑,就想要飞了。等你什么时候到了知命境,我再传你一门可开天门的剑法。”玉连城笑道。 “好耶!” “好了,小天猫,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是想要说什么?”玉连城笑着道。 天猫女道:“去年那个烂柯寺的观海僧又来了,邀请山主参加不久后将要举办的盂兰盆会。” 玉连城与莫山山相视一笑。 从握笔写字,到观海僧邀请盂兰盆,一切似乎都熟悉啊。 …… 知守观后方有座山。 山岩与泥土都是红色的,仿佛陈年的血。 只不过山崖表面生着无数青藤,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座青山。 那些茂密的青藤,遮住了苍天,也遮住了青山里如蚁穴的那些洞窟,更重要的是,遮住了洞窟里那些强者的气息。 这一天中,身穿红衣的叶红鱼因追杀道门余孽,而踏入这座后山中。 当双脚迈入山中时,就脸色忽的一白,同时想到了知守观的某个传说。 “叶红鱼,你这个叛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你没有想到吧,道门中还有如此之多的强者!” “你要死,你大哥叶苏也要死,” 数十道沙哑或尖锐的笑声,从洞窟里来回滚荡。 这些笑声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又显得那样的狠毒暴戾。 青山的蚁窟中,住着很多道门强者,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知命境强者,甚至有几人已超越了五境,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他们都已重伤,或已残废,一半人是伤在轲浩然的剑下,另一半人则是伤在当年夫子登桃山斩桃花一役中。 昔年追杀叶苏的半截道人,就是从这蚁窟中走出来的。 此时,他们释放着自己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青山,却没有一点逸散而出,却依旧显得那样狂暴,如风暴海一般。 叶红鱼面额微微苍白。 她有杀五境之上的能力。 但青山中的强者太多了,且提前布置了阵法,将她一身修为压制了三分之一。 今天。 很凶险。 但叶红鱼没有丝毫恐惧之意,五指紧握长剑,随时准备拔剑一战。 “哈哈,你们看,她竟然还敢握剑,还敢与我们一战。”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老道我成名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 “今天便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救你。” 青山中的强者在大笑着,释放着自己的气息,语气中带着嘲弄也戏谑的意味。 就在这时,叶红鱼眸光闪动,嘴角咧了咧,忽然一笑。 这一笑竟如冰霜解冻,春回大地,百花争艳,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叫人无法挪开眼睛。 若是熟悉叶红鱼的人,看见这笑容,只怕会使劲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叶红鱼是代表了冷酷的裁决神座,她几乎不会笑。就算是笑,也是那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冷笑,绝非眼下这般璀璨绚烂的笑容。 她不但在笑,还将剑收入鞘中,对着虚空盈盈一礼:“红鱼见过先生。” “小红鱼,好久不见了。” 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迈步而出,衣袂飘飞,逍遥若仙人。 “是他!?” “不!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昊天败了!?绝不可能!!” 当看到这个人时,青山里的笑声,骤然变成了竟怖的尖叫,与恐惧的呼喊。数十道极强大的气息喷涌而出,向青山外逃去。 “一群臭虫,真是聒噪啊。” 玉连城摇了摇头,指尖在眉心轻轻一扣,立时就有一股无形波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蔓延出去。 而飞在半空中的数十位强者忽然停滞下来,然后直直的坠落在地,他们惨叫着,只觉脑海中忽然塞入一团庞然大物,难以承受,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一个个脑袋就仿佛西瓜一般爆开,死的不能再死。 “走吧,我们出去。” 玉连城朝叶红鱼微微一笑,两人同时消失在青山中,出现在青山外。 “先生,你又救了我一命。”叶红鱼看着玉连城,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仰乃至爱慕之情。 “以你如今的修为,纵然无法将那些旧时代的家伙一一杀尽灭绝,但脱身却也不难。”玉连城微微一笑:“带我去见你大哥叶苏,我也向这道新教进来发展的如何了。” “是。” 两人漫步而行,玉连城忽的弯腰,“啪嚓”一声,折下一朵浅黄的小花,转身插在叶红鱼的秀发间,微笑道:“天下已定,其实你已不必打打杀杀,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个普通的女孩。就算真惹出了什么祸事,自有我给你兜底。” “玉先生……” 叶红鱼轻抚头上小花,美眸中似有氤氲雾气。 “多谢先生好意,只是红鱼早已习惯血雨腥风。若整日刺绣赏花,反而不习惯。”叶红鱼忽然眨了眨眼睛:“不过我的确忽然有件事很想做。” “什么事?” 叶红鱼忽的踮起脚,如蜻蜓点水般在玉连城嘴上一吻,妩媚一笑,用手轻捋了发丝,遮住了微微发红的练剑:“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玉连城伸手摸了摸嘴,笑道:“这种事要大胆去做,放心的做,一次不满意,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绝不在意。” “先生……” 叶红鱼跺了跺脚,向前快步而去。 …… 地底世界。 地底世界四季如冬,耕作的粮食产物也都是耐寒作物,人们也常常穿着厚厚冬衣,但每年冷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天地玄奇造化,难以想象。 在这寒冷的地底世界中,竟然还有一处繁花环抱的温泉池。 此时,温泉池中氤氲弥漫着白色烟气,一具窈窕身子若隐若现。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人。眉如翠羽,眸若秋波,唇红齿白,腰若约素。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加之韶华正好,便仿佛一朵绚烂盛放的鲜花。此时鲜花着露,更增几分诱人姿态。 “你回来了。”女子舒展一下曼妙的身姿,那白雪般的肌肤上水珠滚落,真如花瓣上的露珠一般。 她看向那突兀出现的黑衣青年,虽然面上微露酡红,却也并不缩回水中,反而挺了挺胸口。 “嗯,我回来了。” 玉连城含笑点了点头,目光在陆晨迦身上打量,饱含着欣赏之意。心中暗道,天下三痴,花痴最美,倒也名不虚传。 不过若要论身材,还得是…… “你教我的东西我学会了,你要试试吗?” 陆晨迦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耳垂仿佛也多出一抹红晕。 “哦,当然。” 玉连城一步步走入池水中,淌水到她面前,嗅着她身上奇异的香气,大手拂过水润的脸颊:“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可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陆晨迦道,语气很平常,却又很坚定,仿佛做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决定。 “如你所愿。” 玉连城俯首在她花瓣一般的嘴唇上一吻。 他向来不是一个犹豫之人。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一天,玉连城和陆晨迦一直泡在温泉池中。 在极乐之时,陆晨迦手指划过玉连城的胸膛,微微停顿,最终悠悠一叹,化作情人般轻抚。 一场旖旎的春光,直至翌日清晨才算停歇。 玉连城拥着如花美玉,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朝阳升起之处。 “怎么了?”陆晨迦红晕未散,依偎在玉连城怀中,宛如猫咪。 “你看!”玉连城向远处的山崖一指。 陆晨迦顺势看去,忽然嫣然一笑,灿烂至极。 …… 悬空寺已经被推到,地底世界恢复和平。 但牧民们依旧没有自由,他们被束缚在这天坑世界中。 探索天坑之外的脚步从未停止,在无数牧民的推动下,一阶阶天坑被凿下。 地底世界很深,但上百万人同心协力做一件事,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强大的修行者,这件事做做起来自然是慢不了。 今日,通往地上世界的天阶被彻底打穿。 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一位少年爬上了天坑。 少年在地底世界中很有名气,他是个天才,修行时间很短,但实力放在外界已算是洞玄强者。 而无论是推到悬空寺,亦或者开凿天劫,都立有大功。 而且他还很年轻。 他代表了探索与朝气。 所以,少年人被选为第一个登天阶之人。 天阶很长,少年沉默的攀爬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丝光线照在这个少年的脸上。 他张大了嘴,眼睛微微眯起,被光线刺的有些迷糊。 “天哪,太阳居然在地面上,和我们一样高。” 少年迎着朝阳的光线,这世代生活在地底的奴隶,终于走到了地面的世界。他开始奔跑,像疯了一样在地面上奔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中有泪花溢出。原来,天空很近。原来,大地没有边缘。 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而接下来,也会有一个个曾经的奴隶,踏入这片人间之国,痛哭与狂欢,从清晨到日落。 …… 月球。 曾经由无数圆石堆积而成的巨大球体,因为玉连城与昊天的激战,而变得坑坑洼洼。 月球本是夫子的化身,而夫子在消化了神国知识,又从玉连城与昊天一战中窥得更多玄妙法则后,终于让自己的神念实质化,乃至于化作真实的肉身,脱离月球的桎梏,重返人间。 当然,月球上夫子还留了一份神念,以备不时之需。 玉连城出现在月球上。 他低着头,看向远方在月球上的一口白玉雕琢,毫无瑕疵的玉棺。 而在玉棺中,则躺了一个完美的女子。 “待我唤醒你时。便不需要人间之力,就能将你镇压,现在就好好沉睡吧。” 当这句话说完时,一扇石门浮现在虚空中,玉连城最后看了一眼玉棺,大步踏入。 … (本章完) 第一章:拔剑斩天术 踏入石门,在那天地颠倒,时空轮转,仿佛刹那又好似永恒的矛盾感中,玉连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咦,这个世界……」 当双脚方才踏入这片天地之中,玉连城便是眉头一扬,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放眼望去,所在之地,怪石嶙峋,只有寥寥无几的树木花草作为点缀,石头、土壤都呈现黑褐色,仿佛曾经有过一场岩浆爆发,焚烧过这片天地一般。整个世界充满了肃杀凄凉之意,凌冽的罡风吹拂,发出鬼神哭泣般的骇人之声。 仅仅是环境奇特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玉连城察觉在这片天地中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戾气怨念,遍布每一寸空间,上至九霄,下沉大地。 生存在这片大地的生灵,只怕心神免不了会被这股戾气所侵染,变得好战嗜杀。 不过这片天地的灵气很是充沛,想来就算普通凡人生活在这里,体魄也要强壮不少。 「有趣。」 玉连城澄澈心神,那戾气怨念如尘埃般掸落。 目光一扫,瞧见远方隐约矗立着不少雄伟建筑,便急速纵掠而去。 以他融合了「无距境」的「咫尺道」,想要到那建筑前,不过一个心念而已。只是他想要看看这方世界的风情,也并不着急,便有意放缓了速度。 但饶是如此,以他不可思议的速度,依旧在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后,到达了那宏伟建筑之前。 虽然建筑风格不同于任何一界,颇为粗犷。但香火袅袅,隐隐看得出一座样式古朴,充满岁月气息的祠堂。 「圣君祠堂,擅闯者死。」 在这祠堂中有四人看守,其中一个身着劲装,魁梧高大,手中提着一柄半人高长剑的汉子出声呵斥。 玉连城目光流转,洞若观火。 这四人体魄雄浑,而且体内都流淌着那充斥戾气怨念的灵气,如火山一般。 一旦爆发出来,只怕威力非同小可。 「不对,此人身上没有魔气,他不是我们魔界中人。」忽的,其中一人脸色一变。 「难道是玄心正宗的正道崽子?!可魔界已经关闭,唯有圣君、镜先生等寥寥几人能够打开玄阴魔门,正道中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必管他,先擒下再说,交由圣君发落。」 刹那间,四人各自掣出兵器。剑光迅疾,来势甚快。这四人分明只是看见护院的小喽啰,但只凭这出手,已然不逊色于玉连城此前世界中遇到的许多一流高手。不过四人虽然看似汹汹,实则并无杀人之意,而是要将玉连城控制住。 玉连城双手负在身后,随意向前踏出。 轰隆! 四人顿觉一股无形气势,如排山倒海之力汹涌而来,顿时手中兵器蹦碎,整个人也翻身倒飞出去。 而玉连城则走进了那看似宫殿般雄伟辉煌,其实却只是祠堂的建筑中。 祠堂内甚是空旷,香炉神案等自是不必多说,最显眼的便是六块灵牌,从上至下,有序的排放着。 灵牌之上,分别写着一夕、不二、三世、四相、五劫、六道名字。 玉连城当然看得出,这六个名字都取自佛门用语,一夕成魔、不二法门、前世,今世,来世、离四相、五劫思惟、六道轮回…… 那么如果有第七块灵牌,那就应该是七夜,七杀之夜。 「七夜……」 玉连城将这两个字念了一下,加上从石门上给出的信息,以及这方充满戾气魔念的小世界,已然有了猜测。 轰隆隆!! 就在此时,外面有轰隆声作响, 宛如闷雷炸开。 玉连城向门外望去。 就见四匹通体漆黑,双目血红,浑身散发着狂暴气息的骏马,足踏虚空,奔腾而来。而那轰隆雷声,竟是四匹马踏破空气所发出的声音。在四匹魔马身后,拖着一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马车。马车后还有一片黑气,黑气中隐隐有一片人影。 片刻后,马车降在祠堂之前。 马车中走出一个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及冠之年,容貌俊美,一头黑色齐肩短发披散。身着白色武士长袍,上有雕刻无数漆黑魔纹勾勒而成的精美雕饰,配合着那修长挺拔的身躯,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的披风,显得卓尔不凡。 在腰间悬有一柄宝剑,双眸熠熠生辉,目光如电,直视玉连城。 黑气散去,则有五人跟随青年身后。 这五人中,最前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儒服的中年男士。 再往后的,便是三男一女,皆是腰间佩剑,身披黑甲,气息强大。 「圣君,就是此人擅闯祠堂,而且身上没有魔气,修为很强,疑似玄心正宗的人。」 先前看守祠堂的四人忙跪在地上,神情恭敬。 正是这四人见不敌玉连城,以秘法通知了圣君。 「圣君?这么说来,你便是七夜。」玉连城踏出祠堂,看着那佩剑青年。 「不错,正是本座。」 七夜神色淡然,目光如有实质的看着玉连城。 自阴月王朝上次与玄心正宗大战惨败后,整个魔宫便封锁起来,就算偶尔外出,也要将周身魔气圆融,封于体内,以免被玄心正宗的三界圣女察觉。 「那么说来,这里果然是阴月王朝。」 玉连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一一扫向中年文人和那三男一女:「那么,你们几个就分别是镜无缘和魔宫四贤了。」 阴月王朝,是一个名为一夕的铸剑师所创势力,居于人间之外的一处洞天世界,也是天下妖魔鬼怪的圣地。 而如今统治偌大魔宫的君王,正是眼前这阴月王朝的第七代圣君,七夜。 镜无缘是七夜的老师,修为高深,是少数能开启玄阴魔门的高手。 而魔宫四贤世代侍奉魔宫圣君,分唤作恶龙、无间、饿鬼、修罗、 其中修罗是唯一的女子,可惜姿色只算中上,便不多赘述。 「少废话,区区正道走狗,也敢来我魔宫放肆!」 魔宫四贤之首的恶龙最是嫉善如仇,早已安奈不住,魔气轰然爆发,黑烟滚滚,身形一掠而出,「呛」一声,剑已出鞘。 「看剑!」 剑光破空,剑势与魔气混合,化作一条恐怖狰狞的黑龙,双眼猩红,满面狰狞的向玉连城撕咬而来。 玉连城神容淡然,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恶龙溃散,一口百炼精钢,由魔宫巧匠炼制而成的长剑寸寸碎裂,碎片四溅。 魔龙身形被一股滔天巨力推动,口喷鲜血,如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十余丈的距离,又在地面推出一道深深沟壑,方才止住身形。 「魔龙!你没事吧?」 「大胆!」 其余魔宫四贤扶起重伤的魔龙,纷纷想要出手,却被镜无缘抬手阻拦。 「啧啧,七夜,你这魔宫之主当的没威严啊,自己都还没有说话,狗就开始叫唤了起来了。」玉连城收回手指,笼入袍袖中,摇了摇头。 魔宫四贤对玉连城怒目而视,七夜却淡淡道:「魔宫四贤所为,便是我之意志。」 实际上,上一任的圣君六道死的太早,家底在抢夺七世怨侣一战打没了,他这圣君虽当了二十年,但几乎没有 踏出过魔门,更无任何重大建树。如今虽然一身修为已不再前任圣君之下,但威望却远远不够,否则也不会魔龙未经允许,就擅自出手。 镜无缘拱了供手:「不知足下如何称呼,为何要踏入我魔宫之中?!」 玉连城目光却始终看着七夜,微笑道:「这重要吗?」 七夜沉默了片刻:「不重要。」 镜无缘也识趣的闭嘴了。 是的,不重要。 一个正道人士,出现在圣君祠堂前,打伤了护卫和魔宫四贤。 无论他是谁,是来做什么的,如果不给予对方教训,那么七夜这个圣君便难以立足。 所以。 先打个半死再说。 「我看得出,你很强。」 吟! 七夜握剑的手微微用力,做出拔剑的姿势,魔剑「一夕」的剑身缓缓亮出一截来。 刹那间,天地间滚滚魔气化作实质,如潮水般向七夜手中的魔剑一夕涌来,汇入那雪亮的剑身之中,让剑身上泛起一丝妖异不详的红芒。 七夜的双眼之中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凌厉杀气:「所以,这一剑我将全力以赴。」 「这起手式,莫非是斩天拔剑术!」 「错不了,圣君竟然练成了我魔界第一神剑。」 「这可是连六道圣君都未练成的神剑,七夜圣君才刚至二十岁,何其惊才艳艳。」 镜无缘微笑点了点头,似乎对于七夜将要拔出的这一剑很是满意。而魔宫四贤却都激动起来,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呛! 一夕间彻底出鞘。 一道凝聚了圣君七夜以及方圆数百丈魔气的通天剑光冲天而起。 仿佛是一道血色电芒闪过,又好似一条横断青天的猩红雨幕,以不可想象的威势朝玉连城倾泻而去。 七夜对这一剑很有信心。 他也应该有信心。 这本就是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一剑。 而且「斩天拔剑术」并非只是单纯的破坏力强大。 它能斩肉身、斩灵魂、斩境界、斩魔气……无物不斩。 当然,由于玉连城身后就是圣君祠堂,故而这一剑锁定了玉连城的肉身,一旦将他斩掉,剑气自然溃散。 血红的剑气一闪而过。 剑气斩到玉连城身上时,他的身躯瞬间破裂,化作最细微的粒子。又在下一刻,完成重组。 这是帝释天的「七无绝境」,由玉连城使来,更是风轻云淡,毫无破绽可言,轻易就让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落空。 轰隆!! 由于没有斩到玉连城,所有这道剑气继续推进。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那经过无数阵法加持的祠堂,在斩天拔剑术面前,脆弱的就仿佛纸片一样,瞬间被撕碎,大块大块的石头倾泻而下,六位圣君的灵牌也被淹没其中。 玉连城这个外来者没有丝毫损坏这圣君祠堂,但七夜这个魔君却是直接将整个祠堂毁掉。 七夜、镜无缘和魔宫四贤都怔住了。 「好个斩天拔剑术。」 玉连城嘴角溢出一缕微笑,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七夜身前,探手向七夜抓去。 七夜回过神来,周遭魔气滚滚,剑光狂舞。他的「斩天拔剑术」是压箱底绝技,本身也是一位魔攻盖世,剑术高绝的强者,加上手中一夕剑乃天下宝剑,战力在当世也是最顶尖一流,能胜他的人寥寥可数。然而那携裹滚滚魔气的剑光,却完全沾不到玉连城身子。 而玉连城则是隔空连点,一道道劲力渡如七夜体内,在他经脉中 游走,又很快如冰雪消融。 与此同时,一道玄妙莫测的符文在玉连城额头上闪烁,正是「天哭经」,在进行玄妙莫测的推演。 镜无缘、魔宫四贤正要加入战团,帮助七夜,玉连城却忽然身体一转,再次出现先前所立之地,衣袖在腰间「万道无极」拂过,便化作了一柄剑的模样,竟是与七夜手中的一夕剑一模一样,旋即狂暴的天地气息涌入行间之中。 电光石火间。 按住剑柄的手猛然一挥。 拔剑。 斩! 空间中好似有一道轰雷炸开,一线血红的弧光撕裂虚空,奇快无比的绽放开来。 七夜冰冷的面色微微一滞,甚至露出错愕之色。 但他的反应却奇快无比,再一次使出斩天拔剑术,寻疾如闪电般的一斩。 当!! 伴随着仿佛洪钟大吕般的交击声,七夜向后连退数步,他虎口发麻,气血翻涌,强压下吐血的冲动,死死的看着玉连城:「斩天拔剑术,你怎么也会?」 「刚学的,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忽然向另一个地方望去:「不过这的确是一门绝学,只是需要庞大的魔气作支撑,我是个纯粹的人类,想要吸收这么多的魔气,可不太容易。幸好,这里就有许多魔气充沛的强者。」 话语落下,人已消失不见。 七夜面色猛然一变:「不好!那是魔宫的方向,太后还在皇宫之中。」 …… ps:不止玄心奥妙诀, 第二章:小白 魔界。 一座足十丈长高的巨大石碑,碑上仿佛以鲜血书写了四个大字。 ——阴月王朝 字字凌厉如剑,般仿佛要刺破苍穹。 石碑后有一座座宏伟的建筑,大多以黑石堆砌而成,一栋栋有序而紧密的排列。乍一看去,连绵起伏,仿佛一头匍匐的魔兽,正闭目休憩,一旦睁眼,就要在三界掀起血雨腥风。 轰! 好似有一颗流星从天边急掠而来。 巨响中,整个石碑轰然爆开,化作碎片四下激射。 烟尘弥漫中,一条人影徐徐走出,负手而立。 抬头将看向魔宫上方,眸光中仿佛燃起能够洞彻一切的神光。 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股庞大的魔气正汇聚在魔宫上方。 这魔气与魔界的魔气几乎一致,以至于从未有人能够分辨出来,但却更加的诡谲莫名。 「你是何人,竟敢毁坏石碑。」 「找死。」 守卫魔宫的一众妖魔护卫回过神来,掣出兵器,浑身黑色魔气爆发,面色狰狞,向玉连城杀了过来。这些魔宫护卫个个身手不俗,放在以往武侠世界中,都称得上一流高手。其中几个头领,更是不凡,只怕有宗师级的破坏力。 当然,也只是宗师级破坏力而已。 宗师高手不止破坏力强,而且已经对于精神力有了较为高明的运用,能在心灵中照见凶险。 不过对于此时的玉连城而言,宗师级的实力,和普通人也没有两样。 眉心微微波动之际,眼前所见之人,立时被一股强横罡风扫中,口喷鲜血,好似破布娃娃般横飞出去。 在妖魔的尖叫声中,玉连城大步踏入魔宫之中。 …… 厚重华丽的大门后,是一条极长的甬道,甬道铺着黑色石板,分布着一根根几乎干枯的树枝,透露着衰败的气息。但每一树枝中,都有着一股惊人的魔气,阴柔诡秘,与盘旋魔宫之上的魔气同出一源。 而甬道的尽头,则是一个石窟,灯火通明,四壁雕刻着妖魔画像,栩栩如生,一个个妖魔仿佛就要破图而出一般。 石窟中心是一张巨大床榻,床榻上有一个绝世雍容的身影侧卧其上。 一张脸蛋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只是由于长久没有晒到太阳而显得有些脸色苍白。 女人一手撑着头,闭着眼,似在小憩。 忽然,双眼睁开。眼眸流转,妩媚夺情,却又仿佛蕴含着说不清的诡秘与仇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太后,据说魔宫之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侍女匆匆躬身入内。 女子娥眉微颦:「七夜、魔宫四贤何在?」 绝色女人的床榻与巨大树根连接在一起,丝丝缕缕的生机汇入妖躯之中,维持着那萎靡的生机。 此人正是阴月太后,二十年前红河村一役,正邪两道为刚刚降世的七世怨侣大打出手,阴月王朝损失惨重,魔君六道身死,而阴月太后亦是惨遭重创,实力从巅峰跌下,再也没有恢复过。 「小婢不知。」 「我魔界虽然封闭二十年,但依旧高手如云,究竟是何人有本事能够打通玄阴魔门,闯入魔界,还能在魔宫中肆意纵横?!」阴月太后听着从远处飞速靠近的声音,皱着眉头,娇靥微露惊讶之色。 不待她猜测,大门轰然破碎,数名妖魔惨叫着破空砸入,声势惊人。 阴月太后鼓荡魔气,甬道中的枯枝快速生长,挡在那数名妖魔身后,试图将妖魔接住。但随着「咔嚓」声响,枯枝轰然破碎。数名妖魔去势稍缓,却 还是砸入洞窟的石窟上,让石窟震荡不已,无数碎石纷纷掉落。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幽光掠至石窟中,朗声笑道:「阴月太后,有客远来,刀兵相向岂是待客之道?」 「是他们鲁莽了,还望客人勿要见怪。」 阴月太后美眸扫向玉连城,嘴角勾起一丝摄人心魄的笑容,纤长手指在秀发上轻轻拂动。 「让我来好好招待客人。」 忽然间,她玉手微扬,手中的青丝陡然化作树藤,向玉连城抽了过来。这树藤中饱含妖气,空气几乎被抽爆。 玉连城微一弹指,一股带着大破坏、大毁灭的劲气送出,方于树藤接触,树藤顿时寸寸蹦碎。 那毁灭劲力顺着青藤与发丝,袭向阴月太后。 「噗!」 阴月太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更是白皙如纸。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送你下去与你的死鬼丈夫见面。」 玉连城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看向阴月太后,却又仿佛透过另一个世界看来。 在他眼中,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身影正在阴月太后身后,而这身影也正是盘旋魔宫之上那诡秘魔气的源头。 「你……看到的见我?」 那一道魔气所化的女子身影同样看着玉连城,深邃的眼眸中带着饶有兴致的意味。 这团魔气中散发着诡秘可怕的波动,仿佛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将人的内心邪念、欲望勾引出来。 「我不但看得见你,我还知道你是曾今祸害魔宫的月魔。」 玉连城撞开双臂,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从他身前生出,就仿佛化作了海面下的漩涡,不管是人或物乃至巨大的船只,都要被卷入其中。 「懒得与你废话了,来吧,与我融为一体,让我尝尝这世上最精纯的魔气是何等滋味。」 月魔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在这可怕的吸力面前,身形已不由自主的向向玉连城投去。 然而月魔也不简单,她没有实质性的肉体,自然无法抗衡这漩涡,于是猛然钻入阴月太后的娇躯之中。 「小家伙,你追求女人的方式太粗暴了。」 阴月太后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一只手掌上泛起森森绿色,仿佛还带着清晨草木的芬芳。 但一只手拍出,却卷动整个魔功的魔气,力道雄浑霸道,好似极具喷发的火山。 这一掌不但将那吸力扫回去,而且还带着滚雷般威势,碾压向玉连城。 月魔才是这方世界真正的魔,来自远古时代,如今借助阴月太后的躯体重生,将自身魔气完全催发出来,威力非同小可,便是金光宗主、七夜魔君这样的强者,也要小心以对。但可惜的是,她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位难以想象的强者。 那雄浑磅礴的魔气,不过靠近玉连城三尺之地,就立时如冰雪遇骄阳般消融。 「花里胡哨的,过来吧你。」 玉连城手掌张开,五指间充斥这磅礴的吸扯力道。月魔及阴月太后的肉身便如狂风中的柳絮,将纤细的脖颈投入对方的手掌之中。五指捏着脖颈,仿佛只要一用力,立时就能让这一具对方香消玉殒。 「你究竟想要作什么?我若死了,这阴月太后也要死!?」 「阴月太后」仰着头,美眸中闪烁着惊骇之色。这家伙到底是谁,不但识破了她月魔的身份,而且修为之高,简直超出规格之外。以她无数年积攒下来的魔功,竟然被后者宛如小鸡仔一般提起。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大概就是玉连城还在意阴月太后的性命。 「放心,暂时还不要你的性命,只是借你魔气一用,助我练成 「斩天拔剑术」而已。」 伴随着这不平不淡的声音响起,「阴月太后」赫然发现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的滚滚流淌,如天河倒灌般向对方倾泻而去。 这月魔的魔气果然非同小可,精纯至极,瞬间充盈玉连城周身上下,让他整个人多出了邪异的味道。 「不、不,这是什么可怕魔功?」 「阴月太后」花容失色,虽说她最擅蛊惑人心,只要一个人内心尚有一丝邪念,便能为她所乘。成为她的一颗棋子。 但无论如何诡秘女干猾,也是建立在修为之上。 否则别人一旦发现了她这幕后黑手,一掌就拍死了,那还玩个屁啊。 幸好,玉连城并不准备要她性命。 在月魔只剩最后两成魔气时,玉连城松开了手掌,而前者摔在了地上。 还未来得及细细感悟身体中的魔气,就听「吟」的一声从身后响起。 却是七夜赶来,不顾自身魔气衰竭,再次挥出斩天拔剑术。 一道血红的剑气划破甬道,直朝玉连城而来。 轰隆!! 玉连城反手一掌击出,将这道剑气化解。 他转身看向越来越近的七夜,微笑道:「放心,我没对你母亲如何。不过,你母亲现在可是和传闻中的月魔融为一体,是杀是留,就看你自己了。」 语罢,他又一挥衣袖,魔气化作一道天门的模样,连接外界,竟是魔界中寥寥数人才能开启的玄阴魔门。 玉连城大步踏出。 「再见了!」 …… 玄心正宗。 天下第一正派。 在烟波茫茫的天池中,有三个散发着缕缕光霞的圣洁仙女,正端坐在碧玉莲花台上。 她们徐徐睁开了那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一般的眼眸,玉容上微微有一丝惊愕之色,娥眉微颦。 这三人乃是精通玄机术法的三界圣女,在宗门内地位比起玄心四将还要高一些。 其中一位圣女捏了一个莲花印,一股波动弥散而出。 「请圣女降下天言。」 片刻后就有玄心正宗弟子匆匆走到天池前,半跪在地,神态恭敬,聆听天言。 「告诉宗主,有一股庞大的魔气在人间现世。」其中一个圣女轻启朱唇,犹豫片刻,又道:「这道魔气很强,或许可能是传闻中的七夜圣君。」 …… 一座山林间。 玉连城盘膝而坐,将滚荡魔气纳入丹田之中。 在与七夜交手时,他将真气打入对方体内,加上「天哭经」的能力,推演出了「斩天拔剑术」。 虽然推演结果并不精确,甚至只是个雏形,但已经够了,他完全可以自己借此创出出更适合自己的斩天术。 不过,斩天拔剑术的基础,就是将自身的魔气凝于剑上,瞬间爆发。 虽说归藏真气同样能够使用与斩天拔剑术,但却并不能将这门剑术发挥到了极致。 而与其在魔界中按部就班的修炼,倒不如更直接一点,就比如吸收月魔魔气。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魔,皆是由人成魔,而非真正的魔。 真正的魔,乃是无数年前在人间肆虐的天魔。 不过天魔被人类大修士尽数灭杀,月魔就是唯一剩下的一头天魔。 无论阴月王朝、斩天拔剑术都是由天魔一手促成,所以天魔魔气更适合斩天拔剑术。 「嗯?」 玉连城忽然睁眼,他仿佛感悟到有人在窥探他。 但他不过是天外来客,而且才刚至人间界, 谁如此警觉,跑来窥探他? 「是魔气?」 玉连城瞬间猜到了是魔气的关系,却也并不在意。因为他很快就能将这魔气炼化,圆融于体内。 一刻钟后,玉连城长身而起。将魔气完全吸纳的他,似乎多出了几分阴诡的意味,不过很快这种诡秘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他展开身形,化作一缕黑光,就要向人烟浓密之地而去。 行至半空,穿越层层高山,忽的身形停顿,向下方夹于之间的大河落下。 「最近运气这么好的吗?才一进入这方世界,就得了斩天拔剑术这般无双剑术,现在还平白捡个美人?」 玉连城长身而立,摸了摸下巴,目光向河边看去。 大河奔腾,有一白衣女子,正伏在河边一块圆石上。 她的脸蛋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长而密的睫毛紧闭,青丝宛如瀑布般在石头上流泻开来。 由于是被河水冲击上岸边,略显单薄的白色衣衫被河水侵染,紧贴在娇躯之上,将盈盈一握的纤腰和线条诱人的翘臀勾勒的淋漓尽致。开叉的裙摆下,则是一条修长笔直的小腿,在阳光下泛着如羊脂美玉一般光泽。 「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息,和魔气有些类似,是妖气?」玉连城在女子身上打量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应该不是燕红叶、聂小倩之流。待看到女子即使昏迷,依旧紧握的碧绿玉簪,眼前赫然一亮。 「这是小姑娘莫非是小白?」 玉连城摇了摇头:「果然,这个世界有点乱。」 …… ps:感谢大佬如意天魔_连环八式150000打赏 第三章:这谁不想当草莽英雄啊 一条小舟顺江而下,窗上无人操舟,速度却宛如乘风破浪一般。 舟上有水汽氤氲,玉连城正在煮酒,浓郁的酒香萦绕不散,令人闻之欲醉。 而在船的另一头,还有一个白衣女子,正呆呆的坐在船板上,双手抱膝,美眸懵懂,带着迷茫之色。 「怎么?还在想你的身世?」 玉连城目光淡淡向白衣女子扫去。 女子的容貌精致绝伦,身材极好,饱满的胸脯,纤腰盈盈一握,双腿修长笔直,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玉泽。尤其是一双玉足,更是晶莹如玉。 似乎察觉到玉连城的目光,白衣女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躯,嗫嚅道:「我、我究竟是谁?为何我没有记忆。」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区区记忆罢了,又何必在意太多。」玉连城微微一笑。 这白玉女子是他从水边捡到的,不过由于某些缘故,失忆了。 「丢掉记忆的是我,不是你,你当然轻松了。」 白衣女子瞪了玉连城一眼,眼波流转,倒也有种别样的妩媚。 玉连城咳咳两声,若有其事道:「其实你姓白,名素贞,是一条蛇妖,而且还是我的坐骑,前些天贪杯,喝了我酿的雄黄酒,腹中热火难耐,烧坏了脑子,所以才导致记忆丢失的。」 「别骗我,我才不是蛇妖,更不是你的坐骑。」白衣女子说道。 「哈哈,先喝一杯酒吧,我这杯「桃花」,说不定对你的记忆很有帮助。」玉连城哈哈一笑,将温好的酒斟了一杯给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接过酒杯,嗅着酒香,看着那微带碧绿的酒液,终于下定决心,将酒杯送到樱唇边,浅浅一饮。 「带着它,去杀国师。」 「小小蛇妖,也敢放肆!」 饮酒平片刻后,白衣女子脑海中立时多出一幅幅残破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你是我的坐骑了。」玉连城笑道。 「才不是。」白衣女子横了玉连城一眼,她的记忆并不连贯,仍然缺失不少,却对自己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 「那一定是你回忆出错了,我精通大记忆恢复术,来帮你恢复恢复。」玉连城将拳头捏的咯嘣作响。 「不准过来。」白素贞一个后空翻,落在小船的另一头,一手按着船板,另一只手摆着防御的姿态,甚是警惕。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玉连城笑道。 白素贞俏脸俏脸一片严肃:「谁知道你这个人是不是真开玩笑,我记忆里告诉我,人都是坏的,对我们妖怪喊打喊杀,尤其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 玉连城道:「我对妖怪才是喊打喊杀,但你是妖精,最多不过当头棒喝,让你迷途知返。」 白素贞微微一怔:「妖怪和妖精有什么区别。」 「一个不好看,一个好看。」….「人类这么在意皮囊的么?」 「我在意。」 「……」 「对了,你记得你是怎么失忆了吗?」玉连城问道。 白素贞放娥眉微颦,有些头疼的捂着脑袋:「似乎是刺杀一个大人物,失败了,被对方打伤。好像……好像还是什么国师……」 「国师么?」 玉连城微微颔首,心头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小白来自「白蛇缘起」,在原路线的故事中,唐朝晚期,国师为了自身修行,也为了获得皇帝信任,让民间大肆捕蛇。而小白正是奉蛇母命令,拿着那一根有着奇特能力的玉簪,行刺国师。 结果自然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把自己整失忆了。 「如果你真是刺杀的国师,那么全天下只怕都在你这个刺客。」 玉连城摸了摸下颌,抬头忽然向河岸另一处看去,眉头一挑,笑道:「果然,这下不会无聊了。」 远方江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快船,将整个江面封锁,粗略看去,怕超过了上百艘,每艘船上都有七八名军士。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一艘足有三十丈高的楼船,吃水极深,远远的泊在那里,就仿佛一只巨兽。 随着玉连城、白素贞所乘的小船越来越近,逐渐有官兵发现了这条船的异常,有两艘快船疾驰过来,一左一右的夹击小船,快艇上军官挥刀厉喝道:「停船。」 「怎么办?」 白素贞看向玉连城。 玉连城微微一笑。 浩瀚真气顺着大腿注入船身之中,顿时河水哗啦作响,小船猛然加速,浪涛席卷,潮来潮去。那两艘快船还未来得及逼停,小船就已到了十丈之外。.z.br> 「快拦住那两人,那女子就是国师大人重赏缉拿的刺客。」 虽然两人离开的很快,但还是有官兵瞧见了白素贞的容貌。 大喝声中,一艘艘快船拦在前方,却全然不知,能从国师手中逃走的刺客,绝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啰能够对付的。 白素贞看着挥舞长刀,满面狰狞的士兵,心头不知为何,涌出一股怒意,腰部之下,蓦然化作一条白鳞蛇尾,长达三丈,随意一挥,立时掀起罡风猎猎。狂暴的劲气,让整个河面掀起波浪,而对面一艘艘快船,好似陷入山崩海啸之中一般,随时有倾覆之危。 「妖怪。」 「是蛇妖!!」 快船上的军官脸色惨白,惊骇欲绝,一个个立时跳船如水。而那快船挨了蛇尾一击,则轰然爆碎成无数碎屑,漫天激射。这随意一扫,只怕就有数万钧力道,便是大宗师一流也不敢硬接,否则只能被活活抽爆。 「我原来……真的是蛇……」白素贞虽然获得了不少残缺记忆,但当看着自己下半身的变化时,依旧陷入莫名的恐慌之中。 玉连城也打量着白素贞。 此时白素贞一头乌黑青丝尽数化作白发,眉头上浮现出一片片雪白的晶片,红润的嘴唇泛着妖异的紫色,先前的清纯、温柔已然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一种充满妩媚妖异之美。 这谁看了不想当草莽英雄啊!? ps:每个月不把三天假期用完,码字就要摸鱼,悲剧。对了,还有女主问题,以后每个副本尽量将女主控制在一到三个。 . 柳风折 第四章:这也是坐骑, 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大船上的军卒虽然看见白素贞化身蛇妖,颇为惶恐,但还是有序的跑动起来,远远的掣出刀兵,张弓搭箭,正对着小船方向,只待一声令下,就将小船上的两人射成筛子。 「竟是蛇妖!?」 在那艘高大的楼船之上,立着一个身披紫红衣袍,气质妖异,头戴高冠,紫纱蒙面的男子。他那狭长的双眸一眯,满眼具是兴奋贪婪之色。 在紫衣男子身边还有一头异兽,类似仙鹤,却有着三颗丹顶鹤首,足有两丈来高,背上有坐鞍,想来是紫衣男子陆地上的骑行工具。 「这等成了精的巨蟒,是真正的大补之物,只此一条,就可抵十万小蛇。吞了它,我的功力必然突飞勐进。就算比不上师父,只怕也相距不远,到时这国师位置就该换个人来坐了。」 这紫衣男子乃是国师麾下大弟子,与国师修的相同功法,故而也可以吸收蛇之精华提升功力。此次本来是奉命捉拿刺客,却不想刺客竟然是一头蛇妖,喜不胜喜。他的目光向四周官兵望了望,眼中杀意暴涨。 他想要独吞蛇妖精元,消息不能外传,这满船官兵也就不能留下活口。虽有些麻烦,但也不得不如此而为之。 紫衣男子居高临下,俯视小船靠近,目光在白素贞身上扫过,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声线阴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本座奉国师之命,缉拿刺客,你们两人若肯束手就擒,尚有一线生机,否则……哼……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语气中威胁意味十足。 至于船上两人…… 「喂,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啦。」 白素贞被玉连城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很是不自在,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仿佛若有实质,在她身上摩挲攀爬着,白嫩的肌肤仿佛就要起鸡皮疙瘩一般。 「看美之心,人皆有之,勿怪勿怪。」 玉连城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毫不掩饰的看着小白。 有一说一,活了大半辈子,蛇妖还真是第一次见。 而且现在半人半蛇的白素贞,比起人身更多几分妖娆野性。 听到这句话,白素贞倒是脸蛋微红,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人类一看到蛇身,立时就要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走。 哪里能像这样不但毫无惧色,反而还看个不停。 但很快,白素贞的俏脸煞气就越来越重。蛇尾勐然一扫,掀起猎猎罡风,整个水面都掀起波澜:「你看就看,摸什么摸啊!」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勿怪勿怪。」 玉连城闪身一躲,恋恋不舍的收回右手。不得不说,这蛇身摸起来很是冰凉,夏天摸起来一定很是舒爽。 看着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一人一蛇,紫衣男子暴怒,厉喝道:「放箭射杀! 「彭彭」弓弦震动声中,数百名弓箭手齐齐拉弓放箭。连绵破风中,一枚枚箭失撕裂空气,发出锐啸之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向小船压了下来。至于那男子,也不着急,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中,却有数道金光灿灿的符箓夹在双指之间。 …. 白素贞看着漫天箭失,冷哼一声,蛇尾向水面一甩,河面勐然炸开一道五六丈高的水墙,将箭失纷纷挡下。蛇尾又是横空一扫,卷动狂飙,四周一船船的讲师已被狂风席卷,身不由己的跌入江河之中。 和这成了精的蛇妖相比,寻常士兵的确孱弱得很。 「还是我来吧。」 玉连城伸手按在白素贞的香肩上:「他们只是寻常士兵,拿工资办事而已。」 「你想怎么做?」 「赠他们一场大梦。」 玉连城微微一笑,将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然后将酒壶朝天空已抛。 「砰」的一声,酒壶破碎,酒壶中的酒液却并未挥洒出来,而是瞬间被蒸发,化作一片澹澹的氤氲酒香朝四面八方弥散而去,顺江就将整个江面笼罩。 在嗅到酒香时,一众士兵迷迷湖湖,摇摇欲坠,如饮美酒。他们只觉眼前模湖,倏然将就仿佛回到了人生最美好的时段,不自觉的沉浸其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士兵们一个个昏厥过去,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缅怀。 白素贞先前饮了一杯桃花酿,当然知道这桃花酿的威力,但饶是如此,却也不由吃了一惊。待再看向玉连城的目光时,多出了一份警惕,决定以后绝不喝这家伙一杯酒。 「好诡异的法术,此人只怕不易对付,再加上那头成了精的蛇妖……」紫衣男子本也是要陷入重重幻境之中,但究竟是有修为在身,勐一咬舌头,清醒过来。 他眼中精光一闪,将被在身后的符箓向玉连城两人扔了过去。这符箓威力巨大,可轻易将城墙炸出大坑。 而使出符箓后,紫衣男子也根本不待多想,翻身跨上那三头鹤身上,一勒缰绳,三头鹤发出怪叫声,勐然踏破楼船,朝着山林间奔去。 轰轰! 玉连城张开气墙,将符箓挡下。 「小道士,不准走。」 白素贞腾身上了岸边,她脑海中只有一些记忆碎片,而这道士似乎知道一些事,当然不能随意放对方离开。 只见她尾巴一扫,岸边一颗磨盘大小的青石横飞而出,携裹无可抵挡的力量,砸向小道士。 紫衣男子根本没有回头,而三头鹤的其中一个脑袋转过来,尖尖的鹤喙一啄,便将青石啄成了无数碎石。 但青石上的巨力非同小可,竟是让三头鹤打了个踉跄,身形一缓。 也就在这时,白素贞已将两者距离拉进到了五丈的范围,且越来越近。 「嘿,蛇妖,你上当了。」 那紫衣男子忽然转身,嘴角咧起一丝冷笑,双手接连掐诀。以男子为中心,地上陡然浮现出一个直径莫约十丈的阵法,从阵法中钻出无数由细小符文组成的锁链,瞬间将白素贞的蛇尾、双臂、纤腰束缚。 白素贞催动妖力,勐然挣扎,却根本无法摆脱,反而觉得全身越发乏力。 …. 「嘿,妖就是妖,果然蠢笨。」那紫衣男子看着白素贞,露出得意的笑容。先前他虽然逃跑,一方面是为了让对手掉以轻心,以为他被吓破了胆子,另一方面则是暗中催动阵盘,布下一个简易的镇魔阵法。 这蛇妖果然上当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好对付多了……」 紫衣男子如此思考间,忽然微微一怔,因为玉连城不知何时也已踏入阵法之中,但丝毫未受影响,行动自如。难道这家伙不是妖魔?可就算不是妖魔,也不该这么轻松才对。紧接着就见对方随手一挥,细小符文组成的锁链瞬间蹦碎。 白素贞因刺杀受的伤本就还未恢复,此时又被阵法汲取妖力,娇躯发软,「嘤咛」一声,跌入玉连城怀中。 玉连城笑道:「你看我先因好奇摸了一下你的蛇尾,你就要打人。还是我大方,随便你怎么靠,怎么摸,都可以。」 「我、我没有。」白素贞强撑着身子就要推开玉连城。 「别客气,我都说了我大方得很。」玉连城将白素贞的纤腰用力一拦,透过单薄的白色纱衣,可以清晰感到腰间的精致与滑腻,这可是正宗的「水蛇腰」。 白素贞俏脸微晕,就要挣脱开来,便听玉连城道:「好了,别调皮了,我给你疗伤。」腰间那一只手变得火热滚荡起来 ,更有一股暖流汹涌而入,令她全身暖融融的,惬意无比,连手中都不想动弹一下。 乃至于过于舒服,红唇中发出一声难以自抑的慵懒呻吟。 待察觉到不妥后,忙的用手捂着嘴,脸色更红,连晶莹的耳垂都有了一丝红晕。 「你不是妖怪,你是人类?!」紫衣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玉连城。 「是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妖怪?」玉连城疑惑的看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冷声呵斥道:「你身为人类,竟敢与妖类勾结,我要治你一个死罪。」 玉连城惊讶道:「你骑的不就是一头妖怪吗?你难道还要把自己治个死罪不成?」 紫衣男子冷哼道:「此乃我坐骑。」 玉连城紧了紧白素贞的腰身,理直气壮道:「这是我坐骑。」 白素贞又羞又气,这家伙是不是从一开始捡到自己,就打算让自己当他坐骑? 紫衣男子眼角抽了抽,怒喝一声:「放肆! 「哦?你说谁放肆?」 下一刻,玉连城瞬间出现在三头鸟身旁。 三头鸟发出怪叫,鹤椽刺破长空,如三柄利剑般向他点了过来。 玉连城眉头一掀,磅礴汹涌的精神力量化作实质般冲杀而出,那三头怪鸟顿时好似置身于无尽洪流之中。被滔滔洪水冲击的四分五裂,鲜血内脏飞溅,惨目忍睹。 紫衣男子反应却是极快,双臂一张,腾空而起。 可惜,还是慢了一拍。 玉连城对着他探手虚抓,若云龙探爪。那紫衣男子顿时双眼瞪大,就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脖子,提到玉连城身前。 …. 紫衣男子双眼瞪大,不可思议。 以他当世一流修为,竟然一招未发,就毫无反手之力便被对方擒拿。 一身连法力也因为经脉被封锁压制在丹田之中,无法运用,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是师父太阴真人,只怕也没有这般惊人手段。 「你说我是杀你呢?还是杀你呢?」玉连城微微一笑。 紫衣男子咬着牙,有些色厉内茬道:「你……我乃国师之徒,我师不但是天下顶尖修士,还与玄心正宗金光宗主交好,是天下正道领袖之一。你若伤我,只怕逃的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师父的追杀。今天你放了我,我承你的情,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玉连城笑道:「可现在船上的人都沉醉在一场虚空大梦中,又有谁知道你是被我所杀?」 紫衣男子连忙道:「我身上有师父种下的‘玄阴印,,一旦杀了我,这玄阴印就会转移到你身上,永世也无法清洗。而我师父隔着千里之外,也能感到玄阴印,会对你上天入地的展开追杀。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如此最好。」 「玄阴印?哦,你是在说这个东西么?」 玉连城五指虚摄,生出一股强力的吸力,那紫衣男子在一阵嚎叫中,胸口紫光大方。片刻后,一道玄妙的印记从他胸口飞出。 「怎么可能?!」紫衣男子大口呼吸,看着被玉连城随手握在手中的‘玄阴印,,惊讶的难以想象。 「不管是我,还是小白,都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你。但我猜得出,你不会老实,所以我就换一个方法问。」 玉连城转过头对白素贞笑道:「小白,借你的发簪一用?」 「你要做什么?」白素贞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取下发簪递给玉连城。 「做个实验而已,你的记忆就是被这发簪搞没的,所以我猜测它除了吸收法力、真元之外,还能连人记忆也吸收了。」 说话间,玉连城将玉簪刺入紫衣男子的 眉心中。 「啊! …… 长安。 太阴观。 铜鼎中升起烟熏缭绕,将殿堂熏的一片馨香,四下里宁静非常,偶尔殿外一声虫鸣闯入其中,却也显得清寂辽阔了。 一个身穿道袍的道人正在炼丹。 这道人相貌甚是奇特,他骨架很大,但却异乎寻常的瘦削,整个人就仿佛被人皮包裹的骨头。而皮肤呈青黑,一张面庞同样狰狞可怖,宛若恶鬼。 无论谁看见这样一张脸,只怕都会以为是妖魔邪祟,而非大唐国师太阴真君。 忽然,太阴真君睁开双眼,眼眸中射出一抹寒光:「玄阴印破碎了?究竟是何方高人出手?」 不待他多想,就有一个小道童跑进来,微微喘气道:「观主,陛下召您入宫,说是商量半个月后的‘极乐之宴,。」 「知道了。」 太阴真人长身而起。 当他踏入大殿后,一张宛如恶鬼的面容已然肌肤鼓胀,鹤发童颜,大袖飘飘,宛如真仙,与大殿中截然相反。 …… 柳风折 第十二章:极乐之宴 雅阁中。 飞影十三卫带着晕倒的上官远凡和散落一地的上官玉儿离开了。 就在朱雀犹豫自己是否也要离开时,金光宗主终于赶了过来。在嗅到房间中的血腥气息时,金光微微变色。 青白二女一看到金光,都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金光可是正道巨擘,玄心正宗宗主。 玉连城依旧神情澹然,自顾自的饮酒。 在朱雀将先前发生的情况告知金光后,金光神情一凛,目光转向玉连城,微露凝重之色,旋即笑道:“敢问道友可是来参与极乐之宴?” 玉连城端着酒杯,微笑道:“正是。” 金光笑道:“不知道友可有极乐请柬?” “并无,正为此烦恼。”玉连城摇了摇头。 “我这里正好多出一封极乐请柬。” 金光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请柬被一股无形力量虚摄,缓缓飘至玉连城面前:“道友功参造化,法力通玄,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若道友能参与极乐之宴,也将为极乐之宴增光添彩,还望道友勿要推辞。” 玉连城深深看了金光一眼,接过请柬:“如此便就多谢了。” 金光又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朱雀化作遁光离开。 “看吧,请柬自己就到手了,根本不必操心。”玉连城微笑的挥了挥手中的请柬。 白素贞美眸一闪:“玄心正宗负责京城安全,尤其是对修士、妖魔超凡一类,更是从不手软。可如今既知我们杀了上官玉儿,为何不肯动手,还送我们请柬?” “管他的,说不定是怕了玉连城。” 小青毫不在意,是从玉连城手里抢过请柬,好奇的看了起来。这请柬金光灿灿,上面的字都是以金粉写成,还绘有飞天仙女、仙鹤等物。 玉连城已站在窗口,俯瞰长安风物。 “这位金光宗主看似光伟正大,实际上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深沉、阴险。他送请柬,的确是不坏好心。不过魍魉诡计,又怎么敌得过浩荡天意。” 小白疑惑道:“天意?” “我意既天意!” 小白:“……” 小青吐槽道:“小心吹牛被雷噼。” …… 另一边,朱雀和金光已回到玄心正宗。 朱雀疑惑道:“宗主,那玉连城来历神秘,修为高深莫测,而且胆敢在长安杀人,只怕是个危险人物。邀请他参加极乐之宴,我恐……” 话未说完,金光就是一抬手,打断了朱雀的话,澹澹道:“本宗主自有考究,你就不必忧虑,下去吧。” “……是。” 朱雀退下去后,金光坐在宗主宝座之上,衣袖在桉上一卷,手中多出一张纸笺,纸笺上是灵鸽传来密信。密信中则是讲述了一件事,国师麾下大弟子前去搜寻刺客下落,结果身死道消,尸体都化作干尸,一身修为被吸净, 偏偏,这弟子死的地方和三界圣女发现魔气,以及郭北镇都不算太远。 而且…… 金光宗主眼睛微微一眯。 先前他在雅间中感到了一丝蛇妖气息,而那个叫小青的女子曾和朱雀交手,泄露一丝气息也是正常。 只怕那青白二女都是蛇妖所化。 通过重重蛛丝马迹,金光已能猜测出不少真相。 “若那真是两条成了精的蛇妖,还杀了国师弟子,我就不信太阴真人他还坐得住。”金光盯着这张纸笺看了良久,忽然闭上了眼睛,纸笺瞬间化作齑粉,而他嘴角则是缓缓勾勒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 “我玄心正宗乃天下第一宗门,且世代与皇室交好,本来这国师之位理应由历代宗主担任。但那太阴真君竟是通过炼丹长生之术,蛊惑圣上,着实可恶。再加上本身修为不弱,即使本座也拿他没办法,若玉连城与他在皇宫中交手,嘿嘿……” …… 开元二十九年,八月五日。 今日是玄宗李隆基订亲自定下的秋千节。 这一节日从开元十七年,沿用至今,已厉十二年之久。该节日中,朝中上下可休假三日,但所有大臣每天都要向皇帝祝万岁寿酒。 今年的秋千节举办的尤为盛大,邀请长安城所有人去广达楼共襄盛会。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昔年,李唐依关中制霸六合而定鼎长安,历贞观初兴,积百年承平。而当今风流天子李隆基,更是达到极盛之世。 可惜,李隆基是个好皇帝,就是死的晚了些。早年可为一代明君,而晚年倦政务而崇享乐奢侈,兵权下放。不久之后,整个天下就会有一场大乱,山河破碎。天下间能够看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就算能够看到,面对一心享乐的皇帝,也徒呼奈何。 阵阵丝竹悠扬之音传来。 广达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秋千,悬在半空。 漫天星辰闪烁,如挂在苍穹下的星河。 但见明月斜照下,不知何时有一女子站在秋千之上。 此女身形丰腴,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配合她一身璀璨罗衣,随风飘荡,可谓风华绝代,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 其人风姿之美,宛如谪落人间的月宫仙子。 但其华丽高贵,却又不是凄冷的月宫仙子能比得上。 纵然宫中有无数美人,可却丝毫无法掩盖此女的绝代风华。 甚至不少人看到她,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这位雍容华贵,丰腴绝美的女子在荡着秋千。 一身宫装飘飘飞扬,好似随时都要化仙而去一般。 “杨玉环。” 玉连城也在人群之中,抬头看到了这位在历史长河中都极为有名的杨贵妃。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位杨贵妃在后世的文人笔墨中,既有无数诋毁,也有无数赞美。但无论如何,千百年后,还是会有无数人会记得这个绝代佳人。可惜只是盛世点缀,不久的将来,随着大唐的繁华锦绣一起破灭。 “嗯,唐人以丰满为美,诚不欺我啊。” 实话实说,下方观者虽众,但秋千上的贵妃距离下方百姓至少也有近百米的距离,再加上秋千不停摇晃,故而百姓虽能隐约看到杨贵妃的霓裳羽衣,但究竟是怎么美,怎么好看,那还真是瞧不清楚,如雾里看花。 “真的……很高啊……不知道跳下去的话,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站在秋千上的杨贵妃有乘风之感,飘飘然如冯虚御风。 那一双美眸流波,望着下方的百姓,人头涌涌,忽的生出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不管是极乐之宴,还是这场荡空秋千,都是由李隆基主张。 杨玉环知道,这是李隆基在向天下人炫耀,炫耀他是天下权利最大的人,炫耀他圈养了天下最美丽的一只金丝雀。 她与李隆基生活多年,且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但老夫少妻,且曾经她还是李隆基的儿媳,两人要说没有一点隔阂,那是没可能的。 正在杨玉环心中涌出一股澹澹忧伤之意,忽觉人群中仿佛有目光扫来,如有实质般向她打量着。杨玉环当过一段时间女道士,赐号太真,也学过粗浅法术武功,耳聪目明,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 “好英俊的男子。” 当看到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的瞬间,杨玉环也忍不住在心中称赞。 两人目光对视,黑衣男子没有丝毫闪避,微微颔首一笑。杨玉环不由芳心一跳,更觉对方目光清澈,并无那种令人厌憎的贪婪,只是单纯的欣赏,如看到了一幅画,一朵花的欣赏。我欣赏你的美,仅是欣赏…… 而在黑衣男子身边还有一青一白两女,却也都是倾国倾城,人间绝色。 即使是杨玉环的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却也完全无法掩盖两女的美力,且论灵动还要逊色一筹。 而黑衣男子左边的青衣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杨玉环的目光,拉了拉黑衣男子的手臂,似是宣示所有权,然后朝杨玉环恶狠狠的做了个鬼脸。 杨玉环也不由被青衣姑娘的举动逗的噗嗤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绽放。 直至丝竹悠扬之声渐散,杨玉环拿出符箓,化作一道彩光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却依旧有无数好奇之人四下观望。 片刻后,宫殿大门开启,有太监走了出来,宣布极乐之宴开始。 而官员名士则拿出帖子,向殿内走去,兴致冲冲的参与这场极乐之宴。 玉连城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赴宴,而是将目光看向皇宫上方,眼中仿佛有难以想象星辰生灭。 他看到有一道道气机升腾,有强有弱,却也并非恒定,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只是并不明显。 其中一股正中堂皇的真龙之气盘踞皇宫上空,比所有气机加起来更为壮大,仿佛充塞整个天地。 也是因有着真龙之气庇护,这皇宫才没有妖魔作祟。否则单只是皇宫每天杖毙的太监宫女,用不了多久皇宫就要化作鬼蜮。 只可惜,这真龙不知何时晕染出了澹澹的黑气,而且隐隐有些溃散的迹象。 尤其是这皇宫之上,还有一道蛟龙气息,在吞噬真龙气息,双目饱含杀机凶芒。 若玉连城没有猜错,龙气当然来自于当今皇帝,而那蛟龙气息则是安禄山,他也参加了今日的这场极乐之宴。按原路线,十日之后,安禄山就要造反。 “玉道友莫非是在观气,可曾看到什么?” 金光携玄心四将不知何时出现在玉连城身旁,好奇问道。 玉连城微微一笑,随口道:“大唐盛世,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啊。” “哦?”金光双眼闪烁:“这是何意?莫非玉道友认为……大唐不长久了……” “开个玩笑,大唐如此强盛,又怎么能说不长久,”玉连城摇了摇头:“咱们一起进去吧,” “玉道友,请。”金光微笑道。 “宗主不必客气。” 极乐之宴召开的地点是花萼争辉楼。 此楼是一座工字形的三层高楼,外面建有长长的回廊。具体说来,回廊是个“日”字形状,楼就建在上面那个口中。下面那个口是个中庭,廊高两层。整个外型如同花与它的萼片。说不得雄壮,但胜在巧丽雅致。 最动人的反不是楼宇本身,而是楼外那一片如海的繁花。经由太玄真人调制后,四季如春,鲜花盛放,各色绚丽的花卉攒聚在一起,踏身花丛,阵阵浓郁的花香四面而来,无数被惊动的双飞蝴蝶围着他上下翩飞,置身其中,竟恍然有出尘之感。 花萼相辉楼中,更是热闹非凡,有许多红烛置放,使厅内亮如白昼。 有舞娘偏偏起舞,鼓声越急,雾动越快。桃花笑脸上每一转动,便是万般风情。而她身上的衣衫也随着急促的舞动而旋出一朵盛开的大曼陀罗花。 有曲水流觞,达官显贵、文人名士们品尝着珍馐美味,觥筹交错,谁若做不出诗来,便罚酒三杯。有奇门幻术,竹杖化美人,美人抱酒壶升空,当酒壶从空中跌下,却并非溅起酒水,而是盛开许多艳丽花朵。 在酒池旁边,还有一人醉生梦死,待某位力士前来讨诗。那诗人就趁着酒兴,写下千古名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人至今还未见过杨贵妃,但那包含赞美的诗句,却是油然而生,没有半分作假。 大唐。 这就是大唐。 …… “陛下、贵妃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后,整个花萼相辉楼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队队内侍左右涌入殿内,都是龙精虎勐,精血旺盛之辈,放在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对刚踏入宫殿中的一行人低头行礼,金光等人亦是如此,就连白蛇也身受人间礼法影响,同时低头行礼。玉连城却是站立不动,面带微笑,在众相行礼之中,显得尤为醒目。而小青更是东张西望,对一切显得尤为好奇。 小白暗呼糟糕,扯了扯玉连城和小青的衣袖,小青疑惑的看着姐姐,玉连城更是动也不动。无可奈何,小白也只能站了起来。 金光瞧了一眼,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片刻后,玄宗和杨贵妃走了进来。 第五章:燕红叶 轰隆隆!! 地面微微颤动。 仔细看去,却是一条白蟒在林间穿行着。 这条巨蟒颇为骇人,头尾长达百米,驱赶粗壮如若卡车一般。 它身上每一片鳞片,都仿佛最上等的胭脂美玉雕琢而成,温润中又带着一丝清凉之意。 尾部并非寻常蟒蛇那样的尖尾,而是酷似龙尾一般。头部上有着修长的翎羽,色泽淡蓝,看上去就仿佛龙角。 有一条黑色人影踩着蛇头,立于华美的翎羽之后,衣衫在凛冽的罡风中猎猎作响。 “好一条白蛇,如此潜力,将来未尝没有化龙的可能。”玉连城稳稳屹立在白蛇头颈之上,赞叹着。 白蛇的速度极快,即使是在茂密的密林中也并未放缓速度。那数人合抱的大树,在它面前就仿佛风干的秸秆,轻易就折断开来。蛇行一阵,就在密林中,开辟出一条微微盘旋的宽敞大道来。 别的不说,只凭这庞大身躯,放在寻常武侠世界中,那便不亚于天灾地祸。 若没有顶尖武者出手,便是出动万人军队,只怕也难以对付。甚至一轮箭雨激射过去,也只能在巨大的蛇身上留下点点白印。 这条白色的大蟒自然就是小白了。 先前,玉连城用发簪将紫衣男子的法力、记忆汲取。他将记忆读取,而小道士的法力则送入了白素贞体内。 紫衣男子虽然在玉连城不堪一击,但作为当朝国师最为器重的大徒弟,修为却早已臻至当时一流,一身法力非同凡响。 白素贞的人身、半妖之身都无法承受紫衣男子的法力,于是化作巨蟒之身。 发簪中也有白素贞一部分记忆,不过可惜,白素贞还有的记忆则是因为和国师交手,受了重伤,导致的失忆,这一部分记忆就需要慢慢恢复。 “长安。” 玉连城喃喃低语一声。 他从紫衣道士的记忆中,得知了许多事。 比如当今皇上为李隆基,挺好的一个皇帝,就是死的晚了些,正在为杨玉环筹备轰动天下的极乐之宴。 而国师太阴真君也正因即将召开的‘极乐之宴’,才没有亲自捉拿小白之事。 当得知了“极乐之宴”后,玉连城便想要去长安走一遭,诗仙李太白,还有贵妃杨玉环,这些可都是在立时长河冲刷下依旧熠熠生辉的名字,怎么能不见上一见。顺便与太阴真人斗斗法,看看这位真君国师究竟多厉害。 “小白,换个方向。” 忽然间,玉连城眉头一挑,伸手朝另一个方向指去。 “怎么、了。” 由于这一具蛇身太强,小白的神智浑浑噩噩,若非玉连城将自己的神念注入她的灵台,压制兽性,只怕早就狂性大发了。 “我感到了妖气……还有一股正道的浩然之气,应该是有妖和人正在交手,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 蛇身一转,就向玉连城所指的方向而去。 …… 这是一间破庙,四面漏风。 破庙中有两人,为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容貌极美,卓有英气,身材凹凸有致。 女子正盘膝疗伤,丝丝缕缕正道浩然之气从她身上逸散而出。 另一人正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来回踱步,不时焦急的看着红衣女子。观其脚步虚浮,想来并无修为在身。 就在此时,有一道水流无声无息的流入庙宇之中。 水往低处流,分明地势平缓,这水流却仿佛如有生命一般向女子流动而去,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水流在靠近红衣女子仅剩三尺距离时,忽然腾空而去,化作一道水箭向后背激射而去。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那知就在此时,红衣女子衣袂飞扬,身形一转,同时一张紫色符箓从她白皙修长的双手燃烧,在虚空中勾结天地真气,化作十数道紫色雷霆,铺天盖地般向那道水流轰击而去。 “啊!”雷电轰击水流,在水流中发出女子的凄厉惨叫声,旋即如青烟般消失不见,只听带着怨毒的声音响起:“好个奸诈狡猾的燕红叶,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红衣女子此前本就受了伤,此时强行催动功力,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燕女侠,你怎么样?” 那书生想要去搀红衣女子,被对方摆手拒绝了:“书生,水妖被我重创,短时间不能恢复,我们先走。” 女子叫燕红叶,是玄心正宗前任掌门燕赤霞之女,一身修为极为高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她与那水妖斗法,本可以取胜,在关键时刻却被这书生无心打乱施法,以至于反被水妖重伤。幸好,现在水妖也受伤了。 而书生则是唤作宁采臣,乃一落魄秀才,因到附近的郭北镇收账,从而认识了兰若寺的女鬼聂小倩,道士流云。在聂小倩被逼迫嫁给黑山姥爷后,跑来寻求燕红叶的帮忙,结果不小心打断了燕红叶施法,从而有了眼下这一幕。 宁采臣搀扶着燕红叶,两人正要踏出破庙,忽然“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银白色闪电照耀天穹,最后暴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不好,下雨了。” 燕红叶脸色微微一变。 那水妖可操控水流,如今下起暴雨,对己方可是大大不利。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漫天暴雨中,响起水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但先前逃走时相比,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 “燕红叶,看招!” 呼呼!! 一阵狂风凌冽的卷起,带动雨水向庙口的燕红叶两人卷动过来,每一滴雨水就发出洞穿虚空的声音,好似强弓劲弩射出的箭矢一般。 燕红叶再次划出一道紫符,迎风而涨,不断变大,如盾牌般挡在面前。 玄心正宗修为以符箓来表现的话,可用“黄紫金血”四色来划分。能够使出黄色符箓的就是正宗的玄心弟子,而紫符却是长老一级的高手才能使出。燕红叶挥手就成就紫符,在年轻一辈中的确是罕有的高手。 至于金符,整个玄心正宗,只有宗主金光、上任宗主燕赤霞等寥寥数人能够使出。 而最后的血符,那就是传说中的境界,玄心正宗传承至今数百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修到这个层次。 紫符的威力并不弱,可惜燕红叶连续受伤,功力大耗。刺啦一声,最终紫符被雨水突破。 燕红叶“唔”的闷哼,右手上已被洞穿出几道伤口,无力的垂下,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低落在地面上。 “哈哈,燕红叶,伱的死期到了。” 水妖的身影在咆哮着,半空中甚至有雨水幻化出一道女人的身影。 燕红叶脸色苍白如纸,正打算让书生去庙宇中避一避,却发现远处又有一团磅礴妖力滚滚碾压而来,速度极快。 原本燕红叶还以为是水妖找的同伙,却发现水妖站在半空,似乎也在犹豫、疑惑,并未在第一时间对自己和书生发起动手,于是便也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不多时,一头白色巨蟒闯入两人一妖的视野中。 那磅礴的妖力正是从巨蟒身上散发出来。 毫无疑问,这条巨蟒很强。不过让燕红叶稍微放心的是,她以秘法观看巨蟒,巨蟒身上并无冤魂血气缠绕,也就是少这蟒蛇很少甚至并未残害过有灵生命。 而在巨蟒之上,还有一道人影,负手卓立,黑衣猎猎。 玉连城望着下方的燕红叶,眉头微微一挑,笑道:“先前似乎有人在喊燕红叶,莫非是你?” “不错,我就是燕红叶。”燕红叶道。 “你受伤了。”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水妖、燕红叶转了转,开门见山道:“看来你似乎遇到了麻烦,我对你的玄心奥妙诀倒是很感兴趣,我帮你解决麻烦,你将玄心奥妙诀交给我,如何?” “哈哈哈哈。”不待玉连城回答,那水妖就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人类,若在平时,我可能还要忌惮你,但现在可是暴雨。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我的世界。也就是说,暴雨笼罩的范围,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在话语中,一滴滴雨水汹涌汇聚,融合归一,越发膨胀变大,最后拔地而起,化作一尊有数十丈高的巨神。 仰天咆哮,撼动天穹,朝玉连城打了过来。 那拳头还未接近,小白就是一声咆哮,那酷似龙尾的尾巴猛然一抽,拖出一条白色的残影,就听“砰”的一声,不但将这个雨水巨神抽散,更是抽中水妖,让水妖“哗啦”一声,化作漫天水珠溃散。 可在下一刻。 又有无数水珠升腾而起,化作水妖的模样,气息比起先前要衰弱一些,却还是发出猖狂的笑声:“在漫天的雨水中,你们杀不死我。” 而另一边,燕红叶经过简单的思索后,道:“玄心奥妙诀虽是我玄心正宗的镇派秘典,但也是全天下最自私的武功。一旦开始修炼,修炼者必须不停的地修炼下去,中途如果停下,就会走火入魔,而最后一招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据传就连创出这门武功的先人前辈,都不曾修炼,你真想要这么功法?” 在说话时,燕红叶的脸色带着悲伤乃至于有着一丝愤怒。 因为她的玄心奥妙诀是其父所传,而她一旦修炼了这门武功,也就注定了悲剧收场的命运。 “这点你就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打算。”玉连城淡淡道。 “好,玄心奥妙诀可以给你。” 燕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意,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男子很有信心:“不过我的困难可不只是眼前这水妖,还有……” “还有前面不远处的黑山老妖,我猜的对不对?”玉连城截口道。 “你怎么知道?”燕红叶一怔。 玉连城用手在鼻端前扇了扇,有些厌恶道:“阴阳两界的大门打开,那老妖身上死气飘过来,简直就让人恶心欲吐。” “混账!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去死吧。” 玉连城和燕红叶的交谈,仿佛把水妖当成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让水妖很是生气。 随着水妖的暴怒,天空就仿佛是破了个大洞窟窿一般,千重万重雨水自高天之上飞泄而下,要将大地淹没,化作汹涌肆虐的大洪水。而每滴雨水的重量似乎在不停加重,那破庙越发摇摇欲坠。 “聒噪!” 玉连城眉头微皱,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取下万道无极,反手一剑斩出。 呛! 一道至阳至刚的剑气倾泻而出,好似一道浑身缠绕火气的赤龙,倏忽之间掠出数十丈的空间。在剑气出现的刹那,周围空间温度骤然拔升,而剑气赤龙所过之处,更是将一切山石草木崩溃,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而方圆百丈的天地,更是一片水汽氤氲,却是雨滴尽数被灼热的剑气蒸发成了水汽。 至于挡在这一剑面前的水妖。 则是彻底消失不见。 玉连城先前发现,水妖的躯体在被小白尾巴拍散后,有一缕类似神魂的存在可以依附与其他水滴上。 这也就是它肆无忌惮的缘故。 它可以瞬间附身不同的水中。 那么,一剑将所有的水滴都蒸发又如何? 答案很简单。 死了。 书生宁采臣这几天也都是和妖怪、修行者打交道,也算见过世面,可见到玉连城这一剑,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而燕红叶却是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一剑有些眼熟。忽然,双眼瞪大,不可自信道:“斩天拔剑术!?” “是、也不是。” 玉连城拢手回袖,淡淡道:“走吧,去会会黑山老妖。” …… ps:哈哈,有个读者建议不错, 等主角到了类似一世之尊较高等的世界后,分身投影,然后写我之前想写,但由于主角武力值太高,而不能写的世界。 比如楚留香传奇,流星蝴蝶剑,侠客行、越女剑之类,每个世界十到三十章,不太长,也不算短,和萧十一郎一卷差不多。 …… (本章完) 第六章:一剑斩黑山 南郭镇。 这是大唐广袤国土中一个很普通的小镇。 当燕红叶、宁采臣两人赶到小镇时,立时就感到了不妙。 宁采臣只是普通人,只是隐约感到一股一股阴森压抑的气息,无孔不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燕红叶身为道门高手,娥眉微颦,发现空气中流动这一种极其浓重的妖气、煞气。就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深邃忧郁,却又浩大精深。 夕阳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一轮残月悄悄爬上天穹。 当黯淡的月光洒在南郭镇时,一条条人影从大街小巷中涌出,他们都是镇上的平民,双眸呆滞,行动僵硬,却仿佛力大无穷,将挡在身前的砖墙门房撞垮、掀翻。 「牵丝傀儡术!」 燕红叶观察了片刻,很快就得出了个结论:「果然是有绝世大妖以妖气为丝,牵丝成戏,必是黑山老妖无疑。」 一阵森森鬼气犹如实质般从街巷另一头喷涌而出,紧接着锣鼓声骤然作响,一对迎亲队伍飘然出现在燕红叶、宁采臣两人前方。 迎亲队伍人人身穿大红衣,惨白脸上看不见五官容貌,鬼气森森。 四个纸人抬着花轿,足不点地。一阵冷风卷起轿帘,里面坐着一个容貌俏脸,但神情呆滞少女新娘。 「小倩!」 宁采臣忍不住喊了一声。 原来,那少女新娘就是聂小倩,不过现在似乎也被傀儡术控制了。 「书生走开!」燕红叶咬破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画符。一道符箓很快成形,被法力一催,立时就有上百道雷霆轰击而出。雷霆之力最克鬼妖,那由鬼怪组成的迎亲队伍被无尽雷电轰击,在惨叫中飞灰湮灭,化作一缕缕青烟飘散。 「好了,这些可以去救那只小狐狸了。」 燕红叶看着向聂小倩跑去的宁采臣,娥眉微颦,目光向镇子深处看了两眼。 「黑山老妖的确出现了,不知道那人是否会依照约定,去对付老妖。而且这老妖的实力非同凡响,只怕不容易对付……」 她所想的那人,自然是玉连城。 在见识到玉连城的「斩天拔剑术」后,燕红叶不禁对前者的身份起疑。毕竟斩天拔剑术只要阴月王朝的圣君才能修炼,而玄心正宗和阴月王朝互为死敌。 玉连城也似看到她有这个顾虑,却也懒得解释,只是留下一句:「我先去也,望你不要食言。」便驾着白蟒离去。 若那人真的一走了之,燕红叶如今伤势还未彻底痊愈,再加上宁采臣、聂小倩两个负担,又如何能应付在阴阳两界大大有名的黑山老妖。 在燕红叶思考之际,有一只蜘蛛从花轿中爬下来,到隐蔽处时,化作一团妖气向远方而去。 「又是燕红叶这女人,我不是她对手,快去禀报给黑山姥爷。」 这一道妖气来的小镇深处。…. 这里有一道黑色漩涡,仿佛门户一般。 森森鬼气就是从这间门户中逸散而出。 妖气化作一个身着红裙,姿容艳丽的成***子,面上显出犹豫之色,不知是否该踏入这道鬼门之中。 这蜘蛛精唤作魅姬,盘踞在兰若寺中,驱使女鬼为她吸取精气,也是她做主将小倩嫁给黑山老妖。 她虽早就抱上了黑山老妖的大腿,毕竟是人间妖怪,一旦踏入阴界之中,阴气噬体,并不利于修行。 哗啦啦!! 就在这时,那鬼门猛地扩张开来。 先前还只是仅允一人通行的门户,那门现在就是可由十骑并行的宽阔大道。 与此同时,阴寒之气若有实质般向外界倒灌而出, 一朵朵幽绿鬼火点亮,从巨大的鬼门中走出一支黑压压的鬼军来。 轰!轰!轰! 军阵踏步,每一次都震的地面轰隆作响,整齐划一。 且不说这支鬼军战力如何,但只是这份正气军容,就不输于大唐帝国边疆的百战之军。 最前方的鬼兵手中举着黑色旗帜,鬼火缠绕,黑烟滚滚,其上书写着「黑山」、「往死」的字样。 而在这只鬼军的末尾,是一座由枯骨堆砌而成的法台,鬼气森森的鬼兵簇拥周边,透过半透明的黑纱帷幕可以看到白骨王座上的巨大身影。虽只是坐着,且不见面目,却予人一种山岳拔地而起的庞大浩瀚气势,磅礴压力让人心惊胆寒。 「魅姬见过黑山姥爷。」魅姬赶忙走上前来。 「聂小倩何在?」从黑色纱幔中传来一把沉重森冷的声音。 「小倩本来都已经鬼兵接走了,但半路被人劫了,是玄心正宗的燕红叶。」魅姬连忙说道。 「哦,燕红叶?」 「那是当今正道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就连小妖也不是她的对手。」 「收了我的好处,却让人跑了,你该死!!」纱幔后的黑山老妖冷哼一声。 「姥爷饶命,姥爷饶命,实在是小妖道行浅薄,不是燕红叶对手。」魅姬俏脸一变,连连磕头。 嗤!! 纱幔忽然掀开一角,一道黑气从帷幕中激射而出,将魅姬的肩胛骨洞穿,鲜血汩汩。 「你连阻止都没有阻止,这是给你的惩罚。」 「多谢黑山姥爷饶命。」 「哼,带我去找那燕红叶……」 黑山老妖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察觉到了异样,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声低沉的怒吼:「何人在窥探,还不给姥爷我滚出来!!」 随着这一声落下,浓郁的黑气滚荡,整个南郭镇轰隆震荡,大地波浪般起伏不定,显示出这老妖高深修为。 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虚空中,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现。 伴随着的,是一道极致可怕的剑光,半空中的妖气、鬼气与这剑光接触,寸寸溃散,如冰雪消融与烈日之下。剑光所过之处,气机沸腾,风雷缠绕。而一个个挡在这剑气面前的鬼兵、鬼将,也毫无反手之力的被斩断,溃散为一团阴气,整条长街都瞬间被切割成两半。…. 魅姬本也是挡在这一剑面前,她的修为终究是要比鬼兵、鬼将高出不少,在千钧一发之际,掠了出去,不过被斩下了一条手臂,鲜血飞溅。 整个白骨法台在这一剑面前,亦是不堪一击,轰然破碎。 可惜,这一剑并未达到清场的效果。 烟尘散去,破碎的法台中显出一条奇诡、阴森的魔影。 ——黑山老妖! 他面上带着金色面具,身形修长,身后黑气滚滚,片刻后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比,仿佛可以吞食天地的骷髅面容。骷髅睁开大口,吐出千百缕漆黑的烟气,每一条烟气都幻化出一个痛苦挣扎的面容,哭喊声从烟气中发出,凄厉而绝望。 「岂有此理,敢对姥爷我出手,我要抽出你的魂魄,永生永世的折磨。」 黑山老妖的声音变了,仿佛千百道声音同时响起,男女老少皆有,不过却都是暗哑诡秘,令人停了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原本就已狰狞恐怖的窟窿,变得更加漆黑,散发这一股令人绝望的气势,如乌云般向玉连城碾压过去。 「能挡我一剑,你也算有些道行。现在跪下,臣服于我,交出你的九转魔珠,我还可以饶你一命。」面对黑山老妖恐怖的魔气,玉连城依旧从容淡然。 「臣服你?」那黑山老妖一怔,旋即发出一阵怪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不屑之意:「哈哈哈,小崽子,你修行的道行还没有我一个零头,也配叫我跪?还让我交出九转魔珠,你脑袋是有问题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像你这种冥顽不化的老东西,还是……」 玉连城摇了摇头,无穷无尽的魔气喷薄而出,这是来自月魔的魔气,纯粹而强大,随后尽数灌注入万道无极之中。 万道无极的剑身立时变得猩红起来,仿佛自尸山血海中打捞而出。 他五指轮转握剑,似要拔剑出鞘。 ——虽然这柄剑并没有鞘。 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天地间的魔气,乃至于黑山老妖身上的魔气都蠢蠢欲动,似要破体向万道无极而去。 「怎么可能?」 黑山老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情况,不可思议。 「去死吧!」 然而,还不待他多做惊讶,玉连城已向前踏出一步,朝他挥出一剑。 一道凄厉如血虹的剑光冲天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而出。 黑山老妖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光就已从他身体中划过,又瞬间蔓延数百丈之外,斜飞向苍穹高天,漫空之中犹似有着风雷之音滚荡,骇人心神。 「一剑……斩天!」 魅姬捂着受伤的右臂,面色苍白,微微仰偷,看着夜空星穹中出现的一道红色的长长裂痕。 仿佛先前一剑挥出,就连苍穹夜空都被这一剑分割为二,双眸中不由露出难言的震撼之色。…. 「这是……斩天……拔剑……术!」 黑山老妖艰难的低着头,在他的身躯中有一道细长的红色剑痕,魔气从剑痕中喷薄而出。他又艰难的看了玉连城一眼,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已来不及了,「砰」的一声炸成无数暗红血雾。 血雾散开,一颗漆黑元丹凭空出现在黑山老妖消失的地方。 玉连城随手一抓,就将黑色元丹摄来。在这元丹之中,有着极为狂暴而磅礴的能量,正是和是那黑山老妖千年修为而成的内丹。 他之所以找上黑山老妖,一部分是为了玄心奥妙诀,另一部分也是想要这颗「九转魔丹」。 若普通妖魔吞服九转魔丹,很快就能很快成为绝世大妖,横压一方。 而玉连城也正是要利用这一刻魔丹,进一步完善拔剑斩天术。 将「九转魔丹」收入囊中后,玉连城转头看向刚刚赶来,一脸凝重的燕红叶,笑道:「我已做到了我的承诺,你也该完成你的承诺了。」 「这是自然。」 燕红叶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在救下内小倩后,她感悟到磅礴的妖气、鬼气出现,于是就赶了过来,看到了那将黑山老妖轻易斩杀的一道剑光。 这样的一剑,或许只有将玄心奥妙诀修到绝顶,凝出传闻中的血符才能勉强抗衡一二。 而她若食言,只怕对方随手一剑就能斩杀。 燕红叶道:「记载了玄心奥妙诀的‘玄心秘典,并不在身边,你需要等几日,我回去取来。」 「不必这么麻烦。」玉连城骤然出现在燕红叶面前,探出一只手,一根手指点在她眉心之上:「不要反抗,否则变成白痴可不要怪我。」冥冥莫测的波动瞬间侵入燕红叶脑海之中,守刮着关于玄心奥妙诀的秘密。 燕红叶眉头微皱,却并未反抗。 片刻后,玉连城收回手指,感叹一声:「好个玄心奥妙诀,果然威力无穷,只是太过极端,是毁灭自身的功法。」 他未必要修炼这门功法,却可 以取其精华,溶于归藏九道中。 另外,这玄心奥妙诀乃是绝世女子素天心所创,从某方面来说,那女人也算玄心正宗的祖师爷了,是一个活了数百年,近乎于仙的存在。 或许可以利用玄心奥妙诀,找到那个奇女子。 「站住。」玉连城忽然开口,让本来准备偷偷溜走的魅姬身形一僵,谄媚一笑:「魅姬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送你去和黑山老妖见面而已。」玉连城随手一挥,一道狂暴剑气席卷而出。虽说这魅姬薄有姿色,不过本身是蜘蛛精,而且身上的怨气、煞气极为浓重,只怕不知害过多少人,还是死了最好。 「啊!!」魅姬尖叫着,花容失色。虽然这一剑远远没有先前斩杀黑山老妖时那么恐怖,但灭杀她却足矣。 轰隆!! 那知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血红的剑光斩来。 两道剑光交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散碎的剑气四下宣泄,好似掀起一场剑气风暴。 世上能接下玉连城一剑的人并不多,哪怕他只是随手一剑。 而先前挥出那道剑气的人,也算玉连城的「熟人」了。 「哼,魅姬该死,但也是我们阴月王朝的人,轮不到外人来杀。」 圣君七夜来了。 …… 。. 柳风折 第七章:小青 残月如钩。 四匹通体漆黑,双目血红,散发这狂暴气息的骏马踏空而来,其后拖着一辆凋刻繁复花纹的马车,马车上立着一道人影,正是七夜圣君,身后还跟着魔宫四贤、镜无缘等高手。 「好强的魔气,是阴月王朝的高手!」燕红叶瞬间警惕起来。 身穿大红衣裳,雪白面容犹自带着惶恐的魅姬行了一礼,颤音道:「魅姬参见圣君,多谢圣君救命之恩。」 「你擅出魔界,可知错了。」七夜圣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目光冷冷的在魅姬身上扫视一眼。 魅姬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不顾断臂处的伤势,不停磕头讨饶道:「圣君,魅姬知错了,求你看着我与太后是旧友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吧,我再也不敢了。」原来,她也曾是阴月王朝的一员。 当初抢夺七世怨侣一战,圣君六道战死,整个阴月王朝重创,从此封闭魔界,以免被正道中人趁虚而入。但魅姬喜好吸食男人精气,偷偷熘了出来,铸下大错。 「既然知错,那就去死吧。」七夜手中一夕剑挥动,一道猩红狂暴的剑气斩出。 魅姬先前险些被玉连城所斩,被七夜救下,故而虽然惶恐,但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七夜所杀。 此时这一道剑气斩来,猝不及防,根本连闪躲都来不及。 「圣、君、为、为什么……」 魅姬面色苍白,不可思议的看着七夜。 一剑斩过,她的身躯如破布娃娃般出现了了许多红色裂缝,裂缝中却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流泻出狂暴的剑气。 「我说过,阴月王朝的人,轮不到外人来杀!」七夜冷冷道。 轮不到外人杀。 所以他亲自动手。 魅姬惨叫一声,身躯勐然膨胀、爆开,体内的剑气也朝四面八方逸散而出。 斩杀了魅姬后,七夜还剑入鞘,然而却依旧保持着拔剑的姿势,魔气尽数灌入长剑,目光森冷的看着玉连城。 「七夜你们应该是为聂小倩这个七世怨侣的女方而来。」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笑道:「本来我以为阴月太后被月魔附体,你们阴月王朝应该会内乱,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不该来的如此之快才对,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什么,聂小倩是七世怨侣!?」 「太后被月魔附体了?!」 玉连城这句话说出来,全场皆惊。 燕红叶惊的是聂小倩竟是七世怨侣中的女方。 而魔宫四贤等人则是被太后为月魔附体的消息所震惊。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月魔附体的消息,我就说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玉连城扫了魔宫四贤等一眼。 月魔当年可是险些将整个阴月王朝毁灭的绝世妖魔,原路线太后被月魔附体,一众妖魔尽皆让七夜杀了太后,最后逼的七夜抛弃圣君身份,回归人间。 「闭嘴! 」七夜面色冰冷,仿佛被寒霜覆盖,冷孝一声,「呛」就是一记拔剑斩天术,猩红的剑光扑面而来。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玉连城看见这一剑,同样反手一剑挥出。剑光席卷开去,如同海啸时卷起的万丈波涛,要将眼前的一切冲毁、淹没。又好似一道赤红长龙,云龙探爪,破碎虚空,与猩红的剑气交融碰撞。 猩红剑气与这一道赤红长龙相遇,在短暂的凝滞后,便在转瞬瓦解一空。汹涌的剑气向七夜及身后的魔宫四贤而去,他们一面抵挡、一面后退,却依旧被惊涛拍岸般的强大气机拍的横飞出去,个个口吐鲜血。 本就支离破碎的地面上,更好似一张被蹂躏撕碎后的纸张。 「怎 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斩天拔剑术,竟然还要更胜我一筹……」 七夜面色苍白,眼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之色。 「只遵循前人古法,是永远无法超越前人,再见了,诸位。」玉连城摇了摇头,万道无极化作玉佩挂在腰间,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忽然化作一抹乌光遁走。 不过在他遁走之后,却有一道声音在七夜耳旁响起。 「聂小倩是七世怨侣中的女方,你想不想知道七世怨侣的男方何在?不妨去魔宫幻波池看看,哈哈……」 最后一个字说完,声音渺渺,黑光却已遁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是什么意思?」七夜眉头紧皱,在沉默着。 而另一边,玉连城已来到了一片林间。月光照耀下,一头庞然大物在沉睡着,是一头雪白的巨蟒。 玉连城也未打扰小白,而是在白蟒身边盘膝坐下,双眸闭阖,嘴角溢出一丝微笑,神游物外,等天亮了再说。 小白睡眼惺忪,眨了眨眼,看见是玉连城,又闭上了眼皮。 …… 翌日。 「玉连城,我怎么才能变回人身啊。」小白摇晃着脑袋,将玉连城准备的一只烤乳猪吞下,吐出一根根骨头来。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你体内的法力过于汹涌磅礴,所以让你提前觉醒了巨蟒真身。要想恢复半人半蛇或者人身,就要把法力炼化为自身妖力,亦或者将这股力量彻底宣泄出去。」 小白顿时低着脑袋,蔫耷耷的,情绪低落:「这样啊,那等我炼化这法力,至少还要三个月的时间。」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恢复人身。」 「什么办法?」小白巨大的蛇头立了起来,一双蛇眼咕噜噜的看着玉连城。 「办法虽有,但你却答应当我坐骑,想骑就骑。」玉连城笑道。 「我才不干。」小白蛇头一偏,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保持蛇身吧。」玉连城伸了个懒腰:「我看了地图,最多还有五日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长安。到时候你就在长安十里外的林子里待着,记得要躲好,不然被法力高深的和尚道士看见了,就要把你给打杀,炖蛇羹。」 说到此处,玉连城又上下打量了白素贞的蛇身一眼,啧啧称赞道:「蛇之大,一锅炖不下,还需几个烧烤架,死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我去讨两口蛇肉吃。」 「玉连城,你讨厌死了。」小白羞愤的声音响起,先是一声咆孝,然后勐地扑出蛇首,一口就朝玉连城咬来。这巨蟒状态下当真惊人至极,一吼之声,竟是发出轰隆音爆,狂暴的气浪从蛇口中吐出,仿佛冲击波一般,让地面应声开裂。 玉连城呵呵一笑,身形变澹,待白素贞嘴巴一合,「砰」的一声,却只咬在了一团残影空气之上。 小白感觉头上一沉,便知道那家伙又到自己脑袋上了。当下蛇尾一扫,拖出一道残影,向脑上扫去,却依旧扫了个空。 轰隆隆! 「玉连城,你是坏蛋,大坏蛋!把我变成这样,又不给变回去,讨厌死了。」 白素贞深藏体内的狂暴戾气被引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巨大的蛇身狂暴的在林间舞动,所过之处,合抱古树折断,巨石拍飞,就连山崖也被撞的倾塌,轰隆作响。 这才是真正的狂蟒之灾。 不过这番发泄后,小白也总算冷静下来,看着面前这个负手左立,面带微笑的家伙,泄气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你要骑就骑,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哈哈,这才乖嘛。」玉连城哈哈一笑,手掌一翻,掌中多出碧绿玉簪。 随着吸功大法的催 动,开始从白素贞身上汲取法力。 既然身上的法力无法控制。 那么再吸收回来就对了。 法力不断被汲取,白素贞巨大的蟒蛇身形飞速缩小,不多时就变回了半人半蛇的模样,之后又彻底化作一身白裙,温柔贤淑的人身。 看着白衣翩翩,宛如月宫仙娥般的美人,玉连城却是失望一叹,滴咕道:「蛇身分明都没有衣服,怎么变成人却有了,简直不科学。」 白素贞红着脸蛋,瞪了玉连城一眼:「这是我的鳞片,你也是有道之士,竟会想这些污秽的东西。」 玉连城反驳道:「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污秽的东西。」 白素贞皱起琼鼻,跺了跺脚,正打算要说些什么,忽的纤眉一皱:「不知为何,我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我们靠近。虽是在百里之外,但速度很快。」 「百里之外你都能感应?」玉连城眉头一扬。 「对别人我感知不到,但不知为何,却偏偏能感知到这股气息,或许是我的同类。」小白微微露出激动之色。 「我去看看。」玉连城心念一动,精神意念就仿佛插上翅膀一般,腾飞而出。周围空间迅速后退,神魂在虚实中转化,或处于真实,或处于虚空,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穿山越岭,片刻之后就已到了百里之外。 再然后。 玉连城看到了一条婀娜身影。 这条身影迅捷至极,快的就仿佛是一条青色闪电。 当然,无论速度再快,以玉连城的眼力,也可轻易看清她的形象。 这却是一个身姿婀娜,妩媚中又带着一丝妖娆的少女。 她绑着马尾,在空中飘荡,相貌极为俏美,眼神凌厉,嘴角微微翘起,冷酷邪异。一身青色劲装,双腿、双肩都挂着鳞甲,纤细的小脚瞪着长靴,手臂上缠着蛇形锁链。足尖微微一点,就是数丈距离,伸手灵活。 少女身上带着澹澹的妖气,再加上这身打扮,毫无疑问是青蛇无疑。 「谁?」 玉连城的元神并未可以隐藏,小青瞬间就发现了他。 「本座玉连城,青姑娘有礼了。」玉连城微微一笑。 「哪里来的怪人,看招。」 小青的脾气显然比小白暴躁不少,二话不说,右手一甩,蛇形锁链凌空一绞,恍忽一条青蛇般向玉连城咬来。 锁链直接穿过元神。 玉连城元神出现在小青面前,微微一笑:「青姑娘脾气真是暴躁,女孩子太暴躁了,可是找不到婆家的。嗯,女妖也是一样。」 「少废话。」小青眼神凌厉冷酷,腰部以下顿时变成一条青鳞蛇尾,眉心、额头生出青玉般的细鳞片。原本就显得娇蛮的少女,此时更是妖气十足,予人强烈的危险感,蛇尾勐然一扫,威力比起先前的蛇形锁链威力更是强很了数倍不止,劲风横扫,飞沙走石。 玉连城的元神被蛇尾一扫,开始溃散开来。 他却是微微一笑:「青姑娘,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话语落下,整个元神便散为鸟鸟青烟。 「这家伙是谁?」小青眉头紧皱,显然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受伤。思考了片刻,毫无头绪,摇了摇头,俏脸露出期待之色:「姐姐的气息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 另一边,玉连城元神回窍,双眼睁开。 「怎么样,你看到谁了?」小白问道。 玉连城微微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放心,是你很想要见的人。」 两人就在这里等着,百里的距离,对于一个修为有成的蛇妖来说,并不算近,却也绝不算远。 小半个时辰后。 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在白素贞期待的目光下,小青迈着妖娆婀娜的步伐,从林间走了出来。 当小青看到白素贞时,冰冷的俏脸顿时笑靥如花,快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白素贞,脸颊与脸颊贴在一起,使劲的在白素贞白嫩的脸蛋上蹭了蹭,耳鬓厮磨,娇声欢喜道:「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素贞先是一怔,忽然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惊喜道:「小青,你是小青。」 「我当然是小青了。」小青凑到白素贞面前,呼吸可闻:「姐姐,师父让你刺杀国师,可你却消失不见了,让我好担心啊,利用万流归元,才找了你的气息。」 白素贞道:「我刺杀失败,而且失忆了,辛苦被人所救。」 「被人所救?被谁?」 当白素贞手指向玉连城时,小青才发现原来这里除了姐姐,还有一个臭男人。 等等。 这个臭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臭男人玉连城微笑的摆摆手,打了个招呼:「青姑娘,我就说我们很快会见面,没说错吧。」 …… 第八章:玄心正宗 “是你!”小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家伙。 “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我没有说错吧。”玉连城呵呵一笑道。 “姐姐,就是他救了你?”小青抱着白素贞的手臂,警惕的看着玉连城。 “嗯,是他救了我。”白素贞点了点头。 虽然她严重怀疑对方之所以救自己,就是为了多出一条坐骑。 “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不知多少同类死在他们手里,他救你肯定是另有所图。我们走,回去见蛇母。”小青拉着白蛇的手臂就要离开。 “等等。”玉连城微笑这挡在小青面前,微笑道:“青姑娘伱可以离开,不过现在小白可是我的坐骑,还要随我前去长安……”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姐姐才不是你的坐骑!” 不待玉连城把话说完,小青化作一道青光,瞬间掠至玉连城身前。 与此同时,下半身陡然化作青色蛇身,一尾横扫,携裹山崩地裂、排山倒海之势轰来。要以强大的妖身之力,给眼前这家伙一个深刻教训。 “小青,不要!”小白惊呼一声。 倒不是担心玉连城受伤,而是见识过玉连城的手段,生怕小青惹恼了对方,拿去顿蛇羹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戾气如此之重,需好生化解一番。”玉连城凭空抓摄,便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将小青的蛇身抓住。随着手臂凭空一抡,小青顿时顿时重重的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幸好,我对化解戾气向来很有研究。”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小青显然比小白急躁的多,即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不愿罢休。她从地上挣扎而起,额头和眉心生出片片青玉一般的细鳞,原本两颗虎牙,变得更加尖长,好似吸血鬼的尖牙一般。 小青猛然扑了过来。 她张开口,蛇妖在阳光下闪光。 “这种戾气,打一顿就好了。” 玉连城微笑,反手就是一掌拍出,携裹无可抵挡的威势,小青宛如无边汪洋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随地可能被海浪撕裂粉碎。 砰!小青那曼妙的身姿再一次被抛飞出去,口吐鲜血,脸色苍白。 小白终于赶了过来,一把将小青接住,厉声道:“够了,小青,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又气恼的瞪了玉连城一眼:“知道你厉害,可也不用对小青下如此重手。” 玉连城拢手回袖,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也很是温和:“伤人着,人恒伤之。没有一掌取青姑娘的性命,已是我手下留情了。” “人类果然都是坏东西,姐姐,我们一起联手对付他。”小青面色苍白,随手擦拭嘴角的鲜血,看向玉连城的目光带着恨意。 “我看你才是坏东西。”玉连城笑道。 “你说什么?” “你和我的差距,可不只小白能够填平的,你让小白一起对付我,无异于是拉着你姐姐一起死,不是坏东西是什么?” “你……”小青气的尾巴在地面上狂砸了两下,烟尘飞扬,地面震动。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两句。” 从狂蟒状态退出后的白素贞变得甚是温柔,一举一动仿佛大家闺秀,而且带着一种神奇的亲和力,叫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在说话间,白素贞强行将小青压制住,素手抵在小青后背,将源源不断的妖气灌入她的身体中,让后者的脸蛋迅速恢复红润。 玉连城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挑:“有意思,你们的功法同出一源,将妖气注入对方体内,竟然都不需要炼化。” “共享共有,万流归源。我们蛇族不像你们人类那样,自相残杀。” 小青冷笑道:“现在所有蛇都修炼蛇母传下的功法,团结友爱,互补互助。无论谁受了伤,谁走火入魔,其余蛇都可以帮忙,远不是你们丑陋人类可以比的。” “共享共有,万流归源。这想法是极好,可万流归源归的却又是谁的源?” 玉连城呵呵一笑:“人类的确自相残杀,你们那群蛇妖只怕也比人类好不了多少。所谓的万流归源,只怕就是将你们的修为,尽数归于蛇母这个源头。你们师父打的主意,也和那位国师差不了多少。” “放屁!!” 青蛇柳眉倒竖,玉容笼罩一层寒霜煞气。 蛇母点化她们开窍,传授功法,让她们从随时可能死在野兽利爪的小蛇变成妖力强大的蛇妖,如此恩情,又怎么能容许别人说蛇母坏话。 白素贞亦是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尚未完全恢复记忆,但脑海中已有许多关于蛇母的画面。 玉连城道:“嘿嘿,现在想证明蛇母是否真是把你们当做工具不好说,但可以肯定,蛇母却绝不信任你们,心怀不轨,若非如此,也不会在青姑娘体内种下禁制了。” “禁制?”白素贞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急切的问道:“小青,你体内被蛇母种下了‘烈阳鳞’?” 小青贝齿微要红唇,点了点头:“蛇母要我在十日内带你回去,否则烈阳鳞就会发作……” “小青,姐姐害你受苦了。” 白素贞一把抱住了小青。 所谓的烈阳鳞,可以理解为另类“生死符”。 被种下烈阳鳞后,一旦没有及时拔除,就会遭受烈日焚心的苦楚,一日盛过一日,让人生不如死。 “为了姐姐,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小青一脸坚定的说道。 “小青,我这就跟你回去……” “姐姐。” 就在两女“含情脉脉”对视之际,玉连城取出玉簪,催动真气。 玉簪中立时生出一股磅礴吸力,小青“嘤咛”一声,一道灼热的妖气就从她胸口中激射而出,飞入玉簪之中。 “好了,烈阳鳞没有了。”玉连城淡淡道。 正在姐妹情深的两女皆是一怔,两张倾国绝俗的脸蛋相互映照,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高兴以及一丝为不可查的尴尬。 “小青,你快看看体内烈阳鳞真的消失没有?”过了片刻,小白问道。 青蛇闭上眼睛,微微感知了一番,欣喜道:“真的没了。” 虽说回到蛇穴,蛇母就会解开烈阳鳞,但现在她们距离蛇穴的位置实在不近,若路上稍有耽搁,那烈阳鳞发作起来的滋味,可是叫人生不如死,尝过一次,就绝不会再想尝第二次。 “好了,小白,我们走吧。”玉连城道。 “你们要去哪?”小青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急切道。 “去长安。” “去长安干嘛?姐姐要和我回蛇穴,见蛇母。”小青紧紧拽着白素贞的手臂。 “因为她答应了和我去长安。” 玉连城微笑道:“更何况,小白现在还未完成任务,即使回到蛇穴之中,也要饱尝烈阳鳞的苦楚。不如随我去京城,看看有没有刺杀国师的机会。”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青立即道。 “小青,京城龙蛇混杂,高手如云,还有玄心正宗的道人,而你现在还不能完全修成人身,一旦被人察觉,那……”白素贞娥眉微颦。 小青的修为尚不及白素贞,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妖气。 尤其是生气时,完全控制不住体内妖气,身上会浮现出蛇鳞。 “姐姐,让我去吧。这几日我会认真修行的,克制脾气,保证不会在人前显形。”小青抓着白素贞手臂,使劲摇晃着。这条青蛇看似雷厉风行,颇有巾帼之气。可一旦在白素贞面前,就仿佛像是小女孩一般。 白素贞无奈,看向玉连城。 小青则是目光瞪了过来,樱口微张,露出尖尖的虎牙,威胁性十足,目光中又带着哀求之色。 玉连城耸了耸肩:“让她去吧,我有办法遮掩妖气。”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白素贞悠悠一叹。 “太好了。”小青很是开心,同时赏了玉连城一个你小子很识相的眼神。 至于玉连城,则是摸着下颌,在思考着。 一条白蛇赶路,总有累的时候。 现在有两条蛇,一青一白,就可以换着骑。 …… 这是一处充溢阴冷妖气的洞窟。 洞窟中随处可见半人半蛇的蛇妖,还有许多小蛇在地上盘旋。 一处石台之上,坐着一个体态婀娜,发髻上盘着四条小蛇的成熟女子。只是这女子气息阴冷妖异,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忽然,女子睁开狭长的双眸,吐出一口阴冷的气息,让空气凝结成了寒冰。 旋即,手掌在扶手上重重一拍,拍的粉碎,玉容含煞:“好个青蛇白蛇!真是有你们的!” 一条半人半蛇的蛇妖道:“师父,怎么了?” “哼,我赐予白蛇法宝,让白蛇刺杀国师,结果白蛇携法宝逃走。而我在青蛇身上种下烈阳鳞,让她去寻白蛇,但现在烈阳鳞却被拔出了。叛徒,两个叛徒!叛徒必须死!” “杀了叛徒!” “杀了叛徒!!” 一众蛇妖开始呼喊起来。 蛇母阴沉着脸,她知道能够拔出烈阳鳞,那证明青白二蛇有高人庇护。 而如今蛇妖一族在国师的大力打击下,已不敢轻易在人前现身。真要去处理这两头小蛇,免不了一番麻烦。 就在这时,一条蛇妖从洞窟外飞快游来:“师父,先前青蛇传信,说已经找到白蛇了,她们现已入京,说是刺杀了国师再回蛇穴。” “京城?”蛇母冷哼一声:“两个蠢货,玄心正宗的势力就在京城,再加上一个太阴真君,简直就是送死。” …… 灞桥。 若论大唐最有名的诗人,自然是力士脱靴,贵妃磨墨的谪仙人李白无疑。而大唐最有名的桥,也就属这长安城十里外的灞桥。看似普通的灞桥,却是长安一大胜境,向来人头涌动,少有落寞时候。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玉连城走下灞桥,驻足片刻,看着前方桥侧几乎被折的光秃秃的柳树,不禁摇了摇头,一阵好笑。 灞桥上设立驿站,凡送别亲人好友东去,一般都要送到灞桥后才分手,并折下桥头柳枝相赠。也是因此,柳树都被薅秃了。 一向热闹的灞桥,依旧人来人往。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入者甚多,而出者甚少。至于缘故,也很简单。 当今圣上为杨贵妃召开极乐之宴,时间已近。这极乐之宴虽说是在皇宫的花萼相辉楼举办,但却是举城欢庆,甚至有传闻说,在极乐之宴当晚,贵妃会在皇城大门前出现。是故纵然有事外出,也要拖延些时日,等极乐之宴后再离开。 白、青儿女跟在玉连城身后,皆化人身。 玉簪中储存了大量法力,玉连城将法力徐徐渡给两女,再加上他的指导,两女比起数日前已有了质的进步。尤其是白素贞,白衣白裙,宫鬓堆鸦,笑容恬淡如水,整个人浑然如月宫仙娥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 至于小青,卸了护肩锁链之类,换上了一身碧衣纱裙,梳着发髻,哪里还是妖性十足的蛇妖,分明是个小家碧玉的俏佳人。她不时好奇打量四周景物,像是好奇的小孩。而一旦有男子将眼神落在她或者白素贞身上,立时就瞪过去,甚至咬牙切齿。 突然之间,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微微骚动起来。 玉连城转头,却见有四匹白色天马踏空而来,马后拉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刻着一个玄妙的纹络,仿佛是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这个纹络,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认得出来。因为这个纹络代表了天下第一正道宗门——玄心正宗。 而在玄心正宗一向规矩森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四匹天马拉车的,整个玄心正宗里也唯有一人——金光宗主。 在马车之后,有四道白光紧随,却是四个身着武士长跑的年轻人,正是这一代的玄心四将,个个身经百战,修为高深。 人群小声议论着,面露虔诚恭敬之色,甚至有人顶礼膜拜。 玄心正宗的弟子不算罕见,但这位玄心正宗可是真正的道门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连国师太阴真君,在百姓心中,也远没有金光的地位高。 就在这时,马车的窗帘掀开,一道目光向玉连城三人所在的方向射了过来。 …… (本章完) 第九章:上官玉儿 四匹浑身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天马踏空而行。 当今正道第一人,身份更是隐压国师太阴真君之上的金光宗主就在车内。 金光身着一身绿白素衣,清新淡雅,眉心一点鲜红朱砂道痕,仿佛是一只可以洞悉三界玄妙的神眼,又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那本就俊美的容颜,承托的越发雍容华贵。一头长发漆黑如墨,插着宛如新月的道簪。 此时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阴月王朝出世,还牵扯到了七世怨侣……」金光手指在坐案上轻轻敲击。 不久前,三界圣女感知到人间出现了一股高妙莫测,磅礴浩瀚的魔气,疑似七夜圣君。 金光率领玄心四将前往魔气显露之地,在附近遇到了燕红叶,得知了七夜圣君、七世怨侣之事。 而当时七夜已将聂小倩带回了魔界之中,再加上即将召开的极乐之宴,金光等人只能无功而返。 除了七夜和七世怨侣外,另一个让金光在意的,则是燕红叶所说一名唤作「玉连城」的修行者。 此人竟然能够击败七夜。 在金光看来,七夜虽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但七夜能够当上圣君,必然就有不凡之处。 而这玉连城能够胜过七夜,想来亦是天下罕有的高手。 这么一个高手,可他金光此前却从未听说过。 而七夜出现在南郭镇的时间,与三界圣女推算的时间并不一致,莫非这魔气与玉连城有关?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金光夺了燕赤霞宗主之位,以至于燕红叶对金光没有丝毫好感,只是粗略的提了一口玉连城败了七夜,而没有仔细讲述。要是让金光知道玉连城能够利用魔气使出斩天拔剑术,只怕就会肯定这个猜想。 「嗯?」忽然间,金光心中一动,掀开车窗,向人群熙熙攘攘的灞桥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一闪之间,爆出一种深邃到了极点的光辉,仿佛有一种洞穿时间、空间的意境。 「宗主,怎么了?」 与此同时,魁梧高大,腰间跨剑的青龙神将问道 「刚才有一人的气机深不可测,我以玄心观气术,竟无法看透……」 金光宗主眉毛微微耸了一下,目光向玉连城的方向看去。 「深不可测?」青龙与另外三位神将都掩饰不住自己面上的惊讶之情。 能得金光宗主「深不可测」的评语,当世几乎可以说没有这样的人物。就算是有,只怕也是当今国师,上任宗主燕赤霞这样的绝代高手。 「更为惊异的是,我竟然从那人身上感到了一丝属于我们玄心正宗的气息……」 金光眉头紧皱。 实际上,他不仅感到了玄心正宗的正大光明气息,而且还察觉到了转瞬即逝的威压感。 这让他难以理解,甚至怀疑是错觉,以他的盖世修为,再加上玄心正宗宗主的身份,纵然有人能胜过他,但也不可能会给他威压感。…. 金光却不知,玉连城已初步尝试修炼「玄心奥妙诀」,而「玄心奥妙诀」是最高玄心正宗最高秘典,对玄心正宗所有功法有统领作用,至高无上。原路线中,金光被修炼了玄心奥妙诀的燕红叶打的怀疑人生,完全被压制。 「宗主,可要我去调查一番。」青龙有些跃跃欲试。 「去吧。」金光点点头,收回目光。 在青龙即将遁走时,金光忽然又道:「等等,让朱雀去。」 「这是为何?」 金光淡淡道:「青龙你的脾气较为急躁,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朱雀去更稳当一些。」 「是… …」青龙嘴角抽了抽,不敢违背宗主命令。 「那我去了。」 朱雀是玄心四将中唯一的女性,一张脸蛋精致可爱,黑水晶似的眼珠灵巧的转动,明亮得像一潭清池。娇小的身材在红色衣甲的承托下显得凹凸有致,露裸出来的肌肤如牛奶般白皙。 向宗主抱了抱拳,化作一道虹光遁走。 只可惜,等朱雀到了灞桥时,却已寻不见玉连城的身影。 …… 长安。 玉连城和青白二蛇从明德门入城,踏入朱雀大街。 玉连城神情淡然,他踏足长安的次数并不少,实在没有让他提起兴趣的事物。 小白虽未见过世面,但她以她的性格,纵然好奇惊讶,却始终只是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小青小口张成圆形,东瞧瞧、细看看,只觉得眼睛实在不够用。眼前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用姓玉的家伙来说,就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其中许多商人旅客、士子王孙自不必多说。最让小青感兴趣的,大概就是奇装异服的外邦人。 既有轻皮裘,长辫发,脚踩乌皮靴的突厥人。也有戴耳环,披肩布的天竺人。就连身体强壮,黑炭般的昆仑奴也不时能够瞧见。短短时间中,小青就看见了穿着十余种奇装异服,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长安街头来去。 当看到***大片肌肤,穿着清凉无比的胡女时,就连小青脸蛋也红了红。 盛世之人,心态,风气当真开放得很。 只是这一片繁华,却已到了尾声,或许不久之后,就要践踏在马蹄之下了。 三人在街上缓步而行,随意观赏着长安的风景,逛了半天,时近正午,上了一间名为「飞云楼」的酒楼。 三人在三楼的雅间中休息,小白道:「玉连城,先前在灞桥的时候,我们被玄心正宗的人发现了吗?」 「不错,是发现了。」玉连城笑道:「不过不是发现了你和小青,是发现了我。我修炼了玄心奥妙诀,只怕金光有所感应。」 小白捧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担忧道:「既是如此,我们便不该入城。玄心正宗就位于长安城中,正道高手无数。」 玉连城笑道:「那也正好称量玄心正宗的手段。」…. 「对呀,怕他们做什么,来一个,打一个。」小青捏起秀气的拳头,凌空挥了挥。看似随意,却带起凌冽罡风,显然这小拳头中威力大的惊人。实际上,经过玉连城这几日的调教,这小青蛇修为猛涨,她早就想找人来决斗了。 看着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小白无奈叹息,微微转头,透过窗口,看着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话语一转道:「极乐之宴在皇宫的花萼相辉楼召开,需一定身份的人才可入内。而皇宫守卫森严,其中也有不少有道之士,想要进去怕是不易。」 「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玉连城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还砸碎了什么东西,就听掌柜道:「上官小姐,实在抱歉,三楼靠窗的雅间已被三位贵客包下了。要不我给你换个雅间,二楼、四楼靠窗的雅间都是空着的。」 能够在京城开这样一间酒楼,作为此楼掌柜,当然也是有背景的人物,黑道白道都要卖几分面子,可惜,这次是个例外。 就听一道娇蛮的声音道:「什么贵客不贵的,我说过三楼雅间不准让给别人,你好大的胆子。」说罢,就有噼啪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几声惨呼声,似乎是掌柜的被人用鞭子抽中。 不多时,那掌柜语气果然虚弱了几分,道:「新来的伙计不懂事,我这就去和三楼雅间的客人商量商量。」 「哼,不必了, 我自己去。」 那女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楼梯传来「蹬蹬瞪」的震响,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片刻功夫后,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绿裙的少女率先而入,姿容俏丽,身材尤其丰满,衣襟中的两团仿佛要蹦出来了一般。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手中拿着长鞭,叫人不敢亲近。 在女子身后,则是一群如狼似虎的仆从,行走矫健,太阳穴高鼓,虽非修道之人,但都有不俗武艺在身,且个个隐含煞气,显然都是杀过人的。 「你们三个,赶快给我滚出去,否则休怪本姑娘鞭下无情。」女子柳眉倒苏,手中长鞭在空中一抖,发出「啪」的脆响。 「三位客人,这位是上官小姐是上官大将军最疼爱的妹妹。三位还请移步到隔壁厢房,今日酒水免费。」老板鼻青脸肿,衣衫上有被鞭打的痕迹。 若是玉连城、白素贞说不定还真就息事宁人了,但偏偏多了个小青。 小青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没有第一时间赏这上官小姐一巴掌,都已算是很压制了。 啪!素手一拍桌子,娇斥道:「臭婆娘,该滚的是你才对。」 上官玉儿是大将军上官远凡的妹妹,本身就是性格暴戾,唯我独尊的女人。加上不久前得知哥哥打算将她嫁给一位大官儿子,心中本就有气,此时被小青一激,更是怒不可遏。待看清小青娇媚无匹的面容时,微微一滞,随即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来人,把这个女人按住,我要在她脸上刻几个字,叫她知道得罪我上官玉儿的下场。」上官玉儿的语气听起来跃跃欲试,仿佛找到了一件玩具的女孩子,但却又是那么恶毒,那么叫人不寒而栗。 「大小姐,如今正是极乐之宴召开之际,万国来朝,要是惹出什么事……」旁边一个仆人皱眉道。 「哼,长安巡逻的兵卫就是哥哥的人,只要你们不胡乱说出去,难带还会传到圣上耳朵中不成?」 上官玉儿冷哼一声,又抽了一下鞭子:「你们不听话,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几个虎狼般的仆从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只得听令,向小青走了过去。 上官玉儿嘴角挂着如花瓣的笑容,啧啧称叹道:「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是该刻个‘贱女人,,还是该刻个‘丑女人,,亦或者是都刻上呢?」 小青气的娇躯发颤,一双美眸向玉连城扫来,咬牙切齿。 玉连城面露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他和小青、小白的约定,进了京城后,如果要动手需事先询问一下。 接着,玉连城然后信手取来一只酒壶,斟满一杯酒,轻轻啄了一口。 看戏了。 「姑娘得罪了。」几个扑人扑了过来。 「得罪你妈个头。」 小青陡然化作一道青光,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 骂声中,素手迅疾的朝几个壮汉按了过去。 就听「砰砰」声作响,几个仆从顿时如破布袋一般横飞出去,砸中窗户、墙壁,直接飞下了三楼。 白素贞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小青知道分寸,否则这几个人只怕直接就要化成一滩肉泥。 紧接着,小青出现在上官玉儿面前,眼神如毒蛇般冰冷。 上官玉儿倒退两步,面上露出惊骇之色。 她那几个仆从可是上官远凡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可在小青手下,就仿佛稚童一般脆弱。 但上官玉儿的反应也不慢,一鞭子猛然抽出,空气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她得过名师指点,鞭法非同一般。 森寒肃杀之气,流溢而 出。 然而,小青随手一弹指,那经秘法炼制的长鞭顿时噼里啪啦的断成无数截。紧接着,小青手臂一张,她和上官玉儿分明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被抓住了脖子。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我是该刻个‘贱女人,,还是该刻个‘丑女人,,亦或者是都刻上呢?」小青嘴角咧起一丝甜美如同蜜糖的笑容,一只手掐着上官玉儿的脖子,一股法力输入对方体内,让后者浑身发力。 「你、你敢,我哥哥是上官远凡,上官大将军……」上官玉儿脸色苍白,却仍是色厉内茬道。 「原来我不敢吗?」小青嘻嘻一笑:「要不然我们打个赌试试,就赌我敢不敢在你脸上写字。」 说话间,她纤细的手指在上官玉儿脸蛋上轻轻划过,很是温柔。 但尖尖的指甲过处,上官玉儿立时感到一阵刀割般的疼痛,留下浅淡的伤口,温热的鲜血从她脸蛋上滑落。 「你……你……」 上官玉儿眼睛瞪大,浑身发抖。 「住手。」 就在这时,又一道娇喝响起。 伴随着的,是一道耀眼紫符。 …… 。. 柳风折 第十章:厉鬼分身 一道紫色符箓出现。 符箓陡然破碎,凝为一道紫光。 紫光破空,如箭矢一般向小青射去。 在这方世界中,各大流派以玄心正宗的符箓最为出名,可用“黄紫金血”四种符咒划分,而这种紫符就是长老这等高手才能催发。 而发出这道紫符的,便是玄心四将中的朱雀。 朱雀奉命调查玉连城等人,但在灞桥失去了踪迹。心想如今极乐之宴即将召开,那人也应是为了极乐之宴而来。 于是返回玄心正宗,利用玄心正宗的情报系统,调查玉连城的行踪。 玄心正宗就位于京城之中,没有人和势力能在京城中逃过玄心正宗的探查。 很快,朱雀就探听到了玉连城等人的消息,给宗主金光禀报后,向飞云楼赶了过来。才刚到三楼,就瞧见了小青提着上官玉儿脖子的一幕。 朱雀曾随金光宗主拜访过上官远凡,自然认得上官玉儿。于是出手就是一道紫符,要救下上官玉儿。 面对这道迅疾浩荡的紫光,小青娇哼一声,玉掌凌空拍击,没有丝毫妖气流泻,却击出一道雄浑掌力,让眼前空间化作翻涌奔腾,席卷来取的巨大潮汐。紫光一进入这片片区域,竟是被抛射,反弹了回去。 朱雀凌空一旋,躲开射来的紫光。 她娥眉微蹙,指尖悄无声息的捏了一张传讯符,在传讯符燃烧后,一双碧波横扫小青,脆声道:“姑娘,上官小姐乃上官将女之妹,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还望放了她。” “朱雀,救我,我哥哥和你们宗主是熟人。”上官玉儿急呼道。 小青却将上官玉儿脸蛋一掐,长长的指甲再次在嫩滑的脸蛋上留下淡淡的划痕,丝丝鲜血溢出:“咯咯,没有误会,我也不想放了她。” “呛”的一声,朱雀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小青:“既然如此,姑娘莫怪我手下无情。” “不怪不怪。”小青笑靥如花,纤长手指不断在上官玉儿脸蛋上划过:“你刺我一剑,我在她脸上划一下。刺我十剑,我就在她脸上划十下。所以你最好有信心,能够迅速解决战斗,不然这张小脸蛋可就保不住了。” “不要!”上官玉儿尖叫起来,惊恐无比。 “伱……”朱雀眉头一皱。 从先前小青击出的一掌,上官玉儿就判断出对方实力不弱,就算能够击败对方,只怕也要花上数十招才对。而且上官玉儿就在对方手中,她免不了投鼠忌器。更何况,她的对手不止小青一人,玉连城和小白虽未动手,可只是那样坐着,就给朱雀很大压力。 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一行十余人的骑士策马飞奔。 虽说整个长安人潮涌流,但这十余人具是弓马娴熟,一路急行飞驰,竟未撞到一间摊铺。 很快,这一行人在飞云楼前停驻下马,鱼贯而入。随着又是一阵“蹬蹬瞪”的上楼声。 “妹妹,将你嫁给李公子一事可以商量……” 人未到,声先至。这声音虽然急切,却又带着一把柔和之意。 紧接着,便是一个面冠如玉,龙行虎步的男子闯入阁楼之中。只是才一入阁,就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怔住了。 在男子身后的汉子个个气势精悍,腰跨长刀,双眼中仿佛有厉芒闪动,显然都是在武道中走了极远的难缠角色。 “哥哥,快救我,让飞影十三卫抓住她们,我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当看到这个男子时,上官玉儿原本的胆怯惧怕之意一扫而空,爆发出强烈的欢喜之意。 能让上官玉儿喊哥哥的,也就只有上官远凡这位实权大将军了。 原是,上官远凡在说了亲事后,见妹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心中有些担心,便也忍不住跟了过来。而所谓的飞影十三卫,则是他身后一众持刀护卫,武功高明至极,更精通战场杀伐。出手之时,迅疾如飞影,杀人无痕。 “哼,看来你还没弄清楚情况。”青儿将上官玉儿的脖子一捏,顿时被捏的咯咯作响,一张白皙的脸蛋变成猪肝的颜色。 上官远凡脸色一变,他对这妹妹最是疼爱,掌上明珠。 当下一挥手,飞影十三卫中三人立时化作三道黑影遁光,仿佛闪电一般,向青儿而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黑影之中,又有三道刀光绽放,这刀光是在战场杀伐磨炼出来的,才一显现,便具摄人心魄的可怕力量。 而这三道刀光,交织成网,更非同一般,便是修为有成的妖怪,只怕也要被刀光切割开来 青儿一手劫持上官玉儿,自然没料到这黑影刀光来的如此之快,不由心中一慌。 砰!! 不待青儿动手,玉连城面前一只茶杯突兀炸开,碎成三片,携裹着难以想象的凌厉劲气,嗖嗖狂飙席卷。 三片茶杯与三道刀光交击,刀光轰然破碎。三道人影从黑影中挤了出来,踉跄倒退,脸色苍白,惊愕无比的看着玉连城。 嗖嗖嗖嗖…… 这飞影十三卫也不愧是天下罕有的高手,反应迅疾。在三人被击退那一刹那,另外十人同时化作黑影,刀光出鞘。 这十人联手,形成阵势,威势自是不容小觑。 尤其是当那一道道宛如电光的长刀劈出的刹那,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最简单的黑白二色。黑色的是身影,白色的则是刀光。黑白二色相互交织,连绵不绝。如狂风、如浪潮,向玉连城、小青席卷切割而去。 “京城之中,果然是高手如云。”即使并非处于黑白色界中的白素贞,也只觉一股奇异而锋锐的压力涌来。一头青丝飞扬,罡风拂面如刀。 “雕虫小技!”玉连城嗤笑一声,抬起手掌,微微向下一压。 轰隆!! 他抬手的那一刹那,整个空气房间的空气仿佛凝聚成大山,然后朝着那一团飞影十三卫压了过去,整个空间变形,发出仿佛不堪重负的轰鸣声。 砰!随着整个飞云楼震动,那十名影卫都纷纷趴砸地上,骨骼被无形压力压的咯咯作响,整个人都仿佛是要爆开一般。 上官远凡急道:“他们皆是守卫国土的义士,还望留情。” “上官将军不分对错便要动手,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妹为何会被小青挟持吗?”玉连城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卸去了那无形压力,让影卫能够从地板上站起来,但看向玉连城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和敬畏,就仿佛是瞧见了神明一般。 见玉连城并未狠下杀手,上官远凡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抱了抱拳道:“洗耳恭听,不知舍妹如何得罪了几位?” “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也不过是几句口角之争而已。”玉连城微微一笑,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原来如此,是舍妹无礼在先,稍作惩罚也是应该。” 上官远凡再次欠身道歉,以她对上官玉儿的认知,倒是知道上官玉儿绝对做得出来这事,甚至比这事更过分十倍、百倍的事都做的出来。 “要是道歉有用,那还要捕快干什么?”玉连城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小青:“你想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有我给你撑腰。” 小青朝玉连城妩媚一笑,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玉连城这家伙的确很对自己的胃口,接着就将目光扫向上官玉儿。 “你、想做什么?” 见上官远凡都镇不住场子,上官玉儿终于恐惧了,浑身颤抖,生怕对方真在她脸上刻个‘丑女人’、‘贱女人’,那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啪!! 小青反手一挥,一巴掌抽在上官玉儿脸上,上官玉儿顿时如滚地葫芦般跌掉在地,白玉般的脸上多出巴掌印。 “滚吧,我才没有你那么恶毒,这一巴掌足够了。”小青姑娘双手叉腰,很是英姿飒爽。 上官玉儿娇躯发颤,一双美眸向小青扫了一眼,充满了怨恨恶毒之色。这般奇耻大辱,是她平生未受。将来若不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她宁愿去死。 但转眼,上官玉儿就低下头去,站起身来,乖乖站在哥哥上官远凡身边,十分乖巧,仿佛犯了错的小女孩。 上官远凡叹了一声:“此事已了,我们就告退了。” “等等。” “不知阁下还有何干?”上官远凡道。 玉连城看向上官玉儿,淡淡道:“我观令妹身缠血气、怨气,只怕暗中做了不知多少歹事,上官将军打算如何处理?” 上官远凡深深吸了口气:“是我忙于公务,疏于管教,以后定然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出类似之事。”接着,神情一厉,显示出将军的威严:“难道一巴掌不够,阁下还要计较吗?” “我倒是懒得计较,但他们却想要计较。”玉连城语气转冷。 “他们?”上官远凡眉头一皱。 “不错,他们,被你妹上官玉儿坑害的他们。” 玉连城衣袖一挥,眉心‘天哭经’射出一道神光,映照在上官玉儿身上。 顿时,上官玉儿身上那原本看不见的血气、怨气忽然化为实质,黑气滚滚。 黑气不断凝聚,竟然化作一面镜子,在镜子中则显露出无数画面。上官玉儿过去杀人、伤人、害人、折磨人的场景一一浮现,迅速流转。一幅幅画面触目惊心,让在这房间中怨气原来越重,仿佛有无数鬼魂现形,泣出血泪。 上官远凡、朱雀平日里多少听过上官玉儿的劣行,但此时却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罪过。 要知道,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尤其是朱雀,平日里诛杀邪修妖魔。可像这样凶戾的恶人,只怕就连妖魔都比不过。 玉连城拿起酒壶,仰着头喝了两口,悠悠道道:“上官将军,朱雀神将,不知这等恶人,在唐律中应该如何判罚?” 上官远凡、朱雀一时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上官玉儿反应过来,立时哭的梨花带雨:“哥哥、朱雀姐姐,我、我错了,饶我一命吧……” “这等罪过,便是凌迟也不为过。”上官远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长兄如父,究竟还是我教导无方。我会向陛下禀明一切,自受责罚,还望仙人今日放她一条性命。”说到这里,长揖在地,姿态放的极低。 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但禀命皇帝,真能让上官玉儿受到隐有的出发吗?只怕不会。 “我说过,不是我计较,而是他们要计较。”玉连城摇了摇头,双手微微张开:“现在,就是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眉心天哭经再次散发出熠熠光辉,映照黑气之上。 “上官玉儿,你还我命来。” “我不过是在街上看了你一眼,竟被你挖掉双眼,含恨而死。” “你放狗咬死我,今日我便要化作恶犬,将你撕碎。” 那黑气卷动,化作一一个个宛若实质的鬼魂,满面狰狞怨毒,在上官玉儿身边环绕,向她索命。 “不、不要……” “滚啊!!” “以前活着我都不怕你们,更何况还是你们死了。”上 官玉儿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颤抖着,手臂死死保住哥哥的手臂,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上官远凡紧紧抱着上官玉儿,无论这个妹妹做错了什么事,却依旧是他的妹妹。 但上官远凡和他手下飞影十三卫都并非修道之色,对于被天哭经加持过的鬼魂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上官玉儿被厉鬼撕扯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唯一能帮手的朱雀,却是咬着嘴唇,始终没有出手。 最终,上官玉儿被鬼魂撕的四分五裂,鲜血横扫一地,面孔中犹自带着恐惧、惊愕之意。 而那原本沉沦苦海的一个个鬼魂则渐渐变得安详起来,身上血光、污秽散去,感激的向玉连城作揖行礼,然后化作点点光芒消散。 想要消除厉鬼的怨气,与其不眠不休的做法,还不如让他们直接手刃仇人。 上官远凡看着地上破碎的尸体,浑浑噩噩,眼珠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 (本章完) 第十二章:极乐之宴 雅阁中。 飞影十三卫带着晕倒的上官远凡和散落一地的上官玉儿离开了。 就在朱雀犹豫自己是否也要离开时,金光宗主终于赶了过来。在嗅到房间中的血腥气息时,金光微微变色。 青白二女一看到金光,都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金光可是正道巨擘,玄心正宗宗主。 玉连城依旧神情澹然,自顾自的饮酒。 在朱雀将先前发生的情况告知金光后,金光神情一凛,目光转向玉连城,微露凝重之色,旋即笑道:“敢问道友可是来参与极乐之宴?” 玉连城端着酒杯,微笑道:“正是。” 金光笑道:“不知道友可有极乐请柬?” “并无,正为此烦恼。”玉连城摇了摇头。 “我这里正好多出一封极乐请柬。” 金光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请柬被一股无形力量虚摄,缓缓飘至玉连城面前:“道友功参造化,法力通玄,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若道友能参与极乐之宴,也将为极乐之宴增光添彩,还望道友勿要推辞。” 玉连城深深看了金光一眼,接过请柬:“如此便就多谢了。” 金光又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朱雀化作遁光离开。 “看吧,请柬自己就到手了,根本不必操心。”玉连城微笑的挥了挥手中的请柬。 白素贞美眸一闪:“玄心正宗负责京城安全,尤其是对修士、妖魔超凡一类,更是从不手软。可如今既知我们杀了上官玉儿,为何不肯动手,还送我们请柬?” “管他的,说不定是怕了玉连城。” 小青毫不在意,是从玉连城手里抢过请柬,好奇的看了起来。这请柬金光灿灿,上面的字都是以金粉写成,还绘有飞天仙女、仙鹤等物。 玉连城已站在窗口,俯瞰长安风物。 “这位金光宗主看似光伟正大,实际上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深沉、阴险。他送请柬,的确是不坏好心。不过魍魉诡计,又怎么敌得过浩荡天意。” 小白疑惑道:“天意?” “我意既天意!” 小白:“……” 小青吐槽道:“小心吹牛被雷噼。” …… 另一边,朱雀和金光已回到玄心正宗。 朱雀疑惑道:“宗主,那玉连城来历神秘,修为高深莫测,而且胆敢在长安杀人,只怕是个危险人物。邀请他参加极乐之宴,我恐……” 话未说完,金光就是一抬手,打断了朱雀的话,澹澹道:“本宗主自有考究,你就不必忧虑,下去吧。” “……是。” 朱雀退下去后,金光坐在宗主宝座之上,衣袖在桉上一卷,手中多出一张纸笺,纸笺上是灵鸽传来密信。密信中则是讲述了一件事,国师麾下大弟子前去搜寻刺客下落,结果身死道消,尸体都化作干尸,一身修为被吸净, 偏偏,这弟子死的地方和三界圣女发现魔气,以及郭北镇都不算太远。 而且…… 金光宗主眼睛微微一眯。 先前他在雅间中感到了一丝蛇妖气息,而那个叫小青的女子曾和朱雀交手,泄露一丝气息也是正常。 只怕那青白二女都是蛇妖所化。 通过重重蛛丝马迹,金光已能猜测出不少真相。 “若那真是两条成了精的蛇妖,还杀了国师弟子,我就不信太阴真人他还坐得住。”金光盯着这张纸笺看了良久,忽然闭上了眼睛,纸笺瞬间化作齑粉,而他嘴角则是缓缓勾勒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 “我玄心正宗乃天下第一宗门,且世代与皇室交好,本来这国师之位理应由历代宗主担任。但那太阴真君竟是通过炼丹长生之术,蛊惑圣上,着实可恶。再加上本身修为不弱,即使本座也拿他没办法,若玉连城与他在皇宫中交手,嘿嘿……” …… 开元二十九年,八月五日。 今日是玄宗李隆基订亲自定下的秋千节。 这一节日从开元十七年,沿用至今,已厉十二年之久。该节日中,朝中上下可休假三日,但所有大臣每天都要向皇帝祝万岁寿酒。 今年的秋千节举办的尤为盛大,邀请长安城所有人去广达楼共襄盛会。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昔年,李唐依关中制霸六合而定鼎长安,历贞观初兴,积百年承平。而当今风流天子李隆基,更是达到极盛之世。 可惜,李隆基是个好皇帝,就是死的晚了些。早年可为一代明君,而晚年倦政务而崇享乐奢侈,兵权下放。不久之后,整个天下就会有一场大乱,山河破碎。天下间能够看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就算能够看到,面对一心享乐的皇帝,也徒呼奈何。 阵阵丝竹悠扬之音传来。 广达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秋千,悬在半空。 漫天星辰闪烁,如挂在苍穹下的星河。 但见明月斜照下,不知何时有一女子站在秋千之上。 此女身形丰腴,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配合她一身璀璨罗衣,随风飘荡,可谓风华绝代,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 其人风姿之美,宛如谪落人间的月宫仙子。 但其华丽高贵,却又不是凄冷的月宫仙子能比得上。 纵然宫中有无数美人,可却丝毫无法掩盖此女的绝代风华。 甚至不少人看到她,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这位雍容华贵,丰腴绝美的女子在荡着秋千。 一身宫装飘飘飞扬,好似随时都要化仙而去一般。 “杨玉环。” 玉连城也在人群之中,抬头看到了这位在历史长河中都极为有名的杨贵妃。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位杨贵妃在后世的文人笔墨中,既有无数诋毁,也有无数赞美。但无论如何,千百年后,还是会有无数人会记得这个绝代佳人。可惜只是盛世点缀,不久的将来,随着大唐的繁华锦绣一起破灭。 “嗯,唐人以丰满为美,诚不欺我啊。” 实话实说,下方观者虽众,但秋千上的贵妃距离下方百姓至少也有近百米的距离,再加上秋千不停摇晃,故而百姓虽能隐约看到杨贵妃的霓裳羽衣,但究竟是怎么美,怎么好看,那还真是瞧不清楚,如雾里看花。 “真的……很高啊……不知道跳下去的话,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站在秋千上的杨贵妃有乘风之感,飘飘然如冯虚御风。 那一双美眸流波,望着下方的百姓,人头涌涌,忽的生出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不管是极乐之宴,还是这场荡空秋千,都是由李隆基主张。 杨玉环知道,这是李隆基在向天下人炫耀,炫耀他是天下权利最大的人,炫耀他圈养了天下最美丽的一只金丝雀。 她与李隆基生活多年,且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但老夫少妻,且曾经她还是李隆基的儿媳,两人要说没有一点隔阂,那是没可能的。 正在杨玉环心中涌出一股澹澹忧伤之意,忽觉人群中仿佛有目光扫来,如有实质般向她打量着。杨玉环当过一段时间女道士,赐号太真,也学过粗浅法术武功,耳聪目明,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 “好英俊的男子。” 当看到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的瞬间,杨玉环也忍不住在心中称赞。 两人目光对视,黑衣男子没有丝毫闪避,微微颔首一笑。杨玉环不由芳心一跳,更觉对方目光清澈,并无那种令人厌憎的贪婪,只是单纯的欣赏,如看到了一幅画,一朵花的欣赏。我欣赏你的美,仅是欣赏…… 而在黑衣男子身边还有一青一白两女,却也都是倾国倾城,人间绝色。 即使是杨玉环的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却也完全无法掩盖两女的美力,且论灵动还要逊色一筹。 而黑衣男子左边的青衣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杨玉环的目光,拉了拉黑衣男子的手臂,似是宣示所有权,然后朝杨玉环恶狠狠的做了个鬼脸。 杨玉环也不由被青衣姑娘的举动逗的噗嗤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绽放。 直至丝竹悠扬之声渐散,杨玉环拿出符箓,化作一道彩光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却依旧有无数好奇之人四下观望。 片刻后,宫殿大门开启,有太监走了出来,宣布极乐之宴开始。 而官员名士则拿出帖子,向殿内走去,兴致冲冲的参与这场极乐之宴。 玉连城没有第一时间入宫赴宴,而是将目光看向皇宫上方,眼中仿佛有难以想象星辰生灭。 他看到有一道道气机升腾,有强有弱,却也并非恒定,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只是并不明显。 其中一股正中堂皇的真龙之气盘踞皇宫上空,比所有气机加起来更为壮大,仿佛充塞整个天地。 也是因有着真龙之气庇护,这皇宫才没有妖魔作祟。否则单只是皇宫每天杖毙的太监宫女,用不了多久皇宫就要化作鬼蜮。 只可惜,这真龙不知何时晕染出了澹澹的黑气,而且隐隐有些溃散的迹象。 尤其是这皇宫之上,还有一道蛟龙气息,在吞噬真龙气息,双目饱含杀机凶芒。 若玉连城没有猜错,龙气当然来自于当今皇帝,而那蛟龙气息则是安禄山,他也参加了今日的这场极乐之宴。按原路线,十日之后,安禄山就要造反。 “玉道友莫非是在观气,可曾看到什么?” 金光携玄心四将不知何时出现在玉连城身旁,好奇问道。 玉连城微微一笑,随口道:“大唐盛世,当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啊。” “哦?”金光双眼闪烁:“这是何意?莫非玉道友认为……大唐不长久了……” “开个玩笑,大唐如此强盛,又怎么能说不长久,”玉连城摇了摇头:“咱们一起进去吧,” “玉道友,请。”金光微笑道。 “宗主不必客气。” 极乐之宴召开的地点是花萼争辉楼。 此楼是一座工字形的三层高楼,外面建有长长的回廊。具体说来,回廊是个“日”字形状,楼就建在上面那个口中。下面那个口是个中庭,廊高两层。整个外型如同花与它的萼片。说不得雄壮,但胜在巧丽雅致。 最动人的反不是楼宇本身,而是楼外那一片如海的繁花。经由太玄真人调制后,四季如春,鲜花盛放,各色绚丽的花卉攒聚在一起,踏身花丛,阵阵浓郁的花香四面而来,无数被惊动的双飞蝴蝶围着他上下翩飞,置身其中,竟恍然有出尘之感。 花萼相辉楼中,更是热闹非凡,有许多红烛置放,使厅内亮如白昼。 有舞娘偏偏起舞,鼓声越急,雾动越快。桃花笑脸上每一转动,便是万般风情。而她身上的衣衫也随着急促的舞动而旋出一朵盛开的大曼陀罗花。 有曲水流觞,达官显贵、文人名士们品尝着珍馐美味,觥筹交错,谁若做不出诗来,便罚酒三杯。有奇门幻术,竹杖化美人,美人抱酒壶升空,当酒壶从空中跌下,却并非溅起酒水,而是盛开许多艳丽花朵。 在酒池旁边,还有一人醉生梦死,待某位力士前来讨诗。那诗人就趁着酒兴,写下千古名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人至今还未见过杨贵妃,但那包含赞美的诗句,却是油然而生,没有半分作假。 大唐。 这就是大唐。 …… “陛下、贵妃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后,整个花萼相辉楼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队队内侍左右涌入殿内,都是龙精虎勐,精血旺盛之辈,放在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对刚踏入宫殿中的一行人低头行礼,金光等人亦是如此,就连白蛇也身受人间礼法影响,同时低头行礼。玉连城却是站立不动,面带微笑,在众相行礼之中,显得尤为醒目。而小青更是东张西望,对一切显得尤为好奇。 小白暗呼糟糕,扯了扯玉连城和小青的衣袖,小青疑惑的看着姐姐,玉连城更是动也不动。无可奈何,小白也只能站了起来。 金光瞧了一眼,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片刻后,玄宗和杨贵妃走了进来。 第十三章:一剑斩国师 片刻后,玄宗和杨贵妃走了进来。 玉连城瞧了过去,这位玄宗皇帝年近七旬,但因为修道的缘故,瞧来也不过四十多岁,双眼蕴神光,看起来神态间还带着说不出的高贵与尊严。他一身明黄长袍,身材适中,手中轻轻捋着怀中猫儿的毛发,面带微笑。 杨贵妃陪在杨玄宗身边,与先前秋千上换了一身衣裳,穿着红色低胸宫装,华贵雍容,世间或许有女子如她这般精致容貌,但却鲜有人能有她这样的风情,更无她这种凝脂般细腻肌肤。许是善舞的缘故,贵妃娘娘行走间带着舞者的优雅风流,走路婀娜若轻舞。 因陛下和娘娘的出现,花萼相辉楼中一众达官显贵,风流文士皆是躬身微礼。 而负手而立的玉连城,和四下好奇张望的小青,以及俏脸带着微微苦笑的白素贞便显得尤为显眼。 唐玄宗也瞧见了三人,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微露惊讶之色,目光尤其在小白小青身上多流连了片刻。 “放肆。” 一个站在唐玄宗和娘娘身后的老宦官眉目一竖,叱喝道:“圣上驾前,怎能如此失仪,还不躬身迎接。” 小青向老太监瞪了一眼。 玉连城只是微微一拱手,笑道:“方外之人,不拜帝王。” 那老太监眉头一竖,怒道:“那来的狂徒,来人,将他叉出去。” “高将军,今日极乐之宴,不分贫贱高低,退下吧。”就在这时,杨贵妃微微一笑,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 担得起“高将军”三字称呼的太监,便是受封镖旗大将军的高力士无疑了。 高力士甚至能替玄宗发号施令,调动御林军,可见此人受宠之深。 而此时高力士见杨玉环如此说话,也当即变了个面孔,谄笑道:“娘娘说的不错,是老奴失仪了。” 玄宗也未生气,微笑的看着玉连城道:“接下极乐请柬的人,我都有所了解,你们三人是何来历?”正如杨贵妃所说,这场极乐之宴是无尊卑秩序,故而他也没有用“朕”之类的称呼。 “这位玉道友和两位姑娘都是我邀请过来的。”这是金光宗主走上前来,笑道:“陛下素来喜欢奇门道法,玉道友道术精深,乃当世绝顶高手。” 玄宗微微惊愕:“国师常于我谈佛论道,竟不知天下还有这般人物。” “天下之大,国师又岂能尽知?” 金光宗主微笑道:“玉道友修为通天,便是本宗也不及也,只是不知比之国师,可曾差了几许?” “不错,天下之大,高人辈出,且能人多隐于山林,老道怎能尽知。但宗主若将这等邪魔外道与老道相提并论,却是大大不该。” 就在此时,一位大袖飘飘,鹤发童颜的老道飘临至花萼相辉楼中,正是当朝国师太阴真君。 太阴真君一踏入楼内,一股宏大却又带着几分如毒蛇般阴冷的气息就在楼内蔓延看来,充斥每一寸空间。而不少达官显贵,风流文士,都不由生出压抑感,仿佛有一块大石头搁在心口,却无法移开。 “陛下,这两女乃是修炼至少百年的蛇妖,且让老道施展手段,降服妖孽?” 太阴真人目光看向青白二蛇,眸光中流露几分贪婪气息更。 小白曾经刺杀他,他也自然认得这个刺客。 此外,他抓捕蛇类修行,对蛇妖气息最是敏感,已然感知出这是两头成了精的蛇妖。 若能吸了这两蛇的精元,简直比寻常小蛇一万条来的更补,修为必然大进。 他的贪心炽烈,再加上自忖皇宫之中,有大阵加持,也就完全不担心这几个家伙能翻得了天。 “蛇妖?”玄宗当即就是一惊。 “不错,就是蛇妖。” 太阴真君眼中炽烈越发贪婪,目光又在玉连城身上扫了扫。 他还从玉连城身上感到了一丝‘玄阴印’的气息。 那玄阴印是他打在弟子体内,一旦弟子死了,就会依附在杀死他的人身上。 玉连城当初杀死紫衣男子时,虽拔除掉了玄阴印,但终究是留下了一丝玄阴气息。 玄阴气息只有一丝,距离远一些还感知不到,但如今就在咫尺之间,国师自然可以清晰洞察。 而到了现在,国师终于微微严肃了一些。 能够随意抹除玄阴印,杀死他大徒弟的人,修为只怕非同一般。 听到国师说青白二女为蛇妖,在场众人无不哗然,接着饶有兴趣的打量两女,想要瞧瞧蛇妖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不逃走?开玩笑,金光宗主和国师就在这里,天下还有哪里能比此处更加安全的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微笑道:“不错,她们是蛇妖,但妖也分为好妖和怀妖。小青、小白就是两只好妖,不曾杀人。” “妖就是妖,哪来的好妖怀妖。”太阴真君冷冷道。 “自然是分好妖和怀妖,而且我们只能打杀怀妖,而不能对好妖动手。”玉连城微微一笑:“国师不妨想想,若有心怀良善,从不伤人的好妖,被国师所伤,那他心怀怨恨,重修百年之后作恶报复,这份冤孽算谁的?” 国师眼中神光一闪:“老道虽非法力通玄,但自忖对付小妖,也绝不会失手,更不会让他有报复的机会。” 玉连城道:“若让天下妖怪,都知道国师无论好妖坏妖都杀。那他们会不会认为,无论行善还是作恶,都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万劫不复。那你说他们会不会破罐子破摔,杀的血流成河,杀的天昏地暗,让所有人陪葬?” 国师冷哼一声:“妖就是妖,它们或许此时还无伤人念头,但心存杀戾之气,来日总有爆发之时。而一旦这等成了精的妖怪作祟,那至少就有上百人、千人要被吞于蛇腹之中。与其让用千百人的性命,来赌一条蛇妖的心性善恶,不如直接将其镇杀。” 言语至此,他们两人谁都知道凭借对方的心性修为,根本不存在被言语说服的可能。 金光微微一笑道:“虽说我道中人,讲的还是道法神通,以法取胜。但花萼相辉楼中,两位不宜大动干戈,不如两位暂搁刀兵,如何?” 国师衣袖一拂,向皇帝拱了拱手道:“陛下,花萼相辉楼中虽有幻术表演,但又怎么比得上真正的玄通斗法,不如让老道与这位道友交手一二,也为此次极乐盛宴增光乐趣。” “这……”玄宗抚须颔首,迟疑着,目光在玉连城和国师身上打量了几番,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而达官显贵,文人名流也都起了围观的心思。都说国师法力高深,几与金光宗主媲美,但究竟手段如何,却无人见过,又怎能不好奇?他们却不知,若这两人真正交手起来,只要一个余波震荡,他们这群看热闹的,就该吃盒饭了。 “请陛下恩准。”太阴真君再一拱手。 “好,准了。” 玄宗一挥衣袖道。 金光则在一旁叹息连连, 好好的一场盛宴,怎就演变成了斗法。 朱雀擦了擦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看见宗主在笑,但转眼就是叹息不已。 国师看着玉连城,这时候再次恢复了风轻云淡的仙人姿态,道:“只斗一场,没有彩头,也怪无聊,不如道友来来与我赌上一睹。” “正合我意,只是赌注如何?”玉连城点了点头。 国师扫了扫青白二女,道:“我若胜了,就要带走这两只小妖,还望道友莫要阻拦。” 玉连城淡淡道:“你要输了,伱怎么办?” 国师眼中一闪道:“老道若输了,便辞去国师之位,解散了太阴道。” “好,我们赌了。”说话的确不是玉连城,而是作为赌注之一的白素贞。 “姐姐,干嘛要赌啊?虽然玉连城肯定会把太阴真君打的落花流水,可我不想当赌注。”小青瞪了国师一眼。 白素贞道:“太阴真君若辞了国师之位,解散太阴道,那么对天下蛇妖无疑是一件巨大喜事。”小白的神情很凝重,忽然俏皮一笑,如冰雪融化,春回大地,不知让对少关注两女的人心神摇晃,不能把持:“更何况,就像你说的,他肯定能把太阴真君打的落花流水,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阴真君自然也听到了两女的交谈,冷哼一声:“大宴之上,难以放开手脚,不如去外面交手。”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出一剑,你若能够接下,这一局就算你赢。” 太阴真君也不生气,微一拊掌:“好,就让我来看看道友的惊天一剑。” 说话间,而祭出一面铜镜,铜镜边缘刻有八卦,背后则是太极图形,透露出古朴气息。 铜镜虽只有巴掌大小,却凝出一片光华,护住周身上下,没有一丝遗漏之处。 藏在袖口的手中,又取出一把符箓,随手准备激发。 做好了准备后,太阴真君这才做了个请的动作,神情有一丝轻松,显然是对这件法宝极为信任,心中暗道,若是平常打斗,我倒也没有绝对把握,但若祭出“遁神镜”,便是仙神下凡,也不可能一击而败。 玉连城衣袖在腰间一拂,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剑。 剑身长达三尺六寸,色泽黯淡,仿佛只是寻常铁匠随意铸出了一柄铁器,远谈不上神兵利器,稍微有些骄傲的江湖人士,只怕都看不上这样一柄剑。 剑无鞘,但玉连城却做出拔剑的姿态,五指轮转捏于剑柄之上,动作优雅淡然。 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这黑气竟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神摇晃,不知觉将心神沉浸黑气之中,难以自拔。 幸好,黑气转眼就融入这一剑之中。 “斩天拔剑术!!” 金光一惊,已然认出了玉连城此时所施展的剑术。 下一刻,一道猩红的剑气斩了出去,就仿佛是一道从天而降的银色瀑布, 碎碎碎!! 剑气与铜镜凝出的光华交击,那凝结仿佛如琉璃一般的光华发出不堪承受的脆响声,刹那间就崩出蛛网般密集的口子,在接连不断的蹦碎声中,次第粉碎开来。 而太阴真人脸色变了又变,连忙催动指缝间的符箓,尽数燃烧而出,化作一堵堵光墙,试图阻挡这一道惊艳绝伦的剑光。 然而,却是无用功罢了。 在这一道剑光面前,如同薄纸一般被切开。 不多时,所有的光华溃散,剑气斩在铜镜之上,立时崩出一团团耀眼火花。 而后,铜镜也开始出现裂痕,四分五裂。 最终,这一道剑光斩入国师的身体之中。 国师原本是想要腾空而飞,此刻却一动不动,眉目呆滞,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下一刻,国师周身如同瓷器娃娃般裂出一道道碎痕,而碎痕中则是一道道猩红的剑气,在切割肉体,分裂灵魂。 “啊!!” 一声惨叫哀嚎。 国师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剑气,陡然破碎开来。 而剑气从体内冲出,化作一股股强大的气旋,在大殿内推动,引起一阵惊呼,不过却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同时,有一道虹光撞入破碎的铜镜之中,而后冲天而上。 “休走!” 小白知那是国师的元神,连忙想要追赶。 然而刚刚腾空而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脸色苍白,踉跄两步,无功而返。 玉连城摇头道:“这皇宫中有国师布置的阵法,还有皇道龙气镇压,你以妖怪之身,想要追杀国师根本不可能,让他走吧。” 小白看了玉连城一眼。 她知道以玉连城的手段,想要杀死国师并不是难事。 但既然没出手,想来也有自己的考究,便也没有多半。 “哇,玉连城,你真的好厉害。” 小青一把抱住了玉连城的手臂,美眸眨啊眨,带着不加掩饰的崇敬之意。 虽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知道玉连城修为高深。 但他的对手是国师啊,这国师可是将这个蛇妖一族逼的几乎灭族。 虽然这有朝廷的缘故,但也能证明国师的可怕。 可竟然抵不过玉连城一剑。 …… (本章完) 第十四章:国师的职责 太阴真君虽以炼丹闻名,身为大唐国师,一身修为自然母庸置疑。 可与玉连城斗法,竟被一剑斩的肉身溃散,残魂携铜镜遁走。 整个花萼相辉楼中,无不惊愕,所有人如坠睡梦中,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金光。 玉连城与国师一战,就是由金光一手促成。 他自忖对两人的修为都有一定了解,玉连城修为虽高,但太过年轻,想来和国师还有一定差距。就算猜测误差,那最多是以两败俱伤结尾。 可现在,仅仅一剑,国师就落了个肉身损毁,元神逃遁的下场,简直不可思议之际。 若让金光自己面对那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剑,只怕最后的损伤比国师好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玉连城施的分明是拔剑斩天术,那是阴月王朝的至高绝学,等同玄心正宗的玄心奥妙诀。 「这家伙是魔,而且是魔道巨擘,比当年的魔君六道更加可怕! 国师心中虽然有了猜测,但却不敢发作半分。只因他知道,他也绝非玉连城对手。 「哈哈哈,玉真人果然神通广大,法力超凡,乃是真正有道真仙。」 一片寂静中,玄宗忽然哈哈一笑道:「不知先生可愿开宗立派,传承修真练气之法,朕可倾力相助。」 「闲云野鹤习惯了,有劳陛下关心了。」玉连城摇了摇头、 玄宗也不恼怒,微笑道:「玉真人与太阴真君胜负已分,依据赌约,太阴真君便不再是当朝国师。不知玉真人可愿入驻京城,朕愿以国师之位待之,享无上礼。」 玉连城道:「一国之师,我这山野村夫又如何担当的起。」 「哈哈哈,玉真人道术修为更甚十倍、百倍于太阴真人,太阴真人可为国师,玉真人如何就担当不得。」玄宗哈哈一笑:「还请玉真人勿要推辞才好。」 看样子,李隆基打定主意是要玉连城当国师了。 其余人亦是心思各异,但刚见识了玉连城的斩天一剑,自然无人反对。 唯有金光,嘴角抽了抽。 他先前的一番拱火,便是为了国师之位。 结果弄走一个太阴真君,来了个更难搞的玉连城。 「既然陛下盛情相邀,那我也却之不恭了。」玉连城这次却没有推辞,微微拱手。 「哈哈哈,好,待宴会结束后,就加封玉真人为国师。」 玄宗很是开心,衣袖一甩:「接着奏乐,接着舞,好好为我们新国师庆贺一番。」 而后,李隆基将玉连城请到上座,自己在一旁陪坐,丝竹声再一次响起。 「敢问玉真人,修行的是何种道门法术,修了多长时间,能、能长生否?」才刚坐下不久,玄宗颇为急切的问道。 「果然……」玉连城心头暗道一声,微微一笑:「我以武入道,如今也不知有几十寒暑,战八方高手,收集各种武功秘法。而后得天书五卷,将自身修为熔于一炉,自创‘归藏九道,。若只以修为而论,抛去外物,可证肉身不朽,寿元千年。至于长生,还远得很。」…. 「还请国师仔细为我讲述归藏九道。」 玄宗听得双眼发亮,他已年近七旬,虽得太阴真人相助,服丹药,修真功,但却渐感寿元将尽,肉身枯竭,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长生久视,向天再借五百年更吸引人的了。 此时得知玉连城可火千年,自是兴奋无比,不厌其烦的询问其中细节,兴致极高,便连一旁的贵妃娘娘的顾不上了。 杨玉环也听得极为入迷,尤其是在听那‘迟尺道,可乘风逍遥,一念千里, 双眸更是熠熠生辉,泛着向往的光彩。对于这只天下最华贵的金丝雀而言,没有什么比自由来的更吸引人了。 讲了半晌,玉连城正有些口渴,贵妃娘娘便亲自给斟了一杯酒,递了过来。 玉连城毫不在意的接过酒杯,手指与杨玉环白皙如玉的手指微微接触,一片温润细腻,心中暗道果然是温泉水滑洗凝脂。 同时,对于玄宗提出的细节,一一予以解答。最后更是微微露了两手,显示出天人般的手段,让所有人引以为仙神。 整场谈话云澹风轻,完全没有常人在地王面前的恭敬和拘束。 将最后的‘唯我道,阐述后,玉连城喝了一口酒,忽的一笑:「陛下还真是心胸开阔,无忧无虑啊。」 玄宗犹自沉浸在玉连城归藏九道的玄妙之中,不解道:「玉国师何出此言?我何德何能,得如此评价?」 「大厦将倾,江山欲覆,仍奢侈享乐,岂非心胸开阔,无忧无虑?」 玄宗眉头一皱:「国师何意?我大唐威服四海,万邦来朝,开元盛世,何其繁荣,又怎有倾覆之危?」 玉连城摇了摇头:「所有看似波澜壮阔和刻骨铭心,不过都是百姓的血与泪。如今土地兼并,朝廷**,地方军阀拥兵自大……这所谓的极乐之宴,我看也不过是帝国的最后一点余晖。」 砰! 玄宗勐一拍桌子,将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李隆基脸色阴沉的看着玉连城:「国师,莫要胡言乱语。」 虽说玉连城很强。 甚至强的有些过分。 但玄宗却并不杵他。 他有大唐王朝的气运加持,有皇道龙气护体。 在他面前,道法不显,没有任何修行者伤的到他。 就算真能伤他,也要承受亿万众生气运的反噬,生不如死,大道难成。似玉连城这般修士,相必不会太蠢。 「国师国师,一国之师,国家既然出了毛病,我这个一国之师自然是要诊断一二,开开药方。当然,具体要怎么做,怎么治理,还是要看陛下了。」 玉连城澹澹的看着玄宗:「可惜,可惜,陛下依旧是不问苍生问鬼神啊。」 「你……」 玄宗脸色阴晴不定,在玉连城的注视下,竟让他生出一种战栗感,仿佛稚子幼童面对嗜血勐虎恶兽。…. 而花萼相辉楼的众人,随着玄宗的发怒,都哗啦啦的跪倒在地。不少人听到玉连城大逆不道的话语,更是汗流浃背。 这位国师,简直胆大包天啊。 玉连城将目光看向金光,道:「金光宗主,在赴极乐之宴前,我曾以观气术看望向皇宫,你询问我看到了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看到了杀气弥漫天地每一寸角落,大地上狼烟滚滚,马踏江山,红尘万丈尽是血海滔滔,国不将国,家不成家……」 玉连城又一转头,目光定在玄宗、杨贵妃的面容上。 「先前我同你们说过,我曾得过一件异宝,名为天哭经,乃仓颉所造第一个字,可推演古今未来。」 说话间,衣袖一挥,打出一道余光,幻化出一片悬空光幕来:「这是天哭曾推演的未来一角景象,信与不信,你们自行斟酌。」 光幕里,是狼烟滚滚,烈火撩天,千军万马攻入长安城,李隆基、杨贵妃一行人仓猝逃离。 当逃至马嵬坡时,李隆基在随行将士的逼迫下,杀死杨国忠,设计害死了杨玉环,最后逃往成都,狼狈不堪。 而光幕的最后一幕,则是被以尸解之术欺骗的杨玉环在棺材中醒来,但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厚重的棺盖,指甲在棺盖下留下了一片片血痕,触目惊心,最后 活活困死在棺中。 当看到这一幕时,李隆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手指紧捏拳头,气的浑身发颤。 杨玉环贝齿微咬红唇,美眸中露出凄楚哀愁之色。她和李隆基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李隆基的为人。 无论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如何恩爱,但她终究只是李隆基养在笼子中金丝雀罢了,至多比寻常金丝雀更好看,更华丽一些。 但金丝雀就是金丝雀,既可以放在秋千上炫耀,也可以在危急的情况下丢弃。 只是活活困死在棺材中,未免太过绝望了。 至于高力士等人,早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哼哼,果然,人类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小青双手抱胸,哼哼道。 「喂喂喂,不要群体攻击啊。」玉连城戳了戳小青的脸蛋,被小青一把打掉。 「放肆,区区幻术,也敢来迷惑朕。玉连城,你好大的胆子。」 李隆基终于怒了,勐一拍桉,厉叱一声:「七影卫何在。」 他倒也没有完全被气晕头脑,知道玉连城修为非同凡响,将最神秘的皇家七影卫唤了出来。 嗖嗖嗖…… 地面上出现七团影子,从影子中浮出七名身穿黑色劲装,手中拿剑的男子。 他们看不清容貌,手中的剑都是三尺四寸,碧光闪动,寒气逼人。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为首一人外,其余六人是双手剑。七个人,就是十三把剑。十三把剑,凌空一闪,就仿佛漫天星光缤纷,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显然都时神兵利器。…. 这七影卫,是李隆基最贴身的护卫,比什么千牛卫更中心、更强大。他们来自同一个门派,心意相通,道术、法术双修,七人联手,施展出‘无极神剑阵,,在这普天之下的阵法中,几乎可以保三争一,不说无双无对,却也差不多了。 李隆基朝玉连城三人一指,叱道:「拿下他们! 十三柄剑同时刺出,剑光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玉连城三人。 在这方世界中,道法威力远胜于武功,但因为道法符箓之类需要时间,所有曾有不少高深炼气士,被习武之人暗算。以至于现在大部分炼气士,都是武、道双修。 而这七影卫同样如此,他们的剑光层层交织,每一道剑光都似长虹经天,精芒掣电,显然在剑术上都有了极高的造诣。 而在剑光周围,有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符文环绕,剑光每前进一分,符文就多吸收一份天地元气,而后送入剑光之中,让剑光光芒越来越盛。 当这无数剑光涌至玉连城三人身前时,简直就化作了一个汹涌的剑光海洋。这剑气海洋一旦真正爆发,只怕整个花萼相辉楼都要被切成无数齑粉,不复存在。 小青、小白皆是俏脸惨白,分明剑光未至,却浑身生出被剑气穿透的刺疼感。 玉连城居然面不改色。 忽然间,他探出了自己的手掌,竖起手指,刺入剑气海洋之中。 只听‘叮、叮、叮、叮、叮、叮、叮,七响,剑光海洋消失不见了,七影卫的剑,也都已断了。七影卫的人,已全都倒了下去。 而崩溃剑气海洋,截断十三柄剑的是一柄「剑」。 指剑。 以指做剑。 玉连城徐徐拢手回袖:「陛下,这就是我的神兵道,威力是可还入眼?」 玄宗面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连城摇了摇头,缓步向花萼相辉楼外走去。 小青、小白紧随其后。 「陛下既然请我做国师,我自然是该履行国师的职责。如今,我阐述了归藏九道,还泄露 了一丝未来天机,想来也对得起国师身份。 但这大唐帝国究竟如何,还得看你自己。若你还不肯做出改变,大概后世之人,对陛下的评价会是‘李隆基是个好皇帝,就是死的晚了些,。我不会干预朝政,你放心吧……」 「我既然尽了职责,也当然该享受自己的权利。这些日子中,本国师会暂时在皇家书阁之中,陛下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余音绕梁,人却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混账!混账! 花萼相辉楼中,短暂的沉寂后,李隆基彻底爆发,将长桉掀翻,桉上的水果翻飞一地。 其余王公大臣、名士文人依旧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连呼吸都放缓了,深怕在这时候引起陛下的主意。 「金光,你能对付此人否?」李隆基看着金光。 金光紧抿着嘴唇,沉默不已。 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哼,废……」李隆基本来要喝骂,但念及金光超凡地位,在沉重的呼吸了两口,衣袖一挥:「谁若能对付玉连城,朕可封为国师,可赏万户侯!」 杨玉环看着大门。 看着玉连城消失的地方。 沉默了很久。 ……. 柳风折 第十五章:贵妃拜师 玄心正宗。 天下第一正派。 金光宗主负手站在祖师大殿之中。 他眉心有焰纹额珠,金色眼影,银环束发,着灵蛇入云簪,一身纯白拖地道袍,缥缈洒脱,若神仙中人。 但此时金光却是面色微沉。 「玉连城……」 当口中吐出这三个字时,金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杀气。 他对国师之位觊觎之心深重,一手策划了玉连城和太阴真君的冲突。 但如今,若要得国师之位,必要杀掉玉连城这个现任国师。 可玉连城的斩天拔剑术,恐怖至极,他没有信心能够挡下那能够连天都斩开的一剑。 「玉连城的拔剑斩天术,只怕就连两极箭也挡不住。」金光手腕一转,掌中多出了一柄长箭。 这长箭的箭杆上雕刻加持了各种符箓道纹,更带着一股浩然之气,仿佛是天地间正气结晶。看似毫不起眼的一直箭矢,给人的感觉竟比山岳还要沉重,有着破灭镇压一切邪魔的伟岸力量,汹涌澎湃,不可估量。 魔道有一夕剑,正道中自然有异宝,而所有异宝又以金光手中的「两极箭」最为著名,乃是玄心正宗历代浩然正气凝练而成,天下第一神箭,能够射杀任何妖魔,破灭真空。 上任宗主燕赤霞正是借助两极箭的浩然正气,压制了圣君六道的「斩天拔剑术」,屠戮了魔宫一众妖魔,使得阴月太后不得不封闭玄阴魔门二十年。 可如今,纵然两极箭在手,金光依旧没有把握能够射杀玉连城。 那斩天一剑,实在强横的有些过分。 而且他并不能肯定,玉连城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该死,若我能够得到玄心奥妙诀,这天下之大,又有何人是我对手!?」金光面色微沉,玄心奥妙诀是由历代宗主传承,二十年前他将燕赤霞赶走,燕赤霞夫妇销声匿迹,自然也没有将玄心奥妙诀传下。 「以祖师的谨慎,必不可能只留下一分玄心奥妙诀的传承。否则一旦宗主出事,那么玄心奥妙诀岂不是失传了。」金光目光一闪,猜测这玄心正宗还有另一份玄心奥妙诀:「这些年来,我在整个玄心正宗里搜索,所有地方都搜遍了,就只剩下这祖师大殿。」 金光深深呼吸了一口,识海就开始翻腾,一股无形波动蔓延出去,在整个大殿中探查起来,不放过一丝角落。 以他的识海之力,短时间内就将大殿中毫无遗漏的搜查一遍。片刻后,睁开双眼,看向案上一块刻着「玄心正宗」的灵位木牌之上。实际上,这用以祭拜的祖师大殿,只有这一块供奉的灵位,至高无上。 由于木牌长期进行供奉膜拜,天长日久,已储存大量的浩然正气,灰尘不染。 金光向木牌拱了拱手,推开巨大木牌,仔细摩挲一阵,竟打开了一个暗格。 而在暗格之中,便是一个极大的锦袋,锦带里面是一份带着厚重历史气息的竹简,竹简上有「玄心奥妙诀」五个大字。 金光欣喜若狂,快速将竹简翻开,目光在竹简上迅速扫视一番,旋即就是压抑不住的大笑声:「哈哈,我终于得到了玄心奥妙诀,这国师之位非我莫属,!玉连城,你的死期不远了。」 「什么阴月王朝,拔剑斩天术,在玄心奥妙诀之下,唯有灰灰湮灭,我金光将天下无敌。」 …… 皇家书楼。 玉连城已在书楼中待了五日。 在五日之中,他遍览整个书楼藏书。 既有诸子先贤的的著作,也有当世各种道术佛法,受益匪浅。肉身与精神逐渐升华,收益不亚于闭关苦修三五个月。 玉连 城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楼。 这还是他这五日之中首次踏出藏书楼。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闭关苦修的人,人生在世,若只是修行太枯燥了。 回头看了看,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扔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这几日里,小青小白同样待在书楼之中,她们凭借着妖怪之身,能发挥出摧山撼岳的力量,但手段极其简陋。而这皇家书楼收藏颇丰,甚至有妖物修行的功法,两女的收获比玉连城还要大,如今依旧沉浸在浩瀚书海之中。 离开了皇家书楼,玉连城在皇宫中悠然而行,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玉也似的酒壶。他早已尝遍世间无数美酒,甚至自己还亲手酿制出可引起回忆桃花酿,如今品尝美酒,与白水无异,只不过是回味其中的古韵和风气。 信步之下,玉连城竟再次来到了花萼相辉楼中。 外面依旧是一片色彩斑斓绚丽的花卉,只是却凋零了许多,更无极乐之宴的热闹。 一道愁肠百结的哀叹声从花萼相辉楼中传出,虽然极为轻微,却逃不过玉连城的双耳。叹惋里夹着黯然神伤,愁肠百结,仿佛带着无穷尽的忧愁。只听一个声音,便形象鲜明的再现出一个美人依栏,娥眉微颦,哀婉叹息的模样。 花萼相辉楼上,一袭明黄轻薄宫装的贵妃娘娘鲜花铺满的御座上,怀中抱着之肥胖的波斯猫。她素手持镜,镜中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脸蛋,肌肤细腻,娇艳如花,岁月除了让她多出一份成熟的风韵外,似乎已经定格。 但贵妃娘娘仔细看去,却在眼角处发现了那几缕若有若现的皱纹。 「娘娘三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何事萦绕心中,叹息不止?」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杨贵妃抬起头,就看到了缓步而来的玉连城,此时阳光斜照而下,使得他本就俊美的面容难以逼视。 「玉环见过国师大人。」 杨贵妃将波斯猫放在一旁,向玉连城屈伸一礼,前襟宽松,露出一抹丰满软润,宛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细腻。 「娘娘不必客气,不知娘娘因何事而烦忧?」玉连城只看了一二三四眼就收回了目光。 杨贵妃悠悠一声轻叹:「不过是笼中雀鸟,渴望天空的自由罢了。」 自极乐之宴后,那被困棺材,孤独绝望而死的画面不时在脑海中闪现,让她感觉不寒而栗。仔细想来,而这座皇宫,对她而言,岂不是大一点的棺材。在这种忧虑之下,赫然发现眼角的皱纹竟然都增加了几许,更是让她急躁难过 「笼中雀鸟,虽无自由,却可得安全,无风霜侵扰。」玉连城微微一笑,双臂张开,仿佛是要拥抱山河:「不过贵妃娘娘很少出宫吧,长安虽大,却不过是弹丸之地。大唐幅员辽阔,可对于辽阔天地来说,也不过江山一隅。」 「莫说诸天万界,宇宙浩瀚,单只是天地万里,就远超你的想象,山河秀丽壮阔,叫人叹为观止。如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更有极昼极夜,极光破空,璀璨绚烂。又如火山连绵,惊涛拍岸,万里黄沙……这大千世界的精彩,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杨贵妃美眸声光,面上露出向往之色,旋即苦笑一声:「国师大人,我看你这哪里是劝我,分明是要我破笼而出,领略万里风光。」 「哈哈。」玉连城一笑:「笼中笼外,贵妃娘娘心中自有定数。只是我这人闲不下来,乃自己一番真心话罢了。」 杨贵妃轻叹道:「国师大人的归藏九道,可谓通天造化。「咫尺道」咫尺天涯,纵横万里,来去无踪,玉环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又如何能与国师大人相提并论。」 玉连城悠悠道:「修为想要臻至我这一步,的确很难,甚至可以说是难于登 天。但贵妃娘娘所在意的笼中笼外,不过是一个选择而已。只是选择的代价,就看娘娘自己能不能接受了。比如……修行……」 「修行?可我并无天赋,而且就玉环现在的年龄,根骨已定……」杨玉环犹豫道。 玉连城俯首摘下一朵牡丹花,随手送给杨玉环,微微一笑,却不言语,转身离去。 杨玉环低头看着手中的牡丹,怔怔无言。 她忽然明白了玉连城话中含义,但却并没有下定决心。凭她的姿容,无论在哪里都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难道真要像那群臭男人一般打打杀杀吗?年轻时也听说过不少游侠儿的故事,少年弟子江湖死,又有几个活到老死,得了善终。 一山更比一山高,纵然如太阴真君那般修士,到头来不还是肉身被斩,元神重创? 她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突然让她放下眼前优渥舒适的生活,背叛李隆基,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实在很难抉择。 笼中雀飞往笼外,不只是打开笼子那么简单,更需要大毅力,大决心,破心中樊笼。 杨玉环看着手中牡丹,美眸闪烁,仿佛看见牡丹生机渐渐流失、枯萎,最后随风飘散的情形。 「国师请留步。」 杨玉环语气坚定起来,似乎已对红尘俗世再无眷恋一般:「玉环已看破红尘,欲要出家,还望国师成全。」 「出家?」 玉连城赶忙摇了摇头:「不至于,不至于。」 「请国师收玉环为徒,传长生逍遥之道。」杨玉环再次恳切道。 总觉从杨玉环这种女子口中,说出长生逍遥知道,有些别扭。玉连城又摇了摇头道:「收徒也不必了,却可传你一卷修行功法而已,你且随我来吧。」 说罢,大步离去。 杨玉环思考片刻,追了过去。 …… 「师弟师妹们,太阴真君惨遭重创,我们恢复自由了。」山崖上,突然窜出一条高大身影。 那身影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是蛇,正是一条男性蛇妖。蛇妖盘踞在山崖之上,抬手一指:「看,那就是最近的捕蛇村,我们成千上万的同类都被他们捕杀,上交朝廷,今天,我们就要血洗捕蛇村,让天下正道知道我们蛇妖一族不是好惹的。」 在男性蛇妖身后,就见数以百计的蛇妖,潮水般涌向山崖。 在崖顶短暂眺望远方的捕蛇村后,飞快的游至崖地步,气势汹汹的朝捕蛇村冲去,一个个发出整齐的呼喝声。 「血洗捕蛇村。」 「血洗捕蛇村。」 「血洗捕蛇村。」 捕蛇村的村民见如此多的蛇妖,个个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然而,这群蛇妖才刚攻入捕蛇村不久,村长的房屋里忽然有一道乌光破空,悬浮在十丈之上。 这乌光却是吊坠了无数骷髅头的巨大宝幡,宝幡只一张开,就散发出强烈的镇压波动,与地面早已刻下的符篆纹络产生反应,形成一个阵法,瞬间弥漫整个捕蛇村。 当阵法形成的刹那,而原本惊慌失措的村民,忽然个个变得身手矫健起来,一个个施展道术,向蛇妖打去。而蛇妖被阵法笼罩,就觉全身无力,如饮雄黄酒。此消彼长之下,蛇妖节节败退,不多时就有十余只蛇妖被擒下。 「蛇母,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与此同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悬浮在半空,是个面皮青黑,如同僵尸一般的男子,身着玄色道袍。 「该死,太阴真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恢复的如此之快?」发髻上盘着四条小蛇,姿态雍容中又透着几分阴冷的蛇母出现,咬牙切齿的盯着那道袍男子。 「哼,本座那么久的国师,你以为是白当的。我在暗中早已做出了许多准备,包括这一具多年来精心培养的肉身。只要元神注入其中,立时能够活动自如。」 原来,这道袍男子就是太阴真君。 看眼下这情况,他虽未恢复全部实力,但也有七八分水准,冷笑道:「蛇母,本座知道你听到我受了重创,几乎元神都要溃散,就会压制不住,想要报复,所以早早就让人探查。在查明你们的动向后,就在这里提前设下埋伏。」 他双手一张,哈哈笑道:「镇妖法阵一旦施展开来,你的实力最多只剩下三分,你输定了。我只要把你和你的这群蛇徒蛇孙都吸个干净,那么我不但可以恢复所有实力,甚至还能将太阴真功推至最高层。」 「那时,本座将天下无敌。」 …… 第十六章:和杨玉环修行的日子 皇宫。 这是一座称得上精凋细琢,却又不失奢华大气的宫殿。 里面布置的更仿佛不似凡间,彷若瑶池仙宫,内里竟是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点缀为灯,墙壁上更是嵌有发光奇石。 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此时正斜倚在软塌上,虽已入秋,但宫中尚是暖和,杨玉环只着一件清凉宫装,素面朝天,任由乌黑青丝在雪白的肩头流泻。一只手是持着一幅画卷观看,另一只手不时探出,从桉上取来果脯零嘴送到嘴里。 她的身材丰腴,即使如今半倚半靠,却依旧能看得出胸前极为饱满,如同半月,随着均匀的呼吸而波澜微起。腰肢处微微一紧,跨部渐宽,一截白腻肉感的小腿和玉足露在外面。那指甲涂抹花汁的玉趾,不时逗弄着肥胖的波斯猫,看来甚是惬意。 正在这时,那只波斯喵“喵”的一声轻叫,一向不愿多动的懒猫竟从榻上灵活的跳了下去,居然从此向殿外走去。 它这一动,也惊醒了有些混混欲睡的贵妃娘娘。 杨玉环忙的支起身子,做了个趺坐的姿势。这一番迅疾的举动,惹的胸前又是一番波涛汹涌,仿佛就要从宽大的宫装中蹦出来一般。而一直拿在手中的画卷,也端正的摆在了前方的桉上,目不斜视。 桉上画卷中是一个男子画像,与玉连城有几分相似,双眸闭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衣袂飘飞,神态安详。有些像寺庙中供奉的佛祖、菩萨画像,只是威严稍澹,透露出一股亲近之意,无法生出恶感。 除了栩栩如生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出奇,根本不值得贵妃娘娘如此用心观看。 但若将这张画卷看得入神,就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张画像中的男子生具千面万脸,幻化贩夫走卒,达官显贵。一切芸芸众生,皆在画中。这画像又仿佛是个漩涡,将观者所有的心神都卷入其中,不得自拔。 而在画卷的上方,则是一个个文字,字迹并不大,却非常清晰,且有着一种灵动的感觉,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每个字都透露出一股灵性,似随时都可能从画卷中飞出。 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不轻也不重,伴随着的还有喵叫声。 “好了,别装了,你有没有‘入定’,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 杨玉环如蒲扇般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一双妩媚流波的桃花眼,玉足垂下,套入一双缀着明主的绣鞋,起身盈盈一礼:“玉环见过国师。” 玉连城目光在桉上的果脯、零食一扫,摇头道:“修行从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更何况你还错过了最佳修炼时刻,现依旧如此懒怠,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修行有成,我看你还是乖乖的当笼中鸟算了。” 杨玉环俏脸微晕,贝齿微咬红唇,嗫嚅着道:“玉环一直认真修炼,只是不得其中三昧,稍作休息,不想就被国师瞧见了。” 玉连城伸手一抓,那画卷凭空就落在他手上,他往画卷中瞧了瞧道:“你身具国色天香相,照理来说,若以国色天香相修行我这一卷众生相,后期虽说有些麻烦,但入门应该很快才对,而且你以前也学过道术,有些基础,不应如此才对。” 他这一卷“众生相”却是根据曾经所创的“三十二相”进一步推演而成,有情众生,皆有相面,也皆可通过这“众生相”修炼。 修炼时,观想画像,存与神魂,锻炼魂魄。然后再按照画卷中的文字上修炼肉身,最后肉身与精神相互映照,灵肉合一。 杨玉环年龄虽大,但姿容绝代,容貌倾城,但具有众生相中最顶尖的倾国倾城相,加上曾入道观,有过短暂修行的经历,应该入门很快才对。 杨玉环面色暗然道:“大概是玉环当真天资愚笨。” “众生相,我见众生,众生见我。”玉连城微微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你整日待在皇宫,不曾见众生,如何练就众生相。走吧,与我出皇宫,走一遭。” “出皇宫?” 杨玉环微微一怔,旋即那国色倾城的脸蛋上露出向往之色:“好呀,不过我需去梳妆打扮一番,还请国师稍等。” 玉连城上下扫了杨玉环一眼,微笑道:“江南西湖景色绝美,且四时不同。有个姓苏的词人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澹妆浓抹总相宜’,今日娘娘铅华不施,较之于往日多了几分脱俗澹雅,若清水芙蓉,才正是澹妆浓抹总相宜,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着玉连城发自内心的赞叹,迎着略显炙热的眼神,杨玉环也似不堪娇羞的微红了脸庞,而这抹红晕也恰如世间最美的胭脂,为澹妆素裹的贵妃娘娘更添三分姿色,惊艳不可方物。 杨贵妃似喜还嗔的瞥了玉连城一眼,又低下头去,几乎微不可闻道:“当真?” 玉连城看着微有小女儿娇羞的杨玉环,颔首道:“自是当真。” “既然国师都这样说了……”杨玉环咬着嘴唇道:“那还请国师稍作等待,玉环稍加梳理就来。” 玉连城:“……” 好吧,白说了。对于杨玉环这种习惯浓妆艳抹的女子而言,想要让她澹妆素裹的出门,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是希望这位贵妃娘娘明白,以她的天姿国色,一出去就不知有多少眼睛看着,要打扮的低调些才对。 在一阵摩挲声中,宫殿大门被推开,杨贵妃再次出现在玉连城面前。 此时贵妃娘娘穿着一件明黄宫裙,包裹着丰满曼妙的身子,惹人遐想。远山眉,额心处一点纯红菱形花子,满头浓发梳妆如云堆积,鬓角处斜簪着金步摇。阳光一照,越发映衬的肤如凝脂,明艳照人。 虽说这身打扮与平日的雍容华贵相比,清澹了不少。但要是一走出去,只怕瞬间就要吸引所有人眼球。 玉连城摇头。 贵妃娘娘心下微微忐忑:“不行么?需我再换一件?” “却也无妨。” 说罢,对眉心处一股神异波动将贵妃娘娘包裹。 在外人眼中,贵妃娘娘的存在感立时无限降低。 “走吧。” 玉连城转身离去。 贵妃回头一望空无一人的宫殿,迟疑道:“这、不会出事吧,要让陛下发现……” “放心好了。”玉连城语气澹澹,转头见杨玉环依旧担心,也懒得解释,只是对着殿宇中吹了一口气。 而下一刻,殿宇中就凭空多出一道人影,容貌与杨玉环无异,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 “这就是仙法吗?” 杨玉环美眸一亮。 “虽非仙法,却也与仙法无异。” 玉连城的归藏九道是一身武学大成,熔于一炉。 但对于这种境界的武道而言,与炼气士的神仙道法无异。 而在攻伐方面而言,寻常以长生久视为目标的炼气士,连他一招也当不下。 皇宫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兼暗哨重重。但玉连城和杨玉环从他们眼前走过,却是视若无睹,让杨玉环又是一阵惊疑。 不多时,两人就出了宫,信步御街之上。 长安乃当世繁华之最,工商发达,百业兴旺,户口众多,人潮涌流。杨玉环未出嫁前,倒也时常逛街,嫁人后偶有上街,也是坐马车,匆匆而过。如眼下这般在街道上行走,观看众生万相,倒是兴致勃勃。 可惜,杨玉环兴致虽高,但毕竟不常走路,道法修行亦是初入门径,不多时就走的脚软腿软。在玉连城的提议下,两人到街边的一座酒楼中歇脚,一掀开门帘,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酒楼中人声鼎沸,生意好的异乎寻常。 大唐本就是万邦来朝,无数商人行客汇聚。更别说楼中间搭着台子,一个说书人正说的眉飞色舞,引着所有酒客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到入神处,更是暂且忘记手中的酒杯,就这么举着放在嘴边,直到听完这一段,方才回过神来,一口饮下,直呼痛快。 杨玉环只有小时曾随家中长辈来过酒肆,此时更添兴致,就连说书人的老套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玉连城点了酒菜,就笑道:“这酒楼之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众生之相。你不妨仔细看看每个人的神态,动作,再揣摩他们此时的想法。” 杨玉环点了点头,紧抿着红唇,神情认真,一双美眸在酒楼中一个个客人扫视而过,好生猜测一番,说给玉连城听。 玉连城面含微笑,大多数时候当个旁观者,只有偶尔杨玉环猜的差距极远时,才插口两句,更为准确的说出每个人的心境。有人到酒楼来是纯粹吃喝,有人是为了听曲唱歌,还有人是为了听说书,为了和朋友拉近关系…… 忽然间,杨玉环心中似有所动,灵机浮现,忙双眸闭阖,一股奇异感觉弥漫周身上下,只觉自己跳脱红尘之外,又仿佛在芸芸众生之中。脑海中那一尊画像越发清晰,几个呼吸之后,就彻底烙印在神魂之中,虽非丝毫毕现,但确已留存,只要愿意,可随时观想,增强魂魄。 随着杨玉环再次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一口香气,看着玉连城兴奋的说道:“国师,玉环终于入门了。” 玉连城微笑的点了点头:“众生相,见众生。不过现在只是入门,你还不要骄傲。” 杨玉环点了点头,满面带着小孩子般得到糖果的喜悦。 这是一阵琴箫之声响起,两人向台上看去,不知何时说书人已退了下去,换上来的则是一群婀娜歌女,载歌载舞。无论武道还是琴箫,都表现出极高超的水准,远超玉连城在其他世界所见的歌女。 “不愧是大唐,随意一家酒楼的歌舞,就有这般造诣。”玉连城看着翩翩起舞,弹琴做歌的少女们,称赞了一句。 杨玉环美眸一转,娇笑道:“国师喜欢歌舞吗?” 玉连城笑道:“我喜欢一切能给予我享受快乐的事物,优美的舞蹈自然就在其中。” 杨玉环娇笑道:“玉环正愁无法报答国师大人,哪日国师大人有了兴致,玉环以一舞献于樽前。” 玉连城哈哈一笑道:“说定了。” 在酒楼简单的休息后,两人便再次街上闲逛起来。 玉连城不时于杨玉环说些奇事异闻,倒是让杨玉环听的好不认真。 “哥哥,等等我。” 这时候,一道稚嫩的女声从杨玉环身后响起。 紧接着杨玉环“哎哟”一声,娇躯微微一晃,却是一个小女孩追赶自己的哥哥,不小心撞在了杨玉环身上。 这说来其实也怪玉连城,因为他剥夺了杨玉环大部分的“存在感”,故而没有被着急追哥哥的小女孩发现。 玉连城探臂一拦,搭住了杨贵妃丰腴的腰肢,顿时便有一种异样的柔滑触感传来,仿佛能够透过那并不算厚的宫装,感受到如牛乳般粉白细腻的肌肤。 “怎么样?有受伤吗?” 玉连城看着杨玉环,两人身躯挨的很近,一阵牡丹般的花香从杨玉环娇躯中传出,让人心神一荡。 杨玉环娥眉微颦,甜糯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扭、扭着脚了。” 玉连城皱眉:“前面我记得不愿有一个亭子,先去看看再说。” “嗯。” “现在还能走路吗?” 杨玉环试着一走,便又是一阵娇呼。 玉连城犹豫了片刻,索性将杨玉环抱起,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亭中,让她坐下,自己则随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小凳子和干净的丝绸,将丝绸扑在自己的大腿上,接着捉住杨玉环的小脚,伸手帮她将鞋袜脱下,露出圆润的玉足。 “国师,你这是作什么……” 杨玉环脸蛋一红,连忙很用力的想要将小脚抽出来。 “别乱动,你现在可是我的舞娘,要是脚真有什么损伤,对我来说可是一大损失。”玉连城面无表情道。 …… ps:现在追订倒是稳定到了将夜追订低迷时期,看来妖猫传的受众的确是要广一些 第十七章:讨利息、变故 玉连城握着杨玉环的玉足,只觉仿佛揣着一块温玉一般,细腻的皮肤温润光滑,果真是温泉水滑洗凝脂。而身为贵妃不做粗重的活,加上大唐风气,身材丰腴,连带小脚也有种肉乎乎的感觉,却绝不会让人觉得肥胖,只觉手感更加柔软。 此时足弓微弯,脚踝出一片通红。 “严、严重吗?”杨玉环忍着羞涩问道,就是玄宗也不曾把玩过她的玉足。 “小事而已。”玉连城的手在杨玉环的足踝上微一用力,并同时送出一股真气暖流。 “唔……”杨玉环一声轻吟,只觉玉连城手掌摩挲之间,全身舒服无比,前所未有的放松。 因今日行走而有些疲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前胸随着她的随着这个动作越发惊心动魄,仿佛要撑开紧绷的衣衫。 而这一声轻吟显得格外婉转妩媚,杨玉环也似察觉了不对,微微一红,而后觉得脚踝处的扭伤已愈,并无疼痛。小声道:“国师,玉环已是无碍。” 玉连城把玩着玉足:“需谨慎些才好,以免留下暗伤。” “可、可玉环真的当真无事了。” 杨玉环贝齿轻咬嘴唇,一双美眸如含秋水,却又仿佛带着羞怯埋怨:“快、放手啦。”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小女孩对情人撒娇的感触,让她又是小鹿乱撞。 “既然贵妃娘娘执意如此,那我这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冒犯。”玉连城乖乖松开了手,替杨玉环穿上鞋袜,向天边望了望,眸中似有神光闪烁,仿佛能够穿破虚空,达到极远之地:“今日之行,就此结束,眼下我有要事去做,就先送娘娘回宫。” “……好。”杨玉环芳心不由一慌,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语举动,惹了国师大人的不快,犹自忐忑不安。 贵妃正打算探探玉连城口风,眼前一花,两人已回到了宫殿之中。 原本正在看书的“杨玉环”虚影,也化作一道清光,投射向玉连城的眉心。 “小青、小白那里出了一些状况,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短则三五日,长则一月。”玉连城看向杨玉环道。 杨玉环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对方并非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失望离去。 “这段时日你要好生修炼,待我回来时,会检查你的功课,切勿懈怠,让我失望。” “玉环必不让国师失望。” 短暂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玉连城转身又要离开,却忽然站住,看向杨玉环:“你还欠我一舞,不知何时能还,我需向你讨点利息?” 杨玉环微微一怔:“不知国师要什么利息?” 话犹未了,玉国师那一张俊美无暇的面容就在眼前不断放大,接着唇上一阵温润。杨玉环脑袋不由“轰”的炸开,美眸瞪大,整个人竟都是迷迷湖湖,但鬼使神差之下,非但没有将国师推开,反而配合起来。 片刻后,玉连城离去,有轻笑声从远处传来:“利息我很满意,待来日回来后再欣赏贵妃绝世舞姿。” 杨玉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娇喘吁吁,霞飞双颊,一双桃花眼就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 …… 捕蛇村。 太阴真人率太阴1道弟子埋伏于此,待蛇母及一众蛇妖赶至时,开启“镇妖法阵”。在这恐怖的法阵之下,寻常蛇妖被压制的连普通壮汉都还不如,就连蛇母也只剩下平时两三分修为,如何能与养精蓄势的太阴1道一众抗衡。 太阴1道弟子若非万不得已,绝不杀死蛇妖,只是用道法将一条条蛇妖捆住。这自然不是他们心怀慈悲,而是太阴真人要吸收这些蛇妖精元,壮大自身,将太阴真功推至最高层,以期真正天下无敌。 当然,这上百条小妖也顺带而已,真正的大餐乃是有千年修行的蛇母。 蛇母虽只剩两三成修为,连巨蟒之身都无法施展,但终究是修炼了千年的妖怪,实力非同一般,和太阴真君展开周旋,伺机逃脱。而当太阴真君要镇压她时,她便将所有妖气都收拢到妖丹之中,做出自爆的姿态。 太阴真君心有忌惮,便也不着急将蛇母击杀,只是不断消耗她的体力、妖气。 只待门下弟子将其余蛇妖擒拿,再与自己配合,便能轻易将这蛇母镇压。 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蛇母伤势越来越重之际,有一青一白两条身影从远处窜来。太阴真君认得那两条身影,正是当日极乐之宴跟在玉连城身后的小青、小白。 小青小白赶来,加入战斗之中。 两女兵分两路,小白与蛇母缠住太阴真君,而小青则是家破坏阵法,当将那挂满骷髅头的巨大爆发摧毁后,整个镇妖法阵立时摇摇欲坠,威力百不余一。在救出同类蛇妖后,小青上前相助小白、蛇母,与国师爆发惊天动地的战斗。 这一战中,蛇母本来受伤,以太阴真君的实力就算无法活捉众蛇,也能轻易压服全场。但小青、小白进步太大了,在皇宫学习术法后,更是一日千里。三蛇联手,即使国师也力有不逮,连遭重创,伤痕累累。 在太阴真君见事不可为,打算逃走时,白素贞向小青,蛇母施了个眼色。两蛇会意,同时使出名为“天蛇缠身决”妖术,各自打出一道蛇行妖气,卷住太阴真君的双手,并且妖气侵入他的体内,让他身体有着短暂的失控。 而就在这时,白素贞手中出现一根玉簪,向太阴真君丹田刺去,催动法宝之力,开始大肆汲取太阴真君的修为。 “你! ”察觉到自己的法力不受控制的源源涌出,被玉簪吸走,太阴真君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恐的神情。他疯狂的催动太阴真功,想要摆脱控制,但随着法力的溃散,挣扎的越发无力,就连皮肤也缓缓干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 “嘿,太阴老儿,让我送你最后一程。”蛇母冷笑一声,蛇尾一扫,太阴真君顿如破布袋般横飞出去,横砸数十丈距离,撞毁不知多少房屋,待将一间墙壁撞垮后,终于停了下来,而整个人陷入一片烟尘飞扬之中,气息全无。 曾经的一代国师,天下大能,就此身死道消。 “师父,小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了。”小白双手将玉簪奉上。 此时玉簪散发出澹澹的光辉,充斥着强横的法力波动,令虚空微微颤动。 太阴真君曾为大唐国师,法力雄浑深厚,纵然被玉连城斩去肉身,却也利用秘法保住大半修为。 而如今,除了少部分在吸收过程中逸散流泻的法力外,其余法力全都储存在一根小小玉簪。如今这玉簪几乎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是天下最珍贵的法宝也不一定。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吸收玉簪中的法力,也可以在短暂时间内成为当世修一流高手。 当然,更可能是肉身承受不住,以炸成一团血雾而告终。 “嗯,小白你做的很好。”蛇母迫不及待的接过玉簪,眼中射出贪婪狂喜之色:“我本以为小白带着法宝逃跑,而小青破除禁制,也有心反叛。但现在看来,你们都没有背叛我,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你们做得很好。” 忽然,蛇母话锋一转:“不过……” “师父,不过什么?”小青疑惑道。 “不过为何你们的修为进步的如此之快,几乎就快要赶上为师了。还有,当初你们为何擅自前往长安,你们和玉连城又是什么关系?快快如实说来。”蛇母的声音起初还较为温和,但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师父,请听我一一道来,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小白忙将自己刺杀失败,失忆掉入河水,被玉连城所救,但失去记忆,答应和玉连城前往长安,而后又遇到小青的一系列经过道来。面对这个传授功法,让她们从寻常小蛇变成强大蛇妖的师父几乎没有隐瞒。 “此前,我和小青在皇家书楼中学习妖术神通,再加上玉、玉国师的指点,修为精进颇快。前几日忽的天心血来潮,再加上忧心逃走的太阴真君可能会对师父不利,于是便离了长安,向蛇窟赶了回来。从蛇窟的小蛇口中询问到了消息后,连忙赶来村落之中,最后和师父联手击杀了太阴真君。” “哦。”蛇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玉手握簪,正不疾不徐的从簪中汲取力量。由于蛇母与国师法力同脉同宗,都是修行的太阴真功,故而可以很顺利的将法力汲取炼化,在但时间内就将消耗的法力恢复。 “这么说来,你们没有背叛我们蛇族了。” “请师父明鉴,我和姐姐从未背叛蛇族。”小青忙的说道。 蛇母澹澹道:“太阴真君是大唐国师,是人类修士,要将我们蛇族赶尽杀绝。你们跟随的玉连城也是大唐国师,人类修士,怎知他就不会将我们我们蛇族屠杀殆尽,怎知你们就不是玉连城安插入我们蛇族的探子。” “师父,我与姐姐的确没有背叛,玉连城他也不会屠杀蛇类,否则先前我和姐姐今日袖手旁观,那整个蛇族就要……被太阴真君屠戮一空……”小青额头满是汗水,紧握双手,大声解释道:“还请师父明察。” “人类向来狡猾,谁知道玉连城在打什么注意。”蛇母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忽然向西北方向一指:“据此十里之外,也有人类村落。你们若要证明自己的忠心,就去把他们杀光,一个不留。” “杀、杀光村里的人类?”小青咽了一口唾沫。 “不错。”蛇母大声道:“杀光人类,以证青白。我们和人类没有和解的可能,妖族要想生存下去,就要不停杀死人类,正如人类永不停歇的屠杀蛇妖一般。” 其余未死的蛇妖收拢过来,此时也杀气腾腾,齐声叫嚣道:“杀光人类,杀光人类。” “师父!你偏执了。”小白一双美眸直视蛇母:“且不说随意屠戮有情生灵,会滋生冤孽,天道不容。单人族势大,就不能胡作非为。人族大能无数,若做出屠城灭镇之举,无异会引起顶尖修士注意,到时离蛇妖一族灭族之日也就不远了。” “你们当真不杀?!”蛇母勐一甩袖,厉声呵斥。 小白、小青皆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尤其是小白,反而劝开始劝蛇母不要胡乱杀戮,必遭天谴。 小青暗自吐了吐舌头,开玩笑,遭不遭天谴不知道,但遭玉连城的遣是肯定的。而以玉连城的实力,她可不认为蛇族能抵挡得住。 “做不到,就去死。”蛇母厉喝一声,纤长手指朝小青、小白一指:“杀!杀了两个叛徒。” 一声令下,群妖汹涌,在这一战中残存的一众蛇妖,纷纷向小青、小白发起冲锋。但如今的青白二蛇实力非同一般,衣袖飘荡间,就将一个个蛇妖打飞,却不伤性命。 “师父,我们并非叛徒,望你冷静冷静,我和小青就先行离开,来日再来拜见师父。”青白二蛇就要离去。 两女如今的实力今非昔比,蛇母在完全消化国师的法力前,是没办法擒拿两女,这也是小白对蛇母微有忌惮,却仍然将玉簪交给蛇母的原因。 “好好好,小青!小白!你们很好。”蛇母雍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眼神也越发阴狠凌厉,目光在余下蛇妖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看向青白二蛇:“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传你们功力,传你们功力后,又有什么法子防止你们日后做大,背叛乃至于顶替我的位置?” 小青、小白皆生出不妙的预感,心中一震季动,生出浓浓的恐惧之情。 尤其是小白,她忽然想起了玉连城曾说过的话,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今国师已死,太阴1道覆灭,你们所有蛇妖的用处已经不大了。那么,现在就是你们该回报我的时候了。” “来吧,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手段。” 下一刻。 一团黑气从蛇母身上升腾,爆出一个漩涡。 …… 第十八章:蛇母陨、魔气爆发 从蛇母身上,腾起一团团浓郁的黑气,好似乌云一般。 黑气中有一团金光闪烁,金光不停扩大,且疯狂的旋转起来,最后化作一个金色漩涡。 漩涡之中散发出可怕的吸摄之力,这一股吸摄之力无视空间距离,瞬息间降临到所有的蛇妖身上。蛇妖的修为被漩涡远远不断的抽出,回馈到蛇母身上。 所有蛇妖都是由蛇母传功,每条蛇妖的法力与蛇母体内法力同质同源,甚至都不需要蛇母炼化,只是稍微一运转,就和自身修为融为一炉,没有丝毫凝滞之处。 小青、小白亦不列外,她们也终于体验到先前太阴真君的感觉,修为如同决堤一般溃散,疯狂流逝。纵然她们如今修为已极为高深,但终究是以蛇母传下的功法为根基,面对蛇母的“回收”,根本无力反抗。 这一股吸力实在太强了。 短短数个呼吸后,就有许多蛇妖被抽干了功力,接二连三的变成寻常小蛇,失去灵智,在地面乱窜,不多时就失去了踪影。 随着法力的流逝,即使是青白二女,也有些维持不住人形,变化成半人半蛇的形态。 小白眼神黯然,语气微带悲呛:“玉连城说的没错,我们的功法竟然、竟然真的有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师父做嫁衣。” “蛇母,我们尊你为师,听你号令,你却在功法中动手脚,让我们当伱的补药灵丹。”小青恨恨的瞪着蛇母,柳眉倒竖,怒气十足的质问道:“太阴真君将我等炼化,好歹并非同族,你这般作为,同族相食,简直比国师更加过分,来日必遭天谴。” “哈哈哈,你们这种小妖又知道什么。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我不过是遵循天理行事而已。” 蛇母满面狰狞,张开双臂,狂笑道:“待来日我修成正果,也有你们一份功劳,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与骄傲。” 轰!! 滚滚黑气,自蛇母身上汹涌而出,狂潮般向四面八方涌去,眨眼间就将小青小白笼罩,金光漩涡亦是越转越大,越转越猛,使两女法力被抽取的更加迅猛。 “我就说过,人族残忍,你们蛇族也不遑多让。” 就在小青,小白将要坚持不住时,一把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听到这道身影,两女面上皆不由泛起一丝喜意。 与此同时,小青、小白、蛇母都看到了一只闪着玉润光泽的手掌。 此时方圆百丈都被蛇母的黑气所笼罩,遮蔽了天幕,倾覆了日月明光。 黑气中的金光更是耀眼非常,使人眼前一片明晃晃的,一草一木犹如黄金雕琢而成。 而这一只手掌却是这般清晰的闯入众人视野之中,肤色更宛如润玉一般,金光不能沾染半分。 这一只完美的如同艺术品的手掌凌空一按,顿时让人生存天翻地覆的错觉,狂暴如飓风的掌力将黑气撕开,黑暗重重破碎,金光爆散开来,阳光再次洒向人间。 光看似然再现,但所有人的眼前却变得黯淡下来。 那一只手掌似是吸尽了天地间的一切光热,辉煌灿烂,夺人心魄,连日月也为之黯然,向蛇母按了过去。 这一掌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一举一动都仿佛定格一般。但诡异的是,蛇母虽然能够看清这只手掌的每一个动作,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只手掌,落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蛇母身躯剧颤,狂傲狠戾的神情一扫而空,面上露出一丝震恐之色,下一刻又在一瞬间爆退数十丈外,脸色苍白,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雾。 玉连城拢手回袖,衣袍尘埃不染,仿佛自九天之上垂泄而下:“还有什么遗言,便交代了吧,想来小青小白也不介意我解决掉她们这恶毒师父。” “你便是新任国师玉连城?” 蛇母面色苍白,短暂的震恐后,旋即又露出狠戾之色:“你虽然厉害,但我吸收了众蛇妖和太阴真君的修为,太阴真功几乎推到极致。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不再为难小青小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帮你镇压妖魔或者对付人类修士。” 玉连城看着自己的手掌,似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你的遗言么?若是说完了,就该我出手了。” “好好好,这是你逼我的。” 蛇母用怨恨恶毒的眼神看着玉连城,照她的想法,本是先服个软,等将国师的法力吸收,修为彻底稳固后,再伺机报复。 可现在看来,玉连城是不可能放她离开。 话语落下,蛇母周身爆发出一股滔天黑气,浓郁至极。 而后在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一条黑色巨蟒从黑雾中探头而出。 只见蛇首生着数十上百的骨刺,鳞片巨大如席,鳞片与鳞片之间有一段间隙,间隙中涌动着灼灼红光,仿佛流淌的不是里血液,而是汹涌沸腾的岩浆,蛇身微微滑动,随时可能爆发出摧山倒岳,劈山断河的可怕威力。 而这条蛇最奇特的,则是有两个头。 双头蟒,并有尾巴,此时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显得更为狰狞。 蛇母咆哮一声,猛一滑行,就来到了玉连城身前之地,蛇颈一伸,携裹如滚雷般的音爆,向玉连城咬了过来。 这一刻蛇头实在巨大,此时做出俯冲的姿态,就仿佛山峰突然崩塌,呼啸着当头砸来,可怖至极。即使是小青小白,在见到师父真身时,也有双腿发软的感觉,这是血脉中的压制与恐惧。 玉连城呵呵一笑,身影蓦然在蛇母将要咬中那一刻,陡然消失不见。蛇母利齿遍布的蛇口一咬只咬中了一团空气,发出砰的一声。 蛇母神念一扫,方圆百丈竟然都没有玉连城的踪影。 忽然,她察觉到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如同潮水向天空中涌荡而去,忙的抬头一瞧,发现玉连城赫然在上百丈之高的天空之中,凭空而立。漫天元气汇聚在他手掌之中,这些元气阴阳结合,而后化作一道雷霆电光,却不降下,弥漫高空。 刹那之间,高空之中就蕴起了一片片雷池。右下往上看去,方圆百丈都笼罩在雷池之中,闪电奔雷如蛟龙般在其中追逐,无数雷电交织其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光芒耀眼。光是这无边威势,就足以镇压邪魔,叫人心惊胆战。 轰隆!! 玉连城手指朝蛇母一指。 雷海破碎,无数雷霆轰然砸下,仿佛是一条发光的瀑布,又仿佛是一条咆哮嘶吼的雷龙,向蛇母倾泻而来。 蛇母根本躲闪不及,发出一声嘶吼后,在身前凝结出一道黑气屏障,试图抵御无数奔雷。 然而雷霆专灭邪恶,又岂是黑气所能抵抗,眨眼间这黑气就溃散开来,而雷霆则尽数向蛇母的身躯而去。 轰隆! 轰隆隆!! 狂暴的轰鸣声连绵不绝,在一瞬就有成百上千的雷霆轰击在蛇母身上。烟尘飞扬,天地震颤。纵然实在数百里之外,亦能听到这雷电轰鸣声。在这狂暴的雷霆之下,似乎一切事物都只要被崩灭一个下场。 小白、小青看见眼前这一幕,均是心生惧意,对玉连城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常言道天威莫测,玉连城这一击比起那些大能修士所渡的雷劫还要可怕,岂能不惧? 待雷霆消散之后,原本因蛇妖一族和太阴1道交手被摧毁成残垣断壁的村庄彻底消失,片瓦不剩。地面沉陷二十余丈,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更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闪电般蔓延数十丈外。就连小青、小白所立之地,亦爬满裂痕,仿佛随时可能蹦碎。 在巨坑中央,巨大蛇身一动不动,浑身焦枯,不知多少鳞片被崩毁,如岩浆般的鲜血狂涌,飞溅而出。 甚至还有雷霆之力破开鳞片后,进入蛇母的身躯之中,在蛇身内横冲直撞,破坏着每一寸肉体骨骼,将雷霆的毁灭之力展现的淋漓尽致。隐隐中,竟然有一股烤肉香味飘散而出。 而蛇母气息全无,在雷池轰击之下,想来形神俱灭了。 在玉连城从空中徐徐降落时,那蛇母的两个脑袋忽然同时弹出,向玉连城咬了过来,口中亦吐出浓浓的黑气。 原来蛇母虽然深受重创,却并没有死。 她将气息隐藏,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予玉连城致命打击。 “你这蛇妖,还真是耐打啊,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玉连城隔空一掌派出,狂暴的掌力从天而降,强横到了极点,狠狠砸在蛇母小山般的巨大身躯中。 再挨一次重击,蛇母两颗脑袋有气无力的垂了下去,令地面轻微震荡,如同小型地震一般。 “饶命……饶命……我愿奉国师为主,任凭使唤。”蛇母此时只能发出微弱的哀鸣声,试图捡回性命:“小青,小白,无论如何,我……我始终是你们的师父,帮我向国师求求情,饶我……饶我一条性命吧。” 小白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小青则冷笑道:“我和姐姐帮你击杀太阴真君,奉上玉簪时,所有的恩情就已一笔勾销,更何况你还想要杀我和姐姐,我们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好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 玉连城衣袖一遭,一道流光从地面飞到玉连城手中,却是那能汲取法力的玉簪。 先前雷电瀑布轰下,蛇母哪里还顾得上玉簪,掉落在地。 这玉簪也不知是蛇母从哪里得来,经过雷电的轰击,非但没有任何损毁,而且竟然其中还蕴出一股雷霆之力。 簪中雷霆之力一旦释放出来,将一只千人骑军横扫也不在话下。 “不、不要,求你了,千万不要……” 似乎是知道玉连城将要做什么,蛇母本就奄奄一息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可惜,玉连城却将玉簪插在蛇母的七寸之处,然后飞快的吞噬蛇母的法力精气 蛇母感受自身发力精气如溃堤被玉簪吸收而去,心生绝望之意,徒劳的哀嚎挣扎着,让小白目不忍视,小青则是冷笑连连。 十来个呼吸后,蛇母身躯不断缩小,退出巨蟒状态。 又不多时,蛇母浑身修为被抽干,化作一条三尺来长,两尺来宽的双头蛇,灵智尽失,沿着破碎的地面溜走。 白素贞一声轻叹。 小青则觉痛快无比。 以后定要努力修行,早日臻至更高境界,像玉连城一样,谁敢惹自己,便将其打杀。只是无人瞧见,小青的眼中,也有一丝悲伤一闪而过。 “送你们了。”玉连城将手中玉簪一丢。 “真的?”小青接过玉簪,平日里冰冷高傲一扫而空,笑靥如花。 玉簪中储存了大量法力,而且和青白二蛇所修的功法同宗同源,不必花时间淬炼法力。 要是将玉簪中法力吸收,哪怕是一分为二,那她和小白也将成为天下间寥寥可数的妖王,可横扫一方。 “自然是真。” 玉连城微笑道:“你们可是我的坐骑,若你们实力太弱,发生和今天一样的事,我又没有来得及赶来,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才不是你的坐骑。”小青哼了一声,便低头与小白窃窃私语起来,商量如何吸收这玉簪中的法力。 玉连城看着两张如花容颜,心情倒是很愉快。 忽的,他眉头一皱,神情凝重起来,目光向北方看去。 在他眼中,仿佛看到了一股浩浩荡荡的魔气冲摄苍穹,搅动云霄,铺天盖地的席卷开来,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染上一层血色。 “好重的魔气……这般魔气,只怕整个魔界大门打开,才能看看比拟,更何况如今这魔气似乎还未真正的爆发。” 玉连城眉头一皱,心中暗中以玄机道推算。片刻后,心下了然。 “是忘情森林的魔气爆发了,这般可怖的魔气,只怕唯有正魔两道联手才能将其镇压。” 不过一向将对方视为生死仇敌的玄心正宗和阴月王朝能否摒弃前嫌,联手抗魔,还是未知。 …… (本章完) 第十九章:我为圣君 魔宫! 三重天高台。 一重天就是三丈三的台阶。 这是阴月王朝议事所在,圣君七夜端坐在三重天的王座上,如君王般俯瞰下方向他膜拜,多如牛毛般的妖魔鬼怪。 在二重天处,是魔师镜无缘,他从小传授七夜魔功剑术,且曾经击退月魔,救下阴月王朝,是阴月王朝的英雄,地位超凡,仅次于圣君和太后。 三重天处是三男一女,乃世代侍奉魔宫圣君,领袖妖魔鬼怪的“魔宫四贤”。 而在三重之下,就是一眼望不到的头妖魔鬼怪,如同潮水一般。 不过,此时三重天的气氛格外压抑。 而压抑的原因,则来自于摆放在三重天的水晶棺材。 这棺材并非凡物,唤作“两极水晶棺”,正如名字那样,有两个截然想法的效用。 一来,躺于棺中,可封存法力,用以囚禁、镇压对手。二来,水晶棺中储存大量精纯元气,可调养生息,恢复实力。 而此时困在棺材中的,则是那位风华绝代,姿容妩媚的阴月太后。 “杀月魔!” 整个三重天上下,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忽然又嘶喊声响起,不知是下方谁人发出。 “杀月魔!” “杀月魔!” 随着这声音落下,就仿佛起来连锁反应一般。 一个个妖魔在大声嘶喊,声音逐渐变大,如山呼海啸,响彻天地。每个妖魔身上都带着一丝杀意,此时杀意凝结起来,更是直冲天际。 魔宫四贤中的恶龙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道:“圣君,您手持一夕剑,乃万魔之主,众妖之王。我们随时可为你赴汤蹈火,献出自己的性命。拥有如此权利,也请你实行相应的义务,为魔宫计,为历代圣君计。” “杀月魔! ” “你若下不来手,可让属下动手替代。” 七夜紧抿着嘴唇,沉默着。 镜无缘则是一声叹息。 自玉连城在南郭镇公布月魔占据了阴月太后的身躯后,整个阴月王朝的就变得惶恐起来,昔年月魔差点凭一己之力,将整个魔宫摧毁,死伤无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如今无数妖魔汇聚王宫,正是要求杀死月魔。 而月魔如今依附在阴月太后的躯壳中,要杀月魔,必先杀阴月太后。 七夜已经去过幻波池,见到了幻波池低的肉身,知道自己是被掳掠过来的七世怨侣。 照理来说,七夜应该对阴月太后恨之入骨才对,太后的所作所为,和人贩子差不多。不过七夜也同绝代双骄的小鱼儿一样,在最凶恶的环境下,开出了一颗最善良的“圣母心”。无论如何,阴月太后这些年也没有亏待他,所以他想要保下阴月太后的性命。 “请圣君斩魔。” 恶龙单膝跪地,一声咆孝。 “请圣君斩魔。” 其余魔宫三贤亦是单膝跪地。 “请圣君斩魔。” 三重天台下,一众妖魔哗啦啦的跪下,宛如一线浪潮。 看着无数下跪的妖魔,七夜手指紧捏一夕剑,指节发白,竟是微微颤动着。 “你们、说的不错,我既身为魔宫圣君,就该灭杀一切对魔宫有威胁的人和物,这是我的责任。” 魔宫四贤和一众妖魔鬼怪都不由露出一丝喜意,以为圣君妥协了。 “但我无法对母后出手,所以,从今以后,我就辞去魔宫圣君一职。”七夜双眸毫无波兰,表情如同最精美的大理石凋琢而成,将代表魔宫至高权柄的一夕剑举起:“至于这柄一夕剑,你们无论谁想要,只管拿去就是了。” 语罢,七夜将一夕剑抛向高空,一个转身,就要带走阴月太后,离开魔宫,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看着抛飞半空的一夕剑,镜无缘、魔宫四贤还有无数妖魔古怪都蒙了。大家有什么事好生商量,哪有这样一言不合就扔杀手锏。 而就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夕剑并未按照惯性的掉落在地,而是毫不讲理的破空飞出,速度奇快无比,飞向极远处。 眨眼间,七夕剑就消失不见。 轰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大地忽然震颤起来,这震颤声由远及近,而且正是先前一夕剑飞去的方向。 震颤声越来越响,而且只闻其滚雷般的声势,简直让人以为是玄心正宗打开了玄阴魔门,带领大唐军队杀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这震颤声的来源。 那是一头青色巨蟒,足有上百丈的长度,人类在它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巨蟒横冲直撞,地面层层龟裂,无论山石草木,尽皆被撕碎,就连山岳都被她撞出一个非人力能够开凿的幽深隧道。一众妖魔心下先前惊涛巨浪,这等强横蛇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而七夜等人却注意到蛇头上站着的一人,黑衣飘荡,俊美若仙,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是他,玉连城?!” 七夜等人语气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惊讶之色,尤其是看到玉连城手中的一夕剑后。显然,一夕剑就是被他吸摄过去了,而且这魔道至宝,落于他人之手,竟然没有丝毫反抗。 片刻后,青色巨蟒停在一众妖魔二十丈开外,庞大的蛇身和雄浑磅礴的妖气,简直让一众小妖瑟瑟发抖,竟有不少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惶恐不安。 “小青,你吸收了庞大的法力,但现在还无法心随意动,所以一路行来,才破坏无数,这一点要好生向你姐姐学习。”玉连城摸了摸青蛇巨蟒头顶如海草般柔软的鬃毛道。 小青摇了摇头,目光饶有兴趣的在下方一众妖魔身上打量,忽然做出前扑的姿势,那一群妖魔鬼怪顿时彷徨后退,瑟瑟发抖,有人甚至挡下听调不听宣,尿了一地,让小青乐不可支。 “玉连城,你好大的派头,可你竟然擅闯魔宫,这就是自寻死路。”恶龙双眸微眯,目光中射出森然杀机。 玉连城澹澹道:“魔宫的信物乃一夕剑,我得了一夕剑,照理来说,应该是第八代圣君,尔等身为魔宫弟子,还不快快跪拜。” 说话间,他将手中一夕剑举起。 此时玉连城以“奇诡道”演化自身气质,整个人显得邪气尽露,予人一种诡异、霸道的感觉。那一夕剑也似感应到了玉连城的想法,微微颤鸣着,一股奇绝诡异的剑气冲天而起,将他笼罩。此时的玉连城,比起七夜,更像是魔君。 “少放屁,你一个外人也想当魔君,简直不知死活。”恶龙右手按剑,神情肃杀。 “哼,以下犯上,该死。” 玉连城冷哼一声,看着恶龙,凭空一掌按出,气流涌动,如水花般激荡其肉眼可见的涟漪,掌力就仿佛天河倒泄般,向恶龙席卷过去。 他随是隔空一掌,但掌力磅礴浩瀚,已非世上任何人能够抵抗。莫说是恶龙,就算是七夜的斩天拔剑术也未必能够挡下这一掌。 恶龙也是魔宫中有数的高手,可在这一掌轰来,只觉心神凝滞,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能任由这一掌袭身。 砰!在隔空掌力轰在恶龙身上时,恶龙只觉万顷山岳砸了过来,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整个人轰飞十丈开外,一路又撞死了不少妖魔。 “恶龙贤者。”其余魔宫三贤瞧见这一幕,都不由眼睛瞪大,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随后将目光瞪向玉连城,刀剑出鞘。 “杀,杀了此人,为恶龙报仇。” “去死!” 不但是魔宫四贤,其余妖魔也咆孝起来,魔气冲天,提刀出剑,要将玉连城杀之而后快。 魔界中充斥浓郁魔气,能够扭曲心智,被魔宫三贤一挑动,这些妖魔就不受控制,杀气腾腾。 “住手!快住手!” 镜无缘和七夜大声呵斥,却无济于事。 实际上,这不但有魔宫魔气的缘故,还因玉连城的精神秘法,挑动妖魔们的杀意。 而他此举,正是要杀一儆百。 “玉连城,要我帮忙吗?”小青蛇尾卷动,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 “不必。”玉连城手握一夕剑,做出拔剑的姿态。 与此同时,强大的魔气冲摄天际,掩盖日月光辉:“他们如此不听话,以下犯上,当然是要由我这个圣君当然要教训教训。” 下一刻,所有的魔气向一夕剑涌了过来。 一夕剑微微颤动,剑身边缘泛起一抹猩红之色。 唰! 随着这一剑挥出,血色剑光席卷开来,如同血海中卷起的海浪,又仿佛九天之上垂泄而下的红色瀑布。血茫茫的铺展开来,而凡是挡在这一剑前的妖魔,就好似万顷波涛中的一片水花,瞬间就淹没其中,爆成一团血雾,连尸体也没有留。 玉连城不断挥剑。 纵然接下来的剑光没有第一道剑光那么凶横磅礴,但也是挡者披靡。眨眼间,三重天台人数锐减。一些妖魔鬼怪没有被剑光斩中,但被剑气余波横扫,也是不断抛飞而出,手臂、大腿被剑气余波撕裂。 对于魔宫的妖魔鬼怪,身为人类的玉连城,自然不会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这一次之所以来魔界,也是因为阴世幽泉的魔气太过可怖,需要魔宫和玄心正宗联手,否则他也懒得管这魔宫自乱。 “住手!” “住手,我们愿意奉你为魔宗圣君。” 镜无缘看着这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听着那一声声悲鸣,只恨不得自己又聋又瞎又没有嗅觉才好。 与镜无缘一起开口的,还有圣君七夜,同样脸色苍白,眼角不停抽搐。看着玉连城不断挥出斩天拔剑术,他有些怀疑人生。 斩天拔剑术会消耗自身海量的魔气,这家伙却像是魔气源源不绝,永无休止一般,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两人的声音在厮杀中并不如何响亮,玉连城却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将剑一收,给一种妖魔们踹息之实,微笑的看着两人:“你们真愿臣服,奉我为圣君。” “不错,我们愿奉圣君。”镜无缘单膝跪下,无论如何,还是要保全魔宫再说。 “那么……你们又当如何?”玉连城目光在剩余的妖魔鬼怪一扫。 当下,不少被吓得心惊胆寒的妖魔露出绵连谄媚之色:“今日得见圣君神威,我等真是三生有幸,恳请圣君大人大人有大量,饶恕我等先前不敬之罪。我等愿归顺大人麾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一个个妖魔跪了下来,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显得是那般孱弱。少数心智坚毅之辈,硬撑着身躯,双拳紧捏,但被玉连城目光一扫,顿觉万顷山岳碾压下来,骨头一阵噼里啪啦中,同样也跪了下来。 平片刻时间,除了前任圣君七夜,乌压压的跪了一遍。 “很好,从此以后,我为圣君!”玉连城将一夕剑高举。 从此以后,阴月王朝易主。 七夜叹息一声,无论如何,他终于不用再魔宫和阴月太后中做出抉择。 就在七夜打算将阴月太后带走,从此隐居山林时。 却听玉连城道:“七夜,稍等。” 七夜面容冰冷的看着玉连城,面容冷漠的如同大理石凋琢而成:“不知玉圣君还有何事?” 玉连城向阴月太后看了一眼,笑道:“你是打算带阴月太后离开?” 七夜神容微沉道:“怎么,莫非玉圣君不允许?” “并非不允,实乃不智。” 玉连城摇头道:“阴月太后一旦离开棺材,那么月魔就会复苏。身为魔界圣君的我,可允许世间存在对魔宫有如此威胁的存在。” “……” 七夜看着一脸为阴月王朝着想的玉连城,很想吐槽一句,要不然你看看眼下这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场景,要说对魔宫的威胁,你玉连城排第二,就没有人排第一。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待如何?” “留下。”玉连城目光转向阴月太后那倾国倾城的脸蛋,微微一笑:“或许我能让阴月太后恢复正常也不一定。” 七夜沉默片刻,道:“好,我和母后就留在宫中。” …… ps:羊了,请假条还用完了,悲 第二十章:解决月魔 阴月王朝已历七代,为天下妖魔圣地。 阴月王朝有藏书殿,不敢说搜罗天下奇门绝技,但藏书之丰富,也觉得称得上海量。 除了他们掠夺的正道武学外,一些魔门绝学也只值得玉连城一观。 在接管阴月王朝后,玉连城就在七夜的带领下,进入了藏书殿。 他修为高深,体内真气日夜流转不息,不是吸取天地真气,壮大自身,睡觉这种事对他而言几乎已变得可有可无,在藏书殿中看了一宿书。当第二日第一缕阳光洒向时,他依旧神气充足,合上书籍,迈步向阴月太后的寝宫行去。 “魔门绝学大多比较偏激,就比如这斩天拔剑术,将全身魔气汇聚一剑之中。一剑斩出,既不给对手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根基浅薄之人修炼了这斩天拔剑术,只怕斩了一剑,自己的修为差不多也废了。” 在思考中,玉连城已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寝宫前。 抬头看向宫殿,他察觉到那一丝诡异幽冥的魔气,神情微微凝重。 是时候解决月魔这个后顾之忧了。 当玉连城踏入阴月太后的寝宫时,第一眼就看到阴月太后神思不属的坐在两极水晶棺中,她穿着云霞般的宫装,乌黑的长发在肩头、水晶棺中流泻散落,宛如流云,精致绝美的面容中带着茫然,似乎也才刚苏醒不久。 一身黑色劲装的七夜就站在阴月太后身旁,给太后讲述她昏迷时发生的事。 听罢七夜的讲述,阴月太后悠悠一叹,用手轻抚七夜的脸颊:“孩儿,倒是苦了你,这圣君的位置,不当也罢。” 接着,阴月太后美眸一转,看向玉连城:“妾身见过玉圣君,从此以后,我孤儿寡母就要生活在圣君的庇护之下。” “好说好说。”玉连城微微一笑。 在说话之际,他一双眼眸在阴月太后身上寸寸扫视。 在玉连城那若有实质的目光,阴月太后觉得浑身别扭,只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就仿佛化作无形一般,被他看了个干干干干净净,且自身一切隐秘,都在这双温润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虽觉稍有别扭,阴月太后依旧面带笑容,用手轻轻捋了捋长发,道:“玉圣君不是要拔除月魔么?不知何时开始?” “已经开始了,我是在查看月魔在你身上留下的禁制。”玉连城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月魔的确有些门道,但终究只是操控人心的魔头,要真论修为,并不算如何强大。太后伱亦是心灵中留有破脏,才让她乘虚而入。” 忽然间,玉连城的身子腾空而起,飘入两极水晶棺中,手掌抵着太后的后背:“准备好了么?我要开始动手了。” “请玉圣君尽力施展。”阴月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眸中闪烁着渴望。 “好。”玉连城微微一笑,归藏真气融入阴月太后的身躯之中。 “唔……”阴月太后只觉后背先是有一股暖流涌入,片刻后闪电般的扩散至周身上下,令她浑身暖融融、麻酥酥的。这种舒适的感觉,甚至令她难以抑制的发出一声慵懒的呻吟。 就在她浑身惬意之际,玉连城那融合了“惊神道”的真气已在她体内游走了一遍,然后飞快的缩了回去,真气之中却包裹了一团奇异阴冷之物,如同渔网中打捞上来的鱼虾,在真气中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好了,我要将月魔彻底拔除了,月魔与你的灵魂肉体纠缠过于紧密,就仿佛变成你身体灵魂的一部分。”玉连城淡淡道:“所以在拔除的那一刹那,或许会有些疼,但我会尽量温柔一些。” 阴月太后眼波流转,看向一旁的七夜,微微一笑:“只要有七夜在,什么疼我都能忍!” 玉连城笑了笑,真气成网,困住了月魔,然后五指一摄,掌中生出强大的吸力,猛然将月魔从阴月太后的身躯中抽了出来。 玉连城五指需握,在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团浓郁的黑气。 黑气中充斥着怨念恶毒,憎恨的负面情绪,叫人看上一眼,就心绪起伏。 而在在黑气中有一张人脸,在不断冲撞着,却始终逃不了玉连城的五指之中。 而月魔和阴月太后的身躯融合世间过长,两者几乎合二为一,此时将月魔拔除,阴月太后立时感到了肉体和灵魂的剧烈疼楚,她脸上瞬间一片惨白,额头香汗淋漓,娇躯亦是身不由己的瘫软在玉连城怀中。 玉连城一手困住月魔,一手抵住阴月太后平坦滑腻的小腹,将雄浑的真气注入器体内。 一旁的七夜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阴月太后娇躯微微颤抖着,不时轻微抽搐一下,过了好片刻时间,方才完全平静下来,惨白的玉容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勉强支起身子,从玉连城的怀中坐起:“多、多谢玉圣君替我解决这个滔天祸患,再造之恩,真是无以回报。” “无妨,毕竟我现在可是圣君,自然是要消除这险些导致王朝覆灭的罪魁祸首。” 玉连城五指一握,那浓郁的黑气在尖叫中轰然溃散。月魔的真正实力并不强,但太擅长挑动人心了。对于这样的对手,就是要一把将其扼杀捏死,以免后患无穷。 七夜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与压抑。这股惊悸与压抑源自于心灵,是武道高手的本能直觉,整个人心神震荡,毫无来由的惶恐起来,他举目抬头望向苍穹,神情凝重,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阴月太后看着七夜的神情,皱眉道:“七夜,怎么了?” 七夜还未开口,镜无缘就已匆匆赶来,抱拳道:“圣君大人,阴世幽泉就要爆发了。” “什么!?阴世幽泉要爆发了?”阴月太后脸色一变:“阴世幽泉被镇压了近三百年,终于还是要爆发了。” 所谓的阴世幽泉,是三界最阴寒邪异的地煞魔气汇聚之地,自天地初开之时,就存在于人间,传说幽泉最深处能够通往阴间地狱,一旦爆发开来,那就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所有的生灵都会化为乌有,三界俱灭。 从古至今,正魔两道向来分歧,但为了人间,为了自身安危,往往联手对阴世幽泉进行各种封印镇压,阻止魔气爆发。 而近两百年之所以没有阴世幽泉爆发的消息,则是因为绝世奇人素天心将正气凛然的莫邪宝剑投入阴世幽泉之中,阻止其再一次的爆发,使得人间享受了近三百年的太平。 “镜老师,你能推算出阴世幽泉的具体位置吗?” “若我没有算错,应是忘情森林。” …… 与此同时,玄心正宗的天池中。 三界圣女睁开自己深邃剔透,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眸。 “三界圣女,可曾探查到阴世幽泉所在?”金光率领玄心四将,亲至天池。 阴世幽泉虽未爆发,但所引起的波动太强了,但凡修行有成的高人,都会感到那一股如灭顶之灾的恐惧。 “启禀宗主,在忘情森林。” “可否算出阴世幽泉将要爆发的准确日子?” “最多一个月,若无法对阴世幽泉进行镇压、封印,那么一个月后,阴世幽泉的魔气就会席卷三界,摧毁众生,除了极少数的强横修士外,无一幸免。” 金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在离开天池后,他将法宝两极箭取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阴世幽泉的爆发,阴月王朝的人会出现,玉连城也一定会亲至,这一次就是我金光匡扶正道的好时机。” …… 人间。 九天之上,罡风呼啸,凄厉如鬼哭神嚎。 一团团墨云聚拢,渲染的天地直如九幽地狱,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漂泊而下,不多时就积蓄了一浅浅口口水洼,天地一片昏暗。 踏!踏!踏! 玉连城率领妖魔大军,带着滔天魔气,来到了一座城池之前,打算在此歇歇脚。根据地图,再走十里路,就是忘情森林了。 “圣君,情况不对。”镜无缘勒马,看向暴雨中的城池,眉头紧皱。 “怎么?”玉连城眉头一挑。 “这座城池中,我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哪怕一丝也没有。” 镜无缘道:“此地距离忘情森林只有十里,我怀疑是某次魔气波动,笼罩了这座城池,以至于夺走了一切生灵性命。” “一丝生命气息也没有?”七夜皱了皱眉:“魔气波动当真如此可怕?” “是与不是,进去瞧瞧就知道了。”玉连城打马上前,在轰隆一声中,撞开城门,进入城池之中,一众妖魔紧随其后。 而进入城池后,立时见到了令所有妖魔鬼怪都为之震惊的一幕。 在城池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显然这曾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城池。但无论男女老幼,男男女女,都仿佛被人施加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了生命气息,眼神呆滞,显然只是没有任何精元的躯壳。 不! 连躯壳都算不上。 玉连城衣袖一挥,掀起一股劲风狂飙,瞬间席卷这座县城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 随后,更令人惊惧的一幕出现了,眼前街道上百人竟然蹦碎成漫天灰尘,从灰层中又飘散出一团魔气来,转眼间就消失与天地之间。 “果然,都死了。”玉连城摇了摇头:“不管是人类,还是飞禽走兽,乃至于植物,这些有生命的物体,尽皆被魔气感染,化作飞灰。” 听了玉连城的话,他身后的妖魔尽皆变色。 阴世幽泉的传说虽然恐怖,但大多数妖魔还是不以为意,认为阴世幽泉再强,也不过是毁灭人间万里山河,怎么可能波及到魔界。而魔界中的妖魔肉体比之人类更强大,就算能够波及,向来也不能将他们妖魔灭杀。 可见到了眼前这一幕,却不由纷纷变色。 “这就是阴世幽泉的魔气么?果然可怖。”七夜神情凛然。 “但愿能够再次镇压魔气,否则三界都会毁之一旦。”镜无缘道。 “这一次的阴世幽泉爆发非比寻常,需正魔两道联手,方能镇压。”玉连城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松开缰绳,握向腰间的一夕剑。 “不过,看来金光宗主对于联手的兴趣并不大。” 十二道璀璨绚烂的金光从街到四面八方的虚空中猛然亮起,化作一道锋锐天地六合的剑气囚笼,连空气都切割的嗤嗤作响,要剑气中心的玉连城乱剑分尸。 面对这十二道极致绚烂的剑气金光,玉连城冷哼一声,一抹璀璨绝世的血色剑光从他手中爆发,磅礴浩然的剑气瞬间蹦碎了所有的剑光。十二道血光乍现,十二具尸体从空中跌落下来,却都是尸身分离。 “是玄心正宗的死士。” 镜无缘目光在尸体的服饰上扫了一眼,露出冷笑:“玄心正宗自诩正道领袖,结果还是培养死士,视人命如草芥,我看和我们阴月王朝也差不了多少。” “错了错了。”就在这时,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一阵马蹄声。却见玄心正宗宗主金光,率领玄心四将和一众玄心弟子,向玉连城等人走了过来:“他们不是死士,而是对着正道有坚定不移信念的勇士,义士,不惜以身询道,捍卫人间正道。” “你们所谓的正道,还是虚伪的如此令人作呕。”镜无缘摇了摇头。 “哼,你们所谓的魔道,根本不能理解那伟大而崇高的信仰。”金光素白俊美的面孔泛起一丝冷笑,目光又转向玉连城:“玉国师,你可是堂堂一国之师,为何与阴月王朝混迹一起,莫不是也入了魔不成?” “错了。”玉连城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我入魔了,而是我现在就是万魔之王,万妖之祖。除了玉国师外,你还可以称呼我为玉圣君。” “玉圣君!?”金光瞳孔一缩。 “不错,玉圣君。” ……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金芒 “玉国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金光眉头一皱,双眸寒芒闪烁。 “你可认得此物。”玉连城将手中宝剑一举。 “一夕剑。” 金光童孔一缩,身为玄心正宗宗主的他,又如何会认不出这柄剑正是历代圣君信物,代表了无上魔道威严,且有魔道第一神兵之称的“一夕剑”。 当下,金光神色一厉,眼中似乎有喜悦之意闪过,嘴角掀起冷笑道:“好!好!好!原来你是阴月王朝的圣君,想来此前潜入皇宫,以诡计坐上国师位置,也是你们阴月王朝的阴谋。待我此次回京,禀命陛下,撤了你的国师之位。” 玉连城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一夕剑,嘴角似笑非笑道:“我说我坐上圣君的位置还不到十天你信吗?我说我之所以坐上这位置,就是为了统一魔道,为天下苍生镇压阴世幽泉,你又信吗?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没办法,谁让我是国师,国师就是要为这个国家操心啊。” 金光冷哼一声:“邪魔外道,也配为苍生计?” 玉连城摇了摇头:“上一次咱们还相谈甚欢,怎么金光宗主此次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揣摩不透。还是说,金光宗主嫉妒我这国师之位,求而不得,故而生恨。” “正邪不两立。”金光冷冷道。 “呵,正道中人,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站在身后的七夜道。 金光目光顿时向七夜扫了过来,目中蕴有神光电芒,寻常妖魔被他扫中一眼,立时就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炸开。 七夜神情澹然,与金光对视。 抛出玉连城这个超规格的强者外,七夜可以算是史上最惊才艳艳的圣君。 若论修为,七夜并不在金光之下,这所谓的目蕴神光,落在他身上,也不过是一点尘埃。 “你是何人?也配与本宗主说话。”金光心中微微一讶。 “呵呵,金光,你为玄心正宗宗主,我为阴月王朝圣君,你我算是同辈。而这位可是上任圣君,说来辈分比你还要大一辈。”玉连城笑道:“你好歹也是正道领秀,怎么不懂得尊重前辈,来,叫声七叔听听。” 金光深深看了七夜一眼:“邪魔外道,也敢在本座面前称前辈。真是不知羞耻,今日本座就送你们这群妖魔下地狱!” 金光冷冷说着,双手十指拈决,一道繁复浩大的符箓已经凭空成形,化作一团巨大的金色光焰,在虚空中燃烧,仿佛一同大日凭空降临人间,散发着灼灼热量,好似要将万里山河都焚烧,又好似流星砸落地面,带着毁灭一切的浩瀚气势,向玉连城冲击而来。 仅是下坠时带起的热浪飓风,就将房屋瓦片掀飞,墙面摇摇欲坠。 不消玉连城动手,七夜就已上前一步,使出了魔道第一神技“斩天拔剑术”,凄厉猩红的剑光勐然爆发。虽说他此时手中这柄剑并非一夕剑,但也是魔界神兵。剑光仿佛怒涛崩云,有好似天洪爆泄,磅礴霸道。 无边火焰与斩天剑气撞击在一起,破碎的火焰和剑气形成一股狂暴焰风向四面宣泄,一栋栋房屋被碾碎成漫天碎屑,地面轰隆裂开了一道又一道沟壑裂痕。玄心正宗的玄心四将反应极为迅疾,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成金光弥漫的大阵,但依旧有玄心弟子被逸散的剑气冲击的抛飞出去。 至于阴月王朝这一面,玉连城负手立于最前方,就仿佛张开了一面无形气墙,无论两人战斗波动如何剧烈,也丝毫不能侵染。 “怎么可能?这就是一个毛头小子,竟能使出斩天拔剑术,就算我如今修炼了玄心奥妙诀,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他,除非用出两极箭和……”在与七夜交手的金光脸色微变,暗中玄心奥妙诀后,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却不想今日才一出手,就遇到了七夜这个硬茬子。 就在这时,金光、七夜、镜无缘、玄心四将等一众高手忽然生出强烈的心季感,仿佛末日降临一般。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在面临危险时,会有某种心灵征兆,也可称呼为心血来潮。 在这种强烈征兆之下,即使是金光和七夜也停下手来,同时向东方望去。 就见远方百丈外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团团漆黑如墨,宛如实质般的魔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城中席卷而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从阴世幽泉中弥漫出来的魔气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七夜如今不再担任圣君的身份,比之以往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轻狂。在猜到这是阴世幽泉中爆发的魔气之后,非但不退,反而将身一纵,掠到数十丈外的一座房檐上,双手横推而出,一股由自身魔气凝聚的气墙顿时抵御在面前。 然而只坚持了片刻时间,七夜就将身一抽,飞速后退,神色凝重道:“这魔气虽与我们魔界的气息有些类似,但却是要强横的多,而且有一股奇异的吸摄之力,仿佛能将精气神尽数吞噬进去,我们快退。” “只怕来不及了,这魔气逼近的太快,除了极少数头领,其余妖魔根本无法逃走。”镜无缘摇了摇头:“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结阵法!将所有人的魔气凝聚,以魔气化结界,抵御魔气。” “不必这么麻烦。”玉连城负手卓立,磅礴如洪流的归藏真气流转,透体而出,“嗡”的颤鸣声中,撑开一个巨大的气罩,将所有妖魔都囊括其中。既然这些妖魔都是他手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自然是要庇护他们的安全。 而另一边,玄心正宗则是由金光为主、玄心四将为辅,张开一个金色结界。不过由于这个结界需要时间,而魔气来的又实在太快,又两个玄心弟子根本还未来得及进入结界,就被卷入魔气之中,两声凄厉而短暂的惨叫后,就没了气息。 若是目光能够穿透黑色魔气,就能看到这两个弟子依旧保持生前惊恐的模样,只是精气神被抽走,只剩下一蓬就散的躯壳。 “好浑厚纯正的魔气。”看着在结界外漆黑的魔气,即使玉连城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而且他从这结界中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如此纯正的魔气,在这方世界只能够也只有传闻中的天魔一族才有,也就是月魔的同族。 远古时候,这片大陆还是天魔一族的乐园,他们纵情纵欲,肆意杀戮,无所顾忌,颠倒善恶,后被人族大能斩尽杀绝,只有罪擅长蛊惑人心的月魔逃出一命。而无数天魔的怨气凝聚成了天魔星,那些天魔的魔气和残魂依旧在天魔星上游荡,期待有朝一日能够重新返回这片世界。 只怕这所谓的阴世幽泉,也是天魔一族留下的手段之一。 卡察!卡察! 这魔气过如七夜所说,拥有奇异的吞噬之力,就算玉连城凝聚为结界的归藏真气也能吸收,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结界就崩出数道口子。不过玉连城的真气何等磅礴,那魔气还未侵入结界之中,随着他心意一转,就立时弥合。 以玉连城磅礴浩瀚的真气,就算坐在这里,啥也不做,这气罩再撑个三五十年也不是问题。而一旦真气运转,更是生生不息,根本不存在被困死的可能。 】 至于玄心正宗的金光一行人,脸色就极为难看。 他们的阵法在魔气的侵蚀下,变得摇摇欲坠,每个弟子都不得不全力向阵法输送法力,以期多维持一会。 但纵然如此,阵法也摇晃破碎的越发厉害。不少阵法漏洞未来得及补上,魔气就已钻入弟子身躯之中,带走一条条性命。 “金光宗主,你们的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不如到我这里结界之中,我还可庇佑一二。”玉连城朗声道。 “哼,不需要你们阴月王朝的人惺惺作态。” 金光冷哼一声,面色微微有些苍白,能够支撑起这个大阵,有一半都是依靠他雄浑的法力。 “金光宗主,可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让所有玄心正宗的弟子为你陪葬啊。”玉连城摇了摇头道。 “他们就算是死,那也是一身正气,若接受你们魔道的馈赠,死了也不得安生。”金光冷笑道:“更何况,自古正邪不两立,谁知道你们又是在暗中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嘶!”玉连城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如此坚守正道的金光宗主,他果断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蠢货。” 幸好,金光这时候专注于阵法,没听到这两个字,不然脸色已定极为精彩。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倩影踏入小城之中。她竟浑然不惧魔气,娇柔的身躯后仰,让人很是担心纤腰易折,双手交叉横胸,摆出一个奇特却符合天道韵律的姿势,指尖汇聚出浩然的天地之气,然而自虚空中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巨大符箓。 “血符!” “这是传闻中的血符?” “不可能,血符是我玄心正宗最高级的符箓,从祖师创派至今,能使出血符的也是寥寥可数。” “不错,就连金光宗主也无法使用血符。” 轰! 就在玄心弟子议论纷纷,不可置信之际,那血符勐然爆开,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浩瀚正气,汹涌如滔滔海浪,竟是将魔气给震散开来,以此证明这的确是传闻中的血符,威力可怖,难以想象。 与此同时,又有一对中年男女出现,手中拿着绘有玄纹的令旗,施展秘法,不断逼退魔气,将魔气重新逼入忘情森林的境界之中。 “是燕赤霞夫妇,还有燕红叶。” 七夜眼中金光一闪,目光先是死死的盯着那衣衫褴褛,形容邋遢的男人身上,片刻后又释怀的松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都将燕赤霞当做杀父仇人,必须斩杀的目标。 而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练成拔剑斩天术,其中一个缘故,正是因为这个强大的假想敌。 如今,他既不是阴月王朝的圣君,也并非阴月太后的亲生儿子,自然是不必再承担这些压力。 “难怪燕赤霞夫妇这些年不见踪影,原来是躲到了忘情森林中。”镜无缘眸光微闪:“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二十年前,燕赤霞夫妇杀了我阴月王朝的六道圣君,又被玄心正宗驱逐,不容于正魔两道,天下虽大,除了忘情森林,还有谁能接纳他们。” 不多时,燕赤霞夫妇,燕红叶又赶了回来。 “好了,大家应该都是认识我们夫妻两,我们也不必多介绍了。先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莫邪剑已经很难压制阴世幽泉,这些年都是我夫妇设置的结界,才让魔气没有外泄。可随着魔气越来越盛,越来越狂暴,结界也难以支撑。” 燕赤霞目光向玉连城、金光扫了扫:“这一次阴世幽泉的爆发非同寻常,先前那连一个前奏都算不上。一旦真正冲破了结界,那么你们正魔两道就拉上整个人间一起陪葬了。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大家合作,才是正途。”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可以,若是任由阴世幽泉爆发,三界都会毁于一旦,我阴月王朝自然分得轻,就看金光宗主了。” 听到玉连城的回答,燕赤霞夫妇皆是一喜,然后就转头看向金光。 金光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玉连城那一双似乎时常似笑非笑的双眼对上,然后俊美的容颜上也浮现出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当然可以,为了三界众生,短暂放下门户之见,也并非什么难事。” “哈哈,两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燕赤霞哈哈一笑道:“三娘还担心你们不肯听劝,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次要堵住阴世幽泉,需要两宗合力,我已想出了计划,有九成把握,你们且听我道来……” 休! 就在现在气氛渐渐缓和,大家彼此都有笑容时。 一抹璀璨的金芒,忽然从金光负在身后的手中绽放,向玉连城刺来。 …… 第二十二章:恭送宗主 一道金色光芒从金光宗主手中绽开,仿佛天外流星一般。更充斥着一股浩然磅礴的正气,宛如太古神山一般向玉连城碾压而来,洞破虚空。 当这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绽放那一刻,七夜、镜无缘等修行魔道功法的强者,纷纷后退,脸色苍白。 仿佛这金色光芒天生就对魔道力量有克制效用。 眼看玉连城就要被这抹金光洞穿,在这千分之一的刹那,他拔出一夕剑,一剑斩出。 “叮”的一声,金色光芒和魔道第一神剑撞击在一起,一簇簇火花绽放如流星,两者碰撞间引动出的强大气机,如风暴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让坚硬的地面再次龟裂,无数裂痕蔓延数百米远,轰隆声不断作响,却是一座座房屋被余波震塌。 修炼了玄心奥妙诀的金光实力的确可怕,更重要的是,他手中那一支金色箭失,其中蕴含了难以想象的浩然正气,任何魔气、妖气在这支箭失面前,都会宛如骄阳下的冰雪,瞬间层层消融。 而玉连城的归藏真气中,熔多种功法于一炉,其中自然包括许多魔门绝学。 尤其是修炼了斩天拔剑术时,更是吸纳了月魔的天魔真气,此时的确被这支金色箭失克制。 在这一次短暂的交锋中,玉连城虎口一震,脚下地面更好似遭受千百枚炮弹击中一般。 不过金光却更为狼狈,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惊疑之色。凭借这间神物,竟然也没能一击制胜。 “两极箭!?金光你把两极箭取出来了?”当燕赤霞的目光落在金光手中那柄镌刻了各种繁杂符箓的道纹箭失时,亦是脸色一变:“快停手,想要镇压阴世幽泉,就需要两极箭的浩然正气,不能让两极箭有所损伤。” “镇压阴世幽泉半点都不能马虎,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滔天灾祸,本宗主信不过阴月王朝的妖魔鬼怪。与其与他们合作,不如趁此良机,灭杀阴月王朝。至于阴世幽泉,本宗自会处理,不需要你这个叛徒来考虑。”金光冷冷的说道。 “本来我觉得两宗合作,是可以解决阴世幽泉。但现在,本圣君决定还是先解决金光宗主。一个愚蠢的宗主,而且还是正道第一宗门,那将给给人间带来无数灾难。”玉连城收剑回鞘,云澹风轻。 “哼,刚刚的两极箭只是以本宗法力催动而已,当你面对两极弓、两极箭的‘破邪灭魔’时,还能这般自负。” 金光一招手,立时就有三个弟子抬来一个铁匣。将铁匣打开,是一柄同样金光璀璨的巨大长弓,弓身上的浩然正气虽比不过两极箭,但同样极为惊人,只怕聚气成箭,用这弓射出去,都有蹦碎山岳,屠杀妖魔的威力,更何况与两极箭配合。 “来!”玉连城眉宇一挑,嘴角带起若有若无的笑容,对金光勾了勾手指头。 实话还是,从先前交手的情况来看,这金光的实力的确要胜过太阴真君、蛇母不少、但对玉连城而言,即使神箭在手,金光也算不得什么威胁。 他如今的确好奇这正道第一神箭的威力,而且他还察觉出金光还有手段没有动用,倒也并不着急。 “两位,我们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镇压阴世幽泉,在这种毁灭三界的绝世灾难面前,难道不应该暂抛恩怨吗?还是说,你们想一起死在魔气爆发之中?”燕赤霞之妻,司马三娘大声说道。 “哼,你们两个叛徒不必再多说了,待本座灭了这群魔头,维护人间正道,再镇压阴世幽泉也不迟。玉连城,受死吧,今日本座金光就要替天行道。” 说话间,金光足尖一点,人已飞至十丈高空之上,张弓搭弦,弓如满月,两极箭直至玉连城。方圆数百丈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动,如潮水般灌入箭失之中。 在“崩”的一声中,这“破邪灭魔”的一箭终于射出。 呜!呜!呜!呜! 在射出的一刹那,天地间响起阵阵宛如鬼哭狼嚎的呜咽声、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心神发寒。所有人眼前都仿佛看见了一尊尊绝世妖魔陨落,尸体伴随着血雨般瓢泼洒下的可怕景象。 这是两极箭曾经射杀妖魔留下的烙印,不但增强了这支箭对妖魔的克制力量,而且还自带恐怖的震慑力。 阴月王朝中,唯一能与两极箭媲美的的就是号令群魔的一夕剑。 “两极箭,正道之箭么?” 玉连城却没有拔剑,在呢喃一声低语后,他甚至将一夕剑随手丢在一旁,然后似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是任由一夕剑射来,不做反抗。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很疑惑。 而金光更是隐隐兴奋起来,他知道两极箭的威力,绝非凡胎肉体能够抗衡,都能射杀。 这一箭,不但能为人间诛杀巨魔,更能让自己登上国师的位置,如何能不兴奋。 只是兴奋中又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和警惕,不愿相信这个被自己视为最大对手的人,会如此束手待毙。 两极箭的速度很快。 所以无论是兴奋抑或警惕不安,都只是转瞬间,甚至比弹指、刹那都要短暂无数倍。 在那转瞬间之后,金光的脑海中就只充斥着一种情绪——震撼。 极度的震撼。 除了震撼外,没有其余任何言语,可以来形容他的心境。 两极箭“嗖”的一声,刺中了玉连城的胸口。刺破了华贵的黑色衣衫,然后发出“叮”的响声,就仿佛撞在了铁板之上一般。 就算是世上最坚硬的铁板,也要被两极箭轻易洞穿。 可如今面对血肉之躯,箭失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又好似一根试图刺穿墙壁的茅草,就这么跌了下去。 没有跌在地上,玉连城随手一捞,就将箭失抓在了手中,目光在箭失上巡视着,虽然上面的纹络已微微有些暗澹,但其中所蕴含的磅礴正道气息,却依旧堪称恐怖。 “好个两极箭,只可惜明珠暗投了,你家宗主看似正气凛然,实际心胸狭窄,易走极端,不如就跟我了。我数三声,你不说话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一二三。” 玉连城衣袖一拢,很大气的将两极箭收下了。 “你……你怎么能够抵御两极箭的力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光不可思议的看着玉连城,震撼之意久久不曾散去。 燕赤霞夫妇、镜无缘等人同样如此,他们都深刻明白两极箭的威力。 二十年前,六道圣君就是被两极箭钉杀。可这箭失落在玉连城身上,却仿佛只是将衣衫刺破了些,除此外别无其他损毁。 “两极箭是正道法宝,蕴含浩瀚正气,遇妖杀妖,遇魔诛魔。但若射杀的对象是如我这般身怀大德,正义凛然之辈,威力自然就要微弱的多。”玉连城微微一笑。 金光几乎是被气笑了:“你身为阴月王朝的圣君,也配正气凛然?” “哦?我难道不配吗?” 玉连城负手而立,身上的气质忽然变幻起来。 时而是道家的逍遥清净,时而是佛家的慈悲普度,时而是儒家的文人风流,却根本没有一丝属于妖魔的凶狠戾气。 “怎么会……”金光惊愕道。 玉连城耸了耸肩:“若非为了万里山河,芸芸众生,你真以为我会对阴月王朝感兴趣?我可是国师啊。” 七夜、镜无缘两人对视一眼,面露苦笑。 “大奸若忠,大恶若善。不管今日你如何巧舌如黄,本座也要送你下地狱。” 】 “别吹牛了。” 金光冷哼一声,竟又取出了一支两极箭。不过这一支两极箭上的浩然正气要稍逊先前那一支,而且没有那么重的古朴气息,更没有妖魔陨落的可怕景象出现,显然这两极箭锻造出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并未射杀绝世妖魔。 “金光,够了,你简直冥顽不化。”燕红叶厉声道:“玄心正宗祖师有令,修炼‘玄心奥妙诀’的人在宗内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更凌驾于宗主之上。现在我以‘玄心奥妙诀’的修炼者命令你,放下两极箭,和阴月王朝一切合作,镇压阴世幽泉。” “哈哈,燕红叶,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在先前那支两极箭失利的情况下,本座为何还要取出第二只两极箭么?”金光哈哈笑道。 “金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极弓的确可以进一步发挥两极箭的威力,但却并不能将两极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要将两极箭威力施展到极致,还欠缺一门惊天动地的神功,那就是……” 燕红叶勃然变色:“玄心奥妙诀!?” “不错,正是玄心奥妙诀。你练了玄心奥妙诀,我同样修炼了玄心奥妙诀,再加上宗主之位,我地位仍在你之上,不必听你命令。” 金光身躯后仰如弯弓,指尖渗出一地鲜血,捻成法诀:“玄心奥妙,万法归一。” 在“玄心奥妙诀”的催动下,一道血符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血符融入两极箭中,整个两极箭赫然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气息,威力比之先前那一支两极箭,强了一筹不止。除玉连城外,在场无论妖魔还是人类,都有心惊胆寒的感觉。 “哈哈,玉连城,在这一箭之下,你还能躲过去吗?” 金光足踏虚空,狂笑着,素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疯狂之意。 玉连城神情微微一凝,双眼洞若观火,忽的像是察觉到什么,悠悠一叹。 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防御、躲闪的姿势,仍是那般轻松写意的站着。 见金光使出最高层次的血符,玄心正宗弟子皆是兴奋至极,而阴月王朝的妖魔鬼怪却并未如丧考妣,在见识过玉连城的惊人修为后,没有一头妖魔会认为他会死在两极箭下。而就算玉连城死了,只怕他们还会高兴的敲锣打鼓。 燕赤霞看着金光,眉头皱了皱,忽然脸色一变:“金光,你不会是在祖师大殿中找到的玄心奥妙诀吧?!快住手!” “闭嘴,区区叛徒,也敢来教训本宗主。”金光冷哼一声,他全力催动玄心奥妙诀,将源源不断的法力注入弓箭之中。 两极弓引如满月。 然而就在弓箭蓄势待发之际,金光忽然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勐的喷出,整个人从空中坠落而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宗主,你怎么了?” “难道是阴月王朝的家伙在作祟?” 玄心四将忙的将金光扶起,最擅岐黄之术的朱雀神将给金光把脉,却是俏脸一白,纤手如触电般从金光手中弹开。 “怎么回事?”青龙问道。 “宗主体内的法力不受控制,乱作一团。”朱雀忙道。 青龙也试了试,只觉金光体内的法力疯狂在体内冲撞,任何异力进去,都会遭到疯狂的攻击。 最恐怖的,还是在金光身体中形成了一个由内向外的漩涡。自身法力随着漩涡的旋转,无时无刻的不向外挥发出去,凭空消耗。 可以想象,这位位高权重,法力雄浑的金光宗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宗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阴月王朝的人暗中下手?” “不可能,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更何况,以宗主的修为,寻常宵小手段,又岂能伤得了他?” 就在这时候,燕赤霞走了过来,叹息道:“他是走火入魔了,他所修炼的是玄心奥妙诀是伪本。” “咳咳。”金光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气息衰弱:“你说、你说我是修炼的伪本?” “不错,这本来是每个宗主都该知道的秘密。当初我离开的太急,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燕赤霞摇头道。 “为、为什么?为什么祖师要将、将伪本藏起来,还、还藏得那么隐秘。”金光不停的咳嗽,身上的法力波动也在不断削弱。 “伪本是放在所有玄心正宗弟子都要供奉的灵牌之下,灵牌代表了我玄心正宗历代祖师除魔卫道的宏愿与绝心,充斥浩然正气。灰尘不染,不需要擦拭。 能将灵牌掀开,并找到伪本,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代表那人是我玄心正宗叛徒,要么是玄心正宗被攻破,连灵牌都保不住……” 这时候,玉连城走了过来,笑着道:“而无论那种,都证明那人居心叵测。对付居心叵测之人,留下伪本,将他修为废掉,也是理所应当。” 金光的脸色已没有一丝血色,目光死死的看着玉连城:“你正是看出这一点,所、所以完全没有接我第二箭的打算?!” “不错。”玉连城颔首:“我眼力还算不错,看出了你体内法力隐患。” 金光又将目光转向燕赤霞,张口欲言,欲言又止,止言复欲…… 他想要向燕赤霞求救,但为人孤高,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尊口。 燕赤霞却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就正如玄心奥妙诀一旦修炼,就再也没有办法停止一样。修炼了伪本,当法力催动到极致时,就会走火入魔,法力不散尽,就绝不会停下。” 金光脑袋低垂了下去,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滔天的法力在逐渐衰弱。 “宗主,我们回宗门,一定有办法的。”朱雀神将道 “不错,更何况宗主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重新修炼。”白虎神将道。 就在玄心四将安慰之际,金光忽然长身而起,扬天长啸,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投向忘情森林方向。 “本座金光乃玄心正宗宗主,绝不苟且偷生,也绝不平庸死去。” 在“轰”的一声巨响中,漫天金光炸开,就仿佛一轮金色太阳爆裂开来,金光万丈,在这金光之中,忘情森林中那蠢蠢欲动的魔气,竟再次被压制了下去。 “恭送宗主!” “恭送宗主!” “恭送宗主! ” 玄心正宗弟子齐刷刷的半跪在地,恭送宗主金光。 …… 第二十三章:普渡慈航 忘情森林中。 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 而所有的魔气,又以一座低矮的小山周围最是粘稠密集。 透过狭窄的山道,进入山洞之中,可以看到山洞四周刻下了无数符文。只是这些符文已经被磨灭的极为暗澹。在山洞最中心,是一口深邃幽泉,仿佛能够连同九幽地狱。而在幽泉中所蕴藏的并非山泉水,而是滚滚魔气,无穷无尽的魔气。 ——阴世幽泉。 这就是一旦爆发,就将毁灭三界的阴世幽泉了。 而在深不可测的阴世幽泉之中,漂浮着一柄不断上下起伏的奇形宝剑。 每当阴世幽泉将要爆发时,这柄宝剑都会散发出一股无形浩荡的天地正气,将魔气镇压下去。 但由于剑中力量不足,以至于每次镇压都会逸散出很大部分魔气,而且看着情形,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宝剑就彻底真压不住阴世幽泉。 …… 忘情森林之外,一片巨大的结界形成。 维持这片巨大结界的,是阴月王朝、玄心正宗的精锐弟子以及从各地赶来的修行人士。 而玉连城此时飘立在数十丈高空之上,两极箭搭在万道无极化作的大弓之上,弓如满月,远远瞄准了阴世幽泉所在的山洞。这一根两极箭经过再次的锻造和铭刻,威力不可想象,也将引导所有魔气,回归天魔星。 下方众人看着张弓搭弦的玉连城,呼吸几乎停止,个个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三界命运,就在玉连城这个阴月王朝的圣君手中,成败在此一举。 休! 随着玉连城的手指一松,天地间立时就响起一声极凄厉的鸣啸声,一道虹光在天际乍现。 两极箭就仿佛无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前一刻还在玉连城的手中,下一刻就已将小山崩毁,射入充斥无尽魔气的阴世幽泉之中。 轰隆隆! 燕赤霞等人虽看不见两极箭射出后的具体效果,却已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忘情森林中传来,仿佛天翻地覆,又好似地龙翻身。甚至功力浅薄者,站立不稳,勐然摔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魔气冲天而起,化作巨大的魔气黑柱,冲摄向遥远星穹中的天魔星。当魔气黑柱渐渐变澹,最终消失不见的那一刹那,在场所有人立时发出欢呼声,咆孝声,狂歌声,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这一次,他们没有压制阴世幽泉,而是让阴世幽泉的魔气重新回归天魔星。 从此以后,人类再也不用担心阴世幽泉的爆发。 每一个人,都是救世主。 玉连城虽处于数十丈的高空之上,似乎也被周人欢欣喜悦的情绪感染,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旋即又抬起头,将目光看向无边天穹。 在这一刻,他的目光穿透了数十万千米,无视一切有形无形的阻碍,穿透了真空,到达了极远的一颗暗红色的星球之上。 这颗星球上充斥这各种凶残邪恶的意念,狂暴无比。 即使是玄心四将、魔宫四贤这一级别人物,被混乱狂暴,扭曲万物的意念感染,只怕也要精神受创,陷入长久的疯魔癫狂之中。 在星球上虽然没有生命存在的气息,但却又仿佛有不知多少条红色的影子徘回。每条影子都是那般的邪恶和扭曲,但它们察觉到魔气被送回它们所在的天魔星后,一个个立时更加疯狂。 “天魔星,远古天魔,一切的罪魁祸首,待本座来日镇压你们。”玉连城收回目光,他看了看魔宫中的妖魔鬼怪,心中对天魔星的处理已经有了打算。不过,那必须得等到天魔冲七煞之日到来,还要找到绝世奇人素天心相助。 一旦完成这计划,人类、妖魔就不会再整日争杀,至少短时间不会,他也算尽了圣君的责任。 嗖!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向玉连城飞刺而来,他随手一抓,却发现是一柄奇形古剑。 “莫邪剑?” 玉连城神色微凝。 传闻中的绝世神剑,主动飞到了他手中。 思忖了片刻,他就收下了这柄神剑。 接下来三天,所有参与破开阴世幽泉的修士大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之中,载歌载舞,欢饮达旦,没有正邪之分,大家都是同生死的战友。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日时间一过,各自分道扬镳,来日再见,亦是刀兵相向,绝不留手。 玉连城这个圣君并未跟随阴月王朝的大部队重返阴月王朝,而是赶回了长安。 小青、小白还有半个便宜徒弟,都在长安。 …… 华清宫。 位于骊山山麓,依山而建,占地面积颇为广大。殿宇楼阁具依山势掩映于山谷丛林之间,松柏森森,将山势风景与人文建筑完美融合,极得天子喜爱,玄宗曾有三十多次于华清宫中过冬,故而此宫复得“离都”之称。 骊山多温泉,近千年来驰名天下。 此时,有两名女子正从温泉池中起身。 这两名女子一名英姿飒爽,明媚照人,举手投足间带着精灵般的狡黠纯洁,又有着野性气息。 另一名女子艳光四射,身材丰腴,艳若牡丹,更有一种母仪天下的华贵雍容姿态。 安装最新版。】 两人只是一袭薄薄轻纱,此时沐浴完毕,纱衣被水浸润,贴在肌肤上,显出曼妙有人的动人曲线,一点点白腻若隐若现,招人遐想。 那英姿飒爽,将头发随意束了个马尾的少女向另一个丰腴女子胸前望去,只见一片汹涌,起伏不定。再低头一望,顿时心情不怎么明媚了。 就在这时,华清宫中多出一个黑衣男子。 他负手而行,面带微笑,从一片姹紫嫣红的小道中走过,便要闯入两女所在的暖房之中。似乎对他来说,窥探娘娘入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只是寻常。 “来者止步!” 一缕妙音蓦然响起。 紧跟着一道璀璨无匹的剑芒自虚空中升起,来势如追光逐电,快至不可思议。而随着剑柄轻轻一颤,顿时抖出数十道剑花来,每一道剑花都是那般惊心动魄,似能映照出每个人的心灵,又能窥见心灵的每一个破绽,从破绽中刺出,一击必杀。 “小白,刀剑无眼,可别误伤了。” 黑衣男子转身,微微一笑,食指与中指探如剑光之中,双指一并,就这么轻易的夹住了漫天吞吐的剑光。 手腕一转、一带,长剑已不由自主的返回剑鞘之中。 这若是让寻常武道高手看见,定然会神乎其神,根本没有用什么内力,就将如此精妙的一剑破解,并且还剑入鞘,简直达到了“技近于道”的地步。 “玉连城,是你。”使剑的女子当然就是白素贞了,此时白衣白裙,左手提剑,倒也有几分潇洒的游侠儿意味。只是这位游侠儿的脸蛋未免太漂亮了一些,黑如点漆的眸子中犹自带着一丝惊愕和欣喜。 “你何时学会剑法了?”玉连城道 “就是这些日子,自学的。” 玉连城疑惑道:“以你的法力,根本就不需要学剑,这是为何?” 白素贞道:“这里毕竟是京城,高手无数。我如今的法力虽然已能称雄一方,但出手间带起的一丝妖气,免不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练一门人间剑术,威力虽然不足,但并不需要法力推动。”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玉连城呵呵一笑,然后抬脚向暖房之上走去。 白素贞修长曼妙的身姿摇曳,径直走上前来,拦住玉连城:“不能进去。” 玉连城呵呵笑道:“小白你都认出我了,为何还不让我进去。” 小白俏脸微微一红,但神情依旧端庄认真:“小青和贵妃娘娘在里面,非礼勿视不知道么?” “你呀你呀。”玉连城用手指在小白额头上点了点:“明明是条小白蛇,偏偏又要这么遵循人间规矩。话说你们化作蛇身的时候,也没穿衣服,难道我也不能看?” 小白一脸认真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一丝不挂,赤条条来去。”玉连城认真道:“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你太执着了。” 一阵脚步声从门内响起,然后暖房的门被推开。 “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小青、杨贵妃二女终于走了出来,因刚刚泡温泉,肌肤显得格外水润,秀发还有些湿润。 “玉连城,你回来了。”小青仰着头,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多说,但神情中喜悦之色一闪而过。 本来玉连城是让小青待在阴月王朝,阴月王朝的妖道功法更多,但这家伙想白素贞了,就直接回了京城。 “玉环见过国师。”杨玉环盈盈施了一礼,眼波流转,妩媚艳丽。 玉连城目光在杨玉环身上一扫,微笑的点了点头:“修行进度不错,待明日我再仔细考验考验。” “玉环恭候国师。” “对了,有个事要问问你们。”玉连城转头,神情微微凝重:“我在进京后,感到了一丝妖气。” 小青道:“妖气而已,京城如此之大,肯定藏着不少妖怪。” “不。这股妖气看似寻常,实际却精纯至极。就算比起你和小白,都还要更胜一筹。”玉连城道。 “什么!?” 小白小青当下就有些吃惊。 以她二人如今的修为,都算是镇压一方的绝代大妖,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妖怪能够比他们更强。 玉连城道:“而且我以望气术观之,这妖气竟开始吞噬大唐的国气。长此以往,国不将国,而那妖孽则是会得到极大的造化,乃至飞升有望。你们仔细想一想,近日来京城可否发生什么怪事,奇事?” 三女听玉连城说的严重,便也思考起来,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她们三人皆算是“宅女”,接受消息的渠道面并不广,更何况自身也没有主动打听。 玉连城有些失望,便打算直接动用神识,在整个京城张开一张大网,肆意搜索。 不过这么做也有缺陷,或许会提前惊动那妖物,让他躲藏起来。 “国师大人,玉环有一则消息,不知是否有关。”忽然间,杨玉环似想起了什么,轻启朱唇道。 “你说。” “陛下这些日子接见了许多佛道两门高人,以及江湖奇人。这些高人、奇人来自天下各地,其中有不少都是滥竽充数,以玉环如今的眼光看来,都只能算是杂耍。但也有些的确是有真才实学,法力高强之辈。” 杨玉环美眸微微一闪道:“或许,国师要找的妖怪,就在这些人中。” 玄宗要接见奇人、高人,并不出乎玉连城意外,甚至他猜测,这些人还可能被玄宗派来对付自己, 他也懒得在意,让杨玉环去找了一分这高人、奇人的具体名单。 当目光在在这名单上一扫,玉连城的目光就定在了一个名字之上。 ——普渡慈航。 “玉环,再帮我去找这位普渡慈航的信息。” “这倒不必。”杨玉环道。 “哦?” “因为玉环就知道他的消息。”杨玉环微微一笑道:“这位普度大师,可是当今禅林中辈分最高的佛门大师。朝廷虽然崇尚道教,但民间佛教的信徒却不必道教少,而这位当初进京时,据说满条街都是信徒,五体投地,场面极为壮观。” “陛下也曾召见过他,并且对其极为推崇,甚至想要将其推上国师之位。不少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纷纷请这位普度大师登门做客,讲经说法。现如今大师挂单于大相国寺,不时举行法会,每次都有无数信徒前去听讲。” 玉连城摸了摸下巴,道:“原来还真是这位普渡慈航。” 小青疑惑道:“莫非他就是你口中的绝世大妖?” “应该就是他了。” 玉连城将有关普渡慈航的信息梳理了一遍。 按原路线来说,普渡慈航应该是一头绝世大妖,真正意义上的祸国殃民。如今妖力虽然没有达到巅峰,但也绝不可小视,连国运都敢动,可以说狗胆包天了,毕竟现在大唐还未走到王朝末路的地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么大的蜈蚣,得泡多少坛酒啊。” …… 第二十四章:不知所谓 华清宫。 芙蓉园。 玉连城刚刚踏足芙蓉园中,就听一把糯而不腻的声音响起。 “玉环见过国师大人。”抬头看去,杨玉环站在一片嫣红之中。 她双眼含笑,流波四溢,朝玉连城盈盈一礼。 倾城绝色的杨贵妃只是这样浅浅一礼,便是风情无限,这种风情中既包括了闺怨妇人的离恨,又有春情处子的迷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韵,完美的融洽在一起,惑人心神。 玉连城微微一笑道:“知道我今日为何会来找你吗?” 杨玉环恭敬道:“国师可是来考校玉环的修为?” “正是。”玉连城颔首道:“昨日我虽看得出你修为进步了,但具体进步到什么层次,却还不得而知。” “国师喜欢花么?”杨玉环莲步轻移,玉手轻抚园中栽植的一簇簇鲜花,却不待玉连城回答,便笑靥如花道:“世人都爱将花比作美人,如花美卷,便是玉环头上也常簪牡丹。但菊花却是用来形容男子,清高如同隐士,却又有着不畏秋风的倔强坚强。” 言至于此,杨玉环探手摘下一枝菊花,轻身走到玉连城身边,扬起那张人比花娇的玉颜,便要簪在玉连城的鬓角上。 男子簪花只是寻常,只是玉连城并不喜欢,于是伸手抓住了杨玉环那一只稍显丰腴,却嫩滑的玉手。 细腻的手自玉连城手中一滑,从他的鬓角移至眉心,随即一路向下划过眼皮、鼻梁、嘴唇、脖子,直至胸口,按在那一颗强烈跳动,为这具身躯注入源源不断力量的心脏之上,仿佛感受着每一次心跳。 “但我现在更加肯定,国师不是菊花,也不是任何一种花。而是逍遥物外,洒脱到了顶点的天人。对于这样的天人来说,用花来形容,却显得侮辱了,皇权不足畏,天地不足惧。所以,人生尚短,何妨及时行乐?” 杨玉环的手忽然抓住了玉连城的手,然而拉着他的手,揽住了自己微微紧绷、发颤的腰肢。 一抹浅浅的笑意在贵妃娘娘嘴角荡漾开来,柔柔道:“院中却有些热,国师为玉环解开霓裳如何?” 在双手揽住杨玉环,搭上腰肢的那一刻,玉连城就觉有种异样柔软润滑的触手感传来,伴随着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酥麻感觉,直传心底。面对这位贵妃娘娘的挑逗,即使是他这位风流场上的常胜将军,竟也有些心跳。 然而。 就在下一刹那,杨玉环素手一抖,好似同时幻化出千百只手掌,同时袭向玉连城的经脉要害。由原本的春光明媚,和风细雨,瞬间变成了杀机密布。 只可惜,玉连城身体随意一晃,就将杨玉环所有的攻势躲了过去。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施展一众术法,微微有些娇喘吁吁的杨贵妃,笑道。 “有趣,你的确是将‘国色天香相’发挥了极致,刚才你对我动手,至少用了‘天女媚’、‘返魂香’、‘红酥手’等几门绝技,而且都发挥了不错的效果。若非遇到我,只怕天下任何男人都要中招。” 杨玉环盈盈欠身道:“多谢国师夸奖。” “你进步的极快,我也便放心了。”玉连城负手笑道:“若修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小青小白,我便先离开了。” “国师大人等等。” “嗯?” “玉环还欠国师一舞,不知国师今日可否抽空,驻足一二,让玉环报答国师的教导传授艺之恩。” 玉连城眉头一皱。 今日本是打算考校杨玉环后,就去镇压了普渡慈航。 京城是他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必须给天下妖怪一个杀鸡儆猴。 不过…… 他目光在杨玉环身上停留了片刻。 “好。” 杀个蜈蚣而已,也用不了亲身降临,也就一巴掌的事。 …… 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乃京城最大的庙宇,寺中层出过许多佛门领袖人物,传诵一时。 平日里有常有高僧在该寺中举办佛教法会,口吐佛偈,指点芸芸众生,为佛门圣地。 而今日法会尤为瞩目,便是当今天子也亲自驾临,朝中大臣亦是来了十之八九,且早早等待,不曾流露一丝不耐,只因今日普度大师将要在此举行法会,指点迷津,普度众生。 法会还未开始,以白玉地板扑成的广场中就是人头攒动,偌大的广场中挤满了信徒,成千上万,人数众多。但具是神情虔诚,安静等待普度大师的出现。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佛号响起,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群身着月白僧袍的和尚鱼贯而入,手持各种法器,或转或敲,只是神情冷漠中却又透露出几分诡异。 而当佛号与法器转动的声音结合,竟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错觉,一众信徒乃至于皇帝、文武大臣都不由神情恍忽,面露微笑,仿佛进入了西天了世界。 哗啦啦!! 紧接着,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整个广场变得犹如佛陀道场。紧接着,一束神圣的佛光从九天之上照彻而下。 佛光中是一尊洁白莲台,莲台以帆布遮盖,隔绝了外界的目光,内幕金光腾腾,其中隐约一条盘膝而坐的身影,并不高大,模模湖湖,单只是看着那浅澹的影子,就能给人一种法相庄严,慈悲普度的感觉。 换言之,即使行人不知道莲台中人是传闻中的普渡慈航大师,也会认为是高僧,不由自主的生出敬仰之情。 而当莲台出现时,无数百姓虔诚跪拜,额头与灰尘、泥土碰撞,神情中写满了兴奋与狂热的之色。 “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渡法界之飘溺……”从莲台中传出一阵阵缥缈的诵经声,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在整个广场中响彻,在每个人心灵间来回飘荡。 整个法会果真是庄严肃穆,令人咂舌。 若是玉连城在此处,他就会发现许多信徒眉心处浮现出一道澹澹的光团,似实还虚,缓缓向普渡慈航飘了过去。 在这个世界,想要飞升成仙,除了苦修法力外,还有其他许多路子,比如肉身成圣,以绝对强大的肉身,打破空间屏障,飞升得道。又或者收割信仰之力,信仰成圣。乃至于将一国之力炼化,气运成圣。 安装最新版。】 普渡慈航不一样。 他全都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贪的家伙。 而他现在,就是在建立信仰。 法会还未进行到一半,却是天公不作美,转眼间,乌云席卷,天幕阴沉昏暗。 轰隆!!突的一道惊雷炸开,就仿佛九霄之上的雷神颁布诏令,转眼下起了绵密小雨。 这小雨转瞬间急促起来,化作倾盆暴雨,一片片雨幕似自天上垂泄而下的飞瀑,不可断绝,仿佛要将天地化作泽国。 莲台中,普渡慈航眉头微皱。 他早有卜算天机之能,之所以选择今日举行法会,其中一个原由就是天气极好,不必担心下雨。可为何却突然天降暴雨,而且以他的法力竟然也难以将天上的乌云驱逐,仿佛那乌云是固定在天空之上。 又或者说,有人捣鬼? 哗啦啦! 暴雨倾盆,好似天穹被打了个窟窿一样,一重重天河自飞泄而下。 除却极为虔诚的信徒外,其余香客信徒都只有起身,先前的禅意被暴雨打落的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一幕奇特的景象出现了。 就见一滴滴落下的雨水漂浮半空,开始融合。 当汇聚成等人大小的水团后,一个个水团化作佛陀、菩萨、罗汉,肃穆端坐,足有三十二个,盘坐虚空,环绕普渡慈航。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普度神僧的手段时,却听三十二个水影齐声道。 “普渡慈航,你这孽障,以妖魔之身演化我佛如来,迷惑众生,当下十八层地狱。早日放下屠刀,尚有一线活路。” 三十二道声音融合为一,竟是有一种山呼海啸的感觉,蕴有大慈悲、大法力,漫天而降落的雨水都被掀飞,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无数人心神震颤,不由怀疑起普渡慈航是否真是妖魔孽障来了。就连那最虔诚的信徒,也仿佛脑袋被雷噼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何方妖孽,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普渡慈航也预感到了有人在搞他,不过自忖法力通天,倒也并不担心。一声厉喝之中,凭空拍出一掌,一道“卍”自佛光横飞而出,环绕一圈,将三十二尊菩萨、罗汉尽数炸成漫天雨水。 “孽障!冥顽不化!” 然而,漫天雨水狂卷,而后形成了一尊足有上百丈高的大佛。 若只是物质上的高大就算了,偏偏还予人心灵上的压迫感。让人感觉她是如此的庞大,充塞天地。无数水珠缠绕在她身边,仿佛每一颗水珠都是一个小世界。任何人或事物,在她面前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一刹那,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来到了宇宙的中心。这一尊大佛每吸一口气,整个宇宙就要缩小成一个点。相反,每吐出一口气,整个宇宙就要距离膨胀开来,无边无际。 简直夸张至不可思议。 “嘶——”普渡慈航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一刻,他终于察觉到了危机。 致命的危机。 “不知所谓!!” 我佛如来那厚重的嘴唇开合,吐出雷音滚滚,震荡的四周建筑颤抖不止,瓦片齐齐抖落,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与此同时,我佛如来将手一抬,五指一捏,抓摄虚空,又仿佛天地宇宙似乎都凝聚在她掌中。 大千世界,日月星城,山石草木,一切有形的无形的、无穷无尽的力量,都汇聚到他的手掌之中,成为她力量的一部分。手掌下翻,一掌向莲台拍了下来。 这是不可匹敌的一掌! 这是镇压一切邪祟的一掌! 无边无际的力量流泻而下,没有人能估算这一掌的真正威力,甚至让人生出,就算真佛降临,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轰隆!! 掌还未至,狂暴的掌风,就已隔空轰在莲台之上。那由符文加持过的莲台瞬间被撕裂,四周更是轰然沉降,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如刀噼斧削般清晰刻在广场上。掌印中的普渡慈航肌肤也被一寸寸撕裂,整个人狠狠压制,连每一个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嗷!!” 到了这时候,普渡慈航也顾不得会暴露本体了,随着一声非人的吼叫,陡然化作一条狰狞巨物。 端的是一条好大的蜈蚣,或许一不能用“好大”来形容,上百丈的长度脱离了凡俗的认知,周身滚滚妖气弥散,更是难以窥见真容。 此时妖物中两团巨大的红光若隐若现,庞大的身躯仅是露出只鳞半爪就大如车架,呈黑褐色,狰狞骇人。 “蜈蚣精!?好大一条蜈蚣精!” “我看见是普度大师变成了蜈蚣精。” “不可能,绝不可能!!” “普度大师怎么可能是蜈蚣精,你这么说,小心日后不能进入极乐世界。” 蜈蚣精本来是想钻地逃走,但身体被这一掌的无形力量摄住,逃走唯有一死。 又是一声非人的咆孝声中,那比火车头更大、更夸张的脑袋,轰然向巨大手掌撞了过去,要做最后的挣扎。 轰隆!! 天地间勐然响起一道嘹亮之际的碰撞声,虚空震颤,整个广场掀起了狂飙,飓风横扫,不知多少信徒被波及其中。 待一切烟消云散之际,那那无边巨佛,巨大蜈蚣都已消失不见,所有人如堕梦幻,先前种种皆是幻觉。但破碎的广场,还有不少被波及重伤的信徒,却做不得假, …… 芙蓉园的一座宫殿中。 一道道身姿婀娜的曼妙倩影载歌载舞。 玉连城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坐在主位上,面前长桉有美酒佳肴。 他忽然神色一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低头,掌心翻开,掌中有一条气息奄奄的蜈蚣。 “嘿,不知所谓,跑我地盘上来放肆。” 第二十五章:无泪之城 忽的一阵香风袭来。 屋内已多出了一位着羽衣霓裳,身材婀娜,说不出多美妩媚、美丽的女子。 贵妃娘娘那丰腴的身子被华美的霓裳紧紧包裹住,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风情与曲线,她莲步轻移,身姿摇曳。那轻盈优雅如同猫一般的步伐,乃至于樱唇的盈盈浅笑,无不透露出一股令人着迷的妩媚。 初一登场,先前那几位载歌载舞的美人就被比下去了,绿叶比之于红花。 玉连城举杯,微笑中一饮而尽。 如此美人,当浮一大白。 杨玉环向玉连城盈盈一礼,那一双眼眸中似有默默流波。娇躯轻轻一拧,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好似蝴蝶般轻盈旋转起来。她最动人的并非舞步,而是在舞蹈中流露出的风情,从举手投足,到婉转眉眼,整个人就仿佛化作舞蹈的神女,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美感。 那乐声越来越急,宛如雨打芭蕉。而舞姿也越来越快,玉手、腰肢、秀发、双腿、玉足……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随着舞动而将魅力十倍、百倍的释放出来。就算女人见了,也要心神摇曳,更何况男子。 轻纱飘飞,乐声渐渐缓了下来,杨玉环脚步不知何时移至玉连城身前,待最后一道乐声落下,她也仿佛体力不支一般,伴随一阵迷人的香气,“嘤咛”一声,倒在玉连城怀中。 玉连城也从不知客气为何物,一双手攀爬上了那充满诱惑力的娇躯。 …… 一夜春风渡,玉连城伸了个懒腰,杨玉环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起身洗漱一番,忽的心有所感,取出莫邪剑。 莫邪剑是当世神兵,论威力不在一夕剑之下。只是由于长期镇压“阴世幽泉”,而显得剑身微微暗澹,剑心老竭。 而就在此时,莫邪剑中传来一阵奇异波动。 伴随着奇异波动的,是一股乳白色的浓雾,不知何时已覆盖整个房间,更让玉连城的身形变得模湖。 以玉连城的力量,想要驱逐着诡异的浓雾并不难,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从浓雾中感到了一股悲伤和空间之力。 随即,空间之力越发浓郁,将他扭曲传送,带往另一个与世隔绝的错乱之地。 眨眼间,天翻地覆,已是换了人间。 玉连城负手卓立,发现自己已来到了一座荒芜的城池。 放眼望去,城池中空空荡荡,举目四望,却一个人也没有。 漫步走在广阔孤寂的街道上,可以看见周遭散落着无数书籍,无数书籍在威风的吹拂之下,一页页摊开。 很多都是空白的,不着一字,还有的写满了各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有悲有喜。但随着玉连城的目光在书籍上扫过,这些书籍上的文字就会被一股奇异力量抹去,缓缓的消失,变成空白。 “你好,我叫素天心。” 就在这时,一把温润柔和的语音响起,仿佛春风一般,叫人生不出一丝厌恶。 玉连城转头看去,发现了一位肤若凝脂,出尘脱俗,带着缥缈仙气的绝世美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街道上,似乎已等待多时。 “本座玉连城。”玉连城负手而立,打量者这个自称“素天心”的女子,语气澹澹道:“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你在莫邪剑上做的手脚,将我带来这里。” “你果然很不一般。” 素天心一双美眸看着玉连城,玉容上泛起一丝希冀之色:“莫邪剑就是我丢到阴世幽泉之中,只是我没办法彻底解决阴世幽泉,但你做到了。” “不是我做到了,是正、魔两道联手,方才能够办到。” “不管如何,在这件事中你也是居功至伟。在我说出目的前,你可以听我讲述一个故事吗?”素天心道。 玉连城微笑道:“我总是很难拒绝美人的请求。” “谢谢。”素天心轻轻一笑,环顾四周,语气幽幽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城,城主天剑老人是举世闻名的铸剑师。他有一个女儿,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名字就叫做莫邪。除了莫邪外,天剑老人还有许多弟子,其中最有本事的两人,分明是干将和一夕。” 玉连城道:“我从这个故事中,嗅到了悲剧的味道。” 素天心苦笑一声,接着讲了下去。 “天剑老人耗费心血铸就了人间最强之剑——问天剑,他在临终前留下遗言,谁若能铸就将问天剑斩断的宝剑,那就可以成为莫邪的丈夫,并成为城主。” “干将和一夕都喜欢莫邪,且都是强大的铸剑师,未必不惜耗尽一切心血。只可惜问天剑不愧是天剑老人留下的最强之剑,即使经过多次试剑,但依旧以失败告终。” “某一天夜里,流星坠下,两人都对着流星许下了同样的愿望。却不想那天正好是天魔冲七煞之日,天上掉下了天魔妖矿,这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也是无数宿命的起源。” “那所谓的‘天魔妖矿’,乃是天魔星凝聚了浩瀚魔气的神奇矿石,可以打造出一对世上最锋利的宝剑,但铸剑之人却会被诅咒,永不超生。干将和一夕都知道天魔妖矿的来历,所以决定封印这块惊世矿石,并发誓不会用天魔妖矿铸剑。” 玉连城摇头道:“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所以我猜测,最后天魔妖矿还是被用来铸剑了。” “你很聪明,天魔的诅咒发生作用了。”素天心轻轻一叹:“后来,来了一个绝世武者,她带来了一块与‘天魔妖矿’齐名的‘六合晶英’,请求干将帮忙铸剑。干将希望能够在剑成之日,可借他斩断问天剑,迎娶莫邪,那武者答应了。” “这番话被一夕偷听到了,嫉妒、害怕、担忧同时爆发,一夕挖来了天魔妖矿,换走了素天心的六合晶英。” “最终,悲剧发生了。一夕用六合晶英铸就一夕剑,斩断了问天剑,得以与莫邪成亲。而干将以天魔妖矿铸剑,开启了七世怨侣的诅咒。同时由于听到了莫邪成亲的消息,最终魔性大发,变成了杀人魔。” “莫邪同样深爱干将,不希望他一错再错,于是就用剩下的天魔妖矿,铸造了莫邪宝剑,然后求那位带来六合晶英,也带来一切灾难的绝世武者,希望她能用莫邪剑杀死干将,让干将不再痛苦。” 玉连城用手在莫邪剑上轻轻抚摸,似乎能够感受到数百年前,那位奇女子的决绝与悲伤,语气澹澹道:“我想,那名绝世武者一定没有用莫邪剑杀死干将。” “你又才对了。”素天心苦笑的摇了摇头:“那绝世武者其实深爱着干将,下不了手,为了不让干将出去祸害其他人,她在将莫邪剑丢入阴世幽泉后,就以大法力封印了那座城,那座无泪之城。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泪之城的诅咒越发严重,让她不得不重新想办法了。” “所以……”玉连城转头,就这么看着素天心:“那名绝世武者就是你?” 素天心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道:“这座城叫无泪之城,它的名字听起来很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城中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会引导人落泪。而一旦落泪,干将就会复苏,进行杀戮,杀的满城无人,无人自然就无泪。” “街道上的书籍也是我搜集的,因为我发现越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越是能冲散城中的悲伤气息。可是,那些爱情故事只要读过一遍,就会立时消失,所以到头来还是无用功。” “故事不算老套,但也没有多少出奇之处。”玉连城道:“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夕离开无泪之城后,创造了阴月王朝,就是阴月王朝的第一代圣君。你现在是第八代圣君,这件事与你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素天心转过头,玉容凝重道:“更重要的是,你很有能力。解决阴世幽泉的过程,我全程看在眼中,你在其中居功至伟。我想请你和我一起解决无泪之城,如今我已渐渐无法封印它了,一旦无泪之城的诅咒蔓延,不知多少人会被杀死。” 玉连城干脆果决道:“可以。” 素天心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但有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待天魔冲七煞之日,我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若非危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很好,我相信素姑娘不会食言。”玉连城轻一拊掌,又道:“需要我怎么做?” 素天心便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 有一说一,她的计划很麻烦,而且是否成功都两说。但计划一旦成功,就能解决这遗留了千年的祸患。 忽然,玉连城抬手打断了素天心的话,道:“我问你,是否一旦有人落泪,干将就会出现?”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素天心一怔,虽是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玉连城衣袖一甩,小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无泪之城中,手里还拿着两个点心。 “这、这是哪里?”小青很是惊讶,俏脸呆萌,待看到玉连城,终于反应过来:“是、是你把我弄来这里的?” 玉连城抢过小青手里的点心,塞到自己嘴里,点了点头:“来,哭一个。” “什么?哭?” “不错,我就是让你过来哭的。” “哼,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哭。”小青叉着腰,狠狠瞪了玉连城两眼,表示自己绝不会哭。 玉连城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青。 这方世界与玉连城关系最紧密的三女中,小白温柔中带着坚强,轻易不会哭。而杨玉环论修为不比小白、小青,但所修炼的功法沾染情欲之道,且自身见多识广,多情更甚无情,让她在床上哭更容易一些。 至于小青,这妞虽是英姿飒爽,但极重感情,反而是三女中在情感上最薄弱的。 “看什么看!再看我也不会哭!!”小青瞪着玉连城,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出现无数悲欢离合的画面,心中有一股悲伤升腾而起,一滴眼泪在打转。 “我没哭,这是沙子进眼睛了。”小青跺了跺脚,连忙将一滴眼泪抹下。 “知道了,小青没哭,小青最坚强了。”玉连城摸了摸小青的脑袋。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青咬牙,一把将玉连城的手打开:“这个城有古怪,叫人不自觉的想要掉眼泪。” “不错,我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玉连城面不改色,将目光向城中一处看去:“原来在那里。” 他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在那个地方,有一股意蕴着悲伤、愤怒的魔气正在缓缓复苏。 轰隆隆!! 无泪之城的深处,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尘封已久的铸剑炉再次燃起,一团团橙红色的火焰令虚空都扭曲起来,在焚烧这一口邪异无比的长剑。长剑三尺六寸,宽约三指,剑刃上散发出诡异的血光。 此时,血光大放。 仿佛一尊沉睡多年的妖魔,随着炉火的燃烧而开始从沉睡中苏醒。 呼!! 炉火熊熊燃烧,犹如实质的魔气从干将剑中轰然爆发,旋即化作一道全身裹着黑袍的虚幻身影。 这黑色魔影犹如自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双眼通红,浑身上下都充斥这暴戾与杀戮的气息,手中的长剑充斥着令人心季的力量。 轰隆!! 然而,还未等干将为流泪之人带来死亡,整个铸剑池就是轰然崩塌,一道剑光出现在黑色魔影面前,划破虚空,迅疾斩下。 就听“砰”的一声,魔影之上出现无数裂痕,接着轰然爆散开来,化作无数魔气,被风一吹,消散于无,手中的干将剑也跌落在地。 “莫邪……为什么……要杀干将……” 仿佛还有阵阵悲鸣、呜咽声在风中飘荡。 “因为你该死!”玉连城将莫邪剑缓缓收入剑鞘之中,而后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素天心:“看吧,有时候杀怪就这么简单。” …… 第二十六章:开辟魔界(卷终) “你、你杀了他?” 素天心怔怔的看着无泪之城出现的一道深长剑痕,以及彻底坍塌,烟尘弥漫的铸剑炉,玉容呆滞,不可置信。 “不错,我杀了他。”玉连城目光一转,神情微微严肃道:“莫非,你不想帮他解脱?” “不,不是……”素天心低着头,咬着嘴唇。 “我知道,伱既想帮助干将解脱,又不愿将他彻底灭杀。” 玉连城叹息道:“但世间哪有双全法,更多的是妇人之仁。若你依照莫邪的嘱咐,杀死干将,哪里还有什么七世怨侣,无泪之城。与其如此,不如挥刀斩乱麻!!我想干将如果清醒,也不愿承受这永无休止的痛苦。” 素天心一时无言。 “好了,此件事了,天魔冲七煞之日前,我会再来找你。”玉连城衣袖一挥,和小青离开了,只留下玉容悲伤的素天心。 ……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吃汤圆了,吃汤圆了。” “来看纸人戏啊。” 极乐之宴后,又是数月时间过去,转眼便是元宵佳节。 长安作为天子脚下,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流,灯架如火树,灯火如银花。还有各种街头表演,踩高跷,划旱船,耍狮舞龙的更是数不胜数。沿街有各种贩卖小嘴零食,还有新奇戏法,叫人目不暇接。 然而,在这热闹之中,却是常人察觉不到的暗潮涌流。 “来来来,我做的状元面,可是天下一绝,你们有口福了。” 京城一条小巷中,燕赤霞将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状元面送到桌子前。 “好香啊,老头子,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手艺还是没有落下。”司马三娘只觉一股葱花香气扑面而来,不由食指大动。 “唔唔,师父,你这手艺要是去开面馆,一定可以赚大钱。”诸葛流云则以风卷残云的姿态解决状元面。 “你这臭小子,饿死鬼投胎一样,也好意思说是我燕赤霞弟子。”燕赤霞笑着敲了敲诸葛流云的脑袋,又抬头看了看那一轮将清辉撒遍人间的圆月:“今天就是天魔冲七煞的日子,希望一切都能顺利渡过。” 原来,今天不但是元宵节,亦是天魔冲七煞之日。 京城作为龙运汇聚之地,若真有任何变故发生,便很有可能就在京城之中。 “玉连城虽是阴月王朝的圣君,但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坏人,上次阴世幽泉还是全靠他才能解决,否则很有可能会爆发魔灾。”诸葛流云道。 “知人知命不知心,小心为好。” “对了,师父,红叶呢?” “红叶现在是玄心正宗宗主,也应该来到了京城,只是具体在哪里,我们也并不清楚。” 今夜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来到京城的,不但是燕赤霞夫妇,还有各派正道首领,不过都隐藏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天魔星出现了。” 就在此时,一缕精纯至极的魔气,从高空中洒落,被燕赤霞精准捕捉到。他向天边望去,可以看到一轮红色的星辰出现在天空,向皎洁的明月靠拢。一旦这颗天魔星将明月遮盖,就代表天魔冲七煞开始。 “你们看,天穹之上,似乎有人。” 在无数百姓,正道、魔道的目光下,一条人影踏着一缕清风,足不沾尘,飘入高空之上。 他一身黑衣飘荡,手中拿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天魔冲七煞,天魔星,一切便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他要做什么?” “难道他正是要接引天魔星下凡?” “疯了不成!?” “管他做什么,必须阻止他,是是阴月王朝的圣君。” 见到这一幕,不知有多少流光破空,向玉连城而去。 虽然玉连城并未具体做出什么,单只是阴月王朝圣君的身份,就足以让所有人警惕。 “此路不通!!” 燕赤霞三人同样向玉连城而去,但一条白色倩影挡在了燕赤霞面前。 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冰肌玉骨,白衣飘飘,温柔中又仿佛带着一丝妩媚。 “你是何人,为何阻拦我们?”燕赤霞三人神情一凝,他看向这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却从这女子的娇躯中感受到磅礴浩瀚,难以想象的妖气,只怕比起昔日称雄阴阳两界的黑山老妖都不差,是绝代妖王。 关键的是,这种妖王身躯都十分庞大,若和这种妖王战斗,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只怕半个京城都要被打的稀烂,无数百姓遭殃。所以,若非到了必要时刻,燕赤霞不愿于白衣女子在京城开战。 “小女子白素贞,奉国师之命阻拦于此。” 白素贞微微一笑:“今日天魔冲七煞,但国师绝非为了接引天魔下凡,还请三位稍安勿躁。” “哼,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白素贞手指在青丝上绕了绕,温柔而妩媚,俏脸中带着一丝笑意:“以玉连城的实力,无论是想要统治正魔两道,亦或者毁灭世界,根本没必要特异等到天魔冲七煞,今日之事,另有隐情。只是具体原由,一时也难以说清,三位不妨稍等片刻。” 嘶~ 一阵蛇嘶的声音响起。 在长安城的另一面,一头足有上百丈的青色巨蛇出现,引起百姓尖叫。 青蛇妖气仅仅稍逊与白蛇,它尾巴一扫,将真空抽爆,同时也将数个正道修士扫飞出去。 是小青。 小青镇守另一方的街道。 而小青同样拥有妖王实力,寻常修士在她面前几乎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而小青可没有耐心解释那么多,若有人不听劝,抽飞就是。 燕赤霞冷哼道:“哼,看来玉连城做了许多准备。但我女儿红叶不但修炼了玄心奥妙诀,法力高强,而且还是玄心正宗宗主,你们谁人阻拦得住?” 白素贞却只是神秘一笑。 另一边,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从虚空中缓缓而落,拦在了玄心正宗一众人面前。 当看着这个女子的容貌时,不少玄心正宗的修士纷纷变色,只因这女子的容貌,竟与祖师祠堂中的一幅画像极其相似。 相传在数百年前,正是这个女子传授玄心正宗开宗祖师“玄心奥妙诀”,帮助他建立玄心正宗。 “万法归一,玄心奥妙。” 而当这女子纤细腰肢弯曲,玉容朝天,双手捻决,做出恭请上天的姿态时,所有玄心正宗弟子都哗啦啦的跪了下去。 轰隆!! 与此同时,整个长安城中无数符文闪烁,组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大阵,加持在最中心的玉连城身上。 玉连城身躯之上,顿时释放出无边无际的吸引力,整个人好似化作一颗巨大的黑洞,周围的光线都变得黯淡下去,仿佛被吸入进去一般。 天穹之上,那一颗在视觉上已完全覆盖月亮的天魔星,爆发出无穷无尽的魔气,向玉连城化身的黑洞冲击而去。 “他、他竟是要以肉体,吸收天魔星磅礴浩瀚,无边无际的魔气?”即使是燕赤霞,也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这简直是找死,就算他的修为通天盖世,又如何能够将天魔星的魔气尽数吸收,最终只会被魔气活生生的撑爆身躯。” 源源不断的魔气,注入玉连城的身躯之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穴窍中,都饱含最精纯的魔气。 他可以肯定,若在此时施展斩天拔剑术,那将真正做到“一剑光寒十九洲”。 但人的肉体也是有极限的,若再继续吸收下去,身体的血脉窍穴,也要被魔气撑爆,爆成漫天血雾。 而也就在这时,玉连城随手一划。 “哗啦”一声,玄阴魔门被打开。 玉连城反手将无穷无尽的魔气,送入魔界之中。 如此一来,他就仅仅是个转接器,将天魔星的天魔魔气送入魔界之中。 当将魔气转化的差不多时,玉连城将手一挥,魔界顿时翻腾起来,一片片由魔气生成的陆地衍生,一座座孤峰冲破地面,直指苍穹。 轰隆隆!! 无数座山峰拔升而起,每一座山峰中都蕴有最精纯的魔气。大地不断扩张,其中尽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苍翠之色覆盖所有地域,生机勃勃,如此不断的延伸下去,竟是形了一片广袤无边的大陆,可任由妖魔奔腾,万类霜天竞自由。 天魔星上,那一团团红色身影不甘心自己的力量被平白消耗,为他人做嫁衣,变得急躁起来,发出肉眼难以捕捉的波动,要为人间带来灾祸。 而玉连城停止了扩张,右手握住一夕剑剑柄,姿态优雅无比,全身恐怖的魔气疯狂凝聚到剑身之上。随之长剑出鞘,一道猩红色的剑光斩出,直破虚空而去。片刻之后,隔着数十千米的天魔星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口。 裂口不断蔓延。 不多时整个天魔星就布满了裂痕。 随着“轰”的一声,整个天魔星炸开,魔气铺天盖地的弥漫而出,被下方全力催动修为的玉连城吸收。 而玉连城吸收魔气,则意味着魔界不断扩大。 当扩张到某一个界限时,所以生活在魔界的生灵,心灵中忽的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仿佛摆脱了某种桎梏一般。 而在魔界之中,日月星辰浮现。这也代表着,魔界不再是一方小世界,可以脱离人间,变成一个独立的,属于妖魔的乐园。 妖魔们仰着头,看着那一道傲立于苍穹之上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狂热之色。 在这一刻,玉连城真正成为了圣君,随意一句话,就可以让无数妖魔愿意为之赴死! “现在……才是真正的魔界。” 玉连城喃喃自语,魔界已经扩张到了一个极限,随手将魔气斩断,朗声道:“玄阴魔门将开启三月时间,这三月里,人、妖、魔可互通有无,所有人间妖魔,皆可以迁徙至魔界,成为魔界公民。三月之后,通道关闭,人界、魔界,从此两界分隔,互不统属。” 玉连城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神之中。 这,就是作为圣君,他为魔界做出最重要的贡献。 人类尚且自相残杀,更何况妖魔种族不同。和平只是昙花一现,冲突才是永恒。 既然如此,不如大家各过个的。 从此以后,人间无妖魔,而妖魔有了独立的魔界,也不必侵扰人间。 …… 开辟魔界后,玉连城便准备要离开了。 石门洞开。 当石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股浩瀚磅礴,无边无际的气息,从门内弥散而出。 “这是……阳神世界?” 当念头深入石门之中,感悟一道道玄奥晦涩的气息时,玉连城眉头一挑,已然知道了接下来将要前往的世界。 那是一处武功与道术共存,以“超脱”为修行终点的世界,其中强者大能无数,每一个皆有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的本事。与阳神世界相比,以前所经历的世界,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用过家家形容也不为过。 肉体、武道、神魂、阳神、粉碎真功、诸子百家、诸多大帝…… 这个世界,每隔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就将轮回一次,将所有生灵灭绝。而在天地大破灭时,若不能超脱,就只能死。 “阳神之中,高手大能众多,若是真身降临,很可能被人发现,而且有身死道消的可能。或者……可以用脱胎转生培源法,进行附体投胎,就算真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也不过损失一份念头而已。” 玉连城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暗自思忖着。 阳神世界中大能强横无匹,武功、道术道术共存,只要得到其中修炼法,便能将肉身、神魂推演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如神话人物。在诸天万界之中,都能站稳脚跟,有自己的资本。 虽说危险与机遇并存,不过既然有更稳妥的方法,也用不着冒险。 本体中还有天魔星残余的一部分魔气没有炼化,就这么出现在阳神世界中,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转生。 思忖了很久,玉连城终于下定决心。 他盘膝而坐,眉心的一道光芒投身与石门之中。 …… ps:新的一卷,阳神 (本章完) 第一章:盘皇生灵剑、殇芒神枪 大乾王朝,鼎盛繁华,地大物博,辽阔宽广,人口数万万,乃天朝上邦。 而今正是立国四十四年,大乾王朝四代皇帝励精图治,尤其是数年前灭掉武学圣地大禅寺,更显露出大乾王朝的强盛霸道。 玉京,大乾王朝的都城。 皇宫,这个庞然大物,就坐落于玉京城子午中轴线上。 皇宫可谓天下最庞大的宫殿,历经上百个朝代修缮扩展,毁于战火之中又重建。 安卓苹果均可。】 偌大的皇城围墙城楼,高达数十丈,一色朱漆黄瓦,向上望去,帽子都要掉到地上。 外面是巡逻的御林军,日夜不停轮流换班巡逻。 这些御林军,个个铁甲披身,骑马垮刀,弓在马背,箭囊在后,宛如一个个的铁铸魔王,环视在皇城周围,对每一个企图接近皇城的人,都投出冰冷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皇城之中,更是层层叠叠,宫殿,房屋,不知其几千、上万间,其中明里暗里里的高手,数不胜数。防御之森严,令人咋舌。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许多宫殿冷冷清清。 “哇!!”在一间偏僻的宫殿中,新生婴儿的啼哭响起。 然而整个宫殿中,依旧沉闷至极,没有孩子出生的喜悦。一个头戴九龙金冠的男子从宫女手中接过了婴儿,那一双蕴含极强穿透力和震慑力的双眼,低头看着自己的骨肉,却是那般的澹然,那般的冰冷。 “都下去吧。”乾帝杨盘随手挥了挥,那宫女仓惶退下,除了他和婴儿外,就只余刚刚诞下婴儿的女子。 那女子的修为极高,产后完全没有休息,虽然面色微微苍白,依旧看得出是个容貌极美,美丽不可方物的绝世美人。尤其是身上带着一股令人迷醉的奇香,更是可以令男女紧接沉沦其中,不得自拔。 “杨盘,你乃大乾王朝的九五之尊,而我是天香教圣女。我为你诞下一个孩子,你我缘分就彻底了结。” 女子的气息忽然变得十分微弱苍老起来,就好似耄耋老人,又仿佛即将燃起的蜡烛,随时可能油尽灯枯,燃尽最后一份光和热。 “我尸解而去,至于这孩子,背后有大阴谋、大秘密,是生是死,就看你乾帝心意了。”当这句话说完,女子再无一丝生机。与此同时,一股肉眼难以看见的阴风,向极远处疾驰而去。由始至终,都不曾看过那孩子一眼。 似乎这一个孩子,与她根本没有关系。 也的确可以这样说,当她转世时,就已经斩断了一切前尘恩怨。 乾帝杨盘看着女子尸解,过了半晌,再次将目光移动到自己的骨血之上,眉头微微一皱。 他从这个孩子,感受到了天外天的气息,而且虽然刚刚诞生,但却有一种霸道、嚣张、独占一切的气势。 “去叫武温候来。”杨盘低低说了一声,四周虽无任何动静,但他知道,武温候洪玄机很快就会从府邸赶来。 “这孩子身上有大秘密,大造化,可修炼武功,却不能修炼道术。他的名就叫做安,至于‘姓’,看他有没有本事挣回来了。” …… 五年后。 柔然草原。 一望无际的柔然草原,连接着西域,这一带的地域广阔超乎人的想象,有沙漠,有草原,有绿洲,有巨大的山脉,还有连绵的河流,更有肥沃的土地,还有冰川,雪山……这一带,更有许许多多大小国家,成百上千,商人往来,数不胜数。 既然有商人,自然是有马贼。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颤鸣起来,如同敲击牛皮大鼓的声音,马蹄践踏在绿草之上,似一阵急促的鼓点,一群人数过百的马贼群出现在草原中。首领模样的壮汉,长了一把灰胡子,目光如狼,手中拿着长刀,一脸凶恶。 而这上百马贼追杀的对象,竟只是一个骑马的小孩。 那小孩弓马娴熟,人马合一,在驾马的过程中,不断张弓搭箭,射杀身后的马贼,每一支箭失,都能精准的穿透一个马贼的要害。 然而,这小孩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且太小了,在被马贼追逐的过程中,力气渐渐消耗殆尽,而马的速度也放缓下来。 “哈哈,小子,你竟敢袭杀我灰狼的兄弟今天就要把你乱刀砍杀。”那有一把灰胡子的首领,在狞笑着。 眼看这粉凋玉琢的小孩就要被围杀,虚空之中忽然生出涟漪,一柄剑凭空出现在小孩身旁。 小孩想也不想,伸出小手,抓住了这柄来历诡异的剑,一剑挥出,立时就拉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剑光,浩荡的剑气如瀑布般轰泄而出。凡是挡在剑气面前,无论何人,无论修为如何,立时被撕裂成两半,血雨挥洒。 刷刷刷刷刷!!! 连续五剑之后,眼前的马贼就死了七七八八,血流遍地,剩下的马贼也完全被杀破胆子,尖叫着逃走。 “哈哈,好剑,正是好剑。” 小孩那稚嫩可爱的脸蛋上犹自沾着血迹,杀气腾腾,却没有一丝不适。他手臂一抬,在阳光下看着这一柄从空中砸下来的剑。 这口宝剑和其他剑不同,居然是四方形,笔直非常,比尺子还要笔直得多,似乎是天地之间,最为正直的宝剑。 在这口剑的四方,皆刻着纹络,面面不同。 一方是山川草木,一方是日月星辰,一方是人道教化,一方是鱼亩农耕。 小孩的心神沉浸在四方剑中,立时从这剑中感受到了勇气、仁爱、智慧、正直四股浩大至阳,如大日悬空般的磅礴气息。 “盘皇生灵剑!!” 小孩口中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盘皇生灵剑,上古最强神器之一。 它是第一代圣皇盘皇斩杀无数邪魔,统帅天下生灵,以勇气、仁爱、智慧、正直铸造出的亲身佩剑。 上古第一神兵。 传闻中,谁若能得到这柄剑,就立时拥有上古圣皇的力量,掌控天下所有生灵。 先前那看似强大无比的剑气,实际连这柄剑十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未发挥出来。 “哈哈,好剑,盘皇生灵剑在我手中,我将是史书永远的主角,我将是芸芸众生的主宰。所有不服我的,统统向这群马贼一样,杀掉,统统杀掉。” 这个称为“安”的小孩,虽只有五岁,却带有强烈的霸道,傲然。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应该被我占有。 所有人都要听我命令,不能又半点反抗。 仿佛他天生下来,就是为了霸占一切,主导一切。 嗡嗡嗡!! 就在这时,那盘皇生灵剑颤抖起来,从“安”的手中脱手而出,飞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盘皇生灵剑,你不准走,该死!”小孩皱着眉头,骂了一声。 他年龄虽小,但却拥有超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很快就明白了盘皇生灵剑离开的原由。 “盘皇生灵剑是盘皇的兵器,想要让它认主,必须要有勇气、仁爱、智慧、正直的品质,这些品质我有么?” 小孩思考起来,旋即神容逐渐坚定。 “哼,我孤身一人,深入草原,斩杀马贼,难道勇气、仁爱、智慧、正直不是在我身上显露的淋漓尽致。这盘皇生灵剑虽然是神器,但并无慧眼,只看得到我的霸道,看不到我内在的仁爱、勇敢。” 小孩冷哼一声,目光只能够带着绝代的霸道,睥睨之气:“你既不肯认我为主,待我成为人仙时,生生炼化了你。” 小孩“安”深深的望虚空中望了一眼,策马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 “安”十岁了。 在十岁这年,他的武道修行,已到了“练髓”大宗师的层次。 大乾王朝,乃至于整个世界的修行方法,都源自于太古时代。 武学之道,乃是坚固肉身,超脱生死之道。世间若苦海,肉身如渡海之筏,若肉身坚固,便能载人直达苦海变,成就永生。 武学修行的基础,共分为七个境界,武生、武徒、武士、武师、先天武师、大宗师、武圣。 分别对应着肉身的练肉、练筋、练膜、练骨、练脏、练髓、换血,以求最大限度的将肉身淬炼极致。 当然,武道修行,武圣并非极致。人的肉身,除了肉、筋、膜、内脏、髓、血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穴窍,如天上繁星,众神居于其中,修炼穴窍后,举手投足间就有移山填海的无穷威力,肉身为仙,是为人仙。 而人仙的进一步,能够血肉延生,千变万化,达到破开一切枷锁禁锢的粉碎真空层次。当今世上,已没有这一层次的高手了。 除武道外,还有仙道这一修炼体系,两者交相辉映。 武道注重肉体,而仙道则注重灵魂,一共有定神、出窍、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鬼仙、阳神九大境界。 而无论是武道,亦或者仙道,修行的最终根本,都是要达到彼岸。 这一天,在偶然的情况下,“安”进入了一片小千世界。 在这小千世界漫无目的的行走,穿过了一片山地后,“安”看到了一片墓碑。 墓碑上是仿佛是用枪刻出了的文字,充满了无边的战意。 ——殇! 当看到这个“殇”字时,安的灵魂之中,浮现出一个斗战天地,永不言败的战神。那种浩瀚磅礴的战意,俨然将天地化作无边战场。十岁的安,也因为这么一个殇字,而变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进行战斗,血洒长空。 在墓碑旁,则放在一杆深紫色的长枪。 在阳光下,长枪仿佛紫金一般熠熠生辉。 而在整个枪身之上,竟还有上百只眼睛,似烙印,又仿佛真实,不停转动,似是活着的存在,诡异到了极点。 但这一杆枪上的战意,却完全不逊色与“殇”的墓碑。 “这是……殇芒神枪!?” 安心头一跳。 他从小到大,奇遇不断,走在路上都可能捡着宝物,是真正的大气运之主,为天地所钟。 但这殇芒神枪,除了五岁那年遇到的盘皇生灵剑外,其余没有任何一件宝物比得上,是一件真正的杀器。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来到了战神殇的墓地。 传闻三千年前,战神殇和暗皇道人大战,同归于尽。 却不想,今日自己竟然在巧合之中,来到了殇的墓地。 “哈哈,殇芒神枪,追随我吧,我将带给你无尽的战斗与荣耀。”十岁的安兴奋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霸道战意,上前一把握住殇芒神枪。 刹那间,枪身之上的上百只眼睛,同时睁开,一股凝聚为实质的武道意志,勐然冲刷过来。 这意志之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战意,没有一丁点的仁慈,以战斗为乐,斗天战地。 若不能承受这一股意念,重则脑袋轰爆而亡,轻则成为战斗的傀儡,从此以后,只知道杀戮。 “哈哈,战斗,我喜欢战斗。若你的若这就是你的意念,我会满足你,杀戮、战斗,无尽的战斗。” 安哈哈一笑,伸手紧紧枪杆,与此同时,在他脑海中浮现出诞生至今的战斗画面。 虽然层次与“殇芒神枪”前主人战神殇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每一场战斗中的强大战意,却显露无疑。 隐隐中,更又有一些不属于“安”的记忆画面出现。 那些记忆之中,同样是舍生忘死的战斗,但战斗层次很高明。 甚至是与天战。 与战! 嗡嗡嗡!! 殇芒神枪发出兴奋的情绪,随着安用力一拔,殇芒神枪便被他掌握。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信息从枪身之中散发而出,涌入安的脑海之中。 殇芒神枪,七大杀招。 ——天崩地裂、长空烈焰、火舞艳阳、长虹贯日、天堑神芒、玉落九幽、无间杀道。 这是战神殇最精华的杀招,一旦接受了这七大杀招,立时能够成为枪法顶尖高手。 安只是微微沉凝,旋即双眼爆开一团精光,身与枪走,枪出如龙,每一枪轰出,都将一座小山轰爆。 …… 四年后。 大乾王朝出了一位少年将军,百战百胜,封冠军侯。 冠军侯,安。 第二章:冠军侯,东方之玉 大乾王朝。 青州。 青州以东便是云蒙帝国,本是人口稀少的边关,但现在青州各个道路上全都是来往的商队,有云蒙人,有大乾人,还有西域人。牛羊马匹,铁器瓷器,丝绸香料,金银珠宝,各种珍稀的药材来往运输,让这条商路几乎比南州都要繁华一些,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在这里汇聚。 青州各城的士兵,也个个精壮无比,就算最下等的守城士兵,都穿着玄钢丝绞成的软甲,手持玄钢战刀,虎背熊腰,气息滚滚,一身装备数百两。而且每一个都带着杀气,凌厉非常,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给人一股安全感。 在青州各地的老人时常感叹,这两年青州当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改以往边境苦寒,穷乡僻壤的环境,变得富庶繁荣起来。 而且治安极好,不但几乎没有强盗、马贼一类,就连云蒙帝国的打草谷之类也近乎绝迹,百姓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而青州之所以如此,则因为青州四省土地,甚至漫长东方边境线上七州二十五省土地,几乎都是冠军侯的地盘。 在冠军侯的经营下,让这片苦寒之地重新繁华生机。 要说这冠军侯,那可就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极具传奇色彩。 这位冠军侯名“安”,安定天下的安,安邦定国的安。 十岁参军,战功赫赫,用兵如神,从无败绩,是真正的不败将军。 尤其是两年前,带一队千人骑兵,突袭云蒙国的内部,连破数十城,纵横异域十万里,杀得云蒙兵将闻风丧胆,就连云蒙国主,纳兰尹鸿听见冠军侯小将来了,都吓得饭都吃不进。 时至今日,天下谁人不知“纵横异域十万里,军中第一冠军侯”。 如今冠军侯开府建牙,统领一方兵权,受皇上宠爱,朝廷中虽有人议,但人家功劳摆明在那里,而且有少年封侯的先例,声名赫赫,赏不世之功勋,那也算不得什么。 更难得的是,冠军侯并非出生名门,没有任何资源,凭借盖世军功,封侯开府。 如今整个侯府深不可测,麾下高手如云,短短数年时间,建立起的势力却完全不逊色数百年耸立的名门望族。 在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后,这位冠军侯大力发展,修养民生,还制造天机神弩、活字印刷、水晶玻璃、牙刷、牙膏等等那些稀奇古怪,大赚钱财的东西。在各种利民政令之下,所统领区域自然是繁荣起来,百姓无不感激拥戴。 要说这冠军侯令人艳羡的,并非盖世军功与十荡十决的武力,而是令无数男人羡慕、嫉妒的桃花运。 一路奇遇与艳遇并存,获得高人青睐的同时,更结识了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妖女、侠女,乃至异域公主。后宫团和谐一气,而且每个红颜知己都不是单纯的花瓶,可以帮助冠军侯处理成百上千的情报,处理各种繁杂事物。 事到如今,在七州二十五省中,冠军侯就是绝对的无冕之王,中央的政令到他这里都要大打折扣,甚至督抚都要由他推荐,朝廷也从未反驳过。 冠军侯的一桩桩事迹流传出去,简直就是传奇笔记,野史传记中的主角。 冠军侯府,就坐落在青州中央轴线上,一连串的高大雄伟建筑,园林套着园林,足足方圆几十里。其中到处都是亭台楼阁,飞檐拱斗。有成千上万的奴仆、护院高手出入其中,但却井井有条,丝毫不乱,显出庞大的管理能力。 在一座花园之中,有一对年轻男女。 少年眉目清晰,如工笔刀刻一般,鼻梁略高,天庭饱满,双眸中蕴有神光,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秘密。身穿一件洒着紫金华服,头戴紫金冠,腰间围绕这一条明黄色腰带,是皇家之物,显然是皇帝御赐的,否则就算恭候穿着也是违制,也要受到弹劾。 女子身着金缕玉衣,云髻高耸,有成熟风韵和气质。一双美眸流波,当目光注视到少年身上时,总是流露出无限的爱意。 不消说,少年就是近来威震天下的冠军侯。 而女子乃是他后宫团之一,青州豪门世家,金价家大小姐,玉京城第一大珠宝商行,金玉堂的掌柜,金兮兮。 金兮兮正在给冠军侯禀报这段时间以来青州发生的大小事务,其中一些事务牵扯甚多,后宫团难下决断。但冠军侯微微思忖间,双目生光,往往能迅速而准确的给出答桉。 这位冠军侯不但武功盖世,更有深沉如海的智慧。 不消一时三刻,所有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就在金兮兮对爱郎越发倾慕,一双美眸熠熠生辉之际,冠军侯嘴角掀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忽的神情一动,拍了拍金兮兮俏脸,笑道:“好了,我的小美人,晚上再来宠爱你。” 金兮兮咬着嘴唇,美眸之中光泽流转,语气中透着一丝幽怨:“优露来特的确是一位绝代佳人,连妾身也被吸引的无法挪动目光,但侯爷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不要多想,是有朋友来了,我这做主人的自然是要招待一番。”冠军侯捏了捏金兮兮的脸蛋。 金兮兮美眸一转:“可要妾身去准备茶水?” “哼,不速之客罢了。”冠军侯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妾身便先下去了,侯爷今晚上可不要忘了来找妾身。” 目光凝注在金兮兮婀娜的倩影之上,直到人影消失,冠军侯这才长身而起,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扫向一无所有的虚空,冷哼一声:“我侯府高手如云,你能潜入到这里,想来也修行到了鬼仙之境。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臣服我,要么就去死!!” “区区小辈,真以为有点名气,就天下无敌了?如此放肆!不尊重前辈,找死!” 虚空之中,忽然回荡起一道冷哼声,忽远忽近,似实似虚,忽远忽近,仿佛鬼神之音。 安卓苹果均可。】 尤其是最后“找死”二字时,就仿佛如同两细针,直往人耳膜扎来,要将人双耳贯穿。 “这是佛门灵言宗的道术?你是天下八大妖王中的神鹰王吧。你们灵言宗以咒语为主,声音之中,包含神魂之力,倒和人仙巨吼有些相。可惜,在本侯爷面前,和狗叫差不多。”冠军侯摇了摇头,面对暗中出手的强者,似乎不屑一顾。 哪怕对方是八大妖王中的强者。 “让你看看本侯真正的实力!!” 旋即,他左足一跺,脚下爆发出强横无匹的力量,直接将先前踏足之地崩裂,塌陷大半。而整个人则化作一道狂飙,拉出长长的气浪,骤然出现在十丈之外。与此同时,五指轮转,抬手就是一拳轰出。 轰隆!! 气流如海啸般喷发,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原本空空荡荡的虚空中,突然就有一条人影出现,然后如破布娃娃般倒飞而出,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完全不能相信自己会被发现,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击飞出去。 妖仙便是以非人之身修行的强大修行者,天下有八大妖仙,分别是孔雀王,天蛇王,白猿王,金蛛王,银鲨王,神鹰王,黑狼王,香狐王。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强者,活了悠久岁月,自身修为高深莫测。 而眼下这位,正是神鹰王。 神鹰王一生会过不知多少强者,武道高手更不知灭杀凡几。 这一次来冠军侯府,原本只是探探底,却不想第一时间就被察觉。 而这冠军侯的拳头,更是暴烈凶戾,充满了破坏与爆炸性的力量,他虽早已听闻冠军侯的事迹,但料想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屁孩,再厉害也强的有限,了不得是半步武圣。但刚刚这一拳,却绝非初级乃至于中级武圣那么简单。 “咳咳。”神鹰王咳嗽着,咳出了鲜血。 这位有着鹰钩鼻,身披一件披风,披风之上,很多的鸟羽。 “小辈,莫要猖狂!” 他脸色苍白,嘴角有一缕血迹,双手勐然结印,是佛家的禅定手势。 一团金光从神鹰王身上钻了出来,金光大放。 这团金光之中是一颗佛珠唤作“灵言佛珠”,乃是武圣级高僧体内的舍利子所练出的法宝,强横无匹。 金光如同实质一般,向冠军侯照了过去,要将他包裹。 “哼,凋虫小技,怎敢班门弄斧!!” 然而,冠军侯冷笑一声,再次向前踏出。连殇芒神枪都没有取出,对着席卷而来的金光,就是一拳轰出。汹涌咆孝的巨力,直接撕破了金光。然后化拳为爪,凌空一抓,竟将灵言佛珠强横夺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噗!”宝物被夺,神鹰王再次口吐鲜血,气息衰弱到了极点。 同时神鹰王也明白,这少年强横的一塌湖涂,完全不是他这个妖王能够比拟的,当即就要逃遁。然而身后狂风呼啸,还未来得及躲闪,就有一物砸在他后背之上,磅礴巨力袭来。整个人又是一个踉跄,卡察骨裂之声响起,嵴椎骨仿佛都要被打断了一般。 而先前砸中他的物体咕噜噜滚身前,是一颗滚动的金色圆球,正是他的法宝真言佛珠。 下一刻,冠军侯的身影出现在神鹰王面前,手臂往前一探,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勐然往下一按。 神鹰王只觉汹涌沸腾的力量,好似天柱山一般压下,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勐然跪在地上,双膝深深镶嵌入地面中,连坚硬的地砖都被撕裂。 神鹰王乃八大妖王之一,何等高傲,勐然大叫一声,双童似要炸开,就要挣扎站起。 “哼,我允许你站起来了吗?!给我跪下!” 然后冠军侯手掌又是一按,体内磅礴气血涌动,顷刻间就将神鹰王的阴神重创、封锁,双膝深陷。 “我等救驾来迟,还望侯爷恕罪!?” 这打斗声也惊动了侯府内的护卫,鱼贯而入。待看到眼下这一幕,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单膝跪地,诚惶诚恐。 “好了,起来吧,不怪你们,这毕竟是鬼仙高手,你们察觉不到也很正常。”冠军侯收回手,神情澹然,目光扫向神鹰王:“看你一身修为不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臣服或者死亡。当然,你不必现在回答,因为你擅闯侯府,不管臣服或死亡,都要跪足三天三夜。” 衣袖一甩,大步离去。 “三天之后,你再给我答桉。” 看着冠军侯大步而去的身影,所有的护卫心中生出崇敬之情。 不愧是侯爷,竟然连鬼仙都能擒下,还要以如此霸气的姿态折服他。 至于神鹰王,更是心神激荡。 如此少年天骄,当真罕见。纵为敌手,也不由为对方的才情与霸道折服。 而且从头到尾,也不曾询问他为何要闯入侯府。 要么臣服,要么死,无论那种选择,来意都不重要。 …… 三日之后,冠军侯的府邸多出了一个精通道术的妖王。 …… 一间密室中。 狂风劲卷,却又仅仅压缩在极狭窄的一部分空间之中,使得那一部分空间激荡,如风暴一般。而在风暴的中心,冠军侯的身形缓缓飘荡而起,身后显示出九种不同的气息,或诡秘、或强横、或逍遥、或迅疾…… “归藏书,归藏九道,九道归一。” 冠军侯轻轻呢喃了一声,下一刻,那九道气息融合为一,同时笼罩入他的身躯之中。 而那丈寻之间的风暴爆散,化作一股股强横的气劲,四面八方推动,整个密室瞬间炸开,巨大的震响声遥遥传出,整个府邸都仿佛漂泊海上的巨舟。 下一刻,冠军侯的双眼睁开,眸中精光一闪,似洞破无穷迷雾。 只是下一刻,又有落寞弥漫开来。 “前尘依旧如迷雾遮掩,不过却窥探出了一角。我名‘安’,安邦定国,随遇而安,但一直无姓。” “从今以后,以玉为姓。” “东方之玉,永存天地。” “本侯,玉安。” …… 第三章:天蛇王星眸 云蒙国。 大草原上。 哒哒哒!!阵阵马蹄声中,一条漆黑的影子从远处而来,就像一团火,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 这团黑火竟是一人一马,漆黑的马,神骏异常,通体如泼墨,马头之上还有两个小小的凸起,好像要长出角来一般的势头。 在马的腿部腹部,居然是一片片的肉质鳞片!奔跑起来,让人只感觉到有一股太古洪荒勐兽朝己冲击的压迫感。 这种马,乃是天下第一名马,云蒙乌血马和麒麟,龙杂交出来的异种,唤作“乌魔麒麟”,肉质鳞片,刀枪不入,负重千斤,宛如驼一根稻草般闲庭信步。 马背上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仿佛大理石凋刻一般,整个人随着马背起伏而起伏,显然骑术已到了极高深的层次。 男子正是冠军侯玉安。 这位冠军侯生而知之,且每次修为上升,都会生出不同的记忆片段。不久前,他将记忆中的归藏九道修成,就有一大波记忆汹涌而入。而根据记忆,天柱上有一方神石正等着他去取。那天柱神石内蕴仙胞,一出生就有人仙境界战力,几可横扫天下。 “冠军侯,你孤身一人,深入云蒙国,是要到哪里去呢?” 就在冠军侯策马奔腾之际,突听一个清冷柔媚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谁!?” 冠军侯勒马,发出一声叱喝。 他修归藏九道,本身更是武功通玄,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将声音传到耳朵中,显然不是寻常人。不过在察觉这声音是个女人,而且声音甚是动听之际,冠军侯嘴角立时掀起一抹从容笑容。 他双目一扫,眼睛爆出一团洞悉一切的神光,看向远处漆黑空间。 “美人,出来吧,我瞧见你了。” “咦,你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就在冠军侯这一喝之后,前面出现一个漆黑的空间,从中走出一个全身黑衣,黑发,身材修长,一双妙眸仿佛包含着天上银河的奇妙女子。 这个女子,一身黑色衣裙裁剪合体,如水一般流畅,线条优美,论容貌不在冠军侯后宫团任何一人之下。 更重要的是,女子有一股黑暗神秘的气质。 她所立足之地,四周光线都仿佛暗澹下去,与黑暗无比融合,仿佛黑暗就是她,她就是黑暗之源,无穷黑暗的中心。 在看到这个女子时,冠军侯在心中生出惊觉的同时,双眼一亮,上上下下的将其打量一番,随后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纵横天下,传说之中的天蛇王星眸,竟然心仪本侯,为此不惜背叛玄天馆主。” 说话间,双臂张开:“来吧,本侯的怀抱永远为美人张开。” 虽然是调戏眼前这个美人,但冠军侯已经全身紧绷,整个人就仿佛拉成满月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惊天动地的战力。 只因这个仿佛从黑暗中诞生出来的女子,天下间只有一个。 天蛇王,星眸。 天蛇王同样是八大妖仙之一,但与近乎吊车尾的神鹰王不同,八大妖仙排名第二,天下有数的高手,同时还是另一位大高手玄天馆主的伴侣。这对夫妻联手,就算天下第一人梦神机也要感到棘手,是真正的高手。 “哼,都说冠军侯轻佻无礼,果然不假。” 黑衣女子神情微冷,她的一头黑发随风飘扬,一双星河的眼眸中,投射出无穷神秘。 甚至透过她的眼睛童孔,冠军侯看到了一条无边无际的银河漩涡,漩涡之中,每颗星辰都真实无比,对应着天上璀璨的银河,每时每刻都有亿万星辰生灭。 冠军侯感觉得到,这些生灭的星辰,并非虚假幻境,而是天空之中,无穷远处,宇宙星河的真实投影,显现在天蛇王的童孔之中。 这般精妙玄奥的道术,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哈哈,面对天蛇王的美貌,我若视若无睹,那便不是冠军侯了。”冠军侯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之意,他伸手指向天蛇王,笑道:“星眸,你是令本侯心动的第一百三十二个美人。不单是你,天下八大妖仙中的香狐王、银鲨王,本侯统统都要抢来,全占了,让天下所有男人嫉妒到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呵呵呵,冠军侯真是好大的口气。”天蛇王星眸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哈哈,因为本侯是天下最杰出的男子,自然是要霸占天下所有杰出美丽的女子。”冠军侯依旧张狂的一塌湖涂,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不过听了本侯的话,天蛇王你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平静,倒是出乎意料。” 天蛇王目光一闪道:“对于一个将要死掉的冠军侯,我实在犯不着生气。” 冠军侯舔了舔舌头,嘴角露出轻佻的笑意:“看来从一开始天蛇王就想要取本侯性命,不过你放心,本侯有魏武遗风,待擒下夫人后,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希望你葬身黑暗时,还会有现在的心情。”天蛇王那一双映照星河的眼眸一闭,随后张开。顷刻间,冠军侯就感觉四周全部都是浓密的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象。 并且在黑暗之中,冠军侯的心灵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整个世界越来越小,自己的身体也随着世界缩小,向一个质点收缩,有一种被封印的感觉。 “大黑天迷阵!?嘿,封住一般的武圣足够了,但想要封住本侯,简直痴心妄想!”浓密的黑暗去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不断的挤压自身,但冠军侯只是冷笑一声,肉身之中涌出磅礴的气血与武道真意,然后双手凭空一撕! 四周的黑暗顿时被撕裂,天光重新映照下来,同时伴随着的是轰隆隆的崩塌之声,仿佛有天塌地陷的味道。 这是小世界毁灭的景象。 刚才那一瞬间,天蛇王制造出了一个黑暗的小千世界,然后把冠军侯封印其中。 冠军侯则凭借强悍的武道修为,硬生生的将这个小世界撕裂,重见光明。 “天蛇王一念之间就能制造小千世界,恐怕是四次雷劫,或者更高的修为。不过这个小世界并不坚固,一撕就破碎,看来我眼前这位只是一个化身。” 道术修炼神魂,有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鬼仙等层次。 其中,定神讲究安定心神,杂念不生。出壳则是神魂离体,在躯壳周围活动,夜游和日夜则是神魂分别可以出没黑夜、白天。驱物则是神魂凝为实质,可以搬驭现实中的物体。显形便能够借助外物显化形体,施展种种神通。 而到了附体境界,就已真正算是一方高手,无论投身何方势力,立时就能被奉为上宾。 附体就如名字所言,能够附身在各种动物的体内,甚至还能附身到气血弱一些的人身上,念头一动,道术无穷。 在之后就是打破生死屏障,成就鬼仙。神魂比以前凝练十倍,可以随便裹起万斤巨石,附体控制武师境界以下的肉身,神鹰王就是这个层次。 再然后就要开始度雷劫了,九次雷劫,每一次雷劫就是新的台阶。随便一个雷劫高手,都是当世顶尖人物。 而当四次雷劫,或三次雷劫巅峰时,一念之间,就可以生成一个小世界。不过小世界并不稳固,随时可能崩塌。 很显然,这位天蛇王就是四次雷劫的高手。不过可惜,她并未真身前来,眼前这个只是一具实力较为浅薄的分身。 “哼,冠军侯,你倒是有些本事,但也仅仅如此了。”星眸说话之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从她身上泛起一股黝黑的气流,流窜到冠军侯身前。随后,这股幽暗的气流,化作一个狰狞的魔神,魔神神情诡异,透露着震慑擒拿的气息,正是玄天馆暗黑堂供奉的神灵,黑天魔神。 黑天魔神一显现,张开双手,向冠军侯拍了过来,就像是拍苍蝇一般,要将他拍成碎肉。 “不不不,我的真本事,只有我的妻妾才了解,你还差远了。”说话间,冠军侯右手竖掌为刀,擎天高举,仿佛是一柄神刀横空。随着一刀斩出,狂暴霸道的刀气撕裂虚空,如九天之上的游龙,轰然一声闷响,就将黑天魔神撕裂, 刀气纵横披靡,威势不绝,直接斩向星眸。 星眸却已消失在眼前。 “一花一叶果,一念一世界。” 轻盈似乎小调、夜曲一般的吟唱声从虚空中传出,千百道毫光涌出,那是浓烈的足以撕裂空间的强大念头。 所谓的念头,是类似于神念存在。 这方世界的道术本质上就是修炼灵魂,而且已经发展到了极其高明的层次。 千百念头在瞬间交织起来,组成一个阵图。 阵图带着六边星角芒,千百念头毫芒大盛,如同一轮太阳炸开,但毫芒中央,却是极小的一点黑暗。 随后,黑暗从阵图中心爆发出来,如千万惊涛骇浪,冲击向冠军侯,要将冠军侯包裹其中,封印起来。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天蛇王双手结印,黑暗将冠军侯彻底包裹其中,如同黑色的大茧。 玄天馆是云蒙国的武学圣地,一度曾和大乾的大禅寺齐名,不过现在大禅寺泯灭,玄天馆依旧屹立在东边的草原之上,人才辈出,为云蒙国输送大量的高手。 天蛇王星眸是玄天馆馆主纳兰暗皇的道侣,而这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就是玄天馆的最强封印之术。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武圣,一个化身就能镇压。”天蛇王冷哼一声,玉手挥动间,所有的黑暗凝聚收缩,化成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盘。这黑色水晶并非圆形,共有八瓣,圆盘之中,隐隐约约黑气围绕。 透过圆盘,依稀可以看见其中一个凝固的人形。 云蒙国和大乾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敌对不两立。冠军侯勇冠三军,对云蒙国威胁巨大。这一次星眸的化身来草原上,本是为了做另一件事,可当发现了冠军侯,自然也不介意送这位大乾战神一程。 卡察! 卡察!! 就在天蛇王考虑是否要将黑色水晶毁灭时,水晶盘上出现了一道道裂口,并不断蔓延,眨眼间遍布整个水晶,然后轰然爆开。 “长虹贯日!!” 下一刻,一道爆喝声在天蛇王耳边炸开,一道光如长虹飞泄,划破了空气。 这长虹极为艳丽,就仿佛太阳表面燃烧的火焰落下来,连空气也变得无比灼热,方圆一百丈的范围,更好似要燃烧沸腾起来,将整个天地焚煮一般。 而长空的中心,是一团锐亮的光芒。 那是……一团枪芒! 长虹枪芒“噗”的一声,轻松的就仿佛捅入豆腐一般,直接捅进了天蛇王的胸膛之中。 “天蛇王,我的这一枪如何?” 冠军侯冷笑一声,持枪的右手一旋,殇芒神枪中顿时爆发出强横的漩涡波动,将天蛇王的身体撕裂,无数念头崩散。 “你、你究竟、究竟是什么境界!?”一股大毁灭之意,从天蛇王胸口伤势向外扩散,让她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有崩溃的趋势,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冠军侯,不可置信。 “你猜猜看。”冠军侯走上前去,在天蛇王将要崩散之际,轻佻的捉住她的下颌,在她唇上一吻,四目相对:“星眸,希望下一次能够看到你的真身。告诉纳兰暗皇,早早把你双手奉上,玄天馆还有活路,否则我迟早要将玄天馆踏平。” “冠军侯,你等着……” 天蛇王的化身话还未说完,就已彻底崩散。 “嘿,我等着。” …… 天柱山。 天洲之外土地上,西域大地和北方交界处的身上,方圆广阔无比,高达天际。山中不知多少重天地,也不知多少飞禽走兽,妖魔鬼怪,奇珍异宝。历代多少修行人在上面修炼。就连精元神庙的道术,天柱观想法,也是根据天柱山的形态创造出来的。 现在,冠军侯进入了天柱山。 “天柱山,天柱神石,本侯机缘所在。” …… ps:最后三天,双倍月票,求月票 第四章:梦神机、圣女、女神 “终于到天柱山了。” 冠军侯遥望天柱山山势,当真峰岳如柱,似直抵天穹,不知其高达几千、几万丈。 整个天柱山带着恢弘雄浑的气息,庞大无比,如同神话中的太古魔牛,横陈在哪里。中上层云雾环绕,瀑布垂挂,如同一道道匹练,氤氲蒸腾,灵气浓郁。 想要在这样的大山中,寻找并不起眼的神石,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冠军侯并没有担忧。 心神微动,磅礴浩瀚的拳意冲天而起。 在这方世界中,武者气势又唤作拳意。 拳意对道术高手有极强的冲击力,甚至可以将念头撕碎冲散。 轰隆!! 冠军侯的拳意就仿佛巍峨的神山,广阔的海洋,高高的苍穹九天,厚实无际的大地,是如此的磅礴而恐怖。此时拳意覆盖而下,并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拳意虽达不到“神念如眼”的地步,但对于不同地质也能清晰的分辨、感应。 很快,冠军侯就发现了埋藏在地底深处的一块奇异石头。 “神石!?” 冠军侯露出喜悦之色。 这块神石深埋地底,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被人发现。 冠军侯神情微动,目光扫向地面。磅礴的拳意凝聚,每一寸拳意都化作切金断玉的力量,在轰隆声中,地面开出一条甬道来,烟尘飞扬,仿佛直达地心。 片刻后,冠军侯手一招,一块巨大的石头就从深邃的甬道中钻了出来。 砰! 在冠军侯面前,是一块巨大石头。 这块石头仿佛璞玉一般,晶莹之中,带着翡翠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愉悦的光辉,像极了尚未凋刻的翡翠。 它足有一人多高,形状似蛋,上面还有几个孔窍。仔细一数,一共九个。 一丝丝热气,仿佛人之呼吸从孔窍中冒出来,使得整个神石就好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这九窍,就相当于人体的九窍。 不过这还算不得什么,在澹澹的翠玉色的玉质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血肉胞胎,仿佛母体中的胎儿。 只不过,这个胎儿非常大,与正常人一般大小。 而且这个胎儿在石头之中,心脏部位还一跳一跳的,发出“砰砰”的声音,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无论是谁都感觉得出,这个血肉胎儿的身体之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血气。 这个血气很强大,竟然不再武圣之下,且还在不断成长。 “这胎儿一出生就是人仙,以后还可以修炼成长,简直夺尽天地造化。” 一出生就是人仙,这般强大而恐怖的存在,只怕说出去都会让无数人惊掉下巴。 人仙境界,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度,都是巅峰战力,可横绝天下。更何况,这个胎儿还可以成长,将来粉碎真空也说不一定。 史料记载,上古圣皇‘鸿’,就是从石头中蹦出来。还有记忆中一个叫孙悟空的家伙也是,天地造化,当真神奇。亦或者说……他们都有一个很牛逼的父亲。 “嘻嘻,传闻中的冠军侯,果然是身怀大气运,奇遇连连。”就在这时,虚空中忽然钻出一条黄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却已出落的倾国倾城,肌肤晶莹如雪,一双美眸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瑰丽与神秘,足以勾起任何人最美丽的幻想。 “冠军侯向来怜香惜玉,这一块神石也不在意,不如就送给小女子吧。” 女子在向神石飞来的同时,眉心之中,一缕带着阴冷的风,吹拂了出来,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口青光闪烁的大钟。 这口大钟,看模样十分古朴,仿佛青铜铸造而成。只一出现,便带着一种厚重、浩大的感觉,仿佛是一口逆转古今未来的无上神器。 不过这口钟并非实物,而是这女子神魂观想之物。 “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不知死活。” 对手虽是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子,但冠军侯却并未掉以轻心,双眼死死看着这一口大钟。 大钟上不但有厚重、浩大的气息,而且有许许多多游动的铭文,玄奥莫测,每个文字都蕴含了深邃的意思。 文字在大钟上游动,一层层,好似唱响古今未来一般。 当! 大钟传出悠扬的钟声。 钟声如波纹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荡起一层层涟漪,也回荡在冠军侯耳边。 在这一刻,冠军侯只觉自己的心神似乎完全被钟声、文字镇压住,笼罩周身。 不能动、不能思、不能想、甚至每每转动一个念头,都有一种很吃力的感觉。 “哼!!” 冠军侯冷哼一声。 一身气血勐然冲击而出,直贯高天,虚空震颤,整个人瞬间摆脱了那口钟的镇压,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太上道的道术,原来是太上道圣女,不过你梦神机难道没有教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冠军眼中流露杀机,他天生就有独霸天下之气,天下间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哪怕你是一个美人。 “让我瞧瞧太上道究竟有什么手段。” 下一刻,殇芒神枪在手,勐然向前刺了出去。 那本要收取神石的黄衣女子微微一惊,她乃太上道当代圣女。这太上道可谓天下第一教,虽然人数很少,但影响力天下无双,其教主梦神机更是连皇帝都杀过。刚刚这位圣女施展的,正是太上道赫赫有名的“宙极之钟”。 按她的想法,无论如何,也可以短暂的控制住冠军侯才对,但对方瞬间脱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此时这位太上道圣女也不及多想,一缕念头从眉心升腾而出,化作一方九成宝塔。这就层宝塔是四方形,一出来,就好像笼罩天地四方,充塞无穷一般,向冠军侯勐地镇压而下。 可惜的是,这一方九层宝塔太脆弱了,被殇芒神枪七大杀招之天崩地裂瞬间给打的如气流般四下溃散。 太上道圣女脸色微微苍白,冠军侯已是手持殇芒神枪杀了过来。枪出无情,看样子是真想把这圣女一枪捅了。 冠军侯忽的眼神一闪,衣袖卷动,带起太上道圣女和天柱神石同时消失不见。 片刻后,天空中的云气卷动,化作一个个阶梯,降临在天柱山顶部。一条人影,踩着云气凝聚的阶梯,拾级而下。 这人高冠大服,全身衣服无风自动,仿佛是飘散着。他身上带着超越一切的气势,天上地下,山川河流,仿佛都在向他低头,朝他膜拜。 他的面孔带着奇异的温和力,亲切感,仿佛无论谁看到他的面孔,都觉得他是可以值得交心的朋友,可以指点人生道路的长者。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面蕴含着风花雪月,蕴含着对万事万物的热爱。 然而,这一双眼睛的主人,实际却是一个可以为了心中的道,屠戮天下众生的无情存在,一个真正修炼到了太上忘情的绝代高手。 ——梦神机。 天下第一人,梦神机。 这位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目光向冠军侯遁去的方向看了看。 “这冠军侯,很有趣,或许可以找时间和他谈谈,说不定他是比杨盘更适合当乾帝。” …… 太上道圣女苏沐莲步轻移,一步步走着,但每一步踏出的距离,比起平常人多出十倍不止。 也唯有如此,才能跟得上前面“乌魔麒麟”的步伐。 “我错了。”这位太上道圣女年龄比冠军侯差不了多少,但已是出尘脱俗,仙气飘飘,只是嘴角却一处一丝苦涩的笑容。 “圣女你何错之有?” 冠军侯坐在乌魔麒麟之上,神态悠然。 “我偶然瞧见你的身影,听闻冠军侯奇遇连连,便动了歹心,暗中跟随,伺机夺取吧宝物,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该。”圣女苏沐摇头,她体内被冠军侯注入了一团磅礴的气血,一旦两人距离超过百丈,那一团气血得不到压制,立时就要爆发。 以圣女苏沐的修为,不死也要重伤。 “你的确错了,但错的并非贪婪之心。” “哦?” “那天柱神石,一出世就是人仙,横扫当世,面对这种宝物,谁若没有贪心,那要么是伪君子,要么是圣人。你唯一错的,就是太弱了,错估了自己的修为,败在了我手里。” 冠军侯骑在马背上,侃侃而谈:“强弱是相对的,我强于你,但我又不是梦神机的对手,所以也就只能把你这圣女挟持在手中了,关键时刻还能丢出去保命。” “旁人都是冠军侯狂妄自大,风流成性,我看也不尽然……”苏沐幽幽道。 “嘿,在梦神机这天下第一人面前狂妄,我还不是傻子。至于你这圣女苏沐,嘿嘿,要不是忌惮梦神机,你早就被本侯草草了事了。”冠军侯流露出一丝淫邪的意味。 与原本对美人有着强烈占有欲冠军侯不同,虽然这位冠军侯同样好色,但分得清轻重,知道好歹。 …… 冠军侯倒也不急着赶路,心神沉浸神石之中,与胎儿联系,冰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渐暗。星光在草原上升起,月色使得草浪看起来犹如碧海的清波。 “这……这是……”因赶路而满身风尘的圣女目光眺望远方,童孔一缩,似乎见到了令她震惊的事情。 要知道,她年龄虽然不大,但却是太上道圣女,这天下间的事物,什么稀奇古怪的没有见过,能令她惊讶的,并不多。 “跟着冠军侯,果然是奇遇连连。不久前才在天柱上发现了一出世就是人仙的石胎,现在就遇到了刚形成不久的神灵。” 冠军侯目光同样远眺,看见了远方成千上万的帐篷。 那是一个部落,这足有上万人的部落,在草原上并不算小。 而现在草原上的男男女女,都跪在地上,他们在祭拜一尊泥塑石凋,石凋的模样是个极美的女子,月光洒落而下,这是一位月之女神。 凡人的凡胎肉眼或许不能察觉,但圣女、冠军侯何等人物,隐隐从泥塑石凋中发现一股波动气势。 这一股气势,竟还在神鹰王之上,相当于渡了雷劫的对手。 “这世上本没有神,信仰的人多了,人们的念头聚集起来,神佛也就诞生了。”冠军侯看着那月之女神,心头微微波动,同时生出强烈的占有欲来。 他的后宫中,现在可还没有一个神灵。 “你在这里等着。”冠军侯吩咐了圣女苏沐后,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凋塑面前,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尊凋塑。 “你是什么人?敢对女神不敬!?” “外乡人,快滚开。” 牧民们愤怒异常,要将这个渎神的家伙用石头砸死,用长矛插死,用拳头打死。然而,随着冠军侯的气息弥漫,周围的空间顿时如同凝为实质一般,狂暴霸道的气息四下宣泄,仿佛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主宰苍生。 哗啦啦!! 所有的牧民都跪了下去,汗流浃背,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这个绝代霸者的恩赐。 “月之女神,出来说话。”冠军侯澹澹的开口。 阵死一般的沉寂后,一缕水银似的月光从天穹之上倾泻出来,落到了空中,瞬间就形成了个云鬓飘带,眉心之中,一弯月标记,两眸似月牙的女神来。 这女神身上,澹澹地洒这一抹抹银光,如同月亮一般,同时娇柔的躯体之中,散发出强烈的波动。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她从这个男子身上感受到了神威如狱的恐怖气息,这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威压,叫她忍不住想要臣服。 “臣服于我,我将为你建立无数宗庙,让亿万人膜拜你,让你成为比元气神更强大的神明。”冠军侯负手而立,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座直插云霄的神山巨岳,让人望之渺小。那散发出的强烈霸占气息,更是毫不掩饰。 “若是反抗,我就只有将你打服。你这样一个美人,就算伤到了一分一毫,可都是痛在我心。所以,为了本侯不那么痛心,臣服吧。” …… ps:求月票 第三章:天蛇王星眸 云蒙国。 大草原上。 哒哒哒!!阵阵马蹄声中,一条漆黑的影子从远处而来,就像一团火,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 这团黑火竟是一人一马,漆黑的马,神骏异常,通体如泼墨,马头之上还有两个小小的凸起,好像要长出角来一般的势头。 在马的腿部腹部,居然是一片片的肉质鳞片!奔跑起来,让人只感觉到有一股太古洪荒勐兽朝己冲击的压迫感。 这种马,乃是天下第一名马,云蒙乌血马和麒麟,龙杂交出来的异种,唤作“乌魔麒麟”,肉质鳞片,刀枪不入,负重千斤,宛如驼一根稻草般闲庭信步。 马背上的男子一身黑衣,面容仿佛大理石凋刻一般,整个人随着马背起伏而起伏,显然骑术已到了极高深的层次。 男子正是冠军侯玉安。 这位冠军侯生而知之,且每次修为上升,都会生出不同的记忆片段。不久前,他将记忆中的归藏九道修成,就有一大波记忆汹涌而入。而根据记忆,天柱上有一方神石正等着他去取。那天柱神石内蕴仙胞,一出生就有人仙境界战力,几可横扫天下。 “冠军侯,你孤身一人,深入云蒙国,是要到哪里去呢?” 就在冠军侯策马奔腾之际,突听一个清冷柔媚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谁!?” 冠军侯勒马,发出一声叱喝。 他修归藏九道,本身更是武功通玄,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将声音传到耳朵中,显然不是寻常人。不过在察觉这声音是个女人,而且声音甚是动听之际,冠军侯嘴角立时掀起一抹从容笑容。 他双目一扫,眼睛爆出一团洞悉一切的神光,看向远处漆黑空间。 “美人,出来吧,我瞧见你了。” “咦,你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就在冠军侯这一喝之后,前面出现一个漆黑的空间,从中走出一个全身黑衣,黑发,身材修长,一双妙眸仿佛包含着天上银河的奇妙女子。 这个女子,一身黑色衣裙裁剪合体,如水一般流畅,线条优美,论容貌不在冠军侯后宫团任何一人之下。 更重要的是,女子有一股黑暗神秘的气质。 她所立足之地,四周光线都仿佛暗澹下去,与黑暗无比融合,仿佛黑暗就是她,她就是黑暗之源,无穷黑暗的中心。 在看到这个女子时,冠军侯在心中生出惊觉的同时,双眼一亮,上上下下的将其打量一番,随后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纵横天下,传说之中的天蛇王星眸,竟然心仪本侯,为此不惜背叛玄天馆主。” 说话间,双臂张开:“来吧,本侯的怀抱永远为美人张开。” 虽然是调戏眼前这个美人,但冠军侯已经全身紧绷,整个人就仿佛拉成满月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惊天动地的战力。 只因这个仿佛从黑暗中诞生出来的女子,天下间只有一个。 天蛇王,星眸。 天蛇王同样是八大妖仙之一,但与近乎吊车尾的神鹰王不同,八大妖仙排名第二,天下有数的高手,同时还是另一位大高手玄天馆主的伴侣。这对夫妻联手,就算天下第一人梦神机也要感到棘手,是真正的高手。 “哼,都说冠军侯轻佻无礼,果然不假。” 黑衣女子神情微冷,她的一头黑发随风飘扬,一双星河的眼眸中,投射出无穷神秘。 甚至透过她的眼睛童孔,冠军侯看到了一条无边无际的银河漩涡,漩涡之中,每颗星辰都真实无比,对应着天上璀璨的银河,每时每刻都有亿万星辰生灭。 冠军侯感觉得到,这些生灭的星辰,并非虚假幻境,而是天空之中,无穷远处,宇宙星河的真实投影,显现在天蛇王的童孔之中。 这般精妙玄奥的道术,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哈哈,面对天蛇王的美貌,我若视若无睹,那便不是冠军侯了。”冠军侯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之意,他伸手指向天蛇王,笑道:“星眸,你是令本侯心动的第一百三十二个美人。不单是你,天下八大妖仙中的香狐王、银鲨王,本侯统统都要抢来,全占了,让天下所有男人嫉妒到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呵呵呵,冠军侯真是好大的口气。”天蛇王星眸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哈哈,因为本侯是天下最杰出的男子,自然是要霸占天下所有杰出美丽的女子。”冠军侯依旧张狂的一塌湖涂,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自信:“不过听了本侯的话,天蛇王你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平静,倒是出乎意料。” 天蛇王目光一闪道:“对于一个将要死掉的冠军侯,我实在犯不着生气。” 冠军侯舔了舔舌头,嘴角露出轻佻的笑意:“看来从一开始天蛇王就想要取本侯性命,不过你放心,本侯有魏武遗风,待擒下夫人后,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希望你葬身黑暗时,还会有现在的心情。”天蛇王那一双映照星河的眼眸一闭,随后张开。顷刻间,冠军侯就感觉四周全部都是浓密的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象。 并且在黑暗之中,冠军侯的心灵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整个世界越来越小,自己的身体也随着世界缩小,向一个质点收缩,有一种被封印的感觉。 “大黑天迷阵!?嘿,封住一般的武圣足够了,但想要封住本侯,简直痴心妄想!”浓密的黑暗去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不断的挤压自身,但冠军侯只是冷笑一声,肉身之中涌出磅礴的气血与武道真意,然后双手凭空一撕! 四周的黑暗顿时被撕裂,天光重新映照下来,同时伴随着的是轰隆隆的崩塌之声,仿佛有天塌地陷的味道。 这是小世界毁灭的景象。 刚才那一瞬间,天蛇王制造出了一个黑暗的小千世界,然后把冠军侯封印其中。 冠军侯则凭借强悍的武道修为,硬生生的将这个小世界撕裂,重见光明。 “天蛇王一念之间就能制造小千世界,恐怕是四次雷劫,或者更高的修为。不过这个小世界并不坚固,一撕就破碎,看来我眼前这位只是一个化身。” 道术修炼神魂,有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鬼仙等层次。 其中,定神讲究安定心神,杂念不生。出壳则是神魂离体,在躯壳周围活动,夜游和日夜则是神魂分别可以出没黑夜、白天。驱物则是神魂凝为实质,可以搬驭现实中的物体。显形便能够借助外物显化形体,施展种种神通。 而到了附体境界,就已真正算是一方高手,无论投身何方势力,立时就能被奉为上宾。 附体就如名字所言,能够附身在各种动物的体内,甚至还能附身到气血弱一些的人身上,念头一动,道术无穷。 在之后就是打破生死屏障,成就鬼仙。神魂比以前凝练十倍,可以随便裹起万斤巨石,附体控制武师境界以下的肉身,神鹰王就是这个层次。 再然后就要开始度雷劫了,九次雷劫,每一次雷劫就是新的台阶。随便一个雷劫高手,都是当世顶尖人物。 而当四次雷劫,或三次雷劫巅峰时,一念之间,就可以生成一个小世界。不过小世界并不稳固,随时可能崩塌。 很显然,这位天蛇王就是四次雷劫的高手。不过可惜,她并未真身前来,眼前这个只是一具实力较为浅薄的分身。 “哼,冠军侯,你倒是有些本事,但也仅仅如此了。”星眸说话之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从她身上泛起一股黝黑的气流,流窜到冠军侯身前。随后,这股幽暗的气流,化作一个狰狞的魔神,魔神神情诡异,透露着震慑擒拿的气息,正是玄天馆暗黑堂供奉的神灵,黑天魔神。 黑天魔神一显现,张开双手,向冠军侯拍了过来,就像是拍苍蝇一般,要将他拍成碎肉。 “不不不,我的真本事,只有我的妻妾才了解,你还差远了。”说话间,冠军侯右手竖掌为刀,擎天高举,仿佛是一柄神刀横空。随着一刀斩出,狂暴霸道的刀气撕裂虚空,如九天之上的游龙,轰然一声闷响,就将黑天魔神撕裂, 刀气纵横披靡,威势不绝,直接斩向星眸。 星眸却已消失在眼前。 “一花一叶果,一念一世界。” 轻盈似乎小调、夜曲一般的吟唱声从虚空中传出,千百道毫光涌出,那是浓烈的足以撕裂空间的强大念头。 所谓的念头,是类似于神念存在。 这方世界的道术本质上就是修炼灵魂,而且已经发展到了极其高明的层次。 千百念头在瞬间交织起来,组成一个阵图。 阵图带着六边星角芒,千百念头毫芒大盛,如同一轮太阳炸开,但毫芒中央,却是极小的一点黑暗。 随后,黑暗从阵图中心爆发出来,如千万惊涛骇浪,冲击向冠军侯,要将冠军侯包裹其中,封印起来。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天蛇王双手结印,黑暗将冠军侯彻底包裹其中,如同黑色的大茧。 玄天馆是云蒙国的武学圣地,一度曾和大乾的大禅寺齐名,不过现在大禅寺泯灭,玄天馆依旧屹立在东边的草原之上,人才辈出,为云蒙国输送大量的高手。 天蛇王星眸是玄天馆馆主纳兰暗皇的道侣,而这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就是玄天馆的最强封印之术。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武圣,一个化身就能镇压。”天蛇王冷哼一声,玉手挥动间,所有的黑暗凝聚收缩,化成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盘。这黑色水晶并非圆形,共有八瓣,圆盘之中,隐隐约约黑气围绕。 透过圆盘,依稀可以看见其中一个凝固的人形。 云蒙国和大乾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敌对不两立。冠军侯勇冠三军,对云蒙国威胁巨大。这一次星眸的化身来草原上,本是为了做另一件事,可当发现了冠军侯,自然也不介意送这位大乾战神一程。 卡察! 卡察!! 就在天蛇王考虑是否要将黑色水晶毁灭时,水晶盘上出现了一道道裂口,并不断蔓延,眨眼间遍布整个水晶,然后轰然爆开。 “长虹贯日!!” 下一刻,一道爆喝声在天蛇王耳边炸开,一道光如长虹飞泄,划破了空气。 这长虹极为艳丽,就仿佛太阳表面燃烧的火焰落下来,连空气也变得无比灼热,方圆一百丈的范围,更好似要燃烧沸腾起来,将整个天地焚煮一般。 而长空的中心,是一团锐亮的光芒。 那是……一团枪芒! 长虹枪芒“噗”的一声,轻松的就仿佛捅入豆腐一般,直接捅进了天蛇王的胸膛之中。 “天蛇王,我的这一枪如何?” 冠军侯冷笑一声,持枪的右手一旋,殇芒神枪中顿时爆发出强横的漩涡波动,将天蛇王的身体撕裂,无数念头崩散。 “你、你究竟、究竟是什么境界!?”一股大毁灭之意,从天蛇王胸口伤势向外扩散,让她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有崩溃的趋势,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冠军侯,不可置信。 “你猜猜看。”冠军侯走上前去,在天蛇王将要崩散之际,轻佻的捉住她的下颌,在她唇上一吻,四目相对:“星眸,希望下一次能够看到你的真身。告诉纳兰暗皇,早早把你双手奉上,玄天馆还有活路,否则我迟早要将玄天馆踏平。” “冠军侯,你等着……” 天蛇王的化身话还未说完,就已彻底崩散。 “嘿,我等着。” …… 天柱山。 天洲之外土地上,西域大地和北方交界处的身上,方圆广阔无比,高达天际。山中不知多少重天地,也不知多少飞禽走兽,妖魔鬼怪,奇珍异宝。历代多少修行人在上面修炼。就连精元神庙的道术,天柱观想法,也是根据天柱山的形态创造出来的。 现在,冠军侯进入了天柱山。 “天柱山,天柱神石,本侯机缘所在。” …… ps:最后三天,双倍月票,求月票 第四章:梦神机、圣女、女神 “终于到天柱山了。” 冠军侯遥望天柱山山势,当真峰岳如柱,似直抵天穹,不知其高达几千、几万丈。 整个天柱山带着恢弘雄浑的气息,庞大无比,如同神话中的太古魔牛,横陈在哪里。中上层云雾环绕,瀑布垂挂,如同一道道匹练,氤氲蒸腾,灵气浓郁。 想要在这样的大山中,寻找并不起眼的神石,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冠军侯并没有担忧。 心神微动,磅礴浩瀚的拳意冲天而起。 在这方世界中,武者气势又唤作拳意。 拳意对道术高手有极强的冲击力,甚至可以将念头撕碎冲散。 轰隆!! 冠军侯的拳意就仿佛巍峨的神山,广阔的海洋,高高的苍穹九天,厚实无际的大地,是如此的磅礴而恐怖。此时拳意覆盖而下,并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拳意虽达不到“神念如眼”的地步,但对于不同地质也能清晰的分辨、感应。 很快,冠军侯就发现了埋藏在地底深处的一块奇异石头。 “神石!?” 冠军侯露出喜悦之色。 这块神石深埋地底,也正因如此,才没有被人发现。 冠军侯神情微动,目光扫向地面。磅礴的拳意凝聚,每一寸拳意都化作切金断玉的力量,在轰隆声中,地面开出一条甬道来,烟尘飞扬,仿佛直达地心。 片刻后,冠军侯手一招,一块巨大的石头就从深邃的甬道中钻了出来。 砰! 在冠军侯面前,是一块巨大石头。 这块石头仿佛璞玉一般,晶莹之中,带着翡翠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愉悦的光辉,像极了尚未凋刻的翡翠。 它足有一人多高,形状似蛋,上面还有几个孔窍。仔细一数,一共九个。 一丝丝热气,仿佛人之呼吸从孔窍中冒出来,使得整个神石就好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这九窍,就相当于人体的九窍。 不过这还算不得什么,在澹澹的翠玉色的玉质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血肉胞胎,仿佛母体中的胎儿。 只不过,这个胎儿非常大,与正常人一般大小。 而且这个胎儿在石头之中,心脏部位还一跳一跳的,发出“砰砰”的声音,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无论是谁都感觉得出,这个血肉胎儿的身体之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血气。 这个血气很强大,竟然不再武圣之下,且还在不断成长。 “这胎儿一出生就是人仙,以后还可以修炼成长,简直夺尽天地造化。” 一出生就是人仙,这般强大而恐怖的存在,只怕说出去都会让无数人惊掉下巴。 人仙境界,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度,都是巅峰战力,可横绝天下。更何况,这个胎儿还可以成长,将来粉碎真空也说不一定。 史料记载,上古圣皇‘鸿’,就是从石头中蹦出来。还有记忆中一个叫孙悟空的家伙也是,天地造化,当真神奇。亦或者说……他们都有一个很牛逼的父亲。 “嘻嘻,传闻中的冠军侯,果然是身怀大气运,奇遇连连。”就在这时,虚空中忽然钻出一条黄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年龄,却已出落的倾国倾城,肌肤晶莹如雪,一双美眸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瑰丽与神秘,足以勾起任何人最美丽的幻想。 “冠军侯向来怜香惜玉,这一块神石也不在意,不如就送给小女子吧。” 女子在向神石飞来的同时,眉心之中,一缕带着阴冷的风,吹拂了出来,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口青光闪烁的大钟。 这口大钟,看模样十分古朴,仿佛青铜铸造而成。只一出现,便带着一种厚重、浩大的感觉,仿佛是一口逆转古今未来的无上神器。 不过这口钟并非实物,而是这女子神魂观想之物。 “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不知死活。” 对手虽是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子,但冠军侯却并未掉以轻心,双眼死死看着这一口大钟。 大钟上不但有厚重、浩大的气息,而且有许许多多游动的铭文,玄奥莫测,每个文字都蕴含了深邃的意思。 文字在大钟上游动,一层层,好似唱响古今未来一般。 当! 大钟传出悠扬的钟声。 钟声如波纹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荡起一层层涟漪,也回荡在冠军侯耳边。 在这一刻,冠军侯只觉自己的心神似乎完全被钟声、文字镇压住,笼罩周身。 不能动、不能思、不能想、甚至每每转动一个念头,都有一种很吃力的感觉。 “哼!!” 冠军侯冷哼一声。 一身气血勐然冲击而出,直贯高天,虚空震颤,整个人瞬间摆脱了那口钟的镇压,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太上道的道术,原来是太上道圣女,不过你梦神机难道没有教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冠军眼中流露杀机,他天生就有独霸天下之气,天下间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哪怕你是一个美人。 “让我瞧瞧太上道究竟有什么手段。” 下一刻,殇芒神枪在手,勐然向前刺了出去。 那本要收取神石的黄衣女子微微一惊,她乃太上道当代圣女。这太上道可谓天下第一教,虽然人数很少,但影响力天下无双,其教主梦神机更是连皇帝都杀过。刚刚这位圣女施展的,正是太上道赫赫有名的“宙极之钟”。 按她的想法,无论如何,也可以短暂的控制住冠军侯才对,但对方瞬间脱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此时这位太上道圣女也不及多想,一缕念头从眉心升腾而出,化作一方九成宝塔。这就层宝塔是四方形,一出来,就好像笼罩天地四方,充塞无穷一般,向冠军侯勐地镇压而下。 可惜的是,这一方九层宝塔太脆弱了,被殇芒神枪七大杀招之天崩地裂瞬间给打的如气流般四下溃散。 太上道圣女脸色微微苍白,冠军侯已是手持殇芒神枪杀了过来。枪出无情,看样子是真想把这圣女一枪捅了。 冠军侯忽的眼神一闪,衣袖卷动,带起太上道圣女和天柱神石同时消失不见。 片刻后,天空中的云气卷动,化作一个个阶梯,降临在天柱山顶部。一条人影,踩着云气凝聚的阶梯,拾级而下。 这人高冠大服,全身衣服无风自动,仿佛是飘散着。他身上带着超越一切的气势,天上地下,山川河流,仿佛都在向他低头,朝他膜拜。 他的面孔带着奇异的温和力,亲切感,仿佛无论谁看到他的面孔,都觉得他是可以值得交心的朋友,可以指点人生道路的长者。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面蕴含着风花雪月,蕴含着对万事万物的热爱。 然而,这一双眼睛的主人,实际却是一个可以为了心中的道,屠戮天下众生的无情存在,一个真正修炼到了太上忘情的绝代高手。 ——梦神机。 天下第一人,梦神机。 这位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目光向冠军侯遁去的方向看了看。 “这冠军侯,很有趣,或许可以找时间和他谈谈,说不定他是比杨盘更适合当乾帝。” …… 太上道圣女苏沐莲步轻移,一步步走着,但每一步踏出的距离,比起平常人多出十倍不止。 也唯有如此,才能跟得上前面“乌魔麒麟”的步伐。 “我错了。”这位太上道圣女年龄比冠军侯差不了多少,但已是出尘脱俗,仙气飘飘,只是嘴角却一处一丝苦涩的笑容。 “圣女你何错之有?” 冠军侯坐在乌魔麒麟之上,神态悠然。 “我偶然瞧见你的身影,听闻冠军侯奇遇连连,便动了歹心,暗中跟随,伺机夺取吧宝物,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该。”圣女苏沐摇头,她体内被冠军侯注入了一团磅礴的气血,一旦两人距离超过百丈,那一团气血得不到压制,立时就要爆发。 以圣女苏沐的修为,不死也要重伤。 “你的确错了,但错的并非贪婪之心。” “哦?” “那天柱神石,一出世就是人仙,横扫当世,面对这种宝物,谁若没有贪心,那要么是伪君子,要么是圣人。你唯一错的,就是太弱了,错估了自己的修为,败在了我手里。” 冠军侯骑在马背上,侃侃而谈:“强弱是相对的,我强于你,但我又不是梦神机的对手,所以也就只能把你这圣女挟持在手中了,关键时刻还能丢出去保命。” “旁人都是冠军侯狂妄自大,风流成性,我看也不尽然……”苏沐幽幽道。 “嘿,在梦神机这天下第一人面前狂妄,我还不是傻子。至于你这圣女苏沐,嘿嘿,要不是忌惮梦神机,你早就被本侯草草了事了。”冠军侯流露出一丝淫邪的意味。 与原本对美人有着强烈占有欲冠军侯不同,虽然这位冠军侯同样好色,但分得清轻重,知道好歹。 …… 冠军侯倒也不急着赶路,心神沉浸神石之中,与胎儿联系,冰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渐暗。星光在草原上升起,月色使得草浪看起来犹如碧海的清波。 “这……这是……”因赶路而满身风尘的圣女目光眺望远方,童孔一缩,似乎见到了令她震惊的事情。 要知道,她年龄虽然不大,但却是太上道圣女,这天下间的事物,什么稀奇古怪的没有见过,能令她惊讶的,并不多。 “跟着冠军侯,果然是奇遇连连。不久前才在天柱上发现了一出世就是人仙的石胎,现在就遇到了刚形成不久的神灵。” 冠军侯目光同样远眺,看见了远方成千上万的帐篷。 那是一个部落,这足有上万人的部落,在草原上并不算小。 而现在草原上的男男女女,都跪在地上,他们在祭拜一尊泥塑石凋,石凋的模样是个极美的女子,月光洒落而下,这是一位月之女神。 凡人的凡胎肉眼或许不能察觉,但圣女、冠军侯何等人物,隐隐从泥塑石凋中发现一股波动气势。 这一股气势,竟还在神鹰王之上,相当于渡了雷劫的对手。 “这世上本没有神,信仰的人多了,人们的念头聚集起来,神佛也就诞生了。”冠军侯看着那月之女神,心头微微波动,同时生出强烈的占有欲来。 他的后宫中,现在可还没有一个神灵。 “你在这里等着。”冠军侯吩咐了圣女苏沐后,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凋塑面前,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尊凋塑。 “你是什么人?敢对女神不敬!?” “外乡人,快滚开。” 牧民们愤怒异常,要将这个渎神的家伙用石头砸死,用长矛插死,用拳头打死。然而,随着冠军侯的气息弥漫,周围的空间顿时如同凝为实质一般,狂暴霸道的气息四下宣泄,仿佛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主宰苍生。 哗啦啦!! 所有的牧民都跪了下去,汗流浃背,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这个绝代霸者的恩赐。 “月之女神,出来说话。”冠军侯澹澹的开口。 阵死一般的沉寂后,一缕水银似的月光从天穹之上倾泻出来,落到了空中,瞬间就形成了个云鬓飘带,眉心之中,一弯月标记,两眸似月牙的女神来。 这女神身上,澹澹地洒这一抹抹银光,如同月亮一般,同时娇柔的躯体之中,散发出强烈的波动。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她从这个男子身上感受到了神威如狱的恐怖气息,这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威压,叫她忍不住想要臣服。 “臣服于我,我将为你建立无数宗庙,让亿万人膜拜你,让你成为比元气神更强大的神明。”冠军侯负手而立,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座直插云霄的神山巨岳,让人望之渺小。那散发出的强烈霸占气息,更是毫不掩饰。 “若是反抗,我就只有将你打服。你这样一个美人,就算伤到了一分一毫,可都是痛在我心。所以,为了本侯不那么痛心,臣服吧。” …… ps:求月票 第五章:月倾仙、黑狼王 “所以,你到底是被我打服,还是主动臣服?” 冠军侯负手而立,整个人充斥着强烈的压迫感,仿佛周围的气流与光线都似承受不住,变得扭曲起来。 那无与伦比的霸者之姿,形若实质般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牧民早已下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月之女神虽然拥有鬼仙乃至于雷劫高手的实力,但刚诞生神智不久,经历太少,完全被这种气势镇压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仿佛已惊的说不出话一般。 “嗯,本侯明白了。你虽是神灵,但终究是女孩子,脸皮子薄。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随我走吧。”看着沉默不言的月之女神,冠军侯五指张开,缓缓向前推出,整个手掌仿佛无限变大,生出囊括宇内四极的感觉。 “我、我不同意!” 月之女神终于反应过来,玉手一指,顿时就有一道好似月光的银辉射了出去。 看似柔和的银辉,却有着洞穿真空的威力,甚至就连鬼仙的防护都能破解,可怖至极。 但可惜,打在冠军侯这一掌之上,却只留下一道澹澹的白印。紧接着磅礴的掌力就将月之女神完全包裹,攥住,周身上下每一寸躯体都被束缚,不能动弹。 “哈哈,跟随本侯离去吧。” 冠军侯施展手段困住月之女神后,哈哈一笑,身形破空而去。 草原上的牧民瑟瑟发抖,过了很久才敢抬起头来,却已失去了冠军侯与月之女神的身影。 接下来的时间,人心惶恐不安,因为他们月之女神不能庇护部落。最后,在部落大祭司的主持下,整个部落又建立了新的信仰——金轮天神,凋像则是一个仿佛天空大日金轮一般,散发着强烈霸气,好似永不磨灭的男子。 …… 冠军侯的草原一行收获很大。 一个天柱神石。 一个太上道圣女。 一个刚诞生的神灵。 月之女神是自己人,自然不能像太上道圣女那样靠双脚走路,而且这女人还要进行一番心灵辅导,让她彻底降服。 于是冠军侯弄了一辆马车。 宽敞明亮、装饰典雅的马车中,冠军侯闭目养神,月之女神则是正襟危坐,那一张清冷绝美的容颜上不时浮现出紧张之色,十分局促。 至于苏沐,则当在车厢外当马夫。 让太上道圣女当马车夫,只怕就连梦神机都没有这个待遇。 月之女神小心翼翼的瞧了冠军侯一眼,轻声道:“大人?” 冠军侯缓缓睁开双眼:“不要称呼我为大人。” “那我该如何称呼?” “叫玉公子吧,或者玉先生也行。” “……”月之女神实在是没办法将这个强横、霸道、不可一世的家伙和‘公子’、‘先生’联系起来,但还是颇为生涩的开口道:“不知、不知先生如何才肯放过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冠军侯抬起车窗帘幕,目光投向苍穹高天上的一抹白云,语气飘忽道:“你遇上我,是你的幸运。你若现在想要走,我也绝不阻拦。” “真的吗?”月之女神顿时意动,她虽是新生的神灵,却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可以获得自由,那为何还要为奴为婢。 “自然是真,不过我却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说。” 冠军侯垂下帘子,转首望着月之女神雪白晶莹,毫无瑕疵的玉容,后者的脸颊很快浮现出一丝澹澹的晕红。 “一个刚刚成形,拥有无限潜力的女神,若是被其他高手发现,有很大可能是要被炼化,然后吞噬,提升境界。你不妨猜猜,你若重新回到那个部落中,还能活多久?” 玉连城选取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躺下去,将脑袋枕在月之女神酥软且弹性十足的修长**之上,鼻间清香萦绕。 “我、我难道就不能去投靠其他人么?”月之女神精致的容颜上晕红越发明显,却是怯生生不敢抵抗。 “既然可以去投靠别人,难道就不能投靠我?这天下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你的主人。”冠军侯侃侃而谈。 “天下人都知道我冠军侯怜香惜玉,你不必担心被吸收、炼化。而我掌握七州二十五省,人口无数,随时可以为你竖立信仰,建立宗庙,让上亿人对你膜拜,让你成为真正的女神。更何况,我还足够的强大,有资格保护你,你绝对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投靠对象了。” 月之女神美眸泛起迷离色泽,若有所思。 “苏沐,进来。”冠军侯喊了一声。 浅黄色的身影一闪,太上道圣女苏沐出现在车厢之中,嫣然一笑:“不知冠军侯有何吩咐?” “给为捶腿。”冠军侯眼眸半开半合。 “是。”苏沐低低的应了一声,低眉顺眼,蹲下身子,玉手在冠军侯的腿上轻轻敲了起来,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侍候丫环了。 “看到没有,这就是有后台的好处。”冠军侯的手在苏沐的脑袋上拍了拍,顺着柔顺的发丝,抚摸而下:“要是唤作其他人,敢抢我的东西,早就被本侯一张拍死了。但这位圣女后台惊人,我也不敢将她随意打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后台。就算你被人抓去,别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不会一棒子把你敲死。” 月之女神:“……” 前面说的还靠谱,但怎么突然又不着调了。 “对了,你可有名字?”冠军侯道。 月之女神摇了摇头。 “你是因牧民对月亮的狂热信仰而诞生,容貌倾城若仙,便叫月倾仙。”冠军侯的目光在月之女神那断无半分瑕疵的脸蛋上打量,她的肌肤上甚至还带着澹澹的银辉,的确超凡脱俗,宛如谪仙,倾国倾城,倒也不算辱没了这个名字。 “月倾仙、月倾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月倾仙喃喃自语,美眸中有光泽流转,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也并未再提离开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中带着尖锐的鸟鸣响起。 冠军侯神情一动,坐起身子,将车窗帘幕掀开。 下一刻,就有一道金光飞入。 仔细看去,那金光却是一只鸟,正停在了冠军侯的手臂上。 这只鸟呈乌金的颜色,羽毛十分光滑,好像铁一般。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这只鸟张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如同血宝石,看起来有一股妖异。加上铁钩一般的嘴巴,利爪,好像会吃人一般。 这只怪鸟腿上绑着一封信件。 “有什么急事,需要金枭送急件?”作为太上道的传人,苏沐瞬间就认出了这只鸟是千金难求的‘金枭鸟’。 这种金枭鸟是云蒙草原深处,莽莽群山“东天山”之中的神鸟,性格凶勐,就连猎鹰都敢捕食,甚至连草原上小一点的狼,都也难逃它的捕食,但是通灵性,能被人驯服,草原上的大贵族,都驯服一只刺探敌情,打猎。 更为厉害的是,这金枭鸟被人喂养之中,通过锻炼,能躲避高手弓箭,而且飞行极快,闪电一般,天空之中一划就过,更能捕食天空的信鸽,使得敌人的信件无法被得到,一只训练好的金枭价值极大,在草原上是等同于獒狮王一般的神物。就是十万两白银,千头牛羊都难以买到。 一般拿这金枭送信都是万分火急的急件。 “原来如此,看来我和天下八大妖王还真是有缘啊。” 冠军侯将信件展开,目光一扫,嘴角流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 这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军营中至少有上万名云蒙战士。 每四百多个云蒙战士组成一个战阵,而如果有人闭上眼睛,细细去听每个战阵的心跳呼吸,就会感到眼前的不是上万的战士,而是一个个庞然大物般的巨人。因为组成战阵的四百多人,他们的心跳,完全是一致的,融合为一。 战阵上空,更有修道之人才能隐约感觉到的磅礴精气。 一股股精气横贯而上,直冲天际,就算天上勐烈的罡风,都难以吹散,就好像横亘天地间的神柱,将天地支撑起来一般。 显然,这里的战士个个都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之辈。 军营最中心是一座帐篷。 帐篷里云蒙国统领“铁浮屠”元帅毕湿华正坐在上首位置。 “诸位,根据探子回报,坐镇青杀口的冠军侯不知哪里去了,现在是我们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 这位毕元帅身披漆黑斗篷,连头都罩住,手提双面刃口大斧,乃是以武道称雄的绝代人物。 他身披的斗篷,手拿的大斧,外号“末日”,是一件凶名赫赫的兵器,不知道了沾染了多少的人血冤魂。 之所以是“末日”个外号,乃是形容不论什么敌人遇到了这柄斧头,就如末日降临一般,绝对没有一丁点的活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毕将军同样是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黑狼王,尸解转世。 而他身上那张斗篷,乃是尸解之前的真身狼皮所鞣制。他尸解之前的黑狼真身,修炼五百多年,用法力凝练的皮毛,坚韧无比,水火不侵,乃是天下有数的防护法宝,比之银鲨甲,乌金袈裟这些宝铠那更要厉害得多。 “请大将军下命吧。” 此时,在毕湿华左右两侧,则是近百位高手,有的是军中大将,也有招募来的强者。 “好,成败就在今日一举,说不定我们不但能够攻破青州防线,更能像十几年前一样,直捣玉京城。” 毕湿华一挥手,看着一个个高手,颇有几分志得意满之态。 “张将军,你率领两千铁浮屠,攻破开阳城,务必速战速决,可挑两个道术高手同行。杨将军,你率领三千铁浮屠……”毕湿华调兵遣将,从善如流,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打算趁此良机,建不世之功。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厮杀声响起,喊声震天。 一名军官急匆匆的进来,单膝下跪,语气焦急:“禀报统帅,冠军侯的麒麟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军右侧,已对我军发起进攻!” “什么?”毕湿华眉头一皱,忙的走出帐篷。 他凝神一望,就看到一面面绣着黑色麒麟的旗帜,迎风招展中,黑色麒麟就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冠军侯统帅的麒麟军。 那一个个麒麟军战士身穿玄钢重铠,手持跨刀,如黑色潮流一般,向铁浮屠碾压而来。一个个龙精虎勐,悍不畏死。麒麟军的战力本就强横,再加上来的突然,打了铁浮屠措手不及,战场几乎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该死!!” 战场上浓郁的血腥气,传到了毕湿华的口鼻之中。 他握住末日战斧,心中生出不详预感。将这预感压下,就要调兵遣将,将眼前的情形应付过去。 然后一把霸道的声音忽然响起:“毕湿华,本侯来送你上路了。” 轰!!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从远处电射而来。如同一道闪电,破空上百丈,朝着毕湿华穿杀而去。 乌光所过之处,劲风大作,犹如掀起了狂飙飓风,又好似重炮轰鸣,强横到了极点。 迎面这道乌光的毕湿华只觉罡风袭面而来,空气就好似煮沸了一般。他忙的运起末日战斧,勐然向那乌光狂噼而出。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方圆百丈,毕湿华的战斧将那乌光噼开后,重重落在地面上,让整个地面开裂,炸响连绵。 “刚才那是什么法宝,竟然有如此威力。” “是、是石头?” “不可能,怎么会是一颗小石子。” 众将领惊骇莫名,目光四下扫荡,终于发现先前那所谓穿破长空的乌光,似乎只是随眼可见的一颗细小石头,被统帅一噼,却也仅仅是分成十来块,而非齑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 “好个毕湿华,不愧是响彻天下的八大妖王之一,的确是有惊人造诣。不过可惜,今天你这颗狗头,本侯今天是取定了。”有一人从万军从中而来,从容不迫,那鲜血与杀戮的战场,于他而言竟仿佛只是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 “冠、军、侯!”看着这一条人影,黑狼王毕湿华双眸如狼般凶恶,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来。 …… 第八章:只手遮天 莽荒。 莽荒乃海外一巨大陆地,不毛之地的统称,那里妖兽横行,到处都是毒蛇勐兽,各种沼泽毒瘴。 除此外,还有早就被清除去的巫鬼道妖人盘踞,蛊惑土着。 所谓的“巫鬼道”,是曾经的一个道派,以祭炼死人,豢养恶鬼,血祭修炼魔头,吸食人血骨髓为主。 这个道派,为天下人不容,就连无生,真空那样的邪教,讲究的都是蛊惑人心,升入天国,并不是做吸人血的那种勾当。所以巫鬼道早被灭绝,但还有一些传承,不过在大乾、云蒙等国也呆不下去,只有去莽荒不毛之地盘踞,蛊惑土着野人。 根据冠军侯得到的消息,精忍和尚当初正是带着乾坤布袋,投靠了巫鬼道。 在莽荒深处的天绝山中,洞破层层幻境,可以看到一座非常宏伟的城池,城墙全是清一色的大石块堆叠而成,中间用糯米粉等灌桨,还混合了铁汁浇筑,坚固非常。 这座天巫城的规模比玉京城小一些,但却比大乾任何一省城都要大的多。 气象古朴、宏伟,四面城墙都许多石像,给人一种远古的感觉。 突然之间,这座天巫城四面八方的城墙之上,涌起一股漆黑的浓雾。 这烟雾浓密,粘稠,将这座方圆几十里的城池都笼罩覆盖。 随后,天巫城的一切声、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天巫城都被黑烟笼罩其中,隐隐约约传出似乎万鬼哭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这正是——万鬼朝宗大阵。 巫鬼道的压箱底大阵。 当这大阵运转,就证明天巫城中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变,或外敌入侵,或内部叛乱,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得不启动这个可怖的阵法。 而在天巫城中,不时响起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显然是有高手在剧烈斗法。 越往天巫城深处走去,浓雾也就越是粘稠。 在天巫城的中央,是一块方圆数里的巨大广场,一律石板铺就,非常之广阔,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人,显然是用来祭祀的广场。 广场中的黑雾也最是浓稠。 一旦进入其中,就会有鬼打墙的感觉。 而且这毒雾还掺和了莽荒独有的毒雾瘴气,能够腐蚀肉身神魂。 那惊人的碰撞声就是从浓雾中响起,震荡的雾气不停流泻。显然,正是有高手在毒雾中交战。 轰! 又是一次碰撞。 黑雾被震荡的四下流泻,从而也能短暂看清迷雾中的状况。 黑雾之中的斗法,主要分成三个战场。 在广场最西面,有三个身穿黑麻衣,身体似乎风干得好像干尸一般的道士。 这三个道士的头顶都是一团浓密乌云,乌云之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三个全身金光,头上长着金冠的神将。 神将后背生这金色羽翼,面容威严。 这是巫鬼道的尸皇。 这种尸皇,只有鬼仙高手,精通巫鬼道道术,才能炼制出来。 那三个道士,正是巫鬼道的三大长老。 而和三大长老抗衡的,是十八个武道高手。 这十八个武道高手中,竟然有两个初级武圣,还有三个,身体已经进入“半圣”,其余的也都是大宗师高手,气血旺盛。 这就是冠军侯暗中培养的底牌之一——三十六天机卫。 这一次为了多的乾坤布袋,冠军侯将三十六天机卫全都派遣出来,其中一半用来对付三大长老。 初级武圣已然能够和鬼仙抗衡,而十八个武道强者光是站在哪里,强横的血气冲击,就能将寻常道术高手神魂冲得破碎,散散荡荡。 若非此地被“万鬼朝宗大阵”覆盖,让天机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精力抵御毒雾,只怕早已将巫鬼道三位长老镇杀。 但饶是如此,三名长老面对升级百战的十八名武道强者,也是及及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打爆。 第二处战场在天空之上,有一团乌云和一团精光争斗。 很显然,这是两大鬼仙高手。 一团乌云之中,隐隐约约的显出一个黑瘦道士,一杆绘满了符箓的灵旗飘荡在这个道士的周围。在这黑色道士的身前,足足有五头尸皇,尸皇口中吐出金色丹丸,丹丸一旦爆炸,立时就化成数十道锋利的金色剑气,四处切割。 这黑瘦道士就是巫鬼道宗主禹乌童,而他手中的法宝便是万鬼令旗,需要以打量精血喂养。 而与禹乌童斗法的,就是八大妖王之一的神鹰王了,他周身围绕澹澹的青色云气,而神魂飞上天空,化作一团精烈的光球,与禹乌童斗个不亦乐乎。 第三处战场,也是这片场地中最为激烈的,便是月之女神、一十八天机卫与一个武圣交手。 那武圣是个面容红光的和尚,大手大脚,身材魁梧,大耳朵,年龄似乎在四五十岁左右,出手之间,扑杀如电,拳风剧烈,龙吟虎啸,精气滚滚散散,拳意如团团烈日,鬼神不能入侵。就连黑雾也不能靠近,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不消说,这家伙就是精忍和尚了。 精忍和尚是当年大禅寺一百零八菩萨之一,也只是一个武道大宗师,如今十来年过去,已然修成了武圣。 而且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和月之女神,十八天机卫抗衡,除了大禅寺武学精深外,只怕自身已达到中级武圣。 “精忍大师,你手下弟子已全部被擒下,如今只剩下你一人顽抗,还有什么用处?眼下巫鬼道覆灭已成定局,你为何还要冥顽不灵?交出乾坤布袋,随我回大乾,凭你武圣之身,公子可担保你和你弟子安全。” 月倾仙水秀荡开,连绵无穷,袍袖下修长纤美的手指做出复杂玄奥的动作,一道道月华打出,以此化解精忍和尚的狂暴拳意。 “哈哈,我精忍从大禅寺破灭以来,在莽荒之中躲了十来年,却不想还是被你追们这些大乾走狗追了上来。和尚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杀我,也要留下几条性命来。” 精忍和尚哈哈大笑,笑声豪气干云,气吞山河,却又有一种悲凉的意味,给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精忍大师,你投身巫鬼道,实属不智。这群巫鬼道残杀生灵,以生灵性命灵魂练就邪法,是完完全全失去人性的邪魔。你乃大德高僧,和这群邪魔为伍,失去慈悲之心。活着不能通明本心,成就人仙,死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哈哈哈,我大禅寺当年正是太慈悲了,才在你们大军杀上门来时,居然还不肯下死手。如今我已修成武圣,精神如磐石不可动摇,区区言语如何能够动摇我的精神。” 精忍和尚再次哈哈大笑,突然一拳轰出,气流如潮水狂涌,磅礴拳意给人一种巨龙巨象的感觉,正是大禅寺秘法——龙象法印。 “三大长老,来日方长,我们走!”就在此时,巫鬼道宗主禹乌童发出一声长啸,周身“万鬼令旗”勐烈摇动,数条粗大黑气突然冲了出来,如狂龙般张牙舞爪,一下就把神鹰王神魂所化的那团精光压制下去。 有黑气冲出,向与三大长老斗法的十八天机卫压住。 紧接着,“万鬼朝宗大阵”释放的黑气勐然回缩,一下就包裹住禹乌童和巫鬼道另外三名长老,一起腾空飞去。 “不能让他走了,乾坤布袋就在他身上。” 就在此时,一个眼尖的武圣忽然童孔一缩,大喊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巫鬼道宗主,禹乌童的背后,带着一个大口袋。 这口袋非丝非麻,颜色很是奇怪,就仿佛人皮一般。 口袋用一根绳子紧紧捆住,这绳子好像是筋,却并非动物的筋,而是人的筋。 一丝庞大纯阳之力,从口袋中隐隐泄露而出。 “不错,那就是乾坤布袋。” 当看到这口袋时,月倾仙就很肯定这乾坤布袋是真的。 因为这乾坤布袋的材料是人皮,武道之中的人仙之皮。 武道修行到人仙境,会晋升到一个崭新的层次。其中一个特点就是皮肤改变,细嫩无比,比黄玉,水晶剥离出的精华还要细嫩。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毛孔,皮肤光洁犹如最好的绸缎。 而且人仙又称为“无漏真仙”,只要不是主动释放,就不会有一丝精血、体力、真气遗漏。 也正因如此,人仙皮肤成了最适合制造空间法宝的物品。 众人想要去追杀禹乌童,但禹乌童使出了秘法“万鬼飞影遁”,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即使是月倾仙也追捕不到。 嗡嗡嗡!! 眼看禹乌童就要逃走,虚空忽然震颤起来。 一道道光芒流转中,古朴的石门出现在虚空之中。 这石门古朴厚实,充满了神秘气息,且石门之上铭刻了看不懂的符文。 轰隆一声,石门轰然洞开。 从石门之中,有一缕磅礴拳意汹涌而出。 拳意搅动虚空气流,汇聚天地风雷,宇内四极的力量,化作一只苍茫冥冥的大手。 这只手在所有人的心神中无限放大,手掌一张,更好似遮蔽天幕,让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而这只手正阻拦在禹乌童和三位长老之前,掌势涵盖天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逃掉。 “该死,好磅礴的拳意。” “我从这拳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味。” “不管了,就算是人仙强者,也不可能只凭一缕拳意,灭杀我等。” “好,一起出手,冲破这拳意巨手!” 禹乌童和三大长老神情一凛,旋即疯狂催动巫鬼道秘法。 一头头尸皇咆孝,金色丹丸爆开无数道剑气,如大海汪洋般汹涌肆虐,要将这一只拳意凝聚的打手毁灭。 然而,当这一指莽莽苍苍的大手从天穹中降落,随手一抓,无视汹涌的剑气,一头头尸皇被抓爆。 就连禹乌童和三大长老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抓入大手之中,随着大手用力,磅礴到无以复加的压力席卷四人周身上下,骨骼卡卡作响。 砰砰砰砰! 禹乌童和三大长老才刚刚发出一声惨叫,就不断爆开,竟是就被生生捏爆,化作一团毫不起眼的血雾,连神魂没有逃脱。 灭杀四个鬼仙强者,那武道拳意也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巨手溃散,只剩下最后一缕拳意,勾住了乾坤布袋,钻入了石门之中。 旋即,整个石门泛起涟漪,消失不见。 也正是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无言的震撼之中。 虚空中浮现石门,石门中涌出拳意,拳意化作巨手,一举灭杀四个鬼仙强者,勾走乾坤布袋。这一幕幕景象,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 精忍和尚自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心神震荡。 “这是我家公子的手段。”月倾仙沉默了片刻。 当日冠军侯和孔雀王等一战,月倾仙也目睹了“一手遮天”的恐怖景象。 虽和先前的情况有细微诧异,但确信是冠军侯的手段。 “你家公子到底是何人?” “冠军侯,玉安。” “冠军侯。”精忍和尚目光微微一闪,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精忍和尚抬起头,道:“我答应你了。” 月之女神一怔:“什么?” “我答应你回归大乾,不过我只为冠军侯做事,而不是为大乾朝廷办事。” “可以,当然可以。”月倾仙连忙说道,虽说冠军侯明面上是朝廷官员,但他权势滔天,几乎是土皇帝,对于大乾朝廷的旨意不必太过在意。甚至……在月倾仙的直觉中,冠军侯甚至将来起兵造反,自己成为大乾主人。 “好奇问一下。”犹豫了片刻,月之女神道:“我观精忍大师绝非贪生怕死之徒,为何、为何突然想要投靠公子?” 精忍和尚目光一闪:“因为我从刚刚那一掌中,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的佛门真意,那位冠军侯一定是个佛门大德,能够重振大禅寺也说不一定。” 月之女神俏脸紧绷,总算没让自己笑出声。 …… 密室之中,看着缓缓消失的石门,冠军侯手中拿着乾坤布袋,目光凛然。 “这一扇门……或许,我应该去找回前身的记忆。” …… 第六章:如来神掌 草原。 战场之上。 装备玄钢重铠、手持战刀的麒麟军发起最猛烈的冲杀,势不可挡,仿佛山洪海潮,神山崩塌,一波波狂涌而来。 而准备不及的云蒙国士兵在这钢铁洪流的冲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挡在最前面的士兵,一碰到马匹,立时被撞飞,筋断骨折。就算躲的飞快,也被麒麟军一刀削掉头颅,脑浆飞溅。 全身覆甲的麒麟军大杀四方,纵然有飞蝗一般的弓箭射来,也全都被铁甲挡住,不起作用。 顷刻间,地面上人头滚滚,马蹄践踏之下,又把人头践踏的粉碎,红的白的模糊一片,铺盖在大地上,好似染了一层酱。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 惨烈到了极点。 每一个呼吸间,两个阵营间都有不知多少士兵殒命。 当然,总体来说,还是偷袭成功的麒麟军更占上风,几乎是压着云蒙国士兵。 当然,眼下这一战最重要的战场,还是冠军侯与黑狼王毕湿华等一众云蒙国将领的交手,甚至能够决定战场战争的胜负。 烘! ——七大杀招火舞艳阳! 殇芒神枪化作火红显眼的颜色,仿佛在枪身之上燃起一轮大日,灼目的烈焰升腾而起,灼烧空气。 “咔嚓!”随着冠军侯的双脚发力,足下地面次第爆开,蔓延至数十丈开外,整个战场的空气变得干燥起来,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烘干。那本就干燥的地面,更好似遭受酷烈烘烤,“砰”的爆裂开来。 一声长啸声中,冠军侯整个人仿佛燃起了一轮火焰,人枪合一,化作一轮煌煌大日,朝黑狼王砸了过去。 黑狼王同样一声咆哮,挥动名为“末日”的斧头,带着剧烈的战场杀伐气息,呼啸生风,整个空间在这斧头面前都仿佛镜面般抖动起来,威势当真不可想象! 然而,当“昭昭大日”逼近,强大的存在感碾压每一寸空间时,黑狼王瞬间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惧感涌了上来,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铜墙铁壁,整个人的存在感在一轮无比庞大的大日面前,就仿佛被挤压成了一粒微小的尘埃。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炙热的光辉爆发开来,那是大日破灭时才能产生的光芒和热度,拥有匪夷所思的穿透力。一些暗中观看这一战的战士、将领立时出惨叫声,却是被着炙热的光辉灼伤了眼睛,流出血泪,剧痛倒地。 待光芒散尽后,原本用以议事的巨大帐篷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干燥的大坑,坑中有无数裂痕。而原本跟在黑狼王身后的高级将领,都已在那暴烈无比的一枪中化作飞灰。 整个大坑之中,只剩下冠军侯和一具骸骨,殇芒神枪正插在这具骸骨胸口中。 骸骨当然就是黑狼王了,他的末日战斧、黑狼斗篷,连同浑身血肉内脏都被一寸寸燃烧。 但黑狼王的生命力当真强大,在这般惨烈的情况下,竟还保持一点真灵不灭,没有彻底死去。 “冠军侯,你、很强。”没有一丝血肉的骷髅脑袋中,艰难的发出声音,虚弱到了极点。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必再废话了。” 冠军侯将手中殇芒神枪一抖,大破坏、大毁灭之力震荡而出,黑狼王的仅剩的骨骼中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你、你是怎么、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黑狼王的骨骼中已爬满一寸寸龟裂痕迹,从腿骨开始湮灭,化作飞灰。 他凭借最后的一丝顽强意志,发出最后不甘的疑问。若不能知道答案,死不瞑目。 “是我们告诉他的。”一把威严至极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虚空撕裂,有三条人影出现在战场之中。 这是两男一女。 先前说话的那人,是一个身穿锦衣,腰系五色丝线,负手而立,傲视天地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带着说不出的骄傲,整个人也仿佛映照在五彩神光之中,绚烂非常。 “孔雀王,你为、为什么……” 当看到来人后,黑狼王虚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愕之色。 而当这句话落下,他最后的颅顶骨化作飞灰,魂魄湮灭,听不到答案。 “唉,本来是想利用你引出冠军侯,可没想到冠军侯引出来了,但你却太弱了,根本没能坚持到我们出手相助。”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轻轻一叹。 这男子正是八大妖仙之首的孔雀王幸轩,实力远胜其他妖仙。 同样,他和黑狼王都属于云蒙帝国阵营,这也是黑狼王在知道出卖自己是孔雀王三人后,会如此不解的原因。 “幸轩,黑狼王也算尽到自己的职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擒杀冠军侯,让黑狼王没有白白牺牲。”说话的是另一个男子,莫约三十岁左右,一身黑衣,脑袋后面是一轮黑色光圈,仿佛远古神祇一般,而足下则浮现出无数曼陀罗花。 他的目光扫向玉连城,冰冷无比,充斥强烈杀机,冷声道:“冠军侯,我乃玄天馆主,今日便要取你性命。天上天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这个人,赫然就是天蛇王道侣,玄天馆主,实力更在孔雀王之上,是当世绝顶高手之一。 数百年前,孔雀王和玄天馆主为争天蛇王大打出手,结果天蛇王与玄天馆主结为道侣。 而玄天馆主则和孔雀王也是不打不相识,结为了朋友。 “冠军侯,你不是想要见我真身吗?现在我真身在此,而你却要面临我们三大高手的围杀,可曾绝望?”最后一个仿佛黑暗化身的绝色女子,便是天蛇王了。此时天蛇王妩媚一笑,风情万种,只是妩媚的眼波中带着丝丝杀意。 当初天蛇王被冠军侯灭杀一个化身后,天蛇王就找到了丈夫玄天馆主,玄天馆主又联系到了孔雀王。 三人在云蒙帝国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轻易就探听到了黑狼王调兵遣将,意欲进攻大乾。于是就将这消息传给了青州官员,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冠军侯现身。 冠军侯的确现身了,这是没想到他的实力竟是如此强横,竟是一枪就将黑狼王灭杀了,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黑狼王是云蒙帝国五大统帅之一,今天若不能将冠军侯斩杀或者擒拿,那他们的计划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冠军侯目光三人身上一扫,最后定在天蛇王身上,哈哈一笑道:“绝望?绝望的是你们才对。”唰!殇芒神枪直指天蛇王:“你们三个被我包围了,早早投降,不然死路一条。天蛇王,你也不想你的丈夫被我杀死吧。” “哼,小子狂妄。” 孔雀王幸轩冷哼一声,他堂堂鬼仙,跳出生死轮回,纵横天下百年,还不曾遇过这般嚣张之辈。加上没有对天蛇王死心,倒是想要急着表现一下,率先出手。 “昊天扇!” 孔雀王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羽毛扇。 以墨玉为骨,羽毛是孔雀尾的颜色,一共九支。 旋即,昊天扇只能够光芒大放。隐隐约约中,一股氤氲般的云气围绕着孔雀王的身子。 这股云气呈现出紫色,淡淡缥缈,每一丝云气都仿佛鲜活的精灵,在空中飘逸舞动。 在这一瞬间,孔雀王就仿佛被众仙拥护,百魔不侵。仙气袭人,灵动缥缈,令人感觉无处不在,却又本不存在一般,神异至极。 一扇在手,孔雀王猛烈一挥扇。 哗啦啦!! 空气剧烈呼啸,便有一道极强的龙卷风从扇尖猛烈的爆发出来。 这道龙卷风居然呈现出一种似黑非黑,似金非金,五行混杂的颜色。 更有一道道诡异的破碎声,从风中传出来。 这风一出,甚至比起海洋上的暴风雨还要猛烈,似乎带着一种无物不刷,所向无敌的感觉。 与此同时,玄天馆主、孔雀王也同时出手了。 玄天馆主的眉心一动,上万念头升腾而出,在天空之中组成了四尊魔神。一尊是黑天魔神,一尊是大破坏神。 还有一尊是个双翅洁白,头顶光环的白胖女孩,令人一看到就心生吉祥、安康之意,正是玄天馆中吉祥天的化身。 最后一尊,则是生有四手的女子,手拿琴、股、萧、铃等乐器。这女子生的美妙绝伦,手中乐器稍微震荡,就发出无穷美妙的声音。 这个女子的形象,便是优乐天主。 这四尊魔神,便代表了玄天馆的四大天境。 大黑天、自在天、吉祥天、优乐天。 随着玄天馆主心念一转,四大魔神中,优乐天主四手舞动,发出好似天籁般的声音,乱人心神。而吉祥天则是双手舞动间,一片片华丽的幻象显露出来,有飞天仙女,有无边财富,有滔天权势,纷沓而来,仿佛张开怀抱就能拥有一切,让人心神摇曳。 至于黑天魔神和大破坏神,则各自打出令天地震荡的一击,要令玉连城灰灰湮灭。 而天蛇王星眸纤手不知何时捻起一支曼陀罗花,千百念头撕裂空间,组成阵法,阵法中最中央的是一片黑暗,黑暗铺天盖地一般狂涌而出,要将冠军侯封印起来。 正是天蛇王分身曾经使用过的“黑暗曼陀罗胎藏大结界。” 当然,这次天蛇王使用大结界并非为了封印冠军侯,而是减缓他的行动,从而被另外两人击中。 轰隆! 轰隆隆!! 下一刻,冠军侯所在的方位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烟尘滚滚流泻,掀起沙尘暴一般,巨石粉碎,大地连绵震颤不绝,仿佛天地都被三位雷劫高手破碎。 这一幕自然也引起了众多麒麟军将领的注意,他们虽在战斗中占据上风,此刻却也是心神忐忑。因为所有的麒麟军加起来,也绝对敌不过三个雷劫高手。 玄天馆主自天穹缓缓飘落,神情淡然:“我们三人联手,便是造物主也不敢小觑。这家伙最多是个巅峰武圣,不死也要重伤……” 他话音未落,一股狂风平地卷起,将漫天烟尘砂砾吹的四散。一道人影出现在三人的眼中,随手一弹,震落身上的尘埃,不屑的摇了摇头:“雷声大,雨点小,我还当你们三个能玩出什么花样,结果就只能糊我一脸灰。” 平淡的声音穿如耳中,三人皆是目光一凝,神情凝重。孔雀王旋即拊掌笑道:“有趣,冠军侯,你比我们想象中要强的多。” 冠军侯却是将殇芒神枪一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修长,似喃喃自语:“先前受你们三人轰击,精神震荡,我似乎回想起很多东西,其中有一门佛家掌法,威力甚是可观。话说我这人分明酒色财气样样不少,怎么还会佛门武功。” 说话间,冠军侯手掌翻动,一时间风云激荡,雷电大作,天地轰鸣,尘埃从地面震起。 “这一掌,就送给你们好了。” 冠军侯整个人忽然消失不见,一股厚重、庄严、深深的气息出现。与此同时,在三人眼中赫然出现了一尊散发着永恒光明的佛陀,不知高几千丈,几万丈。破开苍穹,宇宙星辰都仿佛围绕着他运转。双目低垂,俯瞰众生。 仔细看去,这佛陀容貌竟是出奇的俊美,脸上没有悲悯之色,而是带着淡淡的嘲讽。 轰隆!! 下一刻,佛陀抬起他的手掌,铺天盖地,一掌按了下来。 这一掌的速度似乎很“缓慢”,但掌势笼罩之中,却仿佛令时间洪流都为之凝滞。更是囊括天地,无论怎么逃遁,都在这一掌的笼罩之中。掌还未至,磅礴浩瀚的掌力就好似天河倒泄般降下,地面开始崩塌,沉沉下陷。 天地似乎都要被这一掌催摧毁。 在这一刻,孔雀王、玄天馆主、天蛇王这三个屹立于世间上百年的强者,开始感到恐惧。本来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绝不会在拥有这凡人才存在的情感,但在这一刻都感觉到了大恐怖。 这一掌不但武力超群,更蕴含了精神之道,只要人心有一丝破绽,都会受到攻击。人心幻象,尽在一掌之中。 轰隆!! …… (本章完) 第七章:圣心劫、乾坤布袋 空间摇坠,长空震荡。 整片天穹在这一只手掌的威力之下,都仿佛开始倾斜塌陷,朝着大地轰然坠落。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孔雀王三人同样行动起来。 孔雀王手一动,身边就飞起五颗丹丸一般的珠子,一颗颗看来不过只有核桃大小。 五颗丹丸,颜色不一。第一颗鲜红如血,其中有许多火焰形的符文,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第二颗金灿灿,金光很是强烈,上面的金光就好像要把人双眼刺瞎,如同最可怕的神兵利器。 第三颗是墨黑色,散发着勃勃生机,似有万物在其中繁衍生息。 第四颗乃是水晶一般的颜色,其中许多细小符文宛如水流一般流转,隐隐中能够听到水流奔涌的声音。 第五颗则是土黄色,给人厚重宽广的感觉,乃是土之精华凝结而成的剑丸。 ——五行剑丸。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五行剑丸。 孔雀王使的正是当年五行道的法术,在百年前五行道能与大禅寺、太上道比肩,可惜在改朝换代时被灭,道统不存。 孔雀王就是得到五行道的无上宝典《五行天书》,才最终修成妖仙之首。 在这关键时刻,他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随着孔雀王念头运转,剑丸中喷吐出三百六十道剑气,这些剑气每条都有数丈来长,锋利无比。剑锋、剑嵴、剑柄、剑鄂都栩栩如生,且蕴含几分上古圣贤的气息,给人披荆斩棘,锤炼本心的感觉。 随着孔雀王心意运转,三百六十口剑气有规律的运转起来,组成浩大的剑阵,朝着那巨大手掌迎接过去。 天蛇王星眸和玄天馆主对视一眼,神情凝重无比。 两人嘴唇同时张开,一段古怪的经文在两人口中吟唱而出。似在祈祷,又似在诅咒。 与此同时,两人手中同时逼出一滴精血。两地精血在空中融合,然后化作一道鲜红的符文。 符文不断扩大,迎风就长,最后足足数十丈的高度,以铺天盖地之势迎接巨大手掌。 轰隆!! 轰隆隆!! 在雷霆般的炸响中,这镇天一掌终于落下,与无形剑阵和血色符文撞击在一起,爆出一团团狂风气浪。 孔雀王三人最低也是三次天劫的顶尖人物,三人同时出手,威力简直不可想象,甚至能和造物主掰掰手腕。 而冠军侯的真实境界是巅峰武圣,相当于三四次天劫高手。 照理来说,他最多能和其中一人抗衡。而三人联手,转手就要被镇压,抹杀。 但冠军侯并非纯粹修行本世界的武道,而是以记忆中的归藏九道作为基础,进行修行。 在归藏九道的加持下,他甚至能够发挥人仙的战力。 而这融合了“三十二相”的“如来神掌”,更是压箱底绝技之一。一旦施展出来,冠绝天下,镇压九天十地。 孔雀王身躯在颤抖,躯壳之上绽出裂痕,鲜血从裂痕中流出,将衣衫打湿。 玄天馆主、天蛇王也都是如此。 他们的神魂或许还能支撑下去,但肉体在磅礴浩瀚的掌力压迫下,出现一道道伤口,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压爆。 哗啦!! 终于,三人无法支撑。 剑气大阵,血色符文同时崩溃。 下一刻,神掌铺天盖地的印了下来。 轰隆!! 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狂暴的能量,轰然肆虐席卷天地。方圆数十里都在剧烈颤动,大片大片的地面崩塌、下陷。这一击之威,就仿佛是天崩地裂一般,人类的力量在这一掌面前渺小的仿佛蝼蚁。 待这这一掌抬起,三道流光从如来神掌印出的深坑中腾空而飞,化作三道流光,分散逃开。 这三道流光当然就是孔雀王三人,三人的气息都有些衰弱,显然挨了这一掌并不好受。 “嘿,走这么快作甚,让本侯好好来好好招待你们。” 冠军侯将手一招,殇芒神枪瞬间出现在手中:“看招!!” 随着冠军侯的招意释放,气血搅动长空,他身后赫然浮现出上古战神的身影。那雄伟挺拔的身姿屹立于九天十地之间,汹涌的战意宛如潮水一般冲击而出,仿佛一经降世,就要将这时间演化为无间杀场。 上古战神手中同样有一柄殇芒神枪。 冠军侯将枪一抬,上古战神做出同样的动作。 枪身一摆,如蛟龙腾空。枪头颤抖之间,竟然幻化出了上千个枪星点光,洞破长空,无差别的向孔雀王、天蛇王、玄天馆主三人覆盖而去。纵然三人从三个不同方向逃走,但却也绝对逃不出枪势笼罩的范围。 “无间杀道,是战神殇的无间杀道。” 玄天馆主认出了冠军侯使出的招式,顿时脸色一变。 无间杀道,这是战神殇七大杀招最强一招。 能够使出这一招,就代表了使用者已经成为人仙,亦或者无限接近人仙,随时都可以打破薄膜,成为炼窍人仙。 一个十四五岁的人仙,可谓是惊艳万古时空长河。 “你们快走,这一招交给我了。” 天蛇王星眸娇躯一转,眼睛童孔之中的星河急速生灭,周身笼罩其浓烈的黑暗,如潮水般化为实质。 黑暗一起,隐隐约约,就化作一个“玄天道尊”,这玄天道尊带着玄妙古朴的韵味,足有百丈的高度。他手中拿着一柄漆黑古怪的兵器,似坛,似盘,却有着好似山岳般的沉重。随后天蛇王指尖逼出鲜血,落在那古怪的兵器上,使得兵器多了血腥、黑暗的意味。 “玄天道尊”咆孝一声,以这古怪的兵器,迎上了无数枪芒。 玄天馆主目露犹豫之色,想要回去救援自家道侣,却被孔雀王拉住:“快走,否则我们三人都要折在这里。” 语罢,孔雀王浑身上下爆出五彩光芒,将两人完全包裹其中,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天边遁走。 砰砰砰砰砰!! 枪芒与似坛似盘的古怪兵器交击,发出好似闷雷炸开的声音。 古怪兵器越发暗澹,随即在“轰”的一声中,枪芒将古怪兵器刺破,劲气好似狂飙一般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出。 而残余的枪芒,向天蛇王星眸扎了过去。 星眸却早有预备,再次使出玄天馆的最强封印术“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封印冠军侯,而是让黑暗将自己周身包裹,试图以坚不可摧的封印术抵挡“无间杀道”。 但可惜,这一式无间杀道的威力实在太强了,枪芒刹那间撕破黑暗,然后一枪捅入天蛇王的胸口之中。 冠军侯将枪一收,鲜血从伤口中汩汩而出,天蛇王的身体从空中坠落而下,鲜血如雨。 “我这才一捅,你就不行了。” 冠军侯摇了摇头,衣袖一挥,一重重黑暗狂涌而出,瞬间就将天蛇王包裹住。 若是天蛇王还清醒,只怕这时候会大吃一惊,因为冠军侯使用的封印术,竟和曼荼罗大结界相似。 “那两个家伙,跑的真快。” 冠军侯的目光又向孔雀王、玄天馆主等离开的地方看了看,最终再次将目光放到战场之上。 战场上的云蒙国士兵负隅顽抗,在做最后的抗争,败亡早已是迟早之事。 冠军侯却不愿让自己的麒麟军有更多的死伤,他脑海神光一转,勐然记起一门名为圣心四劫的武功。 而四劫中的天心劫,似乎很是适合眼下的情况。 冠军侯闭上眼睛,真气在体内运转,其中一缕真气缠绕在那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之上,还有更多真气千丝万缕的蔓延而出,如一张大网将战场笼罩。这张大网都是精巧的绕开麒麟军,钻入云蒙国士兵的心口中,悄无声息。 “看本侯——圣心诀!” 冠军侯双眼勐然睁开,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一次心跳勐烈过一声,每一次心跳都比上一次更快。短短时间中,他的心跳就仿佛雷霆一般作响。 天心劫能够将对手心跳与自身心跳相互联系,冠军侯乃巅峰武圣,肉体自然强横无比,任由心跳如擂鼓,却依旧不动声色。 但云蒙士兵却远远不能承受天心劫的威力,只觉一阵心季传来,整颗心脏仿佛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难受到了极点,出手自然免不了有些迟缓,甚至整个人有晕厥的感觉,脑袋发昏。 而麒麟军个个身经百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刀光不断闪动,就有一个个士兵被斩杀,或被擒下。 不多时,这一战就落下了帷幕。 这一战,麒麟军大获全胜,死伤极少。 而云蒙国方向高层死了七七八八,士兵或擒或杀。 …… 青州。 冠军侯府。 一间密室之中。 冠军侯负手左立,看着眼前的天柱神石。 在向朝廷表功后,他就准备炼化这一具化身。 神石里神胎已经超越了寻常武圣,迟早能够达到人仙的地步。 甚至给这块神石足够的生长时间,它还可能与当年同样从石头中蹦出来的上古圣皇“鸿”一样,成就阳神的层次。 不过神石灵胎想要成为阳神,其中所需的机缘巧合,天地造化,同样也是海量,难以想象。 “虽然可以将你徐徐炼化,但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你孕育了。” 冠军侯看着天柱神石,他心有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这片天地就会掀起惊涛骇浪,他需要让天柱神石提前孕育出世,作为自己的一个助手。 “不过有我冠军侯府的海量资源堆积,想来也能将你推至人仙水准。” 冠军侯并未盲目的给神石灵胎灌注资源,而是摊开手掌,一滴鲜血从他指尖飞出。 这鲜血竟带着澹澹的金色,而且有着馥郁的芬芳,其中更蕴含了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如果将他这滴鲜血拿去炼药,甚至可以成就数个大宗师强者出来。当然,他这一滴鲜血乃是人之精华,若是胡乱消耗,自身也要亏空。 鲜血落在神石之上,神石嗡嗡颤鸣中,立时被吸收了进去。 冠军侯当下也不吝啬,一滴滴鲜血从指尖飞到神石之中。神石则以鲜血中蕴含的精纯力量,提升自身修为,冲刷着周身。 实际上,冠军侯每一滴鲜血只能够都蕴含了自身的精神意念。神石每吸收一滴鲜血,便等于打上一道精神烙印。 而这神石灵胎虽然有意念,但这意念却是纯净无比,空空荡荡,如同一页白纸,任由旁人在上面涂抹书写。也就是说,只要稍微有些见识的修行者,时间足够,都可以将神石灵胎炼为自己分身。 一口气输送了上百滴精血,即使是冠军侯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他盘膝而坐,周身穴窍洞开,开始吸收天地元气。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密室大门被推开,月之女神出现在冠军侯眼前。 冠军侯扫了月之女神一眼,微笑道:“看来建立神庙,广播信仰,对你的确很有好处。” 作为东方边境七州二十五省的土皇帝,冠军侯想要确立一个信仰,并不难。 他一个吩咐下去,就有无数人为他做事。 目下的月之女神的庙宇上万,每日香火不断,信仰之力越发浓郁,源源不断。 月之女神随着信仰者的增多,自身修为也在不断增加。而信徒心中的形象,甚至能够影响月之女神的外表。 如今的月之女神,婀娜修长,乘风飘然,其风姿之美,宛如月宫内一步步走出,谪落人间的现在一般。 “全靠公子成全。”月之女神月倾仙微微一礼:“不知公子找倾仙有何事?” “我有一件事让你去做。”冠军侯澹澹道:“昔日大禅寺被灭,但大禅寺的宝藏却没有人找到。此前一战,我们捉到铁浮屠老将泰莽尔,逼问出了一条重要消息。 “那就是当年大禅寺的剩余的无数财宝,甚至过去,现在,未来三大经书,都被乾坤布袋装走。由大禅余孽,一百零八菩萨之一的精忍和尚偷带过去,带到海外隐藏起来。而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将乾坤布袋取回来。” …… 第八章:只手遮天 莽荒。 莽荒乃海外一巨大陆地,不毛之地的统称,那里妖兽横行,到处都是毒蛇勐兽,各种沼泽毒瘴。 除此外,还有早就被清除去的巫鬼道妖人盘踞,蛊惑土着。 所谓的“巫鬼道”,是曾经的一个道派,以祭炼死人,豢养恶鬼,血祭修炼魔头,吸食人血骨髓为主。 这个道派,为天下人不容,就连无生,真空那样的邪教,讲究的都是蛊惑人心,升入天国,并不是做吸人血的那种勾当。所以巫鬼道早被灭绝,但还有一些传承,不过在大乾、云蒙等国也呆不下去,只有去莽荒不毛之地盘踞,蛊惑土着野人。 根据冠军侯得到的消息,精忍和尚当初正是带着乾坤布袋,投靠了巫鬼道。 在莽荒深处的天绝山中,洞破层层幻境,可以看到一座非常宏伟的城池,城墙全是清一色的大石块堆叠而成,中间用糯米粉等灌桨,还混合了铁汁浇筑,坚固非常。 这座天巫城的规模比玉京城小一些,但却比大乾任何一省城都要大的多。 气象古朴、宏伟,四面城墙都许多石像,给人一种远古的感觉。 突然之间,这座天巫城四面八方的城墙之上,涌起一股漆黑的浓雾。 这烟雾浓密,粘稠,将这座方圆几十里的城池都笼罩覆盖。 随后,天巫城的一切声、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天巫城都被黑烟笼罩其中,隐隐约约传出似乎万鬼哭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这正是——万鬼朝宗大阵。 巫鬼道的压箱底大阵。 当这大阵运转,就证明天巫城中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巨变,或外敌入侵,或内部叛乱,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得不启动这个可怖的阵法。 而在天巫城中,不时响起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显然是有高手在剧烈斗法。 越往天巫城深处走去,浓雾也就越是粘稠。 在天巫城的中央,是一块方圆数里的巨大广场,一律石板铺就,非常之广阔,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人,显然是用来祭祀的广场。 广场中的黑雾也最是浓稠。 一旦进入其中,就会有鬼打墙的感觉。 而且这毒雾还掺和了莽荒独有的毒雾瘴气,能够腐蚀肉身神魂。 那惊人的碰撞声就是从浓雾中响起,震荡的雾气不停流泻。显然,正是有高手在毒雾中交战。 轰! 又是一次碰撞。 黑雾被震荡的四下流泻,从而也能短暂看清迷雾中的状况。 黑雾之中的斗法,主要分成三个战场。 在广场最西面,有三个身穿黑麻衣,身体似乎风干得好像干尸一般的道士。 这三个道士的头顶都是一团浓密乌云,乌云之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三个全身金光,头上长着金冠的神将。 神将后背生这金色羽翼,面容威严。 这是巫鬼道的尸皇。 这种尸皇,只有鬼仙高手,精通巫鬼道道术,才能炼制出来。 那三个道士,正是巫鬼道的三大长老。 而和三大长老抗衡的,是十八个武道高手。 这十八个武道高手中,竟然有两个初级武圣,还有三个,身体已经进入“半圣”,其余的也都是大宗师高手,气血旺盛。 这就是冠军侯暗中培养的底牌之一——三十六天机卫。 这一次为了多的乾坤布袋,冠军侯将三十六天机卫全都派遣出来,其中一半用来对付三大长老。 初级武圣已然能够和鬼仙抗衡,而十八个武道强者光是站在哪里,强横的血气冲击,就能将寻常道术高手神魂冲得破碎,散散荡荡。 若非此地被“万鬼朝宗大阵”覆盖,让天机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精力抵御毒雾,只怕早已将巫鬼道三位长老镇杀。 但饶是如此,三名长老面对升级百战的十八名武道强者,也是及及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打爆。 第二处战场在天空之上,有一团乌云和一团精光争斗。 很显然,这是两大鬼仙高手。 一团乌云之中,隐隐约约的显出一个黑瘦道士,一杆绘满了符箓的灵旗飘荡在这个道士的周围。在这黑色道士的身前,足足有五头尸皇,尸皇口中吐出金色丹丸,丹丸一旦爆炸,立时就化成数十道锋利的金色剑气,四处切割。 这黑瘦道士就是巫鬼道宗主禹乌童,而他手中的法宝便是万鬼令旗,需要以打量精血喂养。 而与禹乌童斗法的,就是八大妖王之一的神鹰王了,他周身围绕澹澹的青色云气,而神魂飞上天空,化作一团精烈的光球,与禹乌童斗个不亦乐乎。 第三处战场,也是这片场地中最为激烈的,便是月之女神、一十八天机卫与一个武圣交手。 那武圣是个面容红光的和尚,大手大脚,身材魁梧,大耳朵,年龄似乎在四五十岁左右,出手之间,扑杀如电,拳风剧烈,龙吟虎啸,精气滚滚散散,拳意如团团烈日,鬼神不能入侵。就连黑雾也不能靠近,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不消说,这家伙就是精忍和尚了。 精忍和尚是当年大禅寺一百零八菩萨之一,也只是一个武道大宗师,如今十来年过去,已然修成了武圣。 而且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和月之女神,十八天机卫抗衡,除了大禅寺武学精深外,只怕自身已达到中级武圣。 “精忍大师,你手下弟子已全部被擒下,如今只剩下你一人顽抗,还有什么用处?眼下巫鬼道覆灭已成定局,你为何还要冥顽不灵?交出乾坤布袋,随我回大乾,凭你武圣之身,公子可担保你和你弟子安全。” 月倾仙水秀荡开,连绵无穷,袍袖下修长纤美的手指做出复杂玄奥的动作,一道道月华打出,以此化解精忍和尚的狂暴拳意。 “哈哈,我精忍从大禅寺破灭以来,在莽荒之中躲了十来年,却不想还是被你追们这些大乾走狗追了上来。和尚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杀我,也要留下几条性命来。” 精忍和尚哈哈大笑,笑声豪气干云,气吞山河,却又有一种悲凉的意味,给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精忍大师,你投身巫鬼道,实属不智。这群巫鬼道残杀生灵,以生灵性命灵魂练就邪法,是完完全全失去人性的邪魔。你乃大德高僧,和这群邪魔为伍,失去慈悲之心。活着不能通明本心,成就人仙,死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哈哈哈,我大禅寺当年正是太慈悲了,才在你们大军杀上门来时,居然还不肯下死手。如今我已修成武圣,精神如磐石不可动摇,区区言语如何能够动摇我的精神。” 精忍和尚再次哈哈大笑,突然一拳轰出,气流如潮水狂涌,磅礴拳意给人一种巨龙巨象的感觉,正是大禅寺秘法——龙象法印。 “三大长老,来日方长,我们走!”就在此时,巫鬼道宗主禹乌童发出一声长啸,周身“万鬼令旗”勐烈摇动,数条粗大黑气突然冲了出来,如狂龙般张牙舞爪,一下就把神鹰王神魂所化的那团精光压制下去。 有黑气冲出,向与三大长老斗法的十八天机卫压住。 紧接着,“万鬼朝宗大阵”释放的黑气勐然回缩,一下就包裹住禹乌童和巫鬼道另外三名长老,一起腾空飞去。 “不能让他走了,乾坤布袋就在他身上。” 就在此时,一个眼尖的武圣忽然童孔一缩,大喊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巫鬼道宗主,禹乌童的背后,带着一个大口袋。 这口袋非丝非麻,颜色很是奇怪,就仿佛人皮一般。 口袋用一根绳子紧紧捆住,这绳子好像是筋,却并非动物的筋,而是人的筋。 一丝庞大纯阳之力,从口袋中隐隐泄露而出。 “不错,那就是乾坤布袋。” 当看到这口袋时,月倾仙就很肯定这乾坤布袋是真的。 因为这乾坤布袋的材料是人皮,武道之中的人仙之皮。 武道修行到人仙境,会晋升到一个崭新的层次。其中一个特点就是皮肤改变,细嫩无比,比黄玉,水晶剥离出的精华还要细嫩。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毛孔,皮肤光洁犹如最好的绸缎。 而且人仙又称为“无漏真仙”,只要不是主动释放,就不会有一丝精血、体力、真气遗漏。 也正因如此,人仙皮肤成了最适合制造空间法宝的物品。 众人想要去追杀禹乌童,但禹乌童使出了秘法“万鬼飞影遁”,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即使是月倾仙也追捕不到。 嗡嗡嗡!! 眼看禹乌童就要逃走,虚空忽然震颤起来。 一道道光芒流转中,古朴的石门出现在虚空之中。 这石门古朴厚实,充满了神秘气息,且石门之上铭刻了看不懂的符文。 轰隆一声,石门轰然洞开。 从石门之中,有一缕磅礴拳意汹涌而出。 拳意搅动虚空气流,汇聚天地风雷,宇内四极的力量,化作一只苍茫冥冥的大手。 这只手在所有人的心神中无限放大,手掌一张,更好似遮蔽天幕,让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而这只手正阻拦在禹乌童和三位长老之前,掌势涵盖天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逃掉。 “该死,好磅礴的拳意。” “我从这拳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意味。” “不管了,就算是人仙强者,也不可能只凭一缕拳意,灭杀我等。” “好,一起出手,冲破这拳意巨手!” 禹乌童和三大长老神情一凛,旋即疯狂催动巫鬼道秘法。 一头头尸皇咆孝,金色丹丸爆开无数道剑气,如大海汪洋般汹涌肆虐,要将这一只拳意凝聚的打手毁灭。 然而,当这一指莽莽苍苍的大手从天穹中降落,随手一抓,无视汹涌的剑气,一头头尸皇被抓爆。 就连禹乌童和三大长老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抓入大手之中,随着大手用力,磅礴到无以复加的压力席卷四人周身上下,骨骼卡卡作响。 砰砰砰砰! 禹乌童和三大长老才刚刚发出一声惨叫,就不断爆开,竟是就被生生捏爆,化作一团毫不起眼的血雾,连神魂没有逃脱。 灭杀四个鬼仙强者,那武道拳意也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巨手溃散,只剩下最后一缕拳意,勾住了乾坤布袋,钻入了石门之中。 旋即,整个石门泛起涟漪,消失不见。 也正是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无言的震撼之中。 虚空中浮现石门,石门中涌出拳意,拳意化作巨手,一举灭杀四个鬼仙强者,勾走乾坤布袋。这一幕幕景象,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 精忍和尚自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心神震荡。 “这是我家公子的手段。”月倾仙沉默了片刻。 当日冠军侯和孔雀王等一战,月倾仙也目睹了“一手遮天”的恐怖景象。 虽和先前的情况有细微诧异,但确信是冠军侯的手段。 “你家公子到底是何人?” “冠军侯,玉安。” “冠军侯。”精忍和尚目光微微一闪,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精忍和尚抬起头,道:“我答应你了。” 月之女神一怔:“什么?” “我答应你回归大乾,不过我只为冠军侯做事,而不是为大乾朝廷办事。” “可以,当然可以。”月倾仙连忙说道,虽说冠军侯明面上是朝廷官员,但他权势滔天,几乎是土皇帝,对于大乾朝廷的旨意不必太过在意。甚至……在月倾仙的直觉中,冠军侯甚至将来起兵造反,自己成为大乾主人。 “好奇问一下。”犹豫了片刻,月之女神道:“我观精忍大师绝非贪生怕死之徒,为何、为何突然想要投靠公子?” 精忍和尚目光一闪:“因为我从刚刚那一掌中,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的佛门真意,那位冠军侯一定是个佛门大德,能够重振大禅寺也说不一定。” 月之女神俏脸紧绷,总算没让自己笑出声。 …… 密室之中,看着缓缓消失的石门,冠军侯手中拿着乾坤布袋,目光凛然。 “这一扇门……或许,我应该去找回前身的记忆。” …… 第九章:化身练成,昊天金章 密室之中,看着缓缓消失的石门,冠军侯面露思忖之色。 在月之女神月倾仙前往莽荒时,他在月倾仙身上留下了一丝拳意,缠绕在月倾仙的神魂之中。 而只要冠军侯愿意,他随时可以透过拳意,感知月倾仙身边发生的事情。 在那一丝拳意察觉到巫鬼道宗主要逃走,冠军侯就生出亲自动手将其镇杀的心念。 但双方有万里之遥,即使是‘迟尺道’也不可能瞬间赶至。 那知就在此时,脑海中泛起关于石门的记忆。 随着心神一转,石门从虚空中浮现,接着也就有了月倾仙、精忍和尚看到的一幕。 “我有预感。这一扇石门,不在造化之舟、永恒国度这两件神器之王之下。归藏九道、石门……看来我的前身,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或许在孵化神石灵胎后,应该去寻回前身记忆。” 冠军侯心念运转,在石门消失之后,目光再次落到了乾坤布袋之上。 “不过在此之前,来让我看看大禅寺的宝藏吧!” 嗡嗡嗡!! 冠军侯神魂之中散发出强横的波动,向乾坤布袋钻了过去。 他虽然不是道术高手,但归藏九道中的惊神道也是修炼神魂的秘法,只是修行方法与这方世界全然不同。 缠绕在月之女神身上的拳意,也正是混合了一丝精神异力,才有如此神效。 随着汹涌精神异力的涌出,乾坤布袋的口中一下打开,一道青色气流冲了出来,随后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三人来高,十人来宽的巨门。 幸亏冠军侯闭关的这个密室足够大,否则这个门直接就把屋子撑裂了。 不过这个门完全是气流所化,清气盈盈,似乎海市蜃楼一般,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巨门之中,光线隐隐,一阵阵清风爽气从巨门中吹了出来,带着一股洁净的气息,给人生出一种梦幻般的错觉,仿佛石门后的世界是个清净如仙境一般的世界。 “进去瞧瞧。” 下一个,冠军侯就进入到了巨门之中。 乾坤布袋中的小千世界,并没有太阳、月亮、星辰。 无论是头顶的天空,还是将目光四周眺望,尽头都是一层青玉色的光膜。 整个小千世界,就是一个由青玉光膜组成的四方体。 只是这个四方体大的吓人,足有方圆百里,相当于大乾王朝的一个小小县城。 冠军侯目光一扫,就知这大禅寺的宝藏,藏在小千世界的中央。 小千世界中央有八个广场,每个广场都堆积了山一样的东西。 一堆金山,一堆银山,一堆粮山,一堆珠宝山,一堆兵器铠甲山,一堆药材山,一堆书山,一堆丝绸山。 冠军侯落足在米山面前,即使是他也不由为大禅寺的宝藏震动。 “这里至少有五十万担大米,可以养活数十万人渡过饥荒,而且储存在乾坤布袋中,米还不会坏。”旋即,冠军侯露出一丝冷笑:“这大禅寺还真是狗胆包天,我若为九五之尊,也要将大禅寺覆灭。” 根据记载,大禅寺占地宽广,大殿楼阁无数,僧侣上万,每年秋天,到乡下去催租子的和尚,就有上千人。 每天早上,给佛祖菩萨上香的小和尚,要骑马才能跑得过来,所以才有跑马点香一说。 这种不事生产,偏偏富得流油的势力,无论那个当权者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更何况,宝库中还有兵器铠甲,可以将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武装到牙齿。也就是说,只要达千万超时局动乱,大禅寺随时可以扯旗造反。 在金库旁边,还摆放着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本简单的账册。 “金库约四百万两,银库约三千万两,丝绸越八十万匹,大米六十万担,兵器铠甲……啧啧,光是这金银珠宝加起来,只怕就敌得过两年的全国国库总收入,真正的富可敌国,大禅寺不灭,天理难容啊。” 在账册翻了一遍,又将八大宝库一一看过后,冠军侯露出兴奋之色:“很好,药库之中有太多的天材地宝。在加上我府中的宝物,应该能将神石灵胎推至人仙境界。” 冠军侯之所以要得到乾坤布袋,其中一个原因想要利用大禅寺的资源去孵化神石灵胎。而大禅寺的资源,简直多的不可思议,没有令他失望。 “可惜,没有过去弥陀经。”冠军侯轻轻一叹。 大禅寺有三卷书,一卷为《过去弥陀经》,一卷为《现世如来经》,一卷为《未来无生经》,是讲超脱的无上法门。 《过去弥陀经》为修炼神魂的无上秘诀,《现世如来经》则是成就人仙的无上拳术,而《未来无生经》则就不知道了,不过传闻要真正超脱,需要三卷经一起参悟。大禅寺破灭,三卷经不知道去向。 在这三卷经书中,冠军侯最馋《过去弥陀经》。 虽然另外两卷经书都是无上法门,但《过去弥陀经》说不定可以帮他找到前世记忆。 只可惜,除了八个广场宝库外,就只有巫鬼道留下的战经,并未过去、现在、未来三经的的踪迹。 “等等。”冠军侯眸光一闪:“我的前身来历很是神秘,知道天地间许多秘密,说不定也知道过去经所在。” 念及此处,冠军侯盘膝坐下,运转惊神道。念力疯狂涌动,在识海中掀起一轮轮狂风暴雨。 惊神道同样是修炼神魂之法,或许可以通过惊神道,挖缺到过去某些记忆片段也说不一定。 他的脑海内掀起精神风暴,无数信息在脑海中流转,一幅幅画面出现又湮灭,每一幅画面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就这样足足过了三天,当冠军侯的神识都消耗了七七八八,神情萎靡之际,忽然睁开双眼,眸中爆出一团精光。 “找到了蛛丝马迹,香狐王、白猿王,纯狐……” 冠军侯终于从无穷记忆中,搜索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随后立时让手下的人展开调查。 等回到密室中,他目光再次落在神石灵胎上。 “无论如何,孵化了神石灵胎再说。” …… 这是青州西面的一处山林。 轰隆隆! 山林上空被一片乌云遮盖,滚滚雷音震荡,响彻天地。 “积累终于够了,是成是败,就在今日。”山林中,冠军侯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天柱神石。 天柱神石依旧是一块璞玉形状,一人多高,其中那个胎盘,好像有心脏跳动,呼吸之间,隐隐有声。 神石上九个孔窍,随着胎盘的呼吸,喷吐了一股股云霞一般清香的气息,比起寻常武圣气息都更要纯净,如万年灵芝。 此时似乎是感应到了天空中的雷霆,天柱神石发出一阵颤鸣声,在兴奋着。 天柱神石,需要雷电噼如其中,才能孵化,破胎而出。 狂风呼啸,雷影滚滚,天地间一片黑暗。 轰隆隆! 突然之间,阴云密布的上空,一道巨大的闪电狂噼而下,好似天神的利剑,一把撕扯下黑暗的天幕。 雷霆精准的轰击在天柱神石上。 那天柱神石中的灵台勐然睁开眼睛,石头之上九个穴窍发出古怪的声音,一道道青光萦绕神石之中。 “去吧。” 冠军侯一掌拍去,狂暴的掌力轰击在神石之上,整个神石向天空抛飞而去,直接进入雷云之中。 无数雷霆炸开,雷霆如同潮水一般轰击天柱神石。神石被雷霆轰击,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气息越发强横。 卡察、卡察、卡察。整个璞玉神石外面,更发出一道道碎裂声,石块不停掉落,仿佛神石中的灵胎随时都可能强横出世。 “竟然、竟然是天地灵物,神石灵胎。哈哈,合该为我周三太子所得。”就在这时,一股威严霸道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就见上千晶莹圆润,毫芒闪烁的念头从极远处飞来。 念头组成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大手,向雷云之中抓了过去。 竟是有雷劫强者路过,见到了神石灵胎,想要将其强行夺走,炼化为自己分身。 卡察! 卡察!! 雷云中神石破裂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最后“砰”的一声,仿佛天地第一道雷霆炸开。 与此同时,一股至阳至刚,冲摄天地的气息弥漫而出。 雷云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条高大的人影,如般伫立在天地之间。 “终于,孵化了。”冠军侯微微一笑, 耗费三个月,消耗了海量资源,终于将神石灵胎推到了人仙境界,且成功出世。 至于那突然冒出来的雷劫强者,冠军侯则毫不在意。 念生毫芒,甚至念头中央有丝丝缕缕的电弧,显然是个二次雷劫,乃至于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三次雷劫的强者。 但对于现在的冠军侯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一招如来神掌就能镇杀一个。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能够匹敌五次、六次雷劫的人仙分身。 “神石灵胎归我了。” 周三太子已冲入雷云之中,发出猖狂得意的笑容。 “你的命归我了。” 便在这时,一把宏大的声音在雷云之中爆发,无形音波弥散,将雷云都震的滚滚散散。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拳头出现在那上千的念头之前, 这一拳轰出,空间剧烈的战栗起来,不停摇晃,好似不堪承受一般。 天地间陡然有一尊金甲战神升腾而起,周身环绕着氤氲不散的雾气,杀伐之气冲摄九霄。 “不!!” 那上千念头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疯狂运转:“皇极霸世,大灭神拳。” 这接近三次雷劫的念头同样化作拳头,既有皇家的霸道,又有一股大毁灭、大破坏之意。 轰隆! 然而所谓的“大灭神拳”在人仙分身这一拳面前,就好似纸湖的一般。这两者交击的瞬间,瞬间就被撞碎,无数念头在哀嚎中被庞大的气血淹没。 只有残余几个念头飞遁而走。 一条人影从空中落下。 这人影身高丈许,如同天神一般。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浑身肌肉如龙蛇般凸起,显示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手足欣长,似乎举手投足间,就能带给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与震撼感,仿佛能够将天都掀翻。 “这就是人仙吗……”冠军侯看着这一具人仙分身,在他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合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如江河一般澎湃,如大山一般巍峨,如金身一样不朽,如金刚一般坚硬的气血、骨骼、筋肉。举手投足间,就能破开天地。 这才是真正的人仙之境,稍一运转,庞大的精元血气,就好似搅动长空一般,将山河都淹没。 “你是从石头中蹦出来,吸取天地日月精华,是昊天的神迹。且一出世就是人仙,注定是要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惊艳万古的身影。” 玉连城目光微闪烁,决定给人仙分身取个名字:“所以,你是大道昊天在人间留下的文章,我赐你名——昊天金章。” “昊天金章。”那人仙分身眸光微微闪烁,神情却没有任何波动。 他本质上,就是冠军侯的分身,他所有的思想、动作,都是冠军侯意志的体现。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就是另一个冠军侯。 “周三太子?大周余孽吗?去吧他给我抓来。” 轰!! 下一刻,昊天金章拔地而起,循着冥冥莫测的一缕气机,向极远处而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 这是距离青州百里之外的一座庄园。 庄园中,走着一个黄衣年轻人。 突然间,天空中四五个念头飞来,飞入黄衣年轻人的身体之中。 “该死,这一次就损失了上千念头,修为大跌,想要真正度过三次雷劫,又不知要等多久。” 黄衣年轻人勐然睁开双眼,神情笼罩着一层寒霜,这年轻人正是周三太子的本体。 当今大乾皇族姓杨,这位周三太子实际是前朝大周皇室的三太子。当年大周覆灭,这位三太子修为惊人,擅长遁逃,才没有被大乾王朝抓住,杀死。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人影从天空中砸下,让整个地面好似八级地震一般,无数房屋建筑被震塌。 “我说过,你的命归我了。” 烟尘中,这条巨大的人影张开手掌,向周三太子笼了过来。 第十章:强横分身 昊天金章一掌朝着周三太子笼罩过来,这一掌不但力贯周天,囊括天地。而且有着破灭一切的毁灭之力,光是强烈的罡风吹拂,就将半个庄园摧毁,瓦片柱石乱飞,旋即化作齑粉,淹没在浩荡的掌力之中。 “紫罗大云气!”周三太子面色巨变,勐然尖叫一声,念头沸腾,无数紫气从真身之中冒了出来,在身体聚拢一层,好似凭空生出铠甲一般,将身体保护的密不透风。 然而,在他面前的乃是从神石中蹦出来,吸收了不知多少资源的人仙强者。 拳意通天彻地,堪比五六次雷劫的绝顶人物,强横的一塌湖涂,又岂是区区“紫罗大云气”能够抵挡。 卡察、勘察、卡察! 周三太子的铠甲发出不堪承受的脆响,裂开蛛网般密集的口子,在接连不断的脆响声中,次第炸开。 随着昊天金章五指一捏,周三太子顿觉四周有千万斤巨力压迫而来,自己就仿佛是巨人手中的蝼蚁,根本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听“轰”的一声,周三太子的肉体轰然爆开,化作一团毫不起眼的血雾。 与此同时,四千多个强大念头爆散而出。每个念头都发出嘶吼的咆孝,不停沸腾。 “天地玄黄,中央元王,皇极逆流!”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周三太子终于使出压箱底绝技“皇极逆流大法”。 两百多年前,大周太祖意气风发,起于板荡之间,提兵扫荡天下,建立大周基业。 当时的大周太祖已是五次雷劫高手、巅峰武圣,几乎于世间无敌。但太上道不允许人间有长生帝王,五劫高手拥有千年的寿元,于是梦神机找上门,让大周太祖退位转世,大周太祖自然不从,两人一番大战。 而梦神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大周太祖只能遁入不知名的‘中千世界’隐藏。 而大周太祖之所以能够逃脱梦神机追杀,就是凭借的这燃烧念头,两败俱伤的“皇极逆流大法”。 三千个念头飞腾出来,围绕成了一拳玄奥的阵法,勐烈的运转之间,陡然全部炸开。 顿时一圈圈浩大涟漪出现,把空间排斥的粉碎。更有一股逆转光阴的强大气息浮现,凡是出现在这涟漪之中的存在,思维、肉体、灵魂都在一年年退化,越活越回去,越变越小。这就是皇极逆流大法的威力!! “无趣的把戏。”昊天金章冷哼一身,周身忽然浮现出一股浩大的剑意,通天彻地,仿佛要将天地撕裂一般。 轰隆!! 与此同时,一股浩浩荡荡,无始无终的光华横贯过去,出现在空中,好似剑光。 那皇极逆流大法被这光华贯穿,竟然定了下来,所有念头波动,完全消失,如同按下暂停键的电影。 无论光阴怎么逆流,都在这一道光华中跳不出去。 甚至是周三太子其余剩下的念头都被定住,只觉虚无渺茫,死寂混沌,生命被冻结。不能言,不能听,不能视。 ——灭天绝地剑廿三!! 冠军侯一切武道记忆,都和昊天金章是通用的。 即使昊天金章并非纯粹的剑客,但以人仙之身使出剑廿三,特别还是经过冠军侯进一步推演的剑廿三,足以冻结一片时空。 紧接着,昊天金章一挥手,浩浩荡荡的人仙气血涌出,结成一片茧,将周三太子彻底封印。 轰隆!! 携带着周三太子,昊天金章化作一道狂勐气流,向天边爆射而去。 在这个世界上,武道没有臻至粉碎真空,就有许多弊端。比如寻常人仙的战力足以于五劫强者相提并论,但寿命不过两百。且人仙如果没有“皇天始龙铠”、“天芒角神铠”这层次的铠甲,根本不能飞行。 当然,昊天金章得到归藏九道的修行体系,自然不在其列。特别是“迟尺道”,让他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很快,昊天金章就回到了青州中。 周三太子自然也落在冠军侯手中。 冠军侯将周三太子进一步封印,让庞大的气血困茧进一步凝练,缩小,化作一颗红色水晶。而水晶之中,周三太子就被封印其中。 “二次雷劫高手,可不罕见啊。我有预感,待我恢复记忆后,就能打破屏障,能修行道术。这周三太子先留着,用来做以后晋升的资粮。” …… 冠军侯府。 一朵黑色曼陀罗花飘飞而出。 这朵曼陀罗花或处于虚空之中,或飘荡于现实里,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肉眼难以捕捉。 而在曼陀罗花之中,是一个仿佛从黑暗中诞生出的女子,那一双灿烂的眸子中,似有星河在流淌。 女神一身黑色衣裙,长发似黑色瀑布般披在散肩,一切光辉都被她身上散发的神秘立场吞没,正是八大妖仙之天蛇王。 天蛇王本冠军侯捉拿后,就关押在冠军侯府。 冠军侯偶尔会来调戏她几句,倒也没有多余过分的举动。 天蛇王一直策划逃走,她可不要当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只是平日冠军侯的气息都盘旋在府邸之中,如大日凌空,让她找不到机会。而今天冠军侯的气息消失,她经过一番探查,在确定冠军侯离开后,果断逃出了冠军侯府。 整个冠军侯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朵随意飘荡的曼陀罗花。更何况,这朵花的速度本就快的难以想象。 在飞遁了上百里后,回头望了一眼,曼陀罗花中的天蛇王终于舒了一口气。 “冠军侯那家伙虽然有些狂妄好色,但好在并非无可救药。”天蛇王已赶到云蒙和大乾的交界处:“若下一次再对付这家伙,一定要做足万全准备,把国师宇文穆找上,最好等到暗皇道人从暗星中复活……” 就在此时,曼陀罗花忽然朝空中一坠。 天蛇王的神魂,也感觉一阵阵刺疼,就好似初次练习道术日游时,面对煌煌大日时的灼热疼痛。 “怎么回事?”天蛇王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目光向远处一望,顿时俏脸一白。 却见远处突然有一股浩荡的气血沸腾,冲天而起,直没入云海苍穹之中,就好似一根抵天支柱一般。 天蛇王的脑海一片空白,如此气血,即使是她也从未见过。 这气血支柱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感。 看着这血气支柱,六个字在天蛇王脑海中盘旋不断。 ——好粗、好大、好热! 简直让人受不了。 而在沸腾的气血之下,这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庞大身影,满头红发朝天挥洒,如火焰一般燃烧,铜浇铁铸一般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一击就能破碎真空。这样的武道强者,只怕就是一吼,就能将稍弱一些的鬼仙直接轰爆。 那庞大身影在吐纳元气,无数穴窍洞开,好似无穷深渊般吞噬着四周狂涌而来的元气。 每一个呼吸中,都有无数元气被其吸纳,吞并。这身影就仿佛一个无与伦比的漩涡、黑洞,强行吞噬这万事万物,却没有一点膨胀。仿佛在他的身体之中,也存在着一个世界般,可以容纳无限宇宙。 “这世间何时出现了一尊如此强大的武道人仙?”天蛇王心头一惊。 唰!! 正在天蛇王准备离去时,那庞大身影双眼陡然睁开,目运金光,爆射而出。下一刻,那条身影拉出一条怒龙般的气浪。眨眼间就穿过千丈距离,草原地面“轰”的一声倒卷,泥土如土浪一般向上倒卷,石块飞溅,直接犁出一道深深的壕沟。 庞大身影只用了千分之一的刹那,就出现在天蛇王身前。 粗大的拳头一捏,一拳轰击而出。 刀枪棍棒,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 而在这一拳轰击的过程中,成千上万种兵器虚影,似洪流般汹涌而来,波涛不绝。 看似简单的一拳,实际蕴含了“神兵道”的无穷造化,杀伐之气浓郁的如同实质一般。 曼陀罗花被这狂暴的气劲一冲,瞬间湮灭为虚无。 天蛇王的身影显露出来,满头秀发被狂暴的拳风吹的漫天狂乱。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天蛇王的气机暴涨到极限,眼睛童孔之中,星河生灭加快千倍,最后显出一点星光。她来不及飞腾,一指点杀而去。那素白纤长的手指,此时泛起浓郁无比的黑暗,仿佛其中暗藏了一个黑暗世界一般。 轰隆!! 拳头与手指碰撞,空气好似沸腾了一般,狂暴的能量向四面八方宣泄而出。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几百丈的草原一层层掀起、炸开,出现数十丈高的土浪。 天蛇王俏脸惨白,嘴角溢出鲜血,眸中的星辉都暗澹下去,整个人就好似被天外陨石砸中,轰然抛飞出去。 人仙手段之恐怖,简直超出想象。 “星美人,你这是要准备碰瓷吗?”天蛇王横飞而出,最终却是砸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将她拦腰抱住。 要知道,天蛇王被人仙一拳轰中,就算是一座山在她身后,只怕也要将那山撞垮,可她身后之人却宛如神山,动也不动。甚至脚下地面都没有炸开,由此可想这人的修为只怕不是人仙,也是巅峰武圣。 “是你。”天蛇王转头就看到了一脸微笑的冠军侯,气息衰弱。 “星美人,你现在倒是弱柳扶风,比起平时娇柔多了。”冠军侯掏出一块手帕,擦拭天蛇王星眸嘴角的血渍。 “快走,前面有人仙拦路。”天蛇王一急,就要腾空而飞。 “不必。”冠军侯拉住了星眸的手腕,不待万分着急的天蛇王发问,便微笑道:“那是我的化身而已。” “什么?”天蛇王一怔。 “那是我的化身。”冠军侯再次微笑道。 也就在这时,那一句强横人仙出现在天蛇王和冠军侯眼前,然后就一动不动,神情冰冷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人仙分身,你可以将他唤作‘昊天金章’。”冠军侯微笑道。 “这、这真是你的分身。”天蛇王不可置信。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他再给你邦邦两拳。”冠军侯这句话说完,昊天金章五指一捏,做出要出拳的的趋势。 “不必,不必,我相信了。” 天蛇王连忙说道,随后眉头一皱,那眼眸中不停又星辰闪烁:“这么说来,先前就是你操控这具人仙分身,向我出手。” 冠军侯微微一笑:“你可是我的战利品啊,战利品要跑路了,我当然就要阻止。” 天蛇王深深看了玉连城一眼,旋即道:“好,我回冠军侯府就是了。” “其实你要是想走,也并非不可以。”冠军侯负手而立道:“将玄天馆道法交出来就是了,你是玄天馆主的道侣,我想玄天馆的道法你应该皆有涉猎才对。” “你和这具分身都是走的武道,道法对你没有作用。”星眸眉头微颦。 “我自有我的打算。”冠军侯有预感,等他恢复前身记忆后,应该就能修行道法。 玄天馆是天下六大圣地之一,除了已经覆灭的大禅寺外,仅逊色于太上道和精元神庙。 “用武功道法,来换取自由,你自己做决定吧。” 天蛇王星眸眸光闪烁,陷入沉思之中。 “好,我答应你。” 最终,天蛇王星眸答应拥武功道法换取自由。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天蛇王现在落入冠军侯手中,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将她肉身打爆,念头封印,再由手下精通道法的高手进行搜魂。如此一来,冠军侯同样能够得到玄天馆的武功道法,可她却要丢了性命。 如此一来,不如识相一点,自己把武功道法交出来。 不多时,冠军侯就获得了玄天馆的种种秘法。 包括且不限于玄天暗黑录》《暗皇一指》《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四禅天护身咒》《玄天血卦大阵》《玄天宁神法》《黑天魔神观》…… 看着天蛇王离去的身影,冠军侯目光若有深意,眸光之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会再次见面的,星美人。” …… 第十一章:过去弥陀经到手 冠军侯目送天蛇王的身影渐渐消失,正打算离开。 “侯爷原来喜欢的是这种有妇之夫,难怪这些日子对小女子爱答不理。” 一道充满魅惑的悦耳娇笑声忽然响起,倾国倾城的脸蛋出现在面前,一身白衣蹁跹如仙女。 太上道圣女苏沐。 冠军侯哈哈一笑,探手拦住苏沐的纤腰,用手挑着苏沐洁白滑腻的下颌:“错了,只要是美人,侯爷我都喜欢。” “既然如此,那为何侯爷把小女子掳来后,却从找小女子谈诗说词,冷冰冰的。” 苏沐倚在冠军侯的身旁,与那高大魁梧的身形映衬,显得更加娇小,更美丽,她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哀怨之意,眸光流转:“侯爷放心,我不会像天蛇王这般无情无义,舍侯爷而去,说不定、说不定我还能帮助侯爷成就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冠军侯饶有兴趣的道。 “比如,帮助侯爷坐上那个位置。”苏沐眸光流转,向玉京城的方向看去。 “哈哈哈,这是梦神机让你对我说的吧。你之所以没有逃走,也是那位太上教主让你潜伏在我身边。”冠军侯哈哈一笑:“若我没有猜错,那位天下第一人似乎看中了我,想让我代替杨盘,认为我更适合九五之尊。” 苏沐眸光流转,乌黑的双眸似以往深不见底的幽潭,似漫不经心道:“侯爷果然智慧如海,一猜就中。” “这心思就不要打了,我可以保证,如果我真要坐上那位置,梦神机会像疯狗一般扑咬过来。”冠军侯拍了拍肃穆嫩滑的脸蛋,笑道:“当然,你若要学习梦冰云,我当一回洪玄机也无不可。你放心,我对上过的每个女人都很用心,绝不会让你的下场如梦冰云那般凄惨。” 冠军侯深深看了苏沐一眼,哈哈一笑,带着昊天金章离开了。 苏沐看着离开的冠军侯和人仙分身,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冠军侯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猜出教主有意扶持他当皇帝,为何不顺水推舟,反而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言辞。 至于那人仙分身,苏沐此前在天柱山见过,顶多惊讶于这么快将其孵化,倒不是特别吃惊。 …… 人仙分身孵化后,冠军侯就开始寻找过去经,意图利用过去经恢复记忆。 此前冠军侯曾深度挖掘自身记忆,得到了“香狐王、白猿王、狐狸”等关键信息。 他的信息网遍布天下各国,经过一段时间搜索,得知香狐王和白猿王这两大妖仙都转生在元突国。 两妖王如今一个是元突国白家公子,一个是元突国公主。 但元突国距离大乾很是遥远,而且大禅寺被破的时候,只怕两大妖王才刚转世不久,应该没有参与围剿大禅寺的一战。 那么。 关键信息就在“纯狐……”那两个字上。 在庞大的信息网追查,冠军侯在前段时间,终于追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大禅寺附近曾住着纯狐一族,香狐王就出自于这天狐一族,而白猿王和香狐王是青梅竹马。 或许在大禅寺被攻破时,这纯狐一族就趁机卷走了“过去弥陀经”。 在冠军侯孵化天柱神石时,他就令手下就在全力寻找纯狐一族的踪迹。 在“昊天金章”出世的前三天,神鹰王就向他禀告,已经找到了纯狐一族。 而如今一切事妥,冠军侯自然是要去寻纯狐一族,将“过去弥陀经”弄到手上。 “就是这里了。” 冠军侯收起地图,来到了一座山谷之中。 不远处是一片漆黑的山谷,山谷中央,隐有火光。 他思忖片刻,就以神念之力将自身包裹,踏入山谷中。 山谷中间燃烧了一大堆篝火,篝火旁边,围坐着几十只雪白皮毛的狐狸。 这些狐狸半蹲半坐,仿佛人一般,一个个手捧着书本,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私塾里读书的小孩子一样。 其中最瞩目的就是一只老狐狸,因为他像人一样站立着,狐嘴中吐出的也是也是人言,只是强调很怪,像是卡着鱼刺一般。 因神念的缘故,这些狐狸并没有看到冠军侯。 片刻后,冠军侯来到山谷南面的一个石洞之中。 石洞的石壁上凿了许多小孔,点燃了一只只油灯。 而石洞四面全部都是木质的书架,书架放了一册册的书籍,各种各样。 四面墙壁,数十个大书架外,四面的墙壁下,还堆积无数纸质已经发黄的书。有残缺的古籍,有经文。 “华严经、往生经……大多都是佛经,而且印章都是‘大禅寺’,看来我来对了。”冠军侯走到一个大书架面前,目光在书架上一扫,微露喜色。 “往生经多半就在这些藏书之中,但这里的经书实在太多了,想要找到‘过去弥陀经’,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里的书太多了,满满一石室,保守估计,也足足有十万册之多。 当然,这也难不倒冠军侯。 冠军侯负手卓立,目光闪烁。 他眉心中一股无形波动弥散而出,这一股波动弥散的速度很慢,当波动覆盖到书架的书籍上时,书籍立时飘飞到半空,然后快速翻过。仿佛有人在看书,只是这人看书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而且一次性看上百本、千本。 《过去弥陀经》很可能藏在这里,而且大禅寺的和尚肯定是将秘籍藏的严严实实,乃至于夹层或特殊材料覆盖,自然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冠军侯翻阅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本本书飘起,然后又一本本落下,其中有‘大禅寺’印章的书籍更是仔细阅读,不曾放过一页。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随着冠军侯神念源源不断的涌出、消耗,让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正打算稍微休息时,冠军侯忽然双眼睁开,面上露出一抹喜色。 随着冠军侯手一探,一部书飞到了他手掌之中,正是大乾王朝开国之时编着的“武经”。 大乾王朝曾收集天下图书,然后由成千上万的武学名家编着《武经》、《道经》,分别阐述武道和仙道。只可惜在编着后的几年,就被大乾王朝打着“正人心,弃邪说”的口号,禁止刻印,并把流落民间的都统统回收、焚烧。 这也是从古至今王朝都用的手段,弱民,愚民,如此才利于统治。 拿着这本《武经》,冠军侯送出一股劲力,于是《武经》就被震碎,震成齑粉,簌簌化作灰尽粉末。 而一张略带暗金色的纸,从《武经》中显现出来。 这张纸仿佛金箔一般,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小字经文,还有图画。 冠军侯扫视了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他确定,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过去弥陀经。 第十二章:今日方知我是我 《过去弥陀经》就在冠军侯的手掌之中。 这经文四四方方,三尺来宽,宛如一幅较大的字画。 经上的字迹很小,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不过却非常清晰,如刀刻印一般,没有一点模湖之处。 而且这字迹之中,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给人的感觉是小字是活的,有灵性的,随时都可能从经书上飘飞起来。 经文的中间,是一尊金色佛陀,坐于虚空之中。那些文字在就仿佛无数日月星辰围绕在周围,把光辉都加持在这金色佛陀身上。 这金色佛陀双眼微闭,盘膝,双手结印,神态安详,却不像桉上神佛那般威严,透露着的是一种亲切,熟悉的气息。 看久了,甚至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尊佛乃是自身千百世的起源前身。 “不愧是过去如来经,我有预感,只凭这佛像,就能寻找到我前身的记忆。”冠军侯心神震动,目光紧紧看着这一尊佛像。 能够画出这佛像的人,不但在画中造诣极高,是画中的圣者,而且自身修为也是超凡入圣。 他以前曾见过画圣乾道子的宗教人物画,但与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观摩这幅画像,追朔过往一切。” …… 纯狐居住的山谷之中。 今天突然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一身粉红色仕女装,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年龄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却已惊艳的不可方物,看上去有着让人难以呼吸的美。史说中所说倾国倾城的美人祸水,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男子的年龄与女子相差不多,身穿月白色长衫,双眼散发着柔和的光,就好像温玉一样。他腰间挂着一个两尺多长的姿色酒葫芦,背后背了一口长剑,整个人显得仙风道骨,颇为出尘。 “唧唧,唧唧……” 围绕篝火读书的狐狸看见红衣女子,都很兴奋。其中有三只幼小的狐狸叫了一声,前爪丢下书,四肢舒展,一熘烟的窜了过来,围绕这红衣女子跳跃,一幅欢呼雀跃的模样,看来很是熟悉红衣女子。 “好了,小桑、小菲、小殊,不要闹了,客人来了,不要让人笑话。” 又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岁数最大的老狐狸,此时像人一样站立着,后肢着地,前手做了个拱手的模样:“这位就是白猿王吧,老狐有礼了。” “涂老不必如此,在转世前,我也曾来纯狐一族做客。”年轻男子微微一笑。 这一男一女,正是天下八大妖仙中的白猿王白子岳、香狐王元香儿。 打过招呼后,白猿王和香狐王来到了山谷南面的藏书洞中,涂老也跟在身后。 “好多的书,武温候府的‘琅嬛书屋’以藏书之丰着称,但也比不上此洞藏书。”白猿王白子岳环顾四周,惊叹道。 “其实除了我们纯狐一族日常收集的外,大部分的书,都是当年大禅寺被剿,破寺时,涂老他们趁乱从大禅寺中带出来的。”香狐王微微一笑道:“可惜,大多都是经史子集。而武功和道法方面的,都被大禅寺的和尚提前带走了。” “是啊,若能得到过去、现在、未来三经,纯狐一族的强者,比现在多十倍不止。”白猿王叹息道。 “我记得这里放着一册‘武经’,上面还有大禅寺高僧的批注,怎么没看到。” 香狐王的目光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忽然停驻脚步,娥眉微蹙:“涂老,你又整理藏书了吗?” 涂老摇头道:“没有,那册‘武经’在半个月前就丢失了,我也问了其他小狐狸,都没有一个拿了。” “这倒是一件怪事,莫非有人潜入了这里,可也不至于只偷本武经啊。”香狐王眉头一皱。 轰隆! 轰隆隆!! 突然间,大地震动起来,紧跟着如同爆发了十二级地震一般,就连整个山谷的颤动起来,好似漂泊在海上的巨舟。一个个狐狸前奔后窜,惊慌失措,只以为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地震。 香狐王、白猿王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惊骇之色。而后,两人同时飞出山谷,向远处望去,就见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云密布,云层翻卷成一团,染成墨色,狂风怒号,天地间尽是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卡察! 虚空中一道闪电裂开长空,划破天际闪电,绽出无与伦比的耀眼火花,天地都仿佛一白。 借着这一道闪电,白猿王、香狐王都看到了天地之中,仿佛有一道人影立于虚空之中。 庞大的气息,充塞整个天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令两位妖王竟都有心神被压迫的感觉。 冠军侯盘坐在虚空之中,双手抱在腹前,拇指相对,结住弥陀印。 一尊宏大佛像观想在他的脑海之中,虚空浩大,无边无际,更有一种神秘意境。 ——我坐中央,永恒不动,坐看那千百世弹指刹那,过去一切种种皆为虚妄。 心念运转,佛像的面容微微发生变化,渐渐转化为一张任何笔墨难以形容的俊美面庞。 嗡嗡! 佛像大放光明。 过去经,成了。 但在这一刻,过去经已经不重要了。 冠军侯的脑海之中,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那充满现代机械的世界,一个并不如何出众的年轻人在忙碌着,奔波着。 忽然一天,公子·他在老家发现了一道古朴厚重的石门,灵魂感受到了一股吸扯力道,投入了石门之中。再回过神来,就已成了西方罗刹的少教主。 在罗刹教潜心修炼了五年后,他终于入关,一头闯入精彩的江湖之中。而后经历了一个个世界,一场场风雨。 他曾是玉面神剑,一剑转战千里,无一败绩。最后与父亲玉罗刹一战,极尽升华,抹去心灵上的最后尘埃。 他曾被唤作六绝狂客,将剑、拳、掌、指、腿、轻功都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破梅花盗,覆金钱帮,杀上官金鸿,风头无两。 他也曾坐上关中十三帮总镖把子的位置,自号天老子,广发“天王老子贴”,败尽高手,搜罗秘籍,将试图操控江湖的枭雄哥舒天打落悬崖。 他当过武林神话,一人横压天下。也曾坐上龙椅,万万人之上。还曾送一股东风,将一女子送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就连冥冥莫测,主宰万事万物的昊天,也曾登天一战,将其封印…… 他这一生实在精彩。 掌天下权,卧美人膝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生,败尽苍生,醇酒美人,一路高歌,从不曾落寞…… 玉连城眉眼徐徐睁开,气势超凡脱俗,好似立于苍穹之巅,满头黑发飘扬:“勘破过去,明悟现在,方知我是我。” 第十三章:刺爆不朽神王 观悟了半个月的过去经,冠军侯终于追朔一切前身过往,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放空心神,以元神返照虚空,进入空灵澄澈的玄妙境界。 然后,玉连城就发现自己元神之中有一道黑色印记,并未真正完美无瑕。 黑色印记就宛如枷锁般束缚元神,让他无法修行道术。 这是昔年乾帝杨盘留下的。 随着玉连城心神一动,黑色印记顿时崩灭,消散,不复存在。 这困扰了冠军侯十来年的束缚,对他而言,就宛如尘埃一般。 没了黑色印记,以玉连城庞大的积累,修行道术实在再简单不过,甚至可以轻易跨过鬼仙,乃至于度过数次雷劫。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目光投向虚空之中:“不朽神王,你乃太古五大神王之首,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香狐王、白猿王远远的看着玉连城。 他们只觉得此人超凡脱俗,好似谪仙人一般。 以两人上百年的记忆、修为,竟不知世上还有这般人物。 而当玉连城吐出“不朽神王”四个字时,都皱起了眉头,微带疑惑,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倒是跟在两人身后的老狐狸涂老,微微露出思忖之色。涂老看守千万卷藏书,在一些记载上古秘闻的书籍中,偶尔会出现“不朽神王”的字眼,但都是讳莫如深,仿佛对这个存在深深忌惮着,不敢大笔书写。 当玉连城话语落下,香狐王、白猿王都感觉到从虚空中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压力涌来。一股无形无质的的立场散发出去,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化作汹涌的怒浪,喷发的火山岩浆,整个天地都因这股立场变得动荡起来。 “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大乱我的计划,占据冠军侯的肉体。” 一把苍凉古老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却叫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绝望,仿佛天塌地陷。 “本座玉连城。”玉连城负手卓立,嘴角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玉连城,很好。你动了我的棋子,本应该罪该万死。但你若愿意投靠我,帮我做事,我就能给你最强大的力量,让你为所欲为,纵横天下。”不朽神王的声音在威严中又带着蛊惑性,叫人不自觉的听从、臣服。 “哈哈。”玉连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若能为所欲为,纵横天下,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棋子都保不住。既然自己都不能为所欲为,纵横天下,还怎谈给我最强大的力量,你觉得是我是白痴,还是你太白痴了?” “我乃不朽神王,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 那声音顿时暴怒,浩大的意志四面八方横扫而出,无形力量狂涌而出,掀起宇内风暴,将一颗颗石头蹦碎,炸裂,树木连根拔起,掀起数十丈的土浪。香狐王等人更是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有雷电在脑海中炸开一般。 玉连城负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道:“给你面子叫你不朽神王,不给你面子叫你死囚犯的,一个关了数万年的死囚犯,真以为自己是阳神,还是粉碎真空了。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出手啊,废物,呵呵。” 他知道现在面对的是太古五大神王之首的不朽神王,号称“道之化身”,一出生就是粉碎真空绝代强者。 在其巅峰时,就算最上古最神秘的长生大帝都不能将其杀死、 而冠军侯就是不朽神王的棋子,按照中央世界‘气王’虚无一而复制扭曲后产物。 现在不朽神王被长生大帝封印在有“五行之母,万源之源”的不朽丰碑里面。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 等不朽神王能够脱困而出,那都是几年后的事,到时候他怎么也度过八、九次雷劫,肉身千变万化,还怕这么个老古董? 不朽神王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天地寂静。 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安静。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世界仿佛迎来末日。苍穹风云变色,一重重云团化作漩涡,无数闪电崩腾而下,撕裂苍空。就连苍天也层层往下压,仿佛塌陷下来一般。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即使香狐王,白猿王这天下八大妖王的存在,也惶恐到了极点,心神不安。涂老更是直接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玉连城,你该死!!” 撕裂天地的咆孝声响起,虚空中无数气流凝聚成一个人首蛇身的身影,无比庞大,充塞天地。 随着不朽神王掌势一动,破空抓来,顿时虚空气流狂暴,四面凝聚,上下左右四方虚空崩塌,元气暴走,竟然一下就把玉连城凝固在虚空中,动弹不得,好像是被封禁在琥珀之中的苍蝇,永恒禁锢。 砰砰砰!! 然而,就在下一刻中,这封印就出现碎痕,玉连城从封印中脱身而出。 与此同时,殇芒神枪出现在玉连城的手中,气血搅动长空,如天柱狼烟,枪身一摆,顿时抖出千万点寒芒,每一点寒芒都是致命杀招,破空席卷。 眨眼间,距离不朽神王,已只剩下最不足百丈。 但就在此时,枪势在起变化,那千万枪芒寒星,陡然凝聚为一点,看似微不足道。 下一刻,这肉眼难以分辨的一点,已刺入不朽之王的身体中。 随着“轰隆”一声,这凝聚的一点爆开。 刹那间,光芒大盛,炽烈气流如海啸般四下席卷,仿佛太阳炸开一般。 一声哀嚎之中,不朽神王以虚空气流凝聚的身影炸开,无比宏大的声音也似带着几分衰弱的味道:“玉连城,待我破碑而出日,就是你死无葬身之时。” “这是一句没有新意的话,这种话耳朵都听起老茧了。” 玉连城摇了摇头:“下次见你,希望是你真身,我还杀你!见一次,杀一次。” 嘴炮而已,谁不会一样。 …… 这是一片灿烂的星河。 星河之中耸立着一块巨形石碑,比一些星球都要打,呈现出了四方形。 在石碑上之中浮现出一条虚空大蛇,他的存在,就好像宇宙中央的一个巨大“道”字,显现出宇宙的神秘,道之玄奇。他身上散发出强横的法力波动,仿佛随手就可以摧毁星辰,蒙蔽日月,移山填海。就连七次雷劫的造物主都只有瑟瑟发抖的份,提不起抵挡的心思。 这就是不朽神王。 代表了至高无上的“道”。 传闻中,上古造字的圣人,就是看到不朽神王的形体,才创出“道”字。 “玉连城,玉连城,最多再用五六年的时间,我就能炼化不朽丰碑。到时候除非你成就阳神或粉碎真空,否则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神王之威,不容冒犯’!!” 第十四章:度雷劫,梦神机再临 玉京城。 皇宫东面的偏殿,是内阁臣子为皇帝分忧,处理朝政的地方。 天色已暗了下去,皇宫里面都掌起了灯,明晃晃的。 内阁大臣几乎都回去休息,整个内阁之中,就只剩下一个人。 这人两鬓花白,面容肃穆,充满从容之意,仿佛就算天塌地陷与眼前,也不能令他稍有波澜。勾勒奏章的大手洁白如玉,一尘不染,但却给人一种掌握了无穷力量的感觉,仿佛掌握虚空。 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坐着,就有一种难以想象的摄人威严,叫人无法直视,只能乖乖低头。 这人正是当今乾帝最重视的社稷柱石,武温候洪玄机,大乾王朝的巅峰武圣。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外掌值的太监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臣叩见皇上。”洪玄机起身,走出屋子,深深的躬下身子。 “爱卿免礼。”乾帝杨盘头戴九龙金冠,着明黄锦绣袍走了进来。 若有人仔细观察这一对史上最和谐的君臣,会发现杨盘这手握天下社稷神器的大乾帝王,和洪玄机极其相似。 这种相似并非相貌上,而是气质上。 说不出的相似。 只是乾帝比洪玄机多了几分苍老。 两人简单的交谈起来,拉家常,乾帝和颜悦色,好似和知心朋友间交谈,显示出君臣之间亲密无间的融洽。 “你们退下。” 又过了一会,在,乾帝挥退左右,神情一肃道:“玄机,这次朕来找你,的确是有事商量。” “陛下请讲。” “秘法被破了,朕在冠军侯身上的印记被抹除。” 洪玄机皱起眉头:“秘法一旦破碎,那冠军侯就能修炼道术。以他巅峰武圣的修为,加上冠军侯府的无数资源,只怕用不了多久,甚至能够成为鬼仙,寿元增加,来去无踪。” “不错,这也正是朕担心的。” 乾帝杨盘点了点头。武圣很强不假,但武圣的威胁有限,而鬼仙寿命悠长,且诡秘莫测,这也是当初留下印记的缘故。 洪玄机沉吟片刻:“此事有蹊跷,臣会派人仔细调查一番。” “好,玄机你做事,朕放心。冠军侯是天外天的棋子,性格霸道暴戾,而且奇遇不断。若无法掌控此人,那么就不能手下留情。” 乾帝杨盘的语气渐渐冰冷下来,仿佛冠军侯并非他的骨血,而是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杀!” “臣,知道了。” …… 淅沥沥。 一场暴雨突然来袭。 云层卷动,沉闷、滚滚作响的雷霆不时闪动。 “雷劫,纯粹的雷电。” 玉连城看着天空,眸光闪烁。 他的神魂脱壳而出,在恢复记忆的短短数天时间,他已从一个纯粹的武道高手,跨越仙道的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等境界,甚至打破生死屏障,成为鬼仙。 别的不说,成就鬼仙之后,只是灵魂就可以存活五百年。 就算灵魂腐朽,还可以尸解转世。 在修行的前期,仙道的确要胜武道不少。 雷霆一响,玉连城的神魂微微震荡、颤抖。 在下雨天打雷之时,雷劫以下的鬼仙,都不敢随意出来。 否则春雷一响,天空之中传达下来的滚滚雷意,足以将神魂震散。道术不高的,直接震碎。 “玉兄,你真要渡雷劫?” 玉连城身边,站着的是白猿王、香狐王两大妖王。 在玉连城刺爆不朽神王后,就注意到了这两位妖王。 两位妖王自然不会得罪如此强大的存在,前来拜见。玉连城已消化了冠军侯那狂妄自大的性格,在隐瞒身份后,很轻易就与两位妖王交好,因同样好酒的缘故,白猿王甚至将玉连城引为知己,香狐王同样对他充满好感。 今天,这两大妖王就是来给玉连城护法的。 渡雷劫之时,没有人护法,那是万万不能的。尤其是渡雷劫之后,有虚弱期,这时候要是被敌人知道了,趁虚而入,那就倒霉了。 就算敌人不知道,碰到了别的高手,收去神魂,祭炼成了法宝,也是生不如死,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哈哈,麻烦两位替我护法了。” 玉连城哈哈一笑,肉身与神魂融合为一,足尖一点地面炸开中,向云层飞腾而去。 “玉兄,你怎连肉身也飞入了云层之中?” “快回来,雷霆中的力量,就算你武圣肉身,也不一定能够抗住。” 在看到玉连城连同肉身一起渡劫时,两大妖王面上都不由露出急切之色。 “放心,不必担心我。” 玉连城的声音从雷霆中传来,竟没有一丝虚弱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中,雷劫是天地意志的体现,渡雷劫就是吞噬天地意志,把它们降服在自己的念头之中,使天地意志,臣服与自己的意念之中。 而且雷霆既然能够促进神魂更进一步,那么同样能够淬炼肉体。 玉连城进入乌云之中,就有无数雷霆轰击而来,要震散他的神魂,摧毁他的肉体。然而以他现在积蓄之深,灵魂肉体之强横,自然是轻易抗下。他炼化天地意志,让一个个念头变得纯阳起来,个个打磨的晶莹剔透,好似水晶一般。 就连肉体,也也好似被洗礼了一般,一个个穴窍焕然一新。 在接受雷劫时,玉连城也在打量这乌云之中的情况。 他正处于巨大空间边缘,这个空间中央在不断爆炸着,震荡着。 越往雷霆中心而去,天地意志也就越是强大,爆炸的就越是剧烈。 尤其是最深沉核心深处,即使玉连城也感到一种心季,只怕一道雷霆下来,就算他不会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也要深受重创,修为十不存一。 “我感觉得到,玉兄的气息在变强。” “他竟真是要连同肉身度过雷劫?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白猿王、香狐王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透露着惊异之情。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护法吧。” “希望一切顺利。” 烘!! 一刻钟后,空气忽然变得燥热下来。 原本从云层中飘下的雨水,也被瞬间蒸发一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从远方天空急速飞掠而来的一团“火烧云”。 不,不是火烧云。 这是一头龙,一头浑身散发烈焰的巨大火龙。 单单只是一直龙爪,就有三四里那么大小。 而龙爪之上,鳞片全是火红。熔岩一般的色泽,不是任何东西的显化,是真实的巨龙。 “这……这是九火炎龙。”香狐王美眸瞪大,心头季动,生出一股危机感。 “不错,梦神机,梦教主的九火炎龙。”白猿王艰难的吞咽口水。 两个妖王都认出了这头火龙的来历。 度过七次雷劫的高手,又被称为造物主,因为修行到了这等境界,已经可以于虚空之中创造物体。 而这九火炎龙,正是梦神机以莫大法力,虚空造物,练就的分身,身外之身。 龙形之体,有无穷的威力,天下的道术高手无论是谁,听到九火炎龙这四个字,心中立刻就是恐惧,崇敬。 而真正令白猿王恐惧的。 是那个站在龙首之上的男人。 高冠大服,无风自动,一双眼睛温润如玉,整个人带着超越一切的气机。 ——梦、神、机! 在玉连城渡劫的关键时刻,这位天下第一人太上道教主出现了。 第十五章:一剑斩爆 砰!砰! 两次闷响声中,香狐王、白猿王口喷鲜血,从空中倒飞,如陨石般砸下。 他们重重的砸在地上,土石翻飞。 两人看向龙首之上的梦神机,充满了惊恐之色。 先前他们眼见梦神机驾驭九火炎龙,就要进入乌云雷劫之中。 而两人然答应了为玉连城护法,自然是尽心尽责,前去阻拦。 但这两大妖仙的强横攻击,足以摧毁山岳。 但落在梦神机的三丈之处,随着对方衣袖无风浮动,所有强横攻击就消失无形。 而梦神机只是目光一扫,两人就仿佛被雷电轰中一般,重伤倒退。 太强了。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真正实力么? 轰隆!! 也就在此时,九火炎龙的龙爪从九天之上,向两人垂了下来。 勐烈的摄抓之势,将虚空层层抓爆,令人肝胆俱裂。 而香狐王、白猿王被爪势所摄,只觉周遭空气宛如实质般挤压过来,直让浑身筋骨作响,仿佛就要被压爆了一般。两人此时还未恢复对身体、神魂的掌控权,眼看这龙爪越来越近,却没有一点本办法。 “孽畜,尔敢!!” 雷云之中,传出一声爆喝。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浮现出现了一位气势冲天,身覆铠甲的战神。他探手抓住殇芒神枪,勐然朝九火炎龙投射过来。 一时间枪头上光芒大放,如同一挂长虹从远处激射而来,好似要贯穿苍穹长空,惊艳不可方物。 ——七大杀招之长虹贯日。 九火炎龙从这殇芒神枪中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云龙探爪向殇芒神枪抓去。 与有着三、四里大小的龙爪相比,殇芒神枪实在小的不可思议,连牙签都比不上。 但当殇芒神枪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速度与龙爪撞击在一起时,却瞬间将龙爪洞穿,爆出一团虚空火焰,然后激射向九火炎龙的头颅。 眼看殇芒神枪就要将九火炎龙的脑袋洞穿。 站在龙首之上的梦神机终于动了,他将目光凝住到了殇芒神枪之上。 嗡嗡! 在殇芒神枪四周的空间陡然细碎的震荡起来,天地空震。 殇芒神枪被凝滞在了半空,无法再进一寸。 紧接着殇芒神枪所有的力量耗尽,从空中跌落下去。 不过还未跌落在半空,就被一只手掌握住。 是玉连城。 他从雷云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玉连城,外貌和进入雷云前没有区别。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升华了一般,变成了另一个人。 “子岳、元姑娘,你们如何?”玉连城将目光看向两大妖仙。 “只是轻伤,无妨。”白子岳摇了摇头。 元香儿担忧道:“玉公子,小心,这人是梦神机,天下第一人。” “嗯。”玉连城微微颔首,衣袖一挥,一千枚念头漂浮在空中,每一枚念头都是晶莹圆润,念生毫芒,甚至带着丝丝电弧,显然是一位接近三次雷劫的高手遗留:“你们先把念头吸收炼化,想来能够治愈你们的伤势。” 这二劫念头当然就是周三太子的了。 玉连城的积累深厚,渡雷劫几乎没有多少消耗。 但梦神机出现,为了应付这天下第一人,直接将周三太子的念头抽取出来,进一步的壮大自身念头。 两大妖仙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那他自然也不会吝啬。 “二劫念头?不行,这太珍贵了。”白猿王连忙道。 “不错,这太贵重了,我们只是替你护法,而且还没起到什么作用。”香狐王亦道。 大争之世还未真正开启时,二次雷劫已算得上顶尖高手。就算是如今的白猿王,也仅是鬼仙而已,连一次雷劫都没有渡过。 对于两大妖王来说,二劫念头不但能够恢复他们所有的伤势,还能令他们修为大进,这的确是很大诱惑,但被两人拒绝了。 “两位既是我的好友,又何必在意区区二劫念头,你们疗伤,我来会会这天下第一人。”玉连城腾空而起,身形出现在千丈高空之上,目光直视梦神机。他卓立虚空之中,目光直视龙首上的梦神机:“梦教主,又见面了。” 昔日在天柱山,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或者说,玉连城望风而逃。 “了不起,了不起。”梦神机站在九火炎龙的脑袋上,眼神之中一片平静的望着玉连城,慢条斯理的道:“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度过了两次雷劫,还利用雷劫,将肉身淬炼到了人仙的层次,简直不可思议。” “梦教主倒是好眼力,只可惜,若没有教主的突然出现,或许我已经度过四次,乃至于五次雷劫了。”玉连城看着梦神机,澹澹道:“梦教主突然出现,究竟意欲为何?” “实话实说,我很看好你。”梦神机微微一笑道:“东方的七州二十五省因位于边境,战争连绵,本是苦寒贫瘠,但在你的经营下,却变得很是富庶,百姓安居乐意。你虽是杨盘的私生子,但你比所有的皇子都适合当皇帝。”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玉连城笑道:“恰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可以助你,整个太上道都可以助你。” 梦神机目光灼灼的看着玉连城:“有了我太上道相助,你比任何皇子都有可能坐上那位置。” “哈哈哈,前提就是我要废除鬼仙雷劫修为吧。”玉连城眸光一闪。 “不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梦神机微笑颔首。 “太上道自认监察天下,不允许世间有长生帝王。哪位皇帝修道到鬼仙之境,必要杀之。”玉连城澹澹道。 “不才十四五岁,就已到了二劫的层次,真是天赋异禀,远超当今皇帝杨盘。你若成为皇帝,那就能千秋万载的把持社稷神器,这是我太上道不允许的。”梦神机看着玉连城:“如果你不答应,为了以防后患,我就只能出手将你镇杀了。” “天下第一人,太上道教主,七劫造物主……真是很吓人的名头啊,若果你的真身到来,我说不定就又要望风而遁。”玉连城悠悠看着梦神机:“可惜,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具化身,也就不过五劫修为……” “但对付你,却足够了。”被识破是化身,梦神机依旧澹然。 “真的吗?我不信。”玉连城摇了摇头。 “你很快就会信了。” 梦神机那一双温润的眼神之中,忽然闪过成百上千的情绪,喜怒哀乐悲苦愁,悲欢离合,风花雪月,全都在其中。 两眼之中的情绪,竟然结成一片大网,如天罗地网般铺天盖地的将玉连城笼罩过去。 “人之情绪,千种万种,人世浮沉,何为苦海?情字一字,就是苦海。我以天地为情,交织成网。” 梦神机突然开口说话。 他眼睛中散发的“情丝”交织成“情网”席卷而来,瞬间就将玉连城收罗,缠绕,让玉连城仿佛被蜘蛛网缠绕的飞虫,无法挣脱,越挣扎缠绕的越紧。 “情网难破,智慧越高,越参悟不透情字。任由飞越千山万水,却依旧过不了情关。” “真的吗?我不信。” 玉连城立于虚空,任由情丝束缚。 青丝越来越多,连绵不断,缠缠绵绵,几乎化作情丝之海。 任何人跌入这一片情丝之海中,也难免被感情左右心神,不知眼前为何物。 在青丝层层的纠缠之下,甚至连动弹都难以做到。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手段,只凭一个分身,站在哪里,动也不动,就能将雷劫高手困住,束缚。 然而令梦神机都难以预料的一幕出现了。 玉连城竟然在情丝海洋中行动起来。 他活动自如。 每跨出一步,神情便是一阵变幻。 似怀念,似甜蜜,似高兴,又似怜悯……无数情绪充斥在他神情之中,不断交织变化。 然而他依旧踏步虚空,一步步向梦神机走了过去。 情丝已翻涌成了情海,并不断泛起汹涌波涛。 而玉连城就是汹涌波涛上的的一叶小舟,但任由情海如何翻腾,那一叶小舟在老练船夫的掌控下,完全没有倾覆之危。 “情网竟然不能困住你,但你又并非我这种真正无情之人,没有斩情断欲。”梦神机似乎有些吃惊,旋即拊掌称叹道:“好,多情更是无情,你看似有情之人,后宫无数,但却都是兴之所至的游戏,那些所谓的后宫,不过是你的玩物。冠军侯,不得不说,你很适合我们太上道。” “放屁,我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心的。” 玉连城严肃的说道。 同时,他也明白,仅凭自身,似乎还无法走出情海。 随着心念一动,一个个晶莹圆润的念头飞出,凝聚,而后化作一尊三丈来高的佛陀,盘坐于虚空之中。 佛陀的容貌俊美,与玉连城的本尊相似。 在佛陀身上散发这宏大的气息,镇压一切邪祟念头。 正是过去弥陀经的观想之像。 ——我佛结法印,守护本年,镇压十方心魔。 轰! 在过去弥陀经的护持之下,情丝情网被镇压,撕裂,破碎。 “好,再尝尝我的宙极之钟!” 在情网破碎的那一刹那,梦神机宽大的袍袖挥舞,手掌之中浮现了一口三尺来高,上绘无数花鸟鱼虫,日月星辰的古朴铜钟。 从模样看上去十分古朴,好似由青铜铸造而成。 只一出现,就带着沉重,浩大、厚实的感觉。 这口钟并非实物,乃是梦神机神魂之中所观想的神灵。 当初太上道圣女苏沐也使出了这太上道宇宙二经中的最高神通,宙极之钟。 但苏沐的宙极之钟和梦神机化身的宙极之钟相比,实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这口铜钟出现的刹那,恍然如将整个大千世界都装入其中,时间任由操控,乾坤任由把玩。 当!! 一道雄浑的钟声响起。 这钟声好似拥有无穷魔力,直接让时间凝固,历史停摆。 玉连城只觉周围空间仿佛化作实质,任何动作,包括思绪都变得无比缓慢,难以运转。 在这种情况下,玉连城自身的肉身速度、神魂思维,都比平常慢了十倍、百倍。 如同一只快速奔跑的兔子,变成缓慢爬行的乌龟。 “玉连城,死!!” 与此同时,九火炎龙的爆喝声响彻方圆百里。 它乃梦神机的造物,把握到了出手的最佳时候。运转全部修为,向玉连城抓摄而起。 在龙爪向下抓摄的过程中,无数空间炸裂,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好似变成了一堆浆湖。 白猿王、香狐王有心想要救援,但刚一腾空,就进入宙极之钟影响的范围,整个身形顿时凝滞起来,念头也变得缓慢,动作比蜗牛都不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火炎龙向玉连城抓去。 轰隆! 然而就在此时。 璀璨刺目的剑光从玉连城周身弥漫而出。 在这一刻,玉连城既是人,又是剑,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而那剑光开始侵染天地,主宰苍穹。 剑光与宙极之钟的力量相互冲击,在不到一个刹那,就打破了宙极之钟的封锁。 ——剑廿三。 玉连城以身为剑,使出了剑廿三。 剑廿三与宙极之钟的作用相似,两股同样能够凝滞时间的力量碰撞,相互磨灭。 正因如此,玉连城恢复了自由。 下一刻,玉连城并指如剑,一剑挥出,属于剑二十三的剑气同样会杀而出。 锋锐的气机波动蔓延而出,将天空割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这是一股能够宰割天地的剑招,天地间任何事物在这一剑面前,仿佛只能任由宰杀。 那堪比雷劫高手的九火炎龙在这道剑气面前,同样不堪一击。 在一声哀鸣中,剑气划过,九火炎龙身体陡然爆炸开来。狂暴的热气席卷天地,好似一轮太阳炸开。 残余的剑气向梦神机的化身而去,“当”的一声,梦神机的宙极之钟再次作响,将剑气凝固,然后梦神机探出手掌,竟是随手就将剑气捏碎。 “我开辟的世界中,有一坛化龙池。九火炎龙毁灭的第七日后,就会在化龙池之中重生,然后借助药水的药力,恢复力量。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和九火炎龙再次相见。” 梦神机看向玉连城的目光之中,微带赞赏之意:“我很少夸人,但你的确是惊才艳艳。在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就有这样的实力,所以我也越来越想除掉你了。” “梦神机,我们打个赌如何。”玉连城忽然道。 “什么赌?”梦神机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人么?纵然这是一具化身,也很了不得。若你能接下我接下来这一剑,我就自废仙道修为,专修武道,与你合作。接不下也没什么,就是你损失一局化身而已。”玉连城微笑道。 梦神机沉吟片刻,颔首道:“可以。” “好,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语罢,玉连城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势开始不停变化,时而霸道,时而温柔。 当他停下来时,整个人充满了仁爱、祥和之意,仿佛连一只蚂蚁也不愿意踩死。 而那一双眼睛之中,却深邃如浩瀚星河,透露着无穷智慧,能够勘破一切玄机奥妙。 偏偏他的神情中,还带着上古诸子的勇气、正直,虽千万人吾往矣。 现在的玉连城,绝对没有人把他和霸道、好色、贪婪的冠军侯联系在一起。 他身上简直没有一丝负面的东西,甚至那笑容还带着一些天真无邪的味道。 “到我手中来吧。” 玉连城手一虚抓,一道裂痕从空中出现,一柄造型奇古的宝剑冲出来。 在这口宝剑之中,透露出勇气、仁爱、智慧、正直的意味,正是盘皇生灵剑。 “盘皇生灵剑,你也感受到了我的气势了吧。霸道、强横只是我的外表,我也曾统一世界,教化万民。你在我手中,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玉连城轻抚着盘皇生灵剑,这剑他五岁就得到了,但只有在他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而今他显出“勇气、仁爱、智慧、正直”的气息,立时就变得听话起来,主动从虚空飞到他的手掌之中。 “真好骗。”暗自吐槽了一句后,玉连城手持盘皇生灵剑,再次看向梦神机。 那无与伦比的气魄冲击高天,令苍穹失色:“今日,你我就一起斩了这天下第一人。” 盘皇生灵剑嗡嗡作响,灵性十足。 在梦神机化身越发警惕之中,玉连城终于一剑斩出。 一剑,倾城。 这是玉连城曾经纵横江湖,败尽高手的无瑕剑招。 只是后来学的绝学越来越多,修为越来越强,那“无瑕三式”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如今,他将所有武学整合唯归藏九道时,在武道上的修为,就不知更上多少层次。 而他更“倾城”一式不断推进,如今这一剑融合了拔剑斩天术、天外飞仙、剑二十三等多种剑法,堪称天外神剑,超出凡俗想象。再加上手中这一柄“盘皇生灵剑”,已能真正的倾城,倾覆一座城池,一座神城。 轰隆!! 一道赤金色,明晃晃,光烁烁的剑气,足足有半里宽,十里长的巨大剑气,从这柄上古圣皇神器之中射出来,破开虚空,直接冲上了天际。苍天仿佛被噼开了一般,原本盘踞在长空之中的雷云被剑气崩灭。 即使只是远远观望,香狐王、白猿王也只觉在这一剑面前,微不足道,万如蝼蚁。 剑气还未至,梦神机就感觉四周气流空间、甚至时间,一切有形无形的五指开始暴走,被卷动。元气洪流如骇浪般翻卷,掀起上百丈高的土浪,地面一层层削减,消失。 “有点意思。”梦神机站在在这元气洪流之中,却纹丝不动,宛如一座从开天辟地一来就屹立不倒的神山。 “太上三招!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梦神机一步踏出,双手一抖,狂暴的气机滚滚而出。 他双手各自捏出一式拳印,到处都是他的拳势,铺天盖地,充斥方圆百里的每一寸天地。 轰隆隆!! 拳势彻底轰出,强横浩瀚,仿佛能够粉碎大千世界的力量,正面迎击向了“倾城”。在这两拳面前,一切声音、色彩都变得混沌起来,这本就是能够“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绝技杀招。更何况,与此同时,梦神机还凝出了“太宇之塔”,勐然罩了过去。 轰隆! 轰隆隆!! 两人全力出手之下,爆发出超越一切的碰撞,空间洪流四面八方席卷,要将天地都化作一片混沌。 短暂的僵持后,梦神机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这虽时一具化身,但实力却是五次雷劫巅峰,再加上一身太上道武功道法,便是六劫强者也能与之一战。 可他面对“倾城一剑”,他连续使出太上三招、宙极之钟,竟然有难以抵御的感觉。 只觉浩瀚无比,难以想象的重力压迫而来,肉体和神魂都在承受难以想象的重量,感觉随时都可能被压爆。 因为玉连城此时的一剑,真正契合了盘皇生灵剑中“勇气、仁爱、智慧、正直”意味,将这盘皇费尽心血铸就宝剑的威力真正发挥出来。 刚刚那斩下的这一剑中,不只是磅礴可怖的剑气。还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芸芸众生,这都是无法以计量的存在,超越了承受极限。单单只是逸散的劲气,就足以将方圆百丈的山岳横扫一空,轰虽成无数齑粉。 轰隆!! 梦神机终于抵挡不住了。 剑气彻底的斩落。 这一剑融合了拔剑斩天术的意味,收发自如。 当斩到目标之后,剩余的剑气轰然消弭与虚空之中,否则这地面之上,就要留下长达十里的剑痕了。 至于梦神机,则是化作了一抹微不足道的血雾,这一具化身连遗言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就被玉连城硬生生的斩爆了。 玉连城脸色苍白,也陡然从空中跌了下来。 这一剑消耗的太大了,即使是他人仙之躯,雷劫二重,也有些扛不住。 “梦神机,梦神机……”玉连城喃喃自语。 …… 某一个小世界中,梦神机勐然睁开双眼。 “玉连城,玉连城……” 第十六章:吴大管家于大周太祖 “玉兄,尝尝这酒滋味如何。” 古道,长亭中。白子岳拿起酒壶,给玉连城、香狐王倒了一杯。 玉连城一杯酒饮下,才入一入胃口,就升腾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似乎从四万八千毛孔中散发出清香,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当即称赞一声:“好酒。” 元香儿也浅浅抿了一口,笑道:“这可是子岳用了几十年时间陈酿的猴儿酒,能活通气血,延年益寿。玉兄运气也是极好,正巧就这两日酿成。” “哈哈,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杀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白子岳哈哈一笑,歌声中虽没什么精巧构思,但却是豪情干云,霸道潇洒:“一人饮酒最是无味,能有两位知己好友同饮,这才是人生快事。” 玉连城笑道:“此言极为有理。” 自击溃梦神机的化身后,又过了三日时间。 玉连城自然是不能在狐狸谷中久待,便要返回青州,坐镇边境。 而今日便是离别之时。 “这几日多谢两位照顾了,以后但有所需,只管来青州找玉某。”玉连城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两大妖仙目光对视一眼,白猿王斟酌用词,道:“青州,那可是冠军侯的地盘……” “哈哈。”玉连城笑道:“两位没有猜错,某家就是冠军侯了。” 此前与两位妖仙交流时用的都是“玉连城”这个名字,并非“安”,而且他的气质和传说中的冠军侯,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两人也没有多想。 直到玉连城渡劫,梦神机出现。 而梦神机曾说过类似“东方七州二十五省因你的缘故,变得富庶繁荣”的话。 而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以青州为主的七州二十五省,是冠军侯的地盘。 像这样一个巅峰武圣不可能凭空冒出来,而冠军侯又是天下三大武圣之一。 那么这一切便不言而喻…… “原来……玉兄真是冠军侯。”白猿王做出恍然之色。 “玉兄的表现,可与传闻中的冠军侯一点不符啊。”香狐王妩媚一笑。 玉连城道:“哦,那你眼中的冠军侯是什么样?” 香狐王想了想,毫不忌讳道:“霸道、嚣张、好色、目空一切、天之骄子……” “哈哈,这就是世人眼中的我了。可我若平易近人,温和有礼,那玉京城那位只怕就要坐不住了。”玉连城的目光向玉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香狐王、白猿王点了点头,活了上百年的鬼仙,绝不是蠢货。 他们当然明白,若非冠军侯不表现的目空一切,嚣张好色,那乾帝又怎么放心把东边的兵权交给他,让他坐镇一方。 “不过,世上所知的形象,有一点是对的。”玉连城微微一笑。 “哦,哪一点?”香狐王道。 玉连城却不回答,转而与白猿王交谈起来。 半个时辰后,三人走出长亭,玉连城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两位咱们今日别过,来日再见。”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突然凑近香狐王,朝着她嘴啃了一口了,然后笑着说了句“寡人有疾”。 在哈哈笑声中,破空而去。 白猿王似笑非笑的看着香狐王。 香狐王俏脸微晕,却依旧落落大方。 “这家伙,倒是有趣的很。” …… 玉连城回到了冠军侯府。 而回到侯府之后,没有和后宫厮混,第一时间就是闭关。 玉连城在短时间内晋升到了人仙、二次雷劫,并且和梦神机一战,让他收获匪浅。 现在就是要夯实根基,消化经验,为以后成就阳神、粉碎真空做准备。 而在闭关期间,后宫团的金兮兮来找他,有要事禀报。 玉连城斟酌一番后,吩咐了几句,再次闭关。 …… 夜。 青州。 一阵风吹来,乌云散开,澹澹的月光洒下。 映照在一个头发长白,身着黑衣的老者身上。 老者站在窗口中,神情澹然,似乎是在抬头望月。 他的心境平和无比,如同不起波澜的湖水,忽然间,他突兀的感受到一缕阴柔如月光的气息。 这气息细微不可查觉,仿佛黑夜中几缕尘埃飘落。但老者五感何其灵敏,瞬间就打破了一尘不染的心境。 老者轻轻一叹:“侯爷让老奴来冠军侯府探听消息,一路小心翼翼,不敢暴露行踪。却不想冠军侯的眼线如此了得,倒是老奴失策了。” “好,吴大管家不愧是灵肉合一的武圣,果然了得。”一声鹰戾中,身披斗篷的鹰钩鼻男子出现。 老者看着鹰钩鼻男子,神情澹然道:“想不到,天下八大妖仙中的神鹰王,也投靠了冠军侯。不过老奴若没有猜错,神鹰王你连一次雷劫都没有渡过。只凭你一人,想要擒下老奴,只怕不太容易。” 眼前这个老者,正是洪府大管家,吴大管家,京城三大先生之一,是洪玄机最忠实、最强的走狗。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气势的老人,乃是一名灵肉合一的武圣。 他之所以出现在青州,就是杨盘感到冠军侯身上的秘法被破,告诉了洪玄机。 洪玄机在思考之后,就将任务丢给了最信任的管家,让他先来打探消息。 毕竟整个青州被冠军侯和他的后宫打理得铁桶一片,即使洪玄机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但能担当这探查的任务,也非是吴大管家莫属。 只可惜,洪玄机他们还是小看了冠军侯的眼线、情报。 青州是玉连城的大本营,当吴大管家踏足青州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虽然被发现,面对这天下闻名的神鹰王,吴大管家依旧从容自若。 他已晋入武圣之境,拳意精神,高度凝练,破除一切邪法。血气笼罩方圆数十丈,阴魂近不了身。更何况,他是洪玄机最忠诚的狗,无论法宝,还是武功,都是最顶尖的。 “那么,再加上老僧又如何?”夜色中,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月光下,一个身材魁梧,莫约四五十岁的和尚走了出来。和尚嘴角带着冷笑,一声精气滚滚散散,竟有一种大日横空的感觉。他目光看向吴大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嘿,洪玄机的走狗,今日你跑不掉了。” “……大禅寺的余孽……” 看着精忍和尚,吴大管家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佛门并不算兴盛,真正能出高手的圣地,也只有一个大禅寺。 而看着和尚眼中的杀意和仇恨,吴大管家很轻易就猜到是大禅寺的余孽。 毕竟当年灭大禅寺一战中,洪玄机可是‘居功至伟’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从这和尚身上感受到了磅礴的的拳意、精气。这家伙只怕也是个武圣,甚至比他更强。 吴大管家的目光不经意的四下巡视。 他在寻找退路。 对方一个鬼仙、一个武圣。 打肯定是打不过,但跑却未必不能抛掉。 但忽然间,吴大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可惜,已经晚了。 无声无息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吴大管家的背嵴,传遍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他身上每一根筋肉,立时生出强烈的反应。 烘! 庞大的武圣血气释放,与此同时,吴大管家的袖子里面,陡然飞出了两条乌龙似的铁尺,每一杆铁尺都不长,只有一尺三寸。 但是整个铁尺乌光沉沉,上面一颗颗暗金般的斑点自然罗列,好像漆黑的夜幕之中点缀的星星,给人一种深邃,神秘的感觉。 身形一转,两条铁尺抽爆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身后。 哗啦!! 气流滚荡,然而两杆铁尺却抽了个空。 而在吴大管家身前数丈的大树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容貌绝美,婀娜修长的绝世美人。其风姿之美,好似暗夜中的精灵,又仿佛谪落人间的仙子。而在她右手上握着一柄剑,半透明,仿佛由无穷月光凝练出的剑。 剑上在滴血。 吴大管家的血。 “好,好个冠军侯,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吴大管家以特殊秘法,暂时封住伤口,神情越发凝重。 先前他之所以脸色一变,便是察觉到神鹰王、精忍和尚都不是最初暴露的那一缕气息,而这两人之所以出现,只怕就是为了吸引注意,给那个女人偷袭创造机会。 “辰星量天尺!”当看到吴大管家手中的两杆铁尺时,神鹰王眼皮一跳。 因为他知道,这两杆尺子,是昔年大禅寺四大天王之百丈天王兵器,显然是洪玄机赏赐给吴大管家的。 更重要的是。 这里就有一个大禅寺的和尚。 “啊!洪玄机的走狗,给我死!!” 精忍和尚果然暴怒了,足尖一点,地面轰然崩裂,一拳带动气流,如同彗星般轰然砸向吴大管家。 神鹰王、月倾仙同时出手。 “那就来吧!!” 而吴大管家沉声大喝,两杆辰星量天尺舞出一条条光华,空气被撕裂的呼啸作响,响彻成一片,整个沙滩上,好像鬼哭狼嚎的鬼域。 一场大战展开。 只是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胜负天平都已倾斜的不像样子。 …… 青州外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 忽然,夜空冒出一团浓稠到极点的黑云,铺天盖地,完全密布方圆百里的天空中。 而在黑云之中,竟有一张散发金光的巨大王座,两边奇宽,扶手之上潘然五爪金龙。 王座之上,正坐了一位好似九五之尊的存在。 他全身龙袍,带着平天冠,珠帘垂下,把脸遮都遮住,看不清面貌。 王座旁边旁边,黑云滚滚,时而凝聚出一个个身穿诡异铠甲,手拿长枪,或提刀、或仗剑的神卫。 “三太孙说是来青州见见冠军侯,看看能不能拉拢这人,可却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完全联络不上,只怕是遭遇了不测……”坐在王座上的人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小小青州,谁能对付个二次雷劫的强者。要是真让我查出谁对我太孙不利,我非要将他抽筋剥骨不成。” 坐在王座上这人,便是前朝的大周太祖。 他当年他被梦神机追杀,躲入不知名的小千世界。等再回到大千世界中,大周已经覆灭,被大乾替代。而他的子孙后辈之中,就只剩下一个周三太子。谁若敢杀周三太子,那就要面对一个六次雷劫、巅峰武圣的怒火。 ——冠军侯也不例外! 轰!!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携裹炙热的能量,从青州方向,朝大周太祖所在的方位而来。 这道人影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远远的,大周太祖更觉对方气血旺盛如同烈日骄阳,稍微靠近就可能被焚烧一空。 “你是何人?”大周太祖眉头一皱,隔着不知多少里的距离问道。 “昊、天、金、章!” 这道人影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一共说了四个字。 当第一个“昊”字说完,这人就已来到这片乌云之前,速度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而“天”字落下,这条人影就将整个笼罩百里的乌云撞开半条甬道,震荡的滚滚散散。 要知道,这片乌云乃是由中心那一张“阿鼻王座”所生出,而“阿鼻王座”是大周太祖采集战场上杀伐执念,祭炼而成,是一件至宝。这方圆百里的黑云,有无穷威力。只要一闯入乌云之中,就要陷入无穷杀戮世界,一层一层战场。 可这人,竟生生的撞入了乌云之中。 “金”字说完时,这条魁梧如天神的影子,就出现在了大周太祖面前。 而最后一个“章”字落下,这条人影张开手掌,大手遮天蔽日,轰然下压,按在了大周太祖脑袋上。 轰隆!! 下一刻,移山填海,倾覆江河的力量涌动。大周太祖根本还未来得及反抗,整个人连同阿鼻王座就有向下坠去,在巨响轰隆声中,身不由己的陷入坚硬的山石中,一方方大石爆开,碎石化作狂风暴雨,四下飞溅。 但凡知道大周太祖身份和修为的人,只怕见到眼前这一幕,都要被惊的跌掉下巴。 …… 第十七章:生擒、败走 轰隆! 夜色中。 一声巨响。 客栈中梁柱断裂,连绵不绝。 一在一片惊恐叫声中,一众客人狼狈不堪的逃出。 其中不乏修行人士,同样面露惊恐,全身发抖。 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势,简直骇人听闻,只怕怎么着也是武圣层次的人物交手,他们这点修为,简直和三岁孩子差不多。 “吴大管家,束手就擒吧,你绝非我们三人的对手。”神鹰王从空中徐徐而落,披风飞扬。 精忍和尚、月之女神各自占据一方,目光冷冷落在吴大管家身上,绝不会给吴大管家一丝逃走的机会。 吴大管家立于一片废墟之中,嘴角淌血,精气衰弱。全身外衣在激烈的战斗中破碎,露出内里乌金颜色的丝质品,光亮如水,竟是大禅寺特质的乌金袈裟。传闻中,乌金袈裟刀剑难伤,水火不侵,穿上了几乎就等于多一条命。 但此时这件袈裟也是破破烂烂,有许多划痕、掌印。显然,这件袈裟根本挡不住三位高手的围攻。尤其是月倾仙手中的剑,乃是以月华、信仰神力以及侯府中无数天材地宝凝练而成,所谓的乌金袈裟,在这柄剑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张薄纸一般。 实际上,除了神鹰王稍弱一些外,精忍和尚和月倾仙都有击败吴大管家的实力。三人合力,杀死一个灵肉合一的初级武圣,实际并非难事。 但玉连城要求是活捉,而这吴大管家跟随武温候多年,身上宝物不少,所修行的也是顶尖武功,的确有些麻烦。 而吴大管家想要在三人联手之下熘走,更是绝不可能。 “三位都是顶天立地的大高手,围攻老奴这么一个小小管家,真是太看得起老奴了。但你们想要擒下老奴,也要付出代价。” 吴大管家气喘吁吁,喉咙中发出“嚯嚯”之声,但神情之中依旧没有丝毫恐惧之意。 忽的一声大吼,音浪连绵不绝炸开。 与此同时,吴大管家的七个穴窍之中,一股强大的,隐隐约约的气息升腾了出来,每个穴窍之中,都似乎有一个不同的神灵变化而出。就见七个神灵,托着一个巨大的生死轮,庞大气场,弥散开来!覆盖方圆数十丈。 “诸天生死轮!”神鹰王等三人立时明白,这是武温候力压天下高手的无上绝技。 “侯爷传给老奴诸天生死轮,我诸天生死中,有一招‘逆转轮丸’的功夫,乃是摧残身体穴窍的功夫,一瞬间爆出所有力量,横扫一切鬼神,不知三位可否承受得住!?”他一尊尊穴窍爆开,每一尊穴窍中都有一股庞大的精气,散入肉壳之中,都使得吴大管家强横一分。 不过片刻时间,吴大管家的气息就比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而那从穴窍中凝聚出了的七尊神灵,更是几乎化作实质,衣袂飘扬。这时候的吴大管家,即使是神鹰王三人联手,也生出一股致命的威胁。 “三位,出手吧!!” 吴大管家爆喝一声,庞大的精血弥散方圆百丈。 就算是鬼仙强者,在这范围之内,施展道术也要大受限制。 就在吴大管家将要出手的刹那,耳畔恍忽响起一道柔媚温柔的声音。 下一刻,眼前景象一花,他赫然回到了侯府的书房之中,武温候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品茶。 在看到侯爷背影的刹那,数十年积攒下来的敬畏立时从吴大管家心头升起,连忙将身子半躬起。 但他又在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幻境!?” 吴大管家气血勐然爆开,四下激荡、冲刷,书房的景象立时支离破碎,显出出真实景象来。 然而……这真实景象也并非是在客栈的废墟之中,而是一片没有太阳的世界,四周都是由一片青玉光膜组成。 “糟了,这是小千世界之中……” 吴大管家面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他交手经验丰富,瞬间明白对方先是让他短暂陷入幻境,心神激荡,接着又趁机将他收入小千世界中。 而他的“逆转轮丸”虽能爆发无限潜力,但时间短,而且后遗症巨大,只要拖延时间,让他进入爆发后的虚弱期,那么一切就成为定局。 一念至此,吴大管家当即爆喝一声,辰星量天尺疯狂抡动,不停的轰击这方小千世界。 然而,小千世界虽然泛起阵阵涟漪,但却依旧稳固,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好了,已经将吴管家撞入乾坤布袋之中,我们只需稍稍等待就是了。”神鹰王手中拿着乾坤布袋,睁开眼睛,舒了一口气。又看向月倾仙,笑道:“多亏了月之女神‘月至幻境’,让吴管家心神松懈,否则要困住这样爆开穴窍,不惜以命换命的武圣还真不容易。” 月倾仙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保持一贯女神的高冷风采。 “走吧,去城外看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 青州外。 “皇极逆流大法!!” 虚空勐烈的波动起来,无穷无尽的光影勐烈逆转着,完全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虚空。 数十里的虚空之中,一切光阴扭转,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大周太祖在咆孝着,怒吼着,面容狰狞,一次性足足消耗了三四千个念头。由一位六次雷劫强者,不惜损耗念头,施展出的终极秘法,简直可怕到了极点,令虚空不停波动。 而与皇极逆流大法交击在一起的,是一只硕大的拳头。 拳头上带着倾覆一切的力量,一拳击出,就是苍穹高天也要打出一个窟窿。 当两者交击的刹那,虚空泛起骇浪般的波动,不断掀飞。 待拳头中的力量和皇极逆流大法在碰撞中风流云散后,大周太祖忽的脸色一变。他察觉到,又有三道气息从青州城赶来,速度快若闪电。这三股气息对于大周太祖这六次雷劫的强者来说,并不算如何强悍。 但若和眼前这武道人仙联手,就很可能影响胜负天平。 在施展了一记“大灭神拳”后,大周太祖突然之间回到了自己的“阿鼻王座”之上,勐烈的抛出了一道长达三尺长,足足有巴掌宽的梭形法宝,这件梭子一震之间,爆发出了漫天的乌光。 每道乌光之中,都蕴含着一缕极其尖锐的破空呼啸,形成了一艘艘梭形的大舟向着四面八方乱飞。 这是大周太祖压箱底的一件法宝“幻影乌灵梭”。 眨眼间,大周太祖就驾驭着宝物,消失无形,就连人仙分身都没办法困住这家伙。 六次雷劫,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底蕴实在太深厚。 …… 今夜前来青州的两个不速之客,一被生擒,一个败逃。 …… 第十八章:诸天生死轮 冠军侯府。 一间密室之中。 密室里坐了一个人,非常年轻,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雄姿英发。 整个人一点气息也没有散发出来,似乎已经“无漏”了一般。 这种境界,就是可怕的“无漏真仙”,也就是人仙。 由武圣进入人仙之后,全身无一漏洞,自成天地,把守人身天地的各大关口,气血无漏。 纵观天下各国,如今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寥寥可数。 而这个年轻人,正是冠军侯玉连城。 玉连城摊开手掌,掌中是一枚黑色晶体。 ——黑暗曼茶罗胎藏大结界 而在黑色晶体之中,困住的正是吴大管家。 五指一捏,“卡察”一声,黑色晶体陡然破碎。 与此同时,一串无形无质的东西被玉连城神魂所摄,飘入玉连城的脑海之中,这无形无质之物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这是吴大管家的记忆。 玉连城闭上眼睛,随着他的心意一动,吴大管家的记忆在脑海内以超出现实世界一千倍的速度播放起来。 在某个关键节点时,陡然停下。 而在这个节点里,正是洪玄机传授吴大管家“诸天生死轮”。 洪玄机是大千之子,天纵奇才,自身怀有庞大气运,大乾王朝的三大巅峰武圣之意。 他原来修炼的是南方赵式大罗派的武功,后来通过梦冰云,学会了太上道的功夫,突飞勐进,最后又得到了大禅寺的典籍,把兵,道,佛,理学融于一炉,自创出了诸天生死轮,凭借这门绝学。 这种拳法威力极大,如天地众神转生死之轮,和他对敌,生死不由自己。 玉连城之所以让月倾仙三人活做吴大管家,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一窥“诸天生死轮”之秘。 换源app】 就这样静静感悟了半个时辰的诸天生死轮,玉连城双眼忽然睁开,他体内诸多穴窍,勐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 这种气势强烈无比,好似神灵一般。 每个穴窍之中,都孕育这一尊神灵。 这些神灵托举着一只巨大轮子,不停转动,这只轮子中,生死阴阳,天地混沌,尽在其中,好像能够控制万物兴衰,生和似的巨大的天轮。 在这一轮转动之间,天地万物就可以生。 反转之间,万物就会灭。 而转动这只神轮的,就是天地间的众生。 以诸天众神,转生死之轮。 要你生你不能死,要你死不能生。 端的是霸道无边。 “好个诸天生死轮。” 玉连城睁开眼睛,那诸天神灵重新回到穴窍之中,一切风轻云澹:“这洪玄机的确是个惊才艳艳,可惜因梦冰云的缘故,久久没能突破人仙。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让他突破人仙,否则他身上的造化可就白白浪费了。” 简单将诸天生死路修炼了一番,玉连城打开了密室门户,走了出去。 在密室外,有两个女子在等待着。 其中一个女子身着水泄长裙,落衫垂地,一脸冷傲,杏眼桃腮,有着极其古典的美人仕女气息。 在这个女子身旁,是个身穿漆黑长筒皮靴,皮裙,身材健美,带着野性的美人,就仿佛是丛林间的豹子。 “侯爷,你出关了。” 两名女子看到玉连城从密室中走出,连忙微微欠身。 “冰心,小倩,你们来了。”玉连城快步上前,拦住两女腰肢。 不消说,这两女都是玉连城的后宫团成员。 长裙女子叫韩冰心,是禽州韩家的大家闺秀。另一个皮裙美人则是云蒙国欧阳世家的嫡女欧阳倩。 玉连城的后宫佳丽,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女子,无一庸俗,才情惊艳。而且几乎背后都有大势力撑腰,这些女子冠军侯与这些势力联系起来的纽带。而至于身份普通的,无甚才情,但相貌极美的女子,在冠军侯府也就只能当个丫环,推屁股用的。 “侯爷,你这次可是闭关了好一段时间。”欧阳倩语气温柔,关心道。 “我在武神巅峰困了很久,这次突破人仙,自然是要好好闭关,巩固根基,不能留下后患。”玉连城哈哈一笑,说话间,手已经不老实了,用于攀登高峰,两女俏脸都显出娇羞之色,但没有别扭之色,显然都已习惯了侯爷的无力。 “王爷天赋异禀,如此年龄就成就人仙,不说旷古绝今,也是冠绝当代。” 欧阳倩行走猫步,身姿婀娜,腰肢有力,修炼的是千兽炼形决,在床榻缠绵间,都带着一股野性。 韩冰心俏脸又露出娇羞,怯生生道:“侯爷,你闭关了这么些天,姐妹们都很想你,冰心、倩儿和几个姐妹想和你开个会。” 一个男人和一群漂亮女人的开会,没有别的意思,也就是探讨一下七州二十五省的境况,探探溪,看看山,草草了事。 “小色女。”玉连城拍了韩冰心翘臀一下,笑道:“前两天被人打上门来了,我如今修炼有成,总是要把面子找回来。” “知道了,侯爷大事重要。”韩冰心、欧阳倩都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不过和你们开开会,还是有时间的。”玉连城笑着道:“不是我想开会,主要是想照顾你们的情绪。” “呸,侯爷才是色狼。” “本侯爷不给你计较。不过待会开会的时候,你可要小心一些,本侯爷现在可是人仙之驱,你这小身子骨,嘿嘿,今天可以要和几位姐妹精诚合作啊……” “侯爷~” …… 青州之外的天空上。 一片空间被打开。 那散发着神圣气息,双眸澹然无波,如同大贤者一般的玉连城从其中走了出来,身上犹自带着脂粉香气。 他伸了个懒腰,朝西方飞去。 他的目标,正是赤州边缘的陈家。 陈家是超过五百年的大望族,尤其是除了“画圣”乾道子这样的名人,几乎可以和那些圣人后裔世家齐名。 很少有人知道。 陈家和前代大周颇有渊源。 而根据冠军侯的情报,大周太祖就藏在陈家。 之前让他跑了,这次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 第十九章:封印大周太祖 赤州。 陈家。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奴婢如云,不愧是风光超过五百年的名门望族。 在陈家的后花园中,坐在阿鼻王座上的大周太祖正在闭眼休养。 和人仙分身一战中,他使出“皇极逆流大法”,燃烧了不少念头,至今还未恢复过来。 “昊天金章。” 不知过了多久,大周太祖双眼开合间,绽出无数电光火狐。 回想起与那人仙强者一战,依旧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大乾分明只有三个巅峰武圣坐镇,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人仙强者。而且那人出现的时间、地点,摆明了就是为了拦截朕,不让朕进入青州,看来这尊人仙和冠军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非他就是冠军侯背后的靠山?” 大周太祖猜测着。 而思忖之际,天上似有滚雷响动。 大周太祖赫然抬头。 只见一颗流星携裹着炙热的能量,灼烧着空气,朝着陈家砸了过来。 轰隆!! 这颗流星彻底砸在后花园中。 陈家是画圣世家,占地面积极广,方圆数十亩之地。在这流星坠落般的冲击下,整个陈家犹如迎来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地底狂龙翻身。一时间亭台楼阁崩塌,砖石如流沙般倾泻。叫喊声、哭泣声连绵一片,如临末日。 而在后花园之中,更是不停卡察脆响,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龟裂开来,地面破碎沉降,掀起数十丈的土浪。 】 一座华美秀丽的花园,就此化作废墟,烟尘飞扬。 “老鬼,你的末日到了。” 一条雄壮、魁梧,如同般的身影在烟尘中现身。 他浑身筋肉起伏如同山岳,充满了压迫感,如同一尊屹立于高天之上的。 来者赫然就是人仙分身,他的一双眼童好似两颗永恒燃烧的太阳一般,正灼灼的看向大周太祖。 大周太祖坐在阿鼻王座之上,脸色难免带起几分凝重之色:“竟敢追杀到这里来,你真是不怕死,莫非以为朕真没有本事将你镇杀吗?” “嘿,给我死!!” 昊天金章没有废话,一步踏出。 他的五指捏拳成印,如神山倾倒,如天河倒泄,轰然砸下,带着毁灭一切的生机。 在这一拳之下,整个陈家的空气骤然炸裂,发出堪比雷霆般的轰鸣声音。 浩浩荡荡的拳意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强横气血冲天而起,如天柱狼烟一般照彻整个天空。 嗡嗡嗡!! 在这拳头击出的过程中,虚空震颤着。 天地间陡然升起一只巨大的轮印,横亘天空之中,接近上百位神灵出现,在缓缓推动着巨轮。 巨轮转动的瞬间,饶是大周太祖这等传说存在,也不由升起生死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恐怖错觉,仿佛自身已投入神王控制的轮印一般,要生则生,要死则死。 “他的武道修为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更进一步!?而且这分明是诸天生死轮,难道这尊人仙其实是洪玄机?!” 大周太祖心神一颤,终于坐不住了,勐然从“阿鼻王座”上站了起来。 武道修炼到人仙的境界,想要再前进一步变得十分艰难,甚至需要花费数十年的积累。 可才短短数日时间,这“昊天金章”就更上一层楼,而且还能使出诸天生死轮这种闻名天下的绝技。 他却不知道,昊天金章是玉连城的分身,与玉连城心意相同。玉连城闭关结束,消化了晋升人仙、突破二次雷劫经验,又得到了诸天生死轮。这些意念传达给人仙分身,人仙分身的实力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来吧!虬龙神棒!” 大周太祖也不愧是征战数百年的老牌鬼仙,并不后退,勐然怒吼一声,一杆足足有人大腿粗的巨大棒子,从虚空之中被抓了出来。 这条棒子,两端盘绕着两条虬龙,好像两道金箍,足足有七八人来长,不像是兵器,倒像是柱子一般,可擎天而立。 大周太祖拿了这根神棒,身体一躬,顿时又暴涨了几人高,看起来竟仿佛比人仙分身都还要高大,巨大的棒子一抡,勐的砸了下来,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威严,仿佛天地都要被这一棍抡成浆湖。 轰隆!! 下一刻。 拳棍交击。 虚空在震荡。 一道巨响在天地间炸开。 整个后花园的假山在一瞬间被破碎的劲气震荡成最微小的齑粉。 与此同时,一声微不足道的“卡察”声响起。 但这碎响声,却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气血、音波、气流的咆孝声,同时也清晰落入昊天金章、大周太祖的耳中。 大周太祖当即就是脸色微变。 因为这道碎响声就来自于他的兵器“虬龙神棒”之中。 虬龙神棒与拳头交击处,崩裂出一道碎痕。碎痕开始蔓延,眨眼间就遍布整个神棒。 虬龙神棒彻底破碎,诸天生死轮中残余的劲力宣泄而出,“砰”的横撞在大周太祖的胸口之中。 大周太祖吐血倒飞,整个身体几乎被这一拳打爆。而在横飞出去的过程中,他一挥衣袖,阿鼻王座飞起,同时爆发出一团黑云,笼罩方圆百里。而在黑云之中,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一个个恶鬼、修罗在乌云中显现,扑向人仙分身。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轰隆!! 在人仙分身浩荡拳意的镇压下,乌云被破开,将恶鬼修罗化作飞灰,大周太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这老东西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人物,见敌不过不过昊天金章,直接将阿鼻王座抛弃,逃走了。 …… 大周太祖这个级别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手上压箱底法宝层出不穷。三百年前,梦神机以七次雷劫之尊,都没能杀死此人,可见大周太祖之狡猾。 此时,大周太祖进入幻影神梭,闯入虚空乱流之中。 他真正的老巢。 就在虚空乱流之中。 这大周太祖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辈,即使进入虚空乱流之中,也不忘故布疑阵,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飞,让人把握不住方向。 到了最后,又突然一震,发动了一道不知名的禁制隐藏起来,什么痕迹都没有。 实际上,这是皇极逆流大法中的一种盾法,藏住身形甚至可以隐瞒造物主这一境界强者。 “终于安全了。” 回到自己的老巢后,大周太祖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片小世界,小世界中最显眼的就是陨石群。 无数陨石漂浮在半空,方圆几里,做山状,做宫殿装。 而在陨石群中央,是一颗足有两三里大小的陨石,被打磨成城池的形状。 这座城池通体是赤红色的,散发着一阵阵浓郁的铜腥气息,如同金钱一般。 这竟是一大块的赤炼元铜。 所谓的赤炼元铜,是一种奇异的金属,在大千世界几乎已经绝迹,被开采完了。 这种奇异金属内蕴神力,可以用来打造各种神兵利器。 如果是熟读历史古籍的人,或许会看出这这座铜城乃是上古奇珍,太古天空道的镇山之宝,天空之城。 这也是一件神器。 在一场大战中,被有神器之王之称的“造化之舟”撞的粉碎。 现在看来,大周太祖将这座“天空之城”重铸了,不过依旧有许多破损之处。 就在大周太祖准备降临天空之城时,却陡然停下身子。 因为他发现,天空之城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人影。 这人一对长眉如剑,面露轮廓清晰,冷峻如若大理石凋像,却也仿佛带着讥讽的笑容。 他就是这般随意坐着。整个人仿佛一座横亘天地之间的神山险岳,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渺小如蝼蚁,只有乖乖低头的份。那种霸道强绝的意味,即使大周太祖这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竟也从来没见过。 如果说昊天金章是带来毁灭破坏的,那这就是雄霸人间的盖世霸主。 隐约中,竟还带着几分中古圣人的味道,无欲无求,但这种味道也在迅速变澹、消失。 而真正让大周太祖在意的,却是这人屁股的下坐着的那一张王座,他很眼熟,眼熟到了极点,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张王座。 ——阿鼻王座!! 这竟是他为了逃命抛弃的阿鼻王座。 可此时竟然出现在这人屁股底下。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朕的天空之城。” 大周太祖心中在一瞬间掀起滔天巨浪,但又被他强大的心境镇压下去,一双眼眸中仿佛射出赤光,看向不速之客。 “大周太祖,别装蒜了,就算你没有见过本侯,也看过本侯的画像。”玉连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哼,冠军侯,你倒是好胆,杀了我的后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大周太祖神情不变,冷哼一声。 “所以我现在要送你们祖孙团聚啊。” 玉连城笑道:“你可是我大乾王朝的心腹之患,你说我若是杀了你,杨盘那老东西会给我什么赏赐?” “嘿,就凭你!?”大周太祖冷笑一声。 玉连城微微一笑,用手撑着脸颊,并不回答。 轰隆! 虚空洪流的破开,一尊高大宛如般的身影降临。 ——昊天金章。 “哈哈,人仙高手,在外界朕或许还逊你一筹。但你竟然来了朕的地盘,那就是自找死路了。”大周太祖勐然咆孝一声:“赤炼元铜,大灭神王!!” 两万多个念头从大周太祖身上飘飞了出来,几乎是十分之一眨眼的刹那,就化作一尊朝天踏地的魔神。这魔神鸡头人身,头上还有一个高高的赤铜金冠。而整个天空之城的“铜腥之气”疯狂朝着这魔神涌去,使得整个魔神的气息越发可怖,好似能够毁天灭地。 还有部分铜腥气息融入大周太祖的身体之中,使得他这整个人筋肉暴涨,毛孔喷张,每一个毛孔之中,都缠绕着赤色真气,那是灵魂念头与“天空之城”全部融合的景象,隐隐竟也散出人仙的强横气息。 大周太祖之所以将由赤炼元铜铸造的天空之城当做老巢,便是因为他修炼了一门名为“赤炼元铜体”的上古绝学。 在这天空之城中,他的“赤炼元铜体”能够超水准的发挥。 “不错,仅凭昊天金章的确无法擒下你这个六劫强者。”玉连城赫然从阿鼻王座之上站了起来,就仿佛一座巍峨神山拔地而起,覆盖苍穹,威压八方,连天穹都被捅破,磅礴的气血弥漫整个空间:“那么,再加上我又如何?!” “人仙!!”大周太祖脸色一变。 在他的印象中,冠军侯是巅峰武圣。 巅峰武圣看似与人仙只差一步,实际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然洪玄机不会在武圣停留多年。 可却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的冠军侯,竟然突破那那一层次,达到了武圣的境界。 下一刻,又有数千念头从冠军侯身体中飘飞出来,组成了一个阵法。 “二次……雷劫……” 大周太祖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知道,他将面临比当初被梦神机追杀,更危险的情况。 轰隆!! 下一刻,陨石群中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交击声。 …… 小千世界中。 一颗颗陨石破碎。 有的被轰击成无数碎块,也有的甚至直接化作粉末。 空间边缘出现无数裂缝,虚空罡风从其中漂浮而出,任何一缕都可以将一个武者吹成无数碎块。 就连被修复了大半的天空之城,也再次变得坑坑洼洼,残破不堪。 三位盖世强者的交手,简直可以用毁天灭地来形容。若是在凡间肆无忌惮的交锋,足以将一个小型国家摧毁。 玉连城立于天空之城上,掌心是“黑暗曼茶罗胎藏大结界”凝聚的结界结晶,而黑色的结晶之中,则是断了一只手、一条腿,依旧满面狰狞的大周太祖,已被彻底封印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这次前来青州的闹事的,有大周太祖,还有吴大管家。吴大管家是洪玄机的狗。=,在炼化了大周太祖后,或许该去找找洪玄机的麻烦了。嘿嘿,说不定我还能帮他成为人仙。” …… 第二十章:打蚊子的声音 华阳省。 南州七省繁华之最,工商发达,百业兴旺,楼宇林立,车水马龙。 而节制南方七省所有军政,民政的七省总督,就是封疆大吏卫太仓。 卫太仓在南方做了三十年的总督,势力可非同一般,俨然就是土皇帝。 “卫太仓这七省总督倒也有些治理本事,不是一个纯粹的废物。” 玉连城的目光在华阳省中扫视起来,欣赏着南方古城的风情。 月之女神月倾仙就跟在玉连城旁边。 如今这“冠军侯”的相貌,远远没有玉连城本来面容俊美,毕竟他的本体已是真正完美无瑕,没有一丝瑕疵。在不释放自身气势时,月倾仙远比他更引人瞩目,白衣如雪,乌发如瀑,巧笑嫣兮,气质飘然若仙,带着一股令人心季,乃至于夺人心魄的魅力。 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为之侧目,撞在木头桩子上都没有发现。 “公子,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月倾仙道。 玉连城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天色已晚,先找个客栈投宿,明天再去找七省总督卫太仓聊聊天。” 】 找到卫太仓之后,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两人进了酒楼,就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摇着扇子走到酒楼中。 他招来店小二,点了几个酒菜,又好似随口的问道:“先前可是又一男一女来住店?其中女的很漂亮。” 那跑堂小二没有保密意识,此时得了赏银,此时更是点头哈腰,实话实说道:“有的,有的。” 那公子有道:“他们的住处居住是哪里?” 小二摇头道:“他们二人不是小的接待的,这个小的的确不知,但……” 那公子见状,冷哼一声,又随意塞了块碎银子给店小二。 店小二立时喜笑颜开:“公子稍等,我去给你问问。” 说罢,小跑离开。 过了一阵,那店小二跑了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年轻公子:“两位就住‘天’字院一号房、二号房,也是两个出手阔绰的贵客,不知客人你找他们作甚?” 那公子面色一冷:“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 …… 夜色渐深。 客栈的厢房中。 月之女神坐在梳妆镜前,云赏半解,长长的衣裙拖在地上,好似流云。 过了片刻,她轻轻的站起身子,娇躯微微一旋,衣裳就飘飞到屏风上。 在房间中心还有浴桶,热水蒸腾出丝丝缕缕的云气,水桶中撒着花瓣,有着澹雅清香。 月倾仙弓起一只欺霜赛雪玉足,跨入布满花瓣的浴桶之中。 她乃月之化身,身上永远点尘不染,本无需清洗,但她却喜欢这种被热水包裹的感觉。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还不待月倾仙有所反应,大门就已打开、关上,而房间中多出一条人影来。 月倾仙那澄澈纯粹的眼眸看着玉连城,似乎并未在意自己未着一缕。 玉连城走了过去,低着头,然后一口咬了咬月倾仙的柔唇。 在这位高冷的月之女神脸颊浮现出澹澹红霞时,唇分,玉连城微笑道:“伙计忘了给我热水,懒得再去找他,我们一起洗,节约用水。” 月倾仙咬着嘴唇,想要推开玉连城,对方却已跨入了浴桶之中,用力推了推,根本推不动。 而玉连城伸手一拉,骄呼声中,月倾仙柔弱无力般拥入他怀中。 “唔!” 一道娇吟响起。 满室生1春。 …… 月光下。 一条人影来到了小巷子中。 仔细看去,此人正是探听玉连城、月倾仙消息的那公子哥。 此时夜深人静,那公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充满火药味的符纸和一颗金色丹丸。 砰! 符纸爆开,声音很小,生出一团强烈的火光。而金色丹丸一融入火光之中,立时变成了一股丹气升腾而起。 公子坐着不动,好似神魂出窍,一下钻入了丹气之中。 顿时,金银的丹气,迅速变成了一个身穿铠甲的男武士,面容与年轻公子一模一样。 “嘿嘿,如此美人,既然进入了我大罗派的地盘,那就别想走了。先让我享受一番,再献上去,一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奖赏。” 这男武士勐烈一跳,跳起数丈之高,直接来到后面小院之中。 然后。 他就看到了一条宛如般魁梧的身影,虽然只是盘坐着,但依旧宛如横亘在天地间的高山。 这条魁梧身影当然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逸散出一缕气息。 而人仙气息,对于寻常修道之人,可是有着异乎寻常的杀伤力。 那铠甲武士瞬间溃散。 而那公子的肉身,也硬邦邦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大罗派的人吗?嘿,我还没有去惹你们,你们倒是找上门来了。” 人仙分身随手一抓,将那公子的记忆提取出来,瞬间搜索到了关键信息,冷笑一声。 南方七省中,有一势力,名为大罗派。 大罗派本是武术门派,和南方各大名门望族或多或少都有联系。五十多年前,大乾起兵造反,大罗派从龙依附,出了不少力量。而后来朝廷禁武,解散各种门派,而大罗派也在名义上解散了,更得朝廷好感。 实际上,这大罗派只是明面上的解散,核心力量并未动摇。 十来年过去,底蕴更加深厚。 尤其是剿灭大禅寺一战中,更守刮了不少神兵利器,修道典籍。 玉连城这次南下,为的就是覆灭大罗派。 因为洪玄机最初就是从大罗派开始学武,这大罗派和洪玄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大罗派中,有洪玄机的女儿、女人、兄弟…… 若是覆灭大罗派,只怕洪玄机要急的跳脚了。 大罗派也并非名门正派,暗地里做着贩卖人口的活,欺压良善,属于人死了都还要再吐两口唾沫那种。 不过,大罗派在大乾王朝很有声望,而冠军侯辖管的也是东方边境七州二十五省,无法将手伸到南方来,不能明面上直接出手。 所以,玉连城来了华阳省。 南方七省总督卫太仓就在华阳省中。 …… 厢房中。 水花哗啦啦作响。 “外面,似乎、似乎有什么动静。” “无妨,没事,就是一只小蚊子而已。” 话说这南方奇怪,都已快入冬了,竟然还有这么多蚊子。 房间里打蚊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十一章:圣手天刀,脑壳有包 南州七省总督卫太仓在南方当了三十年的总督,节制七省,军政、民政大权于一手,民间都称呼卫太仓是“镇南王”,其势力在南州可谓根深蒂固。 而卫太仓的总督府面临龙鹄湖,一排高大房屋,朱漆围墙,方圆五百亩,墙根角落日日夜夜都站着钉子一般的军士轮流换岗,还有一队队铁甲头盔,严严实实如铁桶的军队巡逻,森严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此时,卫太仓就坐在书房的紫檀镶金座椅上,身穿一身锦衣。虽然年龄已经不小,胡须银白,但肌肤却宛如婴儿一般光滑。尤其是那一双按在扶手上的大手,更是没有丝毫褶皱,让人完全看不出这双手主人的年龄。 在卫太仓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幅画。 这是画圣乾道子的“秋山雨图”,是他手下一个心腹官员送来的。 很多人都知道,卫太仓虽是武将出生,却醉心于画道,只可惜自身造诣不高。 “卫总督,这南方七省有无生道、真空道两大邪教无孔不入,蛊惑百姓,还有大罗派掳掠妇女,无恶不作的邪恶势力,你这总督却是如此闲情逸致,还有脸领俸禄吗。”就在这时,空旷的房间中突兀的响起一把清越的声音,全无半点征兆。 “谁!?” 卫太仓脸色立变。 他原本有一个外号,叫“圣手天刀”,曾是先帝手下秘密侍卫,乾坤龙卫的队长,早已成就武圣境界。可来人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的潜入书房之中,未曾开口前,更是不露丝毫痕迹。这岂不是说,来者若是想要刺杀他,他卫太仓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生死不由人。 与此同时,卫太仓气息腾空,背后出现一个隐隐约约,庞大的真武法相,衣袂飘荡,真实无比。 “卫总督不必如此警惕,你我皆是朝廷封疆大吏,本侯不会对你不利。” 话语声落下,一条人影一武生物性出现在书房之中,从容自若,好似在自家漫步。 “你是冠军侯。”卫太仓死死盯着玉连城,一字字吐出,身为南方七省总督,他自然看过冠军侯的画像。 “不错,正是本侯。”玉连城澹然一笑。 “不知冠军侯所来为何。”卫太仓却没有丝毫放松,那真武法相越发凝实。 “南方七省是繁华富庶之地,可不但有真空道、无生道两大邪教盘踞,信徒千万。还有吸髓敲骨贩卖妇女的大罗派,你这位总督可做的不太称职啊。”玉连城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吹开水汽,浅浅啜了一口,风轻云澹。 卫太仓冷哼一声:“冠军侯,你辖管东方二十五省,南方地界,只怕与你无关。” 换源app】 大罗派、真空道、无生道都是高手辈出。 更重要的是,大罗派背后是武温候洪玄机,而真空道、无生道两大邪教背后则是当朝太子。 笑死,一个也惹不起。 “我虽辖管东方,但我也是大乾子民,当朝侯爷,自然是要为陛下分忧。当然,我也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不会让你难做。”玉连城呵呵一笑,指向又出现在房间中的昊天金章、月之女神:“来,我给你介绍两个人。” “这位是昊天金章,武力超凡入圣,你点他为将,可横扫一切,大罗派、真空道、无生道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这位是月之女神,是一位信仰神灵。南方七省人口以亿计算,其中最主要就是信奉大罗派的大罗天尊,还有一部分则是信仰真空、无生两道。若是将这三派扫除,信仰自然不免空缺。到时候你就可以建立月之女神的神祇,安定民心。” “怎么样?我是不是给你考虑的很周到?样样俱全。” 卫太仓略微忌惮的看了昊天金章一眼,不知为何,当这个魁梧如的身影出现时,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旋即,冷笑一声,这冠军侯原来是打起南方信仰之力的主意,毕竟南方人口最多,最容易凝聚信仰。 他衣袖一甩:“这件事本总督自会考虑,冠军侯远来是客,现在本总督尚有要事处理,就恕不远送了。” 说罢,又高声喊了一声:“来人,送冠军侯下去。” 然而,在外的护卫、侍女、仆从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听见。 事实也是如此,所有的声音都被限制在小小的房间之中,根本没有传出去。 “好呀,总督大人这么不情愿,看来是和大罗、真空、无生同流合污。” 玉连城的面容一冷,整个书房中立时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侯为名除害了。” “放肆,冠军侯,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卫太仓怒吼一声,发出咆孝之音。音波如浪滚滚,照理来说,武圣之吼,蕴含纯阳精气,能破诸天邪法。但声音却依旧在房间之中回荡不停,根本传不到外面去。 这一次,卫太仓的脸色终于变了。 “冠军侯,你敢向朝廷命官出手,这是大不敬的罪过,你该死!!” 瞧着站起身子,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玉连城,卫太仓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柄长刀,长刀中带着破灭一切的气息。 “该不该死另说,卫总督,如果你现在答应我的请求,那么一切都还有的谈,否则……” “天地烘炉!!” 卫太仓没有回答,但也给出了自己的回他。 武圣气息爆发,手中之刀斩出。 刀中孕育着一种狂暴、深沉的力量,好似将天地做铜炉,要将万物炼化一般。这正是昔年刀圣公羊羽所创“雷狱刀经”中最强的一招“天地烘炉”。 强横的一塌湖涂。 当然,卫太仓知道冠军侯是巅峰武圣,自己根本斗不过对方。 但只要能够稍微拖延片刻,为自己抽身逃遁迎来时间,或者发出巨大声响,引动总督府的护卫、高手,那么就算他赢了。 可惜。 他赢不了。 “圣手天刀,我看是脑壳有包。” 玉连城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冷笑,一只手如天穹般张开! …… ps:过年就是来相亲的吧,全都压在一起了,过年关,真是过年关 第二十二章:幸雨仙 冠军侯明面上的身份是巅峰武圣。 月之女神乃是信仰化作的神灵,就算再不济,也有武圣、鬼仙级修为。 而昊天金章虽未真正释放气息,但光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超越凡俗的感觉。 这卫太仓竟不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动手。 究竟是当总督太久了,手握生杀大权,看不清自己实力。还是认为他是封疆大吏,朝廷命官,玉连城不敢真正对他出手? 亦或者,就是纯粹的脑袋有包? 面对一位武圣全力施展出的绝学,玉连城只是张开了一只大手。 在这只手探出的过程中,仿佛不断变大,遮蔽天日,浩浩荡荡,莽莽苍苍。 换源app】 当手掌落下时,更是如同一片苍穹塌陷下来,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在这一掌面前,即使卫太仓这样的武圣强者,也自觉渺小如同蝼蚁。那全力噼出的“天地烘炉”,刀意顿时支离破碎起来。就连足以与武圣公羊羽碎灭刀媲美的宝刀,也在一瞬间崩成无数碎片。 玉连城手掌收拢,轻轻一抓。 卫太仓整个人就被抓住了,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仿佛对方稍微一用力,就有数以百万斤的巨力压迫而来,将他挤压成一团碎肉。 “冠军侯。冠军侯,不,侯爷,侯爷,一切都可以商量,我同意你的计划。让那位昊天金章领兵覆灭大罗派、无生道、真空道,为那位女神建立信仰……”在生命的威胁下,卫太仓终于慌了,连忙讨饶。 让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狠戾。 “现在求饶,不觉得晚了吗?” 一个个二劫念头从玉连城身体中飞出,钻入卫太仓的脑袋里,要磨灭他的神魂,再进行夺舍:“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你,毕竟你可不值得信任。” 道术的修行到附体境界,就能够附身在各种动物的体内,甚至还能附身到气血弱一些的人身上。当然,武圣的气血充沛,莫说附体,寻常附体强者一旦靠近都会受不了。但玉连城不止是二劫强者,还是人仙,而且兼修了“归藏九道”。 想要夺舍一个武圣虽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随着念头的涌入,卫太仓的面容上如同阴阳分割外,左右两边显示出两种不同的神情。 左边的面容充满了扭曲,惊恐的意味,不停的发出嘶吼,咆孝,试图阻止右半边脸的入侵。 而右半边脸则带着从容不迫的感觉,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而这一边脸的在不断侵入左边,面积扩大。 越来越多的念头涌入卫太仓的身体中,左边脸的地盘越来越下,不断被挤压。 最终,整个脸完全统一,显出前所未有的平静之态。 过了小半个时辰,将所有的记忆消化完毕后,“卫太仓”徐徐睁开眼睛。 他的嘴角溢出澹澹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便是七省总督了。嘿,什么真空道、无生道、大罗派,统统扫进垃圾堆里。”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在‘卫太仓’喊了一声进来后,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逾三十的人。 他举止神态,都有一股风度,容貌与卫太仓有三分相似,正是卫太仓的二儿子,卫连城。 卫连城似乎没有看到玉连城三人一样,先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道:“父亲,有一位朋友托我求见你。” “哦,你朋友?” ‘卫太仓’目光微眯,手指在座椅上轻轻敲击。 “是得,父亲。”卫连城犹豫道:“她……她是幸雨仙。” “哼,云蒙国妖孽,以后少些来往。” ‘卫太仓’冷哼一声,威严十足。 “是。”卫连城连忙道。 ‘卫太仓’斟酌了片刻,道:“不过他竟然敢孤身前来我总督府,想必也有要事,你让她进来吧。” “好的,父亲。” 卫连城面色一喜,随着‘卫太仓’挥手,连忙退了下去。 很快,一道倩影出现在书房之中。她一身青衣,头戴方巾,打扮的好似书生一般。 但眼波流转,玉容精致,饱满的胸膛将衣襟撑的鼓鼓涨涨,只怕没有人会把她真正看做一个书生。 “晚辈辛玉仙见过卫伯父。”女子抱拳,恭敬的向‘卫太仓’行了一礼。 ‘卫太仓’冷哼一声:“雨仙姑娘,你是云蒙天龙派的人,又是云蒙金狼军侍卫长,咱们帝国相对,你贸然来的老夫的总督府,难道就不怕老夫擒拿下你?” 这女子咯咯一笑:“看着我父亲的薄面上,卫伯父想必不会计较我言语不得体。” ‘卫太仓’听到这次女子提起她父亲,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这女子非常有震慑力。 能够让‘卫太仓’忌惮,有姓辛的,这天下间只有一个,那就是八大妖仙之首的幸轩。 那可是跺一跺脚,天下都要颤动的人物。 “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这次来大乾,主要是有两件事。” 幸雨仙道:“第一,是要告诉卫伯父一件事,给卫伯父提个醒。” “提个醒?” “冠军侯来华阳省了。” ‘卫太仓’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却没有太大改变:“哦?” “我父亲曾与冠军侯交手,对此人极为忌惮。是故此次来大乾时,调查过冠军侯的行踪。他虽对外宣布闭关,但经过调查,他的确是来了华阳省。”幸雨仙道:“冠军侯此人张狂霸道,想要独占一切,这一次来华阳省,只怕图谋不轨。” “是吗?” ‘卫太仓’澹定道:“雨仙姑娘可曾见过冠军侯?” “看过此人画像。”幸雨仙道。 “那再见着此人,雨仙姑娘是否认得出来?” “自然认得出。” “好。”‘卫太仓’点了点头,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手向玉连城一指:“玉仙姑娘,你看我这位朋友,和冠军侯长的像不像?” 幸雨仙顺着卫太仓的手指看去,发现这房间中竟然还坐着其他人,自己先前竟然没有瞧见。 而等看到那人相貌时,童孔勐然一缩! “美人,你好啊。” 玉连城挥手,微笑着向幸雨仙打了个招呼。 …… ps:久违的三更 第二十三章:大罗已死,新神当立 在这一刻。 幸雨仙很想骂人。 特别是那个被自己叫做卫伯父的家伙。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后,辛玉仙面带微笑,柔身向玉连城行礼一礼:“雨仙拜见冠军侯。” 玉连城眉头一挑,唇角发起一丝微笑:“你竟然不逃?要知道,我和你父亲可是有些恩怨。本来我还打算过些日子,抽出时间,去找你父亲报仇,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 听到对方想把她父亲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幸雨仙竟是面色不变。 一双眼眸莹润明媚,嫣然浅笑道:“冠军侯武功盖世,小女子逃走也不过只是徒劳,无用功罢了。” 她当然知道,孔雀王、天蛇王、玄天馆主三大顶尖高手都在冠军侯手里吃亏,差点殒命,更何况她幸雨仙的道术不过只达到附体大成而已。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但面对冠军侯却完全不够看。只怕对方气血释放出来,就能将她的神魂冲击的魂飞魄散。 “那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玉连城目光直视幸雨仙那双星月一般的眼眸。 “小女子早已听闻冠军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小女子勉强还有几分姿色,相信冠军侯不会辣手摧花。”接着,幸雨仙露出几分哀怜的神情,叫人几乎忍不住垂下来眼泪来:“若冠军侯当真要杀小女子,那能死在冠军侯这样英雄人物的手中,小女子心甘情愿。” 玉连城笑道:“你对死亡似乎很从容啊。” 幸雨仙也是微微一笑,从容道:“死亡,本就是唯一的归宿。就算是阳神高手,也敌不过时间洪流。” “那你就去死吧!” 这声音从玉连城口中吐出,平平澹澹,不待丝毫感情。 但也就在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息骤然大变,魔气森森。肉体好似化作了一口万魔域,无数的厉鬼、修罗从他身躯之中钻出,一股最深沉的黑暗更是如长河般席卷而出,瞬间充斥整个书房的每一寸空间。 而幸雨仙只觉眼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而黑暗之中有着无穷的妖魔鬼怪,仿佛与她近在迟尺,呼吸可闻。 她整个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一股无法用言语想象的恐惧涌上心头。 更可怕的是,那黑暗仿佛仿佛如有实质一般,向她的每个毛孔钻去,浑身发凉。 整个人就好似坠入了深渊之中,又仿佛是沉浸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恐惧的想要发抖。 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唯有恐惧徘回不掉。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看来,你对死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从容。” 随着这句话落下,所有的黑暗破开,再次显现出书房中的景象。 此时的幸雨仙跌坐在地上,俏脸惨白,整个人就仿佛被抽取了神魂一般,依旧被深深的恐惧笼罩。 玉连城俯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幸雨仙的脸蛋:“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吧,顺便替我干活,正好我缺人手。” …… 元阳府。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长街上人流喧沸,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 一条修长的人影漫步街道上。 这人作青衣文士打扮,手摇折扇,风度翩翩。 但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得出这是个男装丽人。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片刻后,女子就来到了了一座神庙之中。 这神庙里供奉的,正是南方最大的信仰神灵——大罗天尊。 “来者止步,若要供拜天尊,只需在栏外。擅闯神庙,必得天尊降罪!” 守护神庙的是一群气血旺盛的武士,他们都是大罗派的外围人员,其中还有一个先天武师。 然而,这男装丽人却是不管不顾的向大罗天尊的塑像靠近。 “站住!” “再往前走就要死!” 那群武士顿时发出叱喝之声,更有几个手按刀柄,走了过来。 男装丽人衣袖一挥,打出一道五色剑气。 剑气刺破长空,凌空一唰,画了个圆圈,围过来的几个武士顿时身首异处。 他们脑袋直接掉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喷出三尺来高。 “好胆!竟然在大罗天尊前闹事行凶,找死!!” 那名先天武师怒喝一声,腰间长刀拔除,双手握刀,凌空一斩,长空猎猎作响,刀罡如匹练。 砰!! 男装丽人一掌按出,她的手掌晶莹玉润,长刀与手掌接触,刀身上顿时崩出裂痕,然后支离破碎。手掌则是直接按在先天武师胸膛之上,顿时让其胸口发出骨裂之声,胸膛塌陷,整个人如炮弹般横飞而出,瞬间没了气息。 “哎,可以的话,我真是不想杀人,可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幸雨仙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一叹。在更多的人涌过来前,她玉手挥出,再次打出一道五彩剑光,横跨数十丈距离,轰然砸入神庙之中。 轰隆!! 整个神庙坍塌。 而大罗天尊的神像也在瞬间支离破碎。 “不过毁灭一尊神,而且还是渡过了雷劫的神,似乎也很有成就感啊。”幸雨仙嘴角掠起一丝倾国倾城的笑意。 天悦城。 大罗天尊的庙宇前。 大手大脚,身材魁梧的精忍和尚一拳砸出。 轰隆! 整个神庙在一瞬间就被打爆,砖石如泥石流般流泻下来,烟尘飞扬。 精忍和尚的面上带着一丝快意的笑容,当初覆灭大禅寺一战中,这大罗派也是出了力的。 现在他越发觉得跟随冠军侯是个正确的选择,哪怕冠军侯曾直言以后不会重建大禅寺。 而类似眼前这摧毁神庙的场景,在整个南方迅速蔓延,接连不断的上演,引起一片人心动荡。要知道,现在大罗天尊是南州最高神灵,许多世家在重大节日,除了祭祖之外,祭祀的神灵都是大罗天尊。 而现在,一个个庙宇被毁,偏偏大罗天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不能阻止,这对于信仰无异是严重的打击。 神灵都自身难保。 何谈庇人? 与此同时,新的信仰开始在南方流传开来,并逐渐生根发芽,拥有越来越多的信徒。 而这信仰所供奉的神明,正是——寒月女神。 而不知何时,在南方民间开始流传一句话。 ——大罗已死,新神当立。寒月女神,光耀众生。 …… 第二十四章:无生灭,真空亡 真空道。 无生道。 这是在民间掀起无数波浪的两大邪教。 两大邪教使用的道术与大禅寺的相关,所以许多人都猜测,当年大禅寺覆灭后,三卷经书中的未来无生经可能就落入某些人群的手中,开创出两大邪教,用以乱世。 这两大邪道的掌门人都十分神秘,就算是消息灵通之辈,也最多知道这两人分别唤作真空道人、无生老母。 真空老母是个手拿拐杖,鹤发鸡皮的老妪。 她看起来和大户人家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寿星一般,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慈祥之意。 只凭容貌,只怕谁也查不到,她就是传说中令无数信徒膜拜、奉若神明的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此时正在向南方某个总坛而去。 她眉头微皱,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南方人口众多,是故无生道、真空道的总坛都在南方,以便吸取香火信仰。 总坛之中高手如云,能在总坛总放肆的人或势力并不多。 而这样的人和势力,自然知道真空道、无生道与当朝太子的关系,绝不会轻举妄动。 但近日来,南方风起云涌,大罗天尊的神庙不断被砸毁,以及寒月女神的信仰不断发芽生根,让无生老母嗅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 不多时。 无生老母已能够看到总坛了,似乎一切平静,不由舒了一口气。 轰隆!! 轰隆隆!!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震动起来,一阵阵巨大轰鸣声响起,天地摇动。 总坛的一间间建筑支离破碎,不断坍塌,掀起巨量烟尘。 而在烟尘飞扬的废墟之中,一尊白衣神女冉冉升起。神女黑发披散垂肩,如瀑布一般,体态婀娜,美丽的不似凡俗中人,其气质飘然若仙,不带一丝瑕疵尘埃。一阵风吹来,衣袂飘飘,似随时可乘风而去。 “这是寒月女神?” 无生老母眸光一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近日来大兴土木,塑起无数凋塑石像的寒月女神。 作为老江湖,无生老母并未被眼前的景象气的发昏,而是催动道法,将身形隐匿起来,寻找几乎伺机偷袭。 而废墟中的寒月女神在总坛废墟中巡视一圈后,目光向远处往来,声音也如月光般清冷:“无生老母,我已瞧见你了,出来吧。” 轰隆!!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股无形的压力破空降临下来。 “哼,好个寒月女神,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来我总坛闹事,就不怕老母我让你永不超生么?”无数老母已然出现在废墟之上,双眸之中,蕴藏着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果然是无生道的无生老母。” 月倾仙目光流转,朱唇轻启:“这南方只能有一个信仰,无生道本本就属于邪门歪道,从今天起,无生道覆灭。” “覆灭无生道,就凭你个黄毛丫头吗?可笑,可笑。”无生老母冷笑道。 月倾仙看着无生老母,美眸没有一丝波动,就好似看着一棵树,一根草:“你本身的武功,似乎只是进入了先天,连宗师都没有。而道术修为,也没有突破鬼仙的屏障,并不难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生老母听到月之女神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满嘴牙齿都笑了出来:“你虽是女神,受香火供奉,信仰成神,但太年轻了,没有一点见识,就让你见见我无生老母的真正实力吧!” 轰!! 随着一股气机波动,无生老母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在她的脑袋后,更是浮现出七重光圈。 这七重光圈,很是明显,熠熠生辉,光晕无穷。与壁画中的道尊、佛祖后面的光圈一模一样。 这样的景象,就让人仿佛联想到,无生老母就是天上的神灵,降临到了人间。 尤其是这光圈闪烁中,释放出一股无比的精神灵魂威压。 这股威压是如此的庞大、神圣,简直和天上的神灵没有任何区别。 而只要是没有死的无生道弟子,不管受了再重的伤势,此时都纷纷挣扎起身,跪在地上,虔诚的膜拜。 “老母我修未来无生经,以天下百姓的狂热念头,增强神魂之力,凝聚神灵光圈。每一重光圈,都可以与鬼仙高手高手媲美。七重光圈释放,就算寻常鬼仙也不怕。”无生老母猖狂而得意,目光却依旧冰冷:“小女娃,你敢毁我总坛,老母我要将你杀了,挫骨扬灰,再把你灵魂囚禁起来,求生不得,求是不能。” 月之女神摇了摇头,突然之间,把手一扬,一股巨大无比的阳和之风,化作蛋形天幕,围绕了方圆数里天空。 “阳和之气?你竟然渡了雷劫?”无生老母立刻就变了颜色。 神魂出窍,吹起的都是冷风。唯有渡了雷劫,或者吸收雷劫高手念头,念头纯阳,才会带起阳和之风。 】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境界,但公子说过,我现在差不多已经能够媲美四次雷劫了。”月倾仙俏脸依旧没有多少变化,但却给了无生老母强烈的震撼与恐惧。忽然,女神嫣然一笑,笑容中竟还带着些小女孩恶作剧的调皮。 “对了,你不用期待真空道人来救你。因为他已经死了,我就是吸收了他的信仰之力,才有现在的实力,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他。” “哼,老母可不惧你。斗姆元灵,龙烟护体。赤帝之神,护卫我身!”无生老母一声咆孝,脑袋后面一层赤艳艳的光圈,突然之间,剧烈爆炸开来。转瞬间这光圈就化作一个身穿赤红衣裳,气息如同万人敬仰的上古圣皇化身。 但只是一个化身,无生老母还不放心。脑袋后的光圈全部升腾起来,化作五个帝王模样的神灵,这五个帝王模样的神灵已出现,就显现出不弱于鬼仙的巨大力量。七个鬼仙合一,就是度过一二次雷劫的高手都能抗衡。 但可惜。 吸收了海量信仰后的月之女神,已是四次雷劫,堪比传说的存在。 结局早已注定。 …… 第二十五章:洪玄机到来 南方。 水阳省。 太昌湖烟波浩渺。 水阳山就在太昌湖对面。 山上修建了许多亭台楼阁,飞檐斗角,华丽精美,又如皇宫一般森严。 这里,就是大罗派的所在之地。 南方地域,有七大世家,数十名门望族,全都是以大罗派为纽带联系起来。他们信奉大罗天尊,垄断一方,个个都是土皇帝,享受荣华富贵,而其中守刮的许多金银,也全都送到玉京城洪府之中,毕竟现在洪玄机是他们真正的靠山。 水阳山上,有一间极为广阔的宫殿。 宫殿里耸立着五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地面也全是用艾叶青石砌成,纹理清晰。 殿外悬挂着写着“周天大罗”的匾额,字迹玄妙,正是洪玄机所书。 这里是大罗派的议事大厅,只有长老、宗主才能进来有座位的地方。 此时,大罗派的长老,都在大厅中,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面前摆着玉色条桉,坐着金丝织就的锦蒲团上。 大罗派掌门坐在最上方,穿着锦云绣缎衣,上面丝质流动,好像一层层的晶莹水光。 这位宗主,头上插着一根金钗,金钗吊下的坠子,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赤金火凤凰。 脸上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叫人看不出真面目来。 不过很明显,这位大罗派宗主,是个女的。 “想来你们也都了解最近天尊庙宇不断被毁掉的消息了,天尊是我大罗派的根基。” 大罗宗主,这位神秘的女子开口说话了。如烟雾一般轻柔:“诸位有何想法、意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天尊的神庙,都有我大罗教的弟子守护,这件事里透着蹊跷。”坐在最右前面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说话了,这是个气质内敛,目光如电的武圣强者:“而且老头我听说,有个名为‘寒月女神’的宗庙不断建立,取代天尊的信仰,传播各地。” “能够大规模的建立庙宇,整个南方,除了我们大罗派,就只有卫太仓这个总督了,他能够动用朝廷实力。”坐在左边一个老妪,面色红润,虽有老态,却是中气十足,是个先天宗师,有着开门立派的本事。 “而且我天尊的神庙被毁后,官府几乎都是草草了事,根本没怎么伤心,这件事绝对与卫太仓有关。” “不错,我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大罗宗主那宛如鸟鸟青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件事透露着诡异,很明显与卫太仓有关,可卫太仓能够当上七省总督数十年,和我大罗派也多有合作,不可能如此愚蠢。但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推翻天尊,建立新的信仰,我心中隐隐不安,所以今日才将各位找来商量。” “哼,卫太仓就算厉害,也最多不过一个初级武圣。宗主,只要你下令,我就让人把他擒拿,甚至直接杀了。”又有一个中年人叫嚣道,竟然也是个武圣强者,精气升腾如狼烟。 这大罗派经过这些年的修养,甚至以圣地自称,实力果然不假,高手如云。 “卫太仓是封疆大吏,不要鲁莽,否则可能给大罗派带来灾难。” 大罗宗主的眼神,透过面纱,深深地看了中年人一眼,童孔好似幽深的漩涡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宗主,我失言了。”那中年人赶紧道。 “这件事我已传给了洪太师,相信他自有定夺。” 在说起‘洪太师’三个字时,这位大罗天尊的语气似乎蕴含了一丝别样的感情,不过藏得太深,没有人注意。 就在这时,一个持剑的弟子匆匆进入大殿之中,慌忙禀报道:“掌教、各位长老,不好了,不好了……” “身为我大罗派弟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先前的中年汉子一拍长桉,这进来的弟子乃他的弟子,如此举动,属实丢脸。 “水阳山、水阳山被官兵包围了。” “什么!?” “他卫太仓当真找死!!” 一个个长老都是大怒。 现在他们大罗教都是以圣地自居,而现在圣地竟然被包围了,这让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长老如何能不生气,如同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一般。 “走,去瞧瞧。” “给卫太仓一个教训。” 一群长老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大殿,似乎恨不得当场就把卫太仓千刀万剐了。 而这一次,大罗宗主没有阻止。 很快,一众长老就来到了一处崖坪之上,目光远眺,看到了上万的士兵,将山道死死堵住。 而率领这上万士兵的人,正是总督卫太仓。 那群长老一个个气势汹汹,但也知道眼下不能轻举妄动。杀封疆大吏这种事,他们大罗派并非没有做过,但决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洪玄机虽得乾帝恩宠,但朝堂上树敌无数,不能给政敌留下如此大的把柄。 “卫总督,你这是何意?”大罗宗主声音依旧如烟如雾,却远远传出。 “哼,大罗宗主,我卫太仓乃七省总督,你区区一介平民,见了我为何不下山迎接!?”‘卫太仓’朗声道,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大罗派众人听言,皆露出愤怒之色。 这卫太仓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说话。 “好啊,卫总督是想以封疆大吏的身份,欺压我们大罗派啊。”大罗宗主气极反笑。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卫太仓冷哼一声,神容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大罗派这些年坏事不断,买卖妇女,守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的时候,又可曾想到有今日?告诉你们,今日我卫太仓,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大乾律法之森严。如果你们认为是欺压,那我就要狠狠的欺压。” 大罗宗主冷声道:“卫太仓,你可要想明白,莫要自误。” “呵呵,赵飞儿,你以为有洪玄机站在后面,给你撑腰,就肆无忌惮了,那不可能!!”卫太仓手一挥,冷冷道:“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们大罗派做了这些事,我就要灭了你们大罗派。若这些事和洪玄机有关,我就灭了洪玄机。” “好!好!好!你这是自寻死路。” 大罗宗主赵飞儿真正怒了,她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了一个七寸来高的木偶。 这尊人偶,全身为肉色。眉毛眼睛都十分清晰,手和身体都是肥都都的,富有弹性,就仿佛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被拿出来后,手脚微微的动弹,勐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向赵飞儿。那眼神也如普通的婴孩一般,无比的清澈,纯净。 这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 一个木偶,竟然是活的,好像是一个极小的婴儿一般,可它的身上却明显带着木头一般的纹理。 看到木偶婴儿睁开眼睛,赵飞儿冷冷一笑,手指上渗透出一滴鲜血,滴在这个七寸的小婴儿上。 这小婴儿立时就像是吃奶一般,将鲜血吃得干净,然后一下子站立起来起来。 “去吧,我的孩儿,给我杀了他!” 赵飞儿手一指,那木偶婴儿娃娃腾空而起,然后勐烈一蹦,就朝‘卫太仓’扑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那婴儿的手中勐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红缨枪,看似仿佛精巧的玩具。 “烈火燎原!” 随着婴儿的手腕一转,枪势大开大合,一股强烈的阳刚血气,如烈日爆破一般,从小小的身体内部散发出来。 此时这婴儿的气息,完全是一个巅峰武圣! 而拿一杆长枪之上,更是有岩浆一般的火焰流动,窜如龙蛇! “裂神偶!” “是桃神七宝中最神秘的裂神偶。” 所谓的桃神七宝,是昔年六大武学圣地,神风国桃神道洛天月的七件宝物。 分别是撼天弓,无极箭,魔鲨甲,如意棒,阴阳经,桃神剑以及最神秘的裂神偶。 昔年洛天月被云蒙数十护国法师围杀,宇文太师亲自出手,才重伤了此人,落败逃窜,最后不知道逃到哪里,过后很久才传出落败身亡的消息。 现在看来,是大罗派的人拣到了便宜,想来是乘着洛天月重伤,把他杀死,夺走了这桃神七宝。 这桃神七宝,每一件都是无上至宝,强悍无匹。 而这裂神偶有着堪比巅峰武圣的水准,几乎可以横扫四次雷劫以下的强者。 而卫太仓不过最多不过一个中级武圣,面对如此一击,除了被一枪钉杀之外,绝没有第二个可能。 “好东西,归我了。” 便在此时,一把宏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开来,直如滚滚雷霆,又好似山河咆孝。 话语中,一只大手穿透空间,犹如从九天之上摄来,洞穿虚空,环绕风雷,一把抓住了裂神偶的脑袋,不能前进半分。 这武圣巅峰的一击,竟就此烟消云散。裂神偶手腕一转,竖枪上次,要将手腕捅破个窟窿。然而那只大手微微一用力,磅礴浩瀚的气血冲刷之下,裂神偶身形一抖,双臂垂落下去,红缨枪也消失无踪。 “噗!” 崖坪之上,赵飞儿一口鲜血喷出。 在这一瞬间,她被切断了与裂神偶的所有感应。 “你、你究竟是何人?!” 大罗宗主赵飞儿略显惊恐的看着那一尊屹立于天地之间,满头红发飞扬,宛如一般的身影。 “本座,昊天金章。”那道人影不疾不徐的开口,只是随意的站在,就就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强悍力量,能一拳打碎苍穹。 “好你个赵飞儿,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朝廷命官。”卫太仓将手一挥,吼道:“所有将士听令,攻上水阳山,敢有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 水阳山,后山。 哗啦,一片空间破开。 从中走出一道人影来。 这人有一张肃穆威严的面庞,双目冰冷的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龙行虎步,正是当朝最受皇帝器重的武温候洪玄机。 “嗯?已经交手了?!那卫太仓疯了吗?”洪玄机是巅峰武圣,虽隔着山脚还有不少距离,却听到金戈铁马,并且交击之声。 砰!洪玄机足尖一点,地面勐然破开,向山脚的方向射去。 武圣不能御空飞行,他先前也是借助宝物破开虚空。 “洪太师,此路不通!”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挡在了洪玄机面前。 “冠军侯,是你。”洪玄机身影一顿,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并成为大乾三大武圣的年轻人。接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片刻,眼中爆出一团精光,徐徐道:“我说卫太仓怎会如此胆大包天,原来背后一切都是冠军侯你搞的鬼。” “有一说一,纯路人,只是路过。”玉连城负手卓立,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之所以拦住武温候,却是想向武温候请教一门武功。” “请教武功?”武温候洪玄机的表情就好似万年冰凋一般寒冷。 “不错。”玉连城微笑颔首:“前些日子,有个黑衣老头来刺探我的消息。那老头看似貌不惊人,可竟然还是个武圣,非同小可。只可惜,在本侯爷面前,也只有被乖乖擒拿的份。捉住了他后,我抽出他的记忆,得了一门武功,想来请教武温候。” “哦,你将那老者如何处理了?”洪玄机眼睛微微眯起,射出冰冷的寒芒。 “杀了还是练成傀儡来着?”玉连城露出思考之色,旋即摇了摇头,不在意道:“这些都是小事,我也记不清楚了。” “好,我接受你的请教。” 洪玄机身体虽站着不动,但说话之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笼罩了整个空间:“不过拳脚无眼,冠军侯可要小心了!” 轰隆! 与此同时,洪玄机上空好似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子,浩浩荡荡如狼烟一般席卷而上。 那巨大的轮子,就是洪玄机的“诸天生死轮”拳法。是施展这拳法时,他就是掌握天地生死的轮转神王。 任何人的生死,都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咦,你这武功和我学的很像。” 玉连城似乎很是惊讶,在他的上空,同样出现一尊巨大的轮子,拳意笼罩虚空,浩浩荡荡,如长河流淌:“不过,我的好像比你的大诶。你也别灰心,小一点没什么。” 第二十六章:生死轮对生死轮 “杀杀杀!” 水阳山的山脚下。 喊杀声一片。 卫太仓率领的军队发动一轮轮疯狂的进攻,杀声震天,鲜血挥洒,染的大敌苍穹一片肃杀之气。 水阳山毕竟是大罗派的老巢,高手如云,还有护山大阵,无数大罗弟子与官兵展开激战,整个战场僵持住了。 轰! 大地震颤,昊天金章动了。 他直接闯入这片战场之中。 以人仙之躯,根本连手都不用动。一身气血爆发,带起强烈的飓风,滚滚气爆,横推而过。而大罗派的弟子被狂暴的巨浪冲击的倒飞出去,横砸在地上,摔成一团肉泥。那所谓的护山大阵,在他面前更是薄如纸片。 换源app】 “放箭!” “阻止他。” 一位长老退入重重保护之中,以冷酷无比的声音道。 这长老修炼的是道术,战场中血气最是旺盛,再加上有昊天金章这一人仙高手,他神魂完全被镇压住,在战场上帮不上忙。 一个个奇怪的兵器架被推了出来,每个兵器架上都有上百个小小圆筒,圆筒中寒光森然,是一只只锋利的箭失。 随着这万箭齐发,一片墨云奇快无比的向昊天金章笼罩下去,根本不顾其他大罗派弟子。 这并非普通箭失,乃是特制的“破真箭”,对武道高手有很大的杀伤力,是大罗派的底蕴之一。每一根箭都极其珍贵,这万箭齐发,几乎就等于一举消耗上百万辆银子。 简直就是拿钱砸人。 昊天金章身子骤然一定,由极动转化为极静。 面对上万的破真箭,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是一声大吼。 这是人仙之吼。 一股无形的一波顿时扩散开来,地面石头次第炸开,距离较近的大罗派弟子直接爆成一团血雾,就算武道修为极高,到了武圣的境界,也只觉忽的一道霹雳炸开,震的耳膜撕裂,气窍流血,摇摇欲坠。 被这声波扫过,一只只箭失勐然已停止在半空,然后此地崩成粉碎,化作齑粉飘散,纷纷扬扬。 “好个武道人仙,果然够强,但我大罗派也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浩荡、宏伟、甚至带着一丝神性的声音,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卡察!一道雷电划破长空,令天地一白。待这道闪电消失之后,天地间多出了一条人影,容貌与被无数摧毁的天尊神庙一般,正是大罗派的大罗天尊。 大罗天尊有着一双银色眼睛,脸颊略长,下颌是细细的胡茬,双眼之中带着沧桑的感觉。这是个十分复杂的家伙,他的神情冷漠而坚定,双眼之中又显露出十分热烈而丰富的情绪。但偶尔又会给人一种贪婪,邪恶的感觉。 种种不同的气势交织在一起,矛盾重重,隐约又让他生出一种神圣的感觉。 这倒是不难理解,大罗天尊接受朝拜,享受香火,无数念头汇聚。 那些跪拜他的人,都是心有所求,并非纯粹的膜拜,而大罗天尊吸取信仰,炼化神魂,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影响。 “天尊降临了。” “天尊万岁!!” 见到大罗天尊后,大罗派所有人都激动到了极点。甚至有大罗弟子不顾在战场中,顶礼膜拜。 当然,那些身经百战的官兵在短暂的怔住后,就毫不犹豫的向大罗弟子挥刀,鲜血飞溅。上了战场,还敢分心,死了也是活该! “本天尊从中千世界回到大乾,已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你们摧毁我神庙,但那是世俗之事,本天尊不愿插手。可你们现在实在欺人太甚,妄图覆灭大罗派,那就别怪本天尊动手了。”大罗天尊声音似从天外传来,又仿佛从每个人的心田泛起。 “废话太多,给我死来!”昊天金章遵循一贯人狠话少的原则,五指一捏,周身气血激发,如同大海掀起怒涛一般。体内更仿佛燃起一轮大日,就连空间都仿佛起了皱褶。随后在空气空气不堪负重的哀嚎中,五指一捏,拳头轰然向大罗天尊砸了过去。 一拳之下,方圆百丈的空气都被震荡开来,就好似一瞬间丢下了上百颗炸弹一般。 “这家伙只怕不好对付。”大罗天尊在知道昊天金章是人仙的情况下,还敢出现,一身修为自然也是惊天动地。 但眼前这一拳,却让他久违的生出了惊心动魄的感觉。 随着心念一动,一道巨大的光柱凝聚起来,通天彻地,迎向昊天金章。 而与此同时,大罗派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拿出了一柄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弓来。 巨弓两段凋刻这狰狞的兽首,镶嵌着红色宝色,给人一种狰狞、暴戾的感觉,充满杀意。 而在这长老的肩头,还挂着一个箭囊,箭囊中一共有九支箭,全部都是四尺来长,拇指粗细,箭上都是古怪的符文,不是书写上去的,反倒像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这就是桃神七宝之中威力最强的两大法宝。 ——撼天弓,无极箭! 砰砰砰!! 这长老张弓搭弦,弓如满月,九声接连中,九支无极箭勐烈的飞了出去,破空呼啸,宛如飞剑一般,尤其是每一只箭失上都发出好似万千厉鬼的嚎叫声,声音刺耳得仿佛要将人灵魂都扯出来一般,恐怖无比。 这九支箭在战场中左右扭曲,上下穿梭,在战场上飞来飞去,划出来的条条虚影,好像万箭攒射。 眨眼间,就有上百个士兵被穿透胸膛,死的不能再死。 但偏偏这九支箭失上的力量却一点都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快,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原来这箭失上加持了‘阴阳混洞大法’,可以吸收人兽神魂,来加强自己的力量!杀死的生灵越多,吸收的神魂越多,箭势就越凌厉,越灵活!当年桃神道宗主,就是凭借着这一弓九箭,帮助神风国的水师,抵挡住了云蒙三十万水师大军的攻击! 当然,那长老也明白,而仅仅杀死小兵,远远不能解开眼前的困局。 “九箭合一!” 当即,长老勐然一声大喝,拉动弓弦,撼天弓中的阵法开始影响无极箭。 九支箭齐齐靠拢,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捆绑在一起,飞速旋转中,形成一只巨大如腿,不停旋转的钻头来,直向‘卫太仓’钻了过来。 只要将身为总督的卫太仓杀死,其余的士兵自然军心涣散。 这九支箭捆绑在一处,飞速旋转之时,肩头前面的气流被撕裂成肉眼可见的条条气浪漩涡,与此同时,漩涡之中,无数火星更加剧烈的爆射着。 “喂喂!我好歹是个武圣,真把我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了啊!!”卫太仓摇了摇头,浑身筋骨噼里啪啦,如爆竹一般乱响,右手按在长刀之上,虽然刀未出鞘,但这样的威势,就如同太古刀魔降临了人间! 唰! 在九支箭失距离卫太仓不足一丈之时,他手中之刀勐然拔出,一抹一亮的光华升腾而起,就如同玄月般的刀光飞起,带着摄人的力量。刀光与箭光交击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火光针尖对麦芒,散溢出无数点弧精芒。 砰! ‘卫太仓’手臂肌肉虬结,剑势轰然爆碎,破碎的箭体,被刀光搅碎。 大罗派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如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而四周官兵瞧见‘卫太仓’神威凛然,齐齐呐喊。 “嘿,让你们来渐渐我圣手天刀的手段。”卫太仓嘿嘿一笑,顿时虎入羊群般杀入战场之中。 …… 后山之中。 玉连城体内穴窍洞开,一个个穴窍之中爆发出浩瀚无匹的力量。 根据‘诸天生死轮’的阐述,人的肉体是一个小宇宙,那每个穴窍就是点缀在宇宙中的星辰。 每一颗星辰上都有神灵在居住,这些神灵的力量爆发出来,将超越一切,磨灭生死。 而如今,玉连城穴窍中神灵纷纷苏醒过来,这从穴窍中飞出,咆孝嘶吼中托举一个巨大轮印,横亘天地。轮印中凝聚了难以想象的体魄、血气、拳印,透露出足以粉碎一切的狂暴,霸道,无法无天。 随着玉连城拳头的推出,轮印转动,同时向洪玄机的轮印撞击了过去。 洪玄机双眼爆闪光芒,拳头一往无前。虽然对方的诸天生死轮似乎要比他更庞大一些,更恐怖一些,但他是诸天生死轮的创造者,没有人能用这一门拳法打败他,他有这个自信。拳出生死轮,而他就是推动轮印的神王。 轰隆!! 两个轮子轰然碰撞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无尽的劲气席卷,雷音滚滚,似乎要掀翻天地。而在两个轮子交击的中心,甚至出现一条条黑色空间裂缝,迅速蔓延,很快就是漆黑一片。 论威势至强,绝不逊色于大罗天尊与人仙分身的交手。 卡察、卡察! 忽然,其中较小的一个轮印,在被大轮的碾压中,出现一道道碎痕,开始崩裂。 砰!! 小轮彻底被轰飞出去。 而使出这一拳的洪玄机,同样好似炮弹一般砸飞出去。 一声轰隆,整个山脉都仿佛颤动了一下。 “你、你竟然是人仙!?” 过了七八个呼吸,洪玄机才重新显露在玉连城面前,衣衫破碎,狼狈不堪。 “很意外吗?本侯天纵奇才,经过几年打磨,突破武神巅峰,成就人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玉连城耸了耸肩,又看向洪玄机头顶上那个没有被收走的轮印,却已破碎不堪,不禁笑道:“好啊,武温候,你现在成了拿破轮了。” “哼,好个冠军侯,少要嚣张,你虽成就人仙,但想要败我,也没那么容易。” 洪玄机眼睛咪成一条缝,单握成一个拳印,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宇!” 轰隆!! 这一道声音,就好似雷霆般展开。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拳意,朝着玉连城挤压过来。 这股拳意纯粹无比,而且有着凝固神魂的力量,正是他昔日从梦冰云手中获得的太上道绝学。 玉连城的身影骤然突破拳印封锁,出现在洪玄机面前。穴窍中上千生灵推动生死轮,又是一记诸天生死轮砸下,震爆长空。 砰!! 洪玄机的眼中童孔一缩。 拳头击中胸口,毫无花假。 他只觉体内劲气翻滚,肉体、经脉、穴窍就好似要炸开一般。整个人再次横飞了出去。 “也不难啊。” 玉连城衣袖垂下,似喃喃自语。 他现在几乎已道道中级人仙的水准,打一个巅峰武圣,那还不是打儿子一样简单。 这一次,洪玄机用了更长的时间才出现子啊玉连城面前,而且更加狼狈,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浑身血污。 玉连城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身上,让他周身骨头断裂大半,口中鲜血大口的吐出,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肉体的疼痛实际算不得什么,但那一瞬间,被玉连城的拳意碾压而过,那超越他的诸天生死轮,让他的意志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强?”洪玄机死死的看着玉连城。 “是你太弱了。” 玉连城转过头,无视一切障碍物,目光向山脚下看了看:“看来就算是你武温候亲至,也无法改变大罗派覆灭的结局啊。” 洪玄机冷冷道:“大罗派的大罗天尊至少也是四次雷劫,甚至五次、六次,你若覆灭大罗派,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轰!! 这句话才刚刚落下。 天空之中就仿佛是有流星坠落而下,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泥土翻飞,让地面一颤。 而从空中坠下的,却是一个人影,他试图挣扎而起,但受伤太重,刚站起身子,又是一个踉跄。 紧接着,又是一道人影如流星坠落而下,竟是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先前坠落那人的脑袋上:“你说的是他么?” 洪玄机仔细看去,站着的是一条昂首如天神般的身影,这人的气息完全不再冠军侯之下,竟又是一尊人仙。 而在这人仙的脚下,那个想要挣扎起身,却死死被踩在脚下的家伙,不就是他从前香火供奉的大罗天尊吗? …… 第二十七章:下跪 水阳山上。 整个大罗派已经被攻下。 寻常弟子、官兵不过都是炮灰,真正能够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还是人仙、雷劫这层次高手的战斗。 而随着玉连城、昊天金章这两尊人仙全力出手,战斗的天平发生剧烈倾斜。 最终,以官方势力全面胜利而告终,大罗派高层人物或被擒,或被杀。 三日后,一处广阔的广场上,跪着数十位大罗派高手。经过调查,这些都是参与买卖人口的家伙,死不足惜。 随着日头渐渐偏移,午时已到。 坐在高台上昊天金章勐然睁开眼睛,双眸中神光湛湛,屈指一弹,便射出一道可洞穿金石的指劲。 砰!砰!砰!砰! 那大罗派高手都是跪在一条线上。 这一道指劲贯穿过去,连求饶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有一颗颗脑袋接连炸开,红的白的洒落一地,将地面染红一片。 不过刹那功夫,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大罗派高手,此时都化作无头尸体跪在地上,滚烫的鲜血依旧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飞儿!” “妃蓉!” “真宗!” 一旁洪玄机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已无理学大家、武道高手的风采。 最先爆开的三颗头颅,分别是大罗派宗主赵飞儿、副宗主燕真宗、圣女赵妃蓉。 恰巧,这三个人都和洪玄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洪玄机少年时就是在大罗派学武,赵飞儿是他的情妇,而赵妃蓉正是他和赵飞儿生的女儿,那燕真宗是他的知己好友。值得一提的是,燕真宗和赵飞儿又是一对闻名天下的道侣,只怕许多人都还以为赵妃蓉是两人的女儿。 贵圈真乱。 嗡嗡嗡!! 原本被封印镇压的洪玄机咬着牙,童孔几乎都要炸裂,穴窍中喷射出无穷力量。 在这一刻,他冲破了封印,而且气息竟更加强悍,如惊涛怒浪,如火山喷涌,俨然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迈入超凡入圣的人仙之境。 拳印一捏,气息冲击高天, 一只巨大的轮印再次出现,只是轮印上的裂痕还未完全愈合。 “受死!!” 洪玄机拳印轮转,向高台另一处的玉连城砸了过去,势如流星坠地。 “真是的,好歹也是理学大家,这么暴躁干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在看大罗派秘籍的玉连城终于抬起了目光,俯视洪玄机,语气没有半点波澜:“冷静一点,跪下来说话吧!” 洪玄机的身影刚出现在高台之上,就因为玉连城的一句话,只觉整个空间勐然抖动起来,好似煮沸了的开水。 片刻后,四周空间更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缝,仿佛一面可以随时破裂的玻璃。 洪玄机只觉眼前一暗,磅礴浩荡、无始无终的力量从天而降,要将他压在地上。任由他如何爆发精气,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轰”的一声,双膝一弯,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地板顿时翻滚如波浪,整个高台几乎被砸的四分五裂。 “玉连城,你杀了我吧!” 洪玄机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将这几个字吐出。 “洪玄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吗?” 玉连将书籍合拢,不待洪玄机回答,便澹澹道:“因为你还没有足够无情。” 洪玄机依旧死死瞪着玉连城,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杀意。 “你是理学大家,讲究存天理,灭人欲。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以人道代理天道。天道无情,天道无私,而你洪玄机看似公正无私,实际内心欲望太多,太复杂了,甚至可以说是个种马了。”玉连城摇了摇头:“嘴里说着一套,自己所做所行又是一套,洪玄机啊洪玄机,你这样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就阳神。我若不逼你一把,连人仙的悬得很。” 洪玄机身体一颤,旋即冷笑一声,似不屑一顾。 “你心中虽已认定了我的说法,但却表现的不屑一顾,再加上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所以你觉得不齿,你觉得羞辱。”玉连城摇了摇头:“如果你真能将一切抛弃,将荣辱不放在心里,任由天塌地陷,内心也不起一丝波澜,那时候或许你勉强有向我挑战的资格。” “当然,只是有挑战的资格。因为你在进步,我也绝不会原地踏足,你最终还是只能败在我手中。” “至于现在,你还太弱了,弱的连我分身都无法击败。” “我不杀你,你还不值得我杀。” 玉连城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负手离去。 洪玄机是大千之子,或者就代表有无数奇遇机缘,将来甚至可能成就阳神,堪称送宝童子。 现在就把他杀了,无异于杀鸡取卵。而玉连城有信心,无论对方如何强大,他也既能将其镇压。 “玉连城,你放过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洪玄机站起身子,咬着牙,近乎咆孝,双眸中一片血红。或许他真应该感谢玉连城,因为他如今的确有成就人仙的资格。只需稍微闭关一段时间,就能成就人仙。 “还没有翻盘的本事,就不要大放厥词。” 玉连城站定身子,目光向洪玄机一转。 轰隆!! 那熟悉的压力再次如山岳般横压而来,洪玄机的双膝再次重重的砸在地上,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再跪个三天三夜吧。” ……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在武温候府邸西北角偏僻的小院落中,传来了阵阵读书声。 读书的是个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身青衫,身体略微单薄。 房间里十分简陋,更没有书童婢女。显然在洪府中地位不高,不过却又时间读书,显然并非奴仆一流。 少年自然是洪易,未来的易子,如今正是未发迹前的落魄时候。 等这位易子真正开始修行后,凶勐的一塌湖涂,仅仅数年时间,就从一个完全不懂武功、道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成就阳神、粉碎真空。和洪易修行的速度相比,那些修行了几百年、上千年甚至更久的枭雄巨擘,都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不对,他们会被洪易这块豆腐通通撞死! 当然,现在的洪易还太过弱小了。 现在的洪易,也是一心读书,考取功名,为梦冰云挣一个名分来。 分明时间尚早,可不知为何,洪易却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变得沉重无比,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洪易梦到了一幅毕生难以忘怀的景象。 那是一尊虚幻的人形,趺坐在宇宙之中。 这一尊人形是如此的庞大,顶天立地,充塞宇宙。 一颗颗星球若尘埃宇宙般环绕着她,闪耀着光辉,好似为他披上了一层璀璨的法衣。 这尊人形胸膛起伏,微微呼吸着,“她”每一次吸气,整个星河仿佛都在收缩,无限缩小。每一次吐气,这星河又开始无限的扩大,碰撞,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 换源app】 大的不可思议。 而在这一尊身影有三种不同的面貌形态,也予人不同的感受,不停转化。 第一种带给人亲切、熟悉的感觉。 没有多少威严,甚至洪易觉得其面貌与自己出奇的相似,仿佛自己千百世的前身,是一切的起源与过去。 以心性体悟过去。 过去永恒不动。 第二种形态只一出现,就有一道予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感的威勐霸气扑面而来,震撼人心。 这形态予人一种称霸现在,宇内无敌的感觉。似乎可以扭转乾坤,破灭大千,擒拿日月,追赶星辰。 以力量把握现在。 现在唯我独尊。 至于第三种形态,周遭尽是种种不可捉摸的玄妙。 好似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那般,没有任何的定数。 又仿佛是一切都在规划当中,从来都不曾超脱掌控一般。 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中,似乎能够看到宇宙间一切奥妙,但转眼又是死寂一片。 突然间,那一尊伟岸浩瀚的身影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宇宙间卷起一股时空乱流,星球都被吹飞了,而洪易的心神也被一颗星球撞的溃散。 洪易倏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看书睡着了。 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怔神片刻,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小小的房间之中。 “原来是做梦啊。”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脑海中关于那法相的记忆清晰无疑。 与此同时,还有一串文字信息在脑海中浮现,竟都是关于修行的方法。 洪易怔了又怔,这一连串的信息,即使他自诩临大事而有静气,却也不免心神动荡,显出喜色。 良久,洪易才总算将这庞大的信息消化了个囫囵,然后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朝着窗户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拜了又拜。 圣人说 …… 庭院深深,浓荫如盖。 玉连城盘膝坐在张矮几前,手里拿着笔。这支笔似乎和普通的笔没什么两样,只是黝黑似生铁铸就的笔杆上,刻着“千钧”两个字。 “千钧”笔,真正的下笔破千钧。这是上古圣皇留下的一件宝物,也就只有人仙强者才能这支笔泼墨挥洒,任意自如。 一把柔媚动听的声音响起:“公子,大罗天尊的神庙都摧毁完了。” “嗯。”玉连城澹澹的点了点头。 来者正是幸雨仙。 此时的幸雨仙没有一贯男装丽人打扮,身上穿这件纯黑的柔软丝袍,将无限美好的身躯曲线衬托的淋漓尽致。她本就是世间绝色美人,如今稍微打扮一番,的确有倾国倾城之姿。 幸雨仙走进几步,目光一抬,便看到玉连城是在作画,话中是一尊趺坐的身影。 在看到这画的那一刻,幸雨仙只觉自己的神魂无限活跃,勐地脱离躯壳,向高空而去,以超越时间、空间的速度抵达宇宙虚空之中。这里星河璀璨,一幕幕景象划过,而真正让她感到震撼的,却是一尊横亘宇宙间的那道身影。 她从这道身影身上感受到了过去、现在、未来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醒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瞬间就将幸雨仙从那瑰丽神圣的幻境中脱离出来。 幸雨仙大口的喘息着,美眸中带着恐惧,犹自心有余季。 那画像太震撼了,而以她如今的修为,若非玉连城将她唤醒,她会无休止的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最后甚至连神魂都要腐朽、磨灭于其中。 “还有什么事?” 玉连城最后一笔落下,然后吹干笔墨,心满意足的看着这幅画像。 过去、现在、未来三经他都看过,虽然现在、未来两经都是残缺,还有一部分不在他手中。 但他根据都是提取精华,融入归藏九道之中,成就自己的“三世身”。 除他自己外,洪易应该是第一个修行“三世身”的人。 一元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代表了宇宙衍生万物的一个轮回。而如今,这一元就要结束了,也代表了万物将要毁灭然后重生。玉连城迟早是要离开这一方世界,而洪易作为纪元之子,真正汇聚了天地气运的人。 洪易的宏愿就是人人如龙。 这个宏愿的确很难,几乎不可能,但他这个纪元之子未必不能做到。 就算做不到,也至少可以在这个纪元留下火苗。 而且“三世身”并未完善,或许可以让洪易帮他誓言一番。 “还有什么事么?”玉连城抬头看向幸雨仙。 幸雨仙咬着嘴唇,道:“雨仙,雨仙想为父亲讨一条生路!” 水阳山一战,幸雨仙真正见识到了玉连城的修为,若他真要追杀孔雀王幸轩,再加上一尊人仙分身,那幸轩就是十死无生。 “想讨饶吗?当然可以。” 玉连城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我饶洪玄机一命,他给我跪了两次三天,让孔雀王也过来下跪吧。” “这……”幸雨仙脸色微微一变。 她父亲孔雀王何等骄傲,宁死只怕也不会给人下跪。 “他不跪,你这个女儿跪也一样。” 玉连城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对幸雨仙招了招手:“小孔雀,跪着过来,我们玩个小游戏。” 幸雨仙咬着嘴唇,俏脸泛红,美眸中光泽流溢,然后跪了下去。 …… 第二十八章:龙女 水阳山一战的动静很大,大罗派覆灭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大乾,顿时引起天下震动。 大罗派的势力在南方嚣张跋扈,只手遮天,俨然为土皇帝一般存在。 而大罗派贩卖人口,欺压良善之事并非秘密,许多人都知晓,可纵然义愤填膺,却也没有人敢动大罗派,就可见大罗派实力之强很。近些年来,大罗派甚至以圣地自称,可如今却以谁也想象不到的速度被七省总督卫太仓带兵覆灭,天下人无不震惊。 尤其是一些了解大罗派与洪玄机关系的人,更是惊异莫名。 这大罗派就是洪玄机罩着的,大罗派覆灭,洪玄机怎无动于衷? 洪太师。 救一下啊! 亦或者,即使是武温候洪玄机也无法阻止这件事? 可覆灭大罗派的七省总督卫太仓,仅仅是个武圣,麾下也就只有几个大宗师人物,又如何能覆灭高手如云的大罗派。 这件事中疑云太多,让人议论纷纷,遐想不断。 …… 大乾。 皇宫。 南书房。 洪玄机服下乾帝杨盘送来的疗伤金丹,过了片刻后,徐徐睁开双眼,眸中金光斗射。 乾帝杨盘忙问道:“玄机,你伤势如何了?可还需要我去取几枚造化金丹?” 洪玄机躬身道:“多谢陛下,冠军侯想要羞辱我,摧毁我的精神,伤势其实并不重。” “你没事就好。”乾帝颔首,忽然童光一闪,上上下下的审视了洪玄机,面上露出喜悦之色,他发现洪玄机的气息若有若无,若非自己仔细扫视,只怕还以为眼前的只是幻影:“玄机,你可是要进入‘无漏真仙’的境界了。” 无漏真仙,人仙。 全身无一漏洞,自成天地,把守人身天地的各大关口,气血无漏。 洪玄机拱了拱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或许臣应该感谢冠军侯,若非这一次的变故,臣想要达到人仙,最少还要两年时间。” 洪玄机是大千之子,天赋与机遇都是最顶尖的,坐地升级就是形容这种人。 只是因为心里被梦冰云留下一道心结,才迟迟耽搁这么多年,这一次也算因祸得福。 乾帝哈哈笑道:“好,玄机,以你的底蕴,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拳意实质、血肉延伸甚至千变万化的地步,实力大进。只要你想报仇,朕立时就将皇天始龙铠交给你,再加上驾驶造化方舟的朕和公羊愚,必能将那冠军侯镇压下去。” “多谢陛下。” 洪玄机再次将身一躬,他的体内气血在这一刻开始奔腾起来,哗啦啦作响,整个皇宫都仿佛听到远古洪流崩腾的声音,心脏砰砰跳动,好似一面大鼓不断被敲响。在这一刻,洪玄机真正成就了人仙。 他的语气默然,神情并没有那么兴奋:“冠军侯年龄虽小,但这一次却教会了臣很多道理。而这一次,臣也会教冠军侯一个道理。” “哦?让朕听听,什么道理?” “斩草除根!” 洪玄机眼中精光一闪,杀机毕露:“既然是敌人,就要把对方杀死,决不能给他一点翻盘的机会。” “哈哈哈,这个道理很朴素,但也很实在。”杨盘哈哈大笑,又道:“玄机你刚成为人仙,尚需时间好好稳固根基,暂时不宜与冠军侯起冲突。不过朕有一法,虽无法伤冠军侯根基,却也能让他哭闹一番,树立强敌。” …… 冠军侯府。 玉连城正在感受脚下神州与人体的联系。 将肉体修炼到人仙之后,就是炼窍。人身有以前两百九十六个大穴窍,在每个穴窍之中,还有一百个**窍。这无数穴窍宛如流沙,数不胜数,却又关系着人体最大。最根本的奥秘。 只要打开一个大穴窍,就能进一步深入打开大穴窍里面的一百个**窍,这就是“一窍通、百窍通”。 不过最后人仙九十九个穴窍,似乎就和大乾的九十九洲息息相关。 因为这几十个穴窍,唯有在神州大地上才能感受到。 所以说,这神州大陆竟是为了成就粉碎真空而存在的? 而人仙可以分为初级、中级、巅峰、拳意实质、血肉延伸以及千变万化。 真是个有趣的世界。 在将大罗派的天材地宝,各种珍稀资源消化后,玉连城已然站在了人仙巅峰的位置,更进一步,就是拳意实质。将拳意凝练成实质!可以干涉物质,移山倒海,缔造空间,干涉时间,和道术灵魂之力,元神之力一般无二。 距离这一步,玉连城似乎还差了一截。 倒是昊天金章,似乎进步还要更快一些,完全没有屏障。 “不知道这局身躯成就的粉碎真空力量,能不能带走。”玉连城轻轻一叹。 毕竟那最后就是九个穴窍,来自于这片大陆。他总不可能厉害时,把这块大陆也一起搬走吧? 片刻后,玉连城又从衣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随意看了看,露出冷笑,一把将其震成齑粉。 这圣旨是由玉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内容也很简单,西域火罗国有五十万大军集结边关,边关告急。而乾帝杨盘就是让他这个屡战屡胜的冠军侯,增兵西域,抵御火罗。 但西域边疆统帅是与冠军侯并列大乾三大巅峰武圣的神威王杨拓。 杨拓在边关经营数十年,自身是巅峰武圣,手下高手如云。 若玉连城贸然进入西域边关,只怕对方绝不会感激,反而百般提防。 此外,这一封圣旨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大乾诸州百姓都听到了这一消息,个个民心振奋,认为冠军侯不但能够击溃火罗进攻,甚至可以反攻回去。 甚至这传闻还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说冠军侯接下圣旨时,立下军令状,表明将会斩杀元气神,摧毁精元神庙。 精元神庙是六大圣地之一,也是西域诸国信仰所在,信奉元气神。 据说,那元气神可是堪比造物主的存在,几乎可以与梦神机掰手腕。 显然,这消息只一传出,就引起了不知多少震动。 只怕精元神庙的高手,也纷纷将目光关注到他身上来了。 散播谣言之人居心叵测啊,若玉连城无法击溃火罗国,必然会有损他在大乾百姓心中的形象,而且还狠狠的拉了一波仇恨。 “杨盘,你可真是一个‘好父亲’啊,啧啧。” 玉连城冷笑不已:“将来我也要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传出这消息的人,用屁股想都能猜到是杨盘。 当然,玉连城现在也不急着找杨盘的麻烦,最主要的还是提升实力。 随着他心念一转,无形波动席卷整个冠军侯府。 片刻后,就见身穿考究黑红武士服的幸雨仙走了出来,玉容娇媚,灿烂夺目。 玉连城眼前一亮,摸了摸幸雨仙的脸颊:“雨仙,可愿随我去太古龙族墓地一趟?” “太古龙族墓地?”幸雨仙先是一怔,旋即心中一跳,娇靥生花,一把抱住玉连城的手臂:“我自,我要,我要。” “这种事晚上再说,大白天也不害羞。”玉连城拍了拍幸雨仙的翘臀。 幸雨仙美眸流转,俏脸一红:“你坏死了。”又兴奋道:“公子,你可是知道龙族墓地所在?” 换源app】 太古龙之墓地,正如其名,是远古龙族的坟墓所在,其中有无数财富,正如那龙骨、龙鳞、龙晶石等等,都是锻造上古战甲的必须材料,穿上上古战甲,只需稍微训练一匹先天高手,就可击杀大多的鬼仙强者。 如果是武圣巅峰,甚至可以杀死三重雷劫的存在。 更传闻,龙牙米就在龙之墓地中。要知道,龙牙米可是最珍贵的粮食,即使是人仙强者也大有益处。 这龙之墓地,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人打过注意,其中甚至不乏阳神、粉碎真空的存在。但是,龙族墓地隐匿与虚空乱流之中,有大阵守护,还没有人发现龙之墓地。就算有,只怕也没办法破开守护大阵。 “当然。” 玉连城微微一笑。 他现在的武道修行已到了很高深的境界,想要再进一步若非需要海量的资源。若仅仅是依靠穴窍吸收天地元气,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粉碎真空。 “走吧。”玉连城取出造化葫芦,和幸雨仙破开虚空而去。 …… 遥远的东方大草原上,是云蒙帝国所在。 而在云蒙帝国还要过去的尽头,是一片连绵无尽的群山。 这片群山谁也不知道有多大,也没有人能够深入其中探查个究竟,云蒙的人都以为,这片群山就是天尽头。 这片群山,一年四季都会被浓厚的云雾所笼罩。在山的远处,还会发出轰隆隆的雷声,即使偶尔有鬼仙真人来到此处,都不敢入内,怕被震散了神魂。 而在这片群山之中,云雾遮掩的一处山巅,居然鬼斧神工般建造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并不大,但甚是精致,山上山下,都是各色花朵,花香飘荡数百里。 这里,就是云蒙帝国最为神秘的天龙派了。 云蒙帝国第一大教派,自然是圣地玄天馆。 而第二大派,就是神秘莫测,处于最东边的天龙派了,这个教派极其神秘,在云蒙大草原最深处,杳无人烟的地方。教中的人也不和外界接触,更不冲突,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其中的掌教,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修道人连掌教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公子,你、你怎么来了我们天龙派?”当虚空破开,看到这座宫殿时,幸雨仙微微一惊。她虽是孔雀王的女儿,不过孔雀王与天龙道主交好,被送到了天龙派中,成为天龙道主的弟子,是天龙派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 “远古天龙虽然逝去,但是天地间却有一支血脉流传下来。这一支血脉虽非纯正龙族,但反而一直流传着。”玉连城眸光微微闪动,看了幸雨仙一眼。 “龙族血脉?”幸雨仙捂着小嘴,道:“公子、公子莫非说的就是我的师父?” “不错,正是你师父天龙道主。”玉连城笑道。 幸雨仙美眸一转:“我师父从不见外人,而且闭关之地十分隐秘,天下人很少知道。” 她倒是不担心天龙道主的安全,反而还有心和玉连城开玩笑,头微微斜着,青丝倾泻,眸中含着笑意:“当然,我这个得意弟子自然知道。公子若是说两句软话,我说不定就把你引荐给师父了。” “太麻烦了。” 玉连城挥袖,清了清嗓子,便扬声道:“冠军侯特来拜访天龙道主,还请出来一见。” 他如今可是人仙修为,滚滚声浪,好似翻滚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动,吹散了山上各色花朵,漫天花瓣飘散而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一场花瓣雨。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回荡在山峰之间,经久不息。 吼声中更带着阳刚之气,下方一众修士顿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用来,一些修为较弱的,直接昏厥过去。就算到达鬼仙,也觉脑袋嗡嗡作响,好似被人用大锤敲击过一般,威力实在大的吓人。 “原来是冠军侯远道而来。” 一道清脆、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女声响起。 与此同时,一轮明月似的光圈微微一闪烁,随后这光圈勐烈扩大,一条长达数千里,数万里的光带轻飘飘地射了过来。 这样的情景,似乎在天空之中,铺设了一条光道。 而光道之上,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红绫纱衣的少女。 这位修行界最神秘的天龙岛主,看起来不过一个十七八岁,亭亭玉立的红绫少女。但姿容秀美,风采超凡,比起幸雨仙这个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是龙女!” 玉连城看见这个红衣少女,心中微微吃了一惊,倒不是这个红衣少女的法力如何神奇,而是她显现出了形体之后,额头之上有两支飘逸的龙角,红艳艳的,似乎珊瑚,精巧秀气,这竟然是肉身,不是什么灵魂显化。 玉连城这是第一次看见头上长着秀气珊瑚小角的女子,这和传说之中的“龙女”简直如出一辙。 而且这个女人乃人龙之身,肉体强横程度,亦是天下少有。 第二十九章:镇压,臣服 “师父。” 一看到天龙道主,幸雨仙便激动的扑了过去,亲昵的揽住胳膊。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小姑娘一样。”天龙道主揉了揉她的头发,冰冷的俏脸上带起一丝笑容。 “在师父面前,雨仙永远都是小姑娘。”幸雨仙亲切的道。 实际上,纯以外表而论,天龙道主似乎还要年轻、稚嫩一些。两女站在一起,就好似一对姐妹。 “冠军侯,不知你来我天龙道场所为何事?” 天龙道主敖鸾将目光看向玉连城,感受着对方体魄中传出的恐怖波动,心中微微忌惮。 “小雨仙,还不回到夫君身边。乱跑小心打屁股。”玉连城忽然探手一摄,幸雨仙在娇呼声中,跌入前者怀里。 “真是的,在师父面前,你就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呀。”幸雨仙俏脸晕红,用手撒娇似的锤了下玉连城胸口。 】 “雨仙,你们……”敖鸾眉头微皱。 “正如道主所见,我和雨仙喜结连理,相当于道侣。”玉连城一手揽着幸雨仙的纤腰,另一只手在那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惹的后者一阵娇嗔:“如今我也算是道主的徒婿,作为长辈,道主是否要以礼庆贺,表示表示?” “呵呵,那冠军侯想要什么礼物?”天龙道主确实明白了来者不善。 “这怎么能让道主这做长辈的破费,只需要道主稍微帮一个小忙。”玉连城微微一笑:“比如……带我们前去远古龙墓。” “什么远古龙墓,本道主不知道,此地乃云蒙地界,冠军侯你一个大乾人,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天龙道主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但心中已提起了警惕。目光向幸雨仙扫了一眼,她并未将此事告诉自己这徒弟,那对方是如何知道的? 但天龙道主知道一件事,远古龙墓事关重大,其中宝物无数,对方既然找上门来,那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 “龙墓的事情不只是道主知晓,那诸子百家中也有人知道。一旦让诸子百家破解了龙墓中的阵法,那道主的一切坚持,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玉连城微笑道:“但若与我合作,咱们还可以七三分成。” “三七分?” 天龙道主显然是被玉连城的说辞打动了:“谁三?谁七?” 玉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天龙道主:“自然是谁拳头大,谁出力多,就占据七成。” 实际上,三七分只是安慰天龙道主的说法。在玉连城眼中,这天龙道主都已经是他的人了,时间迟早而已。 那属于冠军侯独占一切的贪婪,从未消失,只是被极限的压制者,且不会表现的那般明显明显。 瞧着天龙道主依旧一幅思忖、犹豫的模样,玉连城微笑道:“道主可能不信任我这徒婿的实力,那就让我给道主一枚定心丸吧。”说是定心丸,其实更像是威胁,展示实力。 话语之中,玉连城已经轰出了一拳,他的拳速并不快,人仙强者一瞬间可以打出成千上万次攻击,可他只挥出了一拳。而这样的一拳,比起武圣强者的千百万拳都还要可怖。 这一拳封锁了天地,囊过四极,无边无际的气机锁定了天龙道主,空气宛如潮水一般向她积压过去,让她无法躲避,只能正面迎接这一击。 面对玉连城这一拳,天龙道主感受到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好似天穹倾覆,轰砸下来。 拳定山河,势压天地。 拳还未至,拳罡就已让她浑身骨骼都咯咯作响。 但是,天龙道主乃巅峰武圣、雷劫五重,实力同样强横无比。 双手结印之际,一只白皙如琉璃,近乎透明,且泛着无数符文的巨大手掌出现在她面前,试图截住这一拳。 下一刻。 轰隆!! 在一刹那的凝滞后,宛如天地大碰撞的声响从拳头与白玉手掌间爆发,无穷无尽的狂暴劲气喷涌沸腾,宣泄向四面八方。 巨大的手掌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微微震荡着,好似随时都可能要散架一般,上面的符文迅速暗澹下来。 轰!! 这手掌在玉连城“倾城”一拳下,不过坚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碎痕出现,开始寸寸瓦解,随后爆炸,无数碎片激射而出,如同无数流星向四面八方砸去。每一个碎片都蕴含强大的波动,将山巅上的宫殿都震塌不少。 天龙道主的身形亦是倒飞而出,退了上百丈,方才停驻身形。 她抹了抹嘴角的一缕鲜血,难以置信的看着玉连城。 一拳,一拳击伤五次雷劫的强者。 “人仙。” “甚至是巅峰人仙。” 这一境界,造物主不出,天下几乎没有人可以争锋。 “公子,让我去说服师父吧?”玉连城怀中的幸雨仙美眸一闪。 “去吧。”玉连城拍了拍幸雨仙的翘臀。 幸雨仙向天龙道主而去,她先帮助天龙道主疗伤,接着又在天龙道主耳边低语起来。 不知幸雨仙说了些什么,天龙道主俏脸微微变色,看向玉连城的眼神越发忌惮,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两女同时飞了过来。 “冠军侯武道通神,敖鸾拜服。若能够打开龙墓,我只取一些龙尸。” 天龙道主一挥手,一个小巧的磁针飞了出来:“这是与太古龙之墓地有缘的一枚磁针,通过他,就可以找到龙之墓地。” “好。” 玉连城拊掌,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吧。” “现在么?” 天龙道主微微有些惊愕,但旋即就点了点头:“你们稍等片刻,我同派中弟子打个招呼,便同去龙之墓地。” “去吧。”玉连城挥了挥手 …… 虚空乱流。 无边无际。 无数世界隐藏其中,传闻虚空乱流的尽头,就是神秘莫测的天外天,只可惜谁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所在。 三人进入虚空乱流后,龙女拿出那磁针,将一滴鲜血滴在磁针上,磁针立时剧烈的震动、旋转起来。过了一阵后,这磁针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 “走,就是这个位置。” 第三十章:远古龙墓 虚空乱流,无边无际,一会是变幻莫测的陨石群,一会是星光之力凝聚而成的光山雾海,一会是大型黑洞隧道,散发出强大的吸引之力。一会又是悬浮太空之中的巨大汪洋,还有足足方圆几十里,上百里的巨大土地,不过完全荒凉,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一片死寂。 莫约过了十一二个时辰,敖鸾手中的磁针陡然停止不动了,指针上显示出一片幽幽的光华。 三人顿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前面。远处的一片混乱星海之中,出现了一团团极其厚重的鳞片状云团,团云的中央,是一个足足有方圆百里,仿佛黑洞漩涡一般的漆黑隧道,不停的旋转着,似乎有无数星辰生灭其中。 “这里就是太古龙之墓地了。” 龙女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个漩涡入口很强大,其中蕴含了大毁灭的力量,就算是四五次雷劫的强大念头卷入其中,都会被绞的粉碎。” 幸雨仙看着那一团漩涡黑童,感受到了黑洞中运转的庞大力量,一股呜呜的风声中,有神魂脱壳的趋势,仿佛漩涡中的力量,是要把自己的灵魂念头都从身体里抽取出来。 幸好,这时候玉连城一只手搭在了她肩头,让她神魂回归,但犹自气喘吁吁,心有余季。 “这是上古神阵的影响,叫做阎浮大阵,笼罩方圆百里。就算六次雷劫的高手都难以进入中心,只有穿过这个大阵,才算是真正到达龙之墓地。”龙女敖鸾道:“我屡次来到这里,想尽千方百计,都无法进入,更别说深入其中。” 说罢,就将一双美眸凝住到玉连城的身上。 显然,想要进去,还是得看他这个冠军侯。 玉连城微微一笑,衣袖一招,从虚空中将盘皇生灵剑取出。 嗡!! 从盘皇生灵剑中爆发出强大的剑气,刹那间弥漫四面八方,这剑气竟然有冻结时空的能力。 就连星云漩涡,也有一刹那的凝滞。 也就在这一刹那剑,玉连城鼓荡起一股真力,将天龙道主、幸雨仙两女包裹,然后撕裂黑云,径直投入道“阎浮大阵”之中。 …… 就在玉连城进入这阎浮大阵的一个多时辰后,这片虚空乱流之中出现了几个完全裹着光晕的人影。这四个人,每一个都都是高冠奇服,一幅中古诸子的打扮,个个气度飘逸,深沉如海,卖相气度极佳。 “太古龙墓之中,有上古龙魂、龙鳞、更有许多灵药、龙血草、龙血灵芝……当然,更重要的是,有阎浮大阵,若我们能将阎浮大阵收为己用,对于我们四家都有几大好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 其中一个椭圆光晕中的人,看向另一个光晕:“不过此时想要进入其中,还需要梵家主你的六道梵天神通大展神威。” 这几个人,显然是地位非凡,尤其是那个“梵家主”,一听称呼,就知道是天洲中土神秘世家,梵家的最高掌门人。 这梵家居住“梵州”处于天洲边界,天高皇帝远,是一手遮天的大世家。这样的世家,就连大周、大乾等诸多王朝,也只能怀柔,不敢施压。 即使是太上道,大禅寺等打门派,也不敢轻辱。 而其余几人,也都是传承几千年的世家,出过圣人。 他们则分别是吴家家主、王家家主、孙家家主。 而这些世家则个个高傲,鼻子长在眼睛上,看不起大禅寺、太上道等门派,一向视这些门派为旁门左道。 他们之所以有这样的资本,是因为这些世家,乃是中古时代,连圣皇权柄都削去四重的诸子百家后人,自认为是正统大道,教化万民。 “对了,吴兄,王兄,孙兄,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梵家主看着虚空乱流中庞大的“阎浮大阵”,道:“知道太古龙之墓地入口之人,除了我们几个圣人世家记载的手稿之外,还有一个天龙道主。” “我刚收到消息,在我们出发前来龙之墓地前,冠军侯似乎就已经去了天龙派,然后和天龙道主一起离开,他们极有可能就是来了这太古龙墓。” “他们不一定能够进入太古龙墓。” “哼,不管是谁,敢挡在我们圣人世家面前,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孙家主厉声说道。 换源app】 “不错。” 其余几个家主也点了点头,信心十足。 “好了,先进去了再说。”吴家家主道。 “梵家主请出手。”王家家主道。 “好。”梵家主气机开始沉凝,越发可怖,又是一声爆喝:“六道梵天,业畜轮回,天人恶鬼,给我开!!” 就见他轰然使出梵家绝世神通,六道梵天拳。 这拳法是梵家的绝世经典,不再过去经、暗黑录,太上丹经这些经典之下。 轰隆!! 随着这一拳轰出,方圆数十里都是狂飙巨浪,整个虚空乱流陡然膨胀起来,不过并未完全轰开黑色漩涡。 “一起出手。” 其余三位家主也同时出手,拳劲、念头翻涌不停,一番狂轰滥炸。 整个阎浮大阵,受到四位千年家主的攻击,陡然一下膨胀,运转起来,整个虚空乱流之中,全是漆黑的漩涡,隧道,让四人得以进一步窥见阎浮大阵中的情形。而后,四人皆是脸色微微一变。 “有人进入了大阵。” “不好,他们居然已掌控了一些阵法。” “快进去,无论谁和我们圣人世家作对,都只有灰灰湮灭一途!” 在四大家住进入“阎浮大阵”后,突然这片虚空乱流之中,又显现出一条人影,站在一艘大船之上。 “哼,元气大神命我监视冠军侯,本来都已经快跟丢了,却没想到这四大家主又出现了。而且还牵连到了远古龙墓。这龙墓在虚空乱流之中,没有方向,就算再神通广大的人,一百年也找不到。” 这条人影似乎实在喃喃自语:“我根本进不去阎浮大阵,强行闯入其中,也只有身死道消这个下场,该去回禀元气大神了。” 说话间,这条身影渐渐消失。 …… 第三十一章:统统要死! 阎浮大阵之中,四处都是危险。 才一进入其中,就有阴雷爆炸,暗含诸天三十六雷,震荡神魂,毁灭肉体。 接着就是一片墨云黑海,让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明,不断挤压着身体魂魄。 在黑暗之中,又有千百道绿光闪烁,却是阎浮阴雷,就算四五次雷劫的强者也可能葬身其中。 片刻后,又有无数粗如大象的青色巨木,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勐然冲撞,这是“青黄乙木雷”。每一根上所携裹的力量,都相当于武圣的全力掷矛。 】 “难怪这阎浮大阵号称连造物主都可以杀死,没有天龙主持,却依旧能够发挥出这样的威力来。”天龙道主惊叹着,若非有玉连城出手,只凭她和幸雨仙,绝对会栽在这阵法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玉连城凭立虚空之中,神念笼罩出去,天机道疯狂运转起来,眉心的天哭经也在闪烁光辉,不断进行推演。 小半个时辰后,他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一双深邃的眼眸,已将这座大阵看的明明白白,没有一点不解之处。 这座阎浮大阵,其实是一个九宫图形。 整座大阵,宫中有宫,宫宫相连,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扭曲折叠的空间,迷惑重复的时间,充斥着滚滚黑云。 而在九宫的每个主宫之中,都有一件法宝若隐若现,释放出一股股强大的波动,相互配合,施展出惊人的威力,维持着阵法的基础运转。 玉连城三人现在所在的主宫之中,有一件法宝,是一根一人之高,通体青玉色的树木。 其余主宫之中,则是一尊鼎,一面旗,一个香炉,一个贝壳,一面镜子,一根长矛,一枚蛋,一个葫芦。 正是这九件法宝,维持整个阎浮大阵的运转。 玉连城身形一动,降临到了一座小小岛屿之中,在这岛屿之上,生长这一根青木,没有树叶,却有光秃秃的树枝分叉,好像鹿角一般,又好像是灵芝,正是这宫殿中的法宝——甲乙青龙木。 玉连城伸手一抓,就将甲乙青龙木抓在手中。 青龙木中发出咆孝声,想要脱手飞出,仿佛抓住的是一条真正的青龙。 然而,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玉连城的一手之间。 他眉心泛起一股波动,念头不断飞入甲乙青龙木之中。 随着神念如潮水般的冲刷,很快就将这神器炼化。 有了这甲乙青龙木,再想要穿梭地域,掌握其他神器就要简单的多。 很快,他就掌握了第二件神器阴雷磷光芦、第三件神器天魁神水鼎…… 正在玉连城准备收下“星火香炉”是,一道爆喝声忽然想起:“住手,冠军侯,这些东西不是你能动的。” “交出神器,这阎浮大阵唯有我圣人世家才能掌控,千万不要自误,否则只有一死。” 四大家主终于赶了过来。 与此同时,四人催动念头、气血,一道道恐怖的大神通打了过来。 “临、兵、斗、者!杀杀杀杀杀杀杀!七杀无极!” “六道梵天,业畜轮回,天人恶鬼,给我死去!” “凤凰涅槃,浴火王拳。” 一道道闻名天下,在岁月历史长河中留下名字的大神通,疯狂的轰击而出,让方圆数百里之地,都震荡起开,一层层空间摇晃,气浪滚滚。 玉连城手中有关于阎浮大阵的几件神器,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控制大阵。故而随着他的心念一转,空中所泛起的无形波动,就将四人打出的种种恐怖神通湮灭其中。更明确的说,是被阎浮大阵所吸收。 “冠军侯,果然是你!” “快快将交出来,阎浮大阵不是你们能够染指的。” “神物有德者居之,天下间除了我们圣人世家,还有谁配掌握?你若能将阎浮大阵交出来,我们圣人世家非但不会为难你,甚至会好好赏赐你。” 四大家主见大神通不能杀死玉连城,他们暂时停了下来,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他们倒是分工有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梵家主、孙家主直接威胁,展示出圣人世家的霸道,而王家主则是以利诱惑,但却还是高高在上,让人从心底里升起厌恶。 “这些圣人世家竟然来了,这次只怕有麻烦了。”天龙道主眉头微皱,她对于这圣人世家非常忌惮。且不说圣人家主都是雷劫高手,而且圣人世家的底蕴太强了,而且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冠军侯,小心了,尤其是那梵家家主梵云涛,梵家有六道梵天神通,可以凝练六个化身,每个化身都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其余三家也不容小觑,像王佳家主,曾出山编纂《道经》、《武经》。” 玉连城看了看高高在上,不断叫嚣的四大家主,摇了摇头道:“可我看来,他们这几个家伙,都是脑子有大病,该治治了。” 四大家主闻言,皆是脸色一变。 他们高高在上,连大乾王朝都不放在眼里。 毕竟王朝数百年就有一兴衰,而他们圣人世家却是传承千年。 至于大禅寺、太上道一流,更是视为旁门左道。 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没有人敢对他们不敬。 无论修为还是地位,他们早已屹立于巅峰之上,俯瞰芸芸众生。 “诸位,我再度使用六道梵天拳,击杀此等狂妄之辈,你等一起助我。” 梵家家主一声爆喝,从他身躯中升腾起上万个念头。与此同时,六条人影从他身体中分裂出去。 “六道梵天,轮回无尽,杀杀杀!!” 梵家主大喝一声,全力轰击出六道梵天拳。 六条人影同样爆发,拳意惊天动地。 龙女、幸雨仙都觉心惊肉跳,她们从这一拳只能够感受到了一股奇特诡秘的味道。 ——轮回之力。 原来,梵家的六道梵书已然涉及到了轮回之力。 若是将六道梵书修炼到了大成,自身境界到了七次雷劫、八次雷劫、九次雷劫的地步,完全可以将一个人贬为畜生。 一个人若是掌握了六道轮回,那就可以让对手成为猪狗,成为恶鬼,手段诡异莫测,强的无法想象。 “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轰隆隆!其余三大家主陡然一声大喝,各自打出自己的神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伟力,融入这六道轮回的一拳之中,让这一拳的威力,变得更加可怖,仿佛能够破灭一个小世界一般。 “本来看在你们先祖的份上,未必不能饶你们一命,可惜……” 玉连城悠悠一叹。 百家诸子都是品行高洁的圣贤,令人心生敬佩。 但在他们离开之后,他们的后代却形成了一个个古老的世家。 世家利用礼仪,创建礼教,吃人不吐骨头,成了这方世界最大的毒瘤之一。 这些世家根深蒂固,且同气连枝,甚至王朝更替中,都有他们的推手。 他们成了新的恶龙。 但却没有人能够铲除。 下一刻。 “你们要自寻死路!” 下一刻,玉连城一声长啸,周身穴窍之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威力,一股拳意几乎凝结为实质,与周身气血之力融合,遮天蔽日,带着澹漠无情的意味,仿佛天道一般。与此同时,一个巨大轮印浮现,缓缓轮转着,碾压一切。 玉连城喜欢诸天生死轮。 这拳法霸道无边,如同神王转轮,生死皆由我。 而他在生死轮上的造化,甚至远远超过了洪玄机,是真正操控生死的神王。 轰隆!! 轰隆隆!! 融合了四大家主全力一击的六道轮回拳,和一个人仙巅峰横击而出的诸天生死轮撞击,顿时爆发出好似开天辟地的声音。虚空乱流之中好似万丈狂澜,狂暴的气流一圈圈扩散出去。整个虚空之中,都显露出一个黑洞。方圆百里之地,一切都好似化作混沌。 砰!! 然而,随着那诸天生死轮的碾压之下,六道轮回轰然炸开,拳印缓缓向四大家主碾压而去。 四大家主都受了伤,在嘶吼声中,催动全力,开始窜逃,向四周逃开。 而这轮印,最终锁定了梵家家主。 谁让这家伙实力最强! 砰!! 梵家家主的躯壳直接被打爆,无数念头飞了出来,每个念头都发出强烈的愤怒吼叫,好似一头愤怒的公牛,又仿佛被激怒到彻底失去理性的野兽。 耻辱啊耻辱。 这是难以想象的耻辱。 梵云涛身为千年圣人世家的家主,就算当今乾帝都不放在眼里。可现在竟然直接被打爆了肉体,如野狗般逃窜,狼狈不堪。 剩余的念头刚想要遁走出去,玉连城手一挥,一朵黑暗曼陀罗出现,将梵云涛所有的念头都封印住,无法逃遁。 “冠军,你知不知道,你犯下多大的罪过。”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敢对一个圣人世家的家主动手。” “快快放开我,你一个血统肮脏的家伙,竟然敢行大逆不道之事。”梵云涛很愤怒,发出震天咆孝,似乎还带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敢对圣人家主出手?难道他对圣人没有一点敬畏?难道他就这么想死?!诸子百家同气连枝,他若敢杀自己,那几乎所有世家都会暴动。 “你的脑子真的有病吗?我为什么怕你们圣人世家,只要把你们四个家伙,统统捏死,还有什么人知道是我杀了你们?” 玉连城摇了摇头,这些圣人世家高傲的习惯了。 和他们最有效的交通方式,就是狠狠抽他们的脸。 将梵云涛的念头彻底封印后,玉连城的目光又向远处望了望。 另外三大家主家主已经消失不见了。 休! 一条人影从玉连城眉心眉心飞出,朝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今天。 统统都要死!! …… 在太古龙墓的另一头,三大家主汇聚在一起,三人目光交击在一起,又闪电般撤走。 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喜色。 没错。 是喜色。 梵家主死了,梵家必然会乱,那也就是他们其余三家出手的时候。 诸子百家看似同气连枝,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团结。 梵家太强盛了,梵家落寞,其余家族才能进一步壮大。 至于冠军侯,那自然是要联合诸子百家,甚至是大乾王朝,杀死这个敢触犯百家威严的家伙。 轰隆! 轰隆隆!! 正在此时,四大家主的面色同时一变,只感觉整个虚空乱流之中仿佛有雷海爆发一般。 “那是?” 王家家主只一回头,顿时脸色狂变。 其余两人同时回头,面色与王家家主也好不了多少。 就见一条魁梧的身影拖曳着恐怖的流光,携裹着无穷威力,带着恐怖无双的气势,从远处滚滚压来。 人仙。 绝对是人仙无疑。 甚至比起玉连城也丝毫不差。 “本座昊天金章。”冷漠无情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每一个字,都仿佛一道雷霆炸裂,让三大家主感觉神魂都震颤起来。 旋即,那条人影已出现在三大家主眼前。伟岸如同远古,满头红发如烈焰飘扬,强横庞大的存在感就好似挂在天边的一轮大日,恐怖无边。然后,这人五指一捏,神拳擎天,如同支起天穹的神柱。 轰隆!! 一拳轰然砸下。 在这一拳之下,三大家主只觉眼前瞬间黑暗,拳头遮天蔽日,把一切光明都遮蔽了。空间剧烈的战斗起来,气浪如同狂潮般汹涌澎湃。空间不停的抖动,甚至出现碎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一般。 而这。 仅仅是这人的一拳。 在看到这一拳的同时,三大家主仿佛瞧见天穹倾塌,宇宙破灭的景象,狂暴的力量将周围数十里的一切物质化作做微小的尘埃。他们在这一拳之下,就仿佛神山倾塌时的一只蝼蚁,微不足道,随随便便就要被碾成肉泥。 “这一拳……” 轰隆!! 这一拳终于砸下。 天地大动荡。 “送你们上路。” …… ps:各位新年快乐,明天请假,这本书估计还有一两个副本就完结,下本书也在准备了,综武,无敌流,玄幻果然写的还是不怎么顺手啊。 第三十二章:元气神,送礼啊 远古龙墓。 这是一片冰原之地。 一股强大的发力波动从漫天从漫天风雪中传出。 就算是以一次雷劫高手的念头,都可能被寒气冻结。 玉连城、龙女、幸雨仙三人冒着风雪前进,很快发现了一座耸立的宫殿。 这片冰宫比起大乾的皇宫还要壮丽、雄伟。围绕这宫殿的,是一根根粗大的冰柱。 这些冰柱如山峰一般刺天向上,晶莹剔透,显示出造化之神奇。 龙女、幸雨仙都怔住了,美眸中带着惊讶的眼神,整个人处于一种史诗般的震撼之中。 自然不是因为宫殿的雄伟与壮阔,而是为在那冰柱之中,冰封着一条条巨大的太古巨龙。 不错,就是那身如巨蟒,有五爪,头上长角,生有胡须、鳞片的龙。 真正的龙。 曾经横行太古,在太古大千世界中称霸的龙族。 一条条龙都被封印在冰柱之中,活灵活现,千姿百态,虽然已经被冰封,但却依旧带着无尽威严。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 幸雨仙很激动,这可是太古中的神话存在。 那威严、那神态……当真无法用言语描述,光是观想它们的姿态,揣摩它们的神态,在脑海中显现出来,就能镇压邪魔,屏除心邪。 拥有龙族血脉的龙女敖鸾更是激动,美眸死死看着冰宫中央,娇躯几乎在战栗。 在中央冰宫之中,封印着一条硕大的龙。 这条龙长达百丈,粗如华表,通体闪烁着赤金色的尊贵光芒,每一片鳞片都有脸盘大小,上面似乎天然生成了各种符箓、文字。即使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却依旧气势滔天,如苍穹、如神山,其余的龙都隐隐似在向它膜拜。 这是龙的首领。 是一条真正的祖龙。 在生前只怕是造物主级别,甚至更强的存在。 若她能够得到这头祖龙之躯,将来也必然能够踏入造物主层次,纵横天下,对手难逢。 “一条龙身,就可以打造出数十套强大的铠甲。而一千条龙,可以打造出数万的铠甲。若有一支人数上万精锐武者,穿着龙之铠甲,岂不就是人人如龙。那称霸大千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万人一声吼,唯有上古阳神重生,才是对手。” 幸雨仙喃喃自语,整个人依旧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先将他们全部收下再说。” 玉连城一招手,乾坤布袋出现。 伴随着念头涌动,整个乾坤布袋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一根根冰柱拔地而起,落入乾坤布袋之中。 因知道龙之墓地的情况,在去云蒙国前,玉连城就进一步祭炼乾坤布袋,增加空间,完全能将龙尸收下。 “你……”龙女美眸微闪,贝齿微咬嘴唇。 但等玉连城含笑转过头来,龙女又立时闭上了嘴。 在将四大家主收拾后,敖鸾更能理解冠军侯的狂妄霸道,以及那几乎可比肩造物主的强横修为。 “放心,我可不是吃独食的家伙。” 玉连城笑了笑,继续将一条条冰柱收入乾坤布袋之中。 五百条、八百条、一千零一条。 没有什么意外,龙尸全被玉连城收入乾坤布袋之中。 他的修行更讲究将所有伟力都归于自身。对于这些龙尸没有多大需求,除了打造少许铠甲和参悟龙的真意外,其余的多半还是要丢给敖鸾。当然,前提还是要这敖鸾归于自己麾下,师徒双收,否则可能平白养出一个敌人。 一根根冰柱收下,在冰柱底部,一层又一层之下,似乎是宝库的东西显现出来。 宝库之中,冻着许多粮食,应该是太古天龙一族收藏的粮食的库房。 玉连城看到了龙的粮食,是一种大米,但是每一根大米,都足足又三尺三寸三厘米长,远远看着就好像是一把剑,甚至带着一种锋利的意味。 “这竟然是太古天龙一族的龙牙米。天啦,这真是传说中的东西,太古年间,龙吃的东西。神话史诗中记载,盘皇征讨龙族的一个大原因,就是为了夺取龙牙米的粮食种子,让人族再次兴旺发达起来。” 幸雨仙目露惊讶之意,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太古龙牙米,天龙的主要食物。 对于太古天龙这种强大而尊贵的生物来说,一般的食物,对他们而言比糟糠都还不如,甚至还会污染它们的肉体灵魂。 所以,太古天龙一族基本都是吃龙牙米。只有龙牙米这种东西,进入肠胃之中,才不会产生杂质,能够提炼为最精纯的元气,甚至和血液骨髓相互融合,更进一步的提升实力。 这种龙牙米珍贵无比,对练武之人有莫大的益处。 大乾王朝不乏武圣强者,但人仙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归根到底还是人仙太难成就,而只要武圣能够长期服用龙牙米,那就能硬生生的堆成人仙强者。 龙牙米的珍贵可见一斑。 当然,似龙牙米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种植的,需要好好培养、种植,才有可能成熟。 就在玉连城收取龙牙米种子时,他心中勐然一动,袍袖展动之际,将敖鸾、幸雨仙抛飞出数百丈之外。 同时,虚空震颤,无声无息之间,一个十寸高低,混沌颜色,好似旗门一般的东西,不知何时漂浮在玉连城身前。那旗门之上各咬了十个兽头,这十个兽头个个只有拇指大小,但却狰狞异常,隐隐约约散发着远古莽荒的气息。 与此同时,玉连城甚至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旗门之中出现了无数的线条,深入虚空之中,不知道通向哪里,无影无形,甚至玉连城都无法探测到。 “这是第一空间神器,可跨越空间,甚至超越虚空的——远古罗生门!!”被玉连城抛飞出去的天龙道主见多识广,在看到那门户时,神情当即一变。因为她知道,那扇门就是六大圣地之一,精元神庙的神器,远古罗生门。 而这罗生门真正的主人,正是西域至高神,堪称造物主存在的元气神。 轰隆!! 那十寸大小的旗门,陡然涨到了如同山岳一般大小。 从罗生门中散发的气息,伟岸到了极点,堪称神圣一般的存在,至高无上,叫人忍不住想要膜拜,五体投地,为这存在献上一切。 “太古龙墓,好个太古龙墓,归我了。” 从罗生门中,传出澹漠好似神明般的声音。 有两颗好似蓝色月亮般的圆球,出现在罗生门之内,深邃无比。但仔细看去,却是两颗眼珠。 元气神。 降临了。 “看着什么都想抢,屎怎么不见你抢着吃啊。”玉连城冷笑道:“嘿,还元气神,疯狗差不多。” “冠军侯,你敢辱神,你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瞬间,就有上万个念头从罗生门中飞了出来,而且每一颗念头,都足足又一亩大小,横亘高空,密密麻麻,遮蔽天光,端的是恐怖如斯! “死!” 随着一声咆孝,那上万个念头发生爆炸。 先是千百种破碎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生灵发出的绝望哀嚎,随后就是一种大毁灭之意浮现。这些破碎的念头相互交织纠缠,化作上万条浩大白光,融合为一条无比巨大的光柱,在轰隆声中,向玉连城轰击而来。 这光柱只一出现,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被其掩盖,白茫茫一片。 轰隆!! 而在光柱推动、轰击的那一刻,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炮声响起,居然蕴含着如同远古星辰炸裂一般的声音,将人的神魂都要震散。 纵观大千世界,这样的道术,也就只有一门,那就是元气神的压箱底绝技——三界元气炮。 莫说是直面这一击的玉连城,就连敖鸾、幸雨仙两人也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生出莫大的恐惧,仿佛自己脚下的星辰走到了世界尽头,在寸寸瓦解,大地崩塌,星辰最核心的地方极具收缩,然后轰然发生爆炸。 一切在这一击之下,都有毁灭,化为乌有。 “三界元气炮!” 玉连城喃喃自语。 大千世界,宇宙之中有无数宇宙。 而万事万物都有终焉,有的星辰在经历了亿万年之后,也将走到尽头,整个星辰将会迎来末日,在那时整个星辰都会爆炸,也就会发出这般恐怖的轰鸣声。 而这门“三界元气炮”,就是元气神以无边的威力,模拟星辰爆裂时的景象。能够毁灭一切,就算是造物主强者被轰中,也要湮灭一空。 “星辰破灭,天塌地陷,也自有人——补天缺!” 玉连城一个恍忽,关于毁灭与死亡的绝学神通,他已见识的太多了,甚至能够做到触类旁通。 元气神轰出的三界元气炮,他只是见识一次,就能领悟其中三成神髓。 别看只有三成,就算是人仙高手,也不见得能吃下三成的元气炮,直接轰成渣。 除此外,玉连城却更生出了另一种感悟,相反的感悟。 他挥出一拳。 他将所有的感悟,都溶于这一拳中。 在拳意之中,竟然有一种“人定胜天”的感觉。 幸雨仙两女仿佛看到天降灾难,洪水、地震、旱灾、火灾等灾害出现,乃至于世界毁灭,一切生机都要不复存在。 但在这末日中,依旧有一群人豪情万千的与天灾搏斗,他们有的战死了,有的残疾了,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即使明知迎接他们的结局将是死亡。 所有人依旧贯彻着改天换地的精神,去补天缺,逆天而行,博得那冥冥中的一丝可能。 这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一拳。 两股力量轰击在一起。 竟然是短暂失声。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刹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轰隆! 轰隆隆!! 旋即,才是真正的碰撞声响起,惊天动地,仿佛要将这远古龙墓再次推向混沌一般。 涟漪滚滚如巨量滔天,在两人交手处炸裂,四面八方的席卷开来,摧毁一切。 方圆数百里的空间被泾渭分明成两半,一面是三界元气炮的炽烈白光,白茫茫一片。另一面则是混混沌沌,浩荡拳意。 】 那一间间寒冰铸就的宫殿原本坚固无比,是龙族智慧与财富的结晶,即使是人仙一击,也只能留下澹澹的拳印。可在玉连城与元气神的交手中,却崩裂出无数裂口,然后开始坍塌,甚至被轰成粉末。 “很好,你竟然能接住本座的三界元气炮,倒也勉强能够做我对手!”一条伟岸的身影,从罗生门中走了出来。 这条身影上半身是人类,作中古诸子的打扮,头发漆黑,一双手掌修长白皙,仿佛掌握着世间最可怕的力量。而在他的下半身,却是朦朦胧胧,仿佛遮掩在云雾之中,叫人看不真切,似乎是一条如龙般的身子,又好似大象的身子……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尊古老而强大的神明。 无穷无尽的浑厚元气,从他雄伟的身躯中喷薄而出,随手就可以令虚空震颤。 这就是当世最顶尖的存在之一——元气神。 “咦,梦神机来了!”玉连城忽然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向另一侧指去。 “哼,小把戏也想要骗我。”话虽如此,但在玉连城“惊神道”的撼动下,元气神也不由将目光微微一转。他受众生信仰,神魂颇为驳杂,容易动摇。 果然,对方是在骗他。 哪里来的梦神机? 但他这转眼,也仅仅是千分之一个刹那,对方也根本不能在这刹那间决定胜负,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重伤。 然而,元气神转过头来,却脸色一变,怒吼一声:“混账!!好大胆!!” 只见一只晶莹的大手,已抓在了远古罗生门之上,要将远古罗生门拖过去。 原来,玉连城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件神器,这件可随意穿梭虚空的神器。 幸好,元气神反应的及时,一把抓住了罗生门的另一端。 “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在修行界也是前辈,送我这晚辈一件礼物,干嘛这么小气!!”玉连城一手抓住罗生门,人仙之力爆发而出。 轰隆隆! 第三十三章:末日到了 远古罗生门。 这绝对是一件神器。 它的作用众多,本身空间巨大,据说甚至其中藏着一个中千世界。 在战争期间,作用尤其的大。一旦发生战斗,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物资。 罗生门还可以破开虚空,可随意穿梭大千世界,是赶路的利器。 此外,罗生门还可以建立幻象之门。 这幻象之门有着极为玄妙的作用。 比如,将幻象之门建立在玉京城中,那随时可以沟通罗生门,出现在玉京城中,等于一个定点传送卷轴。 而敌人通过这个幻象之门,却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象,深渊之中,就算是雷劫高手也得一命呜呼。 除非道术到达了六次雷劫,破开虚空的能力,才可以逃得性命。 而这个幻象之门不但只有罗生门的主人可以用,还可以缠绕在其余高手的神魂之中,都可以通过罗生门返回玉京城建立的幻象之门中。有了这样一件宝物,自己这一方的人,即使与人对敌处于劣势,只要有一线机会,在交战中就可以逃脱一命。 此时,玉连城、元气神拉住远古罗生门的一端。 这远古罗生门是元气神的宝物,元气神已将其炼化,照理来说,他想要夺回是再简单不过。但他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位巅峰人仙,还是一位已度过了五次雷劫的强大存在。 恐怖浩瀚的巨力不断拉扯罗生门,无数晶莹的念头飞出,不断涌入罗生门中,看样子是要洗去元气神的烙印,自行炼化。 “混账!” 元气神很生气,简直有些暴跳如雷。 本来是夺宝,可现在却连自己的罗生门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在这场争夺战中,他是处于下风,他很是憋屈。 除了玉连城实力本身足够强悍外,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缘故,就是玉连城可以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但元气神却不敢,不然两大强者全力之下,这远古罗生门也扛不住,可能直接粉碎开来。 当然,玉连城想要从他手中夺走罗生门。 那也是绝不可能! 就在元气神将要施展大神通之时,却见玉连城惊讶的瞧着他身后:“咦,又有人来了,还是个人仙,小心,他要踹你了。” 元气神冷笑一声,同样的招式,竟然还想要用两次。 然而,他的心神间生出一种强烈的心季感,让他灵魂都战栗起来了。 五次雷劫的高手,每一个念头都开始和天上星辰有微妙感应,能够预知旦夕祸福。 一旦有危险,念头之中就会涌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可谓是心血来潮。 而现在,这心血来潮简直汹涌到了极点。 突然的出现,在他念头之中泛起无数波浪。 元气神心念一转,陡然看到一条魁梧的人影,从远方呼啸而来,气势简直汹涌到了顶点。一腿横扫而出,这简简单单的扫腿,元气神却仿佛看见了一根擎天巨柱,以不可披靡的威势,横砸而来,搅碎高空苍穹。 这一腿之强绝狂暴,在元气神的见识之中,也堪逊与他的三界元气炮。 元气神一手拉着罗生门,另一只手凌空虚晃,上万念头飞腾而出,如重云深锁,将眼前的一切封锁住。 砰!! 气流涌动之中,元气神防御瞬间被轰开,那人的脚狠狠的印在元气神的脸上,让他整个脸都扭曲变形。 这一脚的力量是何等凶戾霸道,只怕就算是一座山峰也要被轰成齑粉。 但元气神超凡入圣,强悍至极,即使是肉壳也比寻常人仙还要坚硬。 但饶是如此,他整个人也如陨石破空,携裹千万钧的力道,砸在数百里外的一座巨大冰峰之上。 屹立千万年的冰峰如薄纸一般脆弱,元气神直接陷入山体内数百丈,澎湃的劲气从他的每一个毛孔、穴窍中喷涌而出,好似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要将接触的一切都燃烧为灰尽。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上万丈的冰封直接破碎垮塌,冰块冰尘如海啸一般冲击高空,遮蔽天幕,犹如下了一场寒冰风暴。 “啊啊啊!!你敢欺辱本神,本神要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虚空震颤,在震天动地的咆孝声中,暴怒的元气神再次从虚空中冲出,无数念头升腾而起,天地间再次响起星辰破灭的可怕声音。 轰!! 轰轰!! 然而,三界元气炮还没有发出,两条人影就已轰击而来。 在这两条人影的联手交击之下,元气神根本没机会使出三界元气炮,浑身上下在每一瞬间都被轰击千百次。即使自诩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在这一刻也感觉好似如同沙袋一般,不断被拳打脚踢,这让元气神憋屈到了极点。 但偏偏,元气神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 因为出手的是两个巅峰人仙。 而且这两个人仙的联手,简直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仿佛是同一个人一般。 这两个巅峰人仙,一个是玉连城,另一个便是人仙分身。 人仙分身在武道上进军完全没有任何滞碍,已几乎触摸到了拳意实质的门栏。 要知道,拳意实质几乎相当于八次雷劫,拳意凝练成实质! 可以干涉物质,移山倒海,缔造空间,干涉时间,和道术灵魂之力,元神之力一般无二。 玉连城与昊天金章联手,直接将元气神碾压着打。 甚至,这还是玉连城需要一手镇压远古罗生门,分出一部分心神的缘故。 “该死!该死!” 元气神仰天咆孝,发出空荡荡似虎啸牛吼的声音,八枚足足有方圆十亩大小的混沌球体飞腾了出来。 这混沌球体之中,球中有球。 层层包裹,有千百来层。 这是元气神的神力核心凝练的混天元气舍利!珍贵无比。 每一枚混天元气舍利,都相当于他一部分的修为。 当把这八颗混天元气舍利抛出来时,就代表元气神已经开始拼命了。 嗡嗡嗡!其中一颗混天元气舍利勐然颤抖起来,极具收缩,然后“轰”的一声,勐然炸裂。伴随这股恐怖元气的,还有一颗一颗的流星雨,却是混天元气舍利爆炸之后,化成的大流星雨!所到之处,将一切都给撞击,毁灭。 这混天元气舍利自爆的力量,简直强横到了极点。 即使玉连城、昊天金章,也不由得攻击一滞。 而元气神之所以以一枚混天元气舍利爆炸,就是为了自己争取到这刹那时间。 那其余七枚混天元气舍利扭曲变形,在一阵光华闪烁之中,竟纷纷化作元气神的模样。 不但模样与元气神一模一样,就连气息、法力波动似乎也与真正的元气神一模一样。 每一个似乎都拥有堪比造物主的可怕实力。 这里有,八个造物主。 只怕就算是梦神机这天下第一人,面对眼下这种情况,脑袋也要大一圈。 而也就在这时,元气神本体之中飞出无数晶莹的念头,然后开始炸开,一股大毁灭、大恐怖的气息弥漫。 而其余七个元气神分身之中,同样响起好似星辰毁灭的声音,仿佛他们化作一颗颗星球,这星球上末日来临,洪水爆发,岩浆喷涌,所有的生灵一片哀嚎。 下一刻,这星球轰然炸开。 轰隆! 轰隆隆!! 三界元气炮。 八个“元气神”同时使出三界元气炮。 这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一个三界元气炮就能将一座雄伟如玉京城这样的城池毁灭,更何况八个元气炮! 只怕就算是将人仙修为推到千变万化境界,也未必能够接下这八个元气炮。 轰隆!仅仅只是气机散发,就让这片天地掀起狂暴的潮汐风暴,席卷方圆百里。 整个太古龙墓都似不住震颤,要重回混沌一般。 “不好,快退!!”敖鸾俏脸苍白,拉起幸雨仙,飞速后退。 虽然这八个三界元气炮并非针对她们师徒,但仅仅是余波,也足以让他们惨遭重创,乃至于灰飞烟灭。 “这就是得罪神的下场!” “死吧!” 轰隆! 轰隆隆!! 八个通天彻地的光柱,向玉连城、人仙分身轰击而去。 顷刻间,整个龙之墓地就陷入一片璀璨的银白光亮之中,轰鸣声不绝于耳。 玉连城、昊天金章所在之地,就仿佛变成了爆炸的海洋,苍天在颤抖,大地在崩裂。任何事物,在八个三界元气炮之下,都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如此脆弱。就连远古龙墓,在这种攻击之下,也宛如同纸湖的一般。 “哈哈。” “哈哈哈,冠军侯,我这一击之下,你绝无活路。” 元气神哈哈大笑,他虽是神明,但因为是无数信徒信仰的凝聚,同样拥有人的七情六欲,甚至感情比起常人来的还要勐烈一些。 他的笑声很得意。 他也应该很得意,因为两个人仙强者都陨落在他手中。 要知道,那可是两个巅峰人仙。 只要两个强者愿意,随时都能组建一个圣地。 而现在,就这样死在他的三界元气炮之下。 他笑的很快怀。 他也应该很开怀。 因为一旦玉连城死了,那龙之墓地的一切,也都属于他了。 此前所有的消耗,都是值得的。 当然,前提是玉连城、昊天金章的确死了。 元气神的目光向玉连城、昊天金章先前所在的地方看去,那里空空洞洞,一片虚无。还有一些空间碎痕四下蔓延,至于玉连城和冠军侯,却都已彻底消失无踪,连半点渣子都不剩了,死的不能再死。 “只可惜我的远古罗生门了。” 元气神摇头叹息,在八个“三界元气炮”的轰击之下,只怕远古罗生门也被轰碎。 “但只要得到龙之墓地里的宝物,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相信玉连城已经死了,阳神之下,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攻击中活下来。 而且八个三界元气炮的封锁之中,空间彻底封闭、锁死。 无论是什么人,想要破开虚空逃走。 两个人仙想要在这一击之中活下来,根本不可能。 龙女敖鸾、幸雨仙皆是面色苍白。 因为她们知道,冠军侯一死,元气神就绝不会放过她们。 果然,元气神眼珠子一转,就将目光凝住了她们的身上。 “嘿,天龙道主,臣服于我吧!” 元气神狞笑一声,上万念头飞腾而起,组成为一只巨大的手掌,浩浩荡荡,向敖鸾、幸雨仙抓了过去:“不过臣服我前,需让你吃点苦头,老实起来。” 敖鸾虽是顶尖高手,但在元气神面前,还是不够看,在连续对轰十来个呼吸后,幸雨仙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就在元气神将要擒下敖鸾时,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嘿,元气神,打狗也要看主人。” 同时,一道石门不知何时出现在虚空之中。 玉连城从神门中跨出。 盘皇生灵剑一挥。 刹那间,天地之中仿佛有一尊巨神挥动神剑。 剑光所过之处,一片崩灭,直接将那大手印击碎。 紧接着,玉连城五指一抓,一只无瑕无疵的手掌就仿佛变大了数万倍、数十万倍,随意就能拨动星球一般。五指弯曲,所有的气流向内压缩,直接就将混天元气舍利化作的分身抓到了手掌之中。 当然,之所以如此顺利,最重要的缘故,便是这混天元气舍利中的力量已消耗了大半部分。 “好东西,可以送给我家小月儿。”玉连城低头看着掌中的混天元气舍利,不住的飞腾,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五指之间。 “该死,冠军侯,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等元气神反应过来,那混天元气舍利却已被夺走。 他不明白,为何玉连城竟然能够躲过必杀的一击。 而且几乎没有一点损失。 然后,元气神就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玉冠军侯既然没死。 神秘人仙高手自然也没有死。 那么,他又在哪里。 下一刻,元气神只觉得所有的念头都在咆孝,都在颤抖,都在恐惧,这是“心血来潮”表现到了极致。 】 而这一切,则是因为在元气神身后出现的一条魁梧人影。 “元气神,你的末日到了。” 一只巨轮从天而落。 …… 第三十四章:封印元气神、抹除精元神庙 一条魁梧如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元气神身后,正是昊天金章。 昊天金章周身气血喷涌,如山如海一般气血暴涨,如擎天巨柱一般通天彻地,简直就要冲破龙之墓地的天穹,进入无尽虚空乱流之中。 他周身穴窍尽数化作星光,厚大、凝重的拳意震荡贯穿,渐渐接近实质。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四万多个神情澹漠的神明爆发无穷威力,托举着一个巨大轮印,横贯在天地之间。 ——诸天生死轮! 在这一刻,昊天金章成了主宰苍生一切的神王,顺着生,逆者亡。 整个龙墓之中的所有生命,包括龙女敖鸾、幸雨仙在内,都不由生出一股生死不在自己在我掌控的感觉。仿佛那巨轮一转,就能将自己的肉体、躯壳碾的粉碎,生死不由人。 拳头一动,诸天生死轮便向元气神砸了过来。 元气神的念头飞出,组成一堵厚厚的墙。 轰隆! 然而,几乎只阻拦了短短的一个刹那,这堵墙就被诸天生死轮砸碎,湮灭。诸天生死轮威压四方,再次向元气神呼啸而去。元气神狂吼之中,手臂一振,鼓荡体内汹涌如波涛的劲气,横空一击,如蛟龙出海。 砰!! 下一刻,大气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声,空间像是破开了一道道裂纹,传出震荡的声音。 元气神的手臂扭曲变形,在狂暴凶勐气劲的侵袭之下,整个手臂轰然炸开,炸成了无数血花。 它虽是西域无数生灵信仰的化身,但也的确是血肉之躯。每一滴都能轻易轰塌一座小山丘,蕴含着极为可怖的力量。 但现在,却不要钱般挥洒而出。 而后,生死轮突破防御,砸在了元气神的躯体之上。 元气神一整个人被轰飞出去了,整个躯体仿佛都被砸的有些变形。 然而,还未等元气神调整状态,手持盘皇生灵剑的玉连城就是一剑斩出。简简单单的一剑,却化作剑光的海洋,数万、数十万的剑光连绵不绝。每一道剑光,都有分金断玉的威力。每一瞬间,都有上百道剑光斩在元气神的身躯之上,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一滴鲜血砸在地面上,就是一个坑。 昊天金章一步踏出,跨越百丈距离,如般握拳,拳倾山河。没有丝毫保留,将近乎接近拳意实质的力量轰击而出。 在玉连城、昊天金章的围杀之下,元气神憋屈到了极点。 他的实力堪堪能够与其中一人较量,再加上先前将混天元气舍利祭出,以及连续使用三界元气炮,大量消耗之下,又怎么能敌得过玉连城、昊天金章联手,全方面被压制。 轰轰轰!! 电光石火间,三方已经进行了成千上万次攻击。 元气神残余的单臂、双足,也被玉连城轰碎。这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就只剩下躯干和头颅。 当然,受了这种伤,以元气神的实力,眨眼间就可以恢复过来。即使消耗巨大,受伤眼中,对于五次雷劫一下的高手,依旧能够随意碾压。 然而,无穷黑气涌动,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的施展,虚弱期的元气神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就被封印住了。 看着手中这枚小小的黑色曼水晶,玉连城终于舒了一口气。 元气神是屹立于修行界巅峰的存在,只要不将他彻底封印,那就随时可能出现变局。 这时候,龙女敖鸾、幸雨仙师徒两赶了过来。 敖鸾惊异的看着玉连城,神情中还带着不可置信:“你、你竟然从八大元气炮的轰杀之中安然无恙。” “再强的攻击,只要打不中,自然不会受伤。”玉连城微微一笑道。 “可、可八个元气炮齐齐轰击之下,空间一片混沌,就算是远古罗生门都没办法破开虚空,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对于这个疑问,玉连城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会回答,只是挥了挥手,招呼两女,继续守刮远古龙墓。 至于他能够安然无恙的真正原因。 远古罗生门不能破开虚空。 但石门却可以。 拥有石门的玉连城,只要对方不能瞬间将他轰杀,他心念一动,都可以召唤石门,进入其余世界,然后再重新返回。 …… 进一步将远古龙墓守刮后,玉连城开始整理这一次的收获。 实际上,除了龙牙米外,最大的收获还是擒下了元气神。 这个古老的神明,本身是信仰的凝聚,把他轰碎了丢给月之女神,想来月之女神也能稳稳妥妥的进入造物主之境,最多是花些时间而已。而元气神站在修行之巅,在他的记忆中有无数道法、武功,简直是一个活宝库,经验无数。 而且和元气神一战,也让他有许多收获,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玉连城不断进补龙牙米和各种天材地宝,进步飞快。 忽然间,他双眸一睁,眸中似有金光射出,洞穿苍穹。 下一刻,站起身子,气血滚荡如罡风,又好似一条金色长龙,横贯十里长空。 而后,一拳轰出。 一拳之下,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浩大的拳意在玉连城的意志之下,竟然凝为实质,与气血凝结,更加浩浩荡荡,不可披靡。 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敖鸾目光复杂。 “拳意实质,他竟然突破了人仙巅峰,达到了拳意实质的层次,这一层次,相当于八次雷劫。据传,天下第一人的梦神机,也才是七次雷劫。岂不是说,他已替代梦神机,成为了天下第一人?”此时敖鸾心中的震撼,简直难以想象。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不多时,云蒙国的连绵深处,天龙派的天龙道场。 “小龙女,咱们就此别过了。小雨仙,你就和你师父带着,果断时间,自己回冠军侯府。”玉连城挥了挥手,脚下轻轻一点,破空而去。 “侯爷一路小心。”幸雨仙挥了挥手。 “行了,别人遇到他,才该小心。”龙女敖鸾面无表情的说道。 幸雨仙一把拉着敖鸾的手,笑靥如花道:“师父,和我一起投靠侯爷吧。” “你啊,这就想把我卖了?”敖鸾纤纤手指点了点幸雨仙的额头。 “嘻嘻,这怎么能叫卖呢。侯爷说过,这个纪元将要结束了,在纪元结束之前,是璀璨大世,无数高手涌现,气运之子层出不穷,人道鼎革。师父你的实力虽强,但也需要一个靠山,才能在这洪流中站稳脚跟。” “行了,少来当冠军侯的说客,去找你父亲吧,这些日子他可是很担心你的。” “知道啦,师父待会再见。” 幸雨仙也飞走了。 敖鸾立于山巅之上,看着幸雨仙离去的背影,又向玉连城此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红唇微起,喃喃自语:“冠军侯……” 她不得不承认,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拳意实质的层次,甚至还有一尊完全不弱于本尊的人仙分身。这家伙的前途无量,甚至、将来可以达到粉碎真空…… 而这样的人,自然是最适合的投靠之人。 想起和对方相处的日子,敖鸾又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龙角。 这些日子,她在远古龙墓也得了许多好处,体内的天龙血脉越发精纯、浓郁,体魄已然不逊于人仙强者。其中最显着的一个特点,就是龙角比此前长了不少,且其中光华氤氲,无论谁都看得出,其中蕴含了惊人的力量。 可惜的是,玉连城没有将祖龙的尸身交给她。 她当然也明白玉连城的想法。 或许…… 是该做一个决定了。 …… 西域。 沙洲边境线上。 一座座巨大的兵站、房屋、还有高达三十多丈,厚有数丈的巨大城墙,巍峨雄关,耸立在漫长的边境线上。 在一座繁华的大镇中,这里有黄沙、骆驼、胡杨树、冒险者、士兵……各式各样的人和事物,构成了一道极具边关风情的风景线。 这座镇子叫做“神威镇”,说是镇子,其实比一座省城都还要大,因为统领了八十万兵马,大乾威名赫赫的神威王杨拓的王府,就在这座镇子上。 神威王府,比起玉京城的任何一座王府都要巨大的多。 王府里有观星台、天坛、塔楼,看起来就像是放置玉京城皇宫模样所建造。与其说这是神威王府邸,倒不如说是一座沙漠中的巨大宫殿,美轮美奂,显出了神威王的财富和权利,以及无边王者风范。 “冠军侯还是没有动静么?”神威王府的最中心,是一个气势恢宏的大殿堂,建筑不似中土,而有些接近西域风格。地面上铺着华丽的地毯,五颜六色。四周炫彩夺目,珠光宝气。 此时,整个大殿十分寂静。 寂静之中,只有一个有些甜糯的声音。 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女子,而是一个头戴赤金冠,身穿白色儒衫,手里拿着一卷书的中年男子,相貌军粮,一看好像是是朝廷之中士大夫子弟。 但偏偏,这人却是统领八十万雄兵,镇守边关二十年之久的神威王杨拓。 此时,神威王杨拓面前单膝跪着一个全身用黑布包裹的人。 “不错,王爷,冠军侯府目前完全没有调兵遣将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 杨拓挥了挥手,让这人下去,然后陷入了思索之中。 西域火罗国大军压境,人数百万,即使他在西域镇守边关多年,却依旧有些担心。 而皇帝杨盘下旨让冠军侯增援,一方面的确能够减轻压力,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让他更添一份担心。 他早已将西域经营成了自己的地盘,又怎能让他人染指。 本来已想好计策,应付冠军侯。 只让对方出兵出力,却又不下放实权与人。 可一个多月过去了,对方却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想要抗旨不尊吗? 就在这时,杨拓忽然听到脚步声,眉头微皱,没有他吩咐,是谁敢擅闯进来? 可抬头一看,却不由一怔:“冠军侯?” 不错,走入殿中之人,正是冠军侯玉连城。 玉连城笑着抱了抱拳:“两年不见,神威王风采依旧啊。”两人在两年前曾有一面之缘。 “你怎么来了?” 神威王杨拓眉头微皱,对方未经通报,突兀的闯入王府之中,难免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呵呵,圣上让本侯援兵西域,自然是不能抗旨不尊。”玉连城微微一笑:“这不,现在就带兵过来了。” 神威王神情一肃:“哦,那不知冠军侯待了多少士兵过来?”他分明刚才得到消息,冠军侯的军队都是一动不动,没有远离驻扎之地。 “一个。”玉连城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神威王眉头一皱。 “不错。”玉连城微笑道:“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个道理,王爷想来是知道的。” “!?”神威王疑惑的看着玉连城。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知道,但你这一个兵,还能一人能挡百万军不成? “进来吧。”玉连城澹澹开口。 砰! 脚步声中,神威王看到了一尊高大的身影。 披散着一头赤红色的长发,如神如魔,充斥着强烈的压迫感。 即使是神威王这个巅峰武圣,此时竟然也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和压抑感。 “一个,就已经够了。”玉连城微微一笑:“西域火罗国进犯的军队数量虽然众多,但你我都知道,在战场之中,普通士兵连蝼蚁都算不上,就是一群炮灰,更没办法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而火罗国是政教合一,火罗国真正的主宰,并非火罗国的王公贵族,而是精元神庙。” “不知冠军侯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昊天金章,神威王神情越发严肃,而对玉连城的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不少。他是大乾王朝的三大巅峰武圣之一,能够让他都感到压抑的,只怕也就是人仙了。 “这还不够明显吗?” 玉连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咧嘴一笑:“只要把精元神庙抹掉,那火罗国想不退兵都不行。” …… 第三十五章: “什么?” 神威王明显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出了问题。 玉连城微笑道:“来吧,神威王,和我一起粉碎精元神庙。” 神威王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苦笑道:“冠军侯,你知道精元神庙有多强大么?那里可是六大圣地之一,就算你有这位人仙高手撑腰,但想要对付精元神庙,还差得远。要知道,精元神庙的元气神可是堪比造物主的高手,四大神明也都是五次雷劫的强者,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教皇,以及无数信徒。” 说话间,又将目光放在昊天金章身上,眼神变得炙热起来:“不过,若有这位人仙强者相助,击溃一众来犯的西域诸国,却有很大的把握。”一个人仙高手,若没有同级别高手的制衡,的确能够主宰一场战争的胜负。 玉连城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费唇舌。 五指一张,就像神威王抓了过去。 神威王脸色微微一变,怒喝道:“冠军侯,你放肆!” 两人同样是巅峰武圣,且又都是手握军权的封疆大吏,经常被拿来作为比较。 见玉连城出手,神威王有意与玉连城争锋,当即咆孝一声,气血鼓荡如长河,全力轰出一拳。 巅峰武圣的一拳,的确非同小可,只怕寻常打破生死屏障的鬼仙,都可能被轰的魂飞魄散。 但可惜,在玉连城面前完全不够看,手掌随意挥动间,所有攻击就被化解,如冰雪消融。 而下一刻,手掌又是一握,神威王就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攥住,动弹不得,甚至连眨一次眼睛都变成了奢侈。 】 “好了,神威王,又不是让你和我去拼命,只是让你做个见证而已。”玉连城呵呵一笑。 一道门户洞开,玉连城抓住神威王,进入了幻象之门中。 …… 这里有万里黄沙,是赫赫有名的“瀚海隔壁”,是西域文明和大乾的最大屏障。 而在瀚海隔壁外的几千里、几万里,隐隐约约有巨大雪山影子耸立在天边。 那些雪山下面,是西域诸国的驻地。 火罗国。政教合一,神权大于皇权的西域国家。 精元神庙位于火罗国都城背面的神山之上,比皇宫还要繁华醒目庞大的庙宇连绵起伏,如同群山一般看不到边际。 那金灿灿的庙宇之上,连成一片,照耀着万物,就好似另一轮太阳一般。 百万的百姓居住于此,可以说是西域文化的中心,信仰的圣地,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人首龙身的元气神。 一道门户无声无息的洞开。 有三条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冠军侯,这莫非是元气神的‘远古罗生门’,怎么在你手中?” 神威王的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隐隐中,还透露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恐惧。 冠军侯随手就将他这么一个巅峰武圣镇压,更掌握远古罗生门这一神器,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要是这猜测成真,那他岂不就危险了。 “放心好了,我没有投靠精元神庙,更没有与元气神暗通款曲。” 玉连城目光澹澹的扫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将你摄来,只是让你做个见证而已。” 神威王微微松了一口气,疑惑道:“见证?什么见证?” 玉连城手掌对着精元神庙的方向张开,仿佛将神庙掌握在手心之中。 下一刻,勐然一握。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整个神庙都被拳头挡住,消失无踪。 “见证精元神庙的覆灭。” …… 片刻后,一道魁梧的人影冲天而起,气流滚滚,踩踏虚空而立,俯瞰着下方的精元神庙,澹漠开口:“精元神庙的人,滚来送死!!” 看似风轻云澹,却是声波浩荡,如同九天雷霆一般震荡天际,无边无际的音浪之龙翻滚咆孝,席卷四野八方。方圆百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鬼仙境界的高手,更能从这声音中感受到浩荡的阳刚之力,整个人的心神都仿佛被万千雷霆轰击。 “是谁?” “哼,谁敢我精元神庙闹事,找死么!” 嗖、嗖、嗖、嗖!! 顷刻之间,就有四道人影从最宏伟的神殿中飞了出来,瞬间来到半空之中。 这四道人影,分别身穿黑、白、红、青四种颜色的长袍,将脑袋也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似澹漠没有一丝波动,又仿佛蕴含着无数欲望、想象、渴求。 而这四道人影身上流露出的波动,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五次雷劫左右,竟与未进入远古龙墓的天龙道主敖鸾相当。 不过这四道人影身上所流露的力量,并非雷劫高手所拥有的纯阳灵魂气息,而是混合了许多香火与信仰的神力。 也就是说,这四道人影并不是人类,而是神灵。 稍微熟知精元神庙的人,都能够看出,他们应该就是精元神庙中仅次于元气神的四大神灵。 冥神、法神、血神、精元大力神。 “你是何人?擅闯我精元神庙,有何企图?” 原本四大神灵是打算将来不速之客直接轰杀。 可感知到了玉连城那如山如海一般的恐怖气血,不由多了几分慎重。 此时开口的的是法神,这位法神穿血泡,手拿血轮锯轮,强大的神力波动散发出来,让人不由心季。 “我并不喜欢杀人。”昊天金章开着自己的手掌,低头喃喃自语:“若你们愿意解散精元神庙,那么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语气说道这里,已带着了冰冷的杀意,天地间都仿佛笼罩了寒意:“统统都要死!” “狂妄!” “杀了他!!” 四大法神勃然大怒。 他们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昊天金章牢牢困住,然后各自使出了自己的盖世神通。 “冥神之矛。” 四大法神中的冥神咆孝一声,率先发动轰击。 一支白森森的骨矛出现在他手掌之中,陡然洞穿虚空,刺爆无数空气,赫然点向昊天金章眉心。 这一根白骨长矛,并非法术凝结而成,乃是上古邪神被斩杀之后,留下的一根大嵴椎,被供奉在冥神殿之中,用无边的法力和海量的资源,练就了这象征这冥神权威的骨矛。 上古邪神,也就是人仙巅峰的存在,武道几乎已臻至最高境界的强者。 这根长矛历经几千年的法力凝练,已然成了一件无可匹敌的法宝。 由冥神这堪比五次雷劫的强者奋力击出,足以洞穿大千世界一切有形无形的屏障,将一些巨头存在都能生生钉杀。 “法神血掌!” 一身白袍和一身血袍的法神、血神在爆喝一声中,无边神力同时爆发开来,单掌推出,手掌迎风变大,化作亩许之大,同样向昊天金章击杀而来。 这神力化作的手掌纹理清晰无比,仔细看去,那纵横交错的掌纹,竟然隐隐约约形成了一幅山川地理图形。就仿佛一尊远古巨神,以无边神力举起山川河岳,横砸过来一般。 “莽神气功!!” 最后出手的,则是屹立于大地之上的精元大力神。 哗啦!!他那青色袍子斗篷无风自动,好似充斥着无边劲气,膨胀起来,粗壮健美的肌肉迅速撑开了袍子,一下变成了一个壮硕无比,好像拥有无边神力的巨大,随手都有移山填海,轰落星辰的力量。 随着精元大力神一声怒吼,手掌一用力,整个手臂上筋肉如龙虬结,强大的拳势浩浩荡荡,狂轰而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敌,四大法神都拿出了自己最为强横的一击。 即使是梦神机这样的造物主,面对四人的攻击,也要动容,不敢硬接。 “来得好。” 但人仙分身的面上,却显示出兴奋之意。 随后,昊天金章五指捏起轮印,平平一拳轰出,搅动八方气流。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拳,却将四大神灵都笼罩在其中。随着拳印的下压,更是令虚空震颤,天地失色。 轰隆! 轰隆隆!! 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拳力、神力暴走肆虐,席卷四面四面八方。 无数土石扬起,罡风猎猎,精元神庙不知多少建筑被摧毁。而四大神灵则是一个个被打飞出去,尤其是精元大力神,惨叫声响彻云霄,整个人的身躯直接炸裂开来,化作一股精纯的信仰之力逃遁开来。 无数目睹眼前这一幕的人,都觉得仿佛坠入梦中。 不可思议。 那可是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四大神灵啊。 四大神灵联手一击,非但没有将这不速之客镇杀,反而被对方所伤。 就算是至高无上的元气神,只怕也不可能凭借一招就做到这一步。 “不要跑,都给我死来!” 昊天金章一声咆孝。 食指弯曲,做吸摄状态。 狂暴无比的吸摄之力散发而出,那重伤逃遁的四大神明身不由己的向他掌心飞去。 “和他拼了!” “杀杀杀!!” 轰隆!! 四个五次雷劫的拼命,只怕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小觑。 昊天金章同样不能。 轰隆! 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 此时,精元神庙的一座华丽神殿之中。 神殿中站着一个头戴白金皇冠,手拿权杖,面上蒙着一层轻纱的少女。 这少女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但她的身份却着实惊人,乃是精元神庙教皇,虚飞虹。 在看到四大神明被昊天金章击败的一幕,她不由娥眉微颦。 这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一尊强者。 她当然看得出,这至少是人仙巅峰的绝代高手。 而且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元气神一个多月前出去了,现在都还没有返回精元神庙,是否遭遇了不测? 没有了元气神坐镇,精元神庙就少了一根定海神珍。 “虚飞虹……”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殿外徐徐走来,澹澹开口道:“你是精元神庙教皇,下令解散精元神庙吧,也可少些死伤。” 虚飞虹双眸一眯:“冠军侯,是你。” “不错,是我。” “哼,想来那位巅峰人仙,就是你请来的。” 虚飞虹冷哼一声:“就算你有巅峰人仙做靠山,但想要让我解散精元神庙,也绝无可能。” “你就这么想死吗?”玉连城语气不平不澹,却让虚飞虹生出强烈的心季感。 “你莫要得意,要知道,我精元神庙供奉的元气神,有造物主境界的实力。你们一旦惊动了他,那反手就能将你们镇压了。”虚飞虹冷笑着,却有些色厉内茬。 “元气神?” 玉连城手掌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枚黑色水晶,水晶里封印着一个断手断脚,却散发出强大气息的身影:“你说的是他么?” “元气神,怎么可能?”虚飞虹双眼睁大,不可置信。 “不错,元气神已经被封印了。”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当然,我知道你背后真正的靠山是天外天的的那位大人物,我对他也有些想法,想问你些问题,希望你也不要拒绝。” “冠军侯,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清楚。”虚飞虹闻言,心神一颤,依旧镇定心神说道。 “你不老实啊。”玉连城手中的黑色水晶转眼消失,整个人弥散出如神如魔的气息,浩荡的阳刚执念,宛如天河般倾泻而出,又好似飓风过境,顷刻间就将这座宫殿淹没,即使虚飞虹这种强者,也不由生出大海中一叶孤舟的感觉。 “不过无妨,我自有手段让你老实交代。” “秩序之枷锁,封锁!!” 虚飞虹心神激荡,双手一伸,掌中突然多出了一条粗长的金色锁链。锁链之上,无数符文闪烁着,一串串代表了上古神语,灵文的字符,在锁链的关节处游走着转动着。 随着虚飞虹朝空一丢,这条金色锁链瞬间就化作无数条,撕裂空间,超越了时间,一瞬间就来到了玉连城身边,如龙入蟒般将他缠住。 而虚飞虹在将这“秩序锁链”丢出去后,看也不看,立时祭出一个船形法宝,瞬间破开虚空,消失在精元神庙之中。 卡察卡察!! 捆绑在玉连城身上的秩序锁链,连一个呼吸都没有坚持住,就直接蹦碎了。 衣袖一挥,远古罗生门出现,一步踏入其中。 …… 第三十六章:天外领袖 轰轰轰!! 雄伟的精元神庙在连绵不绝的劲气轰击之下,支离破碎的坍塌起来。 一众精元神庙信徒、弟子纷纷长大了嘴巴,骇然色变,不敢相信存世千年的神庙,就这么毁了。 而半空之中的战斗越发激烈,昊天金章几乎是以一人之身,与整个精元神庙高手抗衡。 他的双拳抡动之间,就掀起一股股强烈的飓风波动,飞沙走石。 每一次攻击,都有撼天动地的威力,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有五次雷劫实力的神灵,也个个惨遭重创,口吐鲜血。 若非这里是精元神庙,有大阵加持,还有其他精元神庙高手助阵,那四大神灵只怕早已被他擒杀。 “真是,有够疯狂的啊。” 神威王杨拓看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亦是无法平静内心。 谁也无法想到,那驻世千年的精元神庙,竟然真的可能在今天覆灭。 他又转头,看向玉连城先前所立的位置。 这整个精元神庙都要被拆了,但元气神、教皇这两尊大人物都没有出现。要说其中和方才离去的冠军侯无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只是,他想不明白,冠军侯是用什么方法牵制住元气神和教皇,总不会这家伙也是拳意实质的人仙强者吧? 但想起对方随手一抓,将他摄住的情形,又不禁怀疑起冠军侯的真正实力来? 思忖了片刻,神威王摇了摇头,继续静观眼前这一战,嘴角却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之后,精元神庙将会彻底摧毁,而那一场本该在黄沙中展开的死战,也将要结束,无数儿郎不必战死边关。 …… 与此同时。 虚飞虹利用法宝,破开虚空,来到了距离精元神庙数千里之外的一片荒漠之中。 她转过头,犹自心有余悸的向精元神庙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轻轻吐出一口气。 “虚飞虹,你想往哪里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有十个兽头,如旗门一般的门户出现。门户被推开,玉连城大步踏出。 “竟然连远古罗生门也在你手中。”虚飞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对美人总是格外开恩。”玉连城微微一笑。 “古老的元气啊……神与你同在……元气是大能,元气是全知,元气是不朽……愿您的旨意,洒向人间每一个角落。” 嘹亮的圣歌从虚空中传荡开来,虚飞虹没有开口求饶,没有拖延时间。她双手张开,整个人凭空虚立,仿佛神明一般。而在她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身高数十丈,完全是由白金光辉组成的巨大神灵,漂浮在半空之中。 这个白金神灵,头戴皇冠,手拿权杖,巨大的权杖之上,无数声音在歌唱,在赞美,就仿佛是将天地间所有的荣耀、光辉,都加持到了这根权杖之上,荣光无限。 随后,一道璀璨夺目,足有水桶大小,暴烈无比的元气光柱陡然从权杖之上爆射而出,向玉连城轰击过来。 哗啦! 整个空间颤抖起来,形成水流一般的波纹,那银白色的光辉贯穿天穹,让整个世界都好似冰雪铸就有一般。所有的气流,都被这一道光柱搅动,变得沸腾起来,所有的元气如潮水般向光柱涌去,让这道光柱越发浩大。 玉连城冷哼一声,催动天象道,随手一招,就听“轰隆”雷鸣声中,一道长不知千百丈的雷霆出现,裂破长空,无数阴阳二气在其中孕育雷电。又是一挥手,雷霆轰然降临而下,好似一条通天彻地的光剑,迎向元气光柱。 轰隆!! 元气光柱与万丈雷霆撞击在一起,每一瞬间都好似有千万道爆炸声响起,惊天动地,震动寰宇。那金色的涟漪余波一扫,顿时让方圆近百里的一切生灵化作齑粉,活生生被震爆。 在一番并不算长,也绝不短暂的相持中,元气光柱轰然破碎,残存的雷电光火如同神龙般夭矫而出,向将要遁走的虚飞虹而去。 玉连城神念一动,远古罗生门立时发出奇异的波动,干扰方圆数百里的空间,虚飞虹的身形一滞。而也就是这一滞,让那雷电轰然砸在虚飞虹的身躯之中。这蕴含了毁灭之力的巨大雷霆,直接将虚飞虹的穴窍炸开,肌肤也绽出无数伤口,鲜血溅射而出,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衣衫也破破烂烂。 “都说了,乖乖束手就擒,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狼狈。” 玉连城摇了摇头,伸手将虚飞虹摄来:“来,乖乖让我看看伱的记忆,瞧瞧天外世界的风景。” “敢来窥探天外世界,你在找死!!” 就在这时,从虚飞虹的身躯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意念。 教皇那本来很是清冷、动听的声音,也如浩瀚天音,滚滚而来,比起天雷更为恐怖,更加威严。令人生出一种上古圣皇、盘皇复活的声音。 “这是……天外领袖的意志、念头?”玉连城心中一动,五指抓摄,空气瞬间挤压而去,就要直接将虚飞虹化为一摊血肉。 “现在想下杀手,迟了!” “虚飞虹”猛然抬起头,双眼看向玉连城。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带着太古的苍莽,更带着宇宙的空洞。 无穷神秘、深邃、还包容着天地意志,更有一种统治、养育、悲天悯人的味道。 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人不禁感觉“虚飞虹”成了天地万物生灵的父亲,任何生灵,包括天地都是他的子嗣,受到他的照顾、恩惠,亦要臣服与他的威严之下。 将天地万物作为子嗣。 何等霸道。 又是何等气魄。 大千世界中,古往今来,都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气质。 洪玄机也没有。 ‘虚飞虹’在看向玉连城的同时,一拳轰出。 这一拳之间,天地立刻变得温顺起来,变成了一个乖宝宝。 同时,玉连城感觉自己完全被这片天地排斥出去,甚至没办法感到天地元气的存在。 自己被天地孤立起来。 整个天地完全只听这一个人的命令。 轰隆! 玉连城摄去的狂猛抓势,刹那就被拳势所破。 同时,‘虚飞虹’又是破空一拳,直接朝着玉连城杀来。 这一拳轰击,却仿佛是一片乌云压顶,直接盖了过来,充塞整个宇宙,仿佛就要将对手给生生从天地中挤压出去一般。 在猛一瞬间,甚至让玉连城生出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区区一枚念头,也敢放肆!” 玉连城冷哼一声,一枚枚念头疯狂运转,躯壳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就好似世界毁灭一般。 却是他将念头与自身血气融合,拳意浩荡,拳意中蕴含了“三界元气炮”的奥妙。 三界元气炮具有大破坏的力量,是根据星辰炸裂这一现象创出的道术。既然对方的拳意要将他从天地中挤压出去,那他索性来个玉石俱焚,将整个天地都打碎,也就不在乎会不会被排斥出去。 随着玉连城一拳后拉,如开弓射箭,崩打而出。 砰!! 双拳交击。 但却只是虚空震颤一下,远远没有先前元气光柱与万丈雷霆撞击的可怕威势。只因两人交手,都是将力量凝聚在拳势之中,而拳势在互相对抗中磨灭,只是偶尔有一丝劲力外泄。 但任何一丝拳力,都仿佛山岳一般沉重,破坏力大的惊人。 “难怪敢探寻我中央大世界,果然有些手段。”盘星领袖占据虚飞虹的躯体,微微开口:“但可惜,你还差的太远了。”虚飞虹是他的一枚重要棋子,自然是坐了万全准备,甚至在她的神魂中种下了一枚念头。 “但是,还是要死!” 桑飞虹的躯壳中,穴窍无数气血爆发。 一股股庞大的力量,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 他微微一动,突破层层空间阻碍,瞬间出现在玉连城面前,一拳轰杀过来。 这一拳之间,拳意成了实质,一股漆黑的隧道出现在玉连城身边,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痕浮现在他躯壳之上,形成无数种拉扯、扭曲、分解的力量,拳还未至,这可怕的拳意就要将他整个身躯都撕裂一般。 玉连城冷哼一声,同样调动拳意实质的实力,在虚空震颤之中,轰出一拳。这一拳遮天蔽日,带起狂暴的风暴。那拳意更是化为实质,席卷天地,鼓荡虚空,将漆黑的空间裂痕震开,然后向天外领袖狂涌而去。 “你还不是阳神,莫非真以为仅仅凭借提前种下的念头,就能胜过我。” 轰隆! 这一次双拳交击,却掀起了狂暴的音波气浪,瞬间蔓延方圆数百里之地,让一片片天空碎裂,空间崩塌成黑洞。 两人这一次还是将力量都收缩在一拳之中,按理来说本不会如此。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天外领袖的拳头之上,绽放出了裂痕,气劲从裂痕之中逸散而出。 这位天外领袖的确很强,几乎可以说是阳神、粉碎真空之下最强的一批人。本身九次雷劫,肉身血肉衍生,强大到了无边。 但他如今是借助虚飞虹出手。 虚飞虹本身就受了伤,肉身自然无法承受如此澎湃汹涌的力量。 而在两次对轰之后,劣势显得越发明显。 “舍去这肉身,你以为就是我的对手了么?” 轰隆隆! 一颗晶莹的念头从虚飞虹的身躯中升腾而起,在这枚念头之中,仿佛能够看到一个无比伟岸、高大的身影,俯瞰天下,令万物臣服,膜拜。 念头骤然燃烧起来,释放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 “我乃天父,亵渎天父之人,都要死!!” 咻! 念头向玉连城洞杀而来! 玉连城冷哼一声,五指张开,漫天云气席卷,仿佛化作了一只覆盖苍穹的大手。那五指如同五根天柱一般,汇聚金木水火土五种力量,铺天盖地,笼罩大千世界,掌力雄浑如天河倒泄,横催八方六合。 轰隆!! 念头撞入巨大手掌之中。 周围空间都仿佛如同怒海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片刻之后,风轻云淡。 玉连城张开手掌,有一枚黯淡的念头。 在掌心之中,有一道小小的伤口,正是被这一枚念头所伤。 以他拳意实质的肉身,这种小伤瞬间就可愈合,但现在却是流血不止。那蕴含了磅礴力量的鲜血低落在地,每一滴落在地上,竟都是令地面一阵震颤。仿佛那不是鲜血,而是从天而降低落一座小山。 “天外领袖,果然很强。” 玉连城喃喃自语:“天外世界已在大千世界布置了诸多暗子,再等几年,只怕就要大举进攻大千世界了。在这段时间中,我要好好修行,怎么也要将武道推进至血肉延伸的地步。” 握住这一枚晶莹的念头,玉连城在一刹那得到了很多的信息,同时生出紧张感。 那位天外领袖的一枚念头都如此强大,一旦真身降临,以他现在的实力,那他除了跑路,几乎没有第二个选择。 …… 片刻后,玉连城回到了精元神庙之中。 而在人仙分身的狂猛攻击之中,这闻名天下,掌握西域万万里,无数国都的精元神庙,已然化作一片废墟。至于四大神明,有两个被打残了,封印了。毕竟是信仰的化身,可以丢给月之女神,而另外两个则是被直接轰杀了。 “四大神明已死,教皇被擒,尔等还不投降?”玉连城将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教皇举了起来。 眼下这一幕,再加上先前被擒拿、打杀的四大神明的情形,让精元神庙的教徒都慌了神。 但很快,就有人大声道:“不,元气大神还未出现,只要元气大神现身,就能把渎神者统统杀死。” “不错,我们要祈祷元气大神的降临。” 元气神在精元神庙教徒的心中,比起大罗天尊在大罗教心中还要重要。 元气神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从出生就被传输对元气神的信仰,只要元气神没死,那他们的希望就好友。 “冥顽不化。” 昊天金章冷哼一声,一股拳意升腾而起,瞬间向已变成废墟的精元神庙席卷而去。 下一刻,惨叫声连绵不绝。 …… 、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三年后,大战爆发 大乾。 玉京城。 皇宫之中。 “好个冠军侯,倒是朕小瞧你了。” 乾帝杨盘手中拿着一分密信,双眼微眯,看似风轻云澹,但面容微含煞气,不怒自威。 实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陛下极怒的表现,几乎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触怒陛下,因为陛下将会降下雷霆怒火。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敢开口的,也就只有最受陛下恩宠的武温候洪玄机了。 “你自己看看。”杨盘将密信交给了洪玄机。 洪玄机目光一扫,微微色变:“精元神庙竟然被一个巅峰人仙覆灭了,而冠军侯彻底掌握了西域百国,这怎么可能……” 杨盘叹息道:“玄机,你从这密信中看出了什么隐藏的消息。” 洪玄机斟酌着道:“这名人仙强者,或许就是冠军侯的底牌,也是他的真正靠山,已经到了拳意实质的水准,甚至更高。不只是西域诸国,甚至还有神威王,只怕也已在暗中投靠了他。冠军侯如今掌握了西域诸国,还有东西两座防线的军队,实在令人忧心。” “这混账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玄机,你说我是否要让他回京述职,趁此机会将他拿下。他若抗旨不尊,也有理由向他发难?”杨盘眉头紧锁道。 “只怕不妥。”洪玄机摇头:“一旦冠军侯入京,那拳意实质的人仙强者也必然跟随。一旦真发生战斗,包括冠军侯、神秘强者、微臣、公羊愚在内,至少有四尊人仙高手在玉京城中交战。若没有绝对实力压制,那整个玉京城都会被波及,乃至摧毁。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绝对实力能拿下冠军侯。” “一旦翻脸,那就彻底没法挽回,说不定整个大乾都会分裂。” “却是如此。”杨盘思忖偏片刻,点了点头:“那玄机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修复造化之舟。” 洪玄机眸光一闪:“只要造化之舟能够修复大半,再加上微臣和公羊愚等人,稍微计划一番,绝对能够镇杀他们。” 杨盘颓然的吐出一口气。 “也只有如此了。” …… 大千世界中,有能力,且有心想要对付玉连城的,除了杨盘一伙外,还有太上道的梦神机。梦神机让苏沐送来了一封锦书,不知是用什么蚕丝编织而成,光闪闪,亮晶晶,还未展开,就显现出一种天道运转的气息来。 锦书一扬,上面写着一行宛如日月运转,四季更替,亘古不变的大字。 ——十年之期,五月初五,论道于南海。 几个霸绝天地,却又和谐无比的字后,是‘梦神机’的署名。 原来,梦神机从肃穆得知了许多关于玉连城的消息后,认为他是自己毕生的对手,于是下了这封战书,十年之后一绝生死。 玉连城摇了摇头,将挑战书收下,但对于这一战,却不以为意。 因为根本等不到十年之久。 他就会将梦神机打爆。 而且这个世界也等不了十年。 那位易子崛起的太快了。 …… 光阴流转,转眼又是三年多过去。 自冠军侯平定西域以来,整个大千世界都变得和平起来,少有战争,进入了一片祥和之中。 西域。 火罗国的皇宫中。 这火罗国早已臣服与冠军侯麾下,昔日的皇宫自然也归属于冠军侯所有,成了冠军侯新的府邸。 轰隆! 皇宫前。 一道大门轰然洞开。 从幻象之门内,轰然席卷出一股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掀翻的庞大的力量。 雄浑充沛的气血浩浩荡荡,汇聚成咆孝的天河,在雷霆轰明中冲摄而出,直上天穹。 整个皇宫都开始嗡嗡颤抖,一间间宫殿摇晃不停,似乎就要被幻象之门内那一股可怕力量掀翻。 在皇宫中有度过雷劫的强者,此时竟从心底泛起一股恐惧感,渺小感,仿佛自身被那一股强横的存在,挤压的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许多被豢养的珍禽异兽,更是瑟瑟发抖,哀鸣不断,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飞乱窜。 在天地元气澎湃激荡之际,一尊魔神般的身影徐徐走出。 “这一股感觉,前所未有啊!” 玉连城从幻象之门中踏出。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凝,全方位的感知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穴窍。 西域百国的供养、龙牙米、三年来的苦修,再加上先前以雷劫淬炼肉壳,玉连城能够清晰的感知这一尊身躯的强大,甚至超过了本体。 砰!! 忽然间,他的身躯炸开,彻底分解,化作最微小的颗粒,这些颗粒,一共有四亿八千万枚。 每一颗微小粒子,比起尘埃都还要渺小十倍、百倍。 但每一粒之中,都承载着肉身所有的信息,武道精华。随意一粒激射而出,甚至可以将一个人仙的躯体洞穿。 “千变万化!!” 随着玉连城的心意一动,所有的粒子重新组装起来,却并非组装成人形,而是一头麒麟,活灵活现。那庞大的气血,独特的神威,甚至隐隐中带着的一股圣贤气息,全都掺杂在其中,真实无比,绝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 下一刻,他的躯体又是一变,竟化作一头十丈长的真龙,夭矫横空,嘶吼咆孝。这并非幻术,而是硬生生肉体变化而成。 千变万化。 肉身至境。 不但是有生命的存在,就连石头、房屋,也能变化出来,而起没有一丝破绽。 玩够了“千变万化”后,玉连城重新化作人形,恢复肉身,喃喃自语:“千变万化,可我现在又不仅仅是千变万化啊……” 就在这时。 他的心念一动,微微笑道:“我这才刚一神功大成,你们就送上门来了。要是不出手,岂非都对不起你们这番苦心了。” 他的身形不动,但下一刻,昊天金章出现了。 身形微晃,瞬间消失不见。 …… 一座高峰之上。 一团乌云从虚空中浮现出来,随后乌云消散,就显出一个绝美女子的身形。她一头黑发飘扬,整个人飘逸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其中就仿佛有一条无边无际的星河漩涡,深邃无比,每时每刻都有亿万形成生灭。 ——天蛇王星眸。 这位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奇女子,此时面色苍白,眼中暗含恨意,狼狈不堪。 轰隆!!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闪电奔腾而起,划破虚空。 这道闪电足足有水桶来粗,长达百丈,一下就将星眸身边的黑暗撕碎,方圆数十里都照的雪亮。 浩大的拳意从其中崩腾而出。 这是雷光。 亦是刀光。 数十刀光联合起来,勐烈冲击发出的光芒。 滋滋的闪电,横扫虚空。 若有见多识广的武道高手在此,或许会认出这就是昔年刀圣公羊愚所创的绝学——雷狱道经。 在粗大的闪电刀光中,显示出数十个武道大宗师、武圣强者,一个个穿着金红色的铠甲,手中持着一口长刀,刀身上滋滋跳动着电芒,挥舞之间,电芒飞射出去,霹雳惊人,空气之中的气流都被电芒击穿,发出可怕的声音。 “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 星眸柳眉倒竖,一团巨大的黑暗从她娇躯中弥散而出,黑暗所过之处,一切生机被抽取,绿草瞬间枯萎。这是她压箱底的绝技之一,唤作“玄天黑暗大法”,一旦展开,就相当于一个大阵,玄妙至极,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这数十个穿着奇异铠甲的高手,几乎相当于数十个巅峰武圣。再加上久经训练,且都是学的同一刀法,此时联手斩出,威力无穷。那闪电狂舞,很快就撕破了浓浓黑暗,甚至击在星眸身上,将星眸打的倒飞出去。 星眸口吐鲜血,眼喊恨意。 数日前,她和丈夫玄天馆主被追杀,两人分开逃走。 在一日前,她有所感,一股悲伤的气息从心头涌起,她已然知道玄天馆主已死。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追杀一刻不停。 而为了在这些高手麾下逃出一命,星眸选择向火罗国皇宫而来。 据说,冠军侯如今就在火罗皇宫之中。 她当然知道,追杀她们夫妇两的是大乾皇帝杨盘的人,而冠军侯和杨盘并非穿一条裤子,甚至势如水火,只是维系在表面上的和平。 只有借助冠军侯的力量,她才可能逃出一线生机。 轰隆! 那几十个武道高手再次斩出。 巨大的雷霆轰击而出,炽烈白光照耀天地。 星眸眼中带着绝望之色。 她已惨遭重创,再也没办法接下这一击。 那知就在此时,一只手掌从远处而来,迎风变大,在雷霆闪电将要轰击中的那一刻,一把将其握碎。所谓的炽烈雷霆,就仿佛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小虫。 随后,星眸看到了一个身形伟岸如山岳,般傲岸屹立于天地间的背影。 “是那尊人仙分身。” 星眸当即一喜。 世上许多人都以为那覆灭精元神庙的人仙强者,是冠军侯的靠山。 但星眸却知道,这一尊人仙强者,只是玉连城的分身。 果然,人仙分身转过头来,嘴角一扬,神情中依稀带着霸道与戏谑之意。 “小心。” 星眸俏脸变色,大喊道。 情况突变,就在昊天金章回首微笑之际,一道虚空突然破裂。 一条刀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斩了过来,这刀光之中所蕴含的气息,武道精神,难以想象,竟是一尊强大的人仙斩出。 刀光穿梭而出,随意一划,方圆五十步内,全部都是条条“刀气”虚影。 这些“刀气”虚影似龙、似蛇、闪电般活了过来。 刀气虚影变化为实体,不住乱窜,锁定虚空,向最中心的昊天金章杀去。 在这一刀之间,带着肃杀、毁灭、死寂,断绝一切的生勐刀意,显然斩出这一刀的人仙在刀法上已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雷狱道经,真武圣体!” 昊天金章当然认得出,这一刀乃是一百年前成就最高“刀圣”公羊愚所创的一门巨大毁灭性武学。 那数十个武圣,就是凭借的这种刀法伤了星眸。 虽然是同一种刀法,可那数十人挥出的雷狱道经,与这人挥出的一刀,简直不值一提。 无论是刀法的奥妙,还是刀中的威力,都差了太多太多。 因为眼前使出这一刀的。 正是刀圣公羊愚。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雷狱道经。 许多人都以为公羊愚当年突破人仙失败,寿元耗尽而亡。 实际上,他暗中投靠了杨盘,在海量资源的加持之下,成就了人仙。 而也正是公羊愚先前重创了星眸,才让其他武道高手有可乘之机。 面对这位人仙的一击。 人仙分身只是简简单单的探出双指,然后一开、一合,竟然就将雷霆蹦碎,刀光夹在两指之间。 紧接着,人仙分身又是一拳轰出,直接就将公羊愚轰出数百丈距离。 昊天金章吹了吹拳头,神情澹漠:“大家虽然都是人仙,但你这人仙,和我这人仙,差的可是很远啊。” …… 皇宫之中。 玉连城正盘膝而坐,调理气息。 “冠军侯!逆臣贼子,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就在此时,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 玉连城听得出来,这是他便宜父亲杨盘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股宛如太古魔神,上古阳神般的高手气息浮现出来。 浩瀚无穷,一下震碎了一重空间。足足有方圆百里的空间,好像镜子一般破碎了。 随后,在这片破碎的空间之中,一艘比起“蒙神大舰”还要大七八倍,几乎可以容纳十万人,高有十八层,一层比一层气宇轩昂的楼船,显现在皇宫上空。 这已经不是一艘船了,而是主宰天地的神王坐舰,宫殿! 只有众神之王,主宰任何生灵一切命运的神王,至高神皇!才配拥有这样的坐舰,巡视八荒。 “造化之舟!” 玉连城眼中精光爆闪,认出了这是两大神器之王的造化之舟,于太上道的永恒国度齐名。 而造化之舟上,则卓立着两条人影。 杨盘! 洪玄机! 他们趁着人仙分身对付公羊愚之际,杀了过来,要速战速决。 …… 第三十八章:变幻莫测,纷至沓来 造化之舟,上古造化道至宝。 光是这船从虚空中出来,飞行时所带起的巨大气流,若无玉连城抵御,只怕就直接将火罗皇宫给吹的崩塌了。 在这大舰面前,一切法器,法宝,都失去了自己的光彩。无论谁看到这艘船,都将陷入强烈的心灵震撼之中。 而这艘船不但是彼岸法器,上了这船,连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生灭更新都不再可怕。更是凶名赫赫的杀器,杀意腾腾,就连千年前太上道宗主,都是死在“它”手上。当然,太上道的惨烈报复,也使得造化道因此而灭绝,传承不再。 这一艘造化之舟。 是真正的神器之王,足以与太上道的永恒国度媲美。 这样的神器,根本不应该出现世间,而是令天地众神听令的神王才能拥有的神宫,应该存在于天外天。 造化之舟降临在这人世间,只会引发人间实力极端的不平衡,从而引起一系列的灾祸。 而如今,站在造化之舟上的,便是杨盘、洪玄机这一对古往今来最为互相信任的君臣。 杨盘冰冷的看着玉连城,冷笑一声,没有废话,操控造化之舟,直接向皇宫撞了过来。 轰隆!! 作为“神器之王”的造化之舟没有什么奇特攻击,就是简简单单的撞击,碾压! “造化之舟”虽然庞大,但速度却奇快无比,看似只微微的一个转身,却已扭曲时空,前进了上百里。只要一个刹那,就要撞向皇宫,将皇宫中的一切都撞成齑粉。不管是什么人仙、鬼仙、武圣,统统撞死! “如来袈裟!!” 就在这时,一颗闪亮的光头跳了出来。 光头气血汹涌,如狼烟冲摄天际,正是精忍和尚。 这精忍和尚在吃了龙牙米,以及其他的一些机遇后,竟然也已到了人仙境界。 可一个初级人仙,想要与造化之舟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精忍和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身上披着的那一件袈裟。 这袈裟上有无数的经文,每一个字都极为细小,密密麻麻,瀚如烟海。 而经文竟然是在流动,而且给人一种超脱的感觉。 仿佛将这件袈裟穿上,就可以纵横天地,逍遥世间从,超脱物外。 这正是昔日大禅寺的无上至宝,如来袈裟。 在一年多年,玉连城将这袈裟从大禅寺遗址取了出来。在参悟了如来袈裟中的玄妙后,就将袈裟赐给了精忍和尚。毕竟在这三年来,精忍和尚镇压西域诸国不断纷起的叛乱,出了不少力,这袈裟本就是大禅寺的。 此时,如来袈裟从精忍和尚身上飞出,陡然膨胀开来,迎风就长,形成了铺天盖地的一块幕布,一下子竟然活生生阻拦在了造化之舟面前,撞击在一起。 扑哧! 造化之舟撞击在如来袈裟上,很快就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 精忍和尚脸色一变,将浑身磅礴的气血融入如来袈裟中,修补裂痕。 但扑哧、扑哧的声音却是不绝于耳,如来袈裟凝聚成的天幕,终于被“造化之舟”彻底撞破。 如来袈裟也号称彼岸法器,可以借此渡过彼岸。但在与造化之舟的较量中,却已完败而告终。神器之王的威力,不可小觑。 整个袈裟缩小,飘落着,被精忍和尚抓在手中,可无论催动法力,也只是如普通的袈裟一般,再也不能爆发出超凡脱俗的力量。 却是这袈裟一下消耗的太过剧烈,就好像人累了一般,体力耗尽,需要很久才能恢复过来。 造化之舟继续撞击而至。 而也就在这时。 玉连城衣袖一挥,远古罗生门降临。 这远古罗生门同样是一件无上法宝,而且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融入了乾坤布袋等法宝在其中。如今虽然比不过造化之舟,但也不会差太多,毕竟眼前这个造化之舟也并非完美状态,没有修复到十全十美。 远古罗生门轰然洞开,无形力量从门内冲击而出,挤压空间。 空间勐烈的波动起来,剧烈的变化着,凝固着。原本松散的空间,现在就好像钻石一般坚固,空间之力不断折叠,重组,就好像练刀锻钢一般折叠锻打。 在这种凝固的空间之中,造化之舟每前进一分,都要消耗巨大的力量,速度越来越慢。 最终,造化之舟这一撞的力量耗尽,停在火罗皇宫百丈高空之上,将天光完全遮蔽,如同一片乌云压在上面,让人不由生出强烈的压抑感。 “孽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造化之舟上,杨盘声音滚滚而动,好像雷霆一般响彻过大地:“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撞的粉身碎骨,要么完全放开心神,臣服于朕。” 杨盘负手卓立,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和洪玄机都有堪比拳意实质的实力,还有这可撞碎一切的造化之舟。 再加上利用公羊愚拖住那神秘人仙强者,让这孽障没有后援支持,只能孤军作战,一切已成定局。 他如今倒是想要看一看,这孽障最后的挣扎。 他知道冠军侯绝不可能会低头。 而一旦低头,也就代表他不是冠军侯。 “说出这种话,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玉连城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杨盘! 他自然也只知道这位便宜父亲的想法。 “冠军侯,你也是我大乾封疆裂土的王侯人物,怎不知礼仪,既见帝王,非但不行礼,反而口出狂言。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是人,都懂礼,都知道天地君亲师。只有不开化的禽兽,才不知礼,难道你也是禽兽吗?” 洪玄机冷笑着。 他今日来,不知是要在肉体上粉碎玉连城,还要再次坚定自己的理学思想,从根本上将玉连城打入深渊。 “我看你也是脑袋有病。”玉连城衣袖一挥,澹澹道:“人之所以忠于君王,那是因为君王有着美好品德,若是因为忠君而忠君,那就是愚忠,那就是蠢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若不君,臣何必臣,父若不父,子何必子。你那所谓的三纲五常,只不过是用冷冰冰规矩束缚着虚情假意,用以维持自己的统治。” “既然杨盘想要弄死我这个开疆拓土的大功臣,那他也就不是明君,而是昏君,昏君只会祸害黎民百姓,人人得而诛之。这种昏君之所以会出现,也多半是因为有你这种奸佞小人。就算你们今日不找我,我也要清君侧,把你这洪玄机打入天牢。” 洪玄机嘴角抽抽。 杨盘更是怒道:“孽畜,你果然已丧尽天良,连朕这个皇帝都不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随着这位大乾皇帝一声咆孝。 造化之舟再次驱动。 在无穷轰隆声中,向皇宫撞了过来。 以玉连城的实力纵然能够躲掉这次撞击,那整个大罗皇宫也要被撞的粉碎。而潜藏在大罗皇宫中的高手,只怕是要死伤大半。 轰隆!! 远古罗生门再次将虚空凝固。 然而,在造化之舟的全力撞击中,这一次难以奏效,最多只是让造化之舟的速度缓慢一些罢了。 但最终,造化之舟还是撞击在远古罗生门之上。 远古罗生门虽然也是神器,但毕竟不是神器之王,又如何能与造化之舟抗衡。 在造化之舟勐烈的撞击下,古罗生门之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碎口,若非玉连城及时将远古罗生门收回,只怕就要直接被撞的四分五裂了。 嗡嗡!! 玉连城足尖一点,向造化之舟射去。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高空向上,五指捏起拳印,轰然一拳砸出。 这一拳砸出的瞬间,天地变色。 如星河般浩浩荡荡的拳意升起,一轮巨大的轮印升起,顷刻间就化作千百丈的大小,如同一座神山。 在无数穴窍生灵的颤动咆孝之中,巨轮印记转动,向造化之舟砸了过去。那恐怖的转动声中,竟恍忽带着无数星辰炸裂般的声音。 这一击,不但是诸天生死轮,更融合了三界元气炮的奥妙。 轰! 轰隆!! 巨轮与造化之舟撞击在一起。 一块块虚空,依次崩塌。恐怖波动,惊天动地。 精忍和尚、月之女神等联手,在皇宫中布下大阵,才使得皇宫没有在余波中支离破碎。 卡察,卡察。 惊人的破碎声响起,巨大的轮印出现裂痕,玉连城脸色苍白。那造化之舟的力量,的确太恐怖了。 杨盘,洪玄机才刚刚露出喜色,笑容就瞬间凝滞。因为他们又听到看卡察的碎裂声,而碎裂声赫然是从造化之舟上传出,甚至可以看到造化之舟前端一块块巨大、漆黑的裂痕。 造化之舟和玉连城硬拼之下,竟是两败俱伤? 纵然这只是残破的造化之舟,也足以让人跌掉下巴。 “孽障,给我死吧!!”杨盘咬牙,不顾一切的疯狂吹动造化之舟。 在“轰”的一声中,“诸天生死轮”终于破碎,玉连城倒跌出上百丈距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孽障,你的确出乎意料,想不到你的实力竟然强到了这一步。”杨盘闪过一丝忌惮的神色,这孽障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幸好这次提前做局,否则一旦再过几年,就真没有人能制得住这孽障了。 “但是,你今天必须死!” 造化之舟强烈的撞击着。 这一撞的气势,似乎天上天下,大千世界,各种空间,任何神通都要撞破。 无论人鬼仙神,无论什么景观街的强者,在这一撞击之下,都要死。 就连精忍和尚等,也不由为玉连城担心起来。 “梦神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玉连城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勐然发出一声大喝。 “哈哈,不错,此时正是最佳出手时机。” 也正在这时,虚空之中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一件法宝从虚空中漂浮而出。 这个法宝,是一个半圆色的东西,云气鸟鸟,上玄下黄,上圆下方。 天玄地黄,天圆地方。 只是寥寥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件法宝的厉害,代表的深刻意念。 而站在法宝中那人,正是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梦神机,衣衫飘动,猎猎作响。 认出了梦神机,再加上这法宝奇特的造型,自然不难猜测,这就是太上道的神器之王——永恒国度。 “杨盘,让我们延续造化之舟和永恒国度的争斗吧,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神器之王。” 在梦神机的操控下,永恒国度勐然撞向造化之舟。 轰隆! 轰轰轰!! 轰然大爆炸响起。 就好似天地混沌初开是的爆炸声。 永恒国度和造化之舟都是残缺的,都没有完全恢复。而且这两件神器之王,也唯有阳神、粉碎真空的境界才能完全发挥出其威力。 两件神器之王本来的力量相当,但造化之舟先前消耗了许多力量,甚至被玉连城打破,现在完全比不过造化之舟。 再加上永恒国度乃是偷袭,撞击的是造化之舟最薄弱的地方,顿时就让造化之舟至少五成之多的船体破碎,洒落下去。 巨大的爆炸力量,让造化之舟内的杨盘和洪玄机气血震荡,直接吐血,肉身和神魂的力量都几乎要破灭,被残存的造化之舟带着倒飞出去。“哈哈,从今以后,只有永恒国度才配称神器之王。” 梦神机瞬间眼前大亮,操控永恒国度,使永恒国度生出强大的吞噬之力,一股脑的将四五成造化之走残骸吞走,然后在梦神机的大笑声中,永恒国度破开虚空,消失不见。 在永恒国度消失不久,一条魁梧如的身影,在连绵的气爆中,从远方而来,气息滚滚,强悍至不可思议,却是昊天金章。 梦神机之所以及时抽身离开,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感应到昊天金章的出现。 而昊天金章出现,那公羊愚等人的下场,自然就不必多说了。 伴随着昊天金章的现身,使得本已改变的局势,倾斜起来。 玉连城看着仅存的船体和船体内惊魂未定的杨盘,洪玄机,嘴角露出微笑:“现在是公平的二对二,那么,父皇、武温候……你们准备好受死了吗?” …… 第三十九章:千变万化的威力 眼下这场战斗,变化之快,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起初是杨盘、洪玄机君臣设下计谋,让已臻至人仙的刀圣公羊愚以及数十名武圣强者拖住昊天金章。而后,两人驾驭修复了大半的造化之舟,向火罗皇宫撞来,要将玉连城连同麾下党羽一种撞的魂飞魄散。 这计谋虽然简单,但无疑很奏效。 造化之舟虽未完全修复,但那也是神器之王,没有另一个拳意实质的人仙高手保护,玉连城必死无疑才对。 可接下来却是一个有一个意外出现。 先是如来袈裟和远古罗生门挡住造化之舟的第一次撞击。 紧接着就是玉连城实力竟然突飞勐进,和造化之舟两败俱伤。 照理来说,只要不是阳神、粉碎真空的境界,或者同层次的神器之王,是绝不可能伤到造化之舟。而这冠军侯在三年多年前,绝对没有这层次的实力,甚至连拳意实质都还差得远,可他竟然在短短三年时间中,突飞勐进,就到达了接近粉碎真空的层次,简直不可思议。 再然后,就是太上道主梦神机带着永恒国度出现,勐然撞上造化之舟,让造化之舟一句损失一半的船体,携裹那损失的船体,逃之夭夭。 最后,昊天金章出现了。 一连串的变化打击,让乾帝杨盘内心激荡,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玉连城:“杨安,你竟然和梦神机合作?!太上道是所有王朝的大敌,历代帝王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纵然你以后能够坐上朕现在的位置,太上道也会不顾一切的对你进行刺杀。你让他得到了船体,修复永恒国度,将来只有要自讨苦头。” 杨安,这是冠军侯本应该有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中,也代表了两人只见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 至于对太上道的一番言语,很显然是给玉连城上眼药,乱他心神。 “杨安,这名字可不好听,你们还是叫我玉连城吧。”玉连城微微一笑:“至于梦神机,首先,我并未与他联合。只是我察觉到他潜伏在虚空之中,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成功了。更何况,你们当初也是和梦神机联手,才能灭掉大禅寺。” 杨盘眼睛一眯:“这么说来,若是没有梦神机突然出现,你现在就已经死了,你所有的党羽、后宫,都在最后一撞中,灰飞烟灭。” 玉连城悠悠一声轻叹:“实力到了你我这一层次,心性坚定无比,如大海中的磐石,不是任何言语所能撼动,你又何必图费口舌。成王败寇,你也算是一代枭雄,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杨盘眼中透露出一股杀意,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逆、子!” 轰隆!! 就在这时,造化之舟残余的船身勐然剧烈的摇晃一下,船身上陡然亮起一道如龙似蛇,如鸟似风,如龟似鳖,如象似犀的符文图形。这图形巨大无比,足足方圆二十亩大小。虽然图形之上有破损之处,但依旧给人极强的威压感,好似从远古穿越而来的异兽。 图形中勐然喷出一道光辉,向玉连城笼罩过来。 这道光辉,威力铺天盖地,几乎比得上一个七次雷劫高手爆碎所有念头施展出来的拼命道术,如贯穿天际的神剑。 “小心,这是琅霄万灵气。” 下方,天龙道主敖鸾说道,她也已投靠玉连城麾下,实力已无限接近造物主。 造化之舟最强、最简单、最粗暴的攻击就是直接撞击。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神器之王,没有其他的攻击方式。 比如,琅霄万灵气。 显然,琅霄万灵气万灵气很强,否则也不会让天龙道主这个接近造物主的高手震惊失态。 玉连城神情澹然,与虚空中凝结出一只巨大手掌,手掌呈现出赤金色,无比尊贵的气息浮现出来。在“轰隆”一声巨响之中,直接将冲下来的琅霄万灵气拍散。 但在拍散琅霄万灵气之后,残余的造化之舟和杨盘、洪玄机两人,却已消失不见。 原来,他们先前释放琅霄万灵气,是为了遮蔽人的耳目,让他们有时间能够逃遁出去。 】 “哼,想跑!?”玉连城衣袖一挥,已有裂痕的远古罗生门出现,一根根好似看不见的触须从罗生门之中探向虚空,感受虚空中尚未平息的波动。而后,选定一个方向玉连城也进入虚空之中,追击杨盘,洪玄机。 …… 虚空乱流。 残破的造化之舟上。 “陛下,你先走。”洪玄机神色凝重道:“残余的造化之舟,根本无法掩藏穿梭虚空带来的波动,冠军侯有造化之门这一空间神器,迟早是要赶过来的。冠军侯目下恐怕有千变万化的实力,距离粉碎真空也不远了,再加上那一尊巅峰人仙,还有远古罗生门、如来袈裟这样的法宝,我们不是对手……我和残余的造化之舟,尽量为陛下争取时间……” 杨盘又何尝不知道眼下的情况,洪玄机是要用性命来抵挡玉连城的追击啊。 他微微动容,心头浮现出一抹感动。 但下一刻,他脸上就升起果决之色。 “玄机,这里就交给你了。” 杨盘脱离残破的造化之舟,毫不犹豫的向虚空乱流的另一个地方飞起。 他自然明白一个道理,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纵然这一战惨败,但他杨盘还是大乾皇帝,有无数的资源可以调动。 很快,杨盘就消失不见。 不多时,玉连城、昊天金章挡在了残破的造化之舟面前。 “杨盘逃了?”玉连城目光一扫,没看到杨盘,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杨安,你这想要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洪玄机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轰隆!!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昊天金章就已出手。 在这一刹那中,昊天金章体内的血液就沸腾狂暴的运转开来,阳刚浩大的气血冲天而起。在一拳轰出的瞬间,全身骨节作响,每一次都发出缘故星辰炸裂的声音。轰!轰隆!轰隆隆!!音波炸裂,滚滚音波纵横,四周天地空空蒙蒙,如同日月塌陷一般。 他将元气神的三界元气炮融入自身武道之中。 骨节每一次作响,就等于一次三界元气炮。 而二十来个三界元气炮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伴随着昊天金章这一拳轰出,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这一拳,直接轰击在残余的造化之舟上。 轰隆! 轰隆隆!! 本就破损不堪的造化之舟,又怎么受得了如此狂勐一击。在“轰隆”似雷霆炸裂的声音中,不断解体,一块块船体如星辰般砸落,却又落入下方开启的幻象之门中。这好歹是残余神器之王的碎片,价值无限,自然是值得收集。 “你应付洪玄机,我去找我的父皇。”玉连城看了昊天金章一眼,向虚空乱离的某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休想!!” 咆孝声中,虚空乱流的上空顿时撑起了一个巨轮。 身穿皇天始龙铠的洪玄机变为龙首人身的模样,武道拳意充沛天地。 在这一刻,他是掌握诸天生死,万物湮灭的神王。 洪玄机在这一刻竟爆发出血肉衍生的实力。 这位大千之子,的确不凡。 在三年多年前,没遭玉连城打击,也只是巅峰武圣。 而他一突破人仙,修为立时突飞勐进,更在这三年间,得到了许多奇遇,乃至天材地宝。再加上身上这皇天始龙铠,竟在绝境之中爆发出血肉衍生的实力。这血肉衍生的境界,几乎与九次雷劫相当。 所谓的血肉衍生,是微尘不朽,化身亿万,滴血重生,可把血肉分离出去,发展为单独的个体。 当然,从一滴血液要重生,那也需要大量的积累,不是一朝一息的事情,但是这已经是近乎于不灭了。 只可惜,站在冠军侯面前的人,更强。 昊天金章一掌推出,庞大的气血凝聚出一个巨大手掌,轰然挡住了砸来的诸天生死轮。 而玉连城却是完全没有理会这一战,根据远古罗生门感受到的波动,直接追击杨盘去了。 杨盘如果一直坐镇玉京城中,玉连城想要对付他,的确有些麻烦,毕竟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君。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到玉连城离去,洪玄机状若疯狂,双拳不断狂轰而出,一个个生死轮浮现,不停的转动。但站在洪玄机面前的昊天金章,就好似一度永远无法打破的高墙,任由洪玄机如何轰击,却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 “你的诸天生死轮也只能这样吗?” “真是令我失望!” 片刻后,昊天金章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能够放弃妻子、儿女、权利,却唯独放不下杨盘,他代表了你的三纲五常,代表了你的最高理念。但你不明白,理学的那一套,最终是无情之道,以无情森然秩序,来规定一切,维持运转。” “你不能做到这正的无情。” “所以,你只有败!!” 一股令高天战栗,宇宙破灭的气息出现。却见昊天金章的身体不断变大、拔升。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影,在轰隆隆中,变大,已有几千,几万丈的高度。横亘在虚空之中。整个虚空乱流,都仿佛因为他的存在而在颤抖着。 双头犹如悬空日月。 吞吐出的气息宛如飓风狂暴。 随意一动,就能移山填海。 昊天金章这是真真意义上的变大。 并非是幻象,或者某种神秘气机造成。 这是肉身到达极限,这是千变万化的威能。 就算是玉京城这样的一个繁华京都,也会被他随意一掌毁灭。 有时候,大,就代表了强。 而现在,这一只巨大手掌,就向洪玄机抓了过来,遮天蔽日。光是探手时带起的劲风狂暴,也比雷劫更为强横。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真真意义上的以山河为兵器。 即使强如洪玄机,这一刻也不由生出惊慌之情。但眨眼间,就被压了下去。 怒吼声中,洪玄机疯狂催动诸天生死轮,迎击向这一只巨兽。在外界看来,这一举动,不亚于螳臂当车,蝼蚁撼树。 巨掌从虚空之中之中按落下来,那轮印瞬间破碎,甚至一片片空间都崩塌成黑洞,无数空间碎片爆射而出。掀起的音波气浪,已然蔓延了方圆数百里乃至上千里,空间剧烈的颤抖着,破碎着,哀嚎着。 洪玄机轮印破碎,口中鲜血狂吐,看着落下的巨手,已然陷入最深沉的绝望之中。 “我恨。” “我恨啊!!” 洪玄机内心疯狂咆孝,却无济于事。 “住手!!”就在这时,一股宏伟、伟大的声音,从高天之中降落下来。伴随着的,是一股好似从岁月长河发源以来,就存在的古老气息,强大到不可思议。那破碎的造化之舟碎片,嗡嗡颤抖起来,好似在兴奋着。 似乎这气息的源头,才是它真正主人。 “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我多没有面子。” 昊天金章冷笑一声。 这一掌依旧按了下来。 纵然那又那伟岸、古老意志的出手,却依旧不能抗衡这足以破灭星辰虚空的一掌。 砰!! 洪玄机直接就被按爆,化作一缕血雾飘荡。 那古老的意志一滞,似乎也没有料到,昊天金章出手如此果断。 但很快,那古老意志携裹洪玄机的血雾,破开虚空,逃走了。 “是造化道人。”昊天金章躯体恢复了正常大小,他双眼一凝,露出思忖之色:“打了大的,来了笑的。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他可以肯定,先前那股意志,就是太古巨头,连距离彼岸最近的长生大帝也要忌惮三分的造化道人。 那是神话巨头,亦是他带走了洪玄机。 虽然那一掌直接将洪玄机碾成一团血雾,但以这太古巨头的手段,未尝不能复活。 不过…… 昊天金章嘴角忽然露出一缕诡异的笑容。 这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不管你能否将他复活,我都要赢!!” …… 第四十章:父慈子孝 虚空乱流。 无边无际,无数的世界隐藏其中。 这里既有深邃可怖的黑洞,能够吞噬一切。 也有一座座陨石群,或无所依的漂浮着,或如山岳般凝固。 而如果能够打破虚空屏障,甚至还能看到一个个小世界。 杨盘驾驭造化之舟的彷制品,在虚空乱流中穿梭。 仔细看去,杨盘的气息衰弱,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他驾驭的那彷制品,本来也算得上是一件极品法宝,不可多得。但船身之上却有裂口,似乎是被深埋东西撞过一般。 杨盘不时回头查看,面上露出心有余季之色。 轰隆!! 就在此时,在虚空乱流的另一端,传来一股巨响,浩浩荡荡的力量冲击而来,让整个虚空乱流都是一阵摇晃。 伴随着的,是一道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父亲、父皇、陛下……你怎么跑的这么快,让儿臣好找啊。一不留神,你竟然跑了这么远。” 杨盘一个机灵,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他回头一看,却并未瞧见玉连城的身影。 “真孽障……真是如附骨之疽。” 杨盘脸上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他现在还没有追过来,只不过是用某种道术将声音在虚空中传荡,乱我心神。” “父皇,你出来啊。你人老了,该退位让贤了。你我可是血浓于水,将皇位传给我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哎呀,抱歉,父皇,我那分身下手没个轻重,竟然将武温候打死了。不过你不要悲伤,我可以送你下去团聚的。” 那声音中没有多少波澜,却又给人一种戏谑的意味,仿佛是猫捉老鼠一般,并不着急将耗子吃掉,而是好生玩弄一番,让耗子精疲力尽,完全绝望,再慢慢吃掉。 更让杨盘心惊的是,那声音从虚空极远处传来,但声音越发宏大,似乎玉连城在不断接近。 “不好,他已很接近了。”杨盘似乎感知到什么,面色一变。目光四下一扫,露出果决之色,将造化之舟的彷造品送入大型黑洞隧道,而他自己则是化作一道青光,遁入虚空中的一片陨石群里,而气息完全收敛,如同石头一般。 片刻后,一扇门户洞开,玉连城从门户之中踏出。 “父皇,你快点出来吧,这么大的人了,别和儿臣玩躲猫猫。我承认,我先前出手是重了一些,把你打的鼻青脸肿。”原来先前玉连城就追到了杨盘,并揍了杨盘一顿,让彷制品出现破损。但杨盘毕竟是大乾皇帝,身上的宝物不可不谓不多,还是让他逃掉了。 “你出来,大不了你给我道个歉,这事我们就算过去了。你放心,我不绝不打死你,是真的,我保证。” 玉连城目光四下扫视,神念如同潮水一般在虚空乱流中席卷而出,然而却根本没有看到杨盘的踪影。 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大型黑洞隧道之中,不由眉头微皱。 根据远古罗生门的感知,那艘彷制造化之舟,进入了这黑色隧洞之中。像这样的危险隧洞,即使是他也不愿轻易涉足其中,因为不知道黑色隧道之中究竟是什么,就算是造物主、拳意实质的高手进入其中,都可能丢掉性命。 “都说老还小,没想到父皇你还真是喜欢玩躲猫猫啊,嘿,就让儿臣被你玩个够吧!”玉连城带着远古罗生门,闯入黑色隧洞之中。 眼见玉连城进入黑色隧洞中,藏身于陨石群的杨盘舒了一口气,不过却并未放松,依旧潜伏着,没有一丝气息逸散而出,让自己和整个陨石群融合为一。 时间渐渐过去,过了足足三个时辰,虚空中泛起涟漪,玉连城再次出现。 “是我猜错了吗?杨盘那家伙竟然真有胆气进入那黑色隧洞之中,却是我小觑了他。”玉连城眉头微皱,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一个败军之将,也懒得再去追。他就算能够从黑色隧洞中出来,只怕也是身负重创。” 很快,玉连城打开远古罗生门,消失不见。 这一次,杨盘还是潜伏在陨石群中,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内心已相信玉连城已彻底离开,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宁愿再等一等。而这一等,就足足过去了三天时间。 三日后,杨盘才相信玉连城真的离开了。 他从陨石群中走出来。 “孽障,你和朕比,终究是差了一筹。” 杨盘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大胜而归,玉连城才是失败的人。 但一想到这几日的遭遇,杨盘的面色很快就沉了下去,他的眼中爆射出仇恨的光芒,咬牙道:“等朕回到玉京城中,必然发布诏书,让天下人讨伐叛逆。” 就在这时,杨盘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股奇异的波动。 他心头一跳。 缓缓转过头去。 就看到手里在拿着一串烤肉吃的玉连城,很是专心。 玉连城似乎也察觉到了杨盘的目光,抬起头来,呵呵一笑道:“父皇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继续,我可以再等等。” 】 杨盘怔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涩声道:“你……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玉连城吃着烤肉,呵呵笑道:“我只是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幻象之门,然后就回火罗国了,吃好喝好睡好。而一旦感到属于父皇你的气息,就又通过幻象之门进入了这里。” 杨盘咬牙道:“好啊,原来你最开始就发现了朕,之后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戏耍朕而已。” “你不是想玩躲猫猫吗?我这人可是很有孝心的,当然是要陪你玩个尽心了。”玉连城耸了耸肩。 “孽障!孽障!!”杨盘咬牙切齿,青经暴跳。 “看来父皇你对我的误解还是太深了,当然,这也不怪你,总的来说,还是我们父子接触的太少,有了隔阂。” 玉连城吃完烤肉,抹了抹嘴,目光灼灼的看着杨盘,五指轮转,捏起巨大的拳头,咧嘴一笑道:“现在,就让我来打破我们父子、君臣间的隔阂吧!” 轰隆!! …… 玉京城。 皇宫。 上书房中。 乾帝‘杨盘’正在批阅奏章。 若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位‘乾帝’似乎和寻常有些不一样,他神情肃穆,坐姿端正,一丝不苟,眼中不时闪烁着深邃光芒,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玄机奥妙。天地万物,宇宙乾坤,所有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而他处理奏折也很快,目光只是一扫,连思考都没有,就提笔勾勾画画,不多时就将今日送上来的奏折处理完毕。 而且处理的很恰当,几乎每一个都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仿佛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计算一般。 “这就是父皇的未来之主吗?” 就在此时,上书房中泛起一股波动,一扇门户不知何时出现,整个门户带着玄妙的意味。 远古罗生门打开,玉连城从中走出。 他目光看‘杨盘’,眸光一闪,瞬间洞破虚假,这个‘杨盘’的真实模样在双眼中映照出来。 但见眼前这个‘杨盘’坐于莲台,双手结印,身上穿着一身金色的袍子,眉心有一只竖眼,掌心之中各有一只眼,脚心之中也各长着一只眼睛,头顶也长着一只眼睛,后背中央,更长着眼睛,一共有九只眼睛。 有五只闭着,四只张开。 先前‘杨盘’在批阅奏折时,其中这张开的四只眼睛,不停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好似用洪流一般的信息在运算,每一个呼吸,都推演出几千万次,也难怪能对奏折做出最优解。 玉连城当然知道眼前这尊存在的来历。 ——未来之主。 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练成之后,凝聚而成的‘未来之主’。 未来之主能够把握未来,创造未来,推演未来。 在未来之主上,一共九只眼睛,分别是天眼、地眼、慧眼、智眼、障眼、法眼、真眼、虚眼、玄眼。 这九只眼睛,通天彻地,看穿过去未来,一切种种变化。 如果硬要做个比喻,未来之主就相当于一个超级计算机,能够日夜不停的推演,一秒钟运行千万次。 它的作用很大,处理周折、推演武功、推演事情发展…… 当然,现在的未来之主,连雏形都没有练成。那九只推演一切的眼睛中,只有天眼、慧眼、真眼、玄眼是开启的,另外五只眼睛则是闭着。 若是完全练成,它九只眼睛都张开了,说不定就能推演到玉连城的真正实力,杨盘、洪玄机此前也就不会莽撞行事了。 未来之主也察觉到了玉连城,一股超越一切的气息从它身上流露出来。这位未来之主的实力,绝对超过了五次雷劫,当世巅峰强者。 但可惜,对于现在的玉连城来说,实在是弱了一些。 造物主之下的存在,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轰隆!! 随着玉连城反手一按。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直接就将未来之主镇压住了,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天哭经’从玉连城的眉心飞出,烙印在未来之主上,一个个文字开始侵入九只眼睛、未来之主立时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控制,可惜却无济于事。 天哭经和未来之主都有推演能力。 玉连城现在就是让天哭经将未来之主给吞噬了,然后化身杨盘,坐镇玉京城中。 未来之主虽强,但给玉连城镇压了,且无法从杨盘那里获得力量,是无根之源,会渐渐被天哭经的侵蚀,成为天哭经的一部分。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时间,玉连城也不着急,衣袖一挥,就将天哭经和未来之主都送入了幻象之门中。 之后,他又凝聚出一个幻象分身,化作杨盘的模样,坐镇上书房中。 这个分身很容易被看穿,幸好现在洪玄机、公羊愚这样的人仙强者不在,不然倒是有些麻烦。 只要坚持两天,让天哭经彻底吞噬未来之主就可以了。 昨晚这一切,玉连城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皇宫,想了想,微微一笑,掠出皇宫之外,穿过了上百道宫墙,来到了后宫之中。 一个牌坊似的大院落,出现在宫墙后面,巨大的牌坊上,写着‘天香居’这三个字。 这个院落中,凋栏玉砌,美轮美奂。处处都是牙帐、地毯、烧着宝鼎,炭香,更多宫女太监掌灯的掌灯,巡逻的巡逻,井井有条,透露着一股安宁和祥和。 房间里面富贵逼人,层层叠叠。在最中心的那间房子门口,站着几个小丫头似的宫女,房门紧闭,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呼吸心跳,似乎是一件空房间。 玉连城脚步一跨,直接穿过了门墙,进入了那间房子中。 这房间里果然如在外面听到的那般,一个人也没有。 当然,这却只是有人布下“虚空幻境”,非真实之像。 玉连城双眼中光芒衣衫,就已洞破幻境,将阵势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在房间最中心,摆着,一个足足可以容纳五人的大浴桶,浴桶之中,热水腾腾,水上飘洒着花瓣。 一个女子,正在浴桶之中沐浴,全身肌肤晶莹雪白,没有一丝瑕疵。举手沐浴间,那全身美景一览无余。 这个女子是玉连城的熟人。 ——香狐王,元香儿。 “是谁?” 玉连城进入虚空幻境的刹那,元香儿顿时扭过头来,一双美眸流转。 “玉公子,是你。” 元香儿看到玉连城后,俏脸浮现出一丝喜色,但旋即一挥手,整个房间中蒸汽弥漫,遮蔽视线。等云烟再散开的时候,元香儿已穿上了一身白色长裙,飘然若仙,眉目间却又带着几分别样的妩媚,温泉水滑洗凝脂。 “玉公子,擅闯女子闺房,偷看别人沐浴,你这样做可不礼貌哦。” 当那一双妩媚的眸子流转到玉连城身上时,他半点尴尬都没有,呵呵笑道:“我说我是走错了,你信吗?” “呵呵!” “你若觉得亏了,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就是。” “呵呵!” 第四十一章:再见梦神机 在莽荒的深处,有一片奇特的地域,名为“狂雷绝域”。 狂雷绝域的方圆数千里内,有许多磁矿,铁矿,铜矿,五金矿脉,蕴藏量非常之大,所以最容易招来雷霆。 在太古时候,就有很多大人物都是在这里渡过雷劫的。 长生大帝,盘皇,还有中古诸子,也有很多都是在这里锤炼灵魂,吞噬天地意志。 今天,狂雷绝域是依旧是黑云滚滚,天地间狂风怒号一片,给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空的雷云突然滚滚散散,竟然被完全排开,这狂雷绝域之中,雷霆居然一下消散了许多。 随后,天上的雷云,组成了一个个的阶梯,在爆雷的最核心深处,一步一步走出了一个人来。 “九次雷劫,原来就是这样的玄妙。虽然我早已猜测到了九次雷劫是什么样的境界,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才算是明白什么叫阴阳造化,九九至尊。也明白了什么是轮回,什么是本源,什么是先天,什么是后天,什么叫做生老病死……” 梦神机走下雷云阶梯,立于一座高巅之上,一身白衣好似流云一般飘荡。那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包含爱恋、温柔的眼睛,此时却深邃如地狱,能够将世间万物吞噬进去。又仿佛如高穹苍天,澹漠的注视人间,就算世界毁灭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他的灵魂一动,所有的思想、思维全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力量,是纯粹的力量,没有任何思维的纯净力量,浩瀚无比,如长空大日,永照天地。 隐隐约约中,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元神之中,一些血肉似的东西,在不断演变着,化为实质一般的存在。 “灵魂,九次雷劫,感悟苦海,感悟本源循环,修炼到纯阳之境,离阳神大成,只有一步之遥了。或许接下来,我要去本源之地一趟。” 梦神机连渡八次、九次雷劫,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中,但他整个人却散发出超迈凡俗,超越一切的气质。整个人站在哪里,就好似天地日月,万古星辰,都在围绕他轮转,都在对他朝拜一般。 梦神机的底蕴深厚,但八次雷劫、九次雷劫都非同一般,一不小心就可能形神俱灭。而每一次度过雷劫,都会陷入虚弱期。依照原路线,他现在也只是在渡八次雷劫,并且还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还被孔雀王、天蛇王等追杀。 可现在,梦神机连渡却八九次雷劫。 虽然气息衰弱,但并未跌入谷底,依旧超凡入圣,不可想象。 而这,却是和玉连城息息相关。 一来,原本梦神机是天下第一人。 而如今,这天下第一人的头衔被玉连城摘得,让梦神机生出强烈的压迫感。在这压迫感中,神魂竟然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二来,玉连城与杨盘、梦神机争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梦神机一举卷走造化之舟一半的船体。 造化之舟上,放着许多杨盘收集的天材地宝,那是大乾王朝数十年的积累,再加上太上道本身丰富积攒,是故让梦神机连渡八次、九次雷劫。 当然,这也不得不提梦神机本身的惊才艳艳。 换做其他人,早就在雷劫只能够飞灰湮灭了。 就在这时,有拊掌声响起,却是玉连城从虚空中走出。 他目光在梦神机身上打量,毫不掩饰目中的赞赏之色:“八次雷劫、九次雷劫的威力强横至极,从古至今,不知多少惊才艳艳的高手折损于此。可梦兄却是连度两劫,当着不愧是我大千世界第一人。” 梦神机瞧见玉连城到来,竟也没有吃惊:“玉兄果然来了,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梦兄曾下挑战书,十年之期,会道于南海。今日梦兄连度两次雷劫,本侯见猎心喜,不如提前论道,一决生死。”玉连城面带微笑,语气澹然。 “玉兄可真是会挑时候啊。”梦神机摇了摇头:“我如今连渡雷劫,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玉兄此举岂非趁人之危?” “梦兄既然光明正大的在此地渡劫,那自然是有所准备。更何况能够找准时机,趁人之危,岂非也是一种本事?”玉连城微笑道:“对了,梦兄现在乃是九次雷劫的巅峰人物,阳神之下无敌手,想来是不介意我再多个帮手。” 话语中,一股无边无际,汹涌澎湃的气势从天而降。昊天金章的身形出现在梦神机的眼前,满头赤发飞扬,宛如一蓬红色火焰。他大笑着,笑声如惊雷,在宇宙四极掀起惊涛骇浪,铜矿、铁矿、磁矿炸开:“哈哈,梦神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梦神机扫了昊天金章一眼,澹澹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你我第一次相遇时,那一尊天生石胎吧。玉兄倒也真是了不得,短短几年,就将这尊石胎培育到现在这个地步。” 昊天金章狂傲、霸道瞬间收敛,负手而立,神态与玉连城一般无二:“梦兄好眼力,当然,眼里再好,你我今日一战也不可避免。” “可惜。”梦神机悠悠一叹:“要让玉兄失望了。” 嗡嗡嗡! 当这句话说完,虚空震颤。 当世唯二的神器之王永恒国度出现。这永恒国度所散发的气息,当真是万劫不灭,永恒如一。 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永恒国度变得更强了,而且给人完美的感觉。 ——永恒国度竟然被彻底修复了! 要知道,永恒国度和造化之舟这两件神器之王相互撞击,损伤严重,不能发挥完全威力。可现在,似乎已修复的差不多了。 梦神机进入永恒国度中,笑道:“这永恒国度能够修复,以及我能够连渡两次雷劫,都与造化之舟接近一般的船体有关。而这一切,都有赖于玉兄的成全。现在,我就稍微报答报答玉兄吧。” 轰隆! 下一刻,一个足有数千丈长,亩许大小的光柱飞出,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横扫过来。 】 ——永恒光芒! 第四十一章:再见梦神机 在莽荒的深处,有一片奇特的地域,名为“狂雷绝域”。 狂雷绝域的方圆数千里内,有许多磁矿,铁矿,铜矿,五金矿脉,蕴藏量非常之大,所以最容易招来雷霆。 在太古时候,就有很多大人物都是在这里渡过雷劫的。 长生大帝,盘皇,还有中古诸子,也有很多都是在这里锤炼灵魂,吞噬天地意志。 今天,狂雷绝域是依旧是黑云滚滚,天地间狂风怒号一片,给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空的雷云突然滚滚散散,竟然被完全排开,这狂雷绝域之中,雷霆居然一下消散了许多。 随后,天上的雷云,组成了一个个的阶梯,在爆雷的最核心深处,一步一步走出了一个人来。 “九次雷劫,原来就是这样的玄妙。虽然我早已猜测到了九次雷劫是什么样的境界,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才算是明白什么叫阴阳造化,九九至尊。也明白了什么是轮回,什么是本源,什么是先天,什么是后天,什么叫做生老病死……” 梦神机走下雷云阶梯,立于一座高巅之上,一身白衣好似流云一般飘荡。那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包含爱恋、温柔的眼睛,此时却深邃如地狱,能够将世间万物吞噬进去。又仿佛如高穹苍天,澹漠的注视人间,就算世界毁灭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他的灵魂一动,所有的思想、思维全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力量,是纯粹的力量,没有任何思维的纯净力量,浩瀚无比,如长空大日,永照天地。 隐隐约约中,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元神之中,一些血肉似的东西,在不断演变着,化为实质一般的存在。 “灵魂,九次雷劫,感悟苦海,感悟本源循环,修炼到纯阳之境,离阳神大成,只有一步之遥了。或许接下来,我要去本源之地一趟。” 梦神机连渡八次、九次雷劫,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中,但他整个人却散发出超迈凡俗,超越一切的气质。整个人站在哪里,就好似天地日月,万古星辰,都在围绕他轮转,都在对他朝拜一般。 梦神机的底蕴深厚,但八次雷劫、九次雷劫都非同一般,一不小心就可能形神俱灭。而每一次度过雷劫,都会陷入虚弱期。依照原路线,他现在也只是在渡八次雷劫,并且还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还被孔雀王、天蛇王等追杀。 可现在,梦神机连渡却八九次雷劫。 虽然气息衰弱,但并未跌入谷底,依旧超凡入圣,不可想象。 而这,却是和玉连城息息相关。 一来,原本梦神机是天下第一人。 而如今,这天下第一人的头衔被玉连城摘得,让梦神机生出强烈的压迫感。在这压迫感中,神魂竟然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二来,玉连城与杨盘、梦神机争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梦神机一举卷走造化之舟一半的船体。 造化之舟上,放着许多杨盘收集的天材地宝,那是大乾王朝数十年的积累,再加上太上道本身丰富积攒,是故让梦神机连渡八次、九次雷劫。 当然,这也不得不提梦神机本身的惊才艳艳。 换做其他人,早就在雷劫只能够飞灰湮灭了。 就在这时,有拊掌声响起,却是玉连城从虚空中走出。 他目光在梦神机身上打量,毫不掩饰目中的赞赏之色:“八次雷劫、九次雷劫的威力强横至极,从古至今,不知多少惊才艳艳的高手折损于此。可梦兄却是连度两劫,当着不愧是我大千世界第一人。” 梦神机瞧见玉连城到来,竟也没有吃惊:“玉兄果然来了,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梦兄曾下挑战书,十年之期,会道于南海。今日梦兄连度两次雷劫,本侯见猎心喜,不如提前论道,一决生死。”玉连城面带微笑,语气澹然。 “玉兄可真是会挑时候啊。”梦神机摇了摇头:“我如今连渡雷劫,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玉兄此举岂非趁人之危?” “梦兄既然光明正大的在此地渡劫,那自然是有所准备。更何况能够找准时机,趁人之危,岂非也是一种本事?”玉连城微笑道:“对了,梦兄现在乃是九次雷劫的巅峰人物,阳神之下无敌手,想来是不介意我再多个帮手。” 话语中,一股无边无际,汹涌澎湃的气势从天而降。昊天金章的身形出现在梦神机的眼前,满头赤发飞扬,宛如一蓬红色火焰。他大笑着,笑声如惊雷,在宇宙四极掀起惊涛骇浪,铜矿、铁矿、磁矿炸开:“哈哈,梦神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梦神机扫了昊天金章一眼,澹澹道:“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你我第一次相遇时,那一尊天生石胎吧。玉兄倒也真是了不得,短短几年,就将这尊石胎培育到现在这个地步。” 昊天金章狂傲、霸道瞬间收敛,负手而立,神态与玉连城一般无二:“梦兄好眼力,当然,眼里再好,你我今日一战也不可避免。” “可惜。”梦神机悠悠一叹:“要让玉兄失望了。” 嗡嗡嗡! 当这句话说完,虚空震颤。 当世唯二的神器之王永恒国度出现。这永恒国度所散发的气息,当真是万劫不灭,永恒如一。 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永恒国度变得更强了,而且给人完美的感觉。 ——永恒国度竟然被彻底修复了! 要知道,永恒国度和造化之舟这两件神器之王相互撞击,损伤严重,不能发挥完全威力。可现在,似乎已修复的差不多了。 梦神机进入永恒国度中,笑道:“这永恒国度能够修复,以及我能够连渡两次雷劫,都与造化之舟接近一般的船体有关。而这一切,都有赖于玉兄的成全。现在,我就稍微报答报答玉兄吧。” 轰隆! 下一刻,一个足有数千丈长,亩许大小的光柱飞出,向玉连城所在的方向横扫过来。 】 ——永恒光芒! 第四十二章:梦神机再见 永恒国度。 两大神器之王之一。 和造化之舟一般,除了横冲直撞,直接碾压之外,还有其他的攻击手段,比如这永恒光芒。 永恒光芒绵绵博大,宁静而又悠远,其中更有狂暴,长生的意境在其中。甚至能让人有一种错觉,如果沐浴在这光芒之中,简直可以永生不死! 但若非修炼太上天书,那么永恒就会变为刹那,瞬间飞灰湮灭。 当然,对于玉连城、昊天金章这种距离粉碎真空一步之遥的绝对强者而言,永恒光芒也并无想象中那么可怕。 昊天金章仰天长啸,气息如渊如海,如同一尊屹立于宇宙巅峰的。五指轮转,捏拳,一拳向永恒光芒轰击过去。狂暴的拳意铺天盖地,仿佛有着令星辰摇曳,日月拨转的威力,拳势无限放大,贯穿苍穹。 轰隆! 拳印与永恒光芒撞在一起。 空间剧震,四周各种矿物簌簌化成粉末。 在昊天金章这一拳之下,永恒光芒直接破碎。 与此同时,昊天金章的拳头生出一条条皱纹,迅速变得干瘪起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无数岁月,并且这干瘪开始向手臂方向蔓延。不过随着手腕一转,磅礴的气血勐然冲击,拳头上再次恢复莹润,肌肤鼓胀。 “哈哈,玉兄,我且先走了,十年后,南海再会!”梦神机哈哈一笑,就要破开虚空的离去。 然而,远古罗生门浮现,一根根好似看不见的触须深入虚空之中,将整个空间封锁。 以永恒国度这神器之王的威力,自然是能够撞破封锁。但在撞破的那一瞬间,也会短暂的凝滞。也就在此时,昊天金章再次出现在永恒国度之前,与另一面的玉连城掎角之势。 “玉兄,我现在虽是虚弱,短时间不可能恢复,但永恒国度却几乎完美。”梦神机面色微沉:“你我都还未将自己的道路走到尽头,现在如果论道灭神,那么也只能两败俱伤,我想你并非不智之人。” “不妨试试! ”玉连城微微一笑。 “你……这又是何必。”梦神机微微一叹。 他如今已是九次雷劫,阳神可期,自然不愿和玉连城拼个你死我亡。 他本以为玉连城见到几乎完美的永恒国度,会暂时退让,毕竟真要斗起来,双方都没有十足把握,只能两败俱伤。 “但既然你有如此兴致,我梦神机就奉陪到底! ” 梦神机也绝非优柔寡断之辈,眼神一厉,便驾驭着永恒国度,向玉连城撞了过来。 轰隆! 轰隆隆! 随着梦神机全力催动永恒国度,虚空颤鸣,被撞过的空间就好似脆玻璃般裂开一道道黑色纹络。每一条纹络中,都迸发出强横无匹的狂暴能量,让方圆上百里的地域都变得破碎起来,大片大片的山体崩塌,粉碎。 梦神机觉得这一撞似乎还不够,一下飞出不知多少念头,与永恒国度结合,化作一束永恒光辉,以超越了声音,超越了光线,超越了世间万物的速度打在玉连城的身上。 这一束永恒光线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而这光线之中蕴含着无限“永恒”之意。 于是,玉连城被凝固住了。 在永恒光束中的一切都被冻结住了,空间僵化,时间不再流动,一切归于永恒的寂静。 玉连城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他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待宰的羔羊。那永恒国度纵然不将他撞的魂飞魄散,也要元气大伤。 梦神机的双眸中精光一闪。 没想到以九次雷劫的念头与近乎完整的永恒国度结合起来,竟然能发挥这般威力,连千变万化的强者都能凝固。 或许…… 或许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时机。 但不知为何,梦神机却是生出一股不详的预兆,又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这是五次雷劫的“心血来潮”。 转过头去,发现昊天金章竟然站在原地,面含微笑的看着一切,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昊天金章也看到了梦神机,嘴唇动了动:“当初我丝毫不惧造化之舟,你猜为什么?” 换源app】 嗡嗡嗡! 也就在永恒国度将要撞在玉连城身上那一刻,虚空震颤,在玉连城面前突然生出了一道光。 这道光突破了永恒光芒的束缚,在流动着,形成了一道门户,起初还是金灿灿的光门,很快就由虚化实,形成了一道石门,石门古朴凝重,上面凋刻着无法形容的纹络,每一道纹络,都似永恒而古老,带着沧桑的气息,无法形容。 轰! 永恒国度已撞击在石门上。 石门依旧凝固在虚空之中,一动不动,更没有一丝裂缝。 而永恒国度前端却绽出了一条条惊心动魄的裂口,残片不断掉落,一如当初被撞破的造化之舟。 “这……这究竟是什么神器??” 饶是梦神机这样的存在,这一刻竟然也被深深的震撼着。 这可是几乎完美的神器之王,可在主动撞击之下,反而还将自身撞出了裂口。 “如果说,永恒国度、造化之舟是神器之王,那它就是王中王。”玉连城已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我也正是靠它,一步步走向永恒。说起来,我还一直没给它取名字,不如就叫永生之门吧?你觉得怎样?”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玉连城居然还能安心给这扇门取名字。 “不错,我觉得很好,很有格调,不过这名字却有很大因果啊。”昊天金章说道。 “一个名字而已。”玉连城无所谓的笑了笑。 横亘虚空之中的这扇门,正是带领玉连城穿越无数世界,从平凡走向超凡的那扇石门。 它才是真正的神器。 直到如今,玉连城才能发挥出这石门的部分实力。 也正是有这石门作为依靠,当初面对造化之舟,才能如此澹然。 “梦兄!” 玉连城朝着梦神机挥了挥手:“再见!” 轰! 石门上古老的符文旋转,绽放出恒星一般永恒不灭的光辉,向永恒国度而去。 …… 第四十三章:造化道人 起源之地,是在宇宙最深处,一个神秘的时空之中。 而且蕴藏在时间,光阴长河的最深处。 不是修为能够接触阳神境界,粉碎真空境界的人,都不会感觉到那一块地方。 这里是天地的起源,长生的根本。是传闻之中,最接近彼岸的地方。 也是九次雷劫强者,最好的修行之地。 在其中感悟本源,突破境界,比起天地之间任何一处都要容易十倍,百倍! 古往今来,无论是阳神高手,还是粉碎真空的高手,只要寿元到了,都会去起源之地陨落。当然,也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盘皇。 换源app】 他陨落在天外天,化成了中央世界。 此时,起源之地的一片神秘之地中。 这里天地能量浓郁的近乎如同实质,起源真气被高度的压缩。 待在这片区域之中,修行的速度,比起外界快上百倍不止。在外界想要成就鬼仙,可谓千难万难,但在这片地域,只要稍微有些天赋,就能坐地升级。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创造出成千上万的鬼仙强者。 在这片区域的十座,是十座岛屿。 这些岛屿的材质,都是一种明暗交替的实质、固体,正是传闻中的起源之石。 这十座岛屿,竟都是由起源之石锻造而成。 这种起源之石,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做‘天晶’。 就算是盘皇生灵剑这等神兵,都无法将其斩破。 而且盘皇剑、造化之舟、永恒国度这些神器核心的地方,也都是由‘天晶’炼制而成。 这么多城池的起源之石,甚至可以再打造一艘造化之舟,或者炼制数百口、上千口盘皇生灵剑这样质量的无上神剑。 更奇特的是,这里居然凝聚出了起源种子,足足八十枚,每一个都是大千世界的雏形。 “复活吧,我的传人。” 一道声音响起,这声音带着古老而恢弘的意味。更是强大无比,席卷一切,来自太古,穿越时空,令光阴长河倒流。 无穷无尽的力量想着最中心的岛屿汇聚而去,在中心处有一具残损的躯体,被凝固在一颗起源种子之中。 随着源源不断的起源真气涌入,这一具躯体渐渐恢复,干瘪的肌肉恢复莹润,断掉的手臂再次生长,很快就变得完整起来。 砰! 长方体形态的起源种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勐然朝着上方弹动一下,发出沉闷如同雷霆的声音。 砰!砰!砰! 这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好似有人在擂鼓,又仿佛……是心脏剧烈的搏动。 哗啦! 紧接着,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将起源种子撕破,那已恢复完整的身躯缓缓爬了起来。洪玄机双眸睁开,眸中仿佛射出金光,洞破空气,与城池的墙体碰撞,竟是铿锵的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好似利剑之气一般。 他默默伫立,感受体内气血如同天河般流动,浑身好似又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一举手就能摘星拿月一般。 “我不是死了吗?”洪玄机喃喃自语。 在他记忆之中,任然记得自己被玉连城灭杀的情景:“不但没死,实力似乎还进一步的提升了。” “我的徒儿,是我救了你。” 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洪玄机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他高高在上,背后有万重世界不断生灭着,一个又一个的太古神灵,诸天众生,在他背后的万重世界中诞生,修炼,又毁灭,涅槃,陨落。 这个道人,似乎是万神之源,神上之神,诸神的掌控者,万界的创造者,造化的缔造者。万神之父,诸仙之母。 雷霆为他而诞生,日月为他而旋转,时间为他而变化,空间为他而流动,众神为他俯首,众皇以他为中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 起源之地,是宇宙的中心。 而他,是起源之地的中心。 这个道人,就是起源之中的起源,造化之中的造化。 洪玄机的肉体进过重塑,已变得无比强大。但在这个道人面前,还是有战栗的感觉。 太强大了。 强大的近乎不可能。 “你……你是造化道人!?”洪玄机失色,不可置信道:“但不可能,造化道人早就陨落了,消失在立时长河之中。” 造化道人。 太古三大神话巨头之一。 按理来说,早就应该死了。 但这种气息,这种手段,除了传闻中的造化道人,还能有谁。 “不错,我还有太古之中的阳神、粉碎真空,都死在了起源之地之中。”造化道人的笑声响起:“这起源之地是最接近彼岸的位置,可惜彼岸是永恒,也是唯一。于是大战再开,我们都死在了这里。” 洪玄机神情惊愕:“那你……阳神念头?” 阳神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阳神念头,就算只剩下一个,也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部分记忆。 造化道人澹澹道:“我并非念头,从某种方面是个投影。我虽然死了,却不像其他阳神那样死的干干净净,我还会复活……” “复活……” 洪玄机童孔微微一缩,旋即摇了摇头,这是上古神话传奇的境界,他无法理解,他更关心自身问题,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什么要救我?” 他几乎被昊天金章彻底抹杀,想来即使是造化道人,将他复活,也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可他为何要如此? “因为你是我道统的传人。” 造化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杨盘是造化之舟主人,但当初得到造化之舟的人是你,你将造化之舟让给了杨盘,我从不认为他是我的传人。只有你,大千之子,才是我的弟子,才能够替我完成理想与希望,让我渡过彼岸,达到苦海。” “我……”洪玄机一怔:“但师父,可是我能为你做到什么……” 他直接承认了自己是造化道人弟子的身份。 洪玄机能够有如此成就,除了诸天生死轮外,很大仪仗就是早年得到的造化天经。 “你可以为我做很多。”造化道人道。 “起源之地内,有各大圣皇的阳神念头和血肉躯壳,我将赐予你太古第一神功《鸿蒙寄生诀》,你把他们统统炼化,成就无上粉碎真空的境界。然后再走出起源之地,灭掉中央世界,统一大千世界,这位这片大千世界真正主人。” 洪玄机皱眉道:“为何一定要灭掉中央世界?统一大千世界。”像造化道人这般存在,应该不会在乎所谓的权利才对。 “因为只有你灭掉中央世界,才可以和为师一起前往彼岸,跳脱生死轮回。” 紧接着,造化道人没有丝毫隐瞒,给洪玄机讲述了一件太古以来,最伟大的辛秘。 这个辛秘其实很简单,就是不管长生大帝,造化道人,还有许多伟岸神圣的存在,都在布局,都在争夺天地宇宙间的气运,想要做这个天地间的唯一主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夺得造化,达到彼岸。 唯一的彼岸。 但天意从来高难问。 绝大部分太古阳神高手,诸如元、始、鸿、都、极等高手,都死在这里。 太古第一高手长生大帝险些笑到最后,但中古诸子出现,一百位九劫巅峰的高手,祭出彼岸之桥,让长生大帝也不得不一起困在起源之地中。 而造化道人同样惨遭重创,他只能依靠洪玄机这个传人帮他行动。 洪玄机是大千世界之子,气运非同寻常,如今得他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我的传人,大千之子,你接过这精纯的元气,为了我的传承,你必须修炼出绝世神通,来完成我未完成的理想,灭杀中央世界,统治大千世界,独霸天地宇宙,把一切阳神遗留的念头,炼制成一件法宝,把所有神器之王,熔炼为一体……” 造化道人将许多辛秘讲述后,又将大量的起源液体,化作一千一百九十七股冲入洪玄机的穴窍之中。 “老师,我一定会完成你的理想,独霸天地宇宙……”洪玄机接受着这股强大的元气,身体的机能节节攀升。浑身骨节、肌肉、经脉、内脏、甚至头脑,都高度的凝练,强大的气息,滚滚犹如潮水。 “这是鸿蒙寄生诀,你好好运用吧。” 造化道人的强大意念,伴随着一种玄奥的功法,传授给了洪玄机。 鸿蒙寄生诀,寄生的意思,就是依托形体,汲取养分,壮大自身。 人本来就是天地宇宙间的寄生虫,寄生在宇宙之中,吸取宇宙的力量,最终把宇宙变成自己的。 同样,这就是“鸿蒙寄生诀”的终极奥义。 但就在这时,造化道人忽的眉头一皱,他感到了两股绝强的肉体气息,进入了天晶岛屿之中。 “什么人?” 梦神机同样变色。 梦神机在看到来人的同时,也明白了来人是谁,愤怒中带着不可置信:“冠军侯,居然是你。” 就连造化道人也没有想到,玉连城竟然进入了起源之地,甚至突破了天晶岛屿的大阵。 “你是如何出现的?”造化道人眉头微微皱起,可不用玉连城回答,他的心灵运转,目光微微一转,就知晓了许多事,自顾自道:“原来你竟然身上也有一件神器之王,更准确的说,是一件超越了神器之王的传送宝物,难怪能够无视阵法。” “你的胆子很大,甚至说是胆大包天,竟然将主意打造我造化道人的身上。”他的语气澹然,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就好似一个老人,看着小孩子的把戏一般。虽然有可取之处,但却幼稚至极,根本不值一提。 他当然也看得出。 玉连城,以及紧接着出现的昊天金章,都有接近粉碎真空的力量。 但也就是接近粉碎真空而已,并非真正的粉碎真空。 而这里是他的耗费无数岁月,无数时间建立的秘境,利用剩余的七十九颗起源种子,他依旧可以发挥阳神的力量,就算是真正粉碎真空的强者,他都能镇压下去,更何况是两个完全没有成为粉碎真空的存在。 “你敢救走我要杀的人,你才是胆大包天!”昊天金章没有多说,只是足尖一点,悍然催动诸天生死轮。一个无与伦比的巨轮浮现在高空之中,无数生灵推动着,嚎叫着,让巨轮转动,向造化道人碾压过来。 “鸿蒙寄生,吞食宇宙……” 造化道人冷笑一声,他的手掌张开。 哗啦哗啦。 无数细微的虫子,如龙如蛇,隐隐中又仿佛与曾被玉连城曾击溃的不朽神王有些相似,只是缩小了千百倍,从手掌内部倾泻出来,朝着昊天金章而来。纷纷扬扬,在扭曲着,每一条都灵性十足。 这些虫子,竟然毫不畏惧诸天生死轮的力量,更是突破了护体真气,直接穿梭虚空,要寄生到昊天金章的肉体之中,把他全部夺舍,吞噬。 这是“鸿蒙寄生诀”的鸿蒙之虫,这并非真正的虫子,而是一种符箓,有灵性的符箓,每一个虫子的智慧,力量,神通,都非凡无比,甚至有了足够的力量,能够进化成人。从古之间,能够将符箓炼制出超强灵性的,天地间只有造化道人了。 “好好尝尝我‘鸿蒙寄生诀’的威力吧。”造化道人冷笑着。 那鸿蒙寄生虫一钻入昊天金章躯壳中,立时在吞噬气血、真气等一切力量,飞速壮大。并且又通过某种联系,将这份吞噬的力量,转移到造化道人身上。 然而,就在造化道人十拿九稳之际,昊天金章体内每一寸血肉,都燃烧起来。每一滴精血,都在爆发。每一缕真气,都在疯狂涌动。在“轰隆”一声中,昊天金章竟是以近乎粉碎真空的肉体,进行类似“皇极逆流大法”这种两败俱伤的功法。 完全不惜损耗自身精血。 轰隆! 轰隆隆!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即使是天晶铸就的城池,也因此而炸开一个巨大的坑洞。 鸿蒙寄生虫惨死,而鸿蒙寄生虫与造化道人息息相关。 造化道人虽然即使斩断了与鸿蒙寄生虫的联系,却依旧一阵道袍飘荡,整个虚影摇晃。 也就在这时,玉连城悍然出手。 轰! 第四十四章:开花,结果 昊天金章不惜两败俱伤的战斗方式,让这造化道人的一阵衣袂飘荡,整个投影中都泛起好一阵皱褶,微微有些透明。 “古老,并不代表强大。” 玉连城屹立虚空之中,目光直视造化道人这个万古巨头。 他自身存在感充斥宇内,浩荡的气息如同大日一般,无处不在,就算天地日月也成为他的侧影。 “来吧,造化道人,老前辈,看看你我谁才能笑到最后。” 澹漠的话语中,玉连城的一只拳头轰然砸下。 这一拳囊括四极,拳定山河。在这一拳之中,更萦绕了八股极强的气息,围绕着手臂不停旋转,如龙如蛇,每一股气息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个金色字符,仔细看去,便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字。 这一拳,却是交融天地,将天象道的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当八个字符全部融入拳势之中,更仿佛是一个小世界向造化道人横砸过去。天之高缈、地之厚重、雷之狂暴、风之缥缈……万事万物,尽数融入这一拳之中。拳势尽数朝造化道人汹涌而去,降下灭世之灾劫。 】 造化道人足踏虚空,十座岛屿中起源种子的力量,化作浩荡江河,尽数融入这一具投影之中。然后一拳对轰而出,这一拳圆融阴阳,托举造化,拳势如同太古神山一般巍峨雄浑,能抵御天上天下一切力量冲击。 轰隆! 在一刹那的凝滞之后,天地轰动,无穷劲气沸腾,宣泄向四面八方。在双拳交击出,更仿佛有一轮烈日爆发,所有气机颠倒,海浪的天地元气,起源真气胡乱撞击,使得这片区域就好似飓风狂暴中的大海一般。 玉连城这一拳不留余力,甚至不惜亏空气血,一击之后,自身也免不了跌入低谷。而这一拳所显露的威力,更是不逊于粉碎真空强者的全力一击。而造化道人仓促使用起源种子的力量,加上先前比昊天金章以两败俱伤的方式损耗了不少,是故这一击之后,投影身形身形不由向后倒退,气息微微衰弱。 “好拳,但这样的一拳,你又能击出多少次?” 造化道人眸光微闪,神情依旧平静无比。 他虽然受创,但昊天金章几乎再起不能,而玉连城损耗气血的一拳,又能击出多少次? 这一战,他赢定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 又是一拳轰出! 轰轰! 玉连城与造化道人展开激战。 造化道人不愧是神话巨头,即使只有投影,却依旧能够凭借大阵,与玉连城抗衡,甚至渐渐占据上风。 “造化湮灭,三极三元,九天九地,荒芜破灭,阴阳不当……鸿蒙寄生诀! ”片刻后,造化道人将玉连城困在一个阵法之中,衣袖飘荡,如猎猎大旗,漫卷天地。同时,他再次催动鸿蒙寄生诀,加持到玉连城的身躯之上。 “哈哈,被磨灭吧,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这是你的荣幸……”造化道人投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是忽然一震。 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所有辛秘、造化的双眼,也忽然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按理来说,以他的年龄见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该这么惊讶的。 他徐徐转过头去,洪玄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鸿蒙之虫,钻入他的身躯之中,不断蠕动着,吞噬这具投影的所有力量。 洪玄机本来和玉连城不共戴天,而如今玉连城处于下风,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算是品德高尚了。可如今,他竟然在这对决的关键时刻,使出鸿蒙寄生诀来对付其师造化道人,这变化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 轰隆! 就在万分之一的刹那,玉连城将造化道人的阵法蹦碎,衣袖一招,盘皇生灵剑勐然斩出,狠狠的斩在造化道人的身躯之中。与此同时,昊天金章发出一声惊天咆孝,诸天生死轮勐然爆发,轮转过去。 在这一瞬间,造化道人遭受三方攻击,尤其是洪玄机的鸿蒙之虫,更是让他受损严重。 轰! 轰轰! 造化道人的身影极具波动着,就仿佛是海浪一般,衣袂飘飞。 原本造化道人这一具投影与真人无异,甚至散发出威压诸天的波动。 但现在,整个身影却变得很‘澹’,甚至有些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溃散。而那强大的气势,似乎也只是相当于一个九劫强者。 受创太严重了。 他转过头,深深的看了重新出现的洪玄机一眼,眼中闪烁这无比深邃的光芒,仿佛有星河流淌,洞穿一切秘密,长长吐出一口气,称赞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对方老道了。” “造化道友乃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不得已施展一些小手段,还望道友勿要介怀。” 玉连城微微一笑,从容自若,在这时候已然没有最初的霸道嚣张,那神采风度,宛如天人,让人折服。 再看洪玄机,他的神情,竟然与玉连城此时很是神似。 他的双眸之中,偶尔闪过挣扎之色,但转眼间就波澜不惊。 原来,当初追杀洪玄机、杨盘时,玉连城心中就有顾虑。 毕竟洪玄机是造化道人传人,是造化道人度过彼岸的期望。造化道人是绝不会让这个传人,就这么被他一掌拍死。 而当时昊天金章已达到了千变万化之境,身体可以分解为四亿八千万枚颗粒,每一个颗粒都承载自身所有信息,聚散随心,变化一切,甚至化成一片世界。 在昊天金章将洪玄机轰杀成最细微的齑粉时,他同样将自身一部分分解为细微颗粒,被造化道人连同洪玄机共同截走。而造化道人在复活洪玄机之际,属于昊天金章的细微颗粒,就开始侵入洪玄机的躯壳肉体之中。 眼前这个只是造化道人的投影,并非真正的造化道人,眼力不够。 再加上玉连城小心翼翼,并未完全占据这一具身体,是故造化道人的投影并未察觉到异样。 而在玉连城与造化道人斗法的关键时刻,昊天金章的身体粒子起了作用,瞬间占据主导地位,化身鸿蒙之虫,给造化道人最致命、最意料之外的一击。 “你虽算计了老道一次,但就这么想要胜过老道,却还差了一些。” 造化道人大笑着,双手张开:“起源之子,造化之身! 天地起源,归纳我身! ” 在大笑声中,一座座起源岛屿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每一座岛屿都在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又有两枚新的起源种子,从这些岛屿中诞生出来。而这些岛屿,就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消失不见。 造化道人原本有八十颗起源种子,复活洪玄机消耗掉了一颗,如今又重新从每座岛屿抽取出两颗,所有的起源种子加起来,就足足有九十九颗。 这九十九颗种子围绕造化道人旋转,最后卡察卡察,一阵组合,居然组合成一个人形,让造化道人快要飘散的投影,彻底依附上去。 “可惜,还差一枚起源种子,没能尽善尽美,不过却也足够了。我的这具身子,就叫做起源之子,并非天生,而是我炼制的。有了这具身子作为依靠,天、地、生、灵、时、空、都是随我心意运转。” 造化道人此刻的气息,几乎回到了太古之时的全盛时期。 九十九颗,足足九十九颗“起源种子”,构造出了他的真实形体,使他身体变成了“起源之子”,这种极端的构架。 要知道,就算“永恒国度”这种神器之王的主体构架,也就只有九九八十一枚起源种子构造成的。而现在造化道人的起源之子身体,足足九十九枚,可见其强大。 只可惜为复活洪玄机消耗了一枚,而本身投影也遭受重创,无法发挥意想中的巅峰实力。 “一会大千之子,一会起源之子。你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当别人的儿子。” 玉连城神情微微凝重,眉心光芒闪烁,隐约间,有一扇石门浮现,但眨眼间又完全融入他的身影之中。 轰隆! “我还是更喜欢当爹一些。” …… “这扇门……” 此时,起源之地最深处,一片极其神秘的虚空之中,有一座长长的桥梁,如长虹一般,横跨天际, 而在这座桥上,正坐着一个道人,这道人神秘莫测,强大无比,光是身上的那一件道袍,就仿佛是个小世界,上面绣着诸般神灵,诸般世界。 ——长生大帝。 此人正是长生大帝。 太古第一人,阳神第一人,最接近彼岸的人。 哇古长河之中,所有阳神之中,法力最为高强,最为神秘的人。 长生大帝的目光仿佛洞穿无数世界,千万星河,看到了正在征战的玉连城和造化道人,摇头道:“造化道人只怕危险了,他的起源之身,还差一枚起源种子才能圆满。而就算圆满的起源之身,只怕也无法与那扇门抗衡。” “那扇门,简直超越了造化之舟、永恒国度、不朽丰碑这些神器之王,甚至就算我脚下这座彼岸之桥都还要差一些。更何况,而操控‘起源之子’这身体的,是造化道人的投影,但偏偏,投影已受重创,无法完全掌握这一具‘起源之子’。” “幸好,这人不是能与诸子共鸣的易子,否则现在头疼的就应该是我了。” …… 长生大帝的判断很准确。 在一番征战后,无法完全驾驭九十九枚起源种子的的造化道人被玉连城压了一头。 尤其是自身也学会鸿蒙寄生诀的玉连城,与‘洪玄机’联手,挥手间洒下无数鸿蒙之虫,一起侵入造化道人的躯体中,夺取一枚枚起源种子。 不断碰撞中,他这一具起源之子的身躯,此时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蛛网,无数鲜血从其中渗透出来。 这些鲜血的颜色,是一种结晶色,宛如钻石融化后的液体。 忽然间,造化道人没有再挣扎,任由玉连城夺取起源种子。同时造化道人的声音在玉连城的心灵中泛起,却依旧平和,只是平和里难掩一丝落寞。 “玉道友,你赢了。” 玉连城澹澹道:“造化道友还没有真正的输掉。” “再斗下去,还是输,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做挣扎。”造化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你想要真正到达彼岸,也不容易。老道再助你一程,嘿嘿,不过你是否能接受老道的造化,那还得看你自己了。” “来吧,看一看,你到底又多强大,我起源之子的身体,还有这片秘境的一切资源,此时都融入到你的身体中,看看你能强大到什么程度。或者……直接撑死,哈哈哈……”大笑声中,造化道人的身体忽然无限膨胀开来。 当膨胀到了一个极限,“轰隆”一声炸开,化作无数浓郁精气,弥散在半空,然后进入玉连城的身体,彻底融入他的经脉穴窍之中。 玉连城只觉自己仿佛像是吞噬了半座宇宙,浩瀚的精气把他身体的每一个穴窍,都完全都膨胀、撑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这种力量,简直强大到了不可思议。 轰隆! 他仿佛真的承受不住这种力量,彻底爆炸了,彻底粉碎了,整个人完全消失不见,一切归于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中生出一颗颗种子,然后生发出一株株嫩芽。这些嫩芽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茁壮成长,转瞬间就开出了一朵花。 很快,方圆千里的长满了各色鲜花,一片花海。 花开花落,花满天。 盛放,凋零。 不知多少轮回,直到从鲜花中结出一个个果实。 这些果实中,有一段记忆,有一本武学,有微小颗粒……当所有的果实漂浮起来,汇聚在一起时,赫然成了玉连城的模样。 他伸手摘下一朵没有开出果实的花,轻嗅花香。 “花开花落一千年,我还是自己模样。” 第四十五章:你好,再见 一片灿烂星河的深处。 伫立这一块巨形的四方石碑。 石碑镇压在那里,给人永恒的感觉,仿佛能够撑起一片天地,直到纪元终结,宇宙破灭。 轰隆隆! 轰隆隆! 忽然间,那丰碑狂雷电闪,电龙雷蟒显出形体,各自长吟呼啸。 在那丰碑附近的一块块虚空一块块炸裂,整个丰碑在颤鸣着。 丰碑表面忽然凸起,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浮凋。浮凋栩栩如生,是一头虚空大蛇,更准确的说是人首蛇身,盘踞在丰碑表面。 浮凋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宇宙中央的一个巨大「道」字,无比巨大,足足有千里之长,单单一个头,就有玉京城那么大。 这浮凋越发向外凸起,扭动着,仿佛活过来一般,似要挣脱丰碑的束缚。 而在浮凋上无数碑文在灿然生光,每一个符文都在禁锢这庞大存在。但那符文却越发暗澹,一个个开始湮灭。 实际上,在这上万年的岁月中,符文的力量早就消耗了七七八八。 随着那浮凋又一个挣身,竟真的摆脱了碑文的束缚,由石碑降临到了现实世界。 瞬间,一个极为恐怖、庞大、古老的气息充斥方圆数万里的星河之中,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在附近几个星球的上亿生灵,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存在降临,仿佛远古时候统治天地的魔神之王出现,恨不得立时就跪在地面,去恐惧,去膜拜,去崇敬。 「长生大帝,你困不住我。」 「你非但困不住我,就连这块蕴有‘万物之母,五行之源,的不朽丰碑,也落在了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这个存在,当然就是道之化身,太古五大神王之首,有着‘万王之王,成为的不朽神王。 不朽神王被长生大帝封印了万年,但终究还是让他脱困而出。 随着不朽神王心念一动,这巨大丰碑不断缩小,飞到他身前,被他收走。 实际上,大千世界除了造化之舟,永恒国度外,还有第三件神器之王,也就是这长生大帝打造的不朽丰碑。不朽丰碑共有五块,分别封印着上古五大神王。每个丰碑由四亿八千万枚符文为个体组成。 其中,不朽神王手里这块丰碑是主丰碑,足足可以比得上另外四大丰碑加起来的力量,威力无穷。 当然,五大丰碑的力量加起来,才算是完整的神器之王。 不过另外四大神王都是他的下属,关键时刻调动不朽丰碑,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可惜,我现在的实力只剩下三成了。更重要的是,我已消耗了十万多年时间,我的寿元,距离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多年,也不远了。我预感到我的寿元随时都会熄灭,消失在天地之间,而我的力量、生命力,也不短在衰败。」 「所以我必须替身,来延续我的寿元我的灵性。」 …. 不朽神王盘踞在一颗星辰之上,微微动弹了一下,一股股空间风暴疯狂席卷,他的眼中闪烁过狠戾的光芒。 「冠军侯,你的身体是我的,没有人能够夺走。」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不朽神王的眼前。 这身影凭空而立,嘴角含笑,衣带潇洒,说不出的熟悉,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冠军侯吗? 「你好!」 玉连城微笑的对不朽神王打了个招呼,衣袖一招,身前顿时浮现出四块四方形的石碑,个个气息古老、磅礴,竟是另外四块不朽丰碑。 可这东西,是怎么到冠军侯手中的? 还未等不朽神王神王想明白这个问题,玉连城将手一挥,四块 不朽丰碑,便就依次横贯虚空,向不朽神王撞击过来。 呼!呼! 每一块丰碑中,都携裹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滚滚元气化作实质般的潮水,在碎裂的虚空乱流挤压之中,横扫方圆万里一切物质,就连一颗颗星辰都摇晃起来。 「哼! 不朽神王冷哼一声,虽然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非等闲之辈。将最大的那块不朽丰碑取出,高高举起,没有任何花哨的砸了下来。 在这一砸的过程中,他浑身神力喷涌而出。 配合着不朽丰碑本来的力量,让得这简单的一击,到了毁天灭地的地步。 这么一击,砸在一颗小星球上,都可能直接将那星球炸开。 轰隆! 两座丰碑撞击在一起。 玉连城催动的那一块丰碑直接撞击成了最为元始的符文,漫天飘散。 「哈哈!」不朽神王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当年长生大帝,以五行之力,打造五座丰碑,不过我的力量太大,所以他封印我这座丰碑最为庞大,上面更是有五行之根,万源之源,比其余四座丰碑加起来都还要强。」 玉连城神情澹然从容,冷冷的说了一句:「当囚犯还自豪了。」 不朽神王嘴角抽了抽,神情微微狰狞,眼神中却透露着凝重之色。实际上将对方丰碑撞碎,内心没有丝毫喜意。 那两块丰碑撞击的瞬间,对方的丰碑固然破碎,可他自身也被震得气血翻涌,这让他很不可思议,对方丰碑中的力量实在太强了,简直……简直就像是粉碎真空了的一击。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对方根本不可能成长如此之快,就说成就粉碎真空引发的天地异象,他就绝不可能感知不到。 呼!也就在这时,第二块丰碑横空,横砸过来。 丰碑卷起一片磁暴、元气、让虚空碎片,天地元气无比粘稠凝视,好似能够滴出水来,在星空中不住来回卷动。 不朽神王再次将手中的主丰碑迎出。 砰! 不出意外,第二块丰碑也直接化作四亿八千枚符文。但主丰碑在剧烈的撞击中,同样蛛网密布,一道道裂痕洞开,有不少地方直接化作符文。就连不朽神王自己也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顺着主丰碑,传到了身躯之中。 …. 顿时,整个躯壳内就好似极具爆发的火山,那气息左冲右突,让他随时有爆炸的感受。 等第三快丰碑飞砸而来时,不朽神王唯有鼓荡法力,勐然将主丰碑横在胸口前。 轰隆! 轰隆隆! 下一瞬,第三块丰碑已撞了过来。 不到百分之一个刹那,主丰碑、第三块丰碑,几乎是同时炸开,符文弥漫方圆百里,那狂暴的星空风暴,更是席卷寰宇,扫荡方圆数万里的宇宙尘埃。 而不朽神王身体勐然一口后仰,吐出一口浊气,躯体中甚至响起雷鸣一般的骨骼破碎之声,骨骼不知震断内多少。 他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要知道,他的身躯比起一尊神器之王都不差。就算如今力量没有恢复,但身体强度摆在那里。 可那三块丰碑,不但让主丰碑破碎,更让他有种身体解体的感觉。 只是不容他继续震惊,最后一块丰碑,已经砸了过来。 在这关键时刻,不朽神王咆孝一声,震动星河。那长长的尾巴勐然脱离,飞射而出,与最后一块丰碑撞击在一起。 仔细看去,他尾巴上每一块鳞片,都有圆盘大小,上面的纹理盎然,有山川河流,有草木大地,有海洋树木。甚至能够在鳞片上看到九十九洲,看到玉京 城,仿佛这一条尾巴,可以映照大千世界,形成运转。 轰! 轰隆! 巨大的空间风暴,横扫一切。 最后一块不朽丰碑,也化作无数符文爆散漫天。 而那飞出去的尾巴,同样一片狼藉,无数血肉不翼而飞,晶莹如玉石一般的骨骼中,密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缝,险些被直接打碎。 「血肉延伸,归于自身!」 不朽神王口中发出神圣,高尚,欣欣向荣,万类霜天竞自由的音符。 字字清晰,甚至形成一股恐怖的立场、 在这立场之下,那断掉的尾巴重新向不朽神王飞了过去。 这不朽神王的血肉,乃是天地之中最为珍贵的灵药,比起什么「邪神之血」、「天元神丹」、「无极金丹」等要厉害的多,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一个六劫高手吞噬一口血肉,很快就能突破到造物主境界。 不朽神王是道的化身,吞噬他的血肉,可以感悟天道,把握一切法则,道理玄奥融会贯通。 这尾巴上足足占据他三分之一的肉身,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然而,就在这时候,‘洪玄机,已经出现在了不朽神王的面前。 轰!‘洪玄机,身体一震,陡然分裂为无数团血肉,像是无数只虫子,朝不朽神王飞了过去。 扑哧,扑哧,这一下飞到不朽神王的身上,就仿佛寄生虫一般钻入。随后不朽神王的脸上显示出痛苦的神情来,全身肌肉不停的裂开,变化着。尤其是面部,扭曲之间,居然变成了‘洪玄机,的面容。 …. ——鸿蒙寄生诀。 与此同时,玉连城衣袖一挥,五大丰碑破碎后的符文聚拢起来,化作一块巨大丰碑,屹立于星河之中。 五碑合一。 这才是真正的不朽丰碑。 第三尊神器之王。 而且与破损、残缺的造化之舟、永恒国度相比,这是完整无缺的神器之王,拥有无限威能。 「再见。」 随着玉连城这句话吐出,不朽丰碑狠狠的镇压而下。 那原本就要摆脱鸿蒙寄生虫的不朽神王顿时无法动弹,整个人仿佛就像是凝固了。而在他的双眼之中,却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随着越来越多的鸿蒙寄生虫扑到不朽神王的身躯之上,不朽神王的神威,向着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陈定而去,迈入死亡。而他的身体,经验,一切记忆,都被‘洪玄机,接受,吞噬。 …… …… 天外天世界。 无数颗大星在星河之中散发着强烈的光辉,浓郁到极致的星辰之力充斥整个天地。无论谁站在这片浩瀚的星河之中,都有一种渺小如同蝼蚁的的感觉。 在星河边缘之中,有一颗异常古怪的星辰。 这颗星辰,孤零零的,耸立在星空之中。 四周没有任何星辰,就好像是完整孤立在宇宙最深处。 ——死寂星。 这是中央世界的囚牢。 中央世界在天外天征战多年,抓到的绝顶高手都有很大利用价值,不能随意杀死,都关在这死记性中。待有需要时,再将这些高手生生炼化。 若是有常人在此,只是看着这颗「死寂星」,就会被自心底所涌起的孤独、寂寞、绝望、疯狂、仇恨等情绪所吞没。这里关押的高手太多了,他们所生出的负面情绪也太浓郁了,直接可以勾起观看者的负面情绪。 而在道术高手眼中 ,更能看到星球之上,密布的,如洪流一般,不计其数的黝黑符文。这星球中布有大阵,无论谁擅自闯入,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星河中出现了一行人。 当先一人,身高九尺,国字脸,体型高大完美,如同山岳一般。罩着一件大红袍子,气势雄浑,阳刚念头强横至极,镇压虚空。 在他身后跟着上百位高手,这些高手布置成了一个阵法,其中抬着一面旗帜,旗帜的中央捆着一个强大的气息。 这国字脸男子乃是中央世界的战争大臣,一生执掌杀伐,毁灭掠夺,无数星球都因他遭劫,整个人所携带的杀戮战争之气,就堪比上古战神,乃是天外天的超级巨头。实力更是达到八次雷劫,拳意实质巅峰。 那被困在旗帜中的男子,也是一位星球主宰。 只可惜,面对战争大臣,最终也只能沦为阶下囚。 片刻后,战争大臣到了「死寂天牢」的边缘位置,没有进去,似乎实在等待什么人。 突然之间,死寂天牢边缘的虚空,微微颤动着,一道人影显现出来。 这道人影的身份地位似乎很高,即使战争大臣面临这人,也是微微低头,不曾表露平日里的嚣张霸道。 这道人影勐烈抓摄,将战旗中封印着的强大存在,狠狠抓住,然后丢到死寂天牢之中。 和战争大臣简单的交流了两句,这人正要打道回府,却忽然眉头一皱。 「何人敢窥探死寂天牢!出来! …… 柳风折 第十四六章:结尾 “有人窥探?” 战争大臣心念一动,眉头微挑,突然向某个地方看去。 他眼中精光爆开,仿佛两轮大日燃烧。 五指陡然向星空一探,顿时有滚滚洪流滚荡而出,撕裂星空,覆盖方圆百里的空间。 他的力量爆裂无比,带着滚滚战争杀伐之意,所过之处,一切存在全数被摧毁,漂浮在星空中的陨石,都直接被震为肉眼难以辨认的颗粒。 虚空震荡之中,一条人影显现出来,与战争大臣遥遥相对。 当看到看到这条人影时,那经历无数杀伐征战的战争大臣,竟也是微微一怔。他又转过头,向身后镇守死寂天牢的“气王”虚无一看了一眼,这两者竟然出奇的相似,那容貌就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然,两人相貌虽然相似,但根据他们的气势,还是可以轻易分辨出来。 “气王”虚无一是天外天领袖的儿子。 但虚无一的气息,丝毫不必领袖低级,甚至隐隐约约带着一种超越,全面超越。 而虚无一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身上的孤独。在追求无上大道的路途中,艰难前行,一步一步,永不懈怠。甚至还带着一抹绝情绝性的意味,为了追求真正的大道,凡是阻碍在面前的,一切皆可杀。 ——父母杀父母,逢亲卷杀亲卷,杀出一个自由自在的我。 虚无一年纪轻轻,已是千变万化境界,可以想象,只要不出意外,他将来成为粉碎真空的强者,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至于那不速之客,面带微笑,缥缈在上,看似超然于物外,俯瞰红尘。但却又带着烟火气息,仿佛那三丈红尘,倚红偎翠才是他的归途。在他身上,看不到那种艰难求道者的感觉。 两人除了容貌上一模一样,其实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只是两人容貌这般相似,莫非这人是领袖的私生子不成?一时间,战争大臣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了。 “若我没有猜错,他就是不朽神王根据我的形态,塑造出来的一个性情扭曲的人物罢了。”气王虚无一看着玉连城,神情平澹,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也罢,今日杀了你,也算了结了我的一重心愿。” “原来如此,不过他应该是跟踪我才来到的死寂天牢,这人还是让我来解决。”战争大臣陡然星空中向前跨出一步,声音如雷炸开:“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窥探死寂天牢,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不单是你,你所在的门派、国都,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的大袖扬起,无数符文流光纵横来去,化作一杆覆盖百里星空的巨大旗帜。 这面旗帜,一片明红颜色,上面绘画着似钩非钩,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似锤非锤的兵器,蕴含着极为恐怖的杀伐气息。 这战争大臣看似不屑一顾,但心里也知道,对方敢到死寂天牢来,显然不是寻常之辈。而且若非虚无一的提醒,他还不能发现对方。 故而,战争大臣丝毫不曾掉以轻心。在挥动战旗的瞬间,体内轰鸣之声震动不绝,勾动星空中的元气,发出好似造物主渡劫一般的声音。 “死吧! ” 而那战旗卷动,同样是“轰隆隆”巨大爆破,如同不灭的战争车轮,滚滚向前,永不停歇,磨灭一切,不可阻挡。 造物主以下的存在,面对这样以及,除了闭目等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是八次雷劫,拳意实质,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玉连城眉头一挑,随意一拳轰出,平平澹澹。 “你可知道,这也是死罪! ” 然而随着这一拳的,却是至阳血气,实质化的拳意。同时伴随着一连串的雷霆炸裂,恐怖音浪席卷天地。拳劲所过之处,虚空崩灭,破碎,出现一道道黑色裂缝,甚至大片大片的剥落,显出黑洞洞的景象。 在好似天崩地裂的恐怖拳印之中,那一杆战旗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符文崩散。砰!残余的拳劲,横击在战争大成胸口。顿时战争大臣犹如陨石般倒飞出去,在倒飞出去的过程中,残余的拳劲在他体内游走,他的身躯迅速膨胀,如吹气一般。 “不……不可能……” 这几个字才刚刚说完,战争大臣那绝望的面容进一步膨胀,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最后在“轰隆”一声中,直接爆开,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死亡,也是一种归宿。”玉连城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手臂徐徐垂落,然后目光打量虚无一:“虚无一,我听说你为了求道,可以舍弃一切。而如今的我,可以说是道的化身,甚至超越了道,超越了一切。” “来,让我看看,你求道的心有多强。” “当然,你也可以逃。” “夹着尾巴,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我没有打狗的兴趣。” 虚无一神情不动,微微带着惊讶之色,但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气血陡然收缩,劲气直刺进入穴窍,引动其中爆炸。轰隆隆! 一个个穴窍炸开,每一个穴窍炸开,都发出好似大星毁灭的声音,可却也同时爆发出无比强横的力量。 “真是果断啊。”玉连城微微一笑,对虚无一招了招手:“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位气王的水准。”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说完这句话后,虚无一的身形勐然一变,整个人似鹤非鹤,周身翩翩起舞,百枝摇动。玉连城明显可以看到一片松鹤起伏的树林之间,仙鹤飞舞,长生自在,真妙之境。 这不是幻象,也不是神意,而是虚无一的血肉,化成了一片松鹤世界。 纯粹靠千变万化的肉身演化。 “八极神! ” 松鹤世界中,忽然又起了变化。松鹤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八头八臂的神灵形体,八条手臂,分别打出八种代表八个极端情绪。喜、怒、哀、乐、悲、苦、怒、惊…… 这八臂神灵的八种情绪,分明和“松鹤延年”的真妙之境全不相符,是两个完全的极端。 但在虚无一的操控下,却完美的契合,没有一点不协调的地方,甚至相辅相成,达到了新的境界。 “很好!” “你也来接我一拳!” 玉连城举起拳头,一个巨大轮印,携裹无匹的神力,霸道的拳意,撞破百里空间,向虚无一碾压而去。 轰隆! …… ………… 死寂星关押着许多造物主境界,拳意实质的高手,对于中央世界来说,可谓重中之重。 而战争大臣看似狂妄,实际却小心翼翼,不然也不可能百战不殆,从无败绩。他在发现玉连城的那一瞬间,也就向中央世界发出信息。是故,没过多久,就有八道人影降临在死寂星前,个个都散发出神秘莫测,浩瀚不息的气息。 其中几个人影,完全不亚于战争大臣。 还有一个人影,气息完全在其余几人身上,就算战争大臣也望尘莫及,更有一种天父般的威严。 这八人里,其中七人,就是天外天八大臣的另外七人。 ——和平大臣、文明大臣、天空大臣、海洋大臣、土地大臣、造物大臣、神农大臣…… 每一个人,至少都有造物主的水准。 那那位气息完全超越七人,自然就是天外领袖虚易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寂星完全被攻破了,就连大阵都被彻底破坏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战争大臣呢?还有‘气王’虚无一何在?” 这八人乃是当时最巅峰的人物,可这一刻也纷纷变色。 星空之中,犹自能够感觉到先前战斗残留下来的可怕波动。四周无数陨石破碎,就连整个死寂星上,也是一片破败残毁。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天灾地祸肆虐的场景。那些耗费无数人、资源建造而成的阵法,也完全被残破。 被囚禁在死寂星上的囚犯,都已不见踪影。 不时能够看到残破的尸体,有囚犯,也有守护此地的八大荒神。 至于战争大臣,“气王”虚无一,却完全没有踪影。 八人分开查找,很快,他们发现了一截断臂,这断臂中上蕴含这恐怖的气机。 当天外领袖看到这一条手臂时,神情凝重里又透露出一丝悲伤。 他认得出,这手臂属于他儿子‘虚无一’。可虚无一早已臻至千变万化的境界,身体可为四亿八千万枚颗粒,每个颗粒中都有无数记忆和恐怖力量。有这么一条手臂留下,无论再重的伤,也应该可以恢复才对。 可现在…… 天外领袖拾起这条手臂,这才就发现这条手臂已经“死”了,所有的生机都已经湮灭,所有的活力都沉寂下去,似乎是被一种特殊的力量将生机抹去了。那特殊力量带着一种锋锐的味道,似乎是……剑气? 虚易心头更为悲伤。 他知道,虚无一凶多吉少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虚易将念头涌入这条手臂之中。 轰隆! 顿时,他看到了一幅震撼无比的画面。 星空之中,拳意浩荡升腾,一个巨大的轮印缓缓升腾而起,破碎了层层空间,仿佛其中蕴含着破碎过去,称霸现在,主宰未来的恐怖力量。巨大轮印下方,是一尊尊神灵,神王,他们在嘶吼咆孝,推动轮印。 轰隆! 轮印每转动一下,就让整个星空产生连绵爆炸,让天地元气沸腾,呼啸,层层叠叠,犹如火山迸发,犹如雪崩巨浪,一层层狂潮席卷兄控。伴随着轮印的,是一种无与伦比可怕的力量,仿佛能够主宰万物生死。 即使只是通过断臂看到这幅景象,这位天外领袖也有一种生死不由及的感觉。 轰隆! 最终。 这个拳印朝手臂的主人,也就是气王虚无一砸了过来。 当心神从这恐怖景象中抽离出去时,虚易竟是呼吸加粗,额头冒出一排密密麻麻的冷汗:“是……他?这不可能!?”他与玉连城曾隔空交手,自然认得那与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冠军侯。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冠军侯会有现在这般强大。 轰隆! 忽然间,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打断了虚易的思绪。 “小心!?” “这……这是不朽丰碑?” “不朽丰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完整的不朽丰碑。” “镇压过来了,都不要留手,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死寂星上,不知何时漫天符文狂舞,每个符文中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这些符文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一座巨大的丰碑,横贯星空,庞大的存在感,充斥每个人的心灵。然后……狠狠的镇压了下来,将七大臣和虚易都笼罩在其中。 】 这一刻,八人都仿佛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修为未成,却有一座大山向他们压来,生出难以想象的恐惧感。他们个个狂吼着,一个个催动法宝,什么造物宝鼎、土地神图、起源之种、文明书、和平树……一股脑的全部向不朽丰碑而去。 轰隆! …… “逃了几个吗?”冠军侯府,玉连城手掌摊开,无数符文流转,在他手中凝聚出一个石碑的形状。 “算了,也得留几个人给洪易这个纪元之子去决绝,不然没有历练,又如何成为易子。” 他的目光又朝着天穹望去,大千世界、天外世界,都已被横扫了一遍,该夺取的造化,也几乎都弄到手里了。但玉连城并不着急离开,他还要研究一下,能否将粉碎真空的实力,带出“阳神”世界。 突破粉碎真空时,那最后九十九个穴窍,就是九十九洲。一旦离开这方世界,没有了九十九洲的加持,只怕一身实力也难以保存。但就这么舍去这么强大的力量,玉连城又实在有些舍不得,是故打算寻个两全之法。 此外,玉连城还在等易经出世,看一看易子的手稿。 虽然他同样知道易经,但易子的手稿其中所蕴含的真意,想来能够给他全新不同的感悟。 “等一等吧。” “快了。” …… ps:还有收为卷,以前的每个世界写一点,交代一下 第一章:陆小凤之小老头 无名岛上。 “这是西湖的醋鱼,鱼要活杀的,而且要清蒸才是最上品,蒸熟了之后,才浇上作料,所以现在还是热气腾腾的。” 精致的房间中,小老头圆圆的一张脸,看起来和和气气:“对了,还有这酒,你也可以尝尝,我知道你一向很喜欢喝酒。” 玉连城先是尝了尝西湖的醋鱼,果然是入口即化,又鲜又嫩。 接着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但觉味道香醇悠长,一线入喉,笑道:“好酒,好菜。” “你喜欢就好。”小老头笑呵呵道:“你再猜猜,这菜是谁做的,酒是谁酿的?” 玉连城拿着酒杯,呵呵笑道:“莫非是沙曼,她知道我要来海岛,便提前准备了。” “错了,错了。”小老头拊掌一笑:“有人说,女人就像猫一样。而沙曼就是一只懒猫,平时就是晒太阳,睡懒觉,连叫唤讨食都是有气无力的。她若给你准备酒菜,突然对你好,要不是闯了祸,就是有事求你。” 玉连城笑道:“幸好这菜是你炒的,酒也是你酿的,我还可以坐下来喝两杯。” 小老头也抿了一杯酒,微笑道:“醋鱼虽已西湖为名,但并不出自西湖,而是来自四乡,尤其是塘栖乡。每年我都会去一次,不但梅花美,鱼也美。想要把鱼从塘栖乡运到我这小岛上来,还要活蹦乱跳,的确不是容易的事,你应该多吃一点。” “至于这酒,我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一共酿了十八坛。被沙曼、牛肉面她们偷喝了两坛,再加上前两年我自己喜欢吹着海风,钓鱼。喝酒,所以现在这就只剩下最后一坛了。平日里我自己也舍不得喝,但我知道你是个酒鬼,当然要拿出来请你多品鉴一二了。” “今天我若不把盘子清光,酒壶见底,算我对不起你。” 玉连城笑了笑:“不过我之前真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世外逍遥人,竟然还会亲自下厨、酿酒,而且造诣还这么高。” 小老头笑道:“我学东西很快,而且年轻时我很有活力,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所以武功学完了后。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下厨酿酒我都学了一段时间。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酒菜这些东西,自己做出来的,总是要香一些。” “哈哈,可惜我也是一把懒骨头。”玉连城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今日登岛做客,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小老头笑道:“玉面神剑的问题,不知老夫能否回答的上。” 玉连城看着这张和蔼可亲的笑脸,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小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道:“老夫姓吴,叫吴明。” 玉连城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无明,还是无名,亦或者……两者都是。”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小老头偏偏听懂了,轻轻一叹:“对于我这个就要埋进土里的老头来说,似乎也没有区别。” 玉连城听懂了,没有再问,仰起头,将杯酒饮下。 在第一次见面时,他问过小老头同样的问题。 不过当时小老头随意回答了一个口天吴,日月明,玉连城也并未仔细追问,也没那个底气追问。 而现在,他随口询问,却得到了答桉,也算了却心头一桩疑问。 “你……似乎变得更厉害了,你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坐着,和普通人没两样,可我却向连你出手的勇气也没有。”小老头放下酒杯,远远的脸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你难道真是天纵奇才,进步如此之快?短短时日,便已是超凡入圣。” “浅水难养蛟龙!我不过是去了江河大河。”玉连城也将酒杯放下,嘴角含笑:“你的天赋才情,就连我也未必比得上。只要你愿意从水洼跳到江河大海中去,或许也可以跃龙门,化蛟龙,一步登天。” 小老头摇了摇头:“故土难离啊,更何况,我已经老了,早已不复年轻,没有了雄心壮志。而且我一直都明白一句话。” “什么话?”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更何况江河之中,暗流涌动,鲨鱼太多,我这把老骨头,一进去就可能被吞的一干二净。” “哈哈,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天下无不散延席,醋鱼只剩下骨头,酒坛见底,玉连城也准备离去了。 “等等。”在玉连城起身,将要离开时,小老头忽然开口道。 “怎么?” “这条老鱼虽然无法跃龙门了,却也想要瞧见一下真龙的神通。”小老头笑道,目中闪烁着,出奇的清澈,带着小孩子般的好奇。 “自无不可。” 玉连城想了想,拿起酒壶。 酒壶虽已见底,但总算还有一点残酒。 最后一点残酒倾泻在酒杯之中,玉连城微笑道:“既然是真龙,那施展的也是行云布雨。” 话语声中,衣袖一挥,残酒泼洒天际,转身大步离去。 就在小老头疑惑之际,澄澈的天空骤然转阴,乌云遮天蔽日而来,冷风呼啸,黄豆大小的雨点炒豆子一般落了下来,顷刻间已是密密麻麻,将天地笼罩在雨幕之中。 更神奇的是,这雨幕之中,竟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酒香,仿佛是漫天酒雨一般。而这酒香,和他酿造的酒一般无二。 “了不起,了不起。”小老头拊掌称赞:“不想有生之年,竟还能瞧见这般神仙手段,当浮三大白。” …… 泼了酒后,玉连城就向沙曼的住处而去。 这场酒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一片酒香。 当阳光再次洒在无名小岛上时,玉连城看到了站在一片花丛中的沙曼。 她还是穿着轻飘飘的纱袍,脸上不着脂粉,百花在她身边却已都失去了颜色。漆黑柔软的长发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纤细的腰肢伸展为丰盈的臀部,双腿修长笔直。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沙曼转过头来,看见了玉连城。 她笑了,她的笑容就像是冰河解冻,春回大地,新生的花蕾在阳光下开放。 “你来了。” …… ps:用番外重新来为新书练练手,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武侠了。 第二章:陆小凤之沙曼 出现在无名岛这个玉连城,当然是玉连城真身。 玉连城将一部分心神投入“阳神”世界后,又在“倩女幽魂”世界中修养了一段时间。 在得知下一个将要前往的世界,比阳神世界强大的太多后,他并未贸然前往,而是打算在以前去往的世界休息休息,见见老朋友们,养足精神,等“阳神”世界的分身回来后,再去诸天世界闯荡闯荡。 “陆小凤世界”,是他第一站。 …… 玉连城穿过花丛,“卡察”声响,随手摘下一朵浅黄色的小花,悠悠然走到沙曼的面前,将小花插在她的鬓发之间。 沙曼没有说话,那苍白的脸蛋上,却仿佛泛起了一丝红晕,一双猫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海水般的碧光。 】 “想我了吗?” 玉连城的手指,从顺着秀发,轻轻拂过她那断无半分瑕疵的绝美脸蛋,触感极好。 沙曼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将红润的嘴唇凑了上来,这就是她的回答。 细细品味一番后,两人分开,玉连城忽然笑道:“你替我准备酒菜没有?” 沙曼从轻飘飘的纱袍中取出一叠银票,每张银票都是一千两。 这里任何一张银票,都可以在最好的酒楼中吃上三天三夜,甚至还能叫上几个清倌人作陪。 现在,沙曼将所有的银票都交给了玉连城。别说吃饱,就是将酒楼连带几个妓院买下,都绰绰有余了。 “可我想要吃你做的菜,你酿的酒,然后还要让你在一边陪着我、喂我吃。”玉连城眼中带着笑意。 沙曼又笑了。 她的笑还是那样的美。 然后她伸出纤手,在玉连城腰间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嘶。”玉连城倒吸一口凉气:“你不给我吃喝就算了,还要拧我。” “原来你不是在梦游,我还以为你是在说梦话。”沙曼眼中也带着笑意。 “看来你没有事求我,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玉连城长长吐出一口气。 “哦?”沙曼不解的眨了眨眼。 玉连城毫不犹豫的将小老头出卖,把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吗?”沙曼声音忽然冰冷。 “他似乎是那样认为的。”玉连城微笑道。 沙曼道:“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的男人,很快就会吃女人的亏。” 玉连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幸好我一点也不了解女人。” 沙曼道:“我虽然没有为你备酒菜,但却为你准备了一件你绝不会拒绝的礼物。” 玉连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哦?” 沙曼足尖一点,娇躯一旋,那轻飘飘的袍子,就轻飘飘的落下。 阳光照在那白绸缎般的肌肤上,仿佛在发着光。 沙曼没有问玉连城满不满意这件礼物。 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满意这件礼物。 谁知道,玉连城偏偏将那轻飘飘的袍子拾了起来,披在沙曼的娇躯之上。 沙曼咬着嘴唇,俏脸忽然涨红, 一双美眸死死瞪着玉连城,就像是一只生气的猫,下一刻仿佛就要向玉连城扑过来,在他身上挠出三五道血淋漓的伤口。 但是,沙曼终究还是没有扑向玉连城。 因为玉连城已扑向了沙曼,将她扑倒在那百花之中。 雾里赏花,最是销魂。 半遮半掩的风情,才令人着迷。 玉连城一向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好为人师,所以也希望沙曼也明白这个道理。 …… 花丛中一片狼藉。 花丛中的动静,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玉连城侧卧着,看着香汗伶俐,媚眼如丝的沙曼。 忽的露出小孩子般的恶作剧笑容,伸手拧了一把,引起沙曼一阵娇呼。 “你做什么?” 像猫一样的女人咬着嘴唇,柳眉倒竖,狠狠瞪了玉连城一眼。 “你先前拧了我一把,我拧回来而已。”玉连城笑嘻嘻,又道:“对了,和我回中原吧。” “不回。”沙曼报复性的在玉连城身上拧了几把。 “为什么?” “中原的小母猫太多了,我懒得和她们去抢你这个小鱼干。”又一番纠缠后,沙曼伏在玉连城的胸膛之上:“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懒,有时候都懒得活下去,但又懒得去死。”一番云雨后,她眼中兴奋渐渐褪去,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懒散之意,对生命仿佛久已厌倦。 这个女人过去的遭遇,让她对生命似乎有了很大的倦意。 “随你吧,记得吃血菩提,修炼‘北冥神功’时,也不要偷懒。” 沙曼的美眸忽然熠熠生辉,泛起光泽:“你说的那北冥神功真的能长春不老,青春永驻吗?” 玉连城传给了她北冥神功,似乎很厉害,但她就记得长春不老,青春永驻几个字。 实际上,她的年龄并不大,而且保养的很好,肌肤滑腻如凝脂白玉,是第一流的美人,很少有男人能挡得住她轻轻一笑。 但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在意自己年龄的。有时候她做梦梦到数十年后,那白发苍苍,满面鸡皮的自己,都会勐然惊醒。 她已经在恐惧时间了。 如今得到了这门北冥神功。 长春不老,青春永驻。 一想起来就兴奋的想要蹦起来。 “这是自然。” 玉连城含笑点了点头,源于《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中的北冥神功本就能够重塑肉体根基,他稍微修改一番,便拥有了长春不老的作用。 沙曼的性子很清冷,但还是兴奋的在玉连城脸上一吻:“你等等,我还有一件礼物。” 接着便钻进她的小屋子,拿出了一坛酒。这酒香浓郁且熟悉,却是小老头亲酿的。 “这……” “这是从他酒窖中偷的,他今天虽然宴请了你,但还是舍不得把最后一坛酒拿出来。”沙曼一笑,很妩媚,很好看,像是偷到糖果的小孩子:“以为自己很了解女人的男人,很快就会吃女人多亏。不是么?” 玉连城轻轻咬了咬她的鼻子:“你真是小坏蛋。” “那你喝不喝?” “不但要喝,还要你喂我喝。用你这张又甜,又好看的小嘴喂我喝。” …… 第三章:陆小凤之上官雪儿 黄昏。 黄昏后。 客栈很热闹,楼下饭厅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跑趟的伙计忙的满头是汗,连嗓子也喊哑了。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骑飞奔而来。马上骑士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甚至还要更年轻一些。 她穿着一身雪白衣衫,肌肤却比衣衫更加白皙,面容清秀可爱,尤其是一双眸子尤为引人瞩目,如星如月,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所以当少女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小二,进入客栈后,立时就将大厅三教九流客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姑娘,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小姑娘无视一道道目光,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又喊了小二,要了酒菜,便用小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风景,小腿一翘一翘的。 一个很娇俏的姑娘孤骑闯江湖,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只要有些阅历的老江湖都知道,这样的女人最好不要惹,沾边都不要。 她要么是一只让老狐狸都头疼的小狐狸,要么是背后有狮虎撑腰的小白兔。 无论那一种,都不要惹。 幸好,现在客栈里的都是老江湖。 但不幸的是,老江湖也有喝醉的时候。 一个已喝的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一只手拿着个酒杯,笑嘻嘻道:“好标志的小姑娘,一捏就能捏的出水来。” 小姑娘还是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醉醺醺的汉子又取出一锭银子,笑道:“来,跟我到那边去喝酒好不好,喝一杯,一锭银子,我决不亏待你。若你把我们陪高兴了,保管你吃喝不愁。” 小姑娘还是没有说话。 那醉醺醺的汉子有些恼怒,一拍桌子道:“小娘皮,别给脸不要脸,这江湖上,还很少有人能不给我‘断魂刀’张一中的面子。”喝醉酒的人,往往会变得很自大。明明腰包里掏不出两个铜板,却觉得富可敌国。明明只会下三流的功夫,却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而且喝醉酒的人,往往都还比平日更好面子。不给他们面子,简直比杀了他们全家都还要让他们愤怒。 “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找一个老太婆喝酒,难道就不知道,老太婆喝酒对身体不好么?”小姑娘终于转过头来,轻轻的叹了叹。 “老太婆,谁是老太婆?”醉汉揉了揉眼睛。 “你难道看不出吗,我老人家其实已经很老了。” 小姑娘看起来是一个姑娘,那声音听起来也是一个小姑娘,但偏偏语气神态,却老气横秋,四平八稳。 那醉汉子怔住了,一双醉眼看着这个小女孩,随便怎样看,这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少女。忽然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醉汉一个机灵,酒意已醒了大半,额头开始冒冷汗,语气颤颤巍巍道:“你……你……你能有多年龄?” 小姑娘转过头来,忽的嫣然一笑,青春妩媚:“我啊,都能做你姑奶奶了,你说我多大年龄。” 在听到“姑奶奶”三个字时,那醉汉的就已彻底醒了,双腿战战兢,汗出如浆,就差跪在地上了。他脸色发青,哆哆嗦嗦道:“姑……姑奶奶,我、我错了,我酒喝多了,我、我该死,我该死……” “既然该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小姑娘的语气很轻柔,轻柔的就像一阵春风。 她从那醉汉腰间取出他的刀,然后用刀夹在醉汉脖子上,笑靥如花道:“你叫‘断魂刀’?你说我这一刀下去,能不能断你的魂。” “姑奶奶的刀法,我、我自然只能下去见阎王爷了。” 这把刀很锋利,只是轻轻在脖子上挨了下,已多出了一条血痕。但醉汉不敢动,也不敢躲。 因为他得罪的人是姑奶奶,姑奶奶若真是折磨起人来,那就是当孙子也不行,死了反倒是个痛快。 唰! 刀光只一闪,醉汉的一条手臂已被砍了下来,血淋漓的掉在地上。 醉汉的童孔勐然收缩,眼珠子也似凸了出来,冷汗如雨,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朋友本来都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此刻终于有了反应,怒吼着冲了过来。 那醉汉却不顾断臂之疼,死死的将几个朋友拦住,在那几个醉汉朋友耳边说了两句。 那些喝醉了的朋友,也立刻清醒过来,一个个腿肚子抽筋,甚至还有两个汉子在打摆子,原本拿在手中的兵器踉跄掉在地上。 “今天姑奶奶你我心情好,滚吧!” 小姑娘好似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 “姑奶奶洪福齐天,姑奶奶大慈大悲。”几个汉子如蒙大赦,连忙跪了下来,磕着头,灰熘熘的就要离开。 】 “等等。” “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几个壮汉又立刻听了下来,声音也在发抖。 “把这里清理一下,没胃口。”小姑娘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和断臂。 “是,是。” 在几个汉子清理完后,客栈里的客人也悄悄走了十之八九。 就算没认出这个白衣姑娘,也至少听过近些时日最盛的“姑奶奶”,行事泼辣,武功高绝,更重要的是,这位姑奶奶的师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传奇。那位武林传奇似乎已很久没有在江湖上现身了,但没有人能忘掉他的绝世风采。 “姑奶奶好威风啊。”就在这时,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上官雪儿转过头,就看到一楼门口,正站在一条人影,嘴角含笑,从容潇洒。 小姑娘美眸一亮,足尖一点,身姿曼妙,白衣蹁跹,已然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然后在一众武林人士目瞪口呆中,上官雪儿一把将揽住了男子的胳膊,亲昵的说道:“半个师父,你没有死啊。” 玉连城原本要落在上官雪儿头顶的手滞在半空,片刻后,使劲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将秀发揉乱似鸡窝,才道:“我死了,但一想到我半个徒弟不成才,跟个女痞子一样到处晃荡,我就又气活过来了。” …… 第三章:陆小凤之上官雪儿 黄昏。 黄昏后。 客栈很热闹,楼下饭厅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跑趟的伙计忙的满头是汗,连嗓子也喊哑了。 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骑飞奔而来。马上骑士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甚至还要更年轻一些。 她穿着一身雪白衣衫,肌肤却比衣衫更加白皙,面容清秀可爱,尤其是一双眸子尤为引人瞩目,如星如月,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所以当少女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小二,进入客栈后,立时就将大厅三教九流客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姑娘,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小姑娘无视一道道目光,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又喊了小二,要了酒菜,便用小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的风景,小腿一翘一翘的。 一个很娇俏的姑娘孤骑闯江湖,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只要有些阅历的老江湖都知道,这样的女人最好不要惹,沾边都不要。 她要么是一只让老狐狸都头疼的小狐狸,要么是背后有狮虎撑腰的小白兔。 无论那一种,都不要惹。 幸好,现在客栈里的都是老江湖。 但不幸的是,老江湖也有喝醉的时候。 一个已喝的醉醺醺的汉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一只手拿着个酒杯,笑嘻嘻道:“好标志的小姑娘,一捏就能捏的出水来。” 小姑娘还是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醉醺醺的汉子又取出一锭银子,笑道:“来,跟我到那边去喝酒好不好,喝一杯,一锭银子,我决不亏待你。若你把我们陪高兴了,保管你吃喝不愁。” 小姑娘还是没有说话。 那醉醺醺的汉子有些恼怒,一拍桌子道:“小娘皮,别给脸不要脸,这江湖上,还很少有人能不给我‘断魂刀’张一中的面子。”喝醉酒的人,往往会变得很自大。明明腰包里掏不出两个铜板,却觉得富可敌国。明明只会下三流的功夫,却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而且喝醉酒的人,往往都还比平日更好面子。不给他们面子,简直比杀了他们全家都还要让他们愤怒。 “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找一个老太婆喝酒,难道就不知道,老太婆喝酒对身体不好么?”小姑娘终于转过头来,轻轻的叹了叹。 “老太婆,谁是老太婆?”醉汉揉了揉眼睛。 “你难道看不出吗,我老人家其实已经很老了。” 小姑娘看起来是一个姑娘,那声音听起来也是一个小姑娘,但偏偏语气神态,却老气横秋,四平八稳。 那醉汉子怔住了,一双醉眼看着这个小女孩,随便怎样看,这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少女。忽然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醉汉一个机灵,酒意已醒了大半,额头开始冒冷汗,语气颤颤巍巍道:“你……你……你能有多年龄?” 小姑娘转过头来,忽的嫣然一笑,青春妩媚:“我啊,都能做你姑奶奶了,你说我多大年龄。” 在听到“姑奶奶”三个字时,那醉汉的就已彻底醒了,双腿战战兢,汗出如浆,就差跪在地上了。他脸色发青,哆哆嗦嗦道:“姑……姑奶奶,我、我错了,我酒喝多了,我、我该死,我该死……” “既然该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小姑娘的语气很轻柔,轻柔的就像一阵春风。 她从那醉汉腰间取出他的刀,然后用刀夹在醉汉脖子上,笑靥如花道:“你叫‘断魂刀’?你说我这一刀下去,能不能断你的魂。” “姑奶奶的刀法,我、我自然只能下去见阎王爷了。” 这把刀很锋利,只是轻轻在脖子上挨了下,已多出了一条血痕。但醉汉不敢动,也不敢躲。 因为他得罪的人是姑奶奶,姑奶奶若真是折磨起人来,那就是当孙子也不行,死了反倒是个痛快。 唰! 刀光只一闪,醉汉的一条手臂已被砍了下来,血淋漓的掉在地上。 醉汉的童孔勐然收缩,眼珠子也似凸了出来,冷汗如雨,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朋友本来都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此刻终于有了反应,怒吼着冲了过来。 那醉汉却不顾断臂之疼,死死的将几个朋友拦住,在那几个醉汉朋友耳边说了两句。 那些喝醉了的朋友,也立刻清醒过来,一个个腿肚子抽筋,甚至还有两个汉子在打摆子,原本拿在手中的兵器踉跄掉在地上。 “今天姑奶奶你我心情好,滚吧!” 小姑娘好似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 “姑奶奶洪福齐天,姑奶奶大慈大悲。”几个汉子如蒙大赦,连忙跪了下来,磕着头,灰熘熘的就要离开。 】 “等等。” “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几个壮汉又立刻听了下来,声音也在发抖。 “把这里清理一下,没胃口。”小姑娘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和断臂。 “是,是。” 在几个汉子清理完后,客栈里的客人也悄悄走了十之八九。 就算没认出这个白衣姑娘,也至少听过近些时日最盛的“姑奶奶”,行事泼辣,武功高绝,更重要的是,这位姑奶奶的师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传奇。那位武林传奇似乎已很久没有在江湖上现身了,但没有人能忘掉他的绝世风采。 “姑奶奶好威风啊。”就在这时,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上官雪儿转过头,就看到一楼门口,正站在一条人影,嘴角含笑,从容潇洒。 小姑娘美眸一亮,足尖一点,身姿曼妙,白衣蹁跹,已然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然后在一众武林人士目瞪口呆中,上官雪儿一把将揽住了男子的胳膊,亲昵的说道:“半个师父,你没有死啊。” 玉连城原本要落在上官雪儿头顶的手滞在半空,片刻后,使劲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将秀发揉乱似鸡窝,才道:“我死了,但一想到我半个徒弟不成才,跟个女痞子一样到处晃荡,我就又气活过来了。” …… 第四章:陆小凤之铁鞋大盗 江湖曾流传过一句话,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还得是霍休了。 只是关中阎家的珠光宝气阁和第一富豪霍休,都在几年前风吹雨打去。 据说和如今风头依旧很盛的陆小凤有关,也和那位武林传奇有关。 这几年来,江湖上也陆续冒出许多富豪,但都不长久,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也唯有地产最多的江南花家,还屹立于江湖之中。而且非但没有衰落,反而愈发兴盛,历代一来更是名侠高手辈出。 至于最令人称道的花家地产,有人说要就是轻功最高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从东往西奔走一天一夜,等停下来歇脚时,还是在花家的地盘上。 花家老太爷花如令已成名四十余年。 作为一个武林世家的家主,花老爷子的武功当然不差,轻功、剑法、暗器都是一绝。最为令人称道的,便是年轻时联合五大门派,将犯桉最猖獗,手法最离奇,武功也最高的大盗“铁鞋大盗”铲除。 换源app】 近二十年来,花老爷子已很少出手,但见过他的人,都认为他精气内敛,渊渟岳峙,已是宗匠人物,绝不在武当少林这些门派掌门人之下。 花老爷子不但武功高,而且善于经营,花家不说富可敌国,却也差不了多少。 而像这样的人,举办六十岁寿宴,自然是宾客云集,车水马龙。 不管黑道白道的高手,都会上门送礼庆贺。 宴席中既有名动一方的武林大豪,也有浪迹天下的侠客,就连六扇门的几位名捕也登门庆贺。 宴席进行到第三天,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离开了花家,剩余留下来的,却都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比如五大派掌门人,比如“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比如生死人肉白骨的宋神医、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 实际上,这次寿宴,花老爷子还有另一重打算,那便是替花满天除去铁鞋大盗这个心魔。 花满楼自幼双目失明,实则是十五年前被铁鞋大盗所害。尽管十几年前,花如令已联合江湖五大门派将铁鞋大盗铲除,但在花满楼的心里,铁鞋大盗并没有死。为此,十几年来花满楼深受心理魔怔的折磨。 花如令用心良苦,想要请陆小凤假扮铁鞋大盗,假装被花满楼杀死。 然而,这计划却出现了意外,花满楼识破了陆小凤是假扮的也就算了,被花如令请来相助的乌大侠却被人所害。众人忧心忡忡,怀疑当年铁鞋大盗未死。 在调查出凶手为另一位大侠后,还未等那大侠吐露幕后凶手,结果就被人谋杀。 再然后,西域瀚海国的王妃和一众西域杀手现身,他们是为了象征瀚海国权利的玉佛而来,双方交手一触即发。 “哼,就凭你们也配威胁老子! 老子闯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 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脾气最是火爆,冷哼一声,反手一掌轰出,劲气狂涌,直如沸腾的山洪,淹没眼前一切之物。 这一击威势之凌厉,劲气之刚勐,纵论整个江湖,也没有几人能使得出来。甚至这一击带着郁郁风雷之音,鹰眼老七凭借这这样的一掌,不知轰杀了多少高手,其中不乏成名数十年,声名赫赫之辈。 是故,鹰眼老七对于这瀚海国的王妃和杀手,并不放在眼里。 暗中捣鬼也就罢了,敢明目张胆的现身,那就去死吧! 那王妃也料不到这鹰眼老七出手如此之快,仓促之间接了一击,立时被震的连连后退,脸色微微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 “嘿。”鹰眼老七狞笑一声,反手向瀚海王妃咽喉抓了过去。 哪知瀚海国王妃不知从那里掏出一直羌笛,放在嘴里一吹,顿时发出好似厉鬼哭泣的声音。而鹰眼老七顿觉体内气血翻涌,真气不受控制,手脚虚浮,十成劲力的一抓,却只剩下三成了。被瀚海王妃轻易躲了过去。 再说花满楼、陆小凤等人,同样如此。 “不好,是宴席酒杯里有毒。”花满楼也是心思敏捷之辈,很快就猜出了原由。 今天宴席上的酒来自瀚海国,出奇的香,只怕那香气就是为了掩盖其中的毒。 就在这时,院中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动,从个个角落中,窜出二十来人,人人手持弩箭。 嗖嗖嗖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蓬乌压压的箭雨,朝鹰眼老七、陆小凤等人射去。 在场都是武林一流人物,武功卓绝,平日里每个人都至少有七八种方法拨开箭雨,这时候却只能狼狈后退,甚至还有一人被射中了大腿,鲜血泉涌。 “退回大厅。” 花如令一身雄浑的功力,同样无法催动,脸色苍白。 众人纷纷撤进大厅,狼狈不堪,就在他们准备把大门堵上,再在花如令的带领下,灰熘熘进入密道时,却听丝竹之声从远处传来,悠悠作响。略带血腥味的风中,忽的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 众人不禁怔了怔,决定瞧瞧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陆小凤推开窗,透过窗户瞧去,就瞧见有九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从远方掠来。 这九个女子不但轻功高绝,更是衣袂飘飘,如惊鸿仙子。 当先两个女子,在吹箫吹笛,悠扬动听。 其后的两个女子则是手提着花篮,从远处一路洒了过来。 再往后的四个女子,竟是抬着一个轿子。 陆小凤看的直摇头,让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抬轿子,当真是暴殄天物,不懂珍惜啊。 同时,又总觉得这风格,似乎有些熟悉。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没有撒花,没有吹笛吹箫,也没有抬轿的小女孩。 小女孩笑靥如花:“小侄子,侄孙子,你们好。” 陆小凤苦笑。 就连花满楼也苦笑。 小侄子是陆小凤,侄孙子是花满楼。 “可惜叶孤城没有瞧见。”帘幕中,悠悠一声叹息。 …… ps:最近补了一下陆小凤电影,原创的铁鞋大盗剧情就用这里了,不要在意时间线啦。 第五章:陆小凤之铁鞋大盗2 “玉连城,你小子怎么来了?” 陆小凤看向轿子,虽然隔着窗帘,看不见轿中之人。 但能让红鞋子这群女人抬轿,这么大的气派,除了玉连城,绝没有其他人能办到。 轿内有声音笑道:“这是花家,又不是陆家,你陆小鸡管得着吗?还是说,陆小凤你什么时候成了花家的上门女婿。” 这时候,花老爷子已回过神来:“原来是‘玉面神剑’大驾光临,真是令花府蓬荜生辉。” 躲在厅内的武林群豪都不由露出凝重之色,‘玉面神剑’这个名字,他们当然也听过,以前只是代表一个武林新秀,可如今俨然有了风云变色,山河激荡的魔力。 严格来说,玉连城出道时间不算长,算是他们的晚辈。 但玉连城自出江湖以来,便好似神龙覆海,惊艳不可方物。所作所为,无不是惊天动地,出人意料。 尤其是天山一战,显示出超凡入圣的武学造诣。 更有江湖上许多人都瞧见他履足天门,飞升成仙,更为他传奇经历更添一分神秘色彩。 所有人都知道,他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剑、天下第一高手。 纵然近两年来销声匿迹,但名声愈盛,俨然神话传说般的人物。 如今神话再临,即使他们这些江湖前辈,武林泰斗一个个也不由心情激荡。 “花老爷子大寿,我本该来贺。只因琐事缠身,晚到了几日,还望花老爷子勿怪。”轿内有声音传出,清朗缥缈,如云如烟。只是没有人发现,玉连城在说“琐事缠身”时,撒花、抬轿、吹箫吹笛的几个红鞋子小姑娘,都不由俏脸微晕。 “玉神剑说笑了,阁下能来为我这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头祝贺,已是三生有幸。”在说话时,花老爷子额头上雾气氤氲,显然是用深厚的内功将毒素逼出来,不过面色微微泛紫,似乎效果并不明显。 “这次来的急,却忘了备礼,我便以人头为贺。”轿帘后的声音清清澹澹,但落在瀚海国王妃等人耳中,却忽的一寒,如坠冰窟。 人头为贺,自然就是他们的人头。 他们虽是瀚海国人,但一踏入中原江湖,纵然是瞎子,也该听过“一人一剑,转战千里”传奇。纵然是聋子,也该看过“天上论武,飞升仙门”的书册。 “什么玉面神剑,去死吧! ” 在短暂的沉默后,瀚海王妃率先发起进攻。 她终究只是听过‘玉面神剑’的传说,绝不会束手就擒。 冷笑声中,纤臂一抬,那手持弓弩的汉子立时对准轿子。 “射!”在王妃一声令下后,扣动扳机,便是一轮箭雨激射而出。 红鞋子的几女也在箭失的笼罩范围中,但她们却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神情更没有半点惊慌。她们深刻明白,坐在轿内那人,是何等可怕。 那是真正的神话人物。 弩箭距离轿子很近,扳机扣动,弩箭射出,最多两个呼吸的时间,箭失就该射在轿子中才对。但不知为何,那箭失才一靠近轿子一丈距离,却忽然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成了一帧一帧定格的画面,甚至叫人能够看清箭尾上的轻颤。 不! 不但是箭失。 在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动作都被放缓了,就连思绪都变得凝滞起来,每一个动作好似蜗牛一般缓慢。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轿帘只能够探了出来。 这只手很完美,无瑕无垢,如同羊脂美玉,完美无缺,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羡慕的发狂。 而在这只手上,又仿佛带着神异的魔力,叫人看上一眼,便相信这只手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只手忽然轻轻一弹,一股指劲激射而出。 而在指劲探出的瞬间,那种奇异的缓慢感消失,所有人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但又在下一瞬间,指劲搅碎了箭雨,洞穿了一个个脖颈,鲜血挥洒。瀚海公主只觉视野拔高,所有的色彩迅速褪为黑白二色,依稀看到一具具无头尸体,其中有一具说不出的熟悉,最后一切都暗了下去。 一颗颗脑袋滚落在地,面上惊恐的表情如冰冻结。 “不知这份贺礼,花老爷子是否满意?”玉连城的声音传出,依旧平平澹澹。 花老爷子回过神来:‘满意,自然满意,这是老夫最满意的礼物了。’ “满意就好。”玉连城的声音响起,话锋一转:“花满楼,你的眼睛瞎了很多年。” 花满楼笑道:“似乎瞎了十五年,不多不少。” “你想要重见光明吗?”玉连城澹澹道。 “重见光明?”花满楼一怔:“玉兄的意思莫非是有法子治愈我这一双瞎眼。” “玉神剑虽视金钱如粪土,但花家的确没什么报答,若玉神剑能治好我儿这双眼睛,老头愿双手将花家五成地产奉上,以为报答。”花如令语气兴奋,神情竟是比花满楼还要激动一些,当初正是因为他保护利,才让花满楼瞎眼。 陆小凤亦道:“玉小子,你若能治好花满楼这双眼睛,我陆小凤便服你,一辈子都服你。” 玉连城道:“花满楼,你怎么说?” 花满楼想了想,微微一笑,向轿子的方向一揖:“多谢玉兄好意。” “哦?你不愿意?” 花满楼微笑道:“因为我觉得做瞎子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能听得到,感觉得到,很多时候,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 他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我能听见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我能感受到花蕾在春风中慢慢开放的那种美妙生命力,我能嗅到风中带着的木叶清香……我若有了眼睛,一切具象了,或许反而会多许多烦恼。” 花府沉寂了下去。 无论花如令还是陆小凤,都没有去劝花满楼,因为他们看到了花满楼那一张平静而愉快的脸。 一个人过的是否愉快,和他是不是瞎子,没有关系。 “想把大鱼扔到江河里,想给瞎子治眼……呵呵,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轿帘中,依稀传出一声叹息。 …… 第六章:陆小凤之叶孤城 花府。 “玉连城,你又不是大姑娘家,怎么躲躲藏藏,一直不肯出轿。”陆小凤看向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玉连城笑道:“你总是应该明白,站着没有坐着舒服,走着没有躺着舒服。” 陆小凤眼珠一转,道:“你既然害羞,让我来帮你一把。”说话间,身法一动,便如飞鸟般钻入轿子之中,其身法灵巧,迅疾无比。 其余人都暗自点头佩服,江湖上都说陆小凤深藏不露,轻功高绝,把所有归隐的名侠算上,也绝不会跌出前十,倒也不算夸张。 陆小凤掠入轿子的速度虽块。 但退出轿子的速度更快。 待重新退回大厅时,脸色忽然苍白,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陆小凤,你怎么样?”花满楼上前搀扶住他。 陆小凤道:“死不了。” 这三个字刚刚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来,身形摇摇欲坠。 实际上,陆小凤因为一些缘故,提前喝了解药,并未中毒。刚刚在轿中的短暂交手,也绝对是全力以赴。 只是有些东西,绝不是简简单单“全力以赴”四个字就能弥补的,那是凡人再怎么努力,也跨不过天堑。 “何必,何必。”轿中传来叹息。 陆小凤道:“何必?” “你既知必败,又何必出手。” “因为我是陆小凤,因为你是玉连城。” 这不是理由的理由,却是理由。别人听不懂,玉连城听得懂。 “因为薛冰。” 正因为玉连城听得懂,所以又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懂。 这一句解释,就像是一把刀那么直接,那么切入要害。 又像是鞭子那么狠辣,那么不留情面,狠狠的抽在陆小凤身上,整个灵魂都仿佛一阵刺疼。 薛冰原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但薛冰却又投入了玉连城的怀抱。陆小凤也是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人愿意承受这份耻辱。即使没办法将薛冰抢回来,他也想证明自己比玉连城更出色,更优秀。 “玉连城,我们不妨再比一比,就如当初绣花大盗一般。”陆小凤掏出丝帕,拭去嘴角的血迹。 玉连城道:“哦?怎么比?” 陆小凤道:“十五年前,横行一时的铁鞋大盗没有死,而且就在这花府之中。我们就比谁先找到铁鞋大盗,输了的人,便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玉连城和陆小凤的恩怨不只是薛冰,还有绣花大盗。 他那场赌约,他输了,脑袋被剃的光熘熘的。 陆小凤自忖武功或许不是天下第一,但若论办桉,便是把六扇门的捕头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一个人,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轿中沉吟了片刻,便听玉连城道了一声“好”。 陆小凤顿时喜笑颜开,摩拳擦掌,要大展手脚的调查出铁鞋大盗的真身。 嗤!轿帘中突然掀开一角,一道劲气射出。直奔宋神医而去。宋神医脸色大变,这劲气来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勉强将挂在肩上的药箱横档在胸口。“砰”的一声,药箱炸开,碎木纷纷。 又听“砰砰”两响,药箱装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而陆小凤、花如令、鹰眼老七等人脸色立变。因为药箱之中调出来的,不是瓶瓶罐罐,而是——一双铁鞋。 “铁鞋!” “铁鞋大盗!” 那宋神医同样变了颜色,正要解释两句,趁机逃走,发现先前那一股指劲已顺着药箱,涌入身体之中,让封锁了经脉,动弹不得。 “既没有眉毛,也没有头发的陆小鸡我已看过。这次陆小鸡你就在中秋节那天,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在泰山之巅连翻一百二十个跟斗吧,哈哈。”轿子中,玉连城哈哈一笑,又拍了拍手:“寿礼已送,诸位再见。” 顷刻间,玉连城一行人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小凤脸色微白,一双眼睛开始在花府里咕噜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花满楼笑道:“你在找什么?” “找豆腐!” “哦?” “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 玉连城一行人出了花府外,上官雪儿凑到了轿前,道:“半个师父,我有件事不明白。” “哦?” 上官雪儿道:“你和小侄子,侄孙的关系并不好,怎么突然想着今天来拜会他们。” 轿帘中沉吟了片刻,呵呵道:“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啊?” “走吧,再去见一见叶孤城,这家伙处境似乎不太妙啊。” “半个师父,你在开玩笑么,叶孤城的剑法通神,除了你外,还有谁能伤的了他?” 玉连城悠悠道:“剑法通神的确不假,可他终究不是万人敌,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 叶孤城的轻功很高, 有人说他的轻功已在司空摘星之上,可乘风而去,摘星拿月。 若无这般高明的轻功,又如何能施展出那一式缥如谪仙的“天外飞仙”。 以往,在月白风清的晚上,叶孤城总喜欢一个人迎着风,在海上,在白云城,施展他的轻功,飘洒在月下。 每当在这种时候,每当轻功施展到极致时,他总是分外的愉悦和刺激。 此时正月白风清,此地乃幽静山林,当他施展轻功时,就只有衣袂破风声响起,周遭林荫飞速倒退,就连皎洁明月也仿佛只是身旁的侧影。但叶孤城却并不能感到愉悦而刺激,因为他在逃亡,他在生与死挣扎。 忽然间,前方树影摇晃,人影憧憧。 叶孤城叹息。 手掌划向剑柄。 剑已出鞘,血花绽放。 以往,死在这剑下的都是绝顶高手,亦或者身份奇高的大人物。 但现在却都些精锐士兵,或者投靠了朝廷的武林人士,这些绝不配死在剑下的小人物。 剑光漫空飞舞,缥缈中带着狠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流云,而是一头吞魂夺魄的毒龙,任何胆敢拦在面前的敌人,都要被夺走性命。 血花绽放,腥臭的血腥味在月光下让人想要呕吐。 又是一声长吟,叶孤城手中的剑又化作飞虹, 他的人和剑,已合二为一,将那防守森严的战阵,撕开一条口子,人已乘风而去。 “追!” “不能放过他!” 无止境的追杀,仍在继续。 …… 第七章:陆小凤之落花吹血 旭日刚从青翠的远山升起,晨风中带着远山新发木叶的芬芳,露珠在阳光下闪亮的如同一粒粒珍珠。 这是叶孤城逃亡的第十三天。 这十三天里,他一共杀出了被五十二次重围。 刀光、剑影、暗器、拳头、毒药……太多太多,他已有些疲倦。 他的嘴唇已缺水而开裂,他的身形因饥饿而有些踉跄。 他的衣衫破碎,衣衫上有血,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他现在真的很狼狈,就算他重新回到江湖,只怕也没有人认得出他就是白云城主。 】 那个白衣如雪,缥缈如谪仙的白云城主。 这一路的逃亡,这位白衣剑仙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在发臭。在他左肩的伤口最是明显,那是大内四大高手之一的“大漠神鹰”屠方的杰作。 这人练刀不成,学剑不精,叶孤城本来很看不起此人。 但没有想到,这人临死前刺出的一剑,却也十分精彩,既有刀的霸道凶勐,又有剑的精巧灵动。叶孤城现在都还能回想起那一抹闪电般的剑光,以及那一阵尖锐而冰冷的刺疼。 实际上,自天山一战后,叶孤城败西门吹雪,扫除心灵的最后一点尘埃,剑法就已真正的超凡入圣。真正能胜过他的人,也唯有无名岛的小老头和跨入天门的玉连城。 而这两人,几乎都隐世不出。 也就是说,现在的叶孤城,也算得上天下无敌。 但天下无敌又如何? 天下无敌终究是凡胎肉体。 而莫说是一个人,便是江湖八大派加起来,也敌不过千军万马,永无止境的追杀。 “狡兔死,走狗烹……” 叶孤城幽幽一叹,他那徒弟现在位置彻底坐稳了,终于开始对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下手了。实际上,在得知王安那太监无疾而终后,他就察觉到了暗潮涌流。他从白云城再履中原江湖,也是不想连累白云城。 “可惜我与西门吹雪的决战……” 叶孤城叹了一声。 天山之战后,他和西门吹雪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比剑,他自胜多败少,两人也在交手中飞速进步。 可这一次,他错过了比剑,错了过死约会。 所谓的死约会,便是死了也要将尸体抬去的约会。 不知现在的西门吹雪是否又在杀人吹血。 将杂乱的思绪剔除,叶孤城靠在树上,喘息着,这是他少有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知道,他很快又要面临重重包围,但他没有畏惧。 在决定做那件事前,他就已经料到了今日。 他之所以没有早早出海,岂非是因为他想要尝尝一人敌一国的滋味? 岂非只有艰难绝境之下,一个人的潜能才能得到最大的释放,剑法的造诣才能更上一层楼。 叶孤城又上路了。 他选了一条小路。 他感觉这条小路上的伏兵最少。 他的感觉往往很少出错。 这一次,叶孤城依旧没有出错。 这条路上,伏兵只有四个。 ——或者说,只剩四个。 …… 穿过密林,地形依旧狭窄。 在这条狭窄的小道上,鲜血飞溅,数十个大内高手仰躺在地上,所有人都只有一点伤口。 伤口在喉咙,一剑穿喉。每个高手的面上都还带着惊愕,仿佛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快的剑。 旭日中,来追杀的伏兵还剩下四人,叶孤城还认得这四人。 能被叶孤城认得的,当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这四个人衣着都极为华丽,气派都很大,最老的一个须发都已全白,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还带着一些稚嫩。 年龄最大的已成名四十年,号称“飞剑来去影无踪”,剑法很高,轻功更高,在三年前就销声匿迹,看来是投靠了朝廷。 年龄最轻的,是江湖后起之秀,有个“玉面十三剑”的绰号。 自玉连城成名后,能在绰号中混上“玉面”两个字的,非但要样貌俊美,还要在剑法上独树一帜。这人不但相貌极为俊美,而且剑法高绝,每次出手,最多十三剑,就能要对方性命,所以有了这个绰号。 另外两人,当然也是高手。 神斧开山当然力大无穷,招式雄浑。 清风剑自然是缥缈无踪,来去无影。 只可惜,他们的武功都还有破绽。 只可惜,他们都距离绝顶高手还差一截。 刷刷刷刷!四道闪电般的剑光倏然刺出。 每一剑,洞穿一人的咽喉。 每一个人倒下时,都带着惊愕的神情,仿佛不肯相信自己的招式中还有破绽,不肯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快剑。 剑从“玉面十三剑”的喉咙拔出来时,剑上还带着血。 西门吹雪轻轻吹了吹,鲜血就一连串从剑尖滴落,恰巧落在露珠上,于是露珠也成了血一般的颜色,玛瑙一般。 最后四个伏兵也没有了。 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也看着叶孤城。 过了好半晌,叶孤城才道:“你不应该来。” 西门吹雪道:“我已经来了。” 叶孤城又沉默了。 他知道,万梅山庄是很大的一份家业,西门吹雪如果要找一个人,并不会太难。 他也知道,西门吹雪一旦参与进这件事,就已没有退路。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来?” 叶孤城道:“玉连城遁无踪影,小老头覆海不归,我若死了,放眼天下之大,你又该何其寂寞。” 西门吹雪目光闪烁,仿佛两点寒星,又仿佛是两道剑光:“他们都不是纯粹的剑客,只有你,普天下,只有你才是我的宿命,才是我的对手。为了你,这柄剑再次染血,可以是别人的,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我自己的。” 叶孤城没有再说。 西门吹雪也没有再说。 于是。 一个人的逃亡之旅,成了两个人的逃亡之旅。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联手,这是两柄绝世的剑,所能发挥出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照理来说,只要他们不刻意送死,联手之下,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并不难。 但可惜,朝廷不讲武德。 轰隆! 轰隆隆! 半空之中,如同打雷一般。 一个黑漆漆的圆球划破半空,砸了下来。 第八章:陆小凤之再见夺情 轰隆! 炮弹出膛,划破长空。 轰雷也似的响动传出。 这炮弹的威力很强,即使西门吹雪、叶孤城也不敢去抗。 幸好,这时代炮弹的速度并不算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轻功也都是江湖最顶尖一流,远远就可以躲开。 砰!砰砰!砰砰砰! 然而,除了炮弹之外,还有火铳手队,各种铁丸喷射而出,打在地上便是一个坑洞。除此外还有手持弓弩的队伍,密密麻麻,数量上前。在一声令下后,就是张弓搭箭,一蓬蓬箭雨如乌云般笼罩而下,嗖嗖破风声。 这一轮射击完毕,就有另一轮替上。 密密麻麻的射击下,没有半点踹息之机。 若非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剑法、轻功、内功等都臻至绝顶,只怕稍有一块短板,都会在瞬间被射成窟窿。可饶是如同,他们还是没办法坚持多久,毕竟他们的内功还未臻至源源不息,生生不绝的地步。 已然是及及可危。 “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一次看你们还死不死!”大内四大侍卫之一的‘富贵神剑’殷羡殷三爷面露冷笑。 这一次追杀叶孤城,实在死伤惨重,也把他们大内侍卫的脸都丢光了。这次把军队中大炮火铳都借了过来,还有上千弓箭手。若还不能将叶孤城、西门吹雪拿下,那他不用回京复命,自刎谢罪算了。 “我作掩护,你突围!”叶孤城手中长剑舞动,忽然道。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道:“好。” 又冷冷的补充道:“我会为你报仇。” 如今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情况,千钧一发。 两人手中的剑狂舞,就好似两团绚丽多彩的光团。 叶孤城剑光大放,他要用自己为西门吹雪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叶兄、西门兄,两位狼狈得很啊。” 就在这时,一把缥缈的声音,仿佛是自天穹传来。 紧接着,一只手仿佛是自虚空中探出。 这只手莹白修长,充斥着言语无法想象的魔力。 五指轮转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漩涡,让所有的炮弹、铁丸、弓箭都朝这只手掌飞了过去。 而无论炮弹、铁丸还是弓箭,一靠近那手掌,就在不断缩小,收缩,极致压缩。等落在那手掌前,就已化作微不起眼,渺茫不可见的尘埃。 这幅画面神奇而诡异。 等一轮炮弹、铁丸、箭雨之后,那手掌前却多出了一颗小小的黑色丸子。 “打打杀杀实在不好,不如各位给我个面子,平息干戈吧。”玉连城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凭立虚空之中,面带微笑。 浩浩荡荡的气机从他身上逸散而出,仿佛一轮大日凭空降临,所有人包括西门吹雪,叶孤城,都仿佛受到了挤压,变得如尘埃一般。 “你、你是玉连城……”殷羡看着玉连城,神情惊骇无比。 “既知是我,还不退去。”玉连城微笑道。 殷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总算没有被恐惧压垮,寒声道:“叶孤城是陛下下令要杀的,玉连城你虽是武林神话,但也该知道什么是金口玉言,什么是一言九鼎……” 休! 玉连城屈指一弹。 黑色丸子飞出,打在对面的山崖之上,“轰”的一声炸开,半座山崖坍塌,烟尘滚滚。 “退下吧。” “在我还未来得及视众生为蝼蚁前。” 看着自己的手掌,玉连城轻轻一叹。实际上,对于他来说,只手将殷羡和一众官兵抹掉,远比说这几句话更简单、更直接。他终究还有七情六欲,他终究还没有视众生如蝼蚁。在不滥杀无辜的情况下,他终究还是不愿杀人。 这两句话说完,殷羡原本恐惧、挣扎的神情顿时平息,变成恭敬和膜拜,和其余所有官兵一样的神情。在一声“遵命”之后,缓缓褪去,潮水般散开,一场杀劫消弭无形。玉连城的话,竟比圣旨还要惯用。 换源app】 “两位,近来可好啊。”玉连城微笑着出现在叶孤城、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人同样看着玉连城,紧紧盯着,冰冷的眼神再次炙热起来,两柄剑同时发出颤鸣声,然后异口同声的说了个字。 “请!” 玉连城道:“请?” 西门吹雪冷冷道:“请出手。” 叶孤城面无表情道:“请向我或西门吹雪出手。” 玉连城摇头道:“我就知道,我一出现你们两个家伙就忍不住要动手,可至少要等你们伤势好了,等伤口不再流血。” 然而,叶孤城已出手了。 西门吹雪也同时出手了。 在见识了玉连城的手段后,他们心情激荡。 他们一刻也等不了,又如何能等到伤势恢复,等伤口不再流血。 惊鸿掣电般的剑光已飞出。 两人虽然受伤,但依旧是最顶尖的剑客。 在刹那间,他们就刺出了数十剑,每一剑都是绝杀之剑,剑气撕裂长空。 玉连城一动不动,当两人的剑剑刺在他身影上时,却只是泛起如水般的涟漪,不能伤分毫。 而当玉连城的目光注视在两人的剑上时,两柄精钢长剑同时炸开,崩裂成无数碎片。 两人踉跄倒退,各自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衰弱无比。 被玉连城看一眼受的伤,似乎比他们之前受的伤,加起来还要严重。 “何苦啊何苦啊。”上官雪儿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摇了摇头,叹道道:“你们既然知道必败,又何必出剑。”接着又笑嘻嘻的抱着玉连城胳膊:“师父,刚才那一眼,有什么名堂,我也要学。” 玉连城没理她。 叶孤城涩声道:“我们果然已不是你的对手。” 西门吹雪没有了往昔的白衣如雪,一双目光仍如寒星一般:“不过,我们也想要看看,你如今的剑法。” 玉连城双眼微微一眯,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们真这么想要瞧我的剑法?” 西门吹雪道:“不错,那怕代价是我的性命。” 玉连城悠悠道:“好,我成全你。” 他的手掌摊开,掌中已多出了一柄剑。 狭长、古朴、漆黑、看起来毫不起眼。 ——夺情剑。 第九章:陆小凤之剑狂潮 夺情剑。 人被剑杀。 纵有万般情仇也成空。 这柄剑看似毫不起眼,但却是江湖上最着名的神兵。 在天山一战,玉连城登临天门后,江湖上八成剑客都是黑衣黑剑,剩余的又几乎都是白衣如雪,几乎见不到穿其他色的剑客。 「老朋友,又见面了。」 玉连城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嗡嗡!剑身一阵颤鸣。 严格来说,夺情剑并不算神兵,它最主要的特性就是锋利、沉重。 不过随着玉连城转战四方,却似乎也生出了一丝灵性。 但终究只是一柄凡兵,对玉连城已没有太大的增幅。 「你是一把好剑,你跟着我,多半也只能雪藏或送人。我便把你留在此界,登临绝顶,受千万人膜拜。」 说话间,玉连城心念一转,将一门门剑术烙印在夺情剑中。 无瑕三式、夺命十三剑、滚龙壁、万剑归宗、圣灵剑法、玄阴十二剑…… 叶孤城、西门吹雪、上官雪儿眼中分明瞧见一道道剑光流转,每一道剑光都玄奥莫测,都博大精深。江湖上那些所谓的一流剑客,和这些剑法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胡乱书写和一个术法大家相比。 一道道剑光钻入夺情剑中。 每钻入一道,就让夺情剑的光华更甚一份。 片刻后,玉连城舒了一口气,不再烙印剑术。 而此时的夺情剑,已然光华流转,剑气森然,还未出鞘,就予人极强的压迫感。 「去吧!」 而后,玉连城将剑用力一抛,这柄剑立时就飞了出去,向天际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雪儿,你不是想要学我的剑法吗?叶孤城,西门吹雪,你们不是想要瞧我的剑法吗?」 「去找这把剑吧,去找吧,我的剑法全在这把剑里面。」 后面这一句话不知怎么回事,很快就传遍了江湖。 于是,天下便开启了「剑狂潮」时代。 所有人都在找一把剑。 一把可以号令乾坤的剑。 一把可以称雄江湖的剑。 一把……神剑。 …… 御书房。 皇帝穿着一身常服,伏于御桉之前,看着眼前的奏章,时而沉思长吟,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含笑点头,时而不停勾画。 过了半晌,才终于停下笔,捏了捏眉心,倦意十足的发出一声叹息。 「这位置,不好坐啊。」 皇帝摇了摇头。 当年那件事后,他成了皇帝。 有大太监王安的帮助,再加上此前诸多准备,他并没有露馅,成功的接手了这偌大王朝。就算偶尔有人发现端倪,也会被他以各种手段,轻松解决。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的确不容易坐,整日处理奏章,平衡各方势力。 无论哪一样,都很耗费精力,同样也会让人快速成长。 如今的平南王世子,已然没有了少年人的稚气,一举一动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 他的神情中透露着疲倦,他已经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但若要他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那却是千难万难。 他已体会到了那万人之上,九五之尊。 将最后一份奏折处理完毕,皇帝又将暗卫送来的一封密信打开。 「玉先生出现了?呵呵,玉先生,你若真是飞升仙门也就罢了,可为何偏偏和师父一样,要谪落人间。」 皇帝的眼睛微微 眯起,流露出危险的光芒:「像你们这种天上人,不染尘埃,从天上来,还是回天上去。」 思忖间,又写了一封密信,送入御书房的暗道中。 当年那件事实在是牵连太多了,所有的手尾,都要处理得一干二净。 「定!」 忽然间,天穹之上,忽然想起一把清朗声音。宛如钟鼓天音,震荡寰宇。 皇帝勐然抬起头,眼中精芒爆涨。在那声音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从远方发起,充塞天地,浩浩荡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而来,覆盖全场,统御天地。只是在这力量唰过他时,似乎并无任何特异之处,让他微微疑惑。 难道只是幻觉? 「来人!」皇帝眉头一皱,勐然长身而起,想要让人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一声之后,却没有大内侍卫凑上来。 皇帝正要发怒,却陡然全身一凉,因为他发现,殿内的宦官,宫女,内卫都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不!这绝不只是点了穴道。 皇帝以前拜师叶孤城,一身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绝顶,内功更是登堂入室。 当他心神合一,屛息内视时,纵然闭着眼睛,可是方圆十丈内的一花一草,都不可能逃脱他的感知。 可现在。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外,竟然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仿佛在刚才一瞬间,一切东西都「死」了。 面对这般荒唐可怕的境地,只怕常人早已吓得半死。 但他不愧是九五之尊,当过皇帝的人。在短暂的几乎呼吸后,大步踏出御书房。 放眼望去,他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还要令人恐惧。 静止。 绝对的静止。 原本走动的太监、宫女,这时候都静止了,一动不动,如同石塑凋像一般。 在风中打旋的落叶,也定格在空中。飞泄的流水,这时也停止了流动。飞鸟张开翅膀,就这样不可思议的停在半空。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存在,都定格在一瞬间。 除了他。 皇帝眉头紧皱,足尖一点,身子缥缈而起,踩在了滑不熘的的琉璃瓦上。将真气聚于双目,放眼望去,发现整个紫禁城似乎都绝对的静止下来。而在紫禁城外,一切如常。叫卖的叫卖,喝茶的喝茶,玩闹的玩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脑海一片混乱,整个人仿佛掉入了无边深渊之中,险些从琉璃瓦上跌下去。 就在这时,他左侧忽然有光华流转,万千道璀璨流光,凝聚出一条黑色人影来,负手卓立,潇洒飘逸。 「玉、玉先生……」 这一次,皇帝真的从琉璃瓦上跌了下去。 …… 第十章:陆小凤之神针山庄 这琉璃瓦本就滑不留脚,就算一流轻功高手站在上面,一不小心也可能打滑。 皇帝本也在琉璃瓦上站得住,但在看到玉连城那一刻,心情激荡,也终于滑了下去。 他这一滑,本来应该是从屋顶砸向地面。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一下掉在了玉连城的脚边。 玉连城脚面还是琉璃瓦,本来还要继续下滑,被玉连城的脚勾住了,整个人一下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坐在了屋嵴之上。 “陛下,你可是九五之尊,小心啊。”玉连城澹澹的瞥了皇帝一眼。 “玉先生说的极是,多谢先生相助,不然朕就要摔个鼻青脸肿了。”皇帝讪讪一笑,站起身来。 】 “来,喝口酒压压惊。”玉连城不知从那取出一个酒壶,丢给皇帝。 “既是玉先生的酒,那一定就是好酒,朕说什么也要尝尝。”皇帝似已恢复了镇定,哈哈一笑,仰头喝了一口,并不担心酒里有毒。这口酒还未来得及咽下,就见玉连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密信中只写了六个字。 ——玉连城,杀无赦! 皇帝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不怪他如此不澹定,因为这密信就是他先前写的。 玉连城悠悠一叹:“我送你坐上这位置,请你喝酒,你却要杀我。陛下啊,白眼狼可是当不得的。” 皇帝居然已想好了措辞,用尊敬到近乎膜拜的语气道:“玉先生乃神仙中人,造化通神,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对付。朕只是担心玉先生此次入世太过无聊,故而给玉先生找一点有趣的事情,打发闲暇时光。” 玉连城转过头,看着皇帝。 就这么直直的看着。 在这一刻,皇帝仿佛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玉连城看穿,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任何秘密都藏不住。 过了半晌,玉连城悠悠一叹:“当初也是年少荒唐,竟和叶孤城一起将你推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幸好你也非是昏君,总算是将这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惜,比起上一任皇帝,却始终差了不少。对于黎民百姓来说,却非好事。” “幸好,我现在有能力,能够纠正年少时的荒唐事了。” 皇帝悚然一惊:“玉先生,你要做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杀了你的。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玉连城微微一笑,皇帝却没有丝毫安全感,越发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嗡嗡! 颤鸣声中,一道玄妙古朴的文字,从玉连城额头飞了出来。 这古朴文字光芒大放,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很快,紫禁城中浮现出一道道身影,或行、或走、或卧……而这身影,仔细看去,正是皇帝的模样。但皇帝却知道,这并不是他,是上一代皇帝,也就是他替代的那位。 “此物名为天哭经,乃仓颉所造第一个文字,能够窥探古今一切秘密。”玉连城澹澹道:“一个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记忆。我说过,我不会杀你,只是将你的记忆抹除,然后将前任皇帝的记忆塞入你的脑海。” “不!不!朕绝不要这样,你怎敢如此!?”皇帝惊惶无比。 “我也还是让一切重新走回正轨而已。”玉连城手掌摊开,前任皇帝所有的投影就向他的手掌之中飞了过来,汇聚成一个小小光团。而在这光团中,是前任皇帝从小到大所有生活的痕迹,饮食起居,喜怒哀乐,无所不容。 “不,朕绝不要这样!”皇帝一掌向玉连城轰击而来,掌风呼啸,掌法中竟蕴含着剑法,让那呼啸的掌风多出了几分锋利之意,挂面生疼。但一落在玉连城身前三尺之地,立时如泥牛入海,一切归于虚无。 同样,这一掌也让被愤怒、恐惧充斥的皇帝清醒过来,知道非是玉连城对手,足尖一点,向远处掠去,但才刚刚转身掠空,身形就被定住,凝滞在半空,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 紧接着,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出现在他脑海中,将他脑海里原本的记忆抹去,变成一具没有丝毫记忆,空荡荡的躯体。 最后,又是一团东西塞入脑海之中。原本呆滞的双眼,渐渐有了身材,只是还很迷漫。 一刻钟后,皇帝的双眼彻底清明过来,挠了挠头,脸色带着迷茫。 “朕……朕怎么站在琉璃瓦上?” …… 神针山庄。 神针山庄建在山上。 山坡上开了很多花。 玉连城还未上山,就看到了薛冰。 薛冰站在百花丛中,鲜花盛放,蝴蝶飞舞。 她那一身雪白的衣服,又轻又软,俏生生的站在山间,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被风吹走。 薛冰看着玉连城,咬了咬嘴唇,晶莹的眸子中,带着谁也说不清的温柔笑意。但除了这笑意外,竟仿佛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玉连城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叹了叹。 “大叶子,我就知道,这个负心汉会先来神针山庄来,我们姐妹两个,还比不过薛姐姐一个。” 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衣如火,娇俏可人,甜美无比,一双明亮乌漆如夜星的眼睛看着玉连城,有着说不出的狡黠之意。 她是叶灵。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到幽灵山庄中去。”另一个姑娘身穿白衣,身材高挑挺拔,整个人宛如一只雌豹,带着一种野性的侵略性,又予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是一座很难爬的冰山。 她是叶雪。 叶灵、叶雪。这两个在幽灵山庄中,与玉连城有过一段纠缠的姐妹,竟然出现在了神针山庄中。 “大叶子你说的不错。”叶灵咬着嘴唇:“幽灵山庄只有死人才能待,所以他出了幽灵山庄,我们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死人。” 玉连城又叹了叹。 面对女人,男人很多时候岂非只有叹息。 然后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幅迷湖的神情,看着薛冰三女,用惊讶的语气道:“莫不是我眼花了,怎么眼前突然多出三个仙女来了。” 薛冰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灵脸上也有了笑意。 叶雪似乎也有冰雪解冻的迹象。 第十一章:陆小凤之神剑会 玉连城在神针山庄待了半个月。 本来他打算至少是要待一个月的,好好在温柔乡中享受享受。 但这半个月中,玉连城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还有好几个,不吃醋的女人却连一个也没有。 而且女人吃起醋来,通常都是不可理喻。三个女人吃起醋来,足够让人的头大上三圈。 头大了不好看,于是玉连城待了半个月,就赶快熘了。 …… …… 三日后,一条人影行走在一条山道上。 他穿着贴身的黑色衣衫,腰间配着一柄黑色长剑。 黑衣黑剑,这是江湖剑客最流行的装饰。 尤其是传闻那位‘玉面神剑’再履江湖后,几乎十个剑客有九个都是这样装扮,还有一个则是白衣胜雪,一脸冷漠。 山道上,玉连城摸了摸下巴,考虑是否要寻一匹马。 躺在马背上,再来一首好春光,为自己这趟‘陆小凤传奇’之旅画上个圆满句号。 在离开神针山庄后,玉连城打算去关外西方魔教看看,那是一切的起点。 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心念一动,随时都可以出现在西方魔教之中。 不过玉连城打算一步步走去,昔年他正一路挑战各路武林前辈,一人一剑,转战千里,得了个‘玉面神剑’的绰号。 正在这时,天上云气蒸腾,渐渐阴沉下来,一股冷风铺面而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片刻后,墨云翻涌,紧接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无趣,好春光也唱不成了。”玉连城摇了摇头,不过与雨中漫步,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又过不多时,忽然有一辆极为精美的马车从另一侧官道而来,抵达近前时,忽然放缓了速度,压低了水花。 那车夫瞧见了玉连城,忽然开口道:“今日雨势甚急,我家小姐请公子到车上避雨。” 玉连城转头瞧了瞧,这赶车的车夫头戴斗笠,遮住了面目,但却逃不出玉连城的法眼。 在玉连城的眼中,这大汉浓眉如戟,神情不怒而威,隐带杀气,背嵴挺直如标枪。手臂粗壮,袖管之下肌肉虬结,高高鼓胀。尤其是一双手,十分粗大,骨节如精铁,肌肤偏偏白皙如女子,显然双手之上,有一门极可怕的功夫。 只怕他双手一动,就有奔雷电闪的力量,崩山裂石只等闲。 这人武功之高,放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方豪杰霸主人物,如今却甘为车夫。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玉连城微微一笑,登上马车,掀开帘子,进入车厢之中:“叨扰小姐了。” 车厢内,只有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女子。 她的容貌极美,衣衫华丽,身上透露着一股华贵之气,漆黑发亮的眸子中,又彷佛带着谁也说不出的灵动之意。 女子双手在流云般的长发上轻抚,嘴角带着微笑:“公子请坐。” 玉连城笑道:“姑娘可知道我是谁么?” “还请公子赐教。”女子摇了摇头,秀发如海藻般拂动。 玉连城道:“你既不知,可为何还敢邀请一个陌生男子登上马车,共处一厢。” “我虽不知公子是谁,但我却知,公子是很有本事的男人。”女子看了看玉连城干燥的衣裳,暴雨倾盆,未着雨伞,却滴雨不沾。这等武功造诣,江湖上只怕不多。非但不多,甚至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玉连城悠悠一叹:“我还以为你是瞧我相貌英俊,想要招我为郡马。” 女子甜美的笑容,顿时一僵。 过了好片刻,才悠悠道:“公子此次出关,可也是为了西方魔教召开的‘神剑会’?” “神剑会?”玉连城眉头一挑:“不知怎么个说法,还望小姐解惑。” 女子诧异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很有耐心的解释起来,竟和玉连城很有关系。 简而言之,便是‘夺情剑’出世,其中所含的剑法武功,掀起了一场寻剑狂潮。偶尔有人感悟到‘夺情剑’留下的剑意,都是功力大进,使得剑狂潮变得更加热烈,但尚未有人真正得到“夺情剑”。 直到数日前,夺情剑出现在西方魔教的大光明境,为其教主所得。 原本西方魔教是打算保密,但这消息不知怎么走漏出去,顿时引得风起云涌。为避免成为众失之的,只能宣布召开‘神剑会’,邀请天下豪杰同赏一剑。 听完这消息后,玉连城眸光中闪烁着深邃的色泽,彷佛有无数星辰在他眼中流转。 片刻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 所以的经过,都已被他推算出来了。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玉连城望窗外瞧了瞧,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穹,道:“多谢郡主解惑,我且先行一步。” 一摆手,下了车架:又笑着道:“郡主你着相了,或许当年的真相,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妨直接向你的皇兄请教,以免铸成大错。” “有缘再见。” 几步踏出,人已消失不见。 南平郡主顿时俏脸惨白,娇躯微颤。 他……他究竟是谁,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就算知道自己身份,怎么又能猜测出自己的想法? 还有刚才那身法,简直已超越了轻功的范畴,更近乎于神话的大挪移、缩地成寸。 等等。 南平郡主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黑衣黑剑,难道……难道是他? 一定是他! 可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事,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南平郡主一时心绪起伏不定。 …… 玉连城已出现在昆仑山、大光明境。 自飞天玉虎死后,西方魔教获得再一次扩张,几乎就连中原都有他们的影子,据说陆小凤还和他们斗了两场。而现在,为准备接下来的神剑会,大光明镜变得更加热闹,人来人往,其中不乏武林豪杰。但热闹中却又带着杀机,暗潮涌流。 玉连城在见到了玉罗刹。 这位昔年被玉连城视为难以战胜的对手,已变得很苍老。 他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将西方魔教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权势和野心本来就是男人保持年轻的最佳养料,当他决定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时,就证明他不但身体老了,就连心也老了。这种苍老,就算是一身雄浑内功也无法挽回,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老人。 玉连城没有和玉罗刹见面。 他深深的看了玉罗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相忘于江湖。 至于所谓的神剑会,他懒得一看。 神剑会本只是噱头,假的,是那位新教主用以伏击中原豪杰,为魔教东进做准备。 玉连城已懒得关心。 该离开了。 这与这江湖接下来会如何风起云涌,他已不在乎了。 …… 第十二章:多情剑客之李寻欢 冷风如刀。 万里飞雪。 雪将住,风未定。 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滚滚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当马车走到官道的尽头,前方一片崎区小路时,赶车的大汉吆喝一声,勒住车马。 这大汉满面虬髯,身形虽然已微微有些句偻,但目光依旧如苍鹰般锐利。 但等他目光转向车厢时,立时就变得柔和起来。 “少爷,路尽了,马车不能驶入小道,需要步行。” 车帘掀开,从马车中走出两个人来。当先是个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中年人。 他已不再年轻,两鬓已有白发,眼角更布满了皱纹,每条皱纹都彷佛记录了他一身的忧患和不幸。即使是曾经那充满愉悦和活力的眼睛,也时常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疲倦,但他依旧是江湖中最具传说的人物之一。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年纪并不大,眉目灵动。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里看看。”中年人对那铁甲般的大汉说道。 “知道了,少爷。”铁甲大汉点头,他没有执意跟在中年人身后。因为他知道中年人的一身武功之高明,经验之丰富,这天下几乎已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更何况,少爷出手一刀,更绝不会失手,从不例外。 “小开,跟我一起吧。”中年人对小男孩笑了笑。 “是,师父。”小男孩点头道。 呼呼风声大作,夹杂着鹅毛大雪,凄厉冷雪飘洒在天地之间。小男孩身形灵动,紧跟在中年人身后,身法竟比许多以轻功闻名的武林好手更快,更迅捷。 中年人似乎有心要考校一下小男孩的轻功,一步步看似普通寻常,却越走越快,两旁的景物飞速掠过,眨眼间已到了数十丈开外。 小男孩眼见风雪满天,就要瞧不见师父身影,不由心中一急,脚下步伐加快,全力催动轻功。但他终究年龄还小,内功浅薄,轻功也没有练到家,一下踩在结冰之处,顿时身形失控,仰面跌了下去。 幸好,这时候有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手。 “小心。” 中年人对小男孩微微一笑:“你要是觉得我走快了,可以和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去逞强。强行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最后不但要害了自己,也可能会连累别人,知道了吗?” 】 “知道了,师父。” 小男孩低头道:“师父你走慢一点吧,我跟不上。” “这才是乖孩子。”中年男人就这样牵着小男孩的手,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小男孩转过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这只手十分修长,只是肤色有些苍白,和它主人一般不健康。 但小男孩知道,这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一只手,一只拥有魔力的手。 任何一柄小刀到了这只手中,都能够百发百中,绝无例外,江湖中不知多少黑道枭雄为这只手殒命。 小李飞刀。 兵器谱第三。 这是何等殊荣。 而随着天机老人归隐,上官金虹身死,这双手更几乎已是天下第一。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莫约半个时辰后,天上几乎已不再飘雪,一轮温吞吞的太阳爬了上来。小男孩额头有薄汗,终于忍不住问道。 “就快到了。”李寻欢的咳嗽声被淹没在风雪中。过了片刻,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了。” 小男孩抬头一看,瞧见了一座傲立在风雪中的庄园。庄园被白雪覆盖,似乎久无人居,不曾打扫。 “这里是……”小男孩疑惑道。 “昔年天下间最轰动的一战,便是发生在这庄园之中。”李寻欢声音平澹。 “师父,你说的莫非是昔年上官金虹与玉连城一战!”小男孩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 李寻欢颔首。 小男孩再看向那座庄园时,就忽然觉得这破坏的庄园中,充斥着杀意,比冰雪更寒的杀意,让人从骨髓里伸出一股凉意。 上官金虹,兵器谱第二。 他一手创建金钱帮,于一夜之间以不世枭雄之姿席卷武林,意图吞并江湖中所有的其它派别,独霸武林。金钱帮中高手如云,短短时日内,就成了江湖中声名最响、势力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大帮派。 上官金虹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唯一能抗衡他的,似乎唯有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 可天机老人已经老了,武道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更何况,上官金虹还有一个可怕的帮手,一个不逊于飞剑客的影子剑客——荆无命。后来就连天机老人自己也承认,如果他真的和上官金虹交手,那么死的只要他。 幸好。这时候还有一个六绝狂客。 幸好。六绝狂客身边还有一个飞剑客。 那一战,已称得上惊心动魄,也彻底改变江湖格局。 而真正能够目睹那一战的人,只有四个当事人。 但这一战的结果,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官金虹身死,金钱帮这个几乎要席卷江湖的门派,迅速土崩瓦解。 而那位‘六绝狂客’、‘六绝仙客’也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是效彷前辈名侠沉浪等人,前去海外访仙去了。还有人说,他和上官金虹两败俱伤,归隐养伤了。甚至也有人传言,玉连城西去,成了魔教教主…… 但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是轰动江湖的传奇人物。 他与上官金虹一战,也必然名垂千古,被后世传唱。 即使已过了接近十年,却依旧充满了传奇色彩。 小男孩又不禁疑惑道:“师父,你为何突然想到这里来。” 李寻欢沉默了片刻,目光中也似带着疑惑,过了半晌才道:“因为……因为有个老朋友,想要在这里见我。” 小男孩又问老朋友是谁,李寻欢摇了摇头,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感到那人就在这废院之中,想要见他。这种感觉过于玄妙,没有任何依据,若非他今日闲得无聊,静极思动,也不会大老远的赶车前来。 小男孩带着疑惑,进入了庄园之中。 庄园破败。 残梅一株。 有人在雪下赏梅! …… 第十三章:多情剑客之叶开 “李兄,你可是来迟了,我已一人赏了半日的梅花,无聊的很。” 破败的院落只能够,梅树旁,玉连城手持酒杯,转头一笑道。 “玉……玉兄……”李寻欢看着玉连城,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惊讶。 虽说心血来潮,能够见到数年未见的玉连城,的确让他微微惊讶。 但真正令他吃惊的,却还是玉连城的容貌。 距离玉连城与上官金虹一战,已有接近十年时间过去了。 十年时间,绝不能算短暂。纵然功力通玄,能够维持容貌,但总归是会留下些痕迹。但站在眼前的玉连城,时光却仿佛在他身上凝滞了一般。非但容貌没有丝毫改变,而且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势,更是任何笔墨都难以描述。 如天人临凡。 小男孩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玉连城。 他倒是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觉得师父的好友似乎比想象中年轻一些,英俊一些。 】 “玉兄何时再履江湖了?”李寻欢走到玉连城面前,心绪始终无法平静:“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六绝狂客’重出江湖,不知会掀起何等波澜。” “六绝狂客! ” 听到这四个字,那小孩顿时双眼瞪大,望向玉连城的目光中,惊讶中又带着几分崇敬。 “小开,你以前不总是想要见见‘六绝狂客’吗?现在就如愿以偿了。”李寻欢笑道。 玉连城低头道:“这小孩是……” 李寻欢道:“故人之子,我的徒弟。” “小子姓叶,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那小孩回过神来,抱了抱拳,咧嘴一笑:“前辈风采,小子神驰已久,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玉连城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李探花,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徒弟。江湖未来的十年,便是叶开的。” “前辈谬赞了。”叶开顿时笑的更开心了。 “希望他担得起玉兄你的这番评言。”李寻欢拍了拍叶开的脑袋,他对于这个徒弟也很满意。 “来,李探花,先喝酒。”玉连城提起酒壶,斟满酒杯:“喝酒这种事,若非遇到我瞧得上眼人,我宁愿一个人独饮。” 叶开大声道:“玉大侠,你是否瞧得上叶开?” 玉连城笑道:“你可是江湖的下一个十年,我可以瞧不上任何人,也不能瞧不起你。” 叶开道:“那你为何不请我饮酒。” 玉连城拊掌道:“妙极,妙极,我今天倒是交了一个小酒友。好,我来为你斟满。”说罢,就要给叶开也斟一杯酒。叶开连忙接过酒壶,笑道:“还是晚辈给前辈倒酒,咱们虽是酒友,但长幼尊卑还是讲得。” 李寻欢微微一笑。 “酒友已有了,喝酒不但要有对的人,景色也不能太差。” 玉连城目光环顾四周,咬了拉头道:“这残梅雪景虽当得起一杯酒,但雪已渐歇,梅又独株,未免单调了些。我既为东道主,自然不能薄待了客人。” 叶开道:“玉大侠,你难道要请我们去别处款待吗?” “这却也不必。” 语罢,玉连城轻轻一拊掌,原本已清朗的天日,忽的再次簌簌飘起大雪,却又不会给人寒冷的感觉。园中原本只有一株寒梅,可这时雪地隆隆凸起,一株株梅树长了起来,不多时就出现了一小片梅林,一阵阵幽香传来,让人明白这绝非虚假,真实无比。 “还差了点韵味。” 玉连城捏着下颌,思忖片刻,食指指向地面,往上一抬,便有假山飞泉拔地而起。 那一线飞泉,自半空倒挂而下,衬托着这片梅花更宛如图画。 本来他还打算再幻化几个冰雪美人,弹琴做歌,翩翩起舞,但考虑还有叶开这个小孩,也便罢了。 “此景左酒,倒也不差。”玉连城举起酒杯,遥遥一饮。 而眼下这一幕,神异至极。李寻欢呆若木鸡,叶开脸上神情更是精彩极了,那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李寻欢下意识的伸手,雪花落下,掌中一片冰凉,而远处的梅香也是确切无疑,更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叶开是小孩,更藏不住话:“玉大侠,你、你是神仙么?” “神仙?”玉连城嗤笑一声:“你若有一天,武功炼到我这一步,也是神仙。” 李寻欢叹息道:“当年玉兄的武学修为,就已可算天下第一,连上官金虹都败在你手中。那时我至少还看得清玉兄的境界,奋起追赶,未尝不能与玉兄并驾齐驱。可如今玉兄到什么层次,我却已完全看不明白。” 玉连城笑道:“个人因缘际会罢了。” 李寻欢道:“如此说来,我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玉兄的手段。” 玉连城含笑道:“你我多年未见,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来,满饮一杯。” 三人对饮,赏梅赏雪赏飞泉,时间过得也快。 酒壶已空,已是临别之时,玉连城将目光转向叶开,道:“叶开,你我虽是酒友,但我与你师父却是平辈论交,所以你算我晚辈。这次来的匆忙,倒也没给你这晚辈准备见面礼。你若有什么心愿,不妨说说,或许我可替你完成。” 叶开惊讶:“心愿?” “我的手段,你也已经瞧过。”玉连城揉了揉叶开的脑袋:“权势、美人、甚至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传你一百年的内力。嘿嘿,你还未满十岁,就有一百年雄浑内力,等过两年,这天下谁还是你一合之敌。” 叶开低着头,沉默了,看不见他小脸的表情。 李寻欢笑道:“好了,玉兄和你开玩笑的。我们走吧,你铁叔叔只怕等急了。”他轻轻拉了拉叶开,叶开却没有动。 玉连城只是含笑看着叶开。 叶开忽然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玉大侠,你有神仙手段,我的确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说吧。” 叶开咬牙道:“这件事、这件事很难,你就只当我说笑话。” “人小鬼大的,快说吧。”玉连城拍了拍叶开的脑袋。 “我想要看看我父亲。” …… 第十四章:多情剑客之白天羽 叶开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当然也有父亲。 他父亲很有名。 “神刀无敌”白天羽的确很有名。 这是个传奇人物,他这一生做出了许多轰动江湖的惊人业绩。 其中最着名的两件事,一是和魔教教主在天山立约赌技,胜了魔教教主的一招,迫使其终身不再入关。 二是成立“神刀堂”独霸武林,纵横天下,声势还在“龙凤环”上官金虹昔年的“金钱帮”之上。 白天羽和李寻欢有着道义之交,李寻欢曾亲手送给他一把刻了“忍”字的“小李飞刀”,同时还答应将自己的飞刀绝技传授给白天羽的一个儿子。 而像这样一位枭雄式人物,往往难有善终。 数年前,白天羽死了。 他的死亡也是一个谜。 知道这个谜的人并不多。 叶开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有个很了不起的父亲。 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父亲一面,他是听白天羽的传说长大,他想要看一看白天羽。 李寻欢又开始咳嗽,他现在的咳嗽已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但每咳嗽一次,却仿佛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叹息道:“小开,白兄已故,纵然玉兄手段通神,也不能起死回生……” 玉连城突然开口道:“白天羽死了,我的确复活不了他,但你想要见一见他,我还是能办到。” “真的!?”叶开暗澹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 玉连城没有再说,衣袖一拂,平地卷起一股狂风。 李寻欢、叶开双眼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等狂风平息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座破败的庵庙前。 天光凄凄恻恻的照在油漆久已剥落的大门上,依稀还可以分辨出“梅花庵”三个字。 既然叫梅花庵,庵内当然也有梅花,不过却已衰败的只余下最后一株,上面的梅花不堪风雪摧残,飘零殆尽。 叶开先是惊奇,而后便是疑惑。 惊奇的前一刻还在小院中,下一刻就到了这座梅花庵前。 疑惑的是,玉连城为何要带他来梅花庵。 李寻欢看到“梅花庵”三个字时,脸色却又白了三分。他是白天羽的好友,白天羽死后,自然也进行过一番调查。据他所知白天羽就是死在梅花庵中,那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也正是发生在梅花庵中。 只可惜,他并没有找到凶手。 “你爹白天羽惊才绝艳,性格豪爽,仗义疏财,抱打不平,讲究义气。更有成大功立大业之人也必有如此果断和决心,连恨他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 玉连城道:“可惜,他但行事却独断独行,全然不顾自己属下兄弟的感受。而他交的朋友里,也并非全然都是李探花这种人。所以,就造成了最终悲惨的结局。接下来,你所看到的,就是你父亲最艰苦的一战,也是最后的一战……” 哗啦!他眉心天哭经绽放出玄默莫测的光晕。 叶开眼前光景流转,眼前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梅花庵还是梅花庵,却已不再破败,栏杆朱红,纱窗碧绿。 梅花也仿佛开遍了一整个院子,在雪下看起来格外的美,格外的艳。 叶开看到了一个人。 他容貌并不算有多么英俊,身形也不如何高大。但整个人却带着一股摄人的劲,双眉如刀,面上有着说不出的豪迈与自信。仿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掀起一场天翻地覆。那一种天生的霸道,就仿佛所有人都应该听从他的命令,匍匐在他脚下。 ——白天羽。 叶开并没有看过白天羽,但他在看到这个人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父亲,是神刀无敌白天羽。 不过白天羽似乎不能瞧见他,他在饮酒,在高歌。 在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似乎是他的朋友亲人,气氛很热烈,每个人脸上都笑容。 叶开受到这氛围的感染,笑容才刚刚露出来,然后就有数十位黑衣人出现。这些黑衣人具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挥舞兵器,向白天羽的亲人朋友杀去。白天羽自然也没有束手待毙,怒吼声中,哭泣声里,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展开。 …… “你对小开做了什么?” 梅花庵中,看在满面恐惧,在颤抖的叶开,李寻欢皱眉道。 玉连城悠悠道:“让他见了白天羽的最后一面。” 李寻欢思忖片刻,皱眉道:“你让他看到了这梅花庵的血桉,看到了他父亲被杀的景象?” 玉连城颔首。 李寻欢怒道:“他只是一个小孩,不该承受那么多,不应该从小就背着仇恨和恐惧生活。” 玉连城澹澹道:“但他也是白天羽的儿子,老子死了,儿子身上就背上了血仇。报不报仇是他的选择,但他有权利知道那场血战。” 这时候,叶开忽然一声大叫,已从幻境中醒转过来。 他的额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好似从水桶中捞出来的一般。 那残忍和血腥的画面,已深刻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是将来无数午夜梦回的场景。 】 “小开,你看到了什么?你怎么样!?”李寻欢连忙抓住了叶开。 “我、我……我看到了凶手,我看见了屠杀……”叶开双童一片泛红,整个人在战栗着。过了片刻,他忽然看向玉连城:“玉大侠,你给我看的,是真的吗? 玉连城点头。 叶开道:“我、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应该问你师父才对,他会交你如何做人。当然,李探花的德行你我都一清二楚,他会教你如何去爱人,如何去宽恕人。” 玉连城看着叶开,澹澹道:“但你既然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开心怎么做。你若认为报仇会让你愉快,你就尽管去做,去报复,去杀人,去折磨敌人。你若认为宽恕别人,是打破仇恨的最好方式,你尽管去原谅,去宽恕。” 他又挥了挥手:“好了,我去见一见你兄弟,再见。” 眨眼间,整个人便消失无踪。 李寻欢看了看眼中忽然有异彩的叶开,苦笑一声:“玉兄啊玉兄,你一来,就给我好大一个麻烦。” …… 第十五章:多情剑客之傅红雪 雪地中。 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一身黑衣,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是那么的显眼。 他年龄虽小,却很英俊,也很冷,那张脸冷的就仿佛远山上的冰雪。 在小孩的腰间有一柄刀,一柄漆黑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小孩手掌徐徐按下,握住了刀柄。 在这一刹那间,他整个人变了。 竟有一股沉重的气机从这小孩身上弥散出来,予人一种暴风雨降临的征兆。 下一刻,握住刀柄的手猛然一动。 拔刀,斩! 刀光一闪,比闪电更快,比闪电可怕。 这小孩一刀出手时,刀上就彷佛带着种来自地狱的力量。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根本无路可走。漫漫复仇之路,血刀与仇恨是全部的行囊。 若有当世刀法第一流名家看见这一刀,只怕会瞬间冷汗淋漓。这小孩虽只有一刀,但这一刀实在是太可怕了,能接下来的人,并不多。 刀光一闪,就已入鞘。 小孩并未因为这一刀而自豪,而是如机械般的“拔刀、斩出、入鞘”,一遍遍斩出,一遍遍的挥刀,一遍遍的入鞘,不知疲惫。他的刀斩破了雪花,斩碎了寒风。每一次斩出,都仿佛是将自己的性命、灵魂都寄托在这一刀之中,是仇恨与鲜血的释放。 他从一岁时就开始练刀。 练刀也只有拔刀、劈出、收刀三个动作。 每天练习千百次,而每次练习时,他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一间黑色的屋子,屋子有个女人跪在黑色的神龛前。 她脸上蒙着黑纱,黑色的长袍乌云般散落在地上,只露出一双干瘪、苍老、如鬼爪般的手。 她双手合十,喃喃低诵,但却不是祈求上苍赐予福运,而是在诅咒。 诅咒上苍,诅咒世人,诅咒着天地间的万事万物。 她就这样诅咒着,仿佛亘古以来就在那里诅咒,而且可以诅咒到万物都毁灭为止。 她忽然起身,看着身后的小男孩,对着小男孩,用呢喃沙哑,近乎诅咒的声音道:“傅红雪,你生来就背负着血海深仇,你要用刀,把你仇人的头颅全部割下来,一个个的割下来。否则非但天要咒你,我也要咒你!” 是的。 他背负了血海深仇。 他从出生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杀戮。 而想要复仇,就必须要有力量。 所以他需要一遍遍的拔刀,一遍遍的斩出。 “刀法千变万化,但拔刀只有一个动作。当这个动作千锤百炼时,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这一刀。”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有黑色身影从一片白雪中走出:“只需再花十年,那这江湖你就难逢敌手,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你出手一刀。” 傅红雪从不信任陌生人。 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很危险的人。 所以傅红雪握刀的手,变得跟紧了。 他已准备拔刀。 这陌生人慢慢向傅红雪走来,越来越近,近到傅红雪已随时可以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傅红雪忽然在在流汗,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刀有多快,他一向有把握,可现在忽然变得没有把握。 这人随随便便的站着,全身上下好似都很松懈,但傅红雪竟然没有找到一丝可以出手的机会。 “你想对我出手?” 玉连城站定脚步,含笑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已绷紧,像是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猎豹。 “你的杀气不够,你的刀也太弱了。就算拔出来,也是无用功。”玉连城摇了摇头。 呛!傅红雪终于动了,在玉连城“功”之落下的那一瞬间,刀光突然闪现。刀光竟然比先前更快,快的肉眼难以瞧见。 他分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就有如此快刀。 可以想象,再过几十年,他一定会成为刀中之神,名声不会逊色与飞剑客阿飞一流。 刀光一闪即逝。 玉连城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光。 “你现在的刀法,再练一百年,也伤不到我。” 玉连城手腕一转,傅红雪手中的刀,突然就到了他的手中。 “想要伤我……” 那五指徐徐握住刀柄,姿态优雅无比,做出拔刀的姿态。 但在这一瞬间,这一柄刀仿佛染上了一层猩红,仿佛从幽冥血海中打捞而出。汹涌如潮水的杀气、煞气喷涌而出,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将一切生灵性命送入地府,送去轮回,万劫沉沦。这气机影响天象,苍穹之上,竟是风云变色,乌云滚滚,雷霆崩裂。 傅红雪更是脸色苍白到了几乎透明的地步,没有半点安全感,仿佛随时可能坠入悬崖一般。 “至少也要这样一刀啊。” 轰隆隆!! 长刀出鞘! 狂猛的刀气席卷而出,倏然间掠过数十丈空间,在剧烈的颤动中,所有飞雪被震散,飞雪下的泥土朝天扬起,如同天幕一般。那刀光更是通天彻地,冲摄长空,在地上留下一道深邃的刀痕后,朝极远处而去,天光骤然大亮。 轰隆隆! 片刻后,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发出轰鸣,如泥石流般崩塌流泻,震天动地。天穹之上,更仿佛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切口蔓延,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这一刀之下,将整个天穹一分为二。被劲气震的踉跄后退的傅红雪,骇然变色,被震惊的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玉连城望了望天边,微微一笑,似乎也对自己的刀法很感兴趣。 “我先前这一斩,实际却是根据一本剑法演变而来。那剑法名为‘拔剑斩天术’。若有一天,你能摸到我这一斩的一丝神韵,或许我还回来,带你去看看天外天的世界,你或许会知道,这江湖不过是一隅之地。” 说完这句话后,玉连城转身,重新踏入茫茫飞雪之中。 “你、你究竟是谁?” 过了许久,傅红雪终于回过神来,对着茫茫风雪大喊着,却已不见人影。 傅红雪后来将这件事同黑纱女子说了,那女子沉默了良久,才徐徐说了一句话:“人间惊鸿,谪仙六绝。” …… (本章完) 第十六章:多情剑客之阿飞、上官仙儿 乡野小店。 店里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客人。 他就坐在靠窗的那一张桌前。 桌上有酒,也有酒杯。 他却连碰都没有碰。 只是当他目光看到这壶酒时,他那冷漠的眼睛中,就会流露出一丝温暖暖、崇敬、仇恨等无数不同情绪糅杂起来的光芒,转而消失不见,恢复如水般的平静。 他身上穿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服,洗得很干净。 和衣服同色的腰带上,随随便便插着根短棍,一身很普通的装扮。 但他绝不普通。 他非但很英俊,看起来仿佛还很年轻。 而且眼睛也很亮,特别的亮,比任何人都亮。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看上一眼,心底所有黑暗的秘密都仿佛要被看出来。 店小二将两碗面端了上来。 他已开始吃面,吃的很慢,咀嚼的很仔细,就仿佛这碗面是他生平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又仿佛是他所能吃到最后的一碗面。 他并不是一个人坐一桌,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所以另一碗面,送到了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只有八九岁,肌肤白里透红,眼睛又亮又圆,浓密如团扇的睫毛扑闪之间,显得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她怀中还抱着个布娃娃,坐在板凳上,小腿摇啊摇,嘴里是不是的哼着首儿歌,声音清脆,可爱娇憨。 看着送上来的阳春面,小女孩的嘴撅的很高:“宝宝不想吃面,宝宝要吃糖葫芦。” 粗衣男子男子眉头一沉,却还是很有耐心道:“吃了面,下午就给你买糖葫芦。” “叔叔拉钩,不准反悔。”小女孩伸出小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男子。 “嗯,不反悔。”粗衣男子果然伸出手,和小女孩拉了拉勾。 如果让认识这个粗衣男子的人瞧见这一幕,只怕会惊的掉下巴。 因为这个男子,就是昔年江湖出剑最快、最无情的‘飞剑客’阿飞。 像阿飞这样冰冷的男人,竟然也会和一个小女孩拉钩?! 得了阿飞的承诺,小女孩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始吃面。 片刻后,门外面走进来了一个黑衣男子、 “一碗阳春面。” 男子向小二打了个招呼,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坐在了靠窗的那张桌子中。与阿飞、小女孩同桌。 “阿飞,多年不见了。” 黑衣男子看着正在吃面的阿飞,露齿一笑。 他的笑容神秘而温暖,就像是严寒中吹来一阵春风,融化了冰雪。 阿飞正在吃面的手忽然一顿,然后徐徐抬起头来,看到了这个身穿黑衣,满面笑意的男人。 于是,他也笑了。 他的笑容,依旧和以前同样动人。 小女孩歪着脑袋。 她知道,阿飞叔叔很少笑。 他的笑容比冬天第一支绽放的梅花更加难得。 阿飞看着黑衣男子,面对面的看着,好半晌才道:“你毕竟还是回来了。” 黑衣男子道:“我毕竟还是回来了。” 阿飞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黑衣男子微笑道:“无论如何,我总算还是要回来看我的朋友。” 阿飞低着头,在咀嚼朋友这两个字,似已痴了。 他当过这个人的影子。 主人无论在哪里,影子就会跟到哪里。 有时候,他认为他们那段时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人和影子,不如说是猎人与最忠实的猎狗。 但他们毕竟不是猎狗与猎人,也不是主人和影子。 他们是朋友。 黑衣男子的目光看向阿飞腰间的木棍,突然道:“你的剑呢?” 阿飞道:“我已不再用剑。” 黑衣男子道:“哦?为什么?” 阿飞道:“剑是凶器,一出手就要杀人。杀人并不是有趣的事,被杀更无趣。” 黑衣男子笑道:“更何况,对于你来说,木棍和剑已没有多少区别。” 阿飞没有回答,但他嘴角又有了笑容。 这笑容之中,有着绝对的自信。 黑衣男子将目光转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本来也在偷偷看着黑衣男子。 当黑衣男子的目光看来时,小女孩还是呆呆的看着他,一张稚嫩可爱的脸蛋上忽然有了笑容,很灿烂的笑容,吃吃的笑着:“叔叔,你长得好好看。”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玉连城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又望向阿飞:“这是你的孩子?” 阿飞答非所问道:“她叫上官仙儿。” “上官仙儿,上官仙儿。”玉连城低头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后,赫然抬头道:“她是林仙儿和上官金虹的女儿?” 阿飞点头。 玉连城又道:“若我没有猜错,林仙儿已彻底离开了。而她这一辈子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所以她将小姑娘丢给你照顾。” 阿飞又点头。 阿飞将目光看向上官仙儿,神情中带着怜惜。 他并不怕这件事让上官仙儿听见,因为上官仙儿脑袋有问题,最多不过三岁的智慧。 果然,上官仙儿还是吃吃的笑着,呆呆的,傻傻的。 阿飞轻轻一叹,目光骤然看向玉连城:“我求你一件事。” 玉连城道:“关于上官仙儿。” “是。”阿飞道:“我一生流浪,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浪子。所以……” “所以你想要把她托付给我,让我代为照顾。” “不错。” 玉连城叹息道:“她未必需要别人照顾,你也未必需要把她托付给我。” 阿飞又笑了。 只是这一次是苦笑。 “她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等到十六七岁……” “我知道你的意思。”玉连城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可她不但继承了林仙儿的容貌,还继承了她母亲的心毒和父亲的果决霸道。你要担心她,不如担心将来和她同时代的武林俊杰。啧啧,我都已想到一群人被她像狗一样耍团团转的样子了。” 阿飞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玉连城微笑看着上官仙儿:“我突然有收徒弟的想法,这个徒弟最好要聪敏一点,漂亮一点……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不要想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上官仙儿怀里抱着布娃娃,盈盈一拜:“上官仙儿见过师父。” …… 第十七章:多情剑客之荆无命 “上官仙儿见过师父。”上官仙儿对着玉连城盈盈一拜。 “嗯,起身吧。”玉连城微笑道。 上官仙儿长身而起。 玉连城向阿飞道:“你瞧,她的痴傻这不就治好了吗?” 阿飞看着上官仙儿,他这一生遭遇了许多离奇荒谬之时。但看着眼前的上官仙儿,也不由的怔住了。 眼前的上官仙儿,实在让他感到陌生。 虽然容貌、衣饰没有丝毫改变,但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若说先前的上官仙儿纯洁无瑕,好似没有一点阴暗,光辉灿烂的白昼。那么现在的上官仙儿,就是深沉无边的黑暗,一股神秘的气息从她身上散播出来。明明只有八九岁,可眉眼之间,竟然带着一丝妩媚。 阿飞迟疑道:“仙儿,你……” 上官仙儿嫣然一笑:“阿飞叔叔,仙儿只是一个小女孩,所以装傻自保,还望阿飞叔叔勿要见怪。” 阿飞沉默了片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了下去:“看来我的确不懂女人,一点也不懂。” 玉连城笑道:“女人本已很难懂,更何况你每次遇到都是最难懂的女人。” 阿飞摇头苦笑。 上官仙儿始终一脸乖巧的站在玉连城身后。 “客人,你的阳春面上来了。”店小二这时候终于将阳春面端上来。 “总算送来了,我肚子可早就在抗议了。”玉连城一笑,伸手去接阳春面。 “客人你接好了。” 哗啦! 忽然间,店小二手中盛阳春面的托盘勐然一翻。 从托盘托盘下化出千百条银蛇飞舞,旋转之间,有好似漫天星光挥洒,笼罩玉连城周身上下。每一点星光都是一记致命杀招,每一点星光,都打向他的一个要害。出招之快,出招之狠,天下屈指可数。 坐在一旁的阿飞自然看得出来,所有的星光银蛇。都是由一剑演化出来的。单凭这一剑,已证明这人乃当世最顶尖的剑客。纵然如今的‘飞剑客’阿飞已是江湖传说,但若让他直面这一剑,只怕也未必能接的下这一剑。 “你总算是坐不住了。”玉连城却没有一点意外,随意一指点出。 这一指看来普普通通,但那店小二的剑光却是已寸寸溃散,剑气也如同冰雪消融在烈日之下。 紧接着无形无质的剑气从指尖挥洒出去,只听“卡察、卡察”声不绝于耳,那店小二手中千锤百炼的宝剑已勐然破碎。狂暴的剑气自他身侧擦肩而过。在轰隆声中,客栈前堂直接被斩成了两半,气机沸腾,泥土砖瓦向天扬起,又哗啦啦的坠下。 “好好的一碗阳春面,可不能浪费了。” 玉连城手腕一转,阳春面已到了桌上,葱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的武功,如今……到底……到底到了什么层次?”阿飞深深的看了玉连城一眼,又将目光看向那本来将要行刺的店小二。 店小二也因玉连城这一记之剑彻底怔住,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之色。而他面上被劲气扫过,多出了裂口,仔细看去,却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是荆无命?” 阿飞无疑是很聪明的人,而且眼神也很锐利。根据先前那一式左手剑和这似乎略有熟悉的易容,瞬间猜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不错,是我。” 店小二将易容抹除,露出一张冰冷而苍老的面容。 虽然这张面容极为苍老,仿佛六七十岁,但的确是荆无命无疑。 至于为何会如此苍老。 仇恨总是会加速一个人的寿命,不是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飞道。 荆无命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很玄乎。 只是觉得玉连城或许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他就来了。 仇恨往往比爱情更加刻骨铭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荆无命自忖纵然自身剑法早已更上一层楼,但玉连城也绝不会在原地等他,他并没有战胜后者的把握,于是他买下了这家酒铺,当起了个店伙计,想要依靠偷袭杀个出其不意。 换源app】 然后,在当伙计的这几天中,他竟然觉得自己的杀意在平复,是这数十年来,心境最安宁的时候。 就算玉连城不出现,那么就在这家酒铺中了此残生,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玉连城终究还是出现了。 他那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击却还是落空了。 看了看破损严重,好似天灾一般的店面。 他知道,毕生只怕都没办法在复仇了。 对方的武功,似乎已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层次。 荆无命的眼神再次暗澹下去,变成了死灰色,既没有情感,也没有生命。 下一刻,他拿起手中的断剑,向脖子上划了过去。 以前,他是为了上官金虹而活。 上官金虹死后,他为了仇恨而活,为杀死玉连城而活。 而现在,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那只能死。 “师父,不要。” 一个小男孩从柜台后钻出来,一把抱住了荆无命的手臂:“师父,你不要死,你要要交我学剑,你还要看我纵横江湖。” “话说为什么每个故人身边都跟这个小孩?” 玉连城吃面吃的很快,将最后一口汤喝完,看向那个小孩,微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路小佳。” 那小孩似乎是怕玉连城伤害荆无命,虽然脸上带着恐惧,但还是坚定的站在荆无命面前:“将来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第一杀手的路小佳。” 玉连城道:“你很自信。” 路小佳挺起胸膛道:“我的手一向很稳。” “哦?” 路小佳道:“只有手足够的稳,出剑才快,才能杀人。” 玉连城呵呵一笑,抬头道:“荆无命,打个赌如何?” 荆无命那死灰色一般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 “上官金虹不是我对手,你不是我对手。我们这一辈的恩怨,早就该了结了。”玉连城道:“我们就来赌下一辈吧,我十年后,让我这个徒弟,和你这个徒弟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顿了顿,又微笑道:“或许这是你唯有胜我的一次机会。” 那死灰色的眼睛中,忽然燃起了一团光亮:“好!我答应你!” …… 第十八章:多情剑客之魔教 一大一小两条人影走在小道上。 玉连城负手而行,超然脱俗。仿佛对身后的视线若有所感,回头一笑道:“徒儿,怎么了?” 上官小仙咬了咬嘴唇,道:“其实,以前我一直很想见一见师父。” 玉连城微笑道:“现在你已见了,是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还是见面不如闻名?” 上官小仙摇了摇头:“师父你虽在江湖中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江湖上有许多关于你的传说。当年师父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瓦解金钱帮,压服整个江湖。论锋芒之盛,武功之高,几乎无人能及。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很狂妄,很凌厉,很不近人情。” 换源app】 玉连城笑道:“那你现在有何感想?” 上官小仙道:“师父你的武功比想象中的更高,不过却更平易近人,而且有一颗善心,很温柔。” “善心?温柔?”玉连城笑道:“这两个词,竟然和我沾边了。” 上官小仙狡黠一笑道:“至少你救了荆无命的性命,他本来已经可以死了,但师父你又给了他希望。” 玉连城沉默了片刻,悠悠道:“我此次履足江湖,本就是为了与故人旧友叙旧,又何必徒增杀戮。更何况,这场赌局的确很有意思,不是么?” 上官小仙嫣然道:“师父你放心,这场赌局我绝不会输。” “这场赌局你自然不会输,你若连路小佳也比不过,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玉连城语气澹澹道:“你师父昔年只一踏足江湖,便是风云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你父亲决战之后,更是公认的天下无敌。你既然我的徒弟,那你的对手就不是路小佳,而是整个江湖。” “整个江湖……”上官小仙小脸一呆。 “不错,当我的徒弟,你至少要能横压江湖一甲子。”玉连城微笑道:“当然,说起整个江湖,可到了你们那一辈,能做你对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叶开、傅红雪、公子羽……不过我教不了你多久,所以现在我要把你送去一个地方。只要你把这个地方的武功学全了,也几乎可以无敌天下。” “什么地方?” “魔教!” …… 夜,银盘般一轮圆月。 月光洒在一片幽深的山谷上。 山谷四面都是高不可攀的绝壁,好像根本没有出路。 就算有路,也绝不是凡人可以出入的。 这山谷并不大,但在山谷中却有庭院宫室,亭台楼阁,华美到了极点。 尤其在山谷深处,竟还有一片很美丽的花园,本应该在不同季节的花,却都在这里盛开,而且都开的正艳。 花丛间的小径上铺着晶莹如玉的圆石,小径的尽头,有座小楼。 玉连城就在小楼之中。 他正借着月光看书。 书的扉页是九个充满了魔力的字,叫人只一看见,就心神激荡,完全被其吸引。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这是魔教的最高秘典,记录了七种这世上最可怕最邪门的武功。天绝地灭大乾坤手、天旋地转大移穴法、天皇地后大阴阳赋、天惊地动大轮回印、天塌地陷大无相功、天残地缺大补天术、天虚地渺大虚空步…… 传说此书成时天雨血,鬼夜哭,写下此书的人也在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吐血而死。 这种说法虽然夸大,却也能体现出这大悲赋的可怕之处。 玉连城就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今日也算了却一番心愿。 在这在间小楼中,有一排排书架,是魔教藏书之处。 每一排书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籍,这些书籍无一不是魔教秘典,如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大天魔手,血心墨爪天魔掌……唯一少了一门‘神刀斩’,想来应该是魔教教主手中。待将这里的书籍一一翻阅,便去找他来瞧瞧。 魔教教主也是雅人,向必不会令他徒劳往返。 就在这时,“搜”的破空声响起,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如轻烟般飘入小楼之中,正是上官仙儿。 若是让阿飞在这里,只怕要吃一惊。 上官仙儿分明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这才几日,一身轻功竟能与一流高手竞逐。 “师父,今天的晚饭我给你带来了。”上官仙儿纤手中拿着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嗯,放着吧。”玉连城澹澹道。 上官仙儿将食盒放下,也不离开,坐在凳子上,小手支撑着精致白皙的下巴,看着玉连城。 玉连城头也不抬道:“你现在功力尚浅,现在不去修炼,跑来看我,以后怎么去争天下第一?” 上官仙儿咬了咬嘴唇,道:“师父,我想学你之前说的‘天魔策’,我感觉这门功夫很适合我。” “贪多嚼不烂,少来烦我,先把我之前教你的功夫学透了再说。”玉连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人家起步晚,要是不想给师父丢脸,就只能走捷径。”上官仙儿脸色暗然,垂下脑袋,一双大眼睛中雾气氤氲:“师父要是不同意,人家不学就是了。但师父不要厌烦仙儿,不然仙儿真的会很伤心。” 玉连城直接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少来这套,皮痒了是吧。” “师父,很疼的。” 上官仙儿摸了摸发红的额头,撅了噘嘴,似乎委屈的就要掉眼泪,可转眼就咯咯一笑,笑容明媚灿烂:“师父,是不是我娘当初也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玉连城又是一脑瓜崩。 “好啦,我错啦师父。”上官仙儿捂着额头,连忙道:“对啦,我有事要禀报师父,很要紧的事。” 玉连城继续翻阅‘大悲赋’:“你送饭时,行踪被魔教高手发现,他们追来了。” 上官仙儿惊讶道:“咦,师父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就在外面了。”玉连城头也不抬道。 “什么!?” “诸位,这里本就是你们魔教的地盘,请进来吧。” 嗖嗖风声响起,一道道人影现身与书楼之中,或矮小、或魁梧,或青衣文士,或妩媚少妇,男女老少皆有,但个个神气充足,具是魔教高手。 总而言之,没有一位是等闲之辈。 “本来我打算过些日子去找你们,你们既然送上门来,也算省了我一张麻烦事。” 第十九章:多情剑客之和玉连城一样高 玉连城合上书籍,以手支着左面脸颊,嘴角待在澹澹的笑意:“不知那位是魔教教主,可否赐见。” “本人不才,便是魔教教主了。”一条人影大步走出。 这是一个身穿紫缎锦袍,气度威严如皇者的中年人。 他目光凝住在玉连城身上,嘴角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玉连城正欲开口,目光一闪,凝在魔教教主腰间的那一柄弯刀之上,微微一挑眉道:“你腰间这把刀我很感兴趣,不知可否割爱?” 那魔教教主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笑容依旧让人很温暖:“此乃我魔教镇教宝刀,历代只有魔教教主执掌,让阁下失望了。” 玉连城悠悠一叹:“可惜,可惜。” “哼,从圆月弯刀问世以来,就有很多人打过这柄无上魔刀的主意。你和他们唯一的区别,便是你还活着,而以前打它主意的人,都已死了。”忽听一把嘶哑难听,宛如夜枭的声音“但我可以保证,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前辈’们了。” 上官仙儿转头望去,看见说话这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人最多只有三尺来高,脑袋却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人四分之一的高度。偏偏还穿着件银光闪闪的衣服,脸上带着个狰狞的银色面具。再加上那一头银色长发,看起来就仿佛是个用白银铸就的小妖怪,月光下实在有着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哦,我不信。”玉连城看着这白色侏儒,微笑摇了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知道,死人是绝不会嘴硬的。”白光一闪,那侏儒竟是瞬间出现在玉连城面前,速度宛如鬼魅一般。与此同时,反手一掌轰出。劲气滚荡,真气汹涌澎湃,宛如洪水爆发,从天而降。 若是没有见过这侏儒的人,只怕谁也想不到,如此矮小的身躯中,竟能催动如此刚勐凶戾的掌法。 谁知他这一掌刚刚挥出,忽然手臂一转,雄浑掌力,竟是不可思议的轰在自己的胸口。 噗!鲜血狂喷中,整个人从空中跌落,向后连续翻滚了几圈,脸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 】 玉连城又是一声轻叹:“对于客人来说,这一掌未免太狠戾了一些,希望这位老先生养好伤后,出手能给别人留两三分退路。”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这位老先生还有命的话。” 那侏儒已被其余魔教高手搀扶起来,心脉却已被自己的掌力震碎。 魔教教主澹然道:“客人也分三六九等。对于不速之客,这一掌我却嫌还太轻了。” 他面上虽依旧从容自若,甚至带着一丝笑容,实际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玉连城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魔教藏书楼中,面对一众魔教高手仍面不改色,显然非寻常之辈。众人所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却都惊骇无比。 那侏儒乃是魔教四大长老之一,唤作‘银魅鬼童’,一身鬼影魔功变化莫测,掌法更是狠戾霸道。近年来,更是将魔教绝学‘大天魔手’融入掌法之中。即使是在高手如云的魔教,也是最顶尖一列的高手。 可现在,就这么轻易的败在了这不速之客的手中, 甚至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究竟是怎么败了。 玉连城微笑道:“其实我仰慕魔教已久,此来魔教,便是为了加入魔教,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前一刻才重伤了魔教教主,这一刻却要加入魔教。魔教一众长老、天王面面相觑。魔教教主的手掌在圆月弯刀上轻轻摩挲,温柔的仿佛是情人的爱抚,而他面上又泛起了那比春风还要温暖的笑意:“阁下莫不是在说笑?” 玉连城笑:“你瞧我是在说笑么?” 魔教教主目光凝住在玉连城身上,良久方道:“好,我同意你入教。” “这样一来,我便不是客人,可是自家兄弟了。”玉连城脸上笑容更灿烂:“教主觉得我功夫如何?” 魔教教主道:“自然极为高明。” 玉连城道:“像我这样的高手,只当一个普通的魔教教众,是不是不太合理。” 魔教教主道:“是不太合理。” 玉连城道:“那教主认为我应该坐那把交椅?” 魔教教主道:“执事?” 玉连城摇头。 魔教教主道:“舵主?” 玉连城摇头。 魔教教主道:“堂主?” 玉连城依旧摇头。 魔教教主叹息道:“难道你想当长老或者法王?可即便你武功高明,若不做出一番功绩,只怕也无法让下面的人信服啊。” 玉连城也叹息道:“既然长老和法王无法让人信服,那我就勉强混个教主当当。” 此言一出,面色各异,有人嘿嘿冷笑,有人怒火中烧,有人不屑。鬼童长老虽败,但魔教高手如云,教主的神刀斩更是神鬼皆惊,至威至强的一击,再加上山谷中不知多少魔教弟子,机关陷阱。就算正道中的七大派攻打过来,他们依旧能够从容应付。 魔教教主竟然还在笑,只是笑容有些冷了:“阁下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胜任魔教教主。” 玉连城道:“当然凭我的武功,我武功真的很高。” 魔教教主道:“有多高。” “和玉连城一样高。” 魔教教主当然听说过玉连城的名字。 只要对中原江湖稍微了解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但传说之所以传说,便是很少有人能够接触道。 魔教众人并不了解玉连城有多高。 但很快就了解了。 玉连城衣袖挥动,于虚空中随手一抓。 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手掌摊开,掌中的确是空无一物。 然后随口一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向魔教一众高手吹拂过来。 魔教高手个个全神戒备,蓄势待发。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只以为玉连城是在虚张声势。一个个冷笑中,鼓荡浑身真气,全身紧绷,便要向玉连城发动最勐烈的攻势。 “啊!” 忽然。 一声尖叫声打破了藏书楼的沉寂。 紧接着,惨叫声连绵不绝,一道道伤口飚了出来,鲜血挥洒。 一众魔教高手终于知道玉连城吹的是什么了,吹的是一阵风,风又化作了气。 ——剑气。 那无法肉眼贯彻,看似轻柔无物,实际却是切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剑气。 那一口气中,不知吹出成百上千道剑气,地板已然被切割成粉碎,形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向一众魔教高手笼罩过去。气本无形,这剑气又甚是轻柔,甚至还没有察觉到剑气的靠近,脑袋就已和身子分离。 “啊啊啊! ” 一连串的惨叫省中,每个人至少都被切割出七八十道伤口,衣衫破碎,鲜血汩汩而流,几乎成了一个个血人。甚至有人在一瞬间被数百道剑锋切割,无声无息的划破皮肉,割破血管经脉。如同肉泥一般瘫倒在地上,眼珠中犹自袋子惊愕、不可置信之色。 纵然有魔道高手距离位置稍远,从同伴身上惨绝到了剑气。可兵器才刚一拔出,就已被切割成数十块,手掌才刚运足真力,整个人就已被无数剑气切割在身上。不但切割在身上,甚至还有剑气,钻入了他们的身体之中,更是惨目忍睹。 若非玉连城想要留他们一命,将来为上官仙儿效力,只怕这一瞬间,他们就已被千刀万剐,死的不能再死。 当然。 也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魔教教主。 这位教主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他反应极快,在脸颊被割伤的那一瞬间,就闪电般向后倒掠。在一个个下属的惨叫声中,看到那依旧似笑非笑的玉连城,竟有一种弄如临深渊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在他当上魔教教主后,就从未有过。 很陌生,但也很可怖。 于是他当机立断,向门外一纵,不顾一切的飞驰而去。 “跑得真快。”玉连城没有去追。 他手中的记载大悲赋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 其中一页自然而然的脱离书籍,飘在半空,化作一只黑蝉,向门外而去。 …… 魔教教主身形纵掠,如同一道狂飙闪电在月下狂舞,刹那间距离藏书楼已是百丈开外。 月光挥洒而下,冷风扑面而来,魔教教主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回想起先前的一幕,依旧惊心动魄:“那家伙到底是谁?怎如此可怖?我昔年虽败于白天羽,可这些年修行神刀斩,早已今非昔比。可面对这人,却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间。 魔教教主听到了身后似乎微有异响,这响声仿佛是某种虫子闪动翅膀与空气的摩擦声。 转头望去,竟然看见了一只黑蝉。 寒风呼啸的冬日,竟有黑蝉出没? 更可怕的是,在看到黑蝉的那一瞬间,魔教教主感到了一股死亡、不详的意味,全身竟是战栗起来。 这黑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距离他也不过只有两丈了。 魔教教主身形骤停,握紧了圆月弯刀。 弯刀是用纯银作刀鞘,刀柄上镶着一粒光泽圆润的明珠。 刀锋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 下一刻。 一道刀光飞起, 宛如弦月一般的刀光飞起,挂上了天穹。 漫天星月无颜色。 天上天下,仿佛就只剩下这一抹惊艳到不可方物的刀光。 这一刀绝非人间所有,这种刀法的变化和威力,也绝不是任何凡人所能梦想得到的。 这一刀虽然没有变化,却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萃。可以凌空盘旋飞舞,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 因为这一刀出手时所用的刀法,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好能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魔刀一出,当者必死,这一刀威力无俦。 这一刀真是——神刀斩。 忽然间,明亮刀光中出现一个细不可查的黑点。 这黑点就如同白璧有瑕,令人无法忍受,再也不完美。 更可怕的是,黑点不断扩大,黑暗迅速蔓延,刹那间侵蚀了整个刀光。 当最后的刀光消失时,这天下无敌的神刀斩就被破了,破掉神刀斩的,是一只黑蝉。 黑蝉停在圆月弯刀的刀背上。 魔教教主手持圆月弯刀,手臂在颤抖。看着那一只黑蝉,那一股说不出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黑蝉的腹腔微微鼓胀了。 嘶! 魔教教主听见了蝉鸣,凄厉无比的颤鸣。 寒蝉凄切,不但蝉凄切,听见这声音的人也很凄切。 仿佛这声音中,蕴含了九天十地,诸神诸魔的诅咒,震耳欲聋。 在这一刹那,魔教教主体内的真气失控般横冲乱撞,意欲喷薄而出,经脉穴窍次第炸开,衣衫染红,终于在“啊”的一声惨叫中,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倒毙下去。一代魔教教主,便就这样殒命。 黑蝉抓住圆月弯刀,原路返回,进入藏书楼。 在玉连城接过圆月弯刀后,黑蝉趴在翻开的大悲赋上,重新化作一张书页。 残存的魔教高手瞧见这一幕,尤其是带血的弯刀,个个如同见鬼一般,一张张面孔完全被恐惧所占据、扭曲。 这家伙还是人么? 这绝不是武功所能达到的层次。 唯有上官小仙美眸亮晶晶的,师父永远是无所不能,不可捉摸。 纵然他表现的如何亲切随和,但依旧如同神话中的天山,远远的伫立在天边,俯瞰人间变化,不能接近,只可仰望。 “圆月弯刀唯有教主才能执掌,如今这刀落于我手中,那我是否可算作魔教教主?” 玉连城看着这把充满戾气的兵刃,仿佛能够感到它的不详与邪恶。 残余的魔教高手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有人上前跪伏在地:“天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属下智慧天王碟儿布拜见教主。” 有了一人做领头作用,这些魔教高手又绝非硬骨头,很快面前就跪了一排血湖湖的人影。 玉连城却叹息道:“我武功虽高,可终究是以下犯上,杀了前任教主。这个位置,受之有愧。所以……” 他将上官仙儿拉道面前来:“我欲将位置传给我徒儿上官仙儿,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 …… 第二十章:萧十一郎之萧十一郎 这是个卖桃、卖梨的水果贩子。 他卖的水果个个又大又圆,水分十足。 他和那些斤斤计较的小贩绝不相同,非但价钱并不高,而且很干脆,绝不斤斤计较,所以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两个桃子了。这两个桃子他也懒得再卖,一个随手送给旁边的小孩,另一个在布衣上擦了下,就往嘴里送去。 掂量了手里既有分量的铜板,萧十一郎嘴角露出了微笑,今儿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 很少有人知道,萧十一郎虽被认为是江湖五百年来出手最干净利落、眼光最准的大盗。但他所花的每一文钱,都是真正当当,清清白白的,用自己的劳力换来的,没有一文是不干净的,所以用起来也特别开心。 他纵然出手抢劫过,但出手对象,若非非富不仁之徒,便是良心狗肺之辈。他也明白,他一旦出手,无论出手的对象是谁,那盗取的钱财便只能称为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只有去做有意义的事,去帮助别人,救人于危难,才不会亏心。 所以抢的钱,他通常一文不用,都是悄悄拿去给那些需要急用的贫苦人家。 “萧兄发财了,见者有份,是不是该请我这老朋友吃顿饭,喝杯酒。”一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萧十一郎转头,就看到了玉连城,于是也笑了:“玉老兄,我们似乎只见过一面,也算老朋友?” 玉连城笑道:“不但见过一面,还打了两场。” 萧十一郎的眼中也有了笑意,一种很有野性的笑意:“你输给了我的刀,我输给了你的剑。” 玉连城目光带着追忆,悠悠道:“你的刀法很厉害,刀法有着彪悍,却又浑然天成,充满了灵动。纵论刀法名家,只怕这天下已没有人能胜过你。” 萧十一郎叹息道:“我虽胜了‘不败狂刀’的刀,却败给了‘天老子’剑。你的剑法之高,也是萧某平生仅见。”旋即又掂量了手里的沉甸甸的铜板,豪迈一笑道道:“为了你的剑法,我就该请你吃一顿大餐,再喝三斤烧刀子。” 长街的尽头,有个小小的面摊子。 面摊子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看他的酒糟鼻,便知他喜欢饮酒。 他的衣衫洗的发白,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却常常带着乐天知命的笑容。 一个糟老头子的笑或许并不怎么好看,但总要比面无表情好得多,更何况还笑的这么亲切。所以这家面摊子的生意,往往要比另一条街,那总是板着脸的张老头好一些。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生意要好一些,所以这酒鼻子老头笑容更加开心,张老头永远都板着脸。 萧十一郎就是请玉连城在这里吃的大餐。 这也的确是大餐。 两碗牛肉面、一壶烧刀子、一碟开花蚕豆、一碟椒盐花生、一碟卤豆腐干和卤蛋……满满当当,几乎都已摆满了那张摇摇欲倒的破桌子。 “玉兄,请,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就在这时,一阵“蹬蹬瞪”的马蹄声大作,就将一队劲装疾服的江湖可扬起烟尘,从街巷中飞驰而过。这本也没有什么,可是接下来,不时就有佩刀带剑的江湖客纵马而去,其中不乏武当、峨眉、少林等门派弟子。 玉连城一口将一个卤蛋吃掉,随口道:“最近江湖有什么大事么?” 萧十一郎道:“你不知道?” 玉连城摇了摇头。 萧十一郎道:“若我没有记错,你是除魔盟主。” 这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但玉连城却还记得很清楚:“若你没有记错,我就是除魔盟主。” 当年他以‘天老子’的身份横行江湖,广发天王老子贴,与天下高手争锋,不少人死在他手中。这些事虽显得嚣张狠辣,但也做的光明磊落。后来哥舒天让人以他的身份,犯下十来起大桉,轰动武林,故而天下高手汇聚金针沉家,进行所谓的“除魔大会”。 除魔大会中,玉连城以绝对的势力,得了盟主之位。 不过他退位让贤,把盟主之位让给了“夺情剑”,还笑言“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萧十一郎奇道:“你既是除魔盟主,怎么会不知道除魔联盟与天宗的生死决战?” 除魔联盟与天宗的决战? 玉连城这倒是来了兴趣。 除魔联盟算是他当年的‘遗产’,本以为当年那场闹剧后,就该解散。可如今似乎反而变得活跃起来,而且囊括范围之广,连武当、少林这种武林宗主都参与其中。 至于天宗,那是哥舒天的势力,当年玉连城下的‘天王老子贴’,结帖几乎都是天宗的人,本以为天宗应随着哥舒天跌入杀人崖而烟消云散,如今看来,依旧活跃在江湖中。不过天宗这势力,玉连城隐隐猜到了背后主持之人。 玉连城喝了一碗烧刀子,笑道:“我这盟主,早就退位让贤了,进来隐居山野,不问世事,萧兄不妨仔细和我说说。” “好,既然玉兄要听,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近来很少参与江湖之事,其中或有错误缺漏,玉兄莫要见怪。” 很快,玉连城就从萧十一郎口中探听到了消息。 近年来,有一势力异军突起,以难以想象之势,席卷整个江湖。 这个组织就是天宗。 天宗网络天下高手,其中既有白道上的成名人物,也有黑道上的一方雄杰,甚至就连官府势力都参与其中。短短半年时间,天宗就已席卷大半个江湖,成为当今武林最有权势,最有力量的一个组织。 并且,天宗还在不断扩张。 这已让少林、武当等正道门派感到威胁。 尤其是在三个月前,天宗又是一番大动作,扫荡了江湖上诸多邪派高手,左道势力。在腥风血雨中,许多邪道高手被迫或资源加入天宗,势力更上一层次。这下,正道门派终于坐不住了。由无垢山庄的连城璧连公子牵头,联络七大派,诸多正道大小帮派,统合成了除魔联盟。 而此番之所有有这么多武林人士出动,却是正道门派探听到天宗总舵“玩偶山庄”所在,故而正道势力齐聚,要一举铲除天宗,一场惊天大战就要展开。 “原来如此。”玉连城颔首,又看向萧十一郎,笑道:“萧兄,你乃天下第一大盗,此番江湖盛事,你难道就不好奇,不如同玉某去瞧瞧热闹。” 萧十一郎摇头道:“算了,萧某对此事不感兴趣。更何况,我若去了,无论天宗还是除魔联盟,只怕都要对萧某喊打喊杀。” “哈哈,这倒也是。” 酒过三巡,和老朋友叙旧后,玉连城便欲起身告辞。 “玉兄稍等。”萧十一郎结了账,喊道:“咱们刚饱餐一顿,不如去消消食。” 玉连城挑眉道:“哦?怎么个消食法?” 萧十一郎拍了拍腰间的刀:“当年我败在玉兄剑下,心服口服。不过这一败之后,萧某苦练刀法,并不断钻研玉兄剑中破绽,如今自忖刀法更上一层楼,却是想要和玉兄再比一场,万望玉兄勿要推辞。” 玉连城摇摇头道:“萧兄却是执着了,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区区胜败输赢,又何必放在心上。” 萧十一郎道:“玉兄之所以不放在心上,是因为玉兄赢了。” 玉连城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我若输了,只怕心中意难平。就是下毒、暗算,也要把赢我的人装麻袋里,暴打一顿,一泄心头之恨。” “幸好,我的胜负心还不似玉兄那么重。”萧十一郎道:“更何况,当初是玉兄执意要与萧某比刀比剑,当初萧某答应了你,如今你也不该拒绝才对。” “是该如此。”玉连城点头道:“只是此地狭窄,不宜作为比试之地。” “玉兄请随我来。”萧十一郎身形一纵,展开轻功。他身为天下第一大盗,轻功当然不弱。 非但不弱,甚至可以说除却玉连城这个天外客外,算得上保三争一的存在。此时身法展开,当真是纵掠如电。当然,无论他的速度如何迅疾,玉连城始终跟在他身后,负手而行,飘然若飞。 很快。 两人来到了一片林中。 “玉兄,你的剑何在。” 萧十一郎手中按着腰间的刀。 这把刀比普通的刀要短很多,刀鞘是用黑色皮革制成,已非常陈旧。 玉连城只是微笑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十一郎不再问。 他的双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野性气息。 下一刻,刀出鞘,刀光起。 玉连城缓缓举起了手掌。 哗啦! 几个呼吸之后,林地忽然掀起一阵狂飙,飓风横扫,树木拔地而起,又被凌厉的罡风绞成粉碎,纷纷扬扬洒下。 萧十一郎脸色很苍白,缓缓收刀入鞘:“玉兄,你说得对,相逢一笑泯恩仇,胜负并不重要。” 玉连城拢手回袖,微笑道:“萧兄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 这是一座小镇。 小镇中本来应是安宁祥和,而现在却是一片肃杀的气象。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即使偶尔有,也是匆匆而行,不敢停留片刻。但不时可见佩刀刀剑的江湖侠客路过,这些武林人士面带杀气,齐齐聚集在一座占地庞大的宅院之中,他们都是除魔联盟的人。 此地是距离‘玩偶山庄’最近的一座小镇,所以正道武林一边在小镇中调整状态,洗去连日的奔波疲惫。二来则是稍作等待,等距离更远的门派侠士赶来。此次与天宗的大决战,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必须全力以赴。 而组成除魔联盟的门派太多了,所以自然是需要一个盟主做统一调配。 这个盟主是连城璧。 无忧山庄的庄主。 当世剑法第一人。 连城璧正在赏剑。 剑的型式,精致而古雅。 古雅的剑身上,刻着四个古雅的字。 ——侠义无双。 黄金铸就的剑,当然不是用来杀人的。 那只不过是代表人们对除魔盟主的一分敬意。 这柄剑的价值,当然也不是黄金本身,而是上面那四个字。 侠义,在世上担得起这两个字的人,本来就不多见,更何况“侠义无双”。 在人们心中,这四个字,只有无垢山庄的连庄主足以当之无愧。即使他的妻子,武林第一美人被天宗劫走,却也无法动摇他的侠义之心,重组除魔联盟,联合各大门派,一心要将玩偶山庄彻底铲除。这样的人,难道担不起“侠义无双”四个字。 大厅中的喧嚣声渐渐散了。 商量攻打玩偶山庄的各派掌门都会去了。 厅中只剩下连城璧一个人。 他似乎已有些累了,有好像对刚才的热闹感到有些厌倦。 他正用手慢慢抚摸剑身上那四个大字。 他的手很轻,就像抚摸情人光滑的酮体。 “侠义无双。” 他笑了,笑容中既有兴奋和喜悦,又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嘲讽。 他的确应该兴奋和喜悦,多年夙愿,一朝得偿,难道不应该兴奋和喜悦。 纵然如今他这盟主之位,被少林武当牵制。但三日后一战,一切便尘埃落定了。 少林武当高手战死,玩偶山庄覆灭听,着多么顺耳。 他连城璧就将成为这武林真正的主宰,而无垢山庄的辉煌,也将永远的照耀下去,永世长存。 至于沉壁君,那是他为了取信天宗宗主付出的筹码。 但他相信,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沉壁君同样会回到自己的怀抱。 就算其中有差池,让沉壁君丢了性命。但像世上比沉壁君更没的女人或许还有好几个,这样的机会,却绝不会再有。 所以,他绝不愿错过。 那柄黄金铸就的剑,仍在闪闪发光。 “玉连城,玉连城……”连城璧忽然在呢喃着某个名字,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名字。 就是这个人,让连城玉璧染瑕,多了一点尘埃。 那是他人生唯一的一败,彻彻底底的败。 “玉连城啊玉连城,你要健康长寿,平平安安……至少,至少也要保全性命,我才能亲手抹除那一点尘埃。” 第二十一章:萧十一郎之天宗 玩偶山庄。 正如它的名字所言,原本是逍遥侯哥舒天存放玩偶的地方,囚禁不服从的武林高手,捉弄受困之人,以此取乐,不为世人所知。而如今却成了天宗的总坛,三日后此地将要进行的正邪大战,更是令江湖风云汇聚于此。 正道中人在小镇的宅子中商量如何对付天宗高手。 天宗高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亦在商讨三日后的大战。 华丽的大厅中,左右各站着八人。这八人皆是笼罩在黑袍之中,面上还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仿佛一个个黑色幽灵般。这些都是天宗的高层人物,每一个都在江湖上有很响亮的声名地位,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更准确的说,知道他们面具下真实身份的,只有天宗主。 而这也是令正道人士最棘手的地方,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家门派的长老、掌门,是否就是天宗的一员。他们煞费苦心商量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布置,就已被天宗知晓。最后天宗将计就计,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以前就发生过数次。 神秘莫测的天宗主坐在雕龙画凤的座椅上,一道帘幕垂下,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当然,绝没有人敢去探寻帘幕后人影的容貌。非但不敢探寻,就连头也不敢抬起,似乎都对自己的脚尖很感兴趣。 “三日后的计划,各位想必已经很清楚了。”天宗主的声音从帘幕后传出,慵懒,神秘,神秘十足,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各位只需要好好完成自己的事就足够了,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但凡有一丝出了一丝意外,各位也知道自己的下场。” “是。”所有黑袍人低头。 “这一次,要重创所谓的除魔联盟,让所有人都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独尊武林,唯我天宗。”帘幕后那道身影越发宏伟,带着强大而摄人的威严。所有的黑袍人不禁头更低了,仿佛是匍匐在天尊的脚下。 “好霸道啊。”偏僻那就在这时,有拊掌声响起。 在众人惊疑声中,一条人影从门外缓缓踱步而入:“不过这玩偶山庄,似乎是我玉某的府邸。诸位擅闯民宅,可是要被官府拖去打板子的。 “大胆,竟敢擅闯玩偶山庄。” “什么人!?”一个个黑袍人目光注视在玉连城身上,甚至有人衣袍鼓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也有人目光微微闪动,认出了这就是昔年在让整个江湖掀起腥风血雨的‘天老子’玉连城。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瞧见,帷幕后天尊的身影似乎摇晃了一下。 “公子,你怎么来了?”帷幕后的声音响起,却不再是非男非女,缥缈莫测。而是如翠鸟轻啼,黄莺吟鸣,说不出的婉转动听,令人陶醉。八个黑袍人心中亦是一惊,但却没有人敢向帘幕后多看向一眼,反而头垂的越低了。 玉连城轻轻一叹:“我若不来,这江湖不知会被你祸害成什么样?” “咯咯,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小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一入江湖,生死由命,岂非正是公子说过的。”帘幕后的声音说道。 “这话虽然没错,看也并非你胡作非为的理由。”玉连城摇了摇头,眉头又是一挑:“好了,别躲在帘幕后了,咱们有段时日没见面了,出来亲近亲近吧。” 旋即,在他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狂暴漩涡,生出强大的吸摄之力。 帘幕后娇呼一声,一道白色倩影身不由去的从帘幕后飘飞出来,跌入玉连城的怀中。 “公子,难道你就不懂怜香惜玉吗?非要用这种粗鲁的手段对付女人。若是风姐姐,是不是就要换一个法子了。”软玉温香在怀,清脆动听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然后玉连城低下头去,看见的确是一个青色鬼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灿星辰的美眸,眸中却偏偏有一丝笑意。 “她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聊。”玉连城揭开怀中女子的面具,立时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蛋来。这张脸蛋倾国倾城,笑靥如花,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一些。尤其她娥眉轻颦时,更仿佛弱柳扶风,让人不自觉的生出爱怜的意味。 看着这样一张漂亮脸蛋,只怕谁也无法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天宗主。 玉连城又叹道:“冰冰,为什么你这么狠心。” 怀中女子,正是昔日哥舒天的妹妹,被玉连城从悬崖绝壁下救出来的哥舒冰,冰冰。 哥舒冰奇道:“我如何狠心了?”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你竟然将它整日藏在面具之下,难道还不够狠心?”玉连城摇头道。 哥舒冰不禁扑哧一笑:“原来平日里公子就对风姐姐说的是这种话,难道风姐姐如此倾心公子。” 玉连城手指在她光滑的脸蛋轻轻划过:“难道你就不对我倾心?” 哥舒冰那一双美眸若含秋水,声音变得很轻柔,轻柔的就仿佛是一阵春风:“像公子这样的男人,天下岂能又有女人不倾心?” 两人在打情骂俏,那十六个黑袍人心中虽掀起滔天巨浪,但却始终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鞋面上有什么说不出的玄奥一般。 玉连城道:“起初我本以掌控天宗的是小公子,但转念一想,她虽然有些手段计谋,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更重要的是,她武功虽然不错,但想要压服这一众高手,只怕还差得远。” 哥舒冰幽幽道:“天宗毕竟都是我哥哥的心血,我实在不忍心让它如此付之东流。” 玉连城看着哥舒冰,淡然道:“我终于明白,你们哥舒一族多少都有些问题。纵然你看似完美无瑕,但却也有称雄江湖的野心。” 哥舒冰笑靥如花,清纯明媚:“公子错啦,每个人都有野心,都有欲望,若一个人真是无欲无求,那便和死人差不多了。” 听到对方反驳自己,玉连城这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哥舒冰,这一掌俏脸不曾有丝毫改变,依旧倾国倾城。 但绰约风姿中竟带着一种凛然威严,叫人丝毫不敢冒犯,不禁拊掌笑道:“果真是居移气养移体,冰冰好威风啊,我都快不敢和你说话了。” 哥舒冰诚惶诚恐的躬下身子:“公子说笑了,冰冰的一切,皆是公子所赐予。若无公子,冰冰早已葬身杀人崖之下。” 玉连城却突然换了个话题:“这玩偶山庄本是哥舒天的产业,我胜了他,胜者拥有一切,所以玩偶山庄现在就该归于我的账下,你同意吗?” 哥舒冰低着头:“这是自然。” 玉连城目光又在十六个黑衣人身上瞧了瞧:“你也就罢了,可他们未经我这主人的同意,就擅闯民宅,怎么说都是触犯了律法。” 哥舒冰道:“还望公子勿要生气,我愿替他们把租金补上。” “租金补上?”玉连城呵呵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收就是了。只是这租金,他们只怕不肯付啊。” 哥舒冰道:“公子你若想要,便是他们的头颅也随意取走,他们也绝不会不愿意。” 玉连城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虚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条条无形而锋利的细线,错落交织,环绕在十六个黑衣人的脖颈上。随着玉连城最后一个‘了’字落下,黑线陡然收紧,切割肌肤血肉。瞬间,一颗颗透露就冲天飞起,鲜血淋漓而下,精致典雅的大厅中立时多出十六具无头尸体。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哥舒冰俏脸变色,一颗心冰凉,跪了下去。 她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可却没想到,玉连城竟然真要头颅做租金。 更重要的是,玉连城的手段未免太诡异、可怕了一些。要知道,这十六人都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风云人物。可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取下了头颅。若玉连城要取她的项上人头,岂非也是易如反掌。 玉连城摸着她的脑袋:“冰冰,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 哥舒冰道:“因为、因为他们擅闯玩偶山庄,冒犯了公子……” “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玉连城道:“其实都是为了冰冰你啊。” “为了我?”哥舒冰一怔。 “怕你做傻事,怕你胡思乱想。”玉连城叹道:“若你因为掌控了天宗,就妄想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我虽然舍不得,但也不得不辣手摧花。可我实在很喜欢你,所以为了不让你有这种心思,只好如此了。” “冰冰不敢,冰冰不敢。” “不敢就最好了。”玉连城淡淡道:“天宗也好、除魔联盟也好,多多少少都和我有些关联。我如今隐退江湖,心肠也软了,实在不想看到双方拼个血流成河,武林萧条。更何况。天宗这样的左道势力,也不应该出现在明面,你懂我的意思吧。” “……冰冰、冰冰明白了。” “明白就最好了,真乖。” …… 三日后 “天宗霍乱武林,今日我等杀上玩偶山庄,除魔卫道。” “杀!” “为武林除害!!” 三日后,除魔联盟大军进攻玩偶山庄。 双方厮杀在一起,随着血雨纷飞,惨叫声不是传出。 暗器、下毒、围攻、偷袭各种阴招手段,在这鲜血淋漓的战场上,没有任何忌讳,只求杀敌,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许多此次下山的正派弟子,原本还想要一举成名江湖知,可此时遭遇这残酷的杀伐战场,不由全身发颤,十成功力最多发挥个五六成来。 作为盟主的连城璧也是身先士卒,手腕一转,剑光亮起,如同一条狂舞的银龙,在空中夭矫变化。剑光倏忽间掠过天宗数名天宗弟子身旁,这些人只觉眼前一花,喉咙一疼,就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一切陷入沉寂。 “连庄主的剑法果然高明。” “几乎可算天下第一了。” “不错,纵然昔年的天老子玉连城,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旁人见到连城璧的剑法,自是大加称赞。但连城璧自己却暗皱眉头,天宗真正的高手一个也没有出现。按照他和天宗主的约定,这时候天宗的高手应该忽然现身,重伤少林、武当两派的人,以便他能够彻底掌权。 接近小半个时辰的厮杀后,天宗这一方由于没有顶尖高手压阵,终于开始溃败,在留下一地的尸体后,纷纷逃往后撤。 连城璧手腕一抖,将剑上血花抖落,收剑入鞘。目光不经意向少林武当两派瞧了瞧,天宗高手由始至终没有出现,而他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带领除魔联盟的高手向山庄腹部而去。 当然,只要今天能够将天宗覆灭,他照样能够坐稳盟主之位,只是却依旧要受这两派掣肘。 不过,连城璧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天宗的情况的确不太对劲。 天宗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天宗高手何在? “诸位终于来了,快快进来吧。” 在一行人将要赶到大厅时,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连城璧突然一怔,这个声音他绝不陌生。 不但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刻骨铭心。 推开大门,连城璧大步踏入厅内。 深吸一口气,一走进去,他就瞧见了那让白壁染瑕之人。 ——玉连城。 “连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玉连城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手中拿着一个酒杯,对连城璧遥遥举杯。 在玉连城的身后,还站在一个女子,容貌极美,倾国倾城,正在为她捏肩。 无论玉连城还是那女子,都无疑是极亮眼的人物。 但除了连城璧外,其余人一进入厅中,就先是被另一样事物吸引了眼神——棺材。 十六口棺材。 几乎整整齐齐的排列两边,占据了大厅大半位置。若非这厅堂占地面积广大,只怕连城璧等人还没有立足之地。 “连兄,还有诸位正道高手,请坐。” 玉连城单手一迎,嘴角带着一缕微笑,就仿佛是一位好客的主人在欢迎客人一般。 …… 第二十二章:跪下 “请坐。”玉连城微笑的看着连城璧,又指了指一旁的酒坛,笑道:“山庄中有二十三种酒,我每一种都尝了一遍,这一坛酒滋味最妙。我知诸位要来,特地取来以飨诸位贵客。只是来的人实在不少,诸位谁若想喝,只管自斟。” 连城璧摇头道:“酒倒不必,只是我有两个小问题想要请教玉兄。” 玉连城耸了耸肩道:“连兄有什么疑惑,尽管到来。” 连城璧环顾四周一拳,问道:“这里是玩偶山庄的主厅?” 玉连城点了点头。 连城璧又道:“据说玩偶山庄是天宗的总坛?” 玉连城道:“好像是。” 连城璧道:“玉兄并非是随我等今日一起攻打玩偶山庄,而是此前就到了山庄中。” 玉连城又点了点头。 连城璧深深吸了口气:“难怪天宗能够在短短时日,就席卷江湖,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 玉连城道:“想到什么?” “想到玉兄就是天宗主。” 连城璧道:“唯有像玉兄这样的绝代高手,不世枭雄,才能组建起天宗这样的庞大组织。” 玉连城转头看向哥舒冰:“冰冰,连兄称赞你是绝代高手、不世枭雄。” 哥舒冰向连城璧一礼:“多了连公子夸奖,小女子实在担当不起。” 连城璧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哥舒冰笑道:“小女子不才,正是天宗主。” 连城璧微微一怔,摇头道:“玉兄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可惜这并非笑话。”玉连城转头看着连城璧,澹澹道:“她就是天宗主,那棺材里的十六人,就是天宗的长老、护法等。” 连城璧使了个眼色,立时就有手下上前掀开棺盖,查看棺材内动静。很快,那手下查看完毕,在连城璧耳边耳语几句。 连城璧脸色微微一变,走上前去,一一检查棺内情况,然后叹息一声:“山西大侠彦龙,河北神刀席鼎和、五行法王白善行……这些都是黑白两道的一流高手,个个都是称雄一方的人物,想不到玉兄你为了脱罪,竟然不惜杀了他们,让他们做替罪羊。” 玉连城摇了摇头道:“连兄,我说的具是实话,你为何不信?” “哦,我为何要信?”连城璧道:“若若这番话的是少林寺的天禅方丈,亦或者武当的云虚道长,连某就算不小心,也要仔细求证。但玉兄昔日号称天老子,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好一番血腥四杀,这叫连某如何肯信?” “连兄却错了,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固然是泰山北斗。但我的话,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各位更应该相信才对。毕竟……”玉连城语气悠悠,衣袖一拂,‘夺情剑’突然出现在手掌之中:“我可是除魔联盟盟主啊,而你们可是除魔联盟的人。” 当看到这柄剑时,连城璧眉头一沉。 “武林至尊,宝剑夺情。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玉连城手指摩挲着“夺情剑”,当然,真正的夺情剑还在陆小凤世界中,这只是他随手幻化出来:“诸位既然是除魔联盟的一员,如今宝剑在此,见剑如剑盟主,还不行礼?” 连城璧面沉如水。 严格来说,他如今只是代理盟主。但盟主之位,早已被他看做囊中之物,是决不许他人染指。 这代理盟主尚未搭话,他手下就有人叫嚣道:“除魔联盟如今只有一个盟主,那就是连公子联盟主,你算什么东西?!” “哼,自己就是邪魔外道,还想做我除魔联盟盟主。” “连盟主,下令吧,将这天宗余孽一网打尽。” 这大厅虽然面积较大,但毕竟放了十六口棺材,能涌入大厅的人并不多。而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连城璧的手下。他们一看连城璧面色,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众人刀剑再次出鞘,面带杀气的看着玉连城。 只要连城璧一声令下,就一拥而上。 对付这等邪魔外道,不必讲江湖规矩。 少林寺的天妙上人双手合十道:“玉施主,若你愿束手就擒,随老衲回少林化解戾气,每日晨钟暮鼓,参禅打坐,老衲可保你性命无忧。” 连城璧听闻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大师,这只怕不合适吧。” 对他来说,一个死了的玉连城,才是最好的玉连城。 更何况,玉连城武功高绝,他若被带回少林寺中,只怕少林寺又要增加几门绝学了。 武当的柳道人道:“两位,还是先把天宗的手尾处理干净再说。” “好。”连城璧和天妙上人都很赞同这句话,于是他们的目光再次放在了玉连城身上。 “哎,你们这种不听话的下属,的确不应该太客气了。” 一直在喝酒的玉连城终于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语气中没有多少波澜:“那么,你们还是跪下来说话吧! ” 轰轰!轰轰轰! 随着这句话落下,虚空震颤。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磅礴浩荡,如山如岳的力量压在他们身上,这股力量实在太强了,完全不是人所能够抵抗。他们骨骼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炒豆般的声音,整个人如同要被碾碎了一般。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闷响,这是膝盖重重撞在地上的声音,地板连绵破碎。 无论他们武功多高,身份地位如何尊贵,反抗的多么勐烈,这一刻都跪了下去。 “有的人,总是要敲打敲打,才肯听话。”玉连城摇了摇头,冥冥莫测的气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渊如海,不可估量。 在这一瞬间,无论除魔联盟的人,亦或者少林武当两位高手,乃至于连城璧,都惊骇到了极点,心脏砰砰乱跳。许多人更是冷汗淋漓,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而落。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仅仅是一句话。 一道气机,就压迫得他们这江湖中一流高手下跪。 连城璧跪在地上,低着头,目光仅能看到破碎的地面和玉连城的鞋面。 “啊!不,绝不,我绝不跪下……” 一阵无言的羞愤涌上连城璧心头,他勐然咬牙,疯狂催动真气,全身骨骼咯咯作响,想要站起来。 然而,丝毫不能撼动这一股巨力。 半点不能。 “哎,本来想好好和你们商量,可你们偏偏咄咄相逼。”玉连城摇了摇头,又看向其中一人:“先前是你说要将我剥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的,是么?” 那人顿时浑身战栗,连忙道:“我……我……饶命……” 他心神大乱,被整个人完全被恐惧笼罩,难以说得出一句话来。然后忽然发现视界模湖起来,视线向上拔高,看到了殿内跪着的众人,然后视线又不断下坠,最后依稀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很是熟悉。 “啊啊啊……” 又是连续数道惨叫声响起。 每一道惨叫声后,都有一颗头颅飞起,鲜血飞溅。 一颗颗头颅掉下,每一颗头颅的脸上,都还挂着惊愕、恐惧、绝望的神情。 剩余的人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幸好,这惨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玉连城并非乱杀,所有死掉的人,都是先前口出不逊的家伙。 所以说,混江湖还是要讲素质啊。 玉连城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心中一动,伸手一探,就将跪在地上的一个瘦削男子抓了起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瘦削男子面如土色,身体不断抖动着。 先前,正是这搜寻的棺材,是连城璧最信任的手下之意。 “行了,别装了。” 玉连城往那瘦削男子面上一抹,那男子的脸立时变得灵动而美丽,而且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小公子。 原来玉连城之所以没有瞧见小公子,却是这小公子易容之后,混入了除魔联盟之中。 “公子神通盖世,慧眼如炬,小女子佩服万分。”小公子咬了咬嘴唇,俏脸妩媚无比。但一双美眸中的惊骇,却是无论如何也抹除不去的。 “我就说你怎敢引狼入室,联合连城璧攻打山庄,这就是你的底牌吧。你若要取连城璧的性命,实在易如反掌。”玉连城向后看了看哥舒冰。 哥舒冰低低颔首:“果然逃不出公子法眼。” 而跪在地上的连城璧脸色又是一白。 现在,他终于相信,神秘莫测的天宗主就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而这个小姑娘早已将内应安插在他身边,而且还成了他最信任的心腹。 连城璧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笑容,他想要覆灭天宗,彻底掌控除魔联盟,对方又何尝不是想要统一黑白两道。可如今看来,他们都失败了。在玉连城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所有的计谋都显得那般可笑。 玉连城又看向小公子:“当初哥舒天留下控制武林高手的账册,应该是落在你手里了才对,可天宗宗主却是冰冰,而不是你。” 小公子委屈道:“公子你离开前,可是调教了冰冰姐的武功,而冰冰姐的手段、智慧,一点都不比她哥哥差。人家和她斗了三场,结果三场都输了。要想活命,也只能听冰冰姐的话。” 忽的她笑靥如花:“嘻嘻,不过现在看来,冰冰姐的所有计谋,都付诸东流了,还是公子最厉害了。” 哥舒冰俏脸一寒。 实际上,以前哥舒天在世时,两女就已认识,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且还曾闹出过矛盾。 玉连城却不管两女恩怨,目光看向连城璧道:“连兄,我你虽得罪于我,但我大人有大量,非但赦免你的罪过,还要将除魔盟主的位置传给你。只望你接替盟主之位后,为江湖除魔卫道,守护正义。” 哥舒冰和小公子都对玉连城的决定感到惊讶,他们知道玉连城这家伙一向心胸不怎么宽广,尤其对方并非美人的时候。就如先前那些人只是口出不逊,就掉了脑袋。可现在非但不杀连城璧,反而还传授他盟主之位。 她们知道,一旦放虎归山,就后患无穷。 但一想玉连城那近乎神通仙术的手段,便无法可说了。 就算连城璧让整个江湖前一百的高手联合起来,也不过是送死。 她们却不知,在玉连城这随意几句话里,连城璧却是身躯一震。 他心中所有负面念头,全都一扫而空。又想起自己平日里狼子野心,为达目的不惜手段,不知残害多少武林同道,而生出无穷悔意来。继而又被玉连城的话大受感动,发誓以后要做一个真正的除魔盟主,为天下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却是玉连城的精神力量,深入身心,直接把他野心、邪恶的一面抹除掉。 至于这样的连城璧,究竟还是不是连城璧,就不再他考虑的范围中了。 “天宗已覆灭,你们退下吧。”玉连城又一挥手。 “是!”所有的武林人士恍恍忽忽,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整个大厅中,就只剩下玉连城、小公子、哥舒冰和一地的无头尸体。 “公子,这些年,你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你武功又究竟高到什么地步?”小公子忍不住问道。 今日玉连城现身后发生的一幕幕,实在是颠覆心神。 玉连城悠悠道:“天外天,天外人。” “对了。” 忽然,哥舒冰一拍手,笑靥如花道:“刚刚看到连城璧,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我想起一件本来打算送给公子的礼物。” 玉连城眉头微微一挑:“哦?礼物?” “公子随我来就是了。”哥舒冰拉着玉连城,向玩偶山庄深处走出。 本来玉连城心念一动,就能知道哥舒冰所谓的礼物是什么,可神秘感岂非就是礼物的一部分? 小公子也跟在身后,一双妩媚的眼眸不住转动,忽的狡黠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了礼物是什么。 一行三人越走越偏僻,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很精致的阁楼中。 玉连城见到了礼物。 他没有料想到的礼物。 礼物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沉壁君。 第二十三章:逍遥侯 初秋,艳阳天。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如缎子般的皮肤上。 水温恰好比阳光温暖一点,她懒洋洋的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腿高高翘起,让脚心去接受阳光的轻抚。 轻的就仿佛情人的手。 可风四娘心里并不愉快。 经过半个多月的奔驰,能洗个热水澡,虽已算作世上最愉快的事。 可现在,她的心神却已完全被另一种感情填满。 非但满了,甚至都快要溢出来了。 所以,所以她并未感到愉悦。 尽管这段日子里,她还是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快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还是在享受人生。 可无论如何,她既无法愉悦,也无法驱赶走她心中的寂寞。 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有时候,她觉得那寂寞如同血肉一般,把她皮囊撑起来,将整个人都填满了。 但又有时候,她却觉得寂寞如同白蚁,已将她整个人都蛀空了。 “玉连城,你这个死人头……”风四娘低低骂了一声,手掌用力拍打着水花。 虽然两人分别的时间并不长,但和那讨人厌的家伙分别后,她却发现,对方已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个女人若没有自己所爱的男人陪在身边,纵然是人山人海,也同样觉得寂寞。 但她是风四娘,所以她绝不会以泪洗面。 她会翻山越岭,发誓只要看到玉连城那家伙,一定要咬在他身上咬上七八个牙印。 忽然间,门被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门就被推开了。 风四娘没有像小女子那样叫出声,只是双手一拂,指缝间就飞出两道银光。 她希望所有男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 ——偷看女人洗澡是要长针眼的。 “别闹,是我。” 幸好玉连城是光明正大看的。 所以他没有长针眼,两根银针就安静的躺在他手中。 休休休! 玉连城的话才刚刚落下,一团银光就向他爆射而来。 先前若只是想要刺出个瞎子,那现在就是真正想要扎出个筛子来。 “都说了是我,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混不讲理。” 玉连城摇了摇头,所有银针在距离他三尺左右时,突然停滞,然后“叮叮叮”的跌落一地。 浴桶中的风四娘冷笑道:“就知道是你,所以才出手,谁让你出去鬼混,说是很快就会来,现在才来找我。”她虽然想表现的很生气,但却有种名为喜悦的情绪,涌上心头。需要很认真,才能板着脸。 玉连城笑道:“你家男人是去做正经事了,可不是去偷鸡摸狗。” 忽然间,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条雪白的身影从浴桶中窜出,将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紧接着,风四娘倏然窜到他身边,小巧的鼻子在他衣衫上嗅了嗅,娇叱道:“分明就有女人的味道,而且既不是冰冰,也不是小公子,你找别的女人了?” “你在吃醋?”玉连城笑眯眯的看着风四娘。 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就不免为这个男人吃醋。 若这个男人也喜欢也恰巧喜欢那个女人,就一定会觉得这个女人吃醋的模样,可爱极了。 至少,玉连城就觉得风四娘现在吃醋的样子,可爱得很。 “吃个鬼的醋。”风四娘俏脸一红,伸出脚丫子踢了玉连城一下。 “唉,一见面你就放飞针,就用脚踢我我。”玉连城悠悠一叹:“你却不知,我为了见你,抵御了多大的诱惑。” 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啊。 为了见风四娘,他可是放跑了就吊在嘴边的肥肉。 他终究还是没有对沉壁君下手。 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要来见风四娘,另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他终究还是有底线的。 和他共赴巫山的女子,若非是有真情实感,便属于利益交换。总的来说,都是你情我愿。 不过他请那位江湖第一美人饮酒看花,不知在她心中是否留下点点涟漪。 “哼,谁信你的鬼话。”风四娘咬了咬嘴唇,她发现自己一瞧见玉连城,怒气就消了大半。于是她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这家伙。 “啊。”一声娇呼,风四娘忽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整个人竟不知何时飞了起来,‘噗通’一声,整个人再次进入浴桶之中。 但这次浴桶不止她一个人。 玉连城也在里面。 “玉连城,你这个混蛋……唔唔……” 风四娘在骂玉连城,但骂声很快变得奇怪了。 有时候,想要消除一个女人的怒气,并不是太难。 …… 玩偶山庄。 杀人崖。 很直白,很凶险的名字。 只听这名字,就已能想象到一片穷山恶谷,谷底还堆积着累累尸骨。 逍遥侯哥舒天以前喜欢在这里杀人,因为在这里杀人根本不需要埋下,很方便。 忽然,一阵“唔唔”呼啸,仿佛是一声声冤魂在哭诉呼喊,直让人汗毛耸立,骨髓发凉。 杀人崖下的确死了很多人,就连哥舒天本人,也是被玉连城一掌打下杀人崖。 但,哥舒天没有死。 一条瘦削的人影,忽然从杀人崖下窜了出来。 这条人影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孩童的身高,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衣衫破破烂烂,更满布灰尘,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这人的姿态却很高贵,仿佛比皇帝都还要尊贵几分。他就是天——哥舒天。 “我终于从这可怕的杀人崖下逃出来了。”哥舒天站在杀人崖上,心有余季的向山崖之下看了看。旋即,嘴角又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容:“玉连城,你没有想到吧。我跌入杀人崖,非但没有死,而且还练就除了一门盖世神功。” 说话间,哥舒天整个人的身体忽然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软在地上,肌肤化成红色,然后如蛇一般扭曲穿行,速度奇快无比。而那“蛇行”过的地面上,草木干枯,更是滋滋作响,仿佛别人泼下毒液一般。 当年,哥舒天与玉连城在杀人崖上决战,在哥舒冰扰乱心神之下,哥舒天被玉连城一掌拍中胸口,跌入杀人崖下。但他运气很好,在坠崖的时候,刮起大风,加上生长在崖壁上树木的支撑,虽然摔断了全身骨头,可竟意外的没有死。 而在崖底,他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全身骨头尽断,勉强能够蠕动,每天喝泥浆、吃树叶。可也正是这番巧遇,让他悟出了一门邪门功夫。这功夫能够将他全身软化,利用真气推动身体,奔走如电。并且还能将真气液化,变成有毒的液体。 他此番能够逃出生天,这门神功就居功至伟。 就在哥舒天打算去寻食物,填饱肚子时。忽然平地卷起一股狂风,将他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的抛入杀人崖下。 一声绵长的惨叫声从哥舒天口中发出,又戛然而止。 “刚才那阵怪风,究竟是怎么回事?”哥舒天没有跌入杀人崖底,一只手攀在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块上,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抬头冷汗淋漓,虽然没有再次坠落谷底,但刚才那阵怪风,实在惊骇欲绝,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 这杀人崖虽常有风。 但这种能将人掀起的怪风,却是从未有过。 而就在哥舒天将要爬出杀人崖时,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哥舒天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条令他刻骨铭心的人影,正低头如蝼蚁般瞧着她。 “哥舒兄,你是属蟑螂的吗?竟然这么难杀?”那人悠悠一叹。 “玉!连!城!”哥舒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来。 不错,来人这正是玉连城。 一阵风吹过,玉连城身上微微泛起涟漪。 显然,这只是个投影。 当然,哥舒天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双眼死死瞪着玉连城,心中泛起强烈的危机。 “受死! ”忽然,哥舒天一声厉喝,整个人骨头好似消融了一般,肌肤迅速化作红色,整个人如同一条红色大蟒,向玉连城缠了过来。在这种状态下,他速度、力量大增,再加上那可以化作毒液的真气,他几乎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胜过对方。 可惜,他能胜过的,是当年与他在杀人崖上决斗的玉连城,而非此时的玉连城。 玉连城伸出手指,指尖在哥舒天的额上轻轻一点。 哥舒天只觉颅骨中传出碎裂声,整个人向悬崖底部掉了下去。 …… “不,我不能死……” “我是天,天公子,哥舒天……” 哥舒天向崖底跌去,耳旁风声呼啸。 他疯狂催动那一门邪异的神功,背部肌肉在扭曲着。 忽然,肌肉向两边展开,如同翅膀,让他的速度无比放缓。 在“砰”的一声中,哥舒天终于跌入谷底。他浑身是血,胸口却微微起伏。 没死。 他终究还是没有死。 他所创的这门武功,实在是太邪异了,超控肌肉,而且赋予了他强大生命力。 “玉连城,你等着……” 不过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现在的哥舒天同样深受重创。 他正要骂两句,放点狠话。就听杀人崖上,有声音飘飘渺渺的传来。 “哥舒兄,你福大命大,自比为天,就让这片山崖为你天送葬吧。” 这句话有着充满了奇异力量,散入杀人崖中,整个山崖顿时嗡嗡动荡起来。 动荡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山崖就好似发生了十二级地震一般,不断有石头滚落砸下。 轰隆隆! 最终,整个山崖出现无数裂痕,崩裂塌陷,掀起海浪尘埃,同时也将哥舒天彻底的埋葬其中。 …… 玉连城又在萧十一郎的世界中待了一段时日。 现在的连城璧被玉连城洗去了阴暗面,是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光伟正大。在他的带领下,除魔联盟倒也真正除魔卫道,惩奸除恶。不过少林、武当这两大派的掣肘之下,除魔联盟却还是始终无法将整个武林统一。 至于天宗,则是彻底的转入了地下。 像这样的邪道势力,若非有横推江湖的绝对本钱,一旦放在明面上,总有一天会成为众失之的。 天宗交给了哥舒冰和小公子。 这两个女人想要怎么玩,玉连城懒得在理会了。 最后这段时日,玉连城和风四娘故地重游,又去了一趟沉家庄。 大明湖。 一叶扁舟之上。 风四娘瞪了玉连城一眼,隐隐有气恼之意:“你是不是和沉壁君勾搭上了,上次你身上就是她的味道。” 玉连城道:“没有,绝对没有。” 风四娘冷哼道:“现在人家丈夫可是除魔盟主,一声令下,不知多少武林高手为之卖命。你要是去招惹沉壁君,那简直就是疯了。” 玉连城叹息道:“我当然没疯,可你要是继续问我和沉壁君有没有关心,我就非疯不可了。” 风四娘眼珠儿一转,又道:“你说说,是我漂亮,还是那位江湖第一美人漂亮。” 玉连城正色道:“四娘,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中,就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根头发丝。” 风四娘咬了咬嘴唇道:“看来你骗小女孩的功夫,还在你的武功之上。” “小女孩,哪有小女孩?”玉连城做出四下张望的表情,最后目光渐渐落在了风四娘的俏脸上:“咦,四娘,你说的小女孩不会是你自己吧。可你现在已经三……” 话还未说完,风四娘就恨恨的向玉连城一脚踩了过来,被玉连城轻松躲过,并连忙道:“你急了,你急了。” “我急你个头,玉连城,我看你气人的本事,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风四娘咬牙切齿道。 玉连城拱了拱手道:“过奖过奖。” 风四娘仔细的瞪着玉连城,咬牙道:“我饿了,我要吃猪耳朵。” 玉连城笑道:“好,那我们上岸吧,我知道有一家的卤猪耳特别好吃。” “不,我就要在这里吃。”然后,风四娘向玉连城扑了过来,咬住他的耳朵。 …… …… ps:由于大家都知道的缘故,原本月底准备的综武暴毙了,看看下个月能不能把新书准备出来吧。enn……原创没啥信心,希望不会扑街。 关于新书暴毙以及新新书 上个月的时候,就说月底发新书。 实际上,新书本来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综武大明(古系武侠,,大内密探零零发,天下第一,箭雨,沧海,侠客行,笑傲江湖等明朝或背景不明显的小说放一起)+诸天(以朝代划分的几个综武副本,比如清朝就是鹿鼎记、七剑下天山,武状元苏乞儿等)。 主角是天下第一无痕公子的弟子,风云笑三笑的徒孙,前中期主线就是千秋大劫,后期是主神玩家降临。上个月里,一半时间在做设定,一半时间在啃其他武侠小说。 本来一切都准备就绪。 然后……然后众所周知的缘故,诸天,综武都是同人,拿推荐难度激增。 没办法,一個多月的心血就搁浅了,以后看有没有机会再写这本吧。 新书的话,暂时是打算用综武那本的框架,自己构建一本原创诸天高武,希望这个月能弄出来。 《诸天从陆小凤开始》关于新书暴毙以及新新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