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真千金擅长打脸》 001 归来 江城首屈一指的豪门祝家,最近很热闹。 祝湘湘车祸入院,急需输血,祝家没一个跟她血型对的上的。 祝夫人林清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原来十六年前,祝家还未发迹之时,林清在小镇卫生院临盆,被护士抱错了孩子,阴差阳错之下,改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 祝湘湘成了豪门千金,真千金流落乡野。 戏本上的故事成了真,看客唏嘘之余,感叹祝湘湘命好,对那个可怜的真千金,也就只剩怜悯了。 今天是真千金登门的日子。 江城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真千金流落乡野,定然难登大雅之堂。 而祝湘湘呢,被誉为江城第一名媛,仰慕她的青年才俊不计其数,而其人却清高孤傲,一律看不上眼,多得是江城名媛嫉恨在心,如今凤凰竟然是鸡窝里出来的,得着机会还不可劲往死里奚落。 于是在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名媛的宣传下,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娱乐板块都花了大面积报道。 曲家别墅对面的花坛边停着辆跑车,车内坐着三个打扮时尚的少女,驾驶座上一头波浪卷发烈焰红唇的女子一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一手把玩着单反相机,勾唇笑道:“祝湘湘现在一定坐立难安吧。” “肯定啊,以前她之所以趾高气昂是仗着自己是祝家千金,现在她就祈求祝家不会把她赶出去吧。”李姣姣幸灾乐祸道。 副驾驶上的女孩皱眉说道:“可是我听说祝家的真千金从小是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没见识没学历,她斗得过心机那么深的祝湘湘吗?” 李姣姣白她一眼:“那不是还有我们吗?钱到位,一切都好办,只要能让祝湘湘吃瘪,我一定不遗余力。” 她辛苦追了一年的男神,刚到手,祝湘湘勾勾手指头就把人勾走了,李姣姣是所有人里最恨她的。 赵蓁瞥了眼后视镜:“来了。” 眨眼间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大门口,司机走下来拉开后座车门。 赵蓁举着单反,车子停在大门斜前方,因此只能看到一侧剪影。 只见从车内走下一道瘦高身影,褐色淄衣穿在身上似风中摆柳,越发显得背影清瘦纤长。 少女头戴尼姑貌,看不清脸,肩背挺拔,脚步不疾不徐,似夏日清风,仅一道背影就给人一种清凉宁静之感。 赵蓁“咔咔”拍了几张,对方身影早已没入门内不见,她盯着单反里的纤瘦背影陷入沉思。 孙青青喃喃道:“我的天,真是个尼姑啊……。” 李姣姣兴奋的搓手:“好戏来了,可惜进不去祝家,不然现场直播肯定很有意思。” —— 祝家客厅,祝家大大小小的亲戚都来了,等着见一见这位真千金。 祝老夫人坐在主位,祝文韬林清次之,然后就是祝姑姑祝文洁,和她女儿周莹,林清身边坐着祝湘湘。 周莹偷偷打量祝湘湘,只见少女穿着绣银色苍兰的修身白色毛衣,驼色背带长裙,长发披肩,容貌清秀,双手叠交于小腹处,优雅端庄,落落大方,第一名媛的派头拿捏的足足的。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惊慌局促,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抢走她千金位置的眼中钉,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客人。 周莹暗暗撇了撇嘴,等真千金来了,我看你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管家文叔走进来:“小姐到了。” 眨眼间,满堂视线落在门口。 虽然早有传言真千金长于庙庵,但真的看到走进来一位穿淄衣戴僧帽的少女,各人心头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林清见到亲生女儿,一点激动都没有,反而皱起眉头。 老夫人笑着招招手:“奶奶眼睛花了,看不清人,到奶奶跟前来。” 少女走到近前,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越看越满意:“长的真俊,叫什么名字?” “明镜。”声如黄莺,婉转宁静。 “好孩子,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谁敢欺负你,给奶奶说,奶奶绝不轻饶。”话落目光扫视一圈,隐含震慑。 老夫人在祝家极有威严,她说的话就是圣旨,这位真千金讨了老夫人喜欢,以后日子不会太难过。 “湘湘。”老夫人开口。 一直沉默的祝湘湘这才站起来,脸上挂着温柔端庄的微笑走过来。 林清担忧的看着祝湘湘。 “甭管什么真假,你跟明镜都是我祝家的千金,我不会厚此薄彼的,以后我就把明镜交给你了,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她一点,知道吗?” 祝湘湘柔声说道:“我知道了,奶奶。” 转头拉着明镜的手,温柔的笑道:“明镜,我是湘湘,你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名字,我来带你认一认咱们家亲戚。” 她态度自然,不过分拘泥,也不过分亲昵,给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明镜跟着她一一认亲,亲戚们嘴上夸两句,递上一个红包,算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轮到祝文杰,她塞过去一个厚厚的红包,热情的笑道:“以前我就觉得湘湘跟嫂子长得不像,现在见了明镜才知道原因,果然是亲母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清本就阴沉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狠狠瞪了眼祝文洁。 能让林清吃瘪,祝文洁就高兴。 她这话也是故意挤兑林清,实际上明镜跟祝文洁长的一点都不像,要不是有dna鉴定结果,她一定觉得私家侦探是糊弄人的。 “表姐,你从小在尼姑庵长大,日子是不是很无聊啊,对了表姐,你上学了吗?认识几个字啊?”周莹一脸天真无知的问道。 别说林清脸色阴得滴水,就连老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瞪了眼周莹,“莹莹。” 祝湘湘正要开口解围,一直沉默安静的明镜开口了,她一手捻着佛珠,那珠子颗颗圆润,明亮的包浆承托岁月的痕迹,在少女葱白的指尖有种莫名的和谐。 “承蒙师父厚爱,自小教我习字,无甚大才,却也不会贻笑大方,至于上学,庵堂清苦,日常苦修,没有上学的机会。” 措辞文雅讲究,哪里像没读过书的样子。 再看那少女,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山,琼鼻似玉,唇若点朱,如她所说庵堂清苦,浑身没有二两肉,那脸颊也是薄薄似玉削,为她平添几分浓情。 然而她全身最出众的却是那双眼睛,静若幽潭,无波无澜,仿佛大悲坛上悲天悯人的观世音尊者,眼里有众生,救世人脱苦海。 有那么一刻,周莹差点跪下,顶礼膜拜。 “可怜我如花似玉的大侄女,从小受了多少苦啊,不像湘湘,从小就上最好的贵族学校,吃穿都是名牌,又学钢琴又学跳舞,要是没被抱错,现在的江州第一名媛就是你了。” 祝文洁字字句句都是挑拨,生怕俩人打不起来。 祝湘湘笑道:“姑姑,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意义,我以后会好好弥补明镜。” 轮到林清,她把手腕上戴了许多年的玉镯套到明镜手腕上,硬邦邦的说道:“以后听你姐姐的话,这里就是你的家。” 明镜手腕极细,那玉镯根本就不合适,稍一动作就容易脱落,也不知林清此举是有心还是无心。 明镜手指摩挲着温润沁凉的玉镯,淡淡垂眸:“谢谢母亲。” 林清噎了噎,“你不会叫妈?”又不是封建社会,叫的那么生疏。 祝文韬摆摆手:“孩子刚回来,别逼那么紧。” 他之前对这个女儿不抱期望,没想见到真人印象还不错,长的比祝家人都出色,性格也不骄不躁,以后好好培养,不会比湘湘差。 “对了,还有一个弟弟少丹,比我们小一岁,贪玩的很,整日不着家,等他回来了再介绍给你。 认亲结束后,亲戚一个个告辞离去。 林清看着明镜身上的淄衣,嫌弃的皱眉:“真是晦气,湘湘,先把你的衣服给她一套换上,明天带她去商场买些衣服,穿的什么东西,还有你的僧帽也给我摘了,没头发就戴假发。” 明镜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祝湘湘去了楼上。 “你是她亲妈。孩子刚回来,就不能好好说话,再把孩子吓着了。”祝奶奶斥责道。 “妈,你看她穿的衣服,反正我是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孩子自己能选择的吗?明知道孩子过的不好,你就应该把衣服提前准备好亲自去接她,没有养过她一天,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她,我看你这样的态度才是让人家看笑话。” 林清被说的哑口无言。 祝奶奶哼了一声:“再说了,往那一站,我看她也没比你亲自带出来的湘湘差到哪儿去,那是你亲女儿,你上点心吧。”话落拄着拐杖回房了。 楼上,明镜从衣帽间换完衣服出来,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的祝湘湘扭头,瞳孔下意识一缩。 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若无其事的走上去,“你比我个高,裙子穿着有点短了,不过挺好看的。” 这是真的,明镜又高又瘦,堪比超模,妥妥的衣服架子。 明镜将淄衣叠整齐,取下僧帽放在一起,盯着她圆溜溜的后脑勺,祝湘湘心想,她从来不知道光头也能这么好看。 明镜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不比祝湘湘带落地大阳台和衣帽间卫生间,是客房临时改的,带独卫,清冷的犹如样板间,准备了一些女孩子的生活用品,连卫生巾都备了五样,不得不说准备这些的人还挺细心。 “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你先休息一下,晚上七点家宴。”祝湘湘说完就离开了。 明镜来时身无长物,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盘腿坐在床上打坐,默练了一遍功课,明镜喃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事出有因,恳请佛祖谅解弟子。” ------题外话------ 男女双洁1vs1,女主慢热,感情进展慢,专心搞事业 开新文了,希望大家喜欢,多多收藏评论 002 神明 祝湘湘回到房间,打开手机上网,果不其然,娱乐头条已经更新了。 ——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还是鸠占鹊巢?解密第一名媛的上位之路! ——小尼姑摇身一变成豪门千金?假千金何去何从? 夸张吸睛的标题配上偷拍的明镜的背影照,再夹几张祝湘湘的黑照,腥风血雨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吃瓜群众最喜欢看豪门八卦,真假千金这种现实剧本编剧编都编不出来,网友更是爱不释手,在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其中不乏可怜明镜讨厌祝湘湘的,再加上水军的浑水摸鱼,祝湘湘被黑成了碳。 祝湘湘能猜到是谁干的,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网友骂几句她又掉不了肉,网上骂得越狠,祝家人会越怜惜她,而这正合她意。 —— 晚上祝家家宴,明镜从楼上下来,林清一看到她的光头,鼻子都要气歪了。 祝奶奶之前警告过她,骂不了人,就吩咐保姆迅速出去买顶假发回来,她一刻都受不了。 祝奶奶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这可是以前祝少丹的位置,祝湘湘默默看了一眼,在林清右手边坐下。 祝奶奶看了眼她的光头,笑道:“圆脑袋聪明有福气。” 明镜微微一笑:“承您吉言。” 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明镜手里多了把做工精巧的银锁,“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明镜从善如流,“谢谢奶奶。” 长者赐不可辞。 保姆一直在上菜,眨眼间摆了满桌,各色珍馐佳肴,应有尽有。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以前吃了那么多苦,看把孩子瘦的,以后好好补补。”祝奶奶看着明镜的眼底满是心疼。 祝奶奶环顾一圈,沉声道:“少丹还没回来?” “我说呢今晚餐厅的光格外刺眼,原来多了一个大灯泡。”少年不屑讽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眨眼间一个俊美的少年双手插兜走了进来。 他大概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又瘦又高,穿一件黄白相间的棒球衣,一头渣男最爱的锡纸烫,五官俊秀,神采飞扬。 只是此刻盯着明镜的眼神颇为不善,“咱家不是开福利院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都领回来。”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姐姐明镜。”祝奶奶沉声呵斥道。 祝少丹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当尼姑的姐姐,我姐姐只有一个,那就是祝湘湘。” 祝奶奶气的要拿拐杖敲他,被护犊子的林清赶忙拦着了:“少丹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强求,快坐下吃饭。” “我不跟尼姑一张桌子吃饭。”话落双手插兜上楼去了。 “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祝奶奶骂了两句,拍了拍明镜的手背。 “少丹本性不坏,就是被我们惯坏了,时间长了,他就知道你的好了。” 明镜轻轻拍着祝奶奶的后背给她顺气,淡淡道:“无关之人不值得浪费心神。” 祝奶奶叹了口气,她看的分明,从到这个家开始,不管好赖,这孩子都没有情绪波动,真真把出家人的四大皆空发挥到了极致。 明明还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啊。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快吃完的时候林清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瞥了眼安静吃饭的明镜。 “学校给你安排好了,后天去报道,跟湘湘一个学校,不过你基础太差,只能从高一开始,我不指望你跟湘湘一样学习多好,混张文凭就行,祝家会养你一辈子。” 祝湘湘开心的说道:“妈,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湘湘受欺负的。” “真好,明镜,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了。”祝湘湘脸上的笑容那么真诚,看着就让人动容。 再看闷不吭声的明镜,光头实在太刺眼,跟落落大方的祝湘湘比起来,在座之人心中的那杆秤再次偏了。 明镜会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吗?吃完饭她就回了房间。 她来祝家是有任务在身,而不是跟她们表演母慈子孝,姐友妹恭的。 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是祝家基因变异也攀不到的程度。 现在的身份,容貌太出色并不是好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假发买来了。” 不知道明镜喜欢哪种款式,保姆就买了五顶,五种款式。 明镜扫了一眼,挑了顶最普通的短发,有着厚厚的齐刘海,将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掩去,显得呆板又沉闷。 保姆忍不住提醒道:“这顶长直发最适合小姐,小姐光头的样子都这么美,戴上这顶假发肯定更美。” 明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保姆心下微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小姐明明长得慈眉善目的,但她的眼神一瞟过来,就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我把这四顶假发给小姐放在柜子里,小姐想戴哪个就戴哪个,天天换着戴更有新鲜感。” 明镜点点头稍作回应,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犹如老僧入定般陷入沉寂。 保姆小盈偷偷瞥了几眼,那纤秀的背影在灯光下泛着圣洁般的光辉,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小盈赶紧离开了。 —— 圣德高中是全市最好的贵族高中,入读子弟非富即贵,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董事花大价钱到处挖尖子生,这些尖子生大多出身贫寒,指望靠学习出人头地,看不起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而富二代也看不起这些假清高真贫穷的尖子生。 尤其上个月出了林贺龙被逼退学的事情后,两方阵营更是水火不容。 高一一般是火箭班,尖子生班,二三四五班是实验班,普通学生班,六七八班是平行班,也就是那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集聚地。 明镜被分配到八班,这是学渣聚集最多的班级,人憎狗厌。 一个转学生的到来并没有在班级里掀起任何浪花,顶多溅起一点小涟漪。 明镜顺从的走到老师指定的位置坐下,同桌是个开朗的圆脸女孩,热情的笑道:“明镜你好,我叫陶星星。” 明镜放好书包,掏出课本文具,扭头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你好。” 面前的少女明明看起来极其普通,但她的眼睛好美,蕴藏着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旷达。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语文极好的陶星星瞬间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就是这种感觉。 翻开课本,明镜看着上边密密麻麻的文字,思绪悄然飘远。 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教室里,安心学习了呢? 拿起笔,明镜笑了笑,多年礼佛,心境早已超脱,这一刻指尖依旧止不住有些颤栗。 少女端然静坐,周遭吵闹的环境丝毫影响不到她,身上仿佛闪着圣光,温柔的不可思议。 陶星星看呆了。 她看到了神。 003 规矩 祝湘湘邀请明镜早上和她一起坐专车去学校,被明镜拒绝了。 现在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大家都没见过真千金,而祝湘湘成绩好人缘好长得也漂亮,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丝毫不影响她在学校的人气,顶多嫉妒她的女人背地里嘲讽两句。 最近两天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把这件事又炒作了起来。 听说真千金前天已经被接回了祝家,祝湘湘日子要难过喽。 有人欢喜有人忧。 无人知道,处在舆论中心的真千金本人此刻就坐在圣德高中高一八班。 课间休息时间,女生聚在一起全部在讨论这件事,言辞间听的出来对祝湘湘的幸灾乐祸。 明镜充耳不闻,低头认真预习。 “啪嗒”一个纸团落在明镜的课本上,耳边传来少女不屑的嘲讽声。 “新来的,装什么好学生呢?” 明镜捏起纸团,没有回头,一个抛物线,准确的落在墙角的垃圾桶里。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课本上。 “我艹。”虽然这一手有点意思,但女生依旧被对方无动于衷的态度气到了,正要走过去教训她一下,恰好上课铃声响起,女声撂下一句:“给我等着。” 陶星星趁老师板书的功夫,趴在明镜耳边小声道:“她叫张景雯,家里做房地产的,她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以前她把一个女生欺负的得了抑郁症退学,学校也不敢怎么样她,她跟高二的大姐头赵蓁她们是一伙的,平时在学校横着走,你还是别跟她们起冲突了,我怕她们合起伙来欺负你。” 这些女生欺负起人来手段层出不穷,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明镜点点头;“我知道了。” 陶星星看她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隐隐有点担忧。 果不其然,明镜上个厕所出来,就被张静雯带着三个女生堵在了墙角。 明镜不疾不徐的问道:“同学,有事吗?” 哪个女生见了她不巴结谄媚的,这个新来的骨头倒是硬,张静雯冷笑一声:“叫明镜是吧,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快上课了,厕所几乎没有人了。 张静雯话落挥了挥手,三个女生狞笑着朝明镜伸出了魔爪。 张静雯看明镜到现在还不求饶,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等会儿让你哭着求饶。 “啊好痒……。” 手指即将碰上明镜头发的那刻,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只见她们一个个抓挠着手背,光洁的手背上瞬间多出几道血淋子,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没一会儿三个人的手背肿的老高,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因为钻心的痒,三人脸色更是憋的通红,处在狂躁的边缘,有个女生忍不住直接往墙上蹭。 张静雯看着眼前的变故有些懵,猛然打了个哆嗦,她怎么感觉自己身上也有点痒呢。 想到什么,她猛然看向静立一边的明镜,惊怒交加:“是你搞的鬼?” 明镜挑了挑眉:“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大概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吧。” “你……你到底搞的什么鬼?”张静雯忍不住扭了起来,背上身上像是有蚂蚁在咬,痒的她恨不得杀人。 “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火气,是你的心痒,心静下来自然就不痒了。” 她说的气定神闲,张静雯怒火攻心,更痒了…… 明镜走到张静雯身边,淡淡看了她一眼:“小惩大诫,下不为例。” 话落扬长而去。 张静雯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望过来的眼神,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在她的天灵盖上,恐惧如同虱子爬满了身体。 不是痒,是冷,深入骨髓的冷。 —— 明镜踩着铃声走进教室,陶星星见她进来松了口气。 “我真怕她们欺负你,没事就好,你最近还是少出教室吧,再不行叫上我。” 明镜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水渍,淡淡道:“我没事。” 陶星星忽然抽了抽鼻子,像只猫一样往明镜身边拱:“你身上好香啊,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 明镜顿了顿,若无其事道:“熏香罢了,你喜欢我把配方送你。” “好呀好呀。” 师父留下来一本九寒经,里边记载了一千多种医毒双用的配方,多年练习,她早已将医毒化于无形。 寂月庵的后山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原始森林,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书中记载的,基本在后山都能找到。 金鱼草加佛手柑按一定比例调配,能解痒毒,这两种原料加在一起会产生一种奇特的香味,令人上瘾,却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危害。 午后时光,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陶星星沉醉在香气中,慵懒的眯起眼睛,一脸享受。 而她的同桌,正埋头苦读,再观班上其他人,睡觉的,玩手机的,聊天的,唯独她的同桌是个异类。 摇摇头,陶星星心想,难道八班要出学霸了? 直到下午放学张静雯都没回来,这些人逃课成了家常便饭,老师管不了也不敢管。 作业留的比较多,明镜写完抬头,教室里只剩一个男生。 明镜背起书包离开,男生也站了起来。 根据明镜的观察以及陶星星的八卦,这个男生是班长胡添,他是贫困生,也是八班唯一的好学生。 明镜离开后,胡添锁上教室门,和明镜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的离开。 “就是她,蓁姐。”明镜刚一走出校门,就被张静雯带着几个女生围住了。 为首的女生一头波浪卷发,露脐装牛仔短裤,将火辣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五官明艳妖娆,眼波流转间端的是一个风流妩媚。 赵蓁,陶星星口中称霸圣德高中的女校霸,父亲是江城首富,母亲是黑道大小姐,可谓是黑白通吃,别说小小的圣德高中,就是在江城都是横着走的。 明镜扫了几人一眼,若无其事的离开。 “你给我站住。”张静雯刚伸出手,想到什么,下意识缩了回去。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明镜离开。 张静雯气的跺脚:“蓁姐,你可千万要替我出了这口恶气啊,她太嚣张了,连蓁姐都不放在眼里。” 赵蓁一直盯着明镜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张静雯的话挑了挑眉。 “我什么时候说替你出气了?你自己惹下的祸自己摆平,我又不是你妈,什么都管。” 张静雯敢怒不敢言。 赵蓁摸着下巴笑了。 怪不得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有点眼熟,这不是祝家那位刚刚归来的真千金嘛。 没想到低调的转了学。 瞥了眼张静雯血糊糊的手背,赵蓁心道这位真千金有点本事。 004 骄傲 开学一个星期。 明镜每日早早出门上学,她拒绝了祝湘湘坐专车的邀请,反而每天坐公交。 回家就关在房间里,从不出来。 连晚饭也不吃,保姆请过她一次,说是出家人过午不食。 因此明镜来了祝家十天,祝湘湘竟然一次都没碰上过她。 林清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和姐妹团逛街打麻将,早将这个亲生女儿抛到了脑后,还是祝奶奶提醒她,林清才想来,哦,家里多了个人。 她招来保姆询问明镜的生活,每天两点一线,低调沉闷,一点妖都不作。 林清这才放心。 “明镜也回来几天了,我寻思着是该把她介绍给大家了,挑个黄道吉日,把明镜的身份正式公布了吧,免得委屈了孩子。”祝奶奶提议道。 祝湘湘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林清撩了撩耳边一缕卷发,端起花茶抿了一口:“这对湘湘不太好,我看还是算了吧。” “妈,奶奶说得对,我现在享受的一切本来就是明镜的,还给她也是应该的,明镜从小到大受了太多苦,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祝湘湘一番善解人意的话令林清颇为感慨,直夸她善良懂事,连祝奶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暗暗点头。 “那好吧,我来安排,希望这丫头到时候别给我丢人。” “妈,不会的,这些天我会带明镜学习一些贵族礼仪和穿衣搭配,到时候她一定会光芒万丈,是咱们祝家的骄傲。” “你啊,就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有时候太善良了也不行,会被欺负的。” “不会,有妈妈保护我。” 母女俩亲昵的抱作一团,祝奶奶看了一眼瞥向二楼。 —— “叩叩叩”敲门声均匀的响起,显示出主人的温柔耐心。 门打开,室内光线明亮,祝湘湘被恍了一下眼。 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色真丝睡裙,长及脚踝,越发显现出纤细的骨架。 修长的脖颈之上是一颗小巧的头颅,光头更是凸显出精致小巧的脸颊。 皮肤又白又细,没有一丝瑕疵。 一双眼睛幽深如古井,仿佛遥远的雪山之巅,神秘又冰冷,错觉一般,再看去,春风乍起,似有融化世间万物的涓涓溪流缓缓流淌。 那种感觉很难用词语准确的形容,高傲却不高高在上,温柔却又饱含锋芒,慈悲却也无情。 她像神一样,看透了一切,掌控着一切,仿佛所有的人和事,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祝湘湘心跳的有些快,明镜平静的问道:“有事吗?” 平复了一下心情,祝湘湘开口说道:“我能进去吗?” 明镜让开一步,祝湘湘走进去。 房间和她住进来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床铺甚至比之前还要整齐,一丝褶皱都没有,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床头出现的那本金刚经。 “妈妈说下个月挑个好日子举办一场宴会,邀请江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届时将你隆重的介绍给大家。” 祝湘湘没有在明镜脸上发现任何情绪波动,她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祝湘湘接着说道:“为了能以最好的面貌出现,从这个周末开始,我带你学习一些名媛的课程吧,你不熟悉的话咱们慢慢来。” 明镜回了句谢谢。 祝湘湘十分挫败,她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趣的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难道真是念佛念得无欲无求了? “对了,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课程跟得上吗?” 明镜回了句:“还好。” 聊天戛然而止。 祝湘湘落荒而逃,一刻都不想跟她呆在一起了。 明镜关上门,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开始每日的例行打坐时间。 —— “少丹呢,怎么还没回来?”眼看快十点了,林清急的开始打电话。 始终无人接听。 对这个儿子,林清还是很关心的,兴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给祝少丹的朋友一个个打电话。 打了一圈没人接,要不就是没见祝少丹。 林清赶紧请管家去祝少丹经常玩的地方去找找,祝少丹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不说,经常跟富二代混迹在酒吧ktv这种声色犬马之地,别看他才十五岁,女朋友已经换过一茬又一茬了。 这一夜,林清坐立难安,祝湘湘陪着她,充当贴心小棉袄的角色,一面安慰她祝少丹不会有事的。 天快亮的时候,管家打来了电话。 祝少丹跟人打架打进医院了。 林清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就往医院赶,祝湘湘只能请了假陪着她。 明镜一贯起的比较早,看到急匆匆出门的两人,挑了挑眉。 祝湘湘看到她,忽然说道:“明镜,少丹住院了,我和妈赶着去医院看他,家里就交给你了,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件事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明镜点点头,林清扯着祝湘湘嘟嘟囔囔的走远了:“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那张死鱼脸我看到就烦……。” 明镜来到厨房,周妈正在准备早饭,祝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早饭吃的比较讲究。 以前祝家没发迹之前,是地地道道的小镇人,祝奶奶早年丧父,拉扯大两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年纪大了,山珍海味鲍鱼人参反而吃不惯,就喜欢吃玉米面烙饼,喝青菜糊糊。 祝文韬是个孝子,为了满足母亲的胃,特地从老家请了周妈来,祝奶奶的一日三餐一般都由她负责。 看到明镜出现在厨房,周妈惊讶道:“小姐,您怎么来了,这里油烟重,快出去吧。” 明镜挽起衣袖,“我来吧。” 说着接过了周妈手里的铲子,平底锅里的玉米面饼正滋滋冒着热气,在热力作用下迅速发酵膨胀。 明镜一手拿着锅铲,一手轻捏面饼边角,迅速一翻,面饼就翻了个个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周妈讶然道:“小姐,您还会烙饼啊。” 明镜搅拌着玉米糊,闻言淡淡道:“在庵中,一日三餐由我负责。” 周妈看着少女纤瘦的肩膀,动作娴熟流畅,心底满是怜惜。 ------题外话------ 女主不闷,她只是真佛系 005 校草 祝奶奶洗漱好出来,坐在餐桌边拿起玉米烙饼咬了一口。 浑浊的老花眼瞬间亮了起来。 “周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周妈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太太,今天的早餐是明镜小姐准备的。” 祝奶奶讶然道:“明镜这孩子……她人呢?” “拿了块三明治上学去了,明镜小姐天天出门很早,基本没有在家里吃过早饭。” 祝奶奶叹息一声:“这孩子不容易。” 今天的餐桌上格外清净,祝奶奶问道:“林清和湘湘呢?” 湘湘小姐特意提醒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小少爷住院的事情,周妈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 祝少丹被人打断三根肋骨,头上腿上多处骨折,躺在病床上被缠成了木乃伊。 林清带着祝湘湘赶到的时候,文叔正站在病房门口在跟警察交涉。 文叔眉头紧蹙,小少爷以前也不是没有惹过事,但这次却棘手多了,不能用平时的办法摆平。 因为小少爷这次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虽然对方只是点皮肉伤,比小少爷伤的轻多了,因为对方来头大,这次揪着不放,非要按刑事案件处理,到时候上了法庭,对方施压下来,小少爷背上案底,人生就毁了啊。 文叔愁的头发都白了。 林清和祝湘湘先进去看祝少丹,人昏迷着,没醒。 出来找文叔了解事情经过,林清不以为意:“在江城的地盘上,还有我祝家搞不定的事?” 祝家在江城扎根多年,祝文韬夫妻俩又贯会经营人脉,除了几个老牌豪门,就数祝家一枝独秀,她不信在江城还有哪号儿大人物,竟然敢打她的儿子,她非得扒对方一层皮下来不可。 文叔接了个电话,脸色大变,附耳低语了几句。 林清由刚开始的不屑到凝重再到崩溃,“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文叔叹了口气:“夫人,这次事情棘手了。” 林清脸色煞白,一个劲儿的喃喃:“怎么会这样……。” 祝湘湘好奇的问道:“妈,到底怎么了?” 林清一把抓住祝湘湘的手,“你弟弟打的是……是……。” 低声念了个名字,祝湘湘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这时一群黑衣保镖忽然出现,将病房门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而来,面容周正,举手投足儒雅绅士,祝湘湘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国内最知名的大律师李青卓,专打刑事案件,从无败绩。 李青卓出手,少丹就更危险了。 “各位不好意思,因这位病房内的患者涉及到一桩刑事案件,这间病房现由专人接管,闲杂人等请尽快离开。”李青卓公事公办的说道。 林清着急的问道:“怎么办,你弟弟该怎么办?他不会真的要去坐牢吧?” 祝湘湘冷静的分析道:“国内能打过李青卓的律师几乎没有,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林清下意识说道:“你说,只要能救你弟弟。” 祝湘湘说道:“我听说蒋夫人跟那位交情不浅,咱何不找找蒋夫人的门路,让她帮忙说说情,让那边撤销上诉,咱们私了。” “可是我跟蒋夫人不熟啊,她高冷的很,一般人根本见不到她的面。” “那就投其所好。” —— “蓁姐,你干嘛那么关心那个叫明镜的转学生啊。”张静雯十分不解,不替她出头不说,反而窥上瘾了。 赵蓁扒拉着碗里的蒜香排骨,瞥了眼不远处安静吃饭的明镜,漫不经心的说道:“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张静雯偷偷吐了吐舌头。 想到什么,赵蓁问道:“祝湘湘今天没来学校?” 对面的孙青青回道:“家里有事,请假了。” 赵蓁冷笑一声:“可惜,错过了一场好戏。” “啊啊啊是江瑾辰,他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陶星星抓着明镜的胳膊夸张的尖叫起来。 不止是她,整个食堂都因这一行人的出现而沸腾起来。 江瑾辰是谁?圣德高中校草,长得帅,个子高,家世好,还是校篮球队队长,集所有光环于一身,走哪儿都要引起轰动。 江瑾辰身边还跟着两个少年,圆脸大眼睛的叫司徒霖,痞浪贱笑的叫高昶,俩人都是江瑾辰的死党。 “赵大小姐,几日不见又荣光焕发了不少,在哪儿保养的,能带上我一个不?”高昶痞笑着朝赵蓁抛了个媚眼,差点没把赵蓁的隔夜饭恶心的吐出来。 “滚。”赵蓁徒手捏断了筷子,吓的周围人缩了缩脖子。 高昶啧啧摇头:“母老虎,谁以后娶了你倒霉一辈子。” 高昶的嘴有多贱,赵蓁恨不得拿把剪刀给他剪了。 赵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风情万种的朝高昶笑了笑:“我家正缺个上门女婿呢,我看你就不错。” 高昶打了个哆嗦:“无福消受。” 两人那就是冤家,从小斗到大的,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对于这群“行走的校草”明镜仅仅抬头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听说了没,祝家那小子惹了大人物,够他喝一壶的了。” 好巧不巧的,三人打过餐之后,正坐在明镜背后,正巧聊到祝少丹。 “活该,这小子嚣张跋扈,这回惹到大人物,祝家也替他兜不住了。” 全程就是司徒霖和高昶在聊,江瑾辰一句话都没说。 “前段时间祝家真家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千金不是回来了吗?祝家捂得还真紧,估计是见不得人,至于假千金……。” 高昶瞥了眼江瑾辰,嘿嘿一笑:“幸亏咱老辰端的住,不然老舵手也得翻她这条阴沟里。” 陶星星眨巴着眼睛,偷偷对明镜说道:“原来男神们也这么八卦,还有还有啊,没想到江大校草竟然喜欢祝湘湘,这是不是爆炸性消息?” 陶星星一激动起来声音就大了些,刚巧落入耳尖的高昶耳中。 两人中间忽然冒出颗脑袋,“小丫头,嘀嘀咕咕什么呢?背后嚼人舌根可不是好习惯哦。” 一扭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如古井般的眼睛,卧槽,高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006 花心 面前的少女齐耳短发,厚重的刘海遮盖了额头,只露出一张精巧的巴掌脸。 皮肤白的一丝瑕疵都没有,鼻梁仿佛玉削,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唇淡淡的抿着,有点凉薄。 那双眼睛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仿佛他不过是路边的一株小草,在她眼中溅不起丝毫涟漪。 然而高昶的心,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能无视他美貌的女人? 不可能,一定是欲擒故纵。 不是高昶自恋,他长的不比江瑾辰差,甚至那双狐狸眼比江瑾辰还要勾人多情,他就是嘴贱了点,不装逼了点,不然校草的位置还不定是谁的呢。 “美女,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高昶温声细语的问道。 高昶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力好,见过一个人的脸下次就绝对忘不了,尤其在女人这方面。 面前这个女生,他确定从来没见过。 学校可真是卧虎藏龙啊,还藏着这么独特的小美女呢。 明镜放下筷子,端起餐盘离开。 她吃饭向来是吃多少盛多少,不会出现剩饭的情况,站在水龙头前冲洗了一下餐盘,放到消毒柜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镜等等我。”陶星星顾不得风云人物的搭话,连忙小跑着追上明镜。 高昶摸着下巴盯着明镜的背影:“身材干瘪了点,不过还真是衣裳架子,校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味道。” “明镜,名字也好听。” “又犯病了?”司徒霖无语的看着他,这看到个女生就扑上去的猴急样,这辈子指定要栽女人身上。 “不。”高昶意味深长的摇摇头,“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有一种预感,她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司徒霖嗤笑:“你哪次不是认真的,有超过一个星期的吗?” 江瑾辰懒得听他们插科打诨,吃完就离开了餐厅。 他向来是这种高冷模样,也因此更招女生喜欢。 手机忽然响起,江瑾辰拿起看了一眼,备注为妈妈的发来一段语音。 ——小辰,今天晚上有场宴会,你陪妈妈参加吧,放学我会派人来接你,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江瑾辰蹙眉,以前妈妈从不让他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这次是怎么了? 半晌后,江瑾辰回了个好。 —— “刚才跟你搭话的是高昶啊,他常年稳坐校草排行榜第二名,他竟然跟我们搭话了,天……。”回教室的路上,陶星星的嘴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明镜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她耐性极好,没有露出任何不悦,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倾听。 “不过他太花心了,不靠谱。”陶星星扭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 “我觉得他喜欢你,不过明镜你可一定要稳住啊,这种男人只能看看不能要的,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明镜点点头。 陶星星这才开心起来:“也不知道江瑾辰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明镜眯了眯眼,随意的问道:“江瑾辰?” 很难听到明镜主动开口,陶星星打开了话匣子,不吐不快。 “就是那个最帅最高冷的男生啊,集所有优点于一身,天之骄子,而且听说啊他家里特别有背景,有人偷偷发现校长在他面前都要点头哈腰的,不过具体什么背景也没人知道,总之没人惹得起就是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喜欢祝湘湘,好吧,虽然两人是挺般配的。”陶星星垂头耷脑的。 明镜眸光一闪,轻轻笑起来。 —— 放学后,明镜再次被赵蓁给堵住了。 不同的是这次赵蓁态度很和蔼:“祝小姐,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明镜挑了挑眉。 赵蓁走过来说道:“你的身份在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今晚有场宴会,要不要跟我去开开眼?” 怕明镜不答应,赵蓁立刻说道:“据我所知,你妈妈带着你那个假姐姐已经去了,带她不带你,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心里就不委屈吗?” “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替你安排妥当的。” “为什么要帮我?”明镜淡淡的反问。 赵蓁笑起来:“我觉得咱俩有缘,你信吗?我赵蓁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过还是被明镜给拒绝了,理由是,作业太多,没空。 赵蓁盯着明镜的背影,“你说她到底是真的无欲无求呢,还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李姣姣哼笑道:“我看她就是怂,怕惹恼了那母女俩被赶出豪门吧,既然她指望不上,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 今晚是李姣姣爷爷的七十大寿,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 林清和祝湘湘先给老人贺寿,然后开始在宴会场上寻找目标人物。 “妈,蒋夫人今天晚上要是不来呢?” “不会的,李姣姣的姑姑嫁到了京都程家,程家的儿媳是蒋夫人的远方表妹,就冲着这层关系,蒋夫人再低调,也得出来表表情面。” 李姣姣躲在暗中,盯着祝湘湘的眼神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冒着幽幽的寒光。 赵蓁端着杯红酒走过来:“祝少丹惹上了官司,对方来头大得很,祝家摆不平,我看这是找人求情来了。” 李姣姣幸灾乐祸道:“活该,到底是什么人物,连祝家也摆不平?” 赵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觉得呢?” 李姣姣笑道:“我就想知道她想找谁说情。” 赵蓁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喏,来了。” 来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白色绣山水旗袍,玲珑曼妙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鬓发高绾,斜插一枚白玉簪,簪尾缀着银色流苏,随着行走的脚步,衣香鬓影,摇曳生姿。 再观那眉目,当真是秀美高雅,洁而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端庄风流的韵味。 她一出现,满场花枝招展精心装扮的女人皆黯然失色。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少年,一身白西装,身姿挺拔,俊眉修目,高冷的气质更是让他犹如高岭之花,满场芳心尽摄。 李姣姣盯着那少年不可思议道:“那不是江瑾辰吗?” 李爷爷第一时间迎上去:“蒋夫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蒋夫人悠然含笑,端庄骄矜的劲头拿捏的十足:“李老这话可折煞我了,今日是您老的寿诞,小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蒋夫人指着身边的少年:“这是我儿子江瑾辰,小辰,见过长辈。” 李爷爷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精光,“好好啊,真是个好孩子。” 所有人听到蒋夫人三个字,同时心神一震,有那歪靠着柱子的人,下意识就站直了身子。 林清激动的说道:“没想到蒋夫人真的来了。” 她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祝湘湘盯着场中的少年失焦的眼神。 ------题外话------ 公众期大家别养文啊,有没有追文的 007 筹码 蒋夫人何许人也,平头百姓兴许不清楚,但混迹上流社会的这些太太小姐们如雷贯耳。 蒋夫人为人低调,鲜少出席宴会及公众场合,这些太太小姐们想抱大腿也找不到渠道。 没想到今晚她竟然来给李老贺寿来了。 意外之喜。 太太小姐们摩拳擦掌想要在蒋夫人面前表现一回,尤其那些未婚少女看到长身玉立的江瑾辰,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 这就是蒋夫人的儿子,又帅家世又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错过要再等一百年。 李姣姣讶然道:“没想到江瑾辰竟然是蒋夫人的儿子,在学校那么低调。” 赵蓁哼笑道:“家风如此,敢高调的起来吗?” “艹祝湘湘这个贱人,打的什么歪主意。”李姣姣差点捏断手里的高脚杯。 祝湘湘站在角落里,望着江瑾辰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和激动。 这个情境下,她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李姣姣扳着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做她的春秋大梦! 李姣姣挺了挺胸,迈着自信的脚步朝蒋夫人和江瑾辰走了过去。 “蒋夫人您好,终于见到您本人了,跟学长站在一起还以为是姐弟呢,您保养的也太好了吧。” 李姣姣长得漂亮,嘴又甜,蒋夫人对此十分受用,笑道:“你是姣姣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别那么生疏,叫我岚姨就好。” 蒋夫人大名蒋春岚。 李姣姣一脸受宠若惊,亲昵的挽着蒋夫人的手臂,她长相甜美,亲切热情的模样丝毫没有矫揉造作,让人很是受用,一声甜糯糯的岚姨喊出来,冷静如蒋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老,您这位孙女真是个宝。“ 李老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跟令郎比差远了。” 蒋夫人问道:“你跟小辰是同学吧?” 李姣姣害羞的瞥了眼江瑾辰:“学长高三,我高二,学长在学校是风云人物,我哪儿能跟他比呀。” 赵蓁听的快吐了,李姣姣你可真能装。 不过看到祝湘湘暗暗着急又无能为力的模样,还挺爽。 江瑾辰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李姣姣在学校什么德行他不清楚吗?就一欺女霸男为虎作伥的女校霸,仗着身份在学校搞校园欺凌那一套。 长辈在场,他也懒得拆穿。 蒋夫人笑道:“小辰,以后在学校你要多照顾姣姣一点,知道吗?” 江瑾辰冷着脸点点头。 蒋夫人对李姣姣印象还不错,有心让两个小辈多说说话,恰好这时几个贵妇人找她寒暄,她就趁机走远了一点。 “江大校草,对我刚才的表现还满意吗?”李姣姣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 江瑾辰脸色冷淡,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奥斯卡欠你一座影后。” 李姣姣捂嘴偷笑起来:“承你吉言,我以后打算混娱乐圈了。” “蒋夫人……。”林清好不容易挤进来,领着祝湘湘给蒋夫人问好。 蒋夫人打量她一眼,眼神温和却疏离,蹙眉问道:“林夫人?” “蒋夫人还记得我?”林清一脸受宠若惊,拉过身边的祝湘湘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湘湘,现在在圣德高中读高二,成绩优异,年年拿奖学金。” 祝湘湘温柔大方的笑道:“蒋夫人好。” 蒋夫人对乖巧漂亮的女孩子没什么抵抗力,笑道:“林夫人好福气。” 这时不知哪个夫人说了句:“林夫人一下子有了两个女儿,这福气不是谁都有的。” 林清脸色僵了僵,她是非常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明镜的,她觉得丢人。 蒋夫人挑了挑眉,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说话的夫人一看来劲了,就给蒋夫人说了祝家真家千金的事情,越说林清脸色越难看,对方却仿佛根本看不懂她的脸色似的,越说越来劲。 “真千金命苦啊,听说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好好的姑娘也不知道磋磨成什么样了,对了林夫人,都是你的女儿,怎么没见另一位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毕竟那位才是你亲生的呢。” 这句话就仿佛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林清脸上。 祝湘湘站出来解围:“妹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我们尊重她的决定。” “那是没来,来了就习惯了。”那位夫人撇了撇嘴,懂的都懂。 “尼姑庵?”蒋夫人好奇的问道。 “对了我忘记夫人您也信佛了,看来您跟这位真千金还挺有缘分的。”顺杆拍马屁。 蒋夫人眼神望着不远处,仿佛有些怀念:“也不知小师傅怎么样了?” “小师傅?” 蒋夫人笑道:“两年前我去白头山办点事,出了点意外,幸而得一位小师傅相救,小师傅年纪不大,却极为通透,精通佛法,解了我不少疑惑。” “那这位小师傅是挺厉害的。” 祝湘湘眉头轻蹙,白头山?明镜不就是从白头山来的吗? 巧合吧。 “林夫人,你们家的故事比电视剧都要精彩,现在有了两个女儿,无论如何都是你的福气,一定要好好待她们。”蒋夫人柔声说道。 林清赶紧答应,蒋夫人身边围着一群贵妇人,她也不好说正事,只能先忍着。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了,林清也没逮到和蒋夫人单独说话的机会,眼看蒋夫人就要离开,林清赶紧小跑追上去。 出了宴会场,蒋夫人身边随行两位高大保镖,看到追上来的林清立刻将她拦下。 蒋夫人好脾气的摆摆手,柔声问道:“林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林清犹豫了一下,道明了来意。 蒋夫人立在月色下,面如银盘,眸光沉静,像盛开在凉夜里的幽昙。 林清心底杵得很,手心直冒冷汗。 “原来如此,不过抱歉林夫人,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这时江瑾辰走到蒋夫人身边,蒋夫人挽着儿子的手臂,转身离开。 林清呆愣在原地,“怎么办,蒋夫人不肯帮我们。” 祝湘湘来到她身边,看着两人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眯了眯眸。 “那是因为筹码还不够。” 008 比赛 回去的车上,蒋春岚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少年。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飞掠而过,映得少年的眉目更显冷峻。 “小辰,你觉得李家的孙女怎么样?” 江瑾辰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一般。” 他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 蒋春岚沉默了一瞬,叹息道:“程家赌赢了。”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敏感的江瑾辰却瞬间明白了一切。 蒋春岚轻轻拍了拍江瑾辰的手背,柔声道:“妈妈不会逼你,先接触接触吧,不合适就算了。” “一切都被小师傅说中了,但愿我们一家能好好的。” 江瑾辰很好奇他妈妈整天挂在嘴里的小师傅到底是谁,神神叨叨的。 —— 林清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在大门口碰到下班的祝文韬。 “如何?” 林清摇摇头:“蒋夫人不肯帮。” 祝文韬无奈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京都的局势变了,蒋夫人现在自顾不暇。” 对这些局势林清不太懂,她哭着说道:“那怎么办?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少丹坐牢吗?他还那么年轻……。” 祝文韬也愁的很,揉揉额角:“我再想想办法。” 最近公司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他加班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走进客厅,周妈正在收拾餐厅,餐桌上放着一口大盅,隐约的香气飘来,勾的祝文韬肚子里的馋虫作祟。 祝文韬大步走过去,掀开盖子一看,煲的汤还剩一半,“周妈,给我盛一碗。” 周妈讶然道:“先生没吃晚饭?您应该让助理提前通知的,给您准备好晚饭。” “忙起来就忘了,我看这汤就不错,凑合一下吧。” 祝文韬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这是什么汤?味道不错。” 周妈笑道:“茯苓核桃瘦肉汤,添加了十几味中药材,补肝益肾,性味平和,是明镜小姐特地给老太太熬的。” 祝文韬愣了愣,点头说道:“这孩子有孝心,不错。” 这个便宜的亲生女儿自从来了之后他就几乎没见过,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仿佛透明人一般,要是会看人眼色的,早下来刷存在感了。 林清在旁边撇撇嘴,“雕虫小技。” 祝湘湘回到房间,翻出从林清那里旁敲侧击要来的私家侦探的号码,拨过去。 自从今晚见过蒋夫人以后,一直有一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必须求证一下。 私家侦探拿了巨额酬金,自然是有问必答。 明镜当初被换了之后,她的母亲未婚先孕,无力抚养孩子,就把她丢在了白头山的寂月痷门口,被寂月痷的无心师太收养,无心师太一共收养了五个弟子,明镜行二。 无心师太慈悲心肠妙手回春,山下的穷人有些头疼脑热求到庵里去,无心师太不取分文看诊,还主动送药,因此寂月痷在白头山下的小镇上颇有名气,连一些远点的人都专门驱车求诊。 祝湘湘问道:“明镜经常下山吗?” 私家侦探顿了顿回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三个月前无心师太过世,明镜曾带着三个小师妹下山,当天庙会,见过她们的人不少,还与人起了冲突,不过有无心师太的名声在,村民们都帮着她们,倒也没吃亏。” 祝湘湘还想让他查查两年前蒋夫人去白头山的事情,对方听了直接拒绝:“这个买卖我接不了,你是想害死我吗?什么人都敢调查。”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祝湘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气馁,但愿是她想多了。 —— 上午第四节高一八班和高二一班同时上体育课。 体育课惯例,先跑两圈操热身,然后测男女八百,之后自由活动。 一个体育老师,所以两个班混在一起测。 上体育课学生会换上专门的运动衣,蓝白相间的运动短袖和裤子,简便又青春。 明镜一米七的个子在一众女生中鹤立鸡群,最小的s码穿在身上依旧显得有点宽大,长手长脚,有那爱翻时尚杂志的女生私底下偷偷丈量,又羡慕又嫉妒的说道:“腕部过档,标准的九头身。” 明镜因为身高原因排到最后,她站在后排安静等待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 “明镜,真巧,咱一起上体育课了。” 身后传来祝湘湘热络的声音,明镜没有回头。 祝湘湘是校花,不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尤其是第一届的高一生,对她更是有一种神秘的崇拜感。 见女神竟然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转学生搭讪,大家都挺不解的,排在明镜前边的陶星星竖起耳朵偷听,浑身的八卦细胞熊熊燃烧起来。 “嗯。”明镜不咸不淡的回应,目光一直观察着跑道上的人影。 “等会儿咱一起跑,也能做个伴儿,其实我特别讨厌测八百,太痛苦了,你第一次测,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谢。” 这是怎么回事?高冷的校花女神呢?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婆子似的跟对方说话,对方竟然还敢爱答不理的? 终于轮到最后一组,五人一起跑,明镜站在起跑线上,一左一右分别是陶星星和祝湘湘。 “咱俩打个赌行吗?” 明镜侧眸看了她一眼。 仿佛终于激起了对方一点情绪,祝湘湘志得意满的说道:“我赢了,你明天换顶好看的假发,我输了……。” 祝湘湘眼珠子转了转:“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背原则底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明镜若是明天换了顶假发,不管好不好看,就是坐实了她戴假发的事情,高中生为什么戴假发,这些心性不稳的少年人乱传流言,最终只可能害了对方。 明镜勾了勾唇,春日落入眼中,如同细碎的星星铺满湖面。 “少来烦我就行。” 祝湘湘脸色一僵,没想到对方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发射枪响起,五人同时出发,一时间操场上响起的都是祝湘湘的迷弟们的加油声,吸引的旁边的教学楼内不少学生抻头。 没两下明镜就落在了后边,祝湘湘和另一个高二的女生齐头并进,暗暗发力把明镜远远甩开。 明镜身高腿长,跑起来不紧不慢,一点竞赛的紧张氛围都没有,仿佛在闲庭信步一样,但偏偏她又跟前方发力的祝湘湘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更关键的是,祝湘湘及其他女生跑的脸色狰狞,偏偏明镜一脸轻松,神清气爽。 这不科学! 009 聚会 最后一圈。 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祝湘湘牙根紧咬,拼了全身的力气进行最后的冲刺。 她从小跳舞,身体素质极好,但跑800还是有点要命。 眼角余光瞥到明镜的身影,与她的距离越拉越近,祝湘湘心底一紧。 瞬间再次发力,然而小腿忽然一抽,刺痛传来。 抽筋了! 祝湘湘强忍着往前跑,眼看目的地就在前方,再坚持一下,一下下就好…… 然而这时明镜轻松的超越了她,在最后一刻,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祝湘湘白着脸冲过终点,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呼吸。 她艰难的抬头,就见明镜平静的站在原地,眉眼沉静,面色红润…… “明镜,三分十五秒。” “祝湘湘,三分十九秒。” “你们两个成绩都不错。”体育老师夸赞道。 “尤其明镜,你节奏掌握的很好,是练过短跑吗?” 明镜摇摇头。 体育老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跟一众跑完就瘫在地上脱了半条命的学生比,她实在太特殊了,这孩子有天赋。 过了一分半钟陶星星才慢悠悠的晃过来,咆哮着跟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 祝湘湘平息下来后,走到明镜面前:“我输了。” 明镜看了她一眼:“没跟你赌。” 祝湘湘被噎了一下,果然是呆板无趣的小尼姑。 围观的人大跌眼镜,祝湘湘之所以被捧为校花,不仅是她长得漂亮,更在于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没有一处短板,测800上几乎没有女生能赢过她。 没想到高一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生竟然赢了祝湘湘不说,赢的还很轻松。 一瞬间明镜这个名字就飘满了校园的各个角落。 明镜中午去食堂吃饭,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名人的感觉。 “喏,就是她,赢了祝湘湘呢。” “长得也不好看啊……。” “可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吧哈哈……。” 四周响起恶意的嘲讽声,陶星星气的乱挥拳,“这些八婆真是讨厌。” 明镜充耳不闻,修佛先修心,心不动则人不妄动。 她的淡定令陶星星无比佩服。 “江瑾辰又出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最近怎么天天来食堂吃饭?”陶星星看着走进来的江瑾辰一行人说道。 “老辰,你最近怎么天天下食堂,不是不合你胃口吗?怎么,看上哪个小姑娘了?”高昶又开启了骚浪模式。 江瑾辰打了份套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好巧不巧,背后就是明镜两人。 高昶双眼一亮:“嗨,美女,咱们又见面了。” 高昶直接坐在了明镜对面,舔着脸打招呼。 明镜眉头都没皱一下,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男人就是贱,她越没反应,高昶心就越痒痒,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里,明镜那比西施还要漂亮多了。 “听说你今天体育课测800赢了祝湘湘,厉害,收下我的膝盖。” 高昶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了半天,明镜存粹当他是空气。 说到最后高昶都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对了,今晚有聚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有好吃的好玩的。” 他本以为明镜不会答应的,没想到她竟然点了点头。 高昶受宠若惊,“你真的去?” “带上星星。” “没问题。” 陶星星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激动的脸颊通红。 她能参加富二代的聚会?天,有生之年! 从江瑾辰一行人出现开始,就多的是女生观察他们,高昶的人气仅次于江瑾辰,现在见他竟然如此舔一个女生,还不是校花班花什么的,长得也一般,心里快怄死了。 凭什么这么普通的女生就能得到高昶的侧目?除了个子高了点,也没什么独特的嘛。 “嗨,学长,我能坐你旁边吗?”李姣姣端着餐盘走到江瑾辰面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化妆过的,心机的裸妆,扎了个高高的半马尾,青春甜美。 江瑾辰点点头,李姣姣开心的在江瑾辰对面坐下。 “对了,我刚才听高学长说你们今晚有聚会嘛?我能去吗?”眨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江瑾辰还没说话,高昶就大手一挥:“当然欢迎。” 江瑾辰瞥了眼高昶,什么也没说。 “那能不能带上赵蓁啊。” 没问题,人越多越热闹,你想带几个朋友就带几个。” “高学长你真好。”李姣姣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说道。 熟悉李姣姣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祝湘湘端着餐盘,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抓着餐盘的指骨有些发青。 这时眼角余光瞥到孙迹往这边走,祝湘湘灵机一动,装作低头往前走,跟他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祝湘湘赶紧道歉。 孙迹本来要发火了,一看是祝湘湘,瞬间喜上眉梢:“你没受伤吧?” 祝湘湘摇摇头,一双秋水剪瞳真真我见犹怜。 孙迹喜欢祝湘湘不是什么秘密,他曾经还非常高调的追求过一段时间,被祝湘湘拒绝后就偃旗息鼓了。 “衣服换下来给我吧,我送干洗店洗了之后还给你。” 祝湘湘看着他脚上那双被菜汤污染的限量版球鞋,“鞋子我折合成人民币还给你。” 孙迹摆摆手,正想说用不着,眼珠子一转,掏出手机:“那咱加个微信吧。” 顺利的和祝湘湘加上微信,孙迹扬眉吐气。 这时司徒霖朝他摆手:“老孙,这里。” 孙迹犹豫了一下,“湘湘,你今晚有事吗?” 这是个亲近女神的好机会。 祝湘湘一脸茫然的抬头:“怎么了?” “你要真想赔偿我的话,今晚就陪我参加一个聚会吧。” 祝湘湘心脏一瞬间狂跳起来,她赌对了。 祝湘湘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可是……。” 孙迹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放学在校门口等我。” 话落飞快的飞奔向司徒霖。 祝湘湘站在原地,唇角悄悄牵起一抹笑意。 010 游戏 高昶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组局是必备技能。 有江瑾辰在,花的不敢玩儿,也就是在邮轮上打打扑克喝喝酒吹吹海风聊聊天。 一群人坐车赶到海边,就见夜色中岸边停泊着一辆巨大的邮轮,灯火通明,犹如暗夜中伫立在江边的城楼。 一群人上了邮轮,一张巨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点心,侍者端着托盘往来穿梭,有香槟有啤酒。 陶星星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 只有明镜,从始至终无比淡定,仿佛走在自家的后花园。 “大家今晚吃好喝好玩儿好,一切由本公子买单。”高昶振臂一挥,十分豪迈。 “呜呼……。”欢呼声四起。 “老高,老规矩,走吧。”司徒霖搂住高昶的脖子,准备招呼几个好兄弟。 高昶拨开司徒霖的手,瞟了眼旁边的明镜,小声道:“你们玩吧,我就不参与了。” 司徒霖挑了挑眉:“你认真的?” 高昶撸了把打满发蜡油光发亮的头发,骄傲的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司徒霖无语道:“又是三分钟热度,别祸害人家好女孩了。” “你就等着瞧吧。” 今晚来的人不少,高昶朋友多,这些朋友有的带着女朋友,有的带着同学,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人。 司徒霖抬头看了眼天:“这天像要下雨啊。” 江瑾辰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李姣姣立马追了上来。 “学长,听说你保送了江城大学,恭喜了。” 江瑾辰冷淡的点点头:“多谢。” 李姣姣眼珠子一转,发现祝湘湘就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孙迹,虽然离得有些远,看不清祝湘湘的脸色,但李姣姣笃定,祝湘湘此刻一定恨不得掐死她。 李姣姣乐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甚至故意往江瑾辰的方向靠了靠。 娇滴滴的捏着嗓子喊;“瑾辰哥哥……。” 江瑾辰嘴角抽了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邮轮启动,在海上缓缓行驶着,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伴随着徐徐沁凉的夜风,深沉而浪漫。 “太无聊了,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如何?”赵蓁提议道。 “玩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吧,虽然有点老掉牙,但咱们这回就玩点刺激的,谁要是抽到冒险卡,就从邮轮上跳下去。” “哈哈这也太狠了吧,谁那么倒霉。” 高昶挑了挑眉:“怕什么,船上多的是救生员。” 一群人围在一起,赵蓁开始洗牌,她洗牌的手法很熟练,丝毫不输电影赌神里的洗牌手法,“小王代表真心卡,大王代表冒险卡,大家看好了。” 高昶小声对明镜说道:“看好了吧,赵蓁又开始整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回想整谁?” 陶星星搓了搓手臂,往身后的甲板看了一眼:“这么高,跳下去不得摔死啊。”话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为了证明她没有作弊,赵蓁特意将牌多洗了几遍,然后一个个走过去让别人抽牌。 有人祈祷:“可千万别让我抽到啊。” 轮到李姣姣的时候,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姣姣笑着随便抽了一张牌。 “瑾辰哥哥,人家要是不小心抽到了冒险卡,你能替人家跳吗?人家怕高。” 江瑾辰还没说话,赵蓁就直接说道:“不能哦,自己抽到的结果要自己承担,否则这个游戏就没有意义了。” 那些想着抽到了让男朋友代替的女生脸色一瞬间变了。 赵蓁走到明镜面前,一双眼睛笑的仿佛狐狸。 明镜淡淡道:“星星你先抽吧。” 陶星星深吸口气,犹豫了半天才选了一张。 赵蓁重新走到明镜面前。 明镜扫了她一眼,细长的手指自牌面上拂过,双眼紧紧的盯着赵蓁的脸。 赵蓁笑的毫无破绽,但那双眼睛太有压力,渐渐的,赵蓁额头上沁出冷汗。 明镜最终抽走一张牌,赵蓁偷偷松了一口气。 祝湘湘盯着面前眼神里透着得意的赵蓁,手心直冒冷汗。 “我们的祝大校花,不会害怕了吧?”赵蓁亮出激将法。 祝湘湘身姿挺的笔直,淡淡道:“有什么好怕的。” 话落手指在牌面上点来点去,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抽出了一张牌。 她将牌抽出来的那刻,一抬头,没错过赵蓁脸上奸计得逞的笑。 祝湘湘脸色瞬间僵了…… 手里薄薄的纸牌瞬间变得格外烫手。 孙迹随便抽了一张牌,想问祝湘湘抽到了什么,赵蓁忽然扭头笑道:“不能提前看哦。” 孙迹只能作罢。 一圈人抽完牌,赵蓁给自己留了最后一张,然后提醒大家同时翻开牌面。 为了防止祝湘湘换牌,她全程盯着祝湘湘的动作。 因此看到祝湘湘手上的大王,满意的笑了。 然而当赵蓁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牌,瞬间傻眼。 她愣了愣,然后猛然看向明镜。 少女坐在人群中,除了格外单薄的身材,看起来并不起眼。 然而那双眼睛透过沉沉的黑夜望过来的瞬间,赵蓁却感觉仿佛有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直窜脚底板。 那张小王本来是她留给明镜的,没想到却在她的手里。 赵蓁苦练牌技,完全是个人兴趣,她能让所有人想抽什么牌就抽什么牌,其中除了手速外还涉及一点心理学,在这上边她可以说是未逢敌手。 没想到今天竟然栽到一个丫头片子手里。 赵蓁笑了,有趣,太有趣了。 看到手中的大王,也许早有预料,祝湘湘并没有太过惊讶,孙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牌,把自己的牌塞给她。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李姣姣说道:“孙迹,我知道你想英雄救美,但咱也得遵守游戏规则啊,要是都像你这么干,游戏还怎么玩?” “是啊,孙迹你这么做可不对啊。” “好不容易逮到给校花献殷勤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 “哈哈哈……。”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孙迹绷不住站起来指着赵蓁说道:“你故意欺负湘湘是不是?” 赵蓁捏着自己手里的小王,冷笑道:“我故意?我故意的话就不会抽到小王。” 011 变故 也对,赵蓁要是真想故意整祝湘湘,干嘛给自己整一个真心卡,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祝湘湘拉了拉孙迹,“算了,愿赌服输。” “这海水这么深,你身体会受不了的。”夜晚海水非常凉,祝湘湘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受的了。 “孙迹,要是真舍不得你的心上人,干脆你陪她一起跳得了,两人还有个伴。”李姣姣调笑道。 祝湘湘脸色除了有些发白,整个人倒还镇定,让人感叹不愧是江城第一名媛,这份风度一般人比不了。 孙迹这个护花使者誓要当到底,“跳就跳。” 本来赵蓁准备让抽到冒险卡的人向抽到真心卡的人提问一个问题,两人的身份外人不知,但两人心知肚明,画面一定很好看,但现在真心卡在她手里,她只能重新改变规则…… 然而没等她想好对策,祝湘湘笑着开口了:“我记得以前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是抽到冒险卡的人向抽到真心卡的人提问题,没错吧?” 赵蓁硬着头皮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玩法。” “我觉得这样最公平,就由我向你提问题吧,你说好吗?”祝湘湘温柔的笑道,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赵蓁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好啊,你提问吧。” 高昶幸灾乐祸的说道:“两个女人开撕了,好戏开场了。” 说着给明镜倒了杯香槟递到她面前,明镜摇摇头:“我不喝这些东西。” “那你喝什么,饮料?牛奶?” “什么都不用,安静看戏吧。” 高昶静静的看着少女在夜色中淡漠的侧颜,越发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觉。 赵蓁这个人他了解,是绝对不会把真心卡留给自己的,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冒险卡赵蓁确定是要整祝湘湘的,俩人一直不对付他知道,但真心卡……他想到明镜抽卡时和赵蓁之间的暗流涌动…… 能摆赵蓁一道,有意思。 祝湘湘想了想说道:“我想问的是——你从出生到现在,伤害的第一个人是谁?” 这问题可真毒啊。 赵蓁作为圣德高中的女校霸,她欺负过的人多了去了,一卡车都拉不下。 赵蓁恶毒人设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大大方方的说道:“七岁的时候吧,管家的女儿放假来我家小住,她踢了我的金毛一脚,我特别生气,就趁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他剃成了光头。” 第二天起床,这个女孩看到自己的光头吓尿了,赵蓁在一旁又是拍照又是嘲笑,彻底给女孩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从此得了抑郁症,十五岁那年自杀了。 这件事赵蓁从没给任何人提过,连李姣姣都不知道。 “就是剃个光头而已,不算什么,我可是知道赵蓁有多宝贝她的金毛呢,这个惩罚还轻了呢。” “头发对女孩子来说多重要啊,我要是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光头了,我非得气疯不可。” 大家嘀嘀咕咕讨论起来,对赵蓁的恶毒又有了新的认识。 祝湘湘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甲板上,垂眸凝视着波涛汹涌的海水。 高昶怕出事,指挥救生员驾驶一艘小游艇在下边等着。 孙迹走过来说到:“湘湘别怕,我陪你一起跳。” 祝湘湘笑着摇摇头:“我不能再让你陪我一起受罪了,别担心,下边有救生员,我不会有事的。” 孙迹被她的隐忍和体贴感动到了,心底对赵蓁更是只有厌恶。 祝湘湘扭头看了一圈,大家的眼神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有看好戏,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唯独明镜和江瑾辰,两个人是例外。 那种漠视一切的淡然,即使她今天跳的是悬崖,两人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祝湘湘苦笑一声,爬上栏杆。 她今晚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袭白色纱裙,飘逸优雅,夜风吹拂着裙摆,飘飘欲仙,似要乘风归去。 在场大多数男人的心瞬间被这道柔弱美丽的背影牵动了,恨不得代她跳下去。 李姣姣勾了勾唇,眼底闪烁着恶毒的笑意。 祝湘湘,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查收吧。 祝湘湘伸开双臂,闭上双眼,纵深一跃。 “啊……。”有那胆小的叫了起来。 “噗通”一声,溅起硕大的浪花。 恰在此时劈里啪啦的雨点落下,一群人狼狈的逃回房间,只有孙迹还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祝湘湘学过游泳,刚入水她就准备浮到水面上,谁知她的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拖着她往水底沉去。 祝湘湘心底大骇,不会那么倒霉被水草缠住了吧。 她奋力往上游,海水又冰又冷,很快她就体力不支了,但求生欲让她不能放松,她咬破舌尖,保持理智清醒。 救生员呢?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祝湘湘瞬间想到一种可能,赵蓁做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想要悄无声息的致她于死地。 心中恨意凛冽,祝湘湘发誓,她要是能活着逃出去,她绝不会放过赵蓁。 孙迹有点恐高,看着这么深的海水,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跳下去。 “祝湘湘?救生员呢?救生员去哪儿了?要出人命了……。” 瓢泼大雨顷刻而下,淹没了他的呼喊。 一道人影自房间内奔出,快如闪电,一跃跳上烂杆,那身姿轻灵如鹤,没有丝毫犹豫跳了下去。 孙迹抹了把脸,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跳下去的人是今晚高昶一直围着转的女孩子吧。 这么多人,只有她站了出来。 陶星星举着伞冲出来,趴在栏杆上大喊:“明镜……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高昶气急败坏的吼道:“救生员呢?死哪儿去了。” 祝湘湘绝望的想,难道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不甘心啊。 忽然有人破水而入,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上水面。 祝湘湘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她只记得那人淡漠却温柔的眉眼,一如初见那天令人印象深刻。 然后她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明镜将人抱上甲板,正要翻上去的时候,忽然一个巨浪打来,她就被卷走了。 “明镜……。”最后的意识中是高昶撕心裂肺的喊声。 忽然一道身影跳上游艇,将昏迷的祝湘湘送上去,之后驾驶着游艇离开了这片海域。 “先报警,我去找人。” 高昶扯着嗓子喊道:“江瑾辰,你一定要将人给我带回来。” 012 心魔 “你是帝国最优秀的特工,多年来为组织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组织不会忘记你……。” “钱已经打到你的个人账户里,下半辈子好好享受吧!” …… “雨儿,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为了你我愿意付出生命。” “雨儿你不觉得待在岛上实在太无聊了吗?咱们去瑞士玩吧,我听说那里的滑雪很好玩。” “雨儿,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而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 …… 滑雪场铺天盖地的雪,入目一片洁白。 二十位阻击手整装待发,目标是场中唯一的女子。 “砰砰砰”枪击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惊起飞鸟无数。 大片大片的红晕染开来,犹如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美到极致。 …… “嗒嗒嗒”木鱼声沉闷且单调,檀香悠远宁静。 无心师太打开庵门,天寒地冻间,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丢弃在庵门口。 无心师太抱起婴儿,长得真漂亮啊,皮肤白白的,眼儿亮亮的,当她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这是一双属于婴孩的眼睛,干净纯粹,但又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念执着,一念放下。” 师太双手覆上婴孩的眼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以后你就叫明镜吧,望你以后修身养性,早日放下。” 庵中清苦,由婴孩长为稚儿再到少女,她悟性极高,佛法见地出众,性子也越来越平和,庵中师姐师妹都极为喜爱她,唯独师父对她格外严厉,似乎她做的再优秀在师父眼中都是不够的。 师父弥留之际,她跪于床头,师父形容枯槁,眼神却极为犀利。 “这一生你都要清修苦练,不可有一日懈怠,心魔不除,不可下山。” …… 明镜缓缓睁开双眼,青白的天光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缓缓坐起来,她发现这是一个未知的海岛,她此时正躺在沙滩上。 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她刚救下祝湘湘,就被一阵海浪卷走,人力在大自然面前总会显得格外渺小,看来她是被海浪冲到了沙滩上。 她忽然发现岸边停着一辆游艇,一扭头,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影拖着木柴从乔木中走出。 他逆光而来,看不清脸,走到近前才发现此人眉骨清俊,贵不可言。 江瑾辰! 江瑾辰扫了她一眼,便将木柴架在一起,从游艇里取出行李行李包,找到火机点燃。 明镜默默的走过去坐下,江瑾辰看了她好几眼,明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摸了摸脑袋…… 原来假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海里了,她现在的形象是光头。 明镜多年修炼,早已将凡俗欲望抛之脑后,丝毫未觉尴尬难堪。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江瑾辰果然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的头发……。” 没有一个女孩不珍惜自己的头发,唯独这个女孩是个例外,尤其那淡定的态度,不得不令人侧目。 “刚刚还俗。” “啊?”江瑾辰一脸懵,一时没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等明白过来,面瘫如江瑾辰也忍不住面色抽了抽,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她真的好瘦,小小的脸蛋,估计比他的巴掌还要小一圈,细细的远山眉,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淡漠冰冷的唇,无一处不精致。 当她抬眼望过来的时候,仿佛浩瀚的银河都在她的眼睛里,包容万物,却又漠视万物。 江瑾辰心神一震,匆匆挪开视线,慌乱的投向远方,心脏却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他悄悄攥紧手指,偷偷望过去,少女垂眸望着火苗,火光跃动,映的那张脸红扑扑的,透出一丝少见的娇艳。 他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出家?又为什么要还俗?她生长在一个怎样的家庭,她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不知不觉天亮了,海面回归平静。 明镜站起来观察了一圈,看了看天色,抬手,海风拂过手指,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 江瑾辰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她的方向。 明镜睁开双眼,淡淡道:“我们在海港往西两百公里的一座海岛上。” 江瑾辰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地理课上认真学。”话落走向游艇。 江瑾辰是知道季风知识有利于在海上辨别方向,但也没这么学以致用吧。 他赶紧追上去,明镜跳上游艇,手刚放到方向盘上便若无其事的缩了回去,问道:“会开游艇吗?” 江瑾辰立刻说道:“会,我来开。” 想了想江瑾辰说道:“我来之前让高昶报警了,不如我们还是等搜救队的来吧。” 明镜目视远方:“你想等死就留下。” 江瑾辰一贯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总会下意识会服从。 不过说实在话,江瑾辰的游艇开的实在不怎么样,差点儿翻船,明镜为了不暴露太多,只能忍着颠簸指挥方向。 江瑾辰越开越上手,很快就熟练掌握,两人一游艇在茫茫大海中穿梭,倒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江瑾辰忍不住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少女,她逆风而立,呼啸的海风迎面扑来,少女绝美的面容在初升的朝阳中显出几分刚毅。 “小心!”明镜夺过方向盘往旁边带去,一只庞大的鲨鱼擦着游艇游过,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抱歉。”江瑾辰心下微赫,不敢再分心,专心致志的开起游艇。 刚才被她手指擦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她的温度,像雪一样凉…… “糟糕,燃油不够了。”江瑾辰看着亮起的指示灯皱起眉头。 明镜不疾不徐的说道:“速度慢下来,搜救的船应该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海平面上显出一道黑影,正是搜救的游艇。 江瑾辰如此高冷的人亦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唯独明镜,从始至终十分淡定。 究竟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早已运筹帷幄? 在搜救游艇即将靠近时,江瑾辰脱下外套披在明镜头上。 013 跪下 两人上了搜救艇,高昶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明镜:“你没事吧?” 明镜头上披着江瑾辰的外套,面色苍白平静,立于飘摇之中,却有如佛像一般慈悲平和。 明镜摇摇头,走到船尾坐下。 高昶看了她几眼,忍了又忍走到江瑾辰面前:“你跟明镜一直在一起吗?” 江瑾辰喝了点水补充能量,闻言淡淡道:“不然呢?” “你没有欺负她吧?” 江瑾辰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高昶摸了摸鼻子,“对了,我昨晚报警后把你妈也惊动了,估计你妈正在码头等你呢。” 游艇到达港口后,江瑾辰一眼就看到了撑着伞站在码头上的蒋夫人。 高昶给明镜打着伞,提醒她:“小心点。” 明镜目光一扫,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垂下眼帘,拢了拢罩在头上的外套,低头走上阶梯。 高昶撑着伞走在明镜身边,路过蒋夫人的时候礼貌了问了声好。 蒋夫人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她个子很高,裤腿被雨水打湿,黏在小腿上,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女孩低着头,头上披着一件外套,看不清脸,沉默着从她身边走过。 咦?这不是辰儿的外套吗? 蒋夫人盯着女孩的背影,陷入沉思。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孩的背影有些眼熟呢? “妈。”耳边的喊声唤回蒋夫人飘远的思绪,她看着面前毫发无伤的儿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就好。” 两人撑着伞往回走,蒋夫人看到那个女孩在高昶的殷勤下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然后高昶绕到对面坐了进去。 高家的宝贝孙子,竟然对一个普通女孩如此殷勤。 “你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吗?” “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如此做。” 蒋夫人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说谎,这件事的始末她早已了解清楚,几个孩子瞎胡闹,差点闹出人命,说来也是那个女孩挺身而出救了人,不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 明镜刚一上车,高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边是姜水,赶紧喝了驱驱寒。” 明镜看了他一眼,高昶直接拧开盖子塞到她手里:“别怕,没毒。” 明镜抿了一口,辣味直冲口腔,倒是缓解了一点寒意。 “谢谢。” “不是我说你,当时那么多人都无动于衷,你怎么就跳下去救人了呢,有没有想过海水那么深,你万一不会游泳,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就是太善良了。”高昶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么善良的女孩可不多了。 为什么要救祝湘湘? 赵蓁背地里骂她圣母心滥好人,李姣姣怒其不争,就连高昶也挺不解的。 但她们忘了,她除了是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外,还是一名修行者。 世间万物,各有生灵,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拯救。 “在车里你就把外套脱了吧。”江瑾辰的外套还披在明镜的头上,高昶看着十分刺眼。 明镜拿下外套,高昶惊呼一声:“你……你的头发呢?” 明镜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不知怎的令高昶一阵紧张,说话都结巴。 高昶灵光一闪:“是江瑾辰欺负你了,把你的头发给剪了?” 明镜喝了一口姜茶:“他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难道你生病了?头发掉光了?”想到这个可能性高昶看着明镜的眼神透着怜悯。 明镜懒得理他。 高昶见明镜沉默,以为自己猜对了,心底越发怜惜。 “你还那么年轻,老天怎么忍心这样对你。”高昶仿佛已经预见到明镜悲惨的下场,忍不住悲从中来。 “多么坚强的女孩,即使被命运捉弄,依旧不放弃生的希望,还竭尽全力帮助周围的所有人,你是天使吧?” 明镜:…………就你戏多。 懒得听他唠叨,“我是出家人。” 一句话直接把高昶整懵了。 明镜:世界终于清静了。 —— “这不是祝家吗?”当车子停下,高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明镜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留下车内风化的高昶。 明镜啊明镜,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祝家最近可是热搜常客,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整个江城无人不知,难道…… 这倒也能理解明镜昨夜为何会冒死救祝湘湘了,肯定是在祝家受尽了委屈,要是祝湘湘出了事,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高昶对她那已经不是怜惜了,是心疼。 他不走,他要在这里等着,要是祝家敢欺负明镜,他一定替她撑腰。 明镜走进客厅,林清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厨房里的周妈都被这大嗓门给震的缩了缩脖子。 明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径直往楼上走去。 竟然被瞧不起的人无视了,林清气的七窍生烟,追上去拦在她面前。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话你没听见?” 明镜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我犯了何罪?” 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看的林清心里毛毛的,对这个女儿越发不喜,冷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湘湘昨晚跟你一起参加聚会,怎么会落水昏迷,你说,是不是你欺负她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湘湘,这样你就是祝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明镜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悲悯,“林女士,你恶意揣测的这个人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清噎了噎:“亲生女儿又怎样,如果从根里就烂了,我宁愿没生过。” 明镜知道一个人的执念很难打破,她也懒得去纠正一个人错误的价值观,“我有没有害人,等你的宝贝女儿醒了就知道了。” 话落径直上了二楼。 这时小盈跑过来:“太太,湘湘小姐醒了。” 林清懒得再顾明镜,赶紧去了祝湘湘的房间。 祝湘湘在医院就醒过一次了,做了检查没有大问题,就连夜回了家,她当时疲惫至极,没有解释太多,只对林清说了一句快去救明镜就睡了。 大半夜的林清睡的迷迷糊糊,也没听清祝湘湘的话,理解成了是明镜把她害成这样的,因此明镜一回来就来了个下马威。 “湘湘你放心,这次妈绝不会饶了明镜那丫头,她把你害成这样,必须付出代价。” 祝湘湘眸光闪了闪,“妈,你误会了,明镜没有害我,相反,她救了我。” 014 误会 “什么?她救了你?”林清不可思议的惊呼。 祝湘湘顺从的说道:“当时所有人都见死不救,只有明镜跳下来救了我,她之后被海浪冲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清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看来是她错怪明镜了。 林清有些讪讪,“她刚才回来了,放心吧她没事。” 祝湘湘松了口气:“那就好,妈,明镜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我要加倍对她好。” 林清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明镜面冷心热,她是出家人,那才是真正的慈悲为怀。” 林清不置可否,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儿她就是亲近不起来。 “妈,少丹那里怎么样了?” “你爸请了国内最厉害的律师,希望到时候能帮你弟弟度过这一劫吧。” “律师再厉害能斗得过李青卓吗?他才是国内律师界的泰斗。” “那能怎么办呢,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谁让你弟弟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我们还是应该从蒋夫人身上下手,她的地位举重若轻,少丹又不是犯的弥天大错,若是有蒋夫人从中说情,少丹就有救了。” “可是我们根本就见不到蒋夫人的面,就算见到了,无亲无故的,她又凭什么帮我们?” “我听说蒋夫人最喜欢养花,独爱君子兰,本周末天鹅湖的花展她一定会去,我们要投其所好,到时候就算狐假虎威,那些人也会顾忌一些。” 林清点了点她额头,宠溺的说道:“就你丫头鬼主意多。” 安抚好祝湘湘,林清走出房间,想了想走过去敲了敲明镜的房间门。 过了半晌明镜才开门,林清忍不住说道:“你在干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开门。” 明镜静静的看着她:“睡觉。” 林清看她面色确实不太好,放轻了声音:“湘湘说是你救了她,我误会你了,妈妈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好好休息吧。”话落赶紧离开了。 每次面对这个女儿,她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明镜关上门,转身走回床上睡觉,昨晚耗费了太多体力,今天是星期六,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明镜自从学佛以来,已经很少做噩梦了,今天不知为何,梦里光怪陆离,被尘封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醒来时已暮色沉沉,夕阳照在白纱帘上,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滴答滴答”时针静悄悄走过,天色转为漆黑。 “小姐,醒了吗?”门外传来周妈的声音。 “我做了宵夜,您起来吃点吧。” “进来吧。”一道幽凉的声音静静的飘来。 周妈后背莫名一寒,推开门端着托盘走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床上坐着一道黑影,风吹纱帘,莫名有些诡谲。 周妈打开灯,将餐盘端到茶几上,一碗粥,两碟素菜,一个馒头。 清淡简约,明镜一贯这么吃的。 “小姐,您睡了一天了,感觉好些了吗?” 明镜揉了揉额角:“还好,麻烦周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周妈去卫生间将脏衣服抱出来,准备拿去干洗。 明镜起来喝了点粥,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明镜愣了愣,看向床头柜。 她刚回祝家那天,祝湘湘就送了她一部新手机,最新款的水果机。 联系人只有祝湘湘和陶星星。 明镜平时上学不带手机,什么时候没电了她也不知道,还是周妈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了给充上了。 之前高昶缠着她要微信号,明镜不胜其扰,就报了手机号。 明镜走过去拿起手机,来自一条微信好友请求。 头像是高昶的自拍照,臭屁又自恋。 明镜点了通过,对方立刻发过来视频通话。 “我都加了你一天了,现在才通过。”语气还有点委屈呢。 明镜淡淡道:“我刚睡醒。” 高昶应该是在酒吧,背景音嘈杂,很多人说话,灯光闪烁不停,他整个人看起来跟在阴曹地府一样,脸冒绿光。 “吃饭了吗?” “艹……我从没见昶哥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对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高昶对面,几个少年兴奋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个少年刚想把脑袋凑过来,被高昶一瞪,立刻讪讪的后退了。 “正在吃。”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着,说了一会儿明镜要洗澡就主动挂掉了。 而这时,他让人调查的资料也已经发过来了。 没想到明镜竟然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从小被白头山寂月痷的无心师太收养,遁入空门,一心向佛,若不是祝家得知真相派私家侦探找过去,她现在还在大山里敲木鱼呢。 高昶想了一天都没有看到结果的这一刻震撼。 资料里没有太多详细记载,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少女十六年的平淡人生,回到豪门后,她也没有浮躁骄傲,反而处处低调简约,在学校更是不露风头,还救了跟她立场敌对的几乎可以应该说是仇人的祝湘湘。 高昶看完之后心绪复杂,有个少年问道:“昶哥,是嫂子吗?” 高昶扫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几人对视一眼,看来昶哥对这个女生不一般。 不远处传来骚动,好像有人闹事,在酒吧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高昶一边喝酒一边沉思,根本没注意那边的动静。 有个满身刺青的少年跑过来,“欢欢出事了。” 几个少年惊讶道:“怎么回事?” 只有高昶坐着没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欢欢被一个富二代看上了,对方嚣张的很,拿钱砸欢欢,欢欢肯定不干啊,骂了他几句,那富二代竟然让人摁着欢欢骑在她身上羞辱她。” “艹,欺人太甚。” “在江城还有这号人物?” “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兄弟们走。” 一群人撸袖子就要干架,高昶沉声道:“慢着。” 015 花展 “都着什么急,伟子,闹事的什么人?” 一开始过来报信的少年说道:“我不认识,年龄看起来比咱们还小呢,嚣张的很,身边跟着四个保镖,看着来头大的很。” 高昶思索了一下,“都给我坐下,别管闲事。” 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服气的说道:“昶哥,这可是我们的地盘,轮得到别人撒野吗?再说了,欺负的可是欢欢啊,你以前不最喜欢欢欢了吗?” 高昶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自知踩了雷点,赶紧闭嘴。 高昶想起来祝少丹惹的事,虽然祝家捂得严,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祝少丹惹了不该惹的人摊上了大官司,现在祝家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四处奔走。 那位到底来头大到哪里去了呢? 一群人老老实实的坐着,外边声音越来越激烈,间或夹杂着女子凄厉的惨叫声,有那欢欢的头号粉丝憋不住冲了出去。 高昶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教训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那是个容貌十分俊秀的少年,然而眉骨却透着一股嚣张的戾气,仰着脖子,目下无尘,将一个纨绔子弟的作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他脚下踩着的,是一个淡妆浓抹的年轻女子,此刻形容狼狈,屈辱异常。 看到高昶,她立刻挣扎起来:“高少爷,救我……。”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眼高昶:“姓高?你是高家人?” 高昶笑着走过来:“白小少爷,别来无恙。” 那少年皱了皱眉,相当精致漂亮的皮囊,然而眼神却十分不善,哼了一声:“你认识我?” “白家的小少爷来江城游玩,我这个东道主怎能不好好招待呢,这就是我的不对了。” “虚伪,老子不需要。” “白少爷,这丫头惹您不高兴了,该打,只是终究是个臭丫头,别污了白少的手,交给我吧,我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白少的面前。” 白子琰怎会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呢,这高家和祝家不同,祝家没根基,而高家在江州盘桓多年,在京都也有大靠山,没有祝家那么好拿捏。 白子琰也不是真的跋扈到没脑子,对方都这样说了,他就借坡下驴。 “好,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人带走吧,好好调教。” 谢欢欢被人带走了,走之前感激的看了眼高昶,眼神中满是情义,而高昶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白少如果不嫌弃,我愿陪白少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白子琰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比那个祝少丹强多了。” 高昶不知可否:“祝少丹是被祝家人惯坏了,祝家人要为自己的失教负责。” “行,我跟你一见如故,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们不醉不休。” —— 周末是个大晴天,明镜早早起床做早课,做完早课才六点钟,她去厨房准备早饭。 周妈早已习惯明镜出没厨房,甚至主动给明镜打下手。 明镜干活利索,很快就把祝奶奶的早饭准备好了。 她自己则吃的更为简单清淡,至于其他人,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祝湘湘今天也是难得的在自家餐桌上见到明镜。 “前天晚上多谢你救了我。”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最起码此刻祝湘湘的眼神和语气是十分真诚的。 明镜淡淡道:“不客气。” 祝湘湘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多说,几人沉默的吃着早饭。 “湘湘,你身体怎么样?要不然今天你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去花展。”林清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事,我扛得住。” 祝湘湘瞥了眼对面安静吃饭的明镜,想了想说道:“明镜,我和妈妈今天要去天鹅湖花展,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林清皱了皱眉:“她能看得懂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吧,别给我们添乱就行。” 明镜看向林清,忽而一笑:“好啊,我乡下人,没见过花展,正好去长长见识。” 林清噎了噎,心底暗骂,死丫头,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 —— 天鹅湖的花展算是江州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公众活动了,届时天鹅花园百花争艳,群芳斗奇。 而这花展其实分为两拨。 普通老百姓在花园里游玩赏花,而天鹅花园有个叫岸芷汀兰的地方,那才是上流太太小姐们游玩的地方。 祝湘湘三人到达岸芷汀兰的时候,里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太太名媛,林清目光快速扫了一圈,没有见到蒋夫人,不由得颇为失望。 她打起精神,与祝湘湘一道开始游走在这些太太名媛之间,这时候交际手腕就派上用场了。 明镜今日穿了一条白纱裙,长及脚踝,她身材高挑,越发有种飘逸出尘的气质,与祝湘湘林清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在三人间格外瞩目。 有人注意到她,便问林清:“这位难道就是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 林清在外人面前素来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她面上一笑,拉过来明镜:“是啊,明镜,这位是李夫人。” 明镜从善如流,“李夫人。” 与祝湘湘的端庄秀雅不同,明镜看起来似乎不太起眼,但她身上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很难用语言去捕捉和形容,但这些上了年纪就爱信奉佛家宗教的富太太来说,却有一种极为亲切熟捻的感觉,一见就喜欢的紧。 “祝太太哦,你可太有福气了,这个女儿不一般不一般啦。” 明镜被夸,林清面上也高兴,虽然她也看不出来明镜到底哪里招了对方喜欢,也许是例行公事的吹捧吧,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016 谄媚 “祝太太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给你,你要吗?” 李姣姣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张口就噎的说话的夫人下不来台。 亲生女儿养在乡野,多年精心养育的不知道哪家的野种,现在看着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实际上呢,扳着脚趾头想想,哪个都离心,这种福气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这位夫人也就是恭维一下,谁知道被李姣姣大剌剌点出来,让双方都难堪,李夫人心里暗骂李姣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却也不敢明着得罪,只能笑着打圆场。 祝湘湘没想到又遇到了李姣姣,那天晚上就是她和赵蓁联手演戏,差点害死她。 李姣姣笑着看向祝湘湘:“祝小姐,那天晚上你落水后,害我担心了很久,这么快就出门,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李小姐关心,我身体好得很。” “哎,最让我羡慕的就是你们的姐妹情,那天晚上我可是看得分明,你落水后,你妹妹没有丝毫犹豫的跳下去救了你,这个救命的恩情,你可得好好的报答啊。” 李夫人好奇的问道:“还有这事儿?” 再看明镜,更顺眼了,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祝湘湘拉住明镜的手,笑着说道:“我欠明镜的太多了,我会用一生去弥补她。” 李姣姣撇了撇嘴:“大话谁都会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明镜不动声色的缩回手,站在林清身后充当背景板。 李姣姣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扶不起的阿斗,就等着被祝湘湘欺负死吧。 “我听说今天蒋夫人也会来,李夫人见到蒋夫人了吗?” 李夫人摇摇头:“不知道呢,蒋夫人向来深居简出,这种花展人太多了,她应该不会来吧。” 林清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要白跑一趟了。 祝湘湘悄悄碰了碰林清的手臂,林清扭头,祝湘湘示意她往门口看。 一道曼妙的身影在两个贵妇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可不正是她们朝思暮想的蒋夫人吗? 林清大喜,正要上前,被祝湘湘一把拉住了:“淡定。” 李姣姣勾了勾唇,笑着走上前去:“蒋姨,好巧哦,你也来赏花?” 蒋夫人看到李姣姣很开心:“姣姣。” 祝湘湘皱了皱眉,每次都被这个李姣姣坏事,可恶。 林清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祝湘湘走过去:“蒋夫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近来一切可安好?” 蒋夫人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林清和祝湘湘:“祝夫人,祝小姐。” 那眼神仿佛将一切心思都给看穿了,林清有些不自在,想她也是横行贵妇圈的一号人物,不知为何在这个蒋夫人面前,却总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今日是赏花的好日子,别让俗事打扰了大家的雅兴,你说是吧祝夫人?” 林清赶忙说道:“蒋夫人说的是。” 蒋夫人当先往前走去,李姣姣亲昵的挽着蒋夫人的手臂,路过祝湘湘的时候偷偷朝她露出个得意的笑。 祝湘湘指甲掐着掌心,一回头,忽然发现明镜不见了。 “妈,明镜呢?” 林清一头雾水:“刚才还在我身边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这孩子,瞎跑什么?这地方她又不熟悉。”林清埋怨道。 祝湘湘环视一圈,没有寻到明镜的身影,无奈只能先跟了上去。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蒋夫人停在一株君子兰前,轻声吟道。 “哇,这花好漂亮啊。”李姣姣感叹道。 只见那青花瓷盆中生长着一株一米多高的兰花树,十几片叶子层叠舒展,如一把华丽的伞盖,那叶片油润通亮,脉纹稀大,老叶垂弓,新**拔,长长的花柄之上,一朵橘红色的硕大花冠耀眼夺目,花瓣上犹如撒了金粉,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在数十片剑叶的簇拥下,那华丽的花冠犹如尊贵的皇后,傲视群芳。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蒋夫人看了眼祝湘湘,眼中含着一点笑意:“你也喜欢君子兰?” 祝湘湘腼腆一笑:“兰花鲜艳娇美,叶片通碧似玉,卓尔不凡,高洁淡泊,做人正当如此。” “说的不错,这君子兰和一般的兰花不同。” “这株是极难培育的极品黄技师,精心培养十几年才能开花,今日能见到也是幸运。” 蒋夫人难得多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看起来不骄不躁,谈吐不卑不吭,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李姣姣十分不服气,哼了一声:“你懂的倒是不少嘛,来之前查了不少资料吧。” 祝湘湘笑着摇摇头,倒也不辩解,看着像是懒得与李姣姣一般见识的样子。 这可把李姣姣气坏了,装什么装,变着花样儿的巴结蒋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配吗? 林清连忙补上一句:“湘湘平时就喜欢鼓捣花草,家里的后花园全都被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占满了,宝贝的不行,平时连摸都不让摸,这什么极品君子兰的我不太懂,但湘湘养了好几盆,如果蒋夫人不嫌弃,回头让她送您两株。” 蒋夫人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怎么能算夺人所好呢,这叫宝马配英雄,名花赠美人。” 林清这句话倒是逗得蒋夫人笑了起来。 林清偷偷松了口气,还是湘湘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搏了蒋夫人的好感。 接下来一切就非常顺利了,祝湘湘走在蒋夫人身边,和李姣姣一左一右,不管赏到什么花,她都能说的头头是道,顺带再拽句古文,听着就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其他人一头雾水,唯独蒋夫人频频点头。 李姣姣狠狠瞪了眼祝湘湘,臭丫头,真会拍马屁。 祝湘湘回她一个得意的笑,走着瞧。 017 突变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那些围在一起的太太小姐们如鸟兽般尖叫着散开。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身上穿着炸弹衣,一脸无畏的朝蒋夫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林清吓懵了。 祝湘湘很快镇定下来,挡在蒋夫人面前,“我们快离开这里。” 蒋夫人倒是淡定的很,顺着人流往外走。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往门口涌去,瞬间就将几人给冲散了。 “蒋夫人……蒋夫人您在哪儿?”祝湘湘艰难的游走在人群中,却始终不见蒋夫人的身影。 “湘湘,我们快离开这儿吧,别再管蒋夫人了。”林清拉着祝湘湘就往外跑。 祝湘湘推开林清:“不,妈你先走,我一定要找到蒋夫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眼中不见丝毫慌张,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 林清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流裹挟着往门口涌去,她不甘心的大喊道:“湘湘……。” 至于李姣姣,早在第一时间就溜了。 “夫人……小心。”蒋春岚差点成为别人脚下亡魂,幸而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才幸免于难。 蒋春岚平复了一下心情,“多谢……。” 还没等她抬头,对方拉着她的手腕转身就跑:“跟我来。” 所有人都往大门口涌去,这个人却拉着她往后跑,与人群背道而驰。 是个背影瘦高的年轻女孩,蒋春岚总觉得这个女孩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岸芷汀兰的主厅后方是一个小花园,这里没有后门,只有高高的院墙,此刻所有人都往大门涌去,后花园反而空无一人。 两人刚踏进后花园,院墙上就跳下来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一男一女。 蒋春岚冷静的说道:“姑娘,别管我了,你赶紧逃命去吧。” 那一男一女身材劲瘦,气质冷酷,二话不说伸手就朝明镜面门抓去,神情颇有些漫不经心。 自不量力的臭丫头。 蒋春岚声音急切的说道:“姑娘,你快走吧。” 明镜甩开蒋春岚的手,将她推到墙角,只见她猛然出手抓住伸到面门前的手腕,利落一折,没有丝毫犹豫,对方闷哼一声,在另一只手伸过来的同时,抓着此人的肩膀一个旋身,立于女杀手身后,单手扣住脖颈命脉。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等男杀手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蒋春岚看呆了,这姑娘好厉害的身手。 此刻明镜正背对着蒋春岚,因此蒋春岚压根看不到她的脸。 男杀手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杀手习的是杀人的功夫,务必一招致命,而对方却更胜一筹,他在对方的身手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短发遮盖了额头,微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肌肤白的过份,薄唇轻抿,淡漠又温柔。 “青龙会。” 轻轻的念出三个字,对方大惊失色。 “回去转告你们老大,这位夫人不是他动的了的,滚。” 就算说着最狠的话,那语气也是平静温柔的不像话,却莫名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明镜一个手刀落下去,女杀手瞬间晕厥过去,她将人扔给男杀手,男杀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扛着女杀手翻上墙头消失不见。 “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道怎么称呼?日后也好报答?”蒋春岚试探着问道。 “不用。”只见那少女轻轻一跳,便跃上墙头,在她跳下去的瞬间,四名保镖也找了过来。 “蒋夫人……我可找着您了,您没事吧。”一同寻过来的还有祝湘湘,此刻形容狼狈,一脸担忧。 蒋春岚最后看了眼墙头,一切好似黄粱一梦,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蒋春岚收回目光,冷声问道:“怎么回事?让那姓关的给我赶紧滚过来。” 保镖之一恭敬的回道:“夫人,关局长已经在来的路上,歹徒虽然已被制服,但不知暗中是否还有人对夫人不利,夫人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蒋春岚往前走去,一身气势令人胆颤,祝湘湘悄悄跟在她身边,心道好险。 走到大门口,几名武警压着一个男子,身上的炸弹衣实际上是仿真玩具,不具有任何杀伤性。 蒋春岚吩咐一名保镖:“将祝小姐安全送回去。” 祝湘湘赶忙说道:“蒋夫人,不如我陪着您吧。” 蒋春岚压根没理她,转身上了路边的一辆轿车。 保镖走到祝湘湘面前:“祝小姐,请吧。” —— 蒋春岚坐进车内,对保镖吩咐道:“青龙会给我查。” “还有,帮我再调查一个人。” —— 祝湘湘到家后,林清已经在家等着她了,见她回来,赶紧问道:“没事吧?可把我担心死了。” 祝湘湘摇摇头:“今天这事儿有些蹊跷,我看那人是冲着蒋夫人来的。” “恐怕不止于此,总之以后咱还是离这位蒋夫人远点吧,别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丹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祝湘湘后知后觉的忽然想起来什么:“明镜呢?” 林清愣了愣:“我怎么知道,谁让这丫头乱跑的。” 林清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有多担忧,反而祝湘湘这个便宜姐姐脸上到是有几分真情流露。 “糟糕,我去把她找回来。”祝湘湘转身就要走。 这时周妈端着茶盘从厨房走出来,“明镜小姐早就回来了,在房间休息呢。” 018 古怪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祝湘湘皱眉问道。 “明镜小姐刚上楼,你们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回来的呢?”周妈给林清送上泡好的花茶,心底嘀咕这三人还真奇怪,明明一起出去的,却偏偏没一起回来。 “她……看起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周妈好笑的说道:“什么奇怪的地方?明镜小姐不是跟出去的时候一样吗?”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祝湘湘搪塞过去,打算上楼找明镜问清楚。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一股蹊跷,明镜突然消失,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古怪。 祝湘湘敲门,没多久门从里边打开,明镜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口。 她纤白如玉的手指间握着一串佛珠,那珠子包浆圆润,在纤细的指缝间有种禁欲般的美感。 “在岸芷汀兰的时候你一个人跑哪儿去了,我和妈到处找不到你,就算回来也应该和我们说一声呢。”祝湘湘语气有些冷,眼神探究般不露声色的在她身上一寸寸划过。 明镜转身走到落地窗前,淡淡道:“我当时内急,看你与李夫人相谈甚欢,也不好打搅,便一个人离开去寻厕所了,回来就出了事,我就只能先随着人流离开,回家等你们。” 她越说的平静,祝湘湘心底越不安,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 祝湘湘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记得你还有几个小师妹,对你来说应该也跟亲妹妹差不多了,你师父不在了,你也不在寂月痷,你这几个小师妹怎么生活?不如把人接来江州,我让妈给她们安排一个好人家,如此一辈子也算衣食无忧。” 明镜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下一瞬平稳的从指缝间划过。 “不劳费心,她们自有她们的机缘。” “可是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她们,不如我派管家去给她们送些吃的喝的?都是一群孩子,太可怜了。” 明镜淡淡道:“那我就替师妹们谢谢姐姐的好意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既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祝湘湘离开后,明镜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盯着窗外的花园。 繁花似锦,暖日融融,她的眼底、却是无边的幽凉。 —— “夫人,闹事的人身份已经查明,是一个流浪汉,没有任何背景,对方手法很高明,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至于青龙会,查下去还需要时间。” 蒋春岚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急,慢慢来,我让你查的另一个人呢?” 周雪皱了皱眉,“根据夫人提供的特征,我搜集了岸芷汀兰当天的所有监控,有三个女生符合夫人的要求,但奇怪的是,出事后所有监控都被破坏了,无法查证出到底是哪个人。” “都是一群废物。”蒋春岚动怒道。 顿了顿她道:“三个女生都要查,能知道青龙会,不会是一般人。” “夫人是担心……。” “希望是我多虑了。” 这时江瑾辰从外边走进来,蒋春岚摆了摆手,周雪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妈,今天岸芷汀兰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您没受伤吧?”江瑾辰是个喜怒不行郁色的人,此刻眉头深蹙,目光中满是担忧。 蒋春岚欣慰的笑了:“没事,幸亏有个女生出手救了我,否则我可能现在在青龙会喝茶了。” “青龙会?” “本来我不想让你插手这些事,只希望你安心学习,但如果不让你知道,我怕下次他们朝你出手,你也大了,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 江瑾辰脸色一正,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蒋春岚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之所以待在江州,是为了调查一件事,而这件事,牵连甚广,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现在看来,对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 “属下办事不利,请堂主责罚。” 一男一女跪在大厅中央,两边皆是冷面黑衣人鳞次排列,而主位上坐着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手中端着酒杯轻轻嗅着。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何用?林峰。” 一个男人牵着一条烈犬走了进来,那条烈犬足有半人多高,体型彪壮,一呲牙獠牙露了出来,狂吠着就要冲向两人,被身后的男人死死拉着。 女子身体轻颤,绷不住开口:“堂主,一切计划的刚刚好,只是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来一个黄毛丫头坏了事,那丫头身手诡异,我和师兄联手都打不过她,更为诡异的是,她知道我们的来路,为防暴露更多,我和师兄只能先撤。” 男人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那丫头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样子,但伸手却十分厉害,她张口就道出我们的来路,堂主,是属下技不如人,但也要谨防内鬼,不然这次行动万无一失,怎么会泄露风声呢?” 男子冷笑了声,“有趣。”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跪着的男子:“叶剑,你说呢?” “堂主,师妹说的都是真的,若有一句虚言,让我师兄妹二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子看向林峰,“去查。” 林峰点点头,牵着烈犬离开。 兄妹俩那口气还没松下去,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道玩味却冷酷的声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青龙会的规矩,不可违背。” 019 狗血 周一上午随堂测验,只考三门主课。 八班学习氛围差,考试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就算考个零蛋那也是本事。 测验的时候有睡觉的,有看课外书的,有发呆的,讲堂上监考的班主任黄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不指望这班小祖宗考出什么好成绩,不惹事就烧高香了。 唯独胡添和明镜是两个例外,身姿笔挺,奋笔疾书,是这群泥石流里的两股清流。 陶星星打了个哈欠,瞥了眼身边聚精会神答题的同桌,恹恹的趴到课桌上。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陶星星挽着明镜的胳膊:“那天晚上你掉进水里可把我给吓死了,你干嘛要救祝湘湘啊,海水那么深,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她祝湘湘赔得起吗?” “再说了,她拥趸者那么多,那些人都不救,咱凭什么救啊。”一路唠唠叨叨的就到食堂了。 两人各打了一份常吃的套餐,正准备找个位置,祝湘湘在人群里扬起手:“明镜,这里。” 祝湘湘是校花,人群中永远的焦点,她就算在食堂吃个饭,也永远不缺关注的目光。 又是这个女生?她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校花的青睐? 祝湘湘对面的位子是空的,明镜走过去坐下,陶星星紧挨着明镜而坐。 “你好,我是祝湘湘,明镜的……。”祝湘湘看了眼明镜。 “好朋友。” 这话是对着陶星星说的,陶星星讶然的挑眉,倒也不失风度的回道:“我是明镜的同桌,我叫陶星星,对了,你跟明镜是怎么认识的?” 她还以为明镜那天晚上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救她是因为善心大发,原来两人是旧相识啊。 祝湘湘笑道:“说来话长。” “呦,这么热闹呢。”耳边响起一道讨厌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在祝湘湘身边落座了。 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李姣姣。 “你们姐妹俩可真有意思,好朋友?祝湘湘,你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呢。”李姣姣语气满是嘲讽。 陶星星差点噎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什……什么?姐妹?” 她看看祝湘湘,再看看明镜,长的一点也不像啊…… 她忽然想起来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说祝湘湘是被报错的假千金,因为这不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她。 难道……难道明镜就是传闻中的真千金? 天啊……这什么魔幻的剧情,她一直以为这种豪门恩怨八点档狗血剧的剧情离她很遥远,没想到就发生在她身边。 明镜受了那么多委屈,竟然还舍身救祝湘湘,这得是什么样的胸怀? 很多人都竖着耳朵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李姣姣的话,跟陶星星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时到处都是议论声,校园贴吧都快爆吧了。 祝湘湘脸色丝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端庄,校花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明镜喜欢清净,我不想身份曝光给她带来任何困扰。” “说的倒是好听,明镜小师傅,你可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如果不是她,你就是祝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江州第一名媛非你莫属,是这个女人夺走了你的一切,让你从小吃尽了苦头,你觉得她会真心待你吗?”李姣姣继续煽风点火。 祝湘湘一脸怒色的瞪向李姣姣:“我欠明镜的自会弥补,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那好啊,现在真千金已经回来了,你这个假千金是不是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啊,占了十六年的便宜,还想继续占着啊?” 事件的主人公明镜就像没听到面前的人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一样,平静的吃着面前的饭。 她吃的很慢,动作慢条斯理,有一种难言的优雅,虽然看着慢,但没多久餐盘里的饭就没了,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端着餐盘离开,从头到尾没看对面的两人一眼。 李姣姣愣了愣,吼道:“祝明镜你给我站住,老娘替你打抱不平,你什么态度?” 明镜顿了顿,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第一,我不姓祝,第二,你想找祝湘湘的麻烦别牵扯到我,第三,当初抱错的时候祝湘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她何错之有?”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但她清冷却坚定的声音久久的在食堂飘荡,犹如余音绕梁。 祝湘湘目光动容的望着明镜离开的背影,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她是在替她出头吗? 李姣姣冷哼了声:“不识好歹,总有你哭的时候。” “李姣姣,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像条狗一样总是咬着我不放?” 李姣姣一拍桌子:“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哪里得罪我了你心里清楚。” 祝湘湘懒得跟她斗嘴,端着餐盘离开。 两人一走,食堂炸锅了。 “天哪,那个八班新来的转学生竟然是祝家的真千金,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是乡下来的,长相气质跟祝湘湘没得比……。” “明明是祝湘湘夺走了人家的一切,这样拉踩有点阴损了吧。” “再说了,我看那真千金身材不错,气质也不错呢,人也特别善良,你没听她还替祝湘湘说话呢。” “我要是真千金,每天看着假千金那张脸绝对堵心的吃不下饭,李姣姣说的没错,既然真千金回来了,假千金干嘛还要赖在豪门呢,难道舍不得豪门的荣华富贵?”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假千金,死我也不走。” “哎,可怜的真千金……。” 020 完爆 不到半个小时,八班新来的转学生是祝家的真千金这件事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学校的贴吧论坛qq微信群里全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刷屏了。 而明镜的照片也在学校的公众论坛上到处流传,嫉妒祝湘湘的变着法夸明镜损祝湘湘,祝湘湘的拥趸者们则秉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原则想从明镜身上搜出来一点缺点用以证明祝湘湘的优秀,总之好不热闹。 而有那好事的跑到八班门口偷窥,更有甚者开起了直播。 “这些人太过分了,像群苍蝇一样叽叽喳喳的,烦死了。”陶星星撸袖子就要站起来把那群人赶走。 明镜练了一页字帖,正宗的行书,笔锋遒劲有力,风华内敛。 一如她整个人一般,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如云如雾,永远也捉摸不透。 “你若在意,他们会变本加厉,你若不在意,久了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耐心。”陶星星翻着手机,浏览论坛上的帖子,肺都要气炸了。 她把手机屏幕举到明镜面前:“你看看这些人有多过分,说你长得又土又丑,连祝湘湘小拇指都比不上,说你被抱错也是活该……。” 明镜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陶星星摇着她的胳膊:“明镜,咱能不能不这么佛,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啊啊啊气死我了。” 明镜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呢,你被狗咬了一口还要咬回去吗?” 她的神情十分平静,漆黑的眼珠犹如极品黑曜石,通透明亮,却不知为何,让人不敢逼视,仿佛能穿透人心。 陶星星噎了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比喻……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过被狗咬了肯定要把那条狗打死啊,不然一条疯狗咬了别人怎么办?也算为民除害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低头专心致志的练字。 明镜算是一下子就在学校出名了,大家各种把她和祝湘湘做对比,从身高长相气质谈吐再到成绩,最后得出结论,真千金被假千金完爆,那些祝湘湘的拥趸者们希冀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喜欢祝湘湘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 其中被碾压的最惨的就是成绩,祝湘湘是尖子生,年年进年级红榜,没有下过前十名,各种优秀证书拿到手软,还是校学生会骨干,极为得老师的喜欢,而明镜呢,被分到最差的八班,成绩如何还用明说吗? 虽然有人反驳那是教育环境导致的,如果两人没有被抱错,祝湘湘所得到的一切光环应该都是明镜的,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世人只看结果,只看现在。 然而没过多久论坛贴吧上那些讨论明镜的帖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些暗戳戳讽刺明镜的也被禁言了,嗅到风声的人不敢再在论坛上出风头,只能改为私下里议论。 “禁的好,一个个跟八婆一样,管理员明察秋毫。”陶星星忍不住为管理员鼓掌。 最后一节自习课,没人学习,除了明镜。 这时胡添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来,开始一个个发下去。 八班的常态,拿到试卷后要不随便往课桌里一塞,要不团成纸团当废纸,发到明镜的时候,胡添看了她一眼,抿抿唇,“考的不错。” 明镜刚拿到试卷,耳边就爆发出一声尖叫:“120分?明镜你太厉害了。” 随堂测验基本上上午考下午成绩就出来了,很多人不当回事,卷子也没什么难度,但不代表八班有能考出满分的实力。 这可是数学啊,最考验智商的数学,明镜竟然考了满分。 本以为是青铜,谁知道竟然是王者。 陶星星的尖叫声吸引了全班的目光,下意识都看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她能考满分?”张静雯下意识说道,说完紧张的看了眼明镜,莫名觉得身上又痒了。 陶星星夺过明镜的试卷,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咱八班要出学霸了。” 张静雯咬着牙,恨恨的瞪了眼明镜,“学霸?凭她也配,谁知道是不是作弊。” 陶星星白了眼张静雯:“明镜不配难道你配吗?你考了几分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再说了我是明镜的同桌,她作弊没有我最清楚,她要是作弊我陶星星三个字倒过来写。” 一时间八班的人看着明镜的目光不一样了,那是看学霸的崇拜目光。 本来祝家的真千金身份曝光后,大家还挺同情她的,所有属于她的光环都被祝湘湘抢走了,她转来之后平时就认认真真学习,从不闹幺蛾子,大家都喜欢这种沉默乖巧的女生,对她自然有一些好感。 可能大众都是同情弱者的吧,在祝湘湘和明镜之间,明镜是显而易见的弱者。 现在明镜数学竟然考了满分,这说明什么? 她一点也不弱! —— 有人偷偷在论坛匿名发帖,说自己是明镜的同班同学,上午数学随堂测验,明镜考了满分。 那些被压下去的蠢蠢欲动一朝爆发,非常多的人在帖子下回复,有不相信的,有嘲笑吹牛的,还有不可置信的,总之这次管理员没有出来删帖禁言。 ——她要是学习好,怎么可能会被安排到八班? ——兴许是祝家不关心她以往的成绩,随手就给扔到八班了呢,谁知人家竟然是狼灭,哈哈哈祝家什么眼神?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渣滓生汇聚的八班,她这成绩要不是作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马上就是月考了,楼上的我跟你打个赌,她要是能考进红榜,也不让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穿着裤衩操场上跑十圈,怎么样? ——押注押注了,id名“醉梦京华”的记着你的赌注啊,老子截屏了,楼上“高山流水”我也截屏了。 021 作弊 即将放学的时候,祝湘湘的同桌吴佳佳神神秘秘的凑过来给她说:“湘湘,明镜学习是不是很好啊,我看论坛上说她随堂测验数学考了满分。” 祝湘湘收拾课本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吗?明镜本来就很聪明的。” 后座传来嗤笑声:“你们还真信啊,随堂测验而已,又不是正规考试,八班那种学习氛围,拿着手机抄答案老师也不会管的,这么快就在论坛上发酵了,不觉得奇怪吗?湘湘,你这个便宜妹妹可不简单啊,这么会给自己造势。” 说话的是祝湘湘的闺蜜之一,黄月。 祝湘湘蹙了蹙眉,“不要胡说,明镜不是这种人。” “她刚回来,跟你比哪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容貌气质这种都是天生后养的,一朝一夕想超越无异于痴人说梦,想最快速度的超过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绩,提高成绩最快的办法就是作弊啊,八班生数学考满分,这不是笑掉大牙吗,她要是收敛一下考个八九十分还有可信度,满分……当咱们都是傻子吗?”黄月分析的头头是道。 吴佳佳附和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看论坛上她的同班同学说她平时学习很刻苦的,万一真的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呢?” “开什么玩笑,八班什么师资力量?天才也能给教歪了,她就是在装,不然让大家怎么相信?” 吴佳佳叹了口气:“唉……湘湘,你这个妹妹好深的心机啊。” 祝湘湘想到那双眼睛,永远那么平静,仿佛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理智告诉她,明镜没有上过学,虽然断文识字,但没有任何基础,是不可能考出满分的成绩的,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谜一样的女人,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都不奇怪。 祝湘湘没有说话,默默整理着书包,放学铃声一响,便离开了教室。 “你说湘湘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吴佳佳好奇的问道。 黄月嗤了一声:“要是你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会开心吧。” “那不就得了,人性都是自私的,你等着吧,湘湘根本就不是那个真千金的对手,不过这也是她欠人家的,慢慢还呗。” —— 祝湘湘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等到明镜。 司机问道:“小姐,再晚路上就该堵车了。” 祝湘湘无奈道:“走吧。” 刚到家林清就兴奋的拉着她:“湘湘,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个周末蒋夫人要在家举办一个小型茶话会,邀请了好几个江州名媛,你就是其中之一,刚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 祝湘湘挑了挑眉:“只邀请我吗?” 林清脸色沉了下来。 祝湘湘瞬间明白了,拉着林清的手:“妈,这也是让明镜打入江州名媛圈的好机会,到时候我会照顾好她,您别担心。” 实际上当时蒋夫人助理的原话是:“哦对了,蒋夫人对你们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很感兴趣,邀请了两位千金。” 林清能拒绝吗?不能。 “对了,我听说明镜今天上午的随堂测验数学考了满分,妈,你确定明镜以前没有上过学吗?” 林清愣了愣:“怎么可能?” 私家侦探给的调查结果她压根没细看,只看了dna鉴定结果,至于明镜之前上没上过学,她还真不知道,不过想也知道,她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哪儿来的机会上学。 当时就是想着把她随便塞个班级,混个文凭罢了,不至于提起来祝家的千金没上过学,她也从没指望过明镜能在学习一道上有个什么出息。 林清第一反应就是勃然大怒:“这个死丫头,歪心思还挺多,给我搞作弊这一招,真是丢死人了。” “妈,还没问清楚怎么就直接定罪了,万一明镜真的考出了满分的成绩呢?她看起来挺聪明的。” “到现在你还替她说话。”林清转头去了楼上,再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这里边就是当初私家侦探交给我的明镜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林清打开档案袋,里边只有薄薄几张纸,最上边一张就是dna鉴定书,下边一共两张纸,上边详细记载了明镜十六年的人生。 这一次林清看的很认真,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林清也凑过去一起看了起来。 要说详细其实也不详细,只记载了几件大事,还是从山脚下村民的口中得知的。 上边说明镜是被扔到痷门口的,无心师太见她可怜便收养了,明镜是无心师太的二徒弟,上面一个师姐三个师妹,她的大师姐明心经常下山化缘,村民们认得她大师姐比较多,而明镜基本上从未下过山,只有村民们因病求到庵里的时候才会见到她。 在村民们的记忆中,无心师太的这位二弟子十分神秘,从来不说话,默默的从廊下穿过,不是在佛前打坐,就是在院中扫地。 令村民们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一个将死的老人送到庵里,无心师太再妙手回春也救不了一个必死之人,那老人的儿子扬言救不活他父亲就砸了庵堂,甚至对无心师太出手,当时忽然一个扫把冲过来,将那男人打倒在地。 那个禅衣少女静静立在秋阳里,眉目慈悲却清冷,“佛门清净之地岂容放肆。” 那男人怒急攻心朝明镜出手,面对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成年男子,明镜不疾不徐,三两招就将对方制服,扔出了痷门。 当时目睹这一切的村民瞠目结舌,自此后对这位小师父就多了几分关注,私家侦探对明镜的了解也大多出自这个村民之口。 022 古刹 还有一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出自去年冬天。 当时无心师太身体已经不行了,很难熬过这个冬天,山下的村民闻讯赶来看望,大多都劝明心和明镜带无心师太下山去大医院看病,兴许还有救。 但无心师太却拒绝了,直言她大限将至。 当时五个师姐妹跪在床头,明心和三个小师妹哭成了泪人儿,唯独明镜一滴眼泪都没掉,从头至尾非常平静。 无心师太溘然长逝,明心哭晕了过去,明镜冷静的离开了禅房,去准备法事。 当时这个村民就跟在明镜身边帮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师父离开了,你就不伤心吗?” 毕竟也是一手将她养大的,生恩不如养恩大啊。 她清楚的记得少女稚嫩却美丽的脸上是一片让人心惊的冷漠,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生的终结。” 她才多大,就算学佛心性淡泊,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当时她就觉得这孩子不像正常人,有些太过冷血了。 三个月后私家侦探就找到了寂月痷,根据线索锁定在明镜和明心两人身上,但当时明心因为师父离去太过悲伤生了一场重病,整日待在房里不出,当时接待私家侦探的是明镜。 当时私家侦探并没有道明来意,只说是慕名而来的香客,想在庵里住上几天,这几天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明心生病卧床不起,当时最让他疑惑的一点就是明镜的年龄,山下的村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那三个小师妹都说不知道。 明心和明镜都有可能是真千金,为了以防万一,他颇费周折的偷取了两人的毛发组织拿去做dna鉴定,最终结果显示明镜是真正的祝家千金,加之明心病的起不来床了,而明镜本人看着更有富家名媛的基因,就一锤定音把调查结果公布了。 林清拿到调查结果后,根本没有心思细看,只看了dna鉴定书,然后就被老太太太下令把人给带回来。 上边也没说明镜有上过学,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明镜是从未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 祝湘湘看完之后心情复杂,“看来明镜真的是个天才。” 林清心底却一阵阵发凉,她还是小看这个女儿了。 养了十几年的犹如亲生母亲一样存在的师父死了,她竟然能一滴眼泪都不掉。 冷血至此,对她这个没有养育之恩的亲生母亲又能有几分感情呢? 两人说话间,明镜走了进来。 林清下意识将资料折了起来塞进沙发缝隙里,冷冷的看着明镜走进来。 祝湘湘先是恭喜明镜随堂测验考了满分,然后提了被蒋夫人邀请周末参加茶话会的事情,明镜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越过两人去了二楼。 “你看看她什么态度,果然没教养,我以后能指望她什么?”林清气不打一处来。 “妈,明镜从小学佛,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你就别对她要求那么高了。” “我对她要求高?我是她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明镜刚回来,还不太适应,慢慢来吧。” —— 一辆轿车停在白头山下的村镇上。 文叔和司机从车上下来,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准备爬山。 一看面前高耸入云的白头山,文叔腿都软了。 他对山上的路不熟,在镇上找了个向导,对方一听他要去寂月痷,立刻热情的给他带路。 一路上领路的村民都在旁敲侧击的打探他的身份,文叔也想多了解一点明镜之前的事情,便道明了来意。 “原来是明镜小师父的家里人,明镜小师父回去之后过的还好吧,我们大家知道她找到了亲生父母都替她高兴啊。” “明镜小师父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别看她年纪小,却非常通透,去年我崽子在大城市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我来庵里烧香祈福,明镜小师父就指点我一番,让我平时多多积德行善,还送给我一块护身符,你别说真的神了,回去后没过多久我崽子就醒了。” 文叔心想巧合吧,哪儿有这么神的事情。 爬了很久才终于见到了寂月痷的大门,坐落在山林古木间,残破的古门颇有千年的古韵。 文叔走上去敲了敲大门,等了很久门吱吱呀呀的缓缓打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 文叔弯腰,温和的说道:“你好呀小师父,我是你明镜师姐派来给你们送礼物的,可以邀请我进去吗?” 一听到明镜师姐,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跳出来拉着文叔的袖子:“二师姐在哪里,她回来了吗?”说着往文叔身后看。 文叔笑眯眯的说道:“你二师姐学习很忙,没有时间回来看你们,这才派我来的。” 小丫头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去,失望的垂下脑袋。 文叔晃了晃手里的大包小包:“你看,这些都是你们二师姐买给你们的。” 小丫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看到礼物高兴的样子。 文叔心中啧啧称奇,还真是跟明镜小姐一个性子。 “你们进来吧。”小丫头转身吃力的打开沉重的痷门,司机立刻放下东西上去帮忙。 小丫头转身跑进庵里,清脆的小嗓音传遍古刹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三师姐四师姐你们快出来,二师姐给我们送礼物来啦。” 023 惊艳 文叔回到祝家已是深夜,刚下车就见到了等在车库门口的祝湘湘。 “大小姐。” 祝湘湘看了眼四周:“跟我来。” 花园里一片沉静,祝湘湘问道:“怎么样?” 文叔把一个u盘递给祝湘湘:“照片都在里边,明镜小姐有一个师姐叫明心,跟她差不多大,一直生病闭门不出,我没见到她本人,三个小师妹,两个九岁的双胞胎,最小的六岁,她们平时就靠山下的村民接济为生,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异常。” “这一趟辛苦文叔了。” “别的不说,那山是真难爬啊,又高又陡峭,我这把老腰都快折上边了,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明镜小姐从小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太清苦了……。” “还有,我听山下的村民说了很多明镜小姐的事,小姐是个善良的孩子,帮助了不少人,那里的人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奉。” “我之所以让您跑这一趟,就是想多弥补一些,她们是明镜师姐妹,那也就是我的姐妹,以后文叔你找一个人专门去给她们送东西吧,一个月一次吧,花费都从我的基金里扣。” 她十二岁的时候林清就给她办了个基金,每月定期往里边打钱,算是她的成长基金。 “大小姐真善良,也是明镜小姐的福气。” “文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 回到房间,祝湘湘打开电脑,插上u盘,读取里边的照片。 这个尼姑庵确实很残破,地方也不大,但古树森森,寂静悠远,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照片里有三个着淄衣的小女孩,两个八九岁的,一个五六岁的,都是背影照,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祝湘湘盯着看了半天,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被抱错,现在在尼姑庵里青灯古佛清寂一生的人,就是她了。 这种人生,想想就可怕。 第一次的,祝湘湘心中升期一种庆幸的感觉。 —— “这件礼服太适合祝小姐了,柔雅的鹅黄色衬出她的冰肌玉骨,气质清新又高贵,不愧是江州第一名媛,名副其实。”来送礼服的设计师开启了舌灿莲花的吹捧。 这件专门定制的礼裙确实很适合祝湘湘,林清满意的点点头:“我的湘湘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你的手艺也好。” 设计师笑道:“对了还有一件,可否请另一位祝小姐试一试?” 设计师取出另一件礼裙。 林清皱了皱眉,祝湘湘说道:“给我吧,我给明镜送上去,她不爱见生人。” “架子还挺大,你把她给我叫下来。” 设计师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个真千金在祝家的地位不怎么样啊,看来情商不行。 祝湘湘无奈只能上楼去叫明镜。 设计师就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女跟在祝湘湘身后走了下来,少女穿着一条白色的家居连衣裙,长及脚踝,行走间飘逸如风。 她的个子比祝湘湘要高不少,因此也就显得人更瘦,胸前的锁骨清晰可见。 设计师可是经常跟超模打交道,这少女的身材完全符合超模的黄金比例啊,就算一件简简单单松松垮垮的白裙子穿在她身上,都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走的近看,少女肌肤很白,像常年不见阳光一般,微垂着睫毛,沉静秀美,风华内敛。 她感叹,好容貌好气质毁在了发型上,若是换一个发型,绝对是个惊艳的大美人。 “这位就是明镜小姐吧,真有祝太太年轻时的风姿,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 林清皮笑肉不笑:“这是给你定做的礼服,去试试合不合身。” 设计师赶忙走出来说道:“我陪明镜小姐一起去,这件礼服有点难穿,得有人帮忙。” 明镜换好走出来,林清本来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下一瞬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合适,再换一件吧。” 设计师刚要出口的夸奖卡在了喉咙里,嘴角的笑僵住了。 祝湘湘笑着走过来:“我觉得很好看啊,挺适合明镜的,就这件吧。” 林清皱眉说道:“太出风头了,蒋夫人的茶话会上,要搞清楚谁是主角。” 设计师心底腹诽,这就出风头了,她还没整发型呢,这祝太太什么思想啊,哪位母亲不希望自己女儿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还怕太抢别人风头了?你对祝湘湘可不是这种态度啊,这是双标吗? 明镜淡淡的瞥了眼林清,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中隐藏的冷漠和嘲讽,不知为何令林清呼吸一窒。 “妈,这次是明镜回来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正式露面,肯定要漂漂亮亮的出现,这也是给我们祝家长脸呢,您说是吧?” 林清顿了顿:“算了,就这样吧。” 设计师赶忙说道:“明镜小姐,我给您推荐一位造型师,那天可以让她给您上门做造型。”说着递上去一张名片。 “谢谢。” —— 茶话会定在周日下午两点开始。 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这三天祝湘湘轻断食,几乎没有吃过主食,她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 明镜倒是照常吃午饭,她发现明镜真的怎么吃都不会胖,有可能是常年吃素的原因,但明镜脸上却看不出任何不好的气色。 她不一样,她属于易胖体质,喝口水都长肉那种,这些年为了维持住女神的光环,她几乎没有吃过主食,不知道炸鸡什么味道,没有吃过一口甜点,虽然她有钱又有地位,可是人间的美食她都享受不到,有时候就有点抑郁。 看着明镜单薄的背影,说不嫉妒是假的。 尤其是当明镜穿上那条高定礼裙,化了淡妆,换了一个合适的发型,重新出现时,祝湘湘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 024 明镜 蒋家坐落在西区的高档别墅区,这里居住着各行各业的精英,随便砸一个都能砸到个大人物。 这是祝湘湘第一次来这边,比祝家所在的别墅区守卫还要森严,随处可见巡逻的——不是保安,竟然是特警,祝湘湘心中感到有些奇异,初次感觉到了阶级的差距。 车子不能开进去,两人要下车徒步进去,好在蒋夫人细心周到,已经安排了助理在门口迎接。 “我是夫人的助理周雪,两位小姐跟我来吧。”说话的女子二十五岁左右,穿着一套白色西装套裙,扎了个高马尾,英气利落,精明干练。 周雪目光不动声色的自明镜身上划过,转身走在了前边。 小区的绿化做的非常好,一路走进去,道路两旁的棕榈树遮天蔽日,将暑气隔绝。 蒋家坐落在西北方向的角落里,两层小洋楼加一个大院子,院中有一片茂盛的竹林,风过沙沙,清新的竹香飘满小院。 院中摆了一张长桌,铺了蓝白相间的桌布,一套套精美的彩釉茶具铺开,天青瓷的花瓶里是艺术插花,每一个角度极具美感,像是拿尺子量出来似的。 此刻蒋夫人正坐在主位上,拿着一把剪刀修剪花枝,她穿着一件黑色天鹅绒旗袍,金色的领线和盘扣低调中透露着奢化,左胸和下摆绣着蓝色的牡丹花,端庄温婉,雍容华贵。 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年轻女子,一动一静,青春少艾。 祝湘湘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是高嘉,高昶的堂姐,一个是叶岚,赵蓁的表姐,这两位都是江州首屈一指的名媛。 高嘉不知说了什么,逗笑了蒋夫人,三人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夫人,祝家的两位小姐到了。” 三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想来最感兴趣的就是祝家这位真千金了,今日终于可以一窥真容。 周雪退开,露出身后的两位少女。 那穿鹅黄色礼裙的少女颜色最为夺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像是雨后天晴的第一道彩虹,绚烂清新。 容貌清秀,举止端庄,像是从古代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挑不出一丝差错,连脸上的微笑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这就是江州第一名媛祝湘湘了。 这样响亮的名头谁都想要,但谁都没有祝湘湘会营销,等意识到的时候,这个名头已经和祝湘湘深深的捆绑在一起了。 高嘉和叶岚眼底同时隐藏着一缕压抑的很深的嫉妒。 论家世,她们不比祝家差,论容貌,甚至比祝湘湘更甚一筹,论气质……这个见仁见智,凭什么祝湘湘就能是第一名媛呢? 世人永远只会记住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至于第二第三,谁在意呢。 “蒋夫人下午好。”祝湘湘礼数周全的问好,温声细语,巧笑嫣然的模样,没有人不喜欢。 蒋春岚笑着点点头。 “咦?这位就是祝家刚刚寻回来的真千金吗?”高嘉盯着祝湘湘右后方的少女好奇的问道。 相比祝湘湘绚丽的鹅黄色,对方低调朴实的白色则显得黯淡许多,以至于让人第一眼被夺走目光。 但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很难再挪走了。 少女个子很高,目测将近一米七了,比祝湘湘高半个头还多,很瘦,是那种极为骨感的瘦,穿着一条略带复古的白色水烟长裙,腰系紫带,裙摆绣着灰色烟波,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身段,行走间飘渺如风,美轮美奂。 少女黑色长发披肩,半拢发丝系了一条紫色发带,发带垂落腰际,更添柔婉风流的韵姿。 头顶的太阳忽然变的刺眼起来,让人有些看不清少女的容貌,朦朦胧胧如梦似幻,仿佛一场遥远的梦境。 “是啊,她就是我妹妹,明镜。”祝湘湘拉着明镜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阳光隐匿在脑后,众人也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没有人注意到蒋春岚微变的脸色,忍不住身子前倾想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细眉如烟柳远山,琼鼻朱唇都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冰肌玉骨,眸如点漆。 若说祝湘湘是清新的雏菊,那她就是极致雍容的牡丹,国色天香,莫不如是。 然而最为矛盾的就是与她艳极的容貌背道而驰的气质,有春日的暖,夏夜的凉,秋天的寂,冬雪的寒,有山泉水涧的清澈干净,也有午夜长风的清寂悠然,更有佛殿檀香的慈悲温柔。 种种复杂的感觉糅杂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见之难忘思之如狂。 人真的不能对比,祝湘湘在这个少女的面前,沦为了陪衬,那完美的仪表礼仪此刻蒙昧了一层虚伪的面具,矫揉造作永远比不过巧夺天工。 看到对面三人同时惊愣住的表情,祝湘湘嘴角的笑渐渐僵硬。 蒋春岚忽然站了起来,下意识张口,在她出声之前,明镜开口了:“蒋夫人好,我是明镜。” 声如黄莺出谷,婉转灵动,却自有一番沉静定力。 蒋春岚张了张口,正对上对方漆黑的眼睛。 蒋春岚挑了挑眉,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祝家的真千金如此出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高嘉和叶岚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危机。 蒋春岚走上前去,亲自拉着明镜的手:“我一见你就觉得有眼缘,别叫蒋夫人了,叫我岚姨吧。” 然后亲自拉着明镜入座。 像是才想起祝湘湘,蒋春岚转头说道:“祝小姐,入座吧。” 对两人的态度南辕北辙。 025 相认 今天阳光微弱,落在身上暖融融的,丝毫不觉热。 凉风习习,竹香飘荡。 侍者送上各式精致的点心,中式西式应有尽有。 “我专门从京都请来的甜点师,听说他做的甜栗慕斯是一绝,大家尝尝。” 高嘉笑道:“托夫人的福,今天有口福了。” 蒋春岚将一块慕斯蛋糕送到明镜面前,微笑道:“明镜,你尝尝。” 明镜从善如流:“谢谢。” 高嘉目光在两人之间滴溜溜乱转,“夫人,您跟祝小姐以前认识吗?” 她怎么总觉得蒋夫人对这个祝家的真千金态度有些不一般呢。 蒋春岚温柔的笑了笑,“我与明镜一见如故,自然喜欢。” 祝湘湘食之无味,瞥了眼身边安然静坐的少女,捏着餐叉的手指紧了紧。 “祝小姐,你回祝家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这一个多月还适应吗?”高嘉一脸好奇的问道。 明镜淡淡道:“还好。” “我听表妹说了一些你的事情,说你之前过的很不好,从小就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真是可怜啊,现在回来了,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叶岚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仿佛一个关心妹妹的贴心大姐。 “什么?出家?”高嘉不可置信道,上上下下的将明镜打量一通,“你以前是尼姑。” 蒋春岚皱了皱眉,瞥了眼高嘉。 明镜脸色没有任何不悦,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好了,这是明镜的私事,别拿出来说了。”蒋春岚语气带了丝严厉,蒋春岚素来温柔端庄,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她疾言厉色,不由得心中一跳,不敢再挑起话头。 叶岚很会说话,接下来的话题都由她掌控,不时逗得蒋夫人哈哈大笑,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你们坐着聊聊天,我失陪一下。”蒋春岚披上围巾,迈着婀娜多姿的脚步离开了。 蒋春岚一走,三人同时松懈下来,高嘉靠着椅背,展示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祝湘湘,好久没见你了,作为豪门的假千金,感觉怎么样?” 叶岚悠闲的喝了口花茶。 祝湘湘笑得温柔端庄,挑不出一丝毛病:“我无数次感叹上天对我的厚爱,不然这江州第一名媛也不知道落在谁头上呢。” “真不愧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这不要脸皮的功夫我们在座的诸位都自愧不如呢,你说是吧,祝明镜小姐?” 明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高嘉心底骂了句这个真千金真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说什么都不接招。 “按你的话来说,我就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看来我没有资格跟高小姐同桌呢。” 高嘉摸不准她什么意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豪门贵族最重视的就是血统,你虽然生长在穷乡僻壤,可你骨子里流着高贵的血液,环境对你是一种磨砺,可对有的人来说,就算飞上枝头,还是改不了鸡窝的出身,一身小家子气惹人笑柄。” 这指桑骂槐的功夫真是厉害,祝湘湘冷笑了一声,正要反击,身边的人比她先一步开口:“祝家往上追溯二十年,也是穷乡僻壤发家,明太祖朱元璋乞丐出身,不影响他开辟大明王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二十一世纪了,还唯血统论高低贵贱,你敢回家查查你高家的族谱,往上追溯几代,是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少女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不疾不徐,温柔坚定,仿佛春雷炸在耳边,她就温柔的坐在那里,眉眼清冷温柔,敛眸间威压摄人,再看去却又是风轻云淡。 祝湘湘看了眼明镜,抿抿唇没吭声。 高嘉愣了愣,气极反笑:“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真把祝湘湘当你的贴心姐妹了,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叶岚笑着打圆场:“这种事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就别替她操心了。” 明镜忽然站起来,周雪赶忙走过来:“祝小姐。” “我想去卫生间。” “祝小姐跟我来。” 明镜跟着周雪离开,高嘉瞥了眼两人走进客厅的背影,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祝湘湘。 “听说高昶最近在追祝家千金,我还以为他什么时候眼光差到这个地步了,今天见到祝明镜,我才知道,我这个堂弟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一鸣惊人哈哈。” 祝湘湘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勾了勾唇,“怎么跟我听说的版本不一样呢?高昶穷追不舍,然而人家却懒得搭理他,你们高家不是自诩高门权贵,风流多情吗?还有追不到手的女生?真是稀奇。” —— “明镜小师父,我没想到真的是您。” 明镜转身,在外人面前端庄高贵的蒋夫人此刻一脸激动,疾走上前几步握住明镜的双手。 “原来您就是祝家的真千金。” 早些时候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她竟然到今日方知。 明镜退后一步,单手拈花:“阿弥陀佛,蒋夫人。” “小师父,您不是还俗了吗?” 明镜笑着摇摇头:“没有还不还俗一说,佛永远在我心中。” “您说的对,您在祝家过的还好吗?祝家人有没有欺负您?” 祝家母女俩都不是好相于的角色,明镜小师父慈悲为怀,怕她吃亏啊。 “夫人多虑了。” “对了,那日在岸芷汀兰,是您救了我吧。” 那日符合条件的名媛今天都请来了,在看到明镜的那刻,她心底就已经有答案了。 026 天机 “你们说蒋夫人跟祝明镜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叶岚挑了挑眉:“没有吧,明镜以前不是在山里尼姑庵长大的吗?怎么可能会跟蒋夫人认识?” 高嘉摇摇头,“你是没见到蒋夫人刚看到明镜时的表情。” 话落看向祝湘湘:“你觉得呢?” 祝湘湘抿了口花茶,淡淡道:“这话你应该去问蒋夫人。” 高嘉偷偷翻了个白眼,我要能直接问蒋夫人还跟你废话什么…… 大门外有道高瘦的身影逆着阳光走了进来,高嘉目光穿过祝湘湘的肩膀,出神般望着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叶岚咳嗽了一声,悄悄挺直了背,抬手撩了撩耳边发丝,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尺子精心测量过一般的恰到好处。 祝湘湘眯了眯眼,心中警铃大作,捏了捏手心,忽然端着花茶站起来。 一转身:“啊不好意思……。” 祝湘湘犹如受惊的小鹿般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神态楚楚可怜,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得心生怜惜。 高嘉和叶岚盯着祝湘湘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贱人,好可怕的心机。 江瑾辰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与祝湘湘隔开一尺距离,冷冷的扫了眼祝湘湘。 那眼风扫过的地方仿佛冬雪肆虐,生冷冷的疼。 祝湘湘咬了咬牙,柔声道:“学长真是不好意思,我把您的衣服弄脏了,您换下我拿去给您干洗。” 高嘉和叶岚心底呸一声,套路,都是套路,江瑾辰你可不能上当啊。 江瑾辰修长的手指拂过衣袖上的水渍,眉峰冷淡:“不需要。” 话落不再看三人一眼,径直走进了客厅。 “学长……。”祝湘湘下意识追上去,被高嘉一把拉住了。 “人家明显不想搭理你,就别凑上去丢人了吧。” 祝湘湘甩开高嘉的手,“有你什么事儿?” “呦,勾搭不上江瑾辰,恼羞成怒了?就这还江州第一名媛呢,主动投怀送抱,知不知羞。” “好了,我想祝小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祝小姐,你说是吧?”叶岚笑嘻嘻的看着祝湘湘。 祝湘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不像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 —— 蒋春岚记得两年前她去白头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办点事,路上出了意外,她跟保镖和助理走散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遇上了一伙流氓,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猎户忽然出现救了她。 她向猎户道谢,猎户却说:“您啊,谢错人了,是明镜小师父让我来救您的。” 她当时特别困惑:“明镜小师父?她是谁?怎么会知道我遇难了?” 猎户指了指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一脸崇拜的说道:“白头山上有座寂月痷,庵里有个无心师太,无心师太的二弟子明镜小师父,那可是神人,这世上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蒋春岚担忧是有人给她设的圈套,根本不信,那猎户说道:“如果你暂时无处可去,就先去庵里凑合一下吧,无心师太心肠可好了,经常收留无家可归的人。” 秉着知彼知己百战百胜的心态,这个龙潭虎穴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闯上一闯,因此让猎户带路上了山。 没想到山上真有座寂月痷,就坐落在悬崖边,地方不大,还有些残破,但古色古香是个清净圣地。 她没有见到无心师太,她的弟子说是下山云游去了。 正殿供奉着地藏王菩萨的金身,一个身着淄衣背影清瘦的尼姑背对着她的方向跪坐在蒲团上,殿中檀香袅袅,木鱼声悠悠,让人心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你是——明镜小师父?”蒋春岚试探着问道。 木鱼声顿了顿,下一刻又嗒嗒的响了起来,轻柔沉静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空灵又飘渺,让人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 “施主远道而来,是为何求?” 蒋春岚看了眼四周,这尼姑太年轻了:“你怎么知道我遇难了?” “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 “既然小师父如此神通广大,可能算出我为何求?” “为天地立心,为公民立命,锋芒毕露,过刚易折。” 蒋春岚讶然片刻,“小师父……。” 她在庵中住了三日,日日粗茶淡饭,与小师父喝茶论道,那三天简直是她这辈子过的最舒心的三天,直到三天后她的助理和保镖找来。 离开前,小师父送她八个字:“韬光养晦,有缘再见。” 回来后她时时想起这个小师父,看着年龄不大,似乎未成年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仿佛看透世事的老者,她自问算无遗策,也看不透那双眼睛,并且在她面前总有一种敬畏感,仿佛神明一般,让人仰望。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奉若神明般的小师父竟然是祝家的真千金。 祝家何德何能啊! 她本想问问那日岸芷汀兰的事情,青龙会这种组织虽然如雷贯耳,但普通市民是根本不知道的,小师父是如何得知的?她那天展露的身手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看到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仿佛千年古潭,慈悲而神秘。 蒋春岚即将问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只要相信,小师父是绝对不会害她的,那就够了。 “夫人,少爷回来了。”耳边传来助理周雪的提醒。 伴随着声音响起的是轻微的却极有规律的脚步声。 蒋春岚笑着拉起明镜的手:“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027 鱼目 “是你?”江瑾辰看到明镜,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显出一丝裂缝。 蒋春岚再了解不过自己儿子,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的问道:“你们认识?” 江瑾辰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她是我的学妹,上次游艇聚会见过。” “哦,原来如此。”蒋春岚这声哦颇有些意味深长。 “学长。”明镜礼貌的开口。 江瑾辰故作冷淡的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蒋春岚轻哼一声,明知故问! “是我请明镜来的,喝喝茶,聊聊天,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 蒋春岚忽然顿住了,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 她这儿子性格比较古怪,要是知道明镜以前是尼姑,会不会笑话明镜。 虽然明镜师父在她心中形象高大,奉若神明,但现在的年轻人信奉什么科学唯物主义,对封建迷信弃如糟粕。 “什么?”江瑾辰问道。 蒋春岚笑了笑:“没什么,你跟明镜同在一个学校,以后多照顾照顾明镜,她刚回祝家,对江州的人和环境都不熟悉,免得她被欺负了去。” 江瑾辰认真的看了蒋春岚一眼,他了解他妈妈,这些年主动贴上来的名媛没有一卡车也有一拖拉机了,他妈素来是眼不见心不烦,唯一亲近点的李姣姣也是因为程家的原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妈妈主动亲近一个女生。 而对方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神态,反而淡定的不像话。 虽然这才符合明镜的性格。 “我知道。” “夫人,电话。”周雪在旁边提醒。 “你们年轻人有话题聊,我去接个电话。”话落抬步离开。 江瑾辰有些意外的说道:“看来我妈很喜欢你。” 明镜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花园里,三人谈笑风生,看起来似乎是气氛颇为融洽。 明镜淡淡道:“何谓喜欢,何谓不喜欢?” 江瑾辰看了她一眼,抿抿唇:“稍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蒋春岚接完电话出来,就见两人站在落地窗前,彼此沉默。 “我这个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以后追女孩子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周雪捂嘴笑道:“夫人,您这可就是多虑了,您知道喜欢少爷的异性排起来可以绕江州三圈吗?” 蒋春岚皱了皱眉:“那些庸脂俗粉哪里配得上辰儿?” 周雪笑道:“那是自然的。”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叶岚主动提出告辞。 蒋春岚和善的说道:“有时间再来玩,辰儿,你替母亲去送一送几位小姐。” 高嘉面上一喜,羞答答的瞥了眼江瑾辰。 祝湘湘犹豫的看着蒋春岚,她一直没有找到和蒋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少丹的事情等不得了。 临走前,蒋春岚拉着明镜的手,殷切的嘱咐她到家了发个微信,有时间再来江宅玩。 祝湘湘高嘉叶岚三人面色同时一变。 四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周雪感叹道:“明镜师父竟然是祝家的真千金,世事变幻莫测。” “她在祝家过的怎么样?” 周雪虽然没有刻意调查过祝家的事情,但她平时做的就是搜集情报的工作,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遗漏。 “明镜师父在祝家并不受重视,她的亲生母亲林夫人并不喜欢她,和这位假千金的关系也一般,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不过明镜师父不是一般人,她想必能应付得来。” 祝湘湘和林清那是什么人两人心知肚明,可若说她们能欺负得了明镜师父,两人是绝计不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夫人不喜欢这个亲生女儿,只喜欢假千金,若说养了十六年养出感情了,但对真千金不是更应该亏欠吗?应该尽力弥补吗?但这个林夫人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 蒋春岚冷笑了一声:“错把鱼目当珍珠,林清眼皮子忒浅了点。” 周雪点点头:“早晚有她后悔的一天。” “定明天一早回京都的飞机,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 “是夫人。” —— 回去的车上,祝湘湘脸色铁青。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简直是她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她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 她鼓足勇气主动加江瑾辰的微信,竟然被对方给拒绝了。 被高嘉逮住机会狠狠嘲讽了一番,丢尽了脸面。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她堂堂江州第一名媛竟然被人拒绝了,到时候流言经过添油加醋,不知道会如何难听。 祝湘湘深吸口气,瞥了眼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明镜,眸光闪了闪,问道:“明镜,你加上蒋夫人的微信了吗?” 明镜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来蒋夫人很喜欢你呢,明镜,你可要把握住机会,跟蒋夫人打好交道,有利无害。” 没有人回应。 祝湘湘再看去,明镜双眼微阖,气息沉定,明显已经进入忘我状态。 被当空气的祝湘湘:好气! —— “妈,对不起,我帮不了少丹了。”祝湘湘眼眶微红。 林清脸色微变:“怎么了?难道是蒋夫人……。” “是我不好,搏不了蒋夫人的欢心。”祝湘湘自责的说道。 林清心疼的搂着她:“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别责怪自己,我跟你爸爸会想办法的,少丹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我帮不了少丹,但是明镜可以,您知道吗?蒋夫人可喜欢明镜了,拉着她单独说了很多话,我真的很想知道明镜到底说了什么让蒋夫人那么喜欢她。” “什么?”林清大惊失色,继而一脸愠怒。 平时连声妈都不喊,整天冷着一张脸,活像欠了她八百万不还似的,她还以为明镜天生性格如此,但她竟然能豁的下脸讨好蒋夫人。 真行啊,她可真行啊。 028 蠢货 京都国际机场。 蒋春岚从vip通道走出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上来,恭敬的开口。 “夫人,您一路辛苦了,我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蒋春岚步履生风往外走。 “不用,先去办事吧。” 大厅那边十分嘈杂,各种尖叫声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疼。 蒋春岚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见接机口全是乌泱泱的人头,将接机口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都是粉丝,来给明星接机的,人多眼杂,夫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蒋辉提醒道。 “啊啊啊曲飞台出来了……。” “飞台勇敢飞,飞蛾一生追。” 整齐响亮的口号声飘满整个机场大厅。 “曲飞台?曲家那个太子爷?”蒋春岚饶有兴趣的挑眉。 蒋辉干笑了一声:“这个曲少爷放着清福不享,非要去闯娱乐圈,听说把曲老爷子气的够呛,扬言要把曲少爷家族除名。” 蒋春岚笑了一声:“这曲家的小辈是一代不如一代,哪儿有曲老爷子当年的风范。” “不过别说,这曲飞台现在可火了,当红炸子鸡,我小妹天天迷他迷的不得了,可把我愁死了。” 走出机场大厅,不知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蒋春岚望着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京都的天气还是这么变幻莫测。”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蒋春岚面前,蒋辉走上去打开后座车门,待蒋春岚坐进去之后,周雪绕到另一边坐进去。 蒋辉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后对司机道:“走吧。” 车子行驶在京都市宽阔的大道上,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路上车水马龙,国际大都市的繁华不过才是冰山一角。 蒋春岚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想到当年离开的时候。 “夫人,这是赵康的资料。”蒋辉将一个平板递给蒋春岚。 “赵康的妻子吴如眉是吴家的女儿,他这些年靠着吴家的势敛财作恶,激的民怨沸腾,不止如此,他私生活方面也十分混乱,在外边保养了不少情人,其中一个是娱乐圈当红小花旦郑青,郑青前段时间秘密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件事被吴如眉知道,闹的天翻地覆,一开始吴家非常生气,要赵康净身出户,后来不知道赵康找吴家说了什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而吴如眉一个星期后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郑青现在就住在赵康家里。” 周雪不屑道:“吴家是有什么把柄在赵康手上吗?” “据内线说,赵康非常谨慎,他有一个账本,里边记载着这些年他送出去的礼,一笔一笔记的非常清楚,吴家这些年收了他不少东西,如果真有那个账本,吴家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蒋春岚快速浏览完,“找到吴如眉,突破口就在她的身上,还有这个郑青,派人盯着她。” —— 今天轮到明镜值日,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走近客厅,灯火通明。 林清和祝奶奶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见到明镜回来,林清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走过来,顺手接过明镜的书包,“今天怎么这么晚?以后别再一个人了,女孩子家不安全的,明天你和湘湘一起坐车。” 这还是明镜第一次听到林清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饿坏了吧,快去洗手,都等你一起吃饭了。” 祝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看来林清是真的想通了。 明镜拿回书包,淡淡道:“我不吃晚饭。” “啊我给忘了,那喝点汤总可以吧,你不吃荤,我特意煲了菌菇汤,放了好多中药材,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祝奶奶补充道:“明镜啊,你妈妈熬了一下午呢。” 明镜心底清楚,这就是一顿鸿门宴。 “我回楼上换件衣服。” 盯着明镜上楼的背影,林清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你能想清楚就好,明镜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这孩子以前受了太多委屈,又偏偏那么乖巧懂事,你这个做妈妈的要好好照顾她,关心她。”祝奶奶语重心长的说道。 “妈,少丹出事了。” “什么?”祝奶奶血压瞬间飙升。 “这里边的内情很复杂,我跟你说现在唯一能救少丹的只有明镜。” 祝奶奶瞬间明白过来,哼了一声:“怪不得你今天这么好心,原来是居心叵测。” 林清冷笑了声:“妈,你要分清轻重缓急好吗?少丹可是你的亲孙子,他出事了,你难道不关心吗?” “我早就说过你对他太过溺爱,凭他的性子早晚闯祸。” “妈,您以前可是最疼爱少丹的,您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呢。” “我一个老婆子能帮的上什么忙?舔着老脸去求人?天伦之乐没享受到,还得豁出老脸去求人,我怎么有你们这群不肖子孙。” 林清深吸口气,心底骂了声死老婆子,“行,等会儿什么都别说就算帮了我大忙了,成吧?” 祝奶奶想到什么,问道:“你跟文韬都束手无策,明镜能帮上什么忙?她刚从山里回来,江州能认识谁?” 林清知道明镜跟祝奶奶关系不错,为了拉拢祝奶奶,就把蒋夫人的事情说了,本以为祝奶奶会理解,谁知祝奶奶笑了一声,指着林清骂道:“你个蠢货,好好的家非得给你作没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林清脾气也上来了:“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诚心相待,你的那些心机用在别人身上就算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算计,怪不得明镜跟你不亲近,你这个亲妈当的太失败了。” 029 作孽 “是,她跟我不亲近,跟别人就亲近了,从回来到现在,她叫过我一声妈吗?”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说的话,孩子敢跟你亲近吗?到现在还不反思自己的行为,我告诉你,明镜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取得蒋夫人的喜欢,今天你要真的那么做,你就是真的亲手把这个女儿推走了。” “能不能用你的脑子认真想想,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对她抱有偏见,用真心去对待她,孩子是分辨的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她好的,她的亲弟弟出事了,不用你开口,她也会帮忙的,你现在道德绑架她,只能冷了孩子的心,把她推的更远。” 祝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饭我吃不下去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吧。” 话落离开客厅,回了卧室。 林清皱了皱眉,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祝湘湘叹了口气:“奶奶说的话是有些道理,可是少丹等不及了啊,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加倍对明镜好,哪怕让我离开祝家我也愿意,只要能救少丹。” 林清心疼的拍了拍祝湘湘的肩膀:“你是我们祝家的大小姐,谁也没资格赶你走,你说的没错,不管我有没有亏欠明镜,如今当务之急是救少丹,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是……我们这么做,明镜会不会不高兴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了,少丹可是她的亲弟弟,她忍心见死不救吗?” —— 果不其然,林清说出那句话之后,换来了对方的拒绝。 林清忍了又忍,好声好气的说道:“明镜,算妈妈求你了好吗?少丹也是你的亲弟弟啊,他还那么年轻,真要是上了法庭,他一辈子就毁了。” “正是有你这样永远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母亲,他永远也长不大,正好给他一个教训。”明镜目不斜视,淡淡道。 “我怎么有你这么冷血的女儿。”林清摔了筷子,站起来指着明镜骂道:“你回来之后,我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大小姐捧着,现在你弟弟出了事,就是请你帮个忙你都不肯,你到底当不当自己是祝家人?” “妈,您冷静点,咱还是别逼明镜了,另外想办法吧。”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帮还是不帮?” 明镜看了眼林清,那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你的时候,仿佛一汪幽潭,冒着幽幽的寒气,莫名令人背脊发寒。 林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气愤之色更甚。 她怕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明镜起身,再不看两人一眼,径直上楼。 那碗菌菇汤静静的放在那里,从头到尾,她也没喝一口。 “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个孽子……,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回来。”林清抓起手边的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一声四分五裂,躲在暗处的佣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明镜小姐竟敢顶撞夫人,以后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 月考来临。 全校都沉浸在紧张的考试氛围中,考试分为两天,考完最后一门就星期了。 大家都约着明天去哪儿玩,明镜回教室收拾书包,一进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明镜视若无睹的回到座位上,陶星星凑近她小声道:“贴吧还有qq群里都在打赌你这次月考能不能进年级红榜,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已经堵上了我的全部财产,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明镜背上书包,径直离开了教室。 她一走,班上瞬间炸锅了。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啊,看我们的真千金这次能不能进年级红榜。”有好事的男生吆喝了起来。 张静雯冷笑了一声:“年级红榜?可真敢想,真把自己当学霸了。” 她的同桌王琳可不同意:“那不一定,毕竟明镜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万一人家真能进呢,到时候可别打脸。”王琳对上次厕所事件深有感触,这个明镜她就不是一般人,张静雯为啥不信邪非要飞蛾扑火呢。 最近学校的热点话题就围绕着明镜和祝湘湘这对真假千金,贴吧里天天都是讨论高楼,之前还有个打赌的帖子,月考后被扒了出来。 “明镜,等等我。” 明镜刚出校门,高昶大汗淋漓的追了上来。 “今天晚上有我的篮球比赛,你要不要来看?”高昶穿着紫白相间的球衣,高大帅气。 正临近放学,校门口不时有女生三五成群的出来,看到高昶纷纷激动的侧目。 一看到他跟明镜在说话,想到最近关于两人的流言,射向明镜的眼刀一茬接一茬。 高昶期待的等着明镜的回答。 “抱歉,我还有事。”话落明镜头也不回离开了。 高昶一直盯着明镜的背影,直到人走的看不到影子了,依旧站在那里。 “别看了,再看就成望夫石了。”司徒霖搂着高昶的脖子。 “原来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大公子也有受挫的时候,真是难得,我看这明镜就是上天派来克你的,再不收心你就栽进去了。” 高昶哼了一声:“老子乐意。” 回到篮球馆,刚换了球衣的江瑾辰走出来,瞥了眼高昶的身后,空无一人,目光不由得暗了暗。 “老江,我跟你说,老高这回来真的了,我就纳了闷了,那个叫明镜的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咱们的高大公子魂牵梦绕的。” 江瑾辰看了他一眼,一边运球,一边淡淡道:“如果你把八卦的精力放在打球上,上次也就不会输给一中了。” 纵身一跃,一个完美的投篮。 司徒霖撇了撇嘴:“那是因为老江你没上,这回看咱们不虐死他们。” 030 神医 这几天祝家的气氛怪怪的,佣人走路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引火烧身。 明镜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祝湘湘也摸不到她的行踪。 星期天早上,佣人发现祝奶奶生病了,赶紧告诉林清。 祝奶奶身体一向健朗,很少生病,但到底年纪大了,身体有些毛病也不是稀奇事,况且听周妈说,祝奶奶这几天吃饭没胃口,晚上也睡不好,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生病也是早晚的事。 林清赶紧打了120,然后通知祝文韬。 公司最近比较忙,祝文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祝文韬这位大孝子听说老娘病了,开始很着急,冷静了之后就说让林清好好照顾,他现在抽不开身,忙完一定去医院,助理喊他开会,祝文韬匆匆说了一句话就挂了。 林清握着话筒有些愣,直觉告诉她,公司出了事。 少丹的事情还没解决,老太婆又病了,现在公司也出事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些事都是在明镜回来之后发生的,她不得不迷信,这丫头是不是天生克她们祝家。 她一抬头,就看到那丫头从二楼走下来,穿着一件白色棉质宽袍,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明镜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她连空气都不如,林清窝了一肚子气,正想说她几句,明镜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檀香的悠远夹杂着一缕薄荷的清凉,还有一点像是山林草木的清香。 很淡很淡的味道,仿佛夏夜的长风,轻易抚平心头的燥热。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明镜越过她走进了祝奶奶的卧房。 祝奶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里哼哼唧唧着,周妈愁眉苦脸的坐在床头,看到明镜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明镜小姐。” 明镜走到床头,低头定定看着,忽然伸手搭上了祝奶奶的脉搏。 周妈讶然:“小姐,您还会看病?” 明镜没有回答她,这时追进来的林清冷笑了一声:“她会看病?开什么玩笑。” 明镜问道:“这几天奶奶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告诉我。” 周妈赶紧什么都说了。 明镜说道:“去我的房间,床头抽屉有一个黑色布包,拿下来给我。” 周妈赶紧答应下来,匆匆离开。 明镜检查了一下祝奶奶的眼球和指甲,确定了病因。 周妈小跑着进来,将一个白绳缠着的黑色布包双手递给明镜,明镜接过来打开,只见里边是一排排的银针,大小型号都有。 明镜白净修长的手指抚过银针,淡淡道:“将奶奶的上身衣物除去。” 周妈赶紧照做,三下五除二脱下了祝奶奶的上衣。 明镜捻起一根银针,这时林清走过来抓住明镜的手腕,怒不可遏道:“你干什么?想害死你奶奶吗?” 明镜没有看她,依旧淡淡道:“松手。” 她永远这样没有任何情绪,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开心,正因为捉摸不透才让人更加畏惧。 林清下意识要松手,忽然想到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长辈,她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愤怒战胜了恐惧。 “你懂医吗?别给我在这儿瞎摆弄,耽误了你奶奶的病情,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只见明镜手腕轻轻一动,林清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震的往后退去,她刚才抓住明镜的整条手臂都麻了。 “拦住她,别打搅我。”话落捻着银针落在胸前檀中穴。 祝奶奶嘤咛一声,忽然挣扎起来,明镜手指飞快挪动,几处穴位分别被银针刺中,渐渐的祝奶奶平静下来,呼吸由急促转为绵长。 周妈惊讶道:“老夫人脸上有血色了,明镜小姐,您是神医啊。” 明镜收针,淡淡道:“神医谈不上,跟着师父学过一点医理,奶奶是老年甲亢,少忧思多虑,饮食上切忌辛辣刺激,以清淡为主,我写个方子,你抓药熬了给奶奶喝,不出一个星期就好了,另外我再给你一个药膳方子,平日就按着这个给奶奶吃,慢慢调理。” 明镜写完方子交给周妈,周妈赶紧让人出去抓药,然后寸步不离的守在祝奶奶床前。 林清看完这一切,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忽然感觉说什么都无力。 这时救护车到了,随同救护车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叫吴征,是大医院的专家,被聘为祝家的家庭医生,平时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他上门,刚刚林清的电话就是打给他的,一听说祝奶奶昏迷了,情况应该挺严重的,就带着救护车上门了。 林清赶紧说道:“吴教授,您赶紧看看我妈怎么样了,刚才这丫头施针我没拦住她,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别把老人折腾的更严重了。” 吴征看了眼明镜,是一个高挑沉默的少女,在他们进来之后就离开了。 吴征顾不得多说,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祝奶奶的情况,讶然道:“老夫人是甲亢。” 周妈说道:“跟明镜小姐说的一样。” 吴征心道,这小丫头有两把刷子。 “她及时施针救了老夫人,不然老年人多拖一分都是危险。” 周妈立刻说道:“明镜小姐很厉害的,她还给了我一个方子让我给老夫人熬药喝。” 周妈立刻将药方拿出来,吴征看了说道:“中医以温补为重,适合老年人,这个方子对症下药,很好,看来贵千金是位高手啊。” “要不还是让老夫人住院吧,做个全面检查,我不放心。”林清说道。 吴征笑道:“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再说医院那环境,对老夫人养病也不利,贵千金是医道高手,就很清楚怎么照顾老夫人,您就别担心了。” 031 无畏 吴征最后给老夫人做了一番全身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吴教授,救人的那位就是祝家刚回来的真千金吧,她挺年轻的,竟然懂医术,好厉害啊。”回去的救护车上,年轻的小护士感叹道。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护士说道:“很不简单,外边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真千金小地方来的,又丑又粗鄙不堪,跟假千金云泥之别,真该让这些人来看看,到底谁丑谁粗鄙。” 吴征笑呵呵道:“未见全貌,不予置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 祝湘湘醒来后听说这件事后,赶紧去看祝奶奶,祝奶奶正在休息,她并未见到人。 “妈,我听说是明镜救了奶奶,她竟然懂医术,好厉害啊。” 林清面露不悦,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祝湘湘噎住了,她刚知道自己是假千金的时候,很恐惧,生怕祝家把她赶出去,怕林清不喜欢她喜欢她的亲生女儿,什么都抵不过血缘亲情。 真千金回来后,她日日提心吊胆,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林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明镜连讽带贬,从没正眼看过明镜一眼,仿佛明镜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是仇人一样。 祝湘湘一面好奇一面松了口气,毕竟不用她费心思,两人的母女情就断了,她也不用担心被林清所不喜。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不负责谁负责?”林清现在焦头烂额,脑子里乱的很。 “奶奶生病跟明镜有什么关系啊?”祝湘湘哭笑不得,她忽然发现当一个人认定你错了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祝湘湘第一次有点同情明镜了。 “那天晚上你奶奶反对我们求明镜,我没听她的,她生气了,很多病都是气出来的,你奶奶也不例外,难道这笔账我不应该记在明镜头上?”林清理直气壮的说道。 祝湘湘被她的鬼才逻辑震惊了,张了张口,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干脆不说话了。 林清担心祝文韬,站起来说道:“我去公司看看,你在家照顾你奶奶。” 林清当初也是个女强人,只是后来有了祝少丹后,重心就放在家庭上了,不再管公司事务,只偶尔去公司转转,提醒大家她是老板娘。 最近因为明镜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去过公司了,算起来有三个多月了。 祝氏大楼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她刚下车,门口的保安就立刻迎上来:“夫人好。” 另一个保安立刻准备去打电话,林清叫住了他:“慢着,我今天来就是随便转转,不要惊动其他人。” 林清走进大厅,前台两个女生在说悄悄话,刚好被林清听进去。 “你说周秘书真的要辞职吗?她可是总裁最器重的手下,走哪儿都带着,比王秘书还得宠,她为什么要辞职。” “你傻啊,她刚来公司三个月,就比王秘书得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王秘书可是跟了总裁十年了。” “难道公司私底下的传言都是真的?周秘书她……。” 其中一个女孩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贵妇人站在她面前,巨大的阴影压下来,她看到女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山雨欲来。 女孩胆子都吓破了,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夫……夫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另一个前台是新来的,第一次见到林清,倒是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同伴心里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无知者无畏。 林清笑了笑,声音很温柔:”上班时间禁止聊八卦,记住了吗?“ 女孩赶紧回道:“是,我知道错了,夫人您原谅我吧。”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好好工作吧,对了,我来的事情不要通知秘书台,我随便转转。” 话落转身朝电梯走去。 另一个女孩悄悄问道:“你怎么那么怕她啊,她是谁?” 女孩赶紧捂住她的嘴:“小点声,我跟你说,她就是总裁夫人,祝家当家女主人,林清女士。” 对方惊讶的瞪大眼睛:“天,那我们刚才说的话……?” “哎……风雨欲来啊。” —— vip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清对着电梯里的镜子补妆,整理了一下头发,将衣服领子整理好,对着镜子笑了笑,下巴微抬,眉眼高傲,一个高贵端庄的贵妇人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叮”电梯门开了,林清踩着高跟鞋,挎着限量版包包,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她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慌。 再睁开眼,眼中再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望无际的矜持冷淡。 拧开门把手,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高跟鞋踩上去没有任何声音。 办公室很大,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左边是休息的卧室,里边是一整套居室,有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个小型吧台,当初是她亲手装修的,为的就是祝文韬忙的时候也能好好休息。 没有人,林清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门口的衣架上,上边挂着一个女士的太阳帽,还有一个白色的鳄鱼皮包包,和她胳膊上垮的这个一模一样。 这个包包是今年生日的时候祝文韬送给她的,全世界只有五个。 林清扯了扯嘴角,真是讽刺呢。 这时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不是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女子一抬头,看到站在办公室的女子,脸色瞬间白了。 032 将就 林清陪祝文韬白手起家,可以说最开始的时候什么苦都被她吃尽了,苦尽甘来,她现在的富太太生活过的心安理得,时间一长,就有些飘了。 她相信祝文韬,这个男人与她相识于微时,两人同甘共苦,不是一般的情分,后来发达之后,祝文韬也没有那些有钱人的习性,在外边乱来,有应酬就打电话报备,从不在外边过夜,圈子里的富太太哪个不羡慕她有一个疼她爱她又洁身自好的老公。 林清并不是傻子,这些年她防的很紧,没给祝文韬机会,没想到啊,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防的过。 要不是明镜回来,她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家庭上,也不至于没防住。 林清的小本子上,又给明镜记了一笔。 看到这个女人的这一刻,林清心哇凉哇凉的,不用调查不用盘问,她百分百确定,这是个小三,还是个高段位的小三。 女人很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套裙,身材娇小玲珑,曲线曼妙,长发盘在脑后,鬓边落下两缕碎发,细眉杏眼,肤白唇红,长得不是非常惊艳的类型,但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温婉秀美,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 林清打量了她几眼,仿佛对方是件商品,勾了勾唇:“周秘书是吗?” 女子很快调整好情绪,落落大方的说道:“夫人,您请坐,总裁去开会了,您需要稍等一会儿。” 林清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坐下,咱俩说说话。” 周秘书走到吧台,柔声问道:“夫人,您喜欢喝什么?” “随便。” 周秘书倒了一杯花茶送到林清面前,林清端起来直接泼到了周秘书脸上,笑着说道:“这种十几块钱一包的花茶,也配入我的口?” 周秘书站着没动,缓了一会儿,抽出纸巾慢悠悠擦脸,不疾不徐的问道:“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夫人这么生气?” 林清心一瞬间沉了下去,这个女人情绪管理做的不错,这个时候都没有生气,她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对手。 “都是聪明人,不说废话,你跟他苟且多久了?”林清直奔主题,跟这种聪明人绕弯子没意思。 周秘书一点点的擦去脸上的水渍,茶有些烫,她的脸浮了一层红,越发显得白里透红,显出一丝勾人心魂的媚态。 林清眼里淬了火,压抑着愤恨,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 “夫人,您在说什么呢?”女子笑着摇摇头,又重新泡了一杯花茶放在林清面前。 “虽然这廉价的花茶配不上夫人的身份,但入乡随俗,夫人且先将就着吧。” 将就?你个小三儿对我说将就?我林清的字典里就没有将就两个字。 她明白这个女人油盐不进,多说无益,先摸清底细再说,兵家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她甚至有些后悔太冲动了,打草惊蛇。 —— 走出大楼,林清深吸口气,从现在开始,她的安逸日子结束了,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她没有时间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拿出手机,找到号码:“帮我调查一个人,就连她祖宗十八代也给我扒出来,开多少随你。” —— 听说祝奶奶生病了,祝文杰带着周莹上门看望,空手而来,周妈撇了撇嘴,这姑奶奶一登门就没好事。 祝奶奶懒得看见她,都说闺女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可祝文杰这个小棉袄她漏风,祝奶奶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以侍病为由祝文杰带着周莹在祝家住下来了,家里有好几个保姆,出门有司机,哪里轮得到她亲自动手,一整天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莹则去了祝湘湘的房间,美其名曰跟表姐亲近,实则上看到祝湘湘满柜子的衣服羡慕的眼都直了。 祝湘湘对这个表妹很大方,让她随便挑,实则就是喜欢看她那满身穷酸气,喜欢听她巴结自己。 “湘湘表姐,明镜表姐在家吗?”周莹好奇的问道。 “应该在吧,怎么了?” “我去找明镜表姐玩。”话落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似的飞走了。 祝湘湘忍不住乐了,想看看明镜怎么应付这个烦人表妹,偷偷跟了上去。 “明镜表姐,明镜表姐,我来找你玩了。”周莹砰砰砰敲着房间门,嗓门跟菜市场吆喝的大妈似的。 小盈从洗衣房出来,好心提醒道:“表小姐,明镜小姐不喜欢吵闹的,您能小声点吗?” 周莹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这是我外婆家,也算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的到你一个小保姆指责我?” 小盈撇撇嘴,低着头离开了。 敲了半天门,始终没人应声。 周莹气的找到祝湘湘,“湘湘表姐,你骗人,明镜表姐明明不在家。” 祝湘湘“哦”了一声,“那大概我记错了。” 她忘了,明镜不想搭理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算把门拆了她也懒得给一个眼神。 林清进门,祝文杰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肥皂剧,桌子上七零八落的倒着啤酒瓶。 看到林清,祝文杰掀了掀眼皮:“呦,大嫂回来了,玩了一天辛苦了吧,快坐,周妈,上茶。” 那颐指气使的语气,仿佛自己才是这家的女主人。 林清满肚子气正无处发泄呢,这小姑子就撞墙口上了,林清从厨房接了一盆水就朝祝文杰泼了上去。 祝文杰手忙脚乱的跳起来,尖叫道:“你干什么?” 林清指着大门:“给我滚。” 033 聒噪 “这里也是我家,你让我滚我就滚,你算哪根葱?”祝文杰咆哮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滚回你婆家去。”林清心情不好,一点面子也不给。 刚结婚的时候没少受这个小姑子的气,林清早就不想忍了。 现在老婆子病着,自顾不暇,正是收拾她的好机会。 祝文杰被惹恼了,她没上过几天学,早早就出去打工,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她不懂,她只知道受欺负了就上拳头,“呸”的一声就朝林清扑了过去。 林清也不甘示弱,周妈听到动静冲出来就看到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像泼妇似的扭打成了一团,扯头发拽衣服咬人什么下三滥的招都用上了。 周妈惊的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立马上去拉人,两人打上头了谁也不让谁,间或夹杂着脏话,你来我往不让分毫。 祝湘湘和周莹听到动静冲下来,各拉各妈。 “林清你个泼妇,怪不得我哥在外边养小三,你这副德行我哥能喜欢才怪,等着吧,早晚被小三挤下去,到时候人老珠黄谁还记得你。”祝文杰只觉得痛快,期待的等着林清的抓狂,然而让她失望了,林清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虽然因为打架整个人十分狼狈,但怒气是冲她的,不是因为她刚才那句话。 祝文杰纳闷了,她聋了还是没听明白? 反而祝湘湘一脸不可置信,愤怒的说道:“姑姑,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公司都传遍了,你爸金屋藏娇,都好几个月了吧,听说去哪儿都带着,形影不离,感情好的不得了呢,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妈就该退位让贤了。” 祝文杰不会无的放矢,祝湘湘看了眼林清,发现林清冷静的过分,忍不住张了张口:“妈……。” 林清冷笑道:“我老公出轨,我不知道,你倒是一清二楚啊。” 祝文杰得意的说道:“我哥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周平,公司里那些风言风语就不说了,周平可是亲眼见到过我哥对那位有多柔情蜜意呢,人家年轻漂亮身材好,比大嫂你年轻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呢,大嫂,你这泼妇样,被我哥看到了,肯定更嫌弃了,你要是对我好点,我还能给我哥求求情,让他多分你点钱,不至于晚景凄凉,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那表情,要多幸灾乐祸就有多幸灾乐祸。 林清听着这些锥心之言,心痛的在滴血,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不劳你费心,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周妈,送客。”林清疲惫的转身,往楼上走去。 “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要等我哥回来,我告诉他你欺负我,看我哥不打死你。”祝文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俨然女主人的态势。 周莹偷偷靠近祝文杰,小声问道:“妈,舅舅真的有外遇了吗?” 她一点都不幸灾乐祸,觉得舅妈太惨了,虽然舅妈很凶,没给过她好脸色,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来自丈夫的背叛。 她不解的看着祝文杰,她的妈妈也遇到过这种事情,她那时候哭的眼都肿了,为何到舅妈的时候,不仅不同情,还伤口上撒盐。 成人的世界,太难了! —— 晚上六点,明镜下楼给祝奶奶把脉。 这也是她今天第二次下楼。 午饭的时候祝文杰就没见到她人,问周妈周妈也不说,她就纳罕了。 第一次见明镜的时候她是光头,现在戴着假发,气质明显不同,等反应过来后嚯的站起来:“原来你在家,我敲那么久的门你怎么不开门?” 明镜淡淡道:“睡觉。” 话落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走进了祝奶奶的房间。 祝文杰跟着走了进去,就看到明镜熟门熟路的把脉,祝文杰是听周妈说了早上的事的,她是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比大医院的专家还要厉害。 “明镜丫头,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明镜打开布包,捻起银针,周妈怕明镜分心,回道:“明镜小姐的师父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明镜小姐自然得了她的真传。” 祝文杰笑了:“一个老尼姑是神医?开什么玩笑,你悠着点儿,我妈可经不起折腾,她要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明镜皱了皱眉:“聒噪。”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十度,冷飕飕的。 明镜白净的手指捻起银针,飞速插入祝奶奶的前胸,那利落的手法,看的朱文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施完针后祝奶奶悠悠转醒,看到明镜眼中露出慈爱,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到:“明镜,辛苦你了,我都听周妈说了。” 明镜给她掖好被子,“您身体好着呢,活个一百岁没问题,以后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 祝奶奶眼眶有些湿润,“别生你妈妈的气,她也不容易,她现在钻牛角尖,吃点苦头她就想明白了,希望到时候你还能接受她。” 明镜沉默了一瞬:“您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嘱咐了周妈几句,离开了房间。 “妈,您还真信这丫头啊,她才几岁,怎么就会看病了?我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祝奶奶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她:“没事赶紧回你家,别在这儿烦我。” 祝文杰嘟囔道:“这也是我家啊,您怎么赶我走。” “下午你跟你嫂子吵架你以为我是聋子吗?我告诉你别在家里兴风作浪,你嫂子不好你就落得好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祝奶**疼,懒得跟她掰扯,让周妈把她撵出去了。 “明镜表姐,你干嘛躲着我?”明镜刚准备上楼,就被突然蹿出来的周莹拦住了。 034 悲喜 这是周莹一个多月后第二次见到明镜。 她刚回来那天淄衣光头,虽然脸好看,但也让人没半点兴趣。 今天她戴着披肩假发,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质长裙,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温柔漂亮的不可思议。 往那儿一站,眼神淡淡的扫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周莹双腿就软了。 “表……表姐,你又漂亮了不少。”周莹磕磕巴巴的憋出一句话,艳羡的盯着她的脸看。 比湘湘表姐漂亮多了,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为什么长在她的脸上就那么好看呢? 离得近看她还没化妆,完全是素颜,皮肤却吹弹可破,一点瑕疵都没有,周莹羡慕的肚子里冒酸水儿。 明镜绕过她往楼上去,周莹立刻追上来:“表姐,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明镜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漆黑深邃,仿佛深渊一样,让人无端恐惧。 周莹瑟缩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说道:“舅舅……舅舅他有外遇了,舅妈现在也知道了,她很伤心,你多劝劝她吧,还有,你跟舅妈一定要厉害起来,千万不能给小三可趁之机,就算离婚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小姑娘眼神里是全然的担忧和真诚。 明镜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眼神柔和了很多。 这个丫头没被她那个妈养歪,是个奇迹。 “谢谢。”明镜越过她,上楼。 周莹看着明镜的背影,很想跟她多说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她。 —— 祝湘湘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父母恩爱,家庭富裕,她只要努力学习维持住自己第一名媛的风采,生活上几乎没有任何烦恼。 不到三个月,她的一切都崩塌了。 她是假公主就算了,毕竟养父母也有感情,她继续孝顺他们一切都不会变,现在连父母的恩爱都是假的。 她那个如高山一般敬仰的父亲,竟然出轨了。 祝湘湘又愤怒又悲哀,作为女人,她完全理解母亲的心情。 “妈,那个小三是什么人?”祝湘湘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威胁除掉。 她很清楚,她能留在这个家,靠的就是林清,如果林清不在了,指望一个后妈对她这个假千金好?做梦来的快点。 林清在自己女儿面前也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因为眼泪没有任何用。 “你爸的秘书,来了三个月,我今天去公司见到她了。” “才三个月?应该没多少感情,妈,你别担心,也许我爸只是玩玩儿呢?你跟我爸同甘共苦几十年的感情,他不会也不敢乱来的。” 林清苦笑着摇摇头:“你不了解男人,那个女人也不简单。” 祝湘湘咬了咬牙:“那就给她一笔钱,让她主动离开我爸。” “太天真了。” 林清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妈来解决,不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你的学习,妈向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妈都不会离开你的。” 祝湘湘哭着扑到林清怀里:“妈,我会永远陪着您,这一辈子都做您的乖女儿。” 从林清的房间出来,想了想,祝湘湘敲响明镜的房门。 明镜打开门,祝湘湘看着她,眼眶通红的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明镜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世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一切自以为是的痛苦不过是庸人自扰。” 声音冷静的过分,仿佛一个站在云端的看客。 祝湘湘冷笑道:“你真的好冷血,这是你的家,你的爸爸妈妈,她们要是离婚了,你在这个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这句话我送给你,我无牵无挂,哪里都能活,而你……离开了祝家,一无所有。” 祝湘湘恨哪,“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们,报复我抢了你的身份,报复妈妈对你不好?” 明镜淡淡道:“你们配吗?” 祝湘湘噎住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还当自己是祝家人,就别当个看戏人,我们所有人都是这出戏里的演员,你也不例外。” 话落狠狠的甩上门离开。 明镜拨弄着指尖的佛珠,悠悠道:“师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 七点,祝文韬回家了。 祝文杰立刻冲上去添油加醋的告状,恨不得祝文韬立刻休了林清,她立刻冲出去放鞭炮。 祝文韬浑身低气压,朝祝文杰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回家去。” 祝文杰委屈的说道:“哥,我是为了你好。” 祝文韬懒得搭理她,对管家摆摆手:“让司机送她回去。” 话落直接去祝奶奶的房间扮演孝子去了。 祝文杰气的跳脚,“你们都给我等着。” 这个晚上,夫妻俩谁都没有挑破,依旧睡在一张床上,但却背对着背。 二十余载恩爱,抵不过一晌贪欢。 林清在睡梦中留下了一滴泪。 —— 第二天是星期一,也是成绩放榜的日子。 明镜起床打坐,看望祝奶奶后吃早饭出门,祝湘湘坐在车内,看到她出来,冷冷的对司机说道:“走吧。” 明镜挑了挑眉,走路下山,时间还早,坐公交再转地铁。 到学校的时候成绩榜前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围满了人头,明镜扫了一眼就往高一教学楼走去。 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她,立刻指着她说道:“她就是明镜。” 哗啦啦瞬间所有的视线如涨潮般涌来。 035 笑傲 “原来她就是明镜。” “她身材好好啊,又高又瘦,校服穿在她身上都变好看了。” “我总觉得她的头发怪怪的……。” “喂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咱讨论的是成绩,不是打扮。” 明镜过滤着耳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想了想朝成绩榜走去。 她一出现,那些围在成绩榜前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或好奇或惊叹或艳羡的打量她。 明镜像个女王一般,走到了成绩榜前。 明镜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榜首位置,且比第二名名字大了两倍还多,十分醒目。 明镜一路扫下来,在七十八名上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胡添。 八班只有两个人进年级红榜,然而一位高居榜首,笑傲江湖,对那些一班的优等生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她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不会是作弊吧?以前又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我看还是让老师查一下吧,不然对大家也太不公平了。” “承认人家优秀有那么难吗?”忽然人群中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陶星星扒开人群走出来,指着人群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道:“你、就是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被点名的男生愣了愣,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脸“腾”的一下涨红了,梗着脖子说道:“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八班生,考到了全级第一,当大家是傻子吗?作弊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陶星星叉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长的人模人样的,嘴却那么臭,是刚吃过屎吗?” 男生被羞辱,气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陶星星的鼻子:“你……你……。” 陶星星一把拍开他的手,啐道:“你什么你?要么拿出证据,要么闭上你的臭嘴。” 陶星星在人群围出来的空地上转了一圈,而中心就是一直不动如山的明镜,她一个个的看过去,扬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会知道明镜这个名字,当然了,她刚转来一个多月,你们以前不知道,现在就知道了,以后要记牢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将成为你们的噩梦。” “别给我破脏水什么作弊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学霸,嫉妒人家就造谣,下三滥的手段,丢人现眼,要较量就堂堂正正的在考场上较量,欢迎你们下次考试挑战我们家明镜的宝座。” 人群里,有个男生压低声音:“引章,这小丫头太嚣张了,你下次一定要超越她,给大伙出口气。” 少年站在人群中,清瘦文弱,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闻言淡淡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明镜听不下去,转身走出了人群,陶星星立刻追了上来,“你别嫌我多嘴啊,这些人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看不起咱们八班出来的,私底下编排的更难听,必须要先发制人,镇住他们,最起码最近不敢来打扰你了。” 明镜笑着瞥了她一眼:“谢谢你替我考虑的这么周全,不过你把话都撂那儿了,万一下次我考不到第一呢?” “不可能。”陶星星丝毫犹豫都没有。 “我相信你的实力,下次你要是考不到第一名,我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最大的威胁可能就是宋引章了,在你来之前,他一直蝉联第一,从初中开始他就没下过第一名,这次他跟你的总分只差两份,好险,总的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 今天学校最大的新闻就是明镜了,再一次成为全校师生热议的焦点。 论坛里之前的帖子被扒了出来,“高山流水”@“醉梦京华”:还记得上次打的赌吗?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吗?乖乖的,给你留个面子。 跟帖的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我记得打的赌是输了的那个人穿着裤衩在操场上跑十圈吧? ——装死了?有本事口嗨没本事承认了?怂货。 ——说不定正在挑裤衩呢哈哈哈。 一直到中午,这个“醉梦京华”都在装死,他要是这次不出现,以后就再也没脸出现了,贴吧qq群里都是在笑话这个人的。 中午的时候,食堂里传来一阵躁动。 学生们为了吃瓜,饭都不吃了。 “天哪,神秘的管理员大人竟然现身了,@了“醉梦京华”说是就算匿名了后台也有他的真实身份信息,论坛并不是让大家口嗨的地方,就算披着网络的皮也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管理员大大三观太正了,就应该这样,在网上匿名喷脏口嗨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哈哈,这下这个“醉梦京华”再不出现,管理员大大就爆号了,到时候更丢人,还不如主动一点能挽回一点面子呢。” 陶星星刷着手机,兴奋的说道:“这个叫什么醉梦京华的,我非得看看是何方妖怪,在你陶爷爷面前装神弄鬼,管理员大大干得好,还有这个叫高山流水的,干得不错。” 明镜对面坐下一个人,少年咧着嘴巴笑的开怀:“明镜,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明镜充耳不闻,只是认真的吃饭。 高昶摸了摸鼻子,就喜欢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太有魅力了。 “来了来了,操场上有个人真的穿裤衩跑步,太刺激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哗啦啦整个食堂的学生都涌了出去看热闹。 论坛里已经有人发了照片,陶星星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把手机举到明镜面前。 “你快看这个人的德性,还是小猪佩奇的裤衩,太好笑了。” 明镜淡淡的扫了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端着餐盘起身。 高昶看了一眼,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m的,给我搞李代桃僵这一招。” 036 碰瓷 跑步的男生是七班的,叫王小帅,成绩中等,为人也老实本分,属于泯然众人的类型。 如果不是他在论坛打赌输了,穿着裤衩在操场跑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下也算人尽皆知了。 “没想到啊竟然是王小帅,他看着挺老实的,在网上却那么狂,反差真大。” “人不可貌相,要不是管理员大大逼他,估计就当缩头乌龟了,谁知道身边老实的男生网上是另一副面孔呢。” 中午烈日当空,操场边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还有听了消息继续往这边涌来的,七嘴八舌热热闹闹的。 操场上仿佛独行侠一般跑步的男生,又瘦又矮,长的其貌不扬,属于丢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上身穿着校服,下身穿了一条小猪佩奇的四角裤衩,一双短小的筷子腿艰难的迈动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滑稽又辣眼。 操场边还有喊加油的,嘲笑的、鄙视的、同情的笑闹声混成一片。 这男生看着体质不好,跑到第五圈就一头栽了下去,再没起来,立刻有人冲上去把他抬到了卫生室。 又成了论坛里大家的笑料。 笑闹着这件事就过去了,陶星星却一直记得高昶说的那句话。 李代桃僵? 高昶是前学生会主席,能力不可小觑,学校论坛的管理员一直有学生会的一个名额,高昶肯定知道“醉梦京华”是谁。 难道王小帅并不是真正的醉梦京华? 陶星星攥着拳头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安静的针落可闻,陶星星这一举动弄出了噪音,大家纷纷不悦的看着她。 陶星星赶紧坐了下来,扭头看了眼明镜。 即使这个时候,她依旧波澜不惊,安静的看书。 仿佛整个世界的纷扰都和她没有关系。 圣洁的女神本来就不该沾染上这些污秽,就让我来替你清扫一切障碍吧。 陶星星一下课就跑到七班找朋友聊天,偷偷观察王小帅,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不少事。 陶星星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索中抓住最重要的一条,王小帅喜欢八班的张静雯。 之所以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因为去年圣诞节王小帅鼓足勇气拿了一个苹果对张静雯表白,被张静雯鄙视了一通,刚好七班有人路过,回来添油加醋一说,全是嘲笑王小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从那之后王小帅就更沉默寡言了。 啧啧啧,这王小帅还是个痴情种子呢,为爱甘愿顶包,也得看人家稀罕不稀罕吧。 陶星星放学后跟明镜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她跟着张静雯,果不其然走到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王小帅拦住了张静雯的路。 陶星星赶紧掏出手机唰唰唰拍照,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狂热光芒。 —— 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流如织。 电梯缓缓的往地下走,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明镜静静的立在人群中,气质太瞩目了,周围时不时有各种目光落在她身上。 “嗨,好巧啊。”明镜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高昶早已经习惯明镜的冷漠,拍了拍前边男生的肩膀:“哥们儿,让一让行吗?” 那男生脸红的看了眼明镜,站着没动。 凭什么你让我让我就让?男生就当没听见,站着没动。 嗨,高昶双手叉腰,忍了又忍。 下了电梯,排队等安检,高昶又晚了一步,又被那个男生捷足先登,站在了明镜的身后。 高昶揪着对方的衣领:“你找死是不是?”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打啊,有本事朝这儿打。” 在地铁闹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要是被有心人拍视频发网上,他没事,就怕连累了明镜。 她是三好学生,可不能沾上一点污秽。 高昶目光扫过男生校服上的胸牌,阴恻恻一笑:“明德高中,赵蘅,我记住你了。” 赵蘅推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转身老老实实的站在明镜身后排队。 今天地铁上人尤其多,高昶护着明镜生怕别人挤到她,好不容易进了车厢,眼看赵蘅落在后面,高昶故意堵着车门,嘴里嚷嚷着:“挤不动了,等下一班吧。” 车门关上,高昶趴在车门上朝赵蘅哈哈大笑,竖了个中指嘲讽技能拉满。 赵蘅气急败坏的跳脚。 地铁上环境逼仄,周围到处是人,高昶把明镜圈在角落里,用双臂筑起围墙不让陌生人碰到她。 “你说,你为什么不坐专车偏偏来挤地铁呢?都快被挤成肉饼了。” 这时前方的车厢内传出一阵惊叫,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喊道:“有个老人晕倒了,流了好多血……。” “乘务员呢?有医生吗?快打120……。” 明镜秀眉微蹙,“让开。” 高昶下意识让开身子,就见明镜从人缝里钻了出去,别看她瘦高,动作却很灵活,跟只猴子似得一眨眼就不见了。 “哎你等等我。”高昶艰难的在人堆里扒拉。 一个老头躺在地上,脑袋下满是血,画面触目惊心,老头身体还在不断抽搐,嘴里有呕吐物,人群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老头围在中间,方圆半米没有一个人敢踏进去。 现在人心冷漠,碰瓷讹人的事件层出不穷,很少有陌生人见义勇为,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得落一身臊,能帮忙打个120的就已经是善心大发了。 大家犹豫彷徨作壁上观的时候,一个少女自人群中走出,蹲在老头面前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 大家惊异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有好心人就劝道:“姑娘啊,现在这年头见义勇为要不得啊,会讹的你倾家荡产的,你年纪这么小,还是别惹这麻烦事了。” “是啊,等医生来吧,你又不是医生,能帮什么忙?” 只见少女搭上脉搏,飞快的将老者的身体推到侧卧位,一手落在他的背部,轻轻推揉。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037 慈悲 老者渐渐平复下来,不抽搐了。 只见少女从书包里取出纸巾,接下来令人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看起来漂亮干净的不可思议的少女,她葱白的指尖像是雪莲淬取的一般,不沾染世间丝毫的尘埃,那样一双圣洁美丽的手,此刻却擦拭着呕吐物…… 画面给人的反差感太大了,很多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去看那个少女。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就是太平静了,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就算是老人的亲孙女也做不到这样吧,这个女孩子太善良了,太强大了…… 高昶扒开人群冲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幕。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说道:“谢……谢谢。” 明镜看到老人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拿出来说道:“我通知您的家人吧。” 老人的手机没有设密码,很轻易的打开,最近通话记录里有个叫沈舟的,明镜拨过去通知对方。 对方一听说老人在地铁上晕倒了,大惊失色,立刻问在什么地方。 “暂时在地铁二号线,下一站人民公园,已经有群众打了120,急性脑出血,情况危急。” “稍等。” 明镜听到对方对什么人吩咐:“联系人民公园最近的医院,开辟生命通道,必须确保我父亲的安危。”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威严决绝,只有久居上位之人才有这样的气势。 “这位女士,谢谢你的见义勇为,医生很快就到,在医生到之前,请你一定要守着我父亲,来日救命之恩,我沈舟必定报答。”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没等多久,人民公园站到了,人流开始涌动,乘务员也赶到了,指挥地铁站内的乘警疏散人群。 明镜对乘警道:“帮我先把老人抬出去。” 乘警犹豫了一下,毕竟老人脑袋下都是血,看着太吓人了,随便移动真的好吗? 但如今正是客流高峰期,地铁也不能真的因为这个老人停止运行。 乘警接到通知,脸色立刻变了,他立刻说道:“接到通知,地铁暂时停运,等到医护人员赶到。” 明镜挑了挑眉,看来这个老人的家人来头不小。 地铁停运,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高峰期地铁停运不是小事,很快就在网上掀起了小范围的水花。 大多是在讨论见义勇为的女生,不过视频中女生一直低着头,长发挡着脸,拍的视频像素也不行,是以没人看到长相,但清秀高挑的身材也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在警察的开路下,急救医生推着担架车进来,快速确认了老人的情况,“患者急性脑出血,心跳血压正常……。” 话落快速看了明镜一眼,“是你推的侧卧位?” 明镜点头。 对方说道:“急性脑出血伴随呕吐,必须尽快清理呕吐物,否则会引起窒息性休克,这点你做得很好,挽救了一条生命。” 医生和护士合力将老人抬上担架车,快速推着离开了地铁,明镜跟着走出去,高昶赶紧追上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扒开人群走过来,问乘警:“救老人的女士呢?” 乘警指着后边:“在那呢……。” 一扭头,身后是汹涌的人潮,女孩早已消失无踪。 高昶本来要去追明镜,看到走过来的男人,惊讶了一瞬:“是他?” —— 沈舟赶到医院,院长都被惊动了,调动了全院最好的医护人员,务必要将沈老爷子安然无恙。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他是脑外科极负盛名的专家,由他主刀,病人自然转危为安。 “沈先生,您放心,令尊的手术很成功,现已转到icu,观察二十四小时没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谢谢吴教授。”沈舟松了口气,差点站不稳,吴教授赶忙扶住他。 “沈先生,令尊其实是急救的及时,急性脑出血非常危险,令尊当时情况危急,是有人对他实施了急救措施,再加之及时送往医院,才算保住了令尊一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救死扶伤本就是医生的天职,要谢的不是我。”说完就离开了。 这时沈客快步走过来,“先生,我找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已经离开了。” 沈舟沉声道:“她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沈舟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到。” 沈客拿出手机,找出来网上传播的视频给沈舟看。 这是一个很全的视频,从老人晕倒开始就拍了,所有人都围着,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只有一个女孩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她很瘦,但背影却仿佛带了圣光。 有人劝女孩别惹麻烦,女孩置之不理,一往无前。 她冷静的检查处理,然后不怕脏污给老人清理呕吐物……人群中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 从头到尾,女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犹豫彷徨,她很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沈舟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他想起电话里的那道声音,有黄莺出谷的婉转动人,亦有不动如山的清冷沉静,听声辨人,不仅勇敢善良,还胸有丘壑,这样的人才,必须找到。 —— 明镜出了地铁站,走到对面等公交。 “明镜,你怎么不等我啊。”高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明镜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挪开。 “你刚才太勇敢了,难道你就不怕是碰瓷的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女眉眼淡漠,说话的神情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慈悲,于混乱汹涌的人潮中,遗世而独立。 高昶呆呆的看着,眼神已经直了,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038 商海 明镜踏进客厅,敏感的发现气压很低。 周妈从厨房出来,给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先生回来了,跟夫人在楼上吵架,估计闹了什么矛盾,明镜小姐您小心点。” 那天祝文杰闹过后,大家心照不宣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 明镜点点头,问道:“奶奶今天怎么样?” 周妈脸上带了笑:“老夫人今天精神头好些了,也能吃下去饭了,刚还给我念叨您呢。” “我去看看。” 看完祝奶奶,明镜上楼,楼梯右侧是祝文韬和林清的卧室,他俩的房间对面是祝少丹的卧室,左侧是祝湘湘和客房。 祝文韬和林清的卧房内传出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还有砸花瓶的声音。 “祝文韬,我跟你二十载同甘共苦的夫妻情分,抵不过一个三个月的新欢,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拉扯两个孩子,照顾你妈,我容易吗?” “照顾孩子和妈有保姆,你做什么了?天天逛街喝茶打麻将,你那些姐妹哪个不羡慕你?你现在给我抱怨,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祝文韬你简直不是人……。” “啪。”狠狠甩门的声音。 祝文韬刚出房间,脸上的怒气还没来得及收敛,就撞上了刚上楼的明镜,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也觉得没脸面对女儿,快步下楼离开了。 房间内传来林清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清从来是骄傲的,明镜第一次见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明镜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小了,林清打了一个电话。 应该是打给私家侦探的,要对方加快脚步,她等不及了。 男女在婚姻中从来是不平等的,想要追求所谓的平等,就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还好,不算蠢。 楼下传来祝湘湘的声音,明镜抬脚回了自己房间。 —— “祝总,公司出事了。” 祝文韬刚摁下门铃,就接到王秘书的电话。 周灵打开门,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看到祝文韬瞬间变脸,极有眼色的沉默。 祝文韬挂了电话,沉声道:“你自己吃吧,别等我了,我回趟公司。” 周灵没有多问,说了一句:“等我一分钟。” 再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便当袋,“你胃不好,我做了你爱吃的烙饼,还有熬了一下午的猪蹄汤,凉了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口感可能没那么好了,但总比饿着强。” 祝文韬面色似有触动,摸了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周灵踮起脚尖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柔声道:“路上开车慢点,到了给我发个短信,快去吧,别耽误事儿。” 祝文韬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 直到人离开,周灵摸了摸鬓边碎发,笑了笑,转身进屋。 —— 祝氏早些年是做餐饮起家的,当时本地小镇有一家老牌羊肉汤远近闻名,听说家里祖上是御厨,手握秘方,传承了几百年。 但这家老板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祝文韬当机立断借遍了亲戚朋友从这个老板手里把秘方买了下来,并接手了这家店,他和林清一主外一主内,很快就把祝家羊肉汤的名气做起来了,不到五年就成了本省的名片,分店开遍了本省各大城市乡镇。 后来祝文韬赶上房地产发展的快车,又转型投资房地产,他运气不错,又遇上贵人,赚了个盆满钵满,产业转型成功,并于十年前成功上市,十年来祝文韬大刀阔斧,广纳人才,公司发展的蒸蒸日上,他在江州如今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了。 祝氏近来最大的动作是与老牌地产公司盛大联合开发的学府春天楼盘,盛大在大环境下逐渐式微,且经济实力跟不上了,这才与祝氏达成合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地,别小看了这块地,被誉为江州最贵的一块地皮,两大地产公司的合作可谓强强联合,在本市掀起了一阵风波,学府春天还未开盘就成了香饽饽,房价一度飙升到惊人的数字。 然而半个月前,盛大忽然被债权人申请破产重整,即将交房的楼盘被司法查封,祝氏现阶段把几乎所有主力都放在了这个项目上,莆一遭到打击,元气大伤,资金无法回笼,接下来的几大项目都要流产。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盛大出事的消息一直被压,如果爆出来影响股价,事情就麻烦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又卷钱跑了,连替罪羊都没了,祝文韬要一己抗下所有压力。 “祝总,钱总现阶段联系不上,已经报警,但公司的损失无法估量,且消息已经快压不住了,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祝文韬脸色阴沉的可怖,“姓钱的王八蛋,别让我再见到他。” “盛大那边无力回天了吗?” 王秘书摇摇头,“早些时候就有风声盛大要被方舟收购,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又没了消息,我怀疑这次盛大出事就是对方做的一个局,我们公司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方舟集团?每拖一天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这个沈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商海一霸。” “祝总您看,是不是要约一下沈先生?” 祝文韬不想舔着老脸去求人,但商海沉浮多年,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安排吧。” —— 寂月庵。 明提坐在廊下,双手托腮,望着夜空发呆。 “二师姐,你已经走了三十五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我们啊?我们好想你啊。” 身后的房门咯吱一声响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走出来。 “阿尘,大师姐怎么样了?”女孩扭头问道。 明尘摇头,“希望二师姐能带来好消息。” 039 郑青 “郑青啊,我还挺喜欢她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知三当三,把人家原配逼到了精神病院,鸠占鹊巢,这种女人太可恨了,那个奸夫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对狗男女,怎么不一起死。” “幸好狗仔敬业,我说呢郑青正是事业上升期,怎么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是瞒着大家偷偷生孩子去了,呸,生下来也是个孽种。” 明镜早上到班里,早读时间,没人读书,全都在讨论八卦。 明镜作息很规律,九点就睡了,因此昨天半夜爆出来的娱乐圈当红小花旦的惊天丑闻,她没赶上热乎。 陶星星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的打招呼:“早,同桌。” “早。” 陶星星凑过来打量了一下明镜的脸色:“唇红齿白,神清气爽,看来昨晚睡的很香。” 她就不一样了,眼下的青黑可以冒充国宝了。 胡添按座位顺序收作业,正好轮到明镜,他抿抿唇,偷偷瞥了眼明镜,又跟心虚似的,飞快移开目光。 明镜将作业本放到胡添抱着的一摞作业本上。 陶星星递过去作业本,打趣道:“班长,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胡添“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慌乱,脚底抹油的溜了。 “德性,瘌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想得怪美!”陶星星淬道。 明镜手在课桌里一摸,眉头微蹙。 只见她手里躺着好几封包装精美的信封,上边画着各种夸张的爱心…… “同桌啊,你现在一战成名,彻底成为香饽饽了,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成绩有成绩,比那个祝湘湘优秀多了,我给你造造势,校花咱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你这个头发吧,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太影响你的气质了。”陶星星退开一步,拿手比划了一下,“要是换个发型,一定非常惊艳,你是有多想不开才弄了这么个狗啃的发型啊,不行,放学我带你去美发沙龙,给你好好捯饬捯饬。” 明镜没理她,掏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前坐的女生愤恨的说道:“郑青这个贱人,做了丢人的事情不说,还连累到了曲飞台,我偶像的综艺首秀,就这么被她给毁了,气死我了。” 陶星星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已经骂了一夜了,曲飞台从来不参加任何综艺,好不容易参加了一期,因为郑青这个女人爆出的丑闻,连带的这期要播的综艺也黄了,我们飞蛾太苦了呜呜呜,不行郑青这个女人我不骂的祖宗十八代诈尸拉她回去我就不姓陶。” 话落掏出手机开始骂骂咧咧的打字。 骂完了之后,陶星星掏出一张照片,拿着小飞刀往上扎,一边扎一边骂。 明镜目光本是无意一扫,看到照片上的人,瞳孔微缩。 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大海,泛起轻微的涟漪便又重新归于平静。 而那平静之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流,不为人知。 陶星星察觉到明镜盯着照片看,瞬间来了兴趣,笑眯眯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明镜摇头。 “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肯定不知道这些娱乐圈的明星,不过郑青这种当红的你都不知道,你以前是生活在哪个山疙瘩里?” “来,姐姐给你科普一下,这位丑女呢,叫郑青,今年三十四岁,娱乐圈当红小花旦,当然那是今天以前,她丑闻曝光,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个女人别看长得漂亮,作为娱乐圈走玉女路线的女明星,竟然背地里有私生子,还把人家原配害的进精神病院,鸠占鹊巢霸占人家原配的一切,不要脸之程度世所罕见,啧啧……。” 明镜愣了愣,看着照片上的女人。 年轻美丽的女人,笑容既明媚又清纯,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这张脸,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 十二年过去,一切都变了。 而她,依旧美丽。 —— 蒋春岚怒道:“究竟谁走漏的风声?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蒋辉脸色十分难看:“是属下的错,请夫人责罚。” “罚你有什么用?赵康成了弃子,他未免不会破罐子破摔。” 蒋春岚冷静道:“通知夜鹰,行动吧。” 蒋春岚坐在客厅,等到半夜,蒋辉传来消息:“赵康自杀了,东西 不翼而飞。” 蒋春岚冷笑道“自杀?” “郑青呢?” 不用回答,蒋春岚已经猜到结果:“这个郑青,我真的小看她了,她身份不一般,夜鹰竟然没有任何察觉,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 —— 京都西郊。 一辆轿车在黑夜中独行,穿过国道拐上一条荒僻小路,行了十里穿过一片树林,一个荒废的工厂静静的伫立在夜色里。 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鸭舌猫黑口罩的女人从车内下来,女人很谨慎,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一手摸着后腰,渐渐向工厂移动。 “吱呀。”工厂破败腐朽的铁门缓缓打开,随着月光倾入,背光而立的一道高大背影映入眼帘。 犹如黑夜中独行的孤狼。 “你来晚了。”沧桑冷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内响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令人胆颤心惊。 女人哼道:“有尾巴,费了点时间甩掉。”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你该履行承诺,放我自由。” “你在跟我谈条件?”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女人怒道:“做人要讲诚信,这十二年我兢兢业业的干活,等的就是这一天,你现在反悔?还是不是人?” “诚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男人大笑起来,在这空旷阴冷的工厂内,听的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我就知道你的话就是放屁,要不然当初雨……。”她忽然脸色惨白,僵在原地。 一道红光瞄准她的眉心。 040 改变 现代这种信息化社会,找个人很简单。 沈客吩咐了人去查,三天过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位女生是沈家的大恩人,沈舟先生有恩必报,何况是这种救命的大恩。 老先生脱离危险,昨天早上就转进了普通病房,沈舟先生陪在身边,亲历亲为,公司的事物堆积在他身上,好不容易喘口气喝口水,想到三天过去,救命恩人还没影子,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你可知道,你救的可是鼎鼎大名的沈舟先生的父亲啊。 不过,若不是品洁高尚的人,也不可能在质疑声中挺身而出。 不说别人,他自己就很佩服。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沈特助,外边有位自称是祝氏集团总裁秘书的人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沈客一听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一边在文件上飞快的签名,一边道:“告诉他,我没空。” 过了一会儿秘书进来说道:“他说那他就一直等着,直到您愿意见他,还说您和他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算是老乡,给您带点家乡的土特产。” 秘书说着将一个特产礼盒放在了办公桌上。 沈客勾了勾唇,祝文韬这么沉不住气。 沈客看了秘书一眼,什么都没说,秘书心惊胆战,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回去把秘书守则抄一百遍,扣三个月奖金。” 秘书乖乖的应了,心道沈特助还是这么铁面无私。 刚转身就听背后传来冷酷的声音:“把东西带走。” “再有下次,直接走人。” 把所有文件处理完,已是华灯初上,看了眼手表,已经七点了。 沈客从一边的衣架上拿过外套搭在臂弯里,松了松领带往外走。 他猜测王征还没走,便走了vip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 先生对祝氏还有别的打算,现在还不到时机。 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医院看望老先生,先生守了三天,该好好歇息,换他守着。 他住的高档小区,环境优雅清净,背山临海,风水极佳,很多明星富豪都在这里买的有房产。 等电梯的间隙,他拿出手机,又打开那个看了无数遍的视频。 看年龄应该是学生,但这个女生没有穿校服,也无法具体确定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当时地铁客流量又大,正是繁华地段,这条线上有七八个中学,一个个排查下去,得猴年马月了,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想事情一时出了神,电梯到了也不知道。 一梯一户,电梯出来就是玄关。 “舅舅,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要饿死了。”少年扑过来,撒娇的抱着他的胳膊。 “咦?舅舅你也在看这个视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老爷子出事的事情沈舟一直瞒着外界,虽然上了热搜,大家也只当一个普通的老头子犯了急症,没有任何人会把这个老者联想成沈老爷子。 毕竟沈老爷子怎么可能挤地铁呢。 沈客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少年笑起来:“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勇敢善良,只可惜我当时差了一步,不然我就有幸亲眼目睹了。” 沈客忽然看向他:“你认识这个女生?” 赵蘅有点惊讶舅舅的反应,他说道:“也不算是认识,有次我在地铁上见到她,惊为天人,我就控制不住的偷偷跟着她,有一次我终于鼓足勇气站在她身边,那次我本想问她要微信号的,可恨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坏了我的好事,让我没赶上地铁,她就是在这班地铁上救人的,当天晚上我看了这个视频就认出她了,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她很厉害。” 说着与有容焉的笑了起来。 沈客没想到他的外甥竟然跟这个女生有这种渊源,他问道:“你能找到她吗?” 赵蘅警惕的打量他一眼:“你找她干嘛?” 沈客问道:“你知道她救的是什么人吗?” 赵蘅摇头:“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吗?” 沈客一字一字的说道:“沈老爷子。” “什么?”赵蘅不可置信的惊呼。 —— 祝奶奶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但家里的气氛却一天天低沉下去,保姆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祝奶奶算着日子:“今儿初五了吧。” 周妈一边给祝奶奶梳头,一边回道:“可不是,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明镜小姐都回来一个多月了。” “你问问林清,说好的初八给明镜办接风宴,她准备好了没,再拖干脆别办了,一点主母风范都没有,成天让人看笑话。” “老夫人您别气,最近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夫人兴许顾不过来吧。” “那就一件一件办,怎么着,委屈的日子不过了,孩子不管了?亏她那么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啊,可着劲儿任性。” “你去告诉她,初八那天,明镜的接风宴,要给我办的漂漂亮亮的,别让人看笑话。”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脚步声。 周妈扭头,尴尬的看着林清,却发现林清妆容精致,衣着整齐时髦,前几日的颓丧阴郁一扫而空,虽不算容光焕发,但也端庄得体。 周妈仔细打量,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伤心的痕迹,只有平静从容。 “妈,您身体好些了吗?” “托明镜的福,好多了。” “那就好,初八那天明镜的接风宴我准备在庆阳办,酒店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这是邀请客人的名单,您过目一下,看有没有遗漏的。” 周妈惊讶的看了眼林清,这还是她认识的夫人吗?态度这么好,尤其涉及到明镜小姐的事情上。 祝奶奶说道:“我年龄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好,我下午就一个个打电话邀请,您休息吧。”话落转身走了。 周妈小声道:“夫人这是……。” 祝奶奶叹了口气:“家和万事兴,但愿她这次是真的想通了。” 041 患寡 蒋春岚风尘仆仆的赶到家。 这次行动以失败而告终,没拿到东西,还打草惊蛇。 佣人见蒋春岚脸色不善,泡好她喜欢的花茶端上来,斟酌着说道:“夫人,祝夫人前天给您打了电话。” 果不其然,蒋春岚脸色沉了下来。 “明天晚上祝家在庆阳给祝小姐办了接风宴,邀请您莅临。” 佣人观察着蒋春岚的脸色,夫人不喜欢祝家,但她对新来的祝小姐印象很好,平时夫人从不参加这种花里胡哨的宴会,这次她倒是摸不准。 蒋春岚喝了口花茶,半晌后淡淡道:“安排吧。” 佣人心道,这个新来的祝小姐倒是神通广大。 “岚姨,明天晚上有宴会啊,我也要去。” 少年打着呵欠从二楼走下来,走路懒懒散散的,浑身跟没骨头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瘫了进去。 蒋春岚白他一眼:“偷偷跑来江州,知不知道你爸妈有多担心你,闹闹得了,赶紧回去。” “不回去,还是江州舒服。” “打架打的舒服吧?祝家的少爷哪里得罪你了,打一顿就算了,非得把人送进牢里。” 少年哼了一声:“我就看他不顺眼,敢挑衅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话落吹了吹攥起的拳头。 蒋春岚无奈道:“你就闹吧。” “明天晚上的宴会,正是祝家办的,你打了人家儿子,就别去凑热闹了,乖乖在家待着,不然我就给白子瑜打电话领你回去。” 少年眼珠子一转,颇为滑头:“祝家办的?那我更要去凑热闹了,不是说祝家出了真家千金的事吗,比电视剧都精彩,我要去看看这真假千金有什么不同。” 蒋春岚:……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 祝家的接风宴,在庆阳大办,基本上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接到了邀请。 傍晚六点开始,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 “这场宴会的规模还不错,看来祝家对这位真千金的态度还不错。” “想什么呢,那可是亲生女儿,有血缘关系的,像咱们这种传统的豪门,最重视血统,怎么可能把财产留给一个不知来路的野种。” “不过我听说林清对亲生女儿没有养女好,这场宴会也是办给外人看的,要面子嘛……。” “也是,毕竟养女从小培养耗费不少心血,力压众名媛,给林清长了多少脸,真千金呢,从小乡野长大,大字不识一个不说,还粗鄙不堪,跟精心培养的假千金没法比,厚此薄彼,难呦。” “怎么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一群贵妇人八卦着走远了,李姣姣跟赵蓁孙青青跟在后边,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假千金就是假千金,我要让世人知道,鸡窝里飞出来的永远是野鸡。”李姣姣冷笑着说道。 “都安排好了?”赵蓁问道。 “上次弄不死她,这次,我要她从此沦为整个江州的笑柄。” 孙青青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会不会出事啊,毕竟祝家……。” “祝氏集团陷入危机,朝不保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赵蓁不屑道。 而在三人之后,是高嘉和叶岚两家,各自陪着自家父母,两家是世交,长辈寒暄,高嘉则挽着叶岚的手臂:“我刚才好像看见你表妹了?” 叶岚今日穿了条粉色修身礼裙,娇俏又温柔,十分有女人味儿,闻言笑道:“我有好多天没见她了,倒是没想到她会来。” 赵家在江州是有些特殊的,没人敢惹但也没人敢太亲近。 高嘉打量了一眼,啧啧道:“祝家对这位真千金下血本了,不是说祝家不重视她吗?” “祝小姐明眸善睐,落落大方,怎会有人不喜欢呢?”叶岚笑了笑:“走吧,今晚注定是热闹的一晚。” —— 楼上休息室。 祝奶奶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现在的假发做的是越来越逼真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可不是,这一顶假发两万多呢,比真头发还逼真呢,长及腰部,微微卷曲,如同海藻一般,发色带了点淡淡的栗青色,清纯又妖娆。 祝湘湘站在祝奶奶身后,看着面前亭亭而立的少女,眸光晦暗不明。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她不甘心…… “湘湘,待会儿客人多,你要多照顾明镜……。”祝奶奶喊了一声,没有反应。 她又喊了一声:“湘湘?” 祝湘湘猛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慌乱:“奶奶。” 祝奶奶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祝湘湘心底又惊又慌,竭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温柔的笑道:“奶奶,我刚才在想明镜这么漂亮,今晚不知道要惊艳多少人的眼睛呢,以后我们祝家的门槛怕不是要被人踩塌了。” “一般人哪儿配得上明镜,还踩塌门槛,明镜是大家闺秀,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能相提并论的。”祝奶奶语气严厉的说道。 祝湘湘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奶奶什么意思?谁是不三不四的? 委屈的垂下脑袋,祝湘湘小声道:“奶奶,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好了,你下去陪你妈一起接客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接客?这个词羞辱性太强了,祝湘湘目光掠过明镜淡然无波的脸,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门,耳边还能听到祝奶奶慈爱的声音:“明镜,别怕,今晚奶奶给你撑腰……。” 祝湘湘握了握拳头,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明镜目光淡淡的扫了眼门口。 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看着面前言语殷切神情慈爱的老者,幽幽叹了口气。 ------题外话------ 有在追文的吗?每天单机好无聊/(ㄒoㄒ)/~~ 042 风光 “嫂子不是不喜欢明镜那丫头吗?怎么这回请了这么多人。” 祝文杰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懵,忽然指着走过来的少年说道:“这哪家的?长的不错。” 周莹偷偷趴在她耳边说道:“高昶。” 祝文杰双眼瞬间睁圆了:“高家的少爷?” 周莹点头:“他长的比明星还要帅。” 祝文杰眼珠子一转,走过去说道:“高少爷一表人才,真是名不虚传啊。” 她这辈子的学问都耗在这儿了。 高昶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中年妇女,蹙了蹙眉,“您是?” 祝文杰赶紧说道:“我是明镜的姑姑,这是我女儿,周莹。” 祝文杰一把扯过来周莹,直白的介绍起来。 一听是明镜的姑姑,高昶脸色温和下来,极有教养的说道:“祝姑姑好。” 祝文杰笑的更满意了,长得好家世好又有教养,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佳婿。 祝文杰偷偷捏了捏周莹的手背,周莹吃痛,不悦的说道:“你掐我干嘛?” 祝文杰气的恨不得给她一巴掌,这蠢闺女。 高昶如何看不出来祝文杰的小心思,勾了勾唇,眼角余光瞥到一行人走来,愣了愣,下一瞬笑着迎了过来。 “岚姨,您也来了。” “白小少爷也来凑热闹啊。”说着朝那少年挤了挤眼。 白子琰百无聊赖的搭着江瑾辰的肩膀,“还不如去喝酒呢,走吧,小爷我请客。” 高昶摸了摸鼻子,“那不行,到门口了在离开不礼貌,等完了我一定跟白小少爷不醉不归。” “行,辰哥一起。” 江瑾辰蹙了蹙眉,拂开白子琰落在肩上的手:“我不喝酒。” 白子琰撇了撇嘴:“无趣。” 蒋春岚笑看着三人:“好了,别堵在门口了,快进去吧。” 祝文杰看着四人从身边走过去,目光落在中间穿着葱绿旗袍的女子身上,眼神都直了。 “蒋……蒋夫人?大嫂面子这么大的吗?” 江州谁提起蒋夫人那不是一脸敬畏,祝文杰也说不出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是十年前从京都迁来的,她有一个儿子,但却从没有人见过她的丈夫,大家都称她为夫人,她的眼界也就这么多,那些高官富商提起她都是讳莫如深尊敬异常,她也只能跟着尊敬,总之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就是了。 蒋夫人深居简出,没人请得动,谁家的宴会若能请得动蒋夫人那该是多大的面子。 因此蒋夫人出现在宴会现场,不仅是祝文杰,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身边环绕着三个俊美的少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那些年轻的小姐看的目不暇接。 有想上来攀话的斟酌了一番,到底没敢上来。 说实话,虽然蒋夫人貌似有着很神秘的身份,但犹如雾里看花一般,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得罪不起的也攀附不上的。 还是祝家面子大,今天祝小姐可以风光了。 林清惊了一下,心倒湘湘之前跟她说蒋夫人很喜欢明镜她还半信半疑,看来是真的。 林清立刻迎了上去。 祝湘湘刚下楼就看到了蒋夫人一行人,目光落在江瑾辰脸上,抿抿唇,理了理裙摆,款款走了过去。 赵蓁碰了碰李姣姣的胳膊:“我以为上次蒋夫人给你爷爷贺寿就够给面子了,没想到啊,祝家面子也挺大。” 李姣姣撇撇嘴:硬邦邦的说道:“祝家没这个面子,是那个真千金。” 赵蓁惊了一下:“她不是刚回来吗?” “上次茶话会,不知怎的就入了蒋夫人的。眼,不知道有多喜欢她,把我叶岚还有祝湘湘都当成空气了。” 赵蓁笑了:“我从一开始就没小看过她。” —— “蒋夫人和各位少爷能莅临,是我们祝家的荣幸,蒋夫人快里边请。”林清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笑容,热情的恰到好处。 蒋春岚看了她一眼,“明镜呢。” 林清笑道:“在楼上梳妆打扮呢,怎么,您现在要见她吗?” 蒋春岚点点头。 林清目光一转,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袋,心想这可能是送给明镜的礼物。 心下惊讶不已,蒋夫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明镜。 那丫头到底哪里得了蒋夫人青眼,林清百思不得其解。 心念电转间,她唤来祝湘湘,道:“湘湘,你带蒋夫人去二楼见明镜。” “夫人,得罪了,楼下这么多客人我抽不开身,让湘湘带您去吧。” 蒋春岚并不在意。 祝湘湘目光掠过江瑾辰,眉眼微垂:“夫人,请。” 蒋春岚随着祝湘湘去了二楼。 白子琰摸了摸下巴,盯着祝湘湘的背影,“若我所料没错,这位是假千金吧?” 高昶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这名媛的派头,可不是乡野来的丫头能有的,就是长的一般般,没意思。” 白子琰有点后悔来了,想到什么他碰了碰一直沉默的江瑾辰。 “那位假千金什么鬼,竟然让岚姨亲自去见她?好大的架子。” 江瑾辰蹙了蹙眉:“别胡说。” 高昶拍了拍白子琰的肩膀,笑眯眯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蒋夫人?”祝奶奶惊讶的站起来,看着门外走来的曼妙女子。 蒋春岚赶忙扶着她:“老夫人您快坐,我上来看看明镜,给她送个小礼物,等会儿还有事,说两句话我就走。” 祝奶奶笑着点点头:“有夫人关爱,明镜这丫头有福气。” 蒋春岚看着面前的少女,满目惊艳,“我一个女人都看直了眼,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子。” 她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肥水不流外人田。 043 菩提 像一般人夸奖一个小姑娘,就算说的再对也得装模做样的害羞一下,尤其在一位敬重的长辈面前。 但明镜不是,别说羞涩了,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平静的就仿佛这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更可怕的是蒋夫人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的更开怀了。 祝奶奶和祝湘湘都挺惊讶的。 不同的是祝奶奶骄傲,祝湘湘……不甘。 “岚姨。”明镜开口喊道。 蒋春岚应了,把手里的礼袋交给她:“一个小礼物,祝贺你找到家人。” “谢谢。” “瑾辰也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多在一起聊聊天,这孩子就是性格太闷了,我看他也就跟你说话。” 祝奶奶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了,她看着这位传言中尊贵神秘的女人,是传闻有误,还是她眼睛瞎了。 明明这么平易近人。 而且这话里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她不敢往下想…… 蒋春岚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从后门离开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路上祝湘湘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谨慎的选择沉默。 祝奶奶看着明镜,即使面对蒋夫人,她也始终不卑不亢,可能这就是蒋夫人喜欢她的原因吧。 “蒋夫人今天来,就是专门给你撑面子的吧,你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明镜将礼袋放到桌子上,假发有些沉,也很闷,她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宴会。 “奶奶,什么时候开始?” 祝奶奶看了眼墙上时钟,六点五十。 恰好这时祝湘湘回来了,祝湘湘说道:“在等爸爸,爸爸来了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祝奶奶皱了皱眉,不悦道:“他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打电话催他。” 祝湘湘说道:“最近公司事情挺多的,爸爸抽不开身,估计快到了。” 祝奶奶冷哼一声:“都是借口,这可是他女儿的接风宴,怎么,公司离了他就不转了?” 祝湘湘也不知道说什么,看到桌子上的礼袋,笑着走过去:“明镜,蒋夫人对你真好啊,还送你礼物,能不能让我们一饱眼福啊。” 祝奶奶没反对,她也挺好奇的。 明镜看了两人一眼,解开礼袋封口上的绳结,里边是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打开,只见里边躺着一个菩提挂坠,那挂坠用银线作引,穿引紫檀木牌,正面雕刻静心莲花,栩栩如生,背面则是坛经小篆,右下角用小篆刻了明镜二字, 木牌用赤金天珠穿引金刚、雪禅,白玉菩提子,每一颗都为菩提子中的极品,具有趋吉避凶、净化心灵的神奇力量,闻着有一种淡淡的木檀香气,令人心境格外平静。 祝湘湘虽然不太懂,但看着也知十分贵重,这绝不是随便挑的,而是专门给明镜定制的。 明镜指尖摩挲着木牌上的小篆,喃喃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们师姐妹五人的法名正是出自这首菩提偈。 望她们明心见性,自证菩提。 祝奶奶也是个懂行的,她老了之后就喜欢吃斋念佛,虽不至于疯魔,但也小有了解,因此才会第一次见到明镜的时候就心有戚戚,极为喜爱,因此她一看这菩提就知绝非凡品。 “收好吧,也是蒋夫人的心意,莫要辜负了。” “明镜,那你现在算还俗了吗?”祝湘湘冷不丁问了一句。 祝奶奶皱眉看了她一眼。 明镜将挂坠重新放回木盒中,淡淡道:“修行不在环境,而在心中。” 祝湘湘垂下眉眼,故弄玄虚。 门外小盈敲了敲门,“老夫人,两位小姐,先生到了。” 祝湘湘笑了起来:“爸爸到了,我们下去吧。” 小盈脸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祝湘湘柳眉微蹙,问道:“怎么了?” 小盈小声道:“先生带了秘书。” 祝家现在没人不知道,先生的女秘书就是他的小三。 在女儿的接风宴上,带着小三出席,这不是添堵吗? 祝奶奶脸色一沉:“这混账东西。” 祝湘湘嘴角微翘,极为隐秘,又很快沉着脸说道:“这是明镜的宴会,爸爸要做什么?让客人看笑话吗?” 明镜拂了拂裙摆,淡淡道:“无谓,走吧。” —— 祝文韬带着女秘书一现身,立即引来一阵骚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祝文韬跟他秘书那点破事儿早就流传开了,最近几次贵妇聚会都没林清的影子,大家也就无所顾忌的嘲笑起她了。 以前那些人有多羡慕嫉妒她,现在踩她的嘴脸就有多狰狞。 本以为祝文韬还会给林清给他女儿点面子,不会做的太过分,没想到,大家还是低估男人的冷血和厚脸皮了。 跟传统的妖艳狐狸精小三秘书的形象不同,这个女人容貌清雅秀丽,举手投足优雅大方,气质温婉居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大家都是女人,心中深知,越是看着平易近人,就越难缠。 林清只在一开始脸色沉了沉,很快调整好情绪,根本就没让别人发现到,就笑着迎了上去,极为熟捻自然的挽着祝文韬的手臂,柔声道:“你来晚了,让客人等了这么久。” 女秘书自动拉开跟祝文韬的距离,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温柔的微笑。 要不是知道内情,大家还真就被她们给蒙骗了。 不得不说,这三人的演技都是影帝影后级的,尤其林清,这得多强大的内心,才能面对出轨的丈夫和优秀的小三依旧面不改色。 祝文韬笑着朝各位客人赔罪,风度极佳:“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来晚了,各位恕罪。” “那就自罚三杯如何?” 祝文韬接过侍者托盘上的酒杯,豪爽的连喝三杯,引来一片叫好声。 林清背对人群,目光穿过祝文韬的肩膀,冷冷的望着周灵。 不知谁喊了一声:“祝先生祝夫人可别抢了风头,今晚宴会真正的主角还没登场呢。” 044 登场 今晚宴会真正的主角是谁,当然是祝大小姐啊。 白子琰看热闹不嫌事大,喊出这一声之后,掩在人群中,深藏功与名。 林清笑道:“当然,今晚的主角是我的女儿。” “想必大家都知道,很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我家,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导致这孩子一直在外边长大,我亏欠她的太多了,好不容易找到她,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我才知道这孩子以前受了多少苦。” “外边传言我不喜欢这孩子,对她不好,天可怜见,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骨肉啊,若不是造化弄人,她该是我捧在手掌心的宝贝。” 林清娓娓道来,神情哀怵,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尤其是有孩子的,更是同情理解林清。 因此一些人看着祝文韬的眼神就变了,这个时候还出轨小三,压根就不是人,呸…… 祝文韬上前去轻轻搂着林清,给她擦了擦眼泪,“孩子回来就好,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小公主。” “那假千金怎么办?她的存在对真千金来说不公平,你们如果真的想弥补真千金,那就该处理好假千金。”李姣姣捏着嗓子在人群后方喊道。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她倒要看看林清怎么回答。 白子琰搭着江瑾辰的肩膀,像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闻言视线扫向发声的人,砸吧着嘴巴笑眯眯道:“主角还没登场,戏就唱起来了,精彩,实在是精彩。” 江瑾辰再一次面无表情的拂开他的手,视线扫向二楼,隐有担忧。 祝湘湘站在二楼拐角,听着楼下的声音,脸色煞白。 她们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她,仿佛她就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 曾经第一名媛的风采烟消云散,她现在就是个来路不明存在即原罪的赝品。 她看着身边的少女,今晚她的出现,将彻底将她打落云端。 凭什么? 她也是受害者,抱错又不是她主导的,这十六年来她孝敬长辈,努力提升自己,超越一众名媛,给祝家给林清长了多少脸,现在一张dna鉴定结果就将她过往所作的一切努力抹消,难道血缘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清不喜欢明镜,却还是给她办了接风宴,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也没有如此隆重,嘴上说的再好不如实际行动。 都在骗她。 祝湘湘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她一无所有了,现在连最后一丝温暖也失去了。 如果她…… 这时明镜忽然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却仿佛将她的灵魂都穿透了,所有的腌臜丑陋都暴露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祝湘湘僵在原地,后背发寒。 明镜已经若无其事的扭头,垂眸拨转着佛珠。 那枚佛珠,她从不离手,一下一下,她的心也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沉入深渊。 “湘湘是个好孩子,她也是受害者,这十六年我们彼此已经生出了深厚的感情,如果让她离开家,她能去哪里呢?这对湘湘也不公平,所幸两个孩子相处的很愉快,多一个姐妹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林清温柔的嗓音盖过舒缓的轻音乐,落在众人耳边。 李姣姣追问道:“这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你有问过真千金人家的想法吗?莫名其妙多出来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这个姐姐霸占了自己十六年的荣华富贵,而自己代替她吃了十六年的苦,好姐妹?圣人都做不到吧,祝夫人别在这儿粉饰太平了,呵呵。” 虽然话有些刻薄,但仔细想想是有道理的。 林清看向人群,找不到说话的人,“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过往毫无意义,我们现在要专注的是现在,是未来,虽然对两个孩子的命运是有些不公,错误已经发生,我们应该做的是尽力去弥补,而不是把过错推到湘湘身上。” 大家想想也是,要是换成自己,可能也不会比林清好到哪儿去。 一个生恩,一个养恩,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不等对方再开口,林清先一步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们今晚的主角就要正式登场了,我的女儿,祝家的小公主,明镜。” 大厅正中是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上铺着红毯,一束光打在楼梯尽头。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期待着望向灯光方向,可以想见即将出现的人是何样的万众瞩目。 白子琰激动的搓手手:“登场了登场了,铺垫这么久,我倒要看看这位真千金何方神圣。” 孙青青小声道:“祝家对她还是挺重视的,搞这么大阵仗。” 李姣姣不屑道:“祝家最会做面子功夫,你看林清,老公都带着小三打脸了,还能面不改色,能是一般人吗?” “来了来了。” 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尽头,走到了灯光下。 那矮的是位六七十岁的老人,银白短发,穿着一件藏蓝色印花套装,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珍珠项链,珍珠耳钉,整个人珠光宝气,老人面如银盘,虽皱纹堆叠,可慈眉善目,看起来很是敬爱可亲。 老人臂弯里是一截白皙柔美的腬胰,和那藏青色的衣服颜色形成强烈的反差,越发凸显出那犹如雪莲一般的干净洁白。 众人凝目看去,数层红毯铺就的阶梯,犹如云端,在那云端之上,光的尽头,飘然而立一道倩影。 她就那么静静的望来,眉目傲然而慈悲,恍然间,仿若看到了神明,让所有人有一种匍匐跪拜的冲动。 全场鸦雀无声。 白子琰一扭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高昶那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江瑾辰还能克制,但眼神里的激动骗不了人。 “啧啧啧,这就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我真是开了眼了。” 045 人杰 随着舒缓轻柔的钢琴曲,少女挽着老人的手臂,缓缓从二楼走了下来。 少女背脊挺直,神情淡漠从容,姿态优雅矜贵,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像视察领地的女王,而楼下仰望着她的,都是她的臣民。 “这就是乡下来的丫头?不可能吧?这通身的气派,祝湘湘都望尘莫及吧?” “都哪儿来的谣言,这要都粗野不堪,我看满江州的名媛都别活了。” “祝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女儿怎么一个比一个优秀?” “别说,她长的比祝家所有人都出色,那鼻子眉眼啧啧,比整容模板都精致,完全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啊。” “祝家所有人的鼻子加起来也没她的好看啊,我看这不是遗传,是基因突变……。” 听着周围的小声议论,林清面色隐隐骄傲起来,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第一次觉得这个她一直不喜欢的女儿给她长脸了,她一天都没有养过,还能这么优秀,那肯定是遗传啊。 听着听着她就觉得不对味儿了,长的怎么和祝家人不像了?还基因突变?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 林清一律把这些人打为嫉妒。 走到楼梯中间的空台上,两人停了下来,祝奶奶握着明镜的手,笑着说道:“欢迎大家参加今晚的接风宴,这是我的孙女,明镜,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祝奶奶鼓励的望着明镜。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聚焦到明镜的身上,换成一般的十六岁女孩,很难承受的了这么多关注的目光,不紧张出错就是好的了。 女孩从容的望着楼下的众人,目光似冬雪寒凉,又似春雨滋润万物,润物细无声般的温柔从每个人心田拂过。 “大家好,我是明镜。”空灵的声音如梦似幻,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的接风宴,往后日子,还请多多包涵。”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祝奶奶带着明镜走下来,领着她一个个见过长辈,明镜就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孙女,如果一开始站在阶梯上的时候给人感觉高高在上,但当她站在祝奶奶身边,不多话足够谦卑,轻易就讨了大家的喜欢。 “祝老夫人有福气啊,这么可心漂亮的小孙女,我都眼馋了。”叶夫人艳羡的说道。 祝奶奶哈哈大笑,精神头好得很,望着她身边的叶岚:“跟叶小姐比还差得远呢。” 眼神里却是十足的骄傲。 叶夫人对叶岚道:“祝小姐刚回来,很多人事都不熟悉,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她一点。” 叶岚笑着拉着明镜的手:“明镜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曲高和寡并不是明智之举,明镜从善如流的笑道:“当然可以。” “上次蒋夫人的茶话会上,我第一眼见到明镜妹妹,就惊为天人,可惜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话,今天可有的是时间了。” 看着明镜轻易就和叶岚拉近了关系,祝奶奶欣慰的点点头。 明镜只有成功的打入名媛圈中,以后的路才能走的顺一点。 接下来叶岚拉着她去见高嘉和赵蓁李姣姣,几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并不排斥明镜的加入,很快一行人就相谈甚欢起来,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是这样。 “祝小姐,我真是替你感到委屈呢。”李姣姣摇晃着红酒杯,幽幽叹了口气。 明镜望着场中繁华,淡淡一笑:“富贵在天,人各有命。” “真不愧是尼姑,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李姣姣嗤道,她可不怕对方,现在给面子是看在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 明镜也不羞恼,只是淡淡的微笑,这感觉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反衬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李姣姣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蓁拍了拍她的肩:“你急什么,明镜师傅说的有道理,这才是大师的觉悟。” “明镜师傅,她就是大小姐脾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明镜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李小姐很可爱。” 可爱?用可爱形容自己?李姣姣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羞辱。 可看着明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什么挑拨离间阴谋诡计都使不出来了,真他娘的邪门。 “祝湘湘呢?是不是没脸不敢出现了?”李姣姣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打击祝湘湘。 高嘉忽然指着对面的一个男生,碰了碰叶岚:“江瑾辰旁边穿的很骚包的男生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花衬衫,扎腰白短裤,再配上万金油渣男锡纸烫,在人群中,那就是最亮的崽,骚断腿。 高昶和江瑾辰都是出色的美少年,这家伙在两人中间,竟然毫不逊色,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灵动。 叶岚摇头:“没见过。” “你弟弟不在旁边吗?把他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高嘉撇了撇嘴:“算了吧,这家伙我惹不起。” “他往这边看过来了,他在看谁?”高嘉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展露出最美的笑容。 叶岚看了眼身后的明镜,若有所思。 “江州果然是人杰地灵,盛产的美女一个个卟呤卟呤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尤其今晚的主角,我终于明白了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首诗的意思。” 江瑾辰瞥了他一眼:“你还会背诗?” “你看不起谁呢?我还会背打开重门无锁玥,露浸一枝红芍药呢……。” 江瑾辰脸色一沉,赶忙捂住他的嘴,嗤道:“小小年纪整天不学好。” 白子琰嘿嘿一笑,眼露贼光:“你要是没看过,会知道这句诗什么意思吗?血气方刚的年纪,就别装的一本正经了,弟弟懂你。” “滚。”江瑾辰背过身去,懒得看他。 耳尖却悄悄的红了。 046 藏针 “祝文韬,我真的低估你的无耻程度了。” “你想多了,十点有个很重要的国际会议,她作为翻译,必须在场。” “我丢脸就不说了,你能给你女儿一点面子吗?还是当大家都是傻子?” 外人看来,两人言笑晏晏,林清顺手给祝文韬整理了一下衣领,亲昵自然,堪堪一对璧人。 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不偷吃的男人,只要还知道回来,稳坐主母地位,任何高段位的小三都撬不动。 大家笑笑,也就当茶余饭后的笑谈就过去了。 江州豪门圈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曾经骄傲的林清也从神坛跌落下来了,有嘲笑,有唏嘘,但看到林清能面不改色的跟祝文韬说笑,不得不说,也有很多深陷同样痛苦中的女人佩服她。 “周秘书吗?” 周灵听到声音扭头,就见一个容貌清秀气质端庄的女生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 “大小姐。”周灵轻声喊道。 祝湘湘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之前只看过照片,第一次见到真人,她比照片上看着还要漂亮年轻,眼睛水汪汪的,看谁都是一汪春色,却一点都不显得欲,清纯又无辜。 身材真的是无可挑剔,尤其那把腰,细的不堪一握。 气质温柔又柔弱,十分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祝湘湘心道,林清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一点也不亏。 “久仰大名。”祝湘湘笑着说道,语气里的嘲讽一丝不漏。 周灵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祝湘湘。 祝湘湘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嗤道:“看我干什么?” “大小姐是要为夫人鸣不平吗?来找我算账吗?” 祝湘湘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就该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我爸爸,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不然……。” “不然什么?”周灵晒然一笑:“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祝湘湘噎了噎。 “这些话,应该让夫人来跟我谈,你一个小丫头,太嫩了。”即使说这种可恶的话,她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温柔。 祝湘湘脸憋的通红,“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小三,一点脸都不要了。” 周灵望向大厅,“你看。” 祝湘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明镜在一群名媛中闪闪发光,即使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浅浅微笑,就已经艳压群芳。 那些曾经针对打压她的名媛,现在围着明镜,跟她相谈甚欢。 祝湘湘压下心底的嫉妒和酸涩。 “明镜小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现在年纪还小,已经出落得如此绝色,等她长大了,你觉得会不会名动江州?” 祝湘湘硬邦邦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今晚之后,江州人人皆知祝家的明镜小姐貌美倾城,气质绝色,你猜,还有多少人记得你这个第一名媛?” 祝湘湘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她有得天独厚的美貌,还有祝家的正统血脉,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能胜过她呢?从此以后,你只能沦为她的陪衬,人们提起来,也只会说,啊祝家那个假千金啊,祝家心善,没把她赶出去,多养着一个人罢了,祝家又不是养不起,还能赚得一份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女人温柔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蛊惑力,祝湘湘面色痛苦,忽然吼道:“别再说了。” “别难过。”女人轻声安慰道。 祝湘湘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泪眼朦胧的看着这繁华的宴会场,看着那个耀眼到刺眼的人。 曾经这一切都属于她,而现在,她只能远远看着。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朋友。” 祝湘湘喃喃道:“朋友?” 想到什么,她面色一变,恶狠狠道:“谁要跟你一个小三做朋友?” 女人依旧温柔的笑着,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眼神温柔而包容,“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而我们呢,努力拼搏,到头来依旧一无所有,不被理解,老天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呢……。” “你看,你亲爱的妈妈眼里心里只有明镜小姐,她何曾想起过你?你还在坚持什么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想要的,必须要自己去争取,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祝家留着你,你以为是对你有感情吗?只是怕赶你离开会被骂冷血罢了,你只是她们搏美名的工具人而已,小姑娘,醒醒吧,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任你再如何努力,也不属于你。” 一字一句温柔的声音,绵里藏针,扎的祝湘湘千疮百孔。 看着祝湘湘痛苦到扭曲的面色,女人轻叹一声,眼神怜悯:“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 李姣姣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对孙青青使了个眼色,孙青青会意,溜走来到走廊上,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没过多久,一个端着托盘的男侍者走了出来。 李姣姣打了个响指,唤来男侍者:“祝小姐,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我敬你一杯。” 说着从托盘上端了一杯香槟。 明镜没有动,李姣姣挑了挑眉:“祝小姐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明镜看了眼男侍者,男侍者不敢接明镜的视线,赶紧看向别的地方。 明镜端起另一杯香槟,李姣姣和她碰了碰杯子,笑道:“哦我忘了,出家人不能沾酒,不过一点点应该不碍事吧,何况祝小姐已经还俗了。” 明镜挑了挑眉,淡淡道:“李小姐盛情,怎敢推辞,只是这香槟嘛,哪里配得上李小姐。” 说着重新把香槟放回托盘里,对侍者吩咐道:“去找文叔,父亲有一瓶珍藏红酒,拿出来款待李小姐。” 侍者愣了愣,紧张的满头冷汗。 李姣姣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忽然觉得迷雾重重,她看不透。 047 黑客 侍者重新端来两杯红酒。 明镜舍近求远,先李姣姣一步端起了离李姣姣最近的一杯红酒,笑着挑眉:“李小姐,请。” 李姣姣皱了皱眉,看着剩下的那杯,神色不怎么好看。 她就不信祝明镜能未卜先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杯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李姣姣刚端起红酒,侍者如释重负,就要溜走。 李姣姣神色一凛,喝道:“站住。” 侍者背影一僵,转身,神色紧张的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紧张什么?”李姣姣上下打量着他。 明镜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等着看好戏。 赵蓁瞥了眼明镜,这个女孩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明镜没有喝酒,接下来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侍者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紧张……。” “胡说,大厅里冷气开的那么足,你怎么满头冷汗?做贼心虚?” 侍者张嘴欲辩,李姣姣忽然把高脚杯递到他面前:“给我喝了它。” 侍者面色惊恐,下意识摇头,“我……。” “我什么我?我命令你,喝了它。”李姣姣跋扈起来,还是挺唬人的。 这边的动静立即吸引来不少目光,李姣姣跋扈之名人人皆知,还当她又以欺负人为乐呢,这是在祝家的宴会上,也不知收敛点。 侍者咬咬牙,心想那么点剂量他忍忍应该没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侍者悬空酒杯,看着李姣姣,不服气道:“李小姐,我可以走了吗?” 李姣姣沉默的看着他。 侍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开始扯自己的衣服,一边扯嘴里一边发出怪叫,没几下就“坦诚相见”。 一些年轻小姐看到这一幕瞬间捂住眼,夸张的尖叫起来:“变态啊。” 白子琰一直盯着明镜这边的动静,瞬间兴奋起来,“今晚宴会的高潮来了,这个热闹不能不凑。”话落拉着江瑾辰挤过去。 林清沉着脸走过来,看看明镜和李姣姣,再看看跟个疯子一样陷入癫狂状态的侍者,皱眉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文叔带着保安迅速赶了过来,将癫狂状态的保安反剪双手跪压在地上。 李姣姣冷笑道:“祝夫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在酒里下药?若不是这人心理素质差,恐怕现在丢脸的人就是我了吧。” 宾客聚拢过来,听到李姣姣的话悚然一惊,酒里下药? 今日出席宴会的全是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祝家是怎么监管的?竟然会出现酒里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大家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膈应。 再看那侍者癫狂的模样,上衣脱的一丝不挂,要是女孩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林清脸色一变,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冷声道:“在祝家的宴会上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若被我查出是谁背后捣鬼,我定不轻饶。” 侍者半昏半癫,林清吩咐道:“端冷水来。” 保安立刻端上来一盆冷水,文叔接过来对着侍者兜头浇下,侍者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眼神迷惘的看着四周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上身,刚还通红的脸瞬间惨白,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说,是谁指使你的?” “夫人,我错了,我说,我什么都说,三天前,有个陌生人加我微信,让我帮她做一件事,给了我五万定金,事成后再给我五万,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急需用钱,我没办法就答应了……那人让我今天在给明镜小姐的酒里下药,我怕害死人,问她是什么药,对方说是迷药,让明镜小姐在宴会上晕倒,外边就会传明镜小姐体弱多病,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事后也不会有人追查到我的头上,可我不知道竟然会是这种害人的东西,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打死我都不敢啊。” 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目标竟然是今晚宴会的主角? 大家下意识看向明镜,却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眉目淡然温柔,唇边含着一缕轻柔的浅笑。 用如此恶毒的阴谋去算计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其心可诛。 李姣姣上去踢了对方一脚,对方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刻原地跪好。 “好恶毒的心思,要不是我看出你做贼心虚,这杯酒被明镜喝了,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你知道吗?她刚回江州,能跟什么人结仇?快说,到底是什么指使你的?不说我就把你送进监狱,让你牢底坐穿,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儿子。” 侍者惊恐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在微信上交流,对了我有她的微信号……。” 侍者从地上的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微信最近联系人,递过去给李姣姣:“李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是她的微信号,您神通广大,肯定能找出是什么人的,只求别让我坐监……。” 林清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不傻,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就像李姣姣说的,明镜刚回来,她能跟什么人结仇? 难道……不可能,林清下意识否定了。 李姣姣分析道:“这个人用这么恶毒的手段算计明镜,一定很恨她,她一定会亲眼看着这一幕,我猜测,这个人就在这里,我现在拨过去通话,谁的手机响了,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这时一个俊美的少年挤开人群走出来,笑眯眯道:“这个人既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把大家骗的团团转,肯定会祸水东引,就凭手机在谁手里就断定主谋也太牵强了,万一是陷害呢,我看还是查id吧。” 李姣姣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少年,皱了皱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小爷的朋友是黑客天才就是了。” 话落看向身边冷峻的少年:“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江瑾辰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明镜,并未反对。 少年夺过李姣姣手里的手机,对高昶吩咐道:“找个电脑来。” 眼看江瑾辰双手利落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李姣姣不安的看了眼赵蓁,赵蓁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李姣姣松了口气,瞥到站在人群外围正抻着脖子往这边望的祝湘湘,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 祝湘湘一愣,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白子琰趁着江瑾辰敲键盘的空挡,绕到明镜身边,嬉皮笑脸道:“祝小姐,你跟你弟弟关系好吗?” 明镜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白子琰撇撇嘴,“你弟弟那么欠揍,肯定跟你关系不好。” 明镜眸光微闪,抬眸认真的看了眼白子琰。 白子琰眨眨眼,“是不是忽然觉得小爷很帅?” 查个微信id对顶尖黑客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江瑾辰停下手指,淡淡道:“查到了。” 话落抬头看向人群外的祝湘湘,眼神幽冷。 ------题外话------ 李姣姣:鱼儿怎么就是不上钩呢? 明镜:我就静静的看你们演戏(微笑脸) 女主真佛系,关于女主的身世和年龄,前边有伏笔,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答对了有奖励 男主该出来溜溜了,不然大家都忘了此文还有男主 048 系铃 李姣姣看了一眼,先是不可置信,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缺德。 祝湘湘在看到江瑾辰望过来的眼神的那一刻,心中一惊,再看看李姣姣上蹿下跳的模样,后知后觉的品出味儿来了,下意识就要溜。 这时一个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别跑,跑了你就真说不清了。” 祝湘湘说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是真的慌了,她看着身边的女人,温柔又沉静,下意识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该怎么办?” 周灵瞥了眼女孩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她的皮肤很白,对方抓过的地方瞬间就红了。 轻轻拍了拍祝湘湘的手背,女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味道,一点点抚平祝湘湘心头的恐惧和不安。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看向人群中沉默的少女,微垂着脑袋,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 她有着天鹅般的高贵与优雅,也有着历经沧桑的通透与淡然。 林清下意识要阻止李姣姣,最起码不能在人前闹起来:“可能是谁开的玩笑吧,幸好李小姐防患于未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看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莫要搅了大家的雅兴。” 李姣姣冷笑道:“祝夫人,恐怕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看看你这个母亲能偏心到什么程度?” 林清脸色一沉,警告的瞪着李姣姣:“李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围观众人品出来一点儿不对劲,一道尖利的嗓音忽然响起:“大嫂,既然你知道是谁,那就说出来呗,不然对明镜也不公平啊,不然要真让那个人奸计得逞了,明镜会是什么后果,啧啧,真是无法想象呢,你就算要偏心,也得有个度啊,明镜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林清恨恨的瞪着祝文杰。 唯恐天下不乱的祝文杰走到明镜身边,拉着明镜的手一脸心疼:“我这个侄女啊,命真的太苦了,本来是千金小姐,谁知道被个野种顶替了,自己在破庙里过了十六年清苦的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被人嫉妒陷害,我的乖侄女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的亲妈还不向着你,我这个做姑姑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明镜轻轻拍了拍祝文杰的手,淡淡微笑道:“富贵在天,人各有命,我并不觉得委屈,姑姑又何须替我介怀呢?” 本来大家听了祝文杰的话很是同情可怜明镜,现在看着少女淡然冷静的面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 年纪轻轻就通透练达,真的很难得。 祝文杰愣了愣,心道你倒是会装好人。 “既然祝夫人知道这个人是谁,那就代表她肯定认识这个人,明镜小姐刚回江州,她本人性格又恬淡低调,绝不会与人结仇,那从动机上来说,或者说从既得利益上来说,大家觉得会是什么人想要陷害明镜小姐呢?”李姣姣循循善诱的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 “大家对明镜小姐一开始是什么样的印象呢?长在乡野?粗鄙不堪?目不识丁?蠢笨粗俗?难登大雅之堂?” 大家有些尴尬,尤其那些爱嚼舌根的贵妇,看着人群中亭亭玉立的少女,真的很脸疼。 这要蠢笨粗俗了,满江州的名媛都可以跳江了。 祝湘湘这个第一名媛站在她身边,都得黯然失色,对了祝湘湘呢? “有一个人也是这样想的,当然这只是她的自以为是,但是当明镜回到祝家,见到她本人,那些怀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有些人,天生就是被老天偏爱的,或者应该说,就算流落民间,公主依旧是公主,而鸠占鹊巢的人,始终改不了骨子里的阴毒。” 李姣姣忽然看向人群中的某一点,厉声道:“祝湘湘,我说得对吗?” 人群轰的一下炸开了,纷纷退让开来,祝湘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白子琰摇头晃脑,仔细看他分明是幸灾乐祸:“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嫉妒。”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这一刻,祝湘湘依旧忍不住恐惧,双手都在颤抖。 “竟然是她?天哪,真是不可思议……。” “我早猜到是她,只有她有动机做这种事,其实我倒是理解她的心情,真千金回来了,还那么优秀,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祝家的教育太失败了,反而是流落在外的女儿气度不一般……。” 听着周围人毫不压抑的议论,祝湘湘脸色更白,她握了握拳头,背脊挺的笔直。 李姣姣冷笑道:“你装的一副无辜模样给谁看呢,江瑾辰已经查到了id,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是谁?” 祝湘湘一脸坦荡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祝湘湘,你就是个孬种,证据确凿,你赖不掉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清无奈的站出来,看着祝湘湘问道:“告诉妈妈,是你做的吗?” 祝湘湘不可置信的抬眸,激动的嘴唇直颤;“妈妈,连你也不信我?” 林清很矛盾,她了解湘湘,这孩子绝没这个胆子,可只有她有动机,现在又有证据…… “大嫂,你就别再替她掩饰了,来路不明的野种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也是瞎了眼,明镜那么优秀,还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疼爱,反而宠这么个野种,你没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我看她比那条蛇还恶毒,名声对一个女孩子多重要,她不会不知道,我看就是又蠢又坏。” 祝文杰兴奋的上蹿下跳,恨不得直接捶死。 祝湘湘想起周灵的话,果然啊,她在这个家就是多余的,她不过是祝家搏美名的工具而已,一旦她和明镜起冲突,她将会是被无条件放弃的那一个。 抿了抿唇,祝湘湘看向一直沉默的明镜:“明镜,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049 我执 明镜没有回答她,走到跪在地上的侍者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目光幽深难测。 侍者从她香槟换红酒那里就知道这个祝家的真千金很聪明,她很可能看出来了,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自己还摘得干干净净。 因此一对上这双眼睛,他就不自觉发颤。 “对方最后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李姣姣皱了皱眉:“证据确凿了你还追问什么?难道你不相信祝湘湘会害你?你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明镜并没有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侍者。 李姣姣气结,赵蓁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站在这里的,没一个是傻子,死咬不放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那眼神虽然淡淡的,但无形中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威压,侍者脸色惨白。 “七点二十三分,距离现在刚刚过去二十五分钟。”江瑾辰说道。 明镜点点头,看向文叔:“文叔,大厅有监控吗?” 文叔点点头:“有的,大厅无死角监控。” 文叔瞬间明白了明镜的意思,“小姐稍等,我去办。” 话落转身匆匆离去。 赵蓁暗道不好,刚要给孙青青使眼色,明镜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然而话却是对着李姣姣说的:“很感谢李小姐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明镜感激不尽。” 李姣姣冷哼道:“我看你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证据确凿了,你还查什么?有你在,祝湘湘永远只能是假千金,反之亦然,你怎么这么傻呢。” 她都把路给她铺好了,她只需要顺水推舟的走下去就行,不说把祝湘湘赶出豪门,先把她的名声搞臭,对大家百利而无一害。 李姣姣恨铁不成钢,没见过这么圣母的女人。 祝湘湘不傻,今晚这一切很可能是李姣姣给她做的局,明镜只用作壁上观就好了,她也没报希望她能帮自己,但她真没想到…… 祝湘湘心情五味杂陈。 “我只追求真相。”明镜亭亭玉立,面色恬淡从容,落在众人耳中,忽然觉得她的形象高大起来。 江瑾辰深深的望着她。 很快文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u盘,他交给江瑾辰:“江少爷,麻烦将里边拷贝的视频播放出来。” 祝湘湘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绝不容许有人污蔑她。 江瑾辰照做,明镜看了一眼,淡淡道:“监控上很清晰的显示,七点二十三分前后祝湘湘在跟一个人聊天,她并没有拿手机。” 话音落地,议论纷纷:“这么说祝湘湘是被冤枉的?天哪,太惨了,是谁这么恶毒?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 “这是一石二鸟吧,祝太太,你们祝家是得罪什么人了吗?下这么狠的手。” 这时周灵走出来说道:“我可以作证,那个时候湘湘小姐在跟我聊天。” 这下众人的脸色可精彩了,看看祝湘湘再看看周灵,最后目光落在林清脸上。 立场不同,周灵没必要帮祝湘湘,她这样说反而更有可信度。 林清脸色阴沉,比刚才知道祝湘湘是谋划人时脸色还要难看。 文叔说道:“这条视频只能证明湘湘小姐的清白,其他的还需要时间调查。” “报警吧。”林清冷声道。 孙青青一慌,下意识抓住赵蓁的手臂。 明镜眯了眯眼,淡淡一笑。 今晚的宴会不欢而散,但大家看了场大戏,倒也不虚此行。 虽然没查到真凶,略有遗憾,但从此江州名媛圈内,将会多一个名字。 “真的不是祝湘湘吗?其实刚出事的时候,我就猜是她了,只有她有动机了,在见了真千金后,我更确信了。” “这么做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没这么傻吧。” “那可不一定,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的。” “我觉得祝湘湘的嫌疑并没有洗清,万一是她指使别人做的呢,这叫反其道而行,反正这种程度的澄清并不能说服我。” “不过别说,我要是祝湘湘,面对这么优秀的真千金,估计要嫉妒死了,关键是真千金不计前嫌,竟然帮她解围,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查监控吧,又聪明又有胸怀,祝湘湘输的一点都不亏。” “其实如果当时祝明镜什么也不说,祝湘湘就百口莫辩了,这个屎盆子在她头上扣的死死的,谁都不会怀疑,祝明镜这个真千金的位子坐的就更稳了,但她站了出来,替祝湘湘澄清了嫌疑,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胸怀和善良,真的很难得。” “是啊,祝湘湘这个第一名媛的风采,不过如此。” “我看第一名媛的名头只有祝明镜配得上,才貌双全,又虚怀若谷,真难以置信是在乡野长大的,听说蒋夫人还很看重她,今晚之所以前来就是看在祝明镜的面子上……。” 大家议论着走出酒店,各自散开,各回各家。 江瑾辰和高昶白子琰是最后一批告辞的,白子琰小声对明镜说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明天找你玩儿,记得在家等我。” 江瑾辰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扯走了,高昶没帮上什么忙,叹了口气离开了。 “李小姐,赵小姐,叶小姐,高小姐,孙小姐慢走。”明镜亲自将五人送出来。 李姣姣深深的看着她,冷笑道:“祝明镜,你好的很。” 明镜微微一笑:“承李小姐吉言。” 这种感觉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李姣姣气结。 “将计就计,顺道搏了美名,把我们所有人当猴子耍,很高兴吗?” 话落冷哼一声:“我们走着瞧。”扬长而去。 赵蓁拍了拍明镜的手,眼神幽幽的问道:“明镜,你能原谅我吗?”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 明镜不动声色的拂开对方的手,一串佛珠出现在她纤白如玉的指尖。 “谓嫉妒者,闻见他荣,深怀忧戚,不安隐故,贪欲、嗔恚、及以愚痴,皆悉缘我根本而生。” 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任何腌臜污垢皆无所遁形。 赵蓁头皮发麻,若有所思道:“依大师之意,该如何呢?” “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 赵蓁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受教了,以后有时间再听大师教诲。” 话落转身离去。 高嘉眼神古怪的盯着明镜,嘟囔了一句“小尼姑,晦气。”便走了。 叶岚对明镜和善的笑了笑,快步追上高嘉。 孙青青不知道为何,特别怕明镜,在明镜看过来的瞬间,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明镜摇头失笑:“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漫漫修行路,上下而求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050 飞台 送走所有客人,祝文韬带着周灵离开了,已经到了不想跟林清说一句话的程度。 祝奶奶在宴会过半的时候就被送回祝家了,她身体不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回去的车上,林清一句话也没说,脸色沉的滴水。 祝湘湘犹豫了一下,说道:“妈,我跟周秘书……。” 林清摆了摆手:“让我安静会儿。” 祝湘湘一脸愁容。 到了祝家,林清当先下车,也没管两人,快步走进客厅。 “明镜。” 明镜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祝湘湘走到她面前,抿抿唇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抬头看着明镜,明镜比她高不少,她即使穿着高跟鞋也要仰视。 少女一双漆黑的眼珠比背后的夜更幽深,让人难以捉摸。 “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话落转身,留给祝湘湘一个高冷的背影。 祝湘湘愣愣的看着,半晌后,喃喃道:“谢谢。” 没有人听见,除了她自己。 —— 江州的狗仔娱记颇为敬业,最近一直盯着祝家,想挖掘出点爆炸消息,今晚宴会安保很严,禁止记者出入,因此记者没有拿到第一手资料。 但风声还是漏了出来。 宴会结束半小时后,娱乐板块更新,醒目的大标题十分吸睛——真假千金再现反转,假千金陷害真千金? ——第一名媛风采不再,恶毒本性暴露无遗。 ——真千金风华绝代,你公主还是你公主。 点进去基本上全都是片面之词抹黑祝湘湘的,现在网络信息化时代,信息发酵的特别快,普通网友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看豪门八卦,放眼全国,祝氏集团还算小有名气,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豪门,因此很快“祝氏真假千金”这个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这次不知道什么人买了热搜,还是群众吃瓜太热情,词条冲的热别快,晚上又正是上网高峰期,很快就在往上掀起大规模讨论,各大娱乐论坛也开启了新一轮吃瓜。 普通百姓代入真千金身上,出离愤怒了,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只有祝湘湘有这个动机,网友不管不顾直接把屎盆子扣在祝湘湘头上,把她从头到脚骂了个遍,顺带喊话祝家怎么不把这个鸠占鹊巢了十六年的假千金赶出去。 总之这次事情之后,祝湘湘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祝湘湘看到网上铺天盖地对她的骂声,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到处打电话找人压热搜,没用,对方出比她更多的钱冲热搜。 祝湘湘明白了,除了李姣姣还能有谁这么恨她。 “李姣姣,你害我至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祝湘湘暗暗发誓。 网上的腥风血雨,明镜一概不知。 第二天是星期天,明镜吃完早饭,林清和祝湘湘这两个一夜未眠的人还在床上,祝奶奶在花园里晒太阳。 陶星星给她打了个电话,“我看热搜了,昨晚可真是惊心动魄啊,好可惜没有亲眼看到,你知不知道学校论坛都快炸了,祝湘湘的那些仰慕者们一个个都快疯了哈哈哈……。” “这件事不是她做的。”明镜随手拿起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上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眉目傲然,眼神凛冽,傲骨天成,锋芒毕露。 旁边一行大字——偶像派与实力派的巅峰,对话歌坛天王曲飞台! 明镜扫了一眼,盯着那双眼睛,世人易被皮相所惑,娱乐圈皆是如此,是世间最浮躁之地,此人身处高位,置身泥沼,却有一双清澈坚毅的眼睛,实在难得,足以可见此人心性之坚定,未来不可限量。 观其面相,剑眉高鼻,龙睛虎目,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生于金门绣户,怀有金声玉振,一生富贵显荣,长寿无极。 这是极好的面相。 明镜赞叹一声,便随手翻过去了。 “怎么不是她做的?你就是太善良了,还替她辩白,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有她有动机做,你别被她给骗了,搞不好贼喊捉贼呢。” 有一种人,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罪,比如现在的祝湘湘。 明镜无言。 “啊时间快到了,我要抢票去了,回头再说。” “什么抢票?” “曲飞台暑假巡回演唱会江州站的门票啊,第一批九点准时开抢,年年他的演唱会门票都是一秒售罄,我用软件都抢不到,这次演唱会后他要闭关准备新专辑,很长时间可能都见不到他了,这次演唱会其中一站就在江州,无论无何我一定要抢到,为此我已经发动了我周围所有的亲朋好友帮我抢票,我的好明镜,你也帮我抢好不好?就算增加0.1%的可能那也是机会。” 明镜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追星这么疯狂,正好闲来无事:“你教我怎么操作。” “天哪,明镜你竟然答应了,你太好了呜呜……如果我能抢到两张票,我一定带你去见我偶像……。” 找文叔借了台笔记本电脑,明镜听从陶星星的指挥找到网站注册登录,首页大面积横幅就是曲飞台的演唱会抢票宣传。 点进去就是抢票窗口,瞟了眼右下角时间,离九点还有五分钟。 陶星星在这五分钟里,就一直喋喋不休的给明镜宣传曲飞台,曲飞台有多帅,多努力,多有才华…… 九点钟一到,陶星星气势汹汹的吼道:“老娘拼了,不成功便成仁。” 明镜感受到少年人的赤诚与热爱,仿佛受到感染,胸腔里燃起一股火焰,手指飞快的点击着鼠标。 “我没有抢到。”良久后手机里传来陶星星沮丧的声音。 明镜盯着页面,拧眉:“我好像抢到了,a区—32。” “啊啊啊,明镜我爱你,这可是最难抢的vip区,能近距离看到我偶像的八块腹肌,这次一共放出了二十个vip座位,几千万人都在抢,明镜你是我的幸运星……。” 明镜眉头拧得更紧:“上边出现了十分钟倒计时……。” 对面默了三秒,然后是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我忘了让你绑定银行卡了……怎么办怎么办,只有十分钟了。” 明镜淡定道:“别着急,我去拿银行卡。” 她的声音如山间清风,松间明月,一点点抚平陶星星心头的焦躁。 明镜刚站起来就看到小盈从楼上飞奔下来,双手递上银行卡:“小姐,给您。” 明镜笑着道谢。 小盈脸蛋红扑扑的,小声道:“我也很喜欢曲飞台啦。” 这张银行卡是她来祝家后,管家文叔帮她办的,每个月的零花钱会定期打到里边,明镜从未用过,一直仍在床头的抽屉里。 不疾不徐的输入银行卡号,输验证码,付款成功。 “明镜我爱死你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大餐。” 这时管家文叔走进来:“小姐,有个自称姓白的少年找您。” 说话间,一个俊秀的少年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明镜笑眯眯的打招呼。 “真听话,在家乖乖等我呢。” 文叔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少年到底谁?一点教养都没有,吊儿郎当,流里流气。 想到什么,他忽然皱眉盯着少年的背影。 姓白…… 下一瞬他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 白子琰瞟了眼电脑页面,挑了挑眉:“原来你喜欢曲飞台啊,好说,小爷跟他是好兄弟,穿一条开裆裤那种,要几张票,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得着你亲自抢吗?小爷的朋友可不能这么掉价。” 051 可爱 明镜跟陶星星还在通话中。 “这是谁……口气这么大,我还说我是曲飞台的女朋友呢,吹牛又不上税。” 白子琰眯了眯眼,指着手机说道:“嗨小丫头,小爷跟曲飞台那可是差点指腹为婚的交情,要不是小爷是个男的,呵呵,轮的到你们这群女的花痴吗?” “明镜,你从哪儿认识的神经病,快吃药吧,孩子病的不轻。” 明镜笑着望向白子琰。 白子琰气的双手叉腰:“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呀,行,你们不是要看曲飞台的演唱会吗?小爷我随便打个电话,你们想跟曲飞台合照握手都没问题,不过到时候你要跪下来叫我爷爷,怎么样?” “我呸,有病吃药,别拿我偶像涮开心。” 白子琰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他气极反笑,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不信是吧,小爷儿今儿就让你们心服口服的喊爷爷。” 话落找到备注小曲儿的拨出去,急的额头出汗了,空着的一只手对着脑袋扇风。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在嘟声后留言……。” “艹……。”白子琰暗骂了一声。 明镜的手机里传来陶星星夸张的嘲笑声:“别装了,曲飞台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厚脸皮的朋友,你不会平时就是靠这个骗小姑娘的吧,明镜,你擦亮眼睛,千万别被这小子骗了;” 明镜笑道:“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白子琰俊秀的小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可、可爱? “哈哈哈可怜没人爱,不说了,我家来客人了,中午可能约不了了,改晚上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两人挂了电话,白子琰气道:“这丫头到底是谁?敢笑话小爷,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明镜笑道:“天气炎热,人易心浮气躁,肝藏魂,在志为怒,阴中之阳,通于春气,年轻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 话落执起茶盘上的壶耳,洗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青白瓷杯,放到白子琰对面:“喝口茶消消火。” 少女静静坐在沙发上,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她太瘦了,那裙子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背脊挺的笔直,脖颈修长而优雅,微微垂首,雪肤青黛,唇红齿白,臻首蛾眉,皎若秋月。 在她身上,永远看不到一顶点负面情绪,像大海像天空,海纳百川,从容静观。 他忽然想到很多年前随母亲去京都的大相国寺,在圆通宝殿内供奉着观音像,永远那样慈悲宽容的望着世间,人间的爱恨别离,嗔痴贪欲在菩萨眼中,不过镜花水月,浮生一梦。 面前的少女多年后给了他同样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他心底的焦躁平复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姐,白少爷,这是周妈做的点心。”文叔走过来将点心放在茶几上,目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白子琰。 “听白少爷的口音,是京都人吧?”文叔随口问道。 白子琰咬了口点心,味道不错:“是啊。” 文叔心底一惊,还真是,京都能有几个白家,显赫尊荣至极,祝家脱胎换骨也不配提鞋。 那小少爷,岂不是被这位…… 心思电转间,文叔目光在明镜身上转了一圈。 这白小少爷看起来跟明镜小姐关系不错,先是蒋夫人,又是白小少爷,明镜小姐看着不吭不响,交际的手腕倒是厉害。 此事他要跟夫人好好商量商量,毕竟有前车之鉴,明镜小姐不是那种容易被拿捏的人。 文叔退开后,悄悄去了二楼,敲响了林清的房间门。 “无聊的很,咱们去骑马怎么样?我教你,喊上高昶江瑾辰,你有小姐妹带上你的小姐妹。” 明镜挑了挑眉:“骑马?” 白子琰百无聊赖的点着头:“听说江州新开了一家马场,“头牌”烈风无人能驯服,我倒要看看这烈风有多桀骜不驯。“ 明镜站起身:“稍等片刻,容我回房换件衣服。” 白子琰嘟囔道:“女孩子出门就是麻烦。” 小盈小心翼翼的给白子琰添茶,好奇的问道:“白少爷,您是我们小姐的朋友吗?” 白子琰交叉着双腿落在茶几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歪在沙发里,闻言哼道:“怎么,你们小姐不能有我这么帅的朋友?”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就是觉得明镜小姐能有朋友,还是白少爷您这么风趣幽默的朋友,我替小姐开心,小姐以前的日子过的太苦了,她性子又闷,白少爷您能逗我们小姐笑,陪她玩儿,我真的非常感谢您。” “你这小丫头,咸吃萝卜淡操心。” 白子琰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小曲儿发来的微信消息:皮又痒了? 白子琰发了个小人挥刀的表情包:很忙吗?竟敢不接小爷的电话。 小曲儿:呵呵,本公子日理万机,你是哪儿棵葱? 白子琰:我是你老曲家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 小曲儿:呕…… 小曲儿:在哪儿浪呢?让哥哥给你紧紧皮。 白子琰:江州人杰地灵,美女如云,来了就不想走了。 小曲儿:小色胚,别祸害良家少女,小心遭报应。 白子琰:要说祸害,跟曲三公子您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你祸害了几千万的少女,几千万啊,杀千刀的东西。 小曲儿:哎,魅力太大,没办法,我也挺愁的。 白子琰:【愤怒】滚。 小曲儿:练舞去了,回京都咱们再算账,拜~ 白子琰:等等,正事还没说呢。 刚发出去,一个硕红的感叹号。 “艹,曲飞台你个王八羔子,敢拉黑小爷……。” 052 因果 林清急匆匆赶出来,正撞上准备下楼的明镜。 “明镜。” 明镜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 林清深吸口气,她没有化妆,神情略显憔悴,少了剑拔弩张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她朝楼下看了一眼,哀戚道:“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向你道歉,妈妈不奢望你的原谅,但你能不能看在少丹跟你同胞的份上,救救他,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了,只要你能救出少丹,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一定加倍对你好。” 说着就要跪下来,文叔在身后惊呼:“夫人……。” 明镜静静的看着。 林清跪到一半,见对方无动于衷,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一抬头,少女漆黑幽深的眼珠静静的望来,像千年古井,波澜不兴,神秘危险。 林清脸色有几分尴尬,这丫头心是石头做的吗?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祝少丹的下场,是你一味纵容宠溺的后果,今日遇强权则罢,他日若不加节制,闯出大祸,该当如何?”明镜清冷温柔的声音静静传来,一字一句骇的林清心惊肉跳。 她喃喃道:“谁家的孩子都是这样宠过来的啊?他是祝家的独苗苗。” “荒唐,你祝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别家孩子如何,那是别家的事情,时尚跟风,思想跟风,教育孩子也要跟风吗?你将他带来人间,管他纸醉金迷膏粱锦绣的生活,养出了什么?一个废物,一个纨绔,又以宠溺之名绑架,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实际不过是自私之及,只为了满足你那自我感动式的母爱,那不是爱,是毁了他。” 林清脸色越来越白,张口欲辩,却无言。 文叔深深的看了眼明镜,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鼓掌。 说的太对了,他以前曾多次隐晦的规劝过夫人,可夫人压根不听,慈母多败儿,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次少爷出事,夫人该醒悟了。 “为何男子就比女子贵重?妇好横戈跃马,开疆辟土,武则天善谋机断,女子称帝,李清照惊才绝艳,一代文豪,这些女子哪个比男子差,你身为女子,更该理解女子处世不易,该教育你的儿子何谓尊重,而不是仗着权势金钱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等有一日他在牢中对你哭诉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规劝他时,后悔于你来说,是夜夜辗转反侧的锥心折磨。” “这次于他,是个教训,你若真为他好,该想想日后如何做。” 话落转身下楼。 走了两步,她侧眸淡淡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让他有事,这次于他,才是真正的成长。” 林清喃喃道:“我真的错了吗?” 文叔叹了口气:“夫人,明镜小姐说的有道理。” 祝湘湘站在门口,神色怔忪。 —— 两人走出祝家,白子琰瞟了眼明镜,“我一直觉得我小看了你,刚刚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受教受教。” “不过话说,祝少丹可是你亲弟弟,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有何特殊?” 白子琰比了个大拇指,“说吧,想让我怎么教训他?” “你原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顺其自然。” 白子琰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答应过一个人,你答应谁了?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明镜眸光微闪,拨转着佛珠,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故人。” 白子琰摸着下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按你说以权欺人就是纨绔废物,那我呢?我在你眼里也是纨绔废物吗?” 明镜瞥了他一眼:“佛家云众生平等,万法唯心,悟则众生即佛,迷则佛即众生,佛与众生皆平等,然自封建社会以来,皇权至上,何来真正的平等?极致权势范围内,确实能为所欲为,比如古代的皇帝他们信佛吗?不,他们只是利用佛教来达到巩固权势教化民众信仰的目的,人人平等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理想,然而自创世以来,人类社会的差别、阶级却从未真正消失过,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是一个聪明的纨绔。” 人类阶级这个游戏规则,他小小年纪,已经玩的很溜了。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白子琰想到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学佛的真的无欲无求?你可是花季少女,我就不信你不会春心萌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少女淡然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她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白子琰听的难受。 “我不信,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不信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明镜一笑置之。 司机等在大门口,两人坐车前往西郊跑马场。 路上白子琰分别给江瑾辰和高昶打电话,高昶一口应下,江瑾辰以学习为理由拒绝,白子琰搬出明镜,对方默了默,挂了电话。 西郊跑马场建在连绵起伏的乡郊,与周遭青翠欲滴的乡间景色相映成辉,赛道东面是可容纳三万名观众的看台,西面则是雄伟的马房,马场内还建有五星级酒店,餐厅,游泳馆以及博物馆等设施,赛马这项运动消耗极大,从来是有钱人的娱乐方式,因此出入这里的人物非富即贵。 时间还早,白子琰和明镜先去了餐厅,点了杯果汁边喝边等。 快中午了,餐厅里客人不少。 这时两个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两人面色严肃,下盘稳健,走路的步子十分规整,两人目光快速在餐厅内竣巡一圈,走到临窗的座位上坐下,目光依旧在餐厅内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明镜莹白的手指轻轻的搅动玻璃杯中的果汁。 白子琰歪在沙发里玩手机,对一切毫无所觉。 这时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杯咖啡从明镜身边走过,女子身材纤瘦,刻板的制服穿在她身上依旧掩盖不了风流曼妙,然而那张脸却极其普通平凡,让人油然而生遗憾之感。 擦身而过的瞬间,明镜搅动果汁的手一顿,果肉在玻璃杯内翻搅滚动, 那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朝女子的背影看了一眼。 明镜眯了眯眼,忽然起身:“我去躺卫生间。” 白子琰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餐厅内部结构是一个正方形,外围走道绕整个餐厅一周,女子送上咖啡并未原路返回,而是从前边绕了出去,拐进了卫生间。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追了上去。 女子从卫生间盥洗台下边摸出一把匕首,用纸巾轻轻的擦拭着,镜子里映出一张平凡的面容,然而眼神却极媚、极冷。 门口传来脚步声,女子冷冷勾唇,藏在墙角,一手高高扬起匕首。 忽然,她皱了皱眉,脚步声不对,一道轻一道重,轻在前,重在后。 ------题外话------ 喜大普奔,明天上架,多多更新,望多捧场。 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写文了,但因心中热爱,实在放不下,就重新开文了,心中十分忐忑,怕写不好,怕没读者,怕一腔热爱付诸东流,仿佛又回到了刚写文的时候,夜夜焦虑难眠,为斟酌剧情辗转反侧,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架了,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评论,努力码字存稿,争取上架后每天保持数量的同时也能保证质量,大家的支持就是我努力的动力呀,即使只有一个人看,我也会给这个故事一个最好的时代。 053 阿雨(一更) 一只脚当先跨了进来,女子神色一凛,将匕首藏到身后,低头假装打理衣服。 眼角余光观察到是个年轻女孩,目不斜视的走进来,仿佛没有看到站在墙角的人,径直走向里边的隔间。 关上门,什么都看不到。 女子松了口气,重新举起匕首。 那个人停在了女卫生间门口,并没有往里走。 这时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女孩推开隔断门走出来。 径直走到盥洗台前低头洗手。 女人眯了眯眼,走到女孩身后,悄无声息将刀子架在对方脖颈间。 “别动,刀子不长眼。”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低着头认真的洗手。 女子讶然的挑眉,“帮我一个小忙,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从镜子下抽出一张纸巾,缓缓擦过每一根手指,轻轻抬手,纸巾准确无误的掉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无视架在脖颈间的匕首,淡淡道:“藏好。” 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女子瞳孔骤缩,目光紧紧盯着女孩纤瘦高挑的背影,然后迅速转身…… 男人刚摸出一根烟,准备点火,就看到刚刚进去的女孩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脸色苍白,见到他立刻说道:“快救人,我刚刚看到有人跳窗了。” 这里是二楼,楼层挑的很高,这里的二楼相当于普通楼层的三楼高度了。 男人脸色一变,扔了烟迅速奔进去,直奔窗口,只见窗户大开,楼下是一片草坪,早已不见女子身影。 “艹tmd,还是让她给逃了。”一巴掌狠狠的拍着窗台。 “要不要报警?”女孩站在卫生间门口,仿佛受到了惊吓,小脸苍白。 男人盯着她,脸色不虞的说道:“闭上你的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别给自己惹麻烦。” 话落快步离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女孩脸上的惊恐一寸寸褪去,眉目舒展,神色平静。 隔间的门打开,女人走出来,拧眉警惕的打量着她,气氛剑拔弩张,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 终于,女人沉不住气,把玩着匕首,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帮我有何目的?” “刚才那个男人,步姿规整,前臂肌肉发达,中指无名指第三指节有老茧,他是一个经受过严格枪支训练的人,正规的军人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他大概是受雇命的佣兵吧。” 女人神色一顿,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你到底是谁?” “一个普通人。”少女淡淡道。 女人冷笑道:“故弄玄虚,是人是鬼,我试试就知道了。” 话落握着匕首朝少女刺去,少女静静的站在原地。 “想活命吗?” 匕首离她的眼睛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停下了,少女没有丝毫胆怯,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那一双眼睛像两潭古井,深不可测,女人心口一紧,莫名有些忌惮。 “你有什么目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明镜拂了拂裙摆,神色淡淡。 女人收起匕首,转而笑道:“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 “夜鹰组,怎么,很厉害吗?”她的口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一般随意,浑然不知对方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下意识微变的脸色,眼底的惊惧转瞬即逝。 “你……你……。” “那些人暂时不会回来,伪装潜伏是你的强项,能混进来,自然也能离开,找到安身的地方再联系我。” “我的身份,想必你很快也能查出来。” 明镜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儿子……还好吗?” 女子瞳孔骤缩,神情仿佛见鬼了一般:“你怎么知道?” 明镜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顿了顿,淡淡道:“不要让你的儿子,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话落径直离开。 女人站在原地,神情困惑,喃喃道:“下一个?” “你到底是谁?” —— 明镜回来的时候,江瑾辰和高昶都到了,见到她纷纷打招呼。 白子琰喊来服务生,先点餐,准备吃饱后再去赛马。 明镜淡淡道:“骑马最好空腹。” 高昶笑着拍了拍白子琰的肩膀:“你想把隔夜饭也颠出来吗?” 白子琰打了个哆嗦:“那还是算了吧。” 高昶和江瑾辰之前就来过,高昶是这里的终身会员,每次来都会有一个专门领路服务的年轻人,名叫杨帅,杨帅带着大家先去马房挑马。 “祝小姐是第一次来吧?可以先挑一匹性格温顺的小马,我们的教练很负责,如果祝小姐觉得不方便,我们这里也有专门的女教练。” 高昶立刻自告奋勇,“我骑术不错,我来教你吧。” 明镜但笑不语。 高昶的马寄养在这里,是一匹精神高大的黑马,他给这匹黑马起名黑风。 江瑾辰挑了匹红棕色的马,跟他本人一样,看起来温顺低调。 白子琰问道:“听说你们这里的烈风没有人能驯服?在哪儿呢,让小爷看看。“ 杨帅虽然第一次见这位白少爷,但跟着高昶来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恭恭敬敬的回道:“烈风源自西班牙最古老最纯正的安达卢西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之一,天生性格温顺,但这匹马不知为何,天生桀骜,极难驯服,引进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将之驯服,白少爷,这匹马很危险,安全着想,您还是挑一匹温驯些的马吧,比如这匹汉诺就很适合您。” 白子琰一脸纨绔的嚣张样儿:“我不管,我就要烈风。” 杨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联系经理。 走到马房深处,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烈风,通体雪白,劲瘦矫健,项上长着长长的鬃毛,高昂着头颅,高贵又骄傲,如果可以拟人化,这位烈风绝对是马中的翩翩公子,绝世美男。 白子琰双眼发亮,忍不住透过栅栏摸了摸马背:“好漂亮。” 杨帅提醒道:“白少爷小心……。” 烈风猛然喷出一口气,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瞬间一股威压迎面扑来,众人吓得赶紧后退。 马蹄落地的瞬间,仿佛大地都在震动。 杨帅赶紧问道:“白少爷,您没事吧?” 白子琰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道:“就烈风,我要了。” 这时迎面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说道:“烈风是我的。” 来人二十出头,一身名牌大金链子,深深的眼袋显得很没精神,神情又偏偏嚣张至极。 “冉少爷,这烈风很危险啊,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你还是看看别的马吧。”杨帅劝道。 为什么这些大少爷偏偏看上烈风了呢,作死啊。 “废话少说,我就要烈风。” 白子琰气笑了:“跟小爷抢东西,活腻歪了吧?” 高昶小声道:“他是冉腾辉。” 白子琰挑眉:“冉家人?怪不得这么嚣张,不过遇到小爷我,就是太子也得给我趴着。” 冉腾辉冷笑道:“在爷爷面前自称小爷,谁给你的胆子?” 冉家在江州并不显赫,但却无人敢惹。 三十年前,冉家在整个南方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只因当时的冉家家主冉博文是一代枭雄,创办青龙会威震华国,然而十二年前,冉家遭受重创,具体什么原因无人得知,只知十二年前冉博文横死,青龙会内部权利倾轧,冉博文的两个弟弟为夺权自相残杀,最终冉博学冉博才相继离世,冉博文没有子嗣,青龙会落在了冉博学的儿子冉阳手里,自此青龙会一蹶不振。 冉阳有一个堂姐,也就是冉博才的女儿冉晴,二十年前嫁入赵家,生下女儿赵臻。 冉阳有两个儿子,自冉阳因病隐退后,大儿子冉腾霄接掌青龙会,此人聪明又有手段,短短几年青龙会在他手中起死回生,再次重回霸主地位。 这个冉腾辉就是冉阳的小儿子,与冉腾霄同父异母,传闻两人关系并不好。 在江州,冉家就是响当当的地头蛇,龙王来了都得老老实实的盘着,像他们这种人,手段恶劣又没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般人绝不敢弑其锋芒。 白子琰叉腰就要骂,高昶拦在他面前,压低声音警告道:“这位是京都来的白少爷。” 谁知冉腾辉压根就听不出他话里的警告,“我管你什么白少爷还是黑少爷的,烈风是我的,谁都不许动。” 话落对杨帅吩咐道:“把烈风给我牵出来。” 杨帅无奈,让御马师把烈风牵出来,冉腾辉扫了眼白子琰一行人,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目光落在明镜身上的时候,蓦然顿了顿。 江瑾辰上前一步,挡在明镜面前,隔绝了冉腾辉的视线。 冉腾辉知道江瑾辰,蒋春岚的底细没摸透,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得罪。 “嗨这个缺德玩意儿,他敢在小爷面前嚣张?信不信小爷把他打得三个月下不来床。”白子琰撸袖子就要冲上去干仗。 高昶赶紧拉住他:“白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先忍忍,忍忍哈,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白字琰指着他:“小爷一天都忍不了。” 深吸气,“走,小爷倒要看看他怎么驯服烈风,最好踢死他个缺德玩意儿。” 一行人带着各自的马来到赛道上,明镜挑了匹温顺的小马,乖巧的跟在明镜身边。 “表哥,这么巧呢。”迎面走来一身着红色骑装的少女,牵着一匹高大的红棕色宝马,巧笑嫣然,英姿飒爽。 冉腾辉眯了眯眼:“我当谁呢,原来是表妹,真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表哥差点认不出来。” 赵臻笑了笑,扫了眼他身边的马,嘶咛着似乎想挣脱御马师的牵制。 “这是烈风吧,表哥小心点,前几天有人不信邪想降服烈风,结果被甩马下,断了三根肋骨呢,真是可怜,表哥,你可要当心点。” 冉腾辉冷笑:“表妹放心,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降服他的。” 话落从御马师手里夺过缰绳,御马师提醒道:“冉少爷,您一定要当心,护具都戴好了吧,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呼救。” 冉腾辉回头看了眼白子琰,大拇指朝下,一脸鄙视。 话落踩上马蹬,本想来个潇洒的跨马背,谁知烈风根本不给他装逼的机会,忽然剧烈的摇摆起来,冉腾辉身体不稳,一下子被从马上甩了下来,御马师赶紧上前接住他。 “滚开。”冉腾辉甩开他的手,不服气的再次想爬上马背。 白子琰捂着肚子大笑道:“笑死人了,这怂逼,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冉腾辉脸色涨红,双手死死的抓着马脖子下的鬃毛,整个人被颠的往后仰,他双手始终死死的抓着马鬃,烈风仰天长嘶一声,冉腾辉再一次被从马上甩了下来。 而烈风却忽然像疯了一样开始狂奔,此时赛道上还有其他人和马,烈风发起狂来,万一误伤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御马师大惊失色:“糟糕。”一边喊人一边狂追,至于摔到地上的冉腾辉,看都没再看一眼。 赵蓁走过去搀起冉腾辉:“表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断腿?”话落故意在他腿上摁了一下。 “啊……。”冉腾辉脸色惨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白子琰兴奋的拍手:“烈风干得好。” 江瑾辰一脸忧色,前方有不少人,烈风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伤到人就严重了。 这里最厉害的御马师就是追上去的韩成,他两条腿哪里追的上烈风的四条腿,加之烈风天生矫健,跑起来犹如飞箭,韩成朝前方大喊道:“快跑,快跑啊……。” 烈风的失控仿佛自带传染,其他的马也开始不安起来。 高昶忽然觉得眼前一闪,就见明镜夺过他手中的缰绳,踩上马镫,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一拉马僵,双腿一夹马腹,娇喝道:“驾。” 身下的黑风瞬间蹿了出去,高昶的黑风虽然血统不及烈风,但也是纯种的优良马,跑起来快如闪电,疾如烈风,一眨眼就蹿出去十多米。 众人只能看到马背上那道孤立却挺的笔直的背影,逆光而去,眨眼变成一个黑点。 白子琰惊的张大嘴巴:“厉害啊。” 江瑾辰立刻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冉腾辉白着脸问道:“她是谁?” 赵蓁笑着瞥了他一眼:“看来还是摔得轻啊,这时候还有闲心打听女孩子,告诉你也行,她就是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提醒你一句,这女孩厉害着呢,你就别肖想了。” 冉腾辉不屑道:“祝家?” 赵蓁挑了挑眉,瞥见救援的人带着担架床奔过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烈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赛道北面是一道栅栏,栅栏那边是青少年活动区,大部分是十几岁甚至更小的孩子在学骑马,眼看烈风冲破栅栏冲入了青少年区,里边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乱作一团。 这时一人一马横跃栅栏,眼看就要追上烈风,那马上的少女忽夹马腹,黑风加速,与烈风并驾齐驱,少女右手撑在马背上,一跃而起,整个人轻盈的仿若一团云絮,轻飘飘的落在烈风背上。 烈风当然不干,狂甩马背,想要把马背上的人甩下来,少女双手死死拉着缰绳,双脚紧踩马镫,臀部离开马背,整个上半身与马背呈平行之势,她看着很瘦,然而神奇的是,不管烈风怎么发疯,少女的双脚始终稳稳的踩在马镫上。 这时候拼的就是耐力了。 马上的少女喝道:“快让开。” 场上的少年们纷纷驱着马让开,那一人一马如一阵疾风般闪过,眨眼间就只剩个黑点了。 众人惊魂未定,有少年小声道:“她的骑术好厉害,韩老师都不能比。” “那是烈风吧,妄想驯服烈风,不自量力。” 韩成追了上来,他问道:“人呢?“ 众人指了指前方的小黑点:“往那边去了。” 韩成脸色一白:“这次闯大祸了。” 那位祝小姐也太会逞能了,他一个御马师都驯服不了的烈马,她以为自己是谁?到时候要有个三长两短,责任都是马场的,他这个御马师首当其冲,他天天跟这些豪门子弟打交道,压根就没有道理可讲,只有强权。 韩成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对那位祝小姐的怨念,这些豪门小姐只会添乱,骑马哪里是他们能玩的运动。 江瑾辰则不是这样想的,刚看明镜上马的姿势就知她骑术不一般,但烈风如此不羁,他怕明镜驯服不了,心底免不了担忧,追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到半点影子了。 高昶白子琰和赵蓁相继追上来,高昶忧心忡忡的看向远方:“明镜不会出事吧?” 白子琰呸了他一口:“乌鸦嘴,不过话说,明镜从哪儿学的骑术?山里能养马吗?” 众人同时陷入了沉思,这个明镜从头到尾像洋葱一样,剥了一层你以为就是她的全部了,结果剥了一层还有一层…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韩成阴着脸说道:“高少爷,您也看到了,是祝小姐自己主动追上去的,如果她出了事,跟我本人以及马场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她自愿……。”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少年忽然兴奋的喊道:“看,她回来了。” 远方一人一马在地平线上疾奔而来,烈日当空,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马上的少女一身靛蓝骑装,姣美的面容清冷如月,背脊挺得笔直,高贵的如同女王巡城归来。 临到近前,少女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少女稳坐马背,一声长嘶,响彻九霄。 众人看呆了,阳光刺眼至极,只能看到马背上少女曼妙的剪影,这一幕,将永远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烈风落下前蹄,少女伸手拍了拍它。烈风极有灵性,那些桀骜不羁再也不见,温顺至极,甚至还亲昵的蹭了蹭明镜的手心。 韩成不可置信道:“你竟然驯服了它?” 明镜端坐马背上,淡淡道:“马亦通人性,你以诚心待它,它也会诚心待你。” 韩成的脸色一言难尽:“就这么简单?” 跟马讲诚心,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她静静的望着马背上端坐的少女,眉头深蹙,目光深处满是探究和震惊。 “阿青,教练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偏偏挑最烈的马给我,我今天差点死在马蹄下,你马术那么好,能不能教教我,好阿青,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炒年糕。” “很简单的,马呢其实最忠诚也最通人性,只要你以诚心待它,它能感觉得到。” 阿雨,是你吗? 不,阿雨十二年前已经死了,她曾亲眼见到尸体,惨烈程度她至今不敢回想。 那么这个有阿雨影子的少女,到底是谁? 054 女儿(二更) 烈风被人驯服,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一消息迅速在马场内传播开来。 很多人都想看看这位能驯服烈风的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可惜很多人闻风赶来的时候,明镜早已经走了。 那群少年逢人就道那少女马上的英姿,说她如何纵马驰骋,如何力挽狂澜,众人听的神呼奇技,可惜没有亲眼所见。 “她是谁?你们认识吗?” 有个少年说道:“我听韩教练叫她祝小姐。” 姓祝?江州姓祝的只有一家,这个祝家最近还挺热闹的,天天上娱乐头条。 起因就是祝家两位真假千金。 这位马术了得驯服烈风的难道是祝家的假千金? 本以为接风宴那次真千金扳回了一程,没想到这个假千金还有这么漂亮的一手。 韩成听着那群孩子私底下偷偷的议论祝小姐,说她骑术如何了得,比韩教练厉害多了,如果她能代替韩教练教他们就好了,还说祝小姐长的漂亮,不像韩教练又凶又丑,光看他那张脸就吓死了…… 韩成脸色沉如锅底,喝道:“愣着干嘛,起步和止步都给我练好了吗?等会儿我一个个检查,有一个不过关的,给我等着。” 他手指一个个点过去,被点中的少年脸色一白,赶紧散开找自己的马。 餐厅。 高昶合上菜单,对服务员道:“就这些吧。” “明镜,你快说你到底从哪儿学的骑马,教练是谁?”白子琰急吼吼的追问道。 江瑾辰和高昶赵蓁同时看向她,眼神中是和白子琰一模一样的好奇。 顶着这么多双眼睛的压力,明镜不疾不徐的喝了口水:“天赋吧。“ “我呸,你直接骂我们是笨蛋就好了,天赋再高你从没摸过马怎么可能那么熟练,再说了,烈风那可不是一般的烈马,成年壮汉都不一定能保证不受伤,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 白子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实在难以置信她这样的小体格竟能驯服最烈的马。 江瑾辰目光一凝,招手喊来服务员,低声吩咐了几句,服务员点点头离开。 很快提着一个简易药箱交给江瑾辰。 江瑾辰打开药箱,取出棉签沾上消毒水,对明镜道:“把右手伸出来。” 明镜愣了愣,包括高昶白子琰都愣住了,赵蓁抿了口水,眼底带笑。 明镜下意识伸出右手,只见掌心磨出两道血口,在白嫩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有些可怖。 白子琰不高兴的说道:“受伤了怎么不吭声?” 明镜笑了笑:“没事,一点也不疼。” 缰绳勒出来的小伤口算什么,对她来说不过蚊子叮了一口,甚至比那还轻,如果你尝过万箭穿心的滋味,这点小伤就真的无所谓了。 她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令对面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听说她一个人负责庵中六口人的伙食,还要照顾三个年幼的小师妹,小小年纪就承担了那么多。 所以才能对这种小伤不屑一顾。 江瑾辰伸手拉住她的右手,将她掌心摊直,她的肌肤柔软,带着淡淡的凉意。 江瑾辰怔了一下,抬头对她说道:“忍一下。” 另一只手捏着棉签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明镜神色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 清理好伤口后,涂上伤药,抹匀后,取出纱布包扎好。 明镜看着包成粽子的手哭笑不得:“我怎么握笔?” “暂时先不要沾水,明天这个时候换药。”江瑾辰无视她的话,轻声嘱咐道。 “最好不要留疤,下次要骑马,一定记得戴手套,不然几次下来,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高昶皱着眉若有所思。 赵蓁目光在江瑾辰和明镜身上转来转去,笑道:“江学长,我可从没见你对哪个女生如此上心过,要是让学校里你的那些迷妹们见到了,肯定要伤心了。” 江瑾辰合上药箱,俊美的面容神色冷淡:“她们与我何干?” “江学长的意思是明镜跟你有关系喽?” 江瑾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极冷。 赵蓁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白子琰身上:“白少爷,我表哥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我代他向您赔罪。” 白子琰呵呵笑道:“有种就让他亲自来给小爷道歉。” 赵蓁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他了,今天最让我跌破眼睛的就是明镜的马术,我练了五年,跟你一比,我这五年白练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向你好好讨教,希望明镜你别嫌弃我笨呀。” “赵小姐说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你就别谦虚了,下次骑马我提前叫你。” 赵蓁没有多留,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高昶隐晦的提醒道:“明镜,赵蓁你最好别跟她走太近,她家庭情况有些复杂。” 她的母亲是冉家人,当初冉阳上位,冉晴也是出了力的,在冉家很有话语权。 冉家这样的家庭,普通人最好敬而远之。 白子琰将牛排送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我记得有个特别厉害的女打手,是冉博文的心腹,有传闻她是警方的卧底,是她杀了冉博文,冉博文死后,她就消失了。” 明镜拿着刀叉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垂眸。 高昶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白子琰小声道:“我有个铁哥们儿,小时候被绑架过,他说他亲眼看到冉博文的心腹把他给杀了,具体如何,后来他再也不愿提起了,我还是偷听到他跟警方的谈话才知道的,不过你保证别说出去。” 江瑾辰忽然说道:“也有一种说法是这个女打手是冉博学雇来的杀手。不过具体如何,时间太久了,无从证实。” 三人在这边聊起来了,明镜从始至终安静的吃饭,没有插一句嘴。 “冉藤霄这个人,尽得冉博文的真传,冉博文还算坦荡,冉腾霄就是一个纯粹的小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高昶咬牙说道:“去年我舅舅竞拍一块地皮,被冉藤霄看上了,他竟然用我表妹威胁我舅舅放弃竞拍,能想出这种卑劣的手段,他比我想象的更卑鄙。” 白子琰哼道:“对付小人,就要用更小人的办法,冉腾辉是吧,小爷记住你了。” 明镜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明镜一走,三个男生更无所顾忌了,天南海北的聊起来了。 水流缓缓冲洗着双手,镜子里悄无声息出现一道身影。 “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久仰大名。” 明镜慢悠悠的擦着每一根手指:“不愧是搞情报的,估计短短时间内,连我祖宗三代都挖出来了吧。” “可惜,我查的越清楚,越看不透你,你到底跟姜雨是什么关系?” 姜雨? 明镜怔怔的望着镜子里的人,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姜雨死于十二年前,而我查过你的身份,你十六年前被寂月痷的无心师太收养,两个月前刚刚回到祝家,但是在私家侦探交给祝太太的档案里,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明镜眯了眯眼:“什么?” 对方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和无心师太的大弟子明心年龄上都符合,私家侦探采取了你们两个的dna,最终只有你的符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镜笑了:“有什么奇怪的?” “明心呢?她为什么自从明心师太死后,再未露面,而你的年龄,更是存疑,私家侦探只想快点找到人拿到酬金,根本不会在乎这中间有多少疑点,只要dna鉴定结果是对的,他们不会再费心费力的往下查,而这正好给了你可趁之机,好一招李代桃僵。” 明镜拍了拍手:“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善于从蛛丝马迹中抓住疑点,继而推理出你想要的真相。” “你承认了?” 明镜笑道:“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郑青仔细的打量着她:“你若不是姜雨,为何对我的事情那么熟悉?” 郑青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她忽然认真的打量着明镜的五官,仿佛想从上边找到什么。 “姜雨是我们那批女学员中个子最高的,据她所说,她十岁就已经超过一米七了,她曾开玩笑自己的亲生父母肯定是打篮球的,个子太高不好找男朋友。” 明镜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的身份,注定了不能以真面目世人,见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着镜子里的花容玉貌,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有了合理解释。 “十二年前,她来过江州。” “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你就是姜雨的女儿。” 明镜愣了愣,遂即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郑青皱眉:“你以祝家真千金的身份回来,找到我,就是想替你母亲报仇吧?” “你找对人了,这个世上也只有我会帮你。”郑青自信的说道。 明镜既没否认也没肯定,说道:“我出来的太久了,该回去了,你出去后找到安身的地方再联系我。” 话落转身离去。 “明镜。”郑青犹豫了一下。 “不知我能不能这样叫你,我跟阿雨是好姐妹,以后你就叫我青姨吧,你比你母亲聪明,一定能替她报了仇。” 明镜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因此郑青没有看到她眼底翻涌的黑潮。 —— 吃完饭,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半了。 陶星星给她发短信,约在华强广场大门口见。 明镜与三人分别,白子琰非要黏着明镜一起去,被明镜毫不留情的拒绝。 明镜打的前往华强广场,一个小时的车程,下车刚好四点半。 陶星星发消息说路上有点堵,让明镜等她一小会儿。 星期天的广场上很热闹,音乐喷泉带来丝丝凉意,两个穿着笨重的木偶服装的人在发传单,一群小孩子围着他们打转,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时一群打扮时尚的少女从明镜面前走过,这群女孩奇装异服,露着肚脐和大腿,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脸上浓妆艳彩,青春逼人。 她们肆意的笑着,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为首的画着烟熏妆的少女露过明镜时,朝她看过去一眼,下意识眯起眼睛。 不止是她,路过的几乎所有人都会朝明镜看去。 她站在那里不动,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楠姐,看什么呢?” 另一个扎着满头脏辫的少女顺着看过去,看到明镜,不屑道:“真会装模做样,一看就是朵小白莲。” “你怎么知道不是绿茶呢哈哈。” “你懂什么啊,绿茶女一般长得不怎么样,就靠茶言茶语吊着男人,但白莲明显段位高一点,扮柔弱装可怜可是拿手好戏。” 几人说话故意加大了声音,嘻嘻哈哈着走进了商场。 明镜没等多久,陶星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叉腰喘气;“有个路段出车祸了,导致堵车,抱歉,让你等久了。” 明镜掏出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没等多久,我们进去吧。” 陶星星笑嘻嘻的挽着明镜的手臂:“明镜你真好,我们先去逛街吧,我想买条裙子。” 商场一到五楼都是时装品牌店,明镜还是第一次陪人逛街,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看的人眼都花了。 终于在三楼一家时装店里,陶星星看上一条蓝裙子,这条蓝裙子设计很大胆,露了大半个后背和大片锁骨,很是性感,陶星星一眼就相中了,她还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想着换换风格。 刚准备让服务员给她取下来她去试穿一下,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裙子拿走了。 陶星星扭头,就看到一个顶着鸡窝头画着烟熏妆,穿着露脐装的不良少女。 “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陶星星伸手就去夺。 对方冷笑了一声,“裙子上写你的名字了吗?谁拿到就是谁的。” 话落看了眼站在陶星星身后的明镜,身后的脏辫少女吐槽道:“看到没,刚才那朵小白莲。” “裙子上也没写你的名字,强取豪夺,小人行径。”陶星星呸了一口。 “没素质。” 脏辫女孩指着陶星星的鼻子骂道:“你骂谁呢?有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店员一看这边快打起来了,赶紧跑过来劝架。 陶星星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叉腰骂道:“骂的就是你,还有你,一个个五颜六色的不知道的还当你们家里开染坊的,长得丑不是你们的错,跑出来辣大家的眼睛就是你们的错了。” 对方不甘示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肥的跟头猪似的,这裙子你确定你塞的进去?” 这句话可算是踩在了陶星星的死穴上,她一米六三,110斤,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身材凹凸有致,可能视觉上是有点丰满,但绝对称不上肥。 陶星星瞬间炸毛起来,上去就扯对方的头发:“我肥你*****,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对方人多,陶星星瞬间就被包围起来,那被扯头发的少女指着陶星星的鼻子,阴恻恻的说道:“你死定了。” 明镜叹了口气,“星星,这条裙子不好看,我们去其他家看看吧。” 陶星星后悔刚才有点冲动,对方四个人,她们两个人,人数上吃亏了,而且这几个女生看着就像混社会的,生怕她的冲动连累到明镜。 “裙子老娘不要了,你们谁喜欢谁拿去。”话落转身就要走。 脏辫女生步子一挪拦在她面前:“想逃?刚才骂人的气势哪儿去了?” “那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跪下来给姑奶奶磕三个头,姑奶奶就放你走。”说着哈哈笑起来,其余三个女生也笑了起来。 “欺人太甚。”陶星星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欺人太甚。” 女生扬手就要一巴掌煽在对方脸上,即将落下的瞬间手腕被猛然擎住。 女生吃痛,怎么挣都挣不脱,一扭头,就看到少女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像两汪幽潭,冒着幽幽的寒气,冷不丁让人心底发颤。 “你……你给我松手。” “我们无意惹麻烦,但也请你们放尊重点。”少女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冷静的话。 另一个女生骂了句:“艹你m的,就伸手朝明镜头发抓去,女生打架一般都是这些招数。 明镜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出格挡,她的手臂格外细长,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龙,绕着对方的手臂绕来绕去,瞬间对方的手臂就像麻花一样扭曲,对方吃痛之下惨叫,明镜松开手,对方捂着手臂蹲在地上。 明镜松开脏辫女生,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烟熏妆女生:“做人,素质很重要。” 话落拉着呆住的陶星星大步离开。 “楠姐,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脏辫女生捂着手腕急道。 刘胜楠冷笑了一声:“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话落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一张嘴就是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人骨头都酥了:“辉哥,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嘛……。” 两人默默的走出好远,陶星星偷偷打量着明镜,也不敢说话。 明镜好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陶星星仿佛一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你竟然会功夫?我从来没听你说过,缠胳膊那一招叫什么?能不能教教我,太帅了。” “基本功要从小开始练,你现在学晚了,如果不下功夫,也只是花拳绣腿罢了,想防身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招应急。” 陶星星激动的摇着明镜的胳膊:“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陶星星被那几个女生扫了兴,接下来也没了逛街的兴致,陶星星买了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明镜,“这家的芝士奶盖特别好喝的。” 明镜看着手里的奶茶愣了愣。 “明镜你不会从来没喝过奶茶吧?”话一出口陶星星就后悔了,真是废话,明镜之前在山里长大,怎么可能喝过奶茶,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明镜没有多想,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眉眼幸福的眯成了一条线。 “好喝。” 陶星星也笑了起来:“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出来逛街,我带你吃遍江州城。” “好。” “那现在,我们先去吃晚饭,福祥斋的烤鸭是一绝,为了庆祝我们抢到曲飞台的演唱会门票,我请客。”话落豪迈的一挥手,带着明镜直奔七楼。 055 罪孽(一更) “福祥斋的烤鸭真是名不虚传。”陶星星捂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餍足。 两人走出福祥斋的大门,想到什么,陶星星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明天早上上秤,肯定要胖五斤,完蛋了完蛋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明镜,哼道:“我请你吃烤鸭,结果你全程在旁边喝水,那么香的烤鸭,你竟然无动于衷,怪不得你那么瘦,这份定力就非常人能及。” 明镜说道:“我不吃晚饭并不是因为减肥。” “那是为什么?”陶星星忽然想到了传闻,明镜是在尼姑庵长大的。 她有点心疼:“可是你不是已经还俗了吗?吃一点没事的。” 明镜淡笑道:“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况且,口腹之欲,何穷之有。” 陶星星看着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很快抿唇一笑。 “你果然是仙女呀,喝露水就能饱,我就不一样啦,我的志愿是,吃遍天下美食。” 明镜挑眉:“不怕胖了?” “谁说我胖,明明是丰满,姐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是现代审美畸形,我要是生在唐朝,杨贵妃都得靠边站。” 明镜笑着点点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两人走出商场,天色已经黑了,陶星星说道:“明镜,你怎么回去?” “时间还早,坐地铁吧。” “我妈刚好在附近应酬,马上过来接我,要不我让我妈送你吧,这么晚,地铁上肯定很多人。” 明镜笑着摇头:“不用了,一南一北,太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说话间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马路对面,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对着这边摆了摆手。 陶星星对明镜说道:“我妈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你快去吧。” 陶星星挥挥手穿过车流跑过去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女人的目光穿过汹涌的车流和无边的夜色,看向明镜。 很快升起车窗,发动车子离开,消失在车流中。 明镜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转身慢慢的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星星,那是你同学吗?”吴家琪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陶星星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切换,走位骚到极致,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是啊,她就是祝家的真千金。” 吴家琪愣了愣:“祝家的真千金?她跟你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了,明镜人特别优秀,上次月考考了全级第一呢,打架也厉害,你不知道今下午逛街的时候,有个女的欺负我,明镜一出手,对方就灰溜溜的滚了,可太帅了……。”一提起明镜,陶星星又开启了喋喋不休的模式,连游戏也不玩了。 “是吗?这孩子可真争气。” “不过这么晚了,祝家没有派司机接她吗?” “嗨别提了,她爸妈偏心眼的很,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假千金,不过我看明镜也不稀罕。” “这孩子挺可怜的,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以后有时间请她来家里吃饭。” —— 商业区附近一到晚上特别热闹,到处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比白天还热闹。 凄婉的二胡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与这个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明镜看到不远处的广场上围了不少人,二胡声就是从人群中传来的。 明镜走过去,四周稀稀拉拉的围了不少人,一个七十多岁的大叔席地而坐,闭着双眼正在忘我的拉二胡。 面前的匣子打开,里边零零散散的堆着些零钱,有五毛一块的硬币,也有一块五块的纸币。 二泉映月,明镜不是第一次听,她曾在国家大剧院听著名艺术家现场演奏过,技艺已臻化境,但那样的完美终究只是精致的艺术品罢了。 而这个孤独的老者,坐在深夜的街头,他的技术没有那么精湛,甚至还有几个地方出错了,但是……明镜看了一圈,不少人已经红了眼眶,有个女子甚至痛哭失声。 低沉时心酸凄楚,激昂处愤然悲怆,到最后归于平静,又有对生命的豁达及释然,命运报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 真正能触及到灵魂的,是切身的经历,那些痛哭那些挣扎那些夜夜锥心刺骨的折磨,被时间抚平,才可以坐在这里,云淡风轻的诉说那些过往。 听的人或被勾起往事,或感同身受,或身临其境,而始作俑者,却平静的好似一汪清泉。 最后的尾音落下,四周已泣不成声,老者睁开双眼,眼珠青白,没有焦距,在夜色中十分瘆人。 大家忍不住惊呼,他竟然是盲人。 不由的更同情了。 这时候就算再冷血的人也不好意思扭头就走,可现代这个社会,谁身上还带现金,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到一毛钱,想手机支付吧对方也没二维码,等情绪一点点淡下去,捐钱的冲动就消失了。 偶尔有几个年龄大点的,掏出身上的零钱仍在了匣子里。 现代这个浮躁的社会,人们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围观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四周孤零零的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拉二胡的老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一站一坐,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 明镜转身去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再出来手里提了一个袋子。 老人颤巍巍的站起来,包好二胡就要走。 眼盲的老人听力异于常人,他听到脚步声近在眼前,停下动作,侧耳仔细听。 他听到塑料袋的杂音,放在了他的脚边。 一道温柔年轻的女声落在耳边:“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人一生的命运,到底由什么决定? 其实连佛陀也未能参透。 佛家有因果轮回之说,把你今生受的罪归功于前世,你修行,参悟了也就解脱了。 但对于在人世间最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们来说,那太遥远了,下一顿的温饱才是实际的。 老人嘴唇蠕动了下,半晌后,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活了一辈子,也算看尽了人情冷暖,尝尽了酸甜苦辣,我是不信什么前世今生的,我只要好好活着就行,每天有口饭吃,有张床睡,晒晒太阳,拉拉二胡,我就满足了。”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 “很多人可怜我,讨厌我,觉得我一个瞎了眼的糟老头子,怎么不早点死,死了也是解脱,我想啊,老天爷让我活着,肯定有他的道理,好死赖活都是一口气儿,那就活着呗,看看老天爷还能怎么折腾。” 老人说着把二胡背在背上,弯下腰摩挲着提起袋子:“谢谢姑娘,我就不客气了,这两天饿不着了。” 老人笑着,转身慢悠悠的走了,他走的很慢,风烛残年的老人,却每一步都走的很认真。 明镜一个人在夜风里站了很久。 她的前世苦吗? 很苦很苦,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她从地狱爬出来,睁开眼睛的那刻,她看到了佛。 佛说你生来罪孽,需要用一生去赎罪。 她很迷茫,明明佛祖云众生平等,为什么她却生来罪孽。 只因她曾经双手沾满血腥吗?可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十二年修行,她心境越来越平和,噩梦也越来越少,但那些困惑,却从未消失。 不知不觉走下去,人少了,车也少了,只有路灯伴着她,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深夜的街头。 周妈打来电话,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明镜荒凉的心底划过一道细细的暖流,她莞尔说道:“在回去的路上了,让奶奶早点睡吧。” “那小姐您路上注意安全。” 明镜挂了电话,前方的路口忽然拐出来七八个男人,嘴里叼着烟,邪笑着打量着明镜。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晃荡啊?是不是寂寞了?要不要哥哥们疼疼你?”男人神情猥琐至极,话落身边的男人全都大笑起来,打量明镜的目光毫不掩饰恶意。 少女整个人拢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道瘦高的剪影。 这时头顶的路灯忽然闪了一下,几个人下意识心底一紧。 少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那一瞬间,天边的月光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几个男人色迷迷的盯着那张脸:“真是漂亮啊,看来那娘们儿没骗人,今天哥儿几个可以好好开一次荤了。” 明镜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径直往前走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娘们儿是不是瞎了眼? 当对方从他们面前走过,几个人甚至下意识让开了一条路,等对方快走远了,几个人才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飞快的追上去。 一个男人伸手就去抓明镜的肩膀,就在他的手即将落在对方肩头的那刻,对方背后像长了眼,抓住手腕,轻轻一折,下一刻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明镜转身,一脚踹上对方肚子,那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砸中了追上来的一个人,两人倒在地上,异常狼狈。 其他六个人看傻眼了,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明镜气急败坏道:“给我上,今天不弄死她老子跟她姓。” 少女淡然的立在原地,清艳的眉眼淡若无温,姣美的面容无波无澜,一双漂亮的眼睛比身后的夜更幽深难测,仿佛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一袭纯白长裙在夜风里轻轻飘扬,如同鬼魅一般,神秘诡谲。 对方违反常理的态度令几人心底有些发毛,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不会是鬼吧……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几个大男人害怕一个小丫头。”男人吼道,几个人醒过来二话不说冲上去。 男人本来得意的笑着,但渐渐的,他笑不出来,脸色越来越白。 黑夜中,那抹白是唯一的色彩,犹如鬼魅般飘来飘去,眨眼间,六个大男人倒在地上,哀嚎呻吟。 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究竟怎么出手的。 少女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发现她竟然没有脚步声,心口一窒,不会真撞到鬼了吧。 瞟到少女身后的影子,松了口气,还好…… 他下意识后退,少女步步紧逼,“你……你别过来……。” 他从屁股兜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明镜:“我警告你别过来,不然我……我对你不客气了。”他心虚至极。 他闭上眼“啊”的叫了一声,忽然冲了过来。 下一刻,身体重重的摔了出去,“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明镜捡起匕首,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匕刃落在男人脖颈间。 “是谁指使你们?” 男人牙关紧咬,愤恨又惊惧的瞪着面前的少女。 刀尖朝下,从脖子一点点划到心脏位置,然后继续往下:“这里是心脏,这里是胃,这里是肝,唔……这里是大肠和小肠呢……。” 少女语气轻柔,男人脸色却一寸寸变得煞白。 “你知道干尸怎么制作的吗?先把一个人身上的血全部放干,然后把所有的内脏掏出来……用松香和药水浸泡四十九天……。” “你不敢,这是杀人……。”男人声音发颤。 少女莞尔一笑,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她伸出修长白嫩的左手:“你知道我的这双手,沾了多少血腥吗?悄悄告诉你。” 她趴在男人耳边,“我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男人睁大双眼,像看见了鬼似的恐惧。 “别害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少女云淡风轻的说道,男人却吓得尿了裤子。 她有着春花秋月般姣好的面容,有着最温柔动听的声音,可这一刻落在男人眼中,却比恶鬼更可怕,比妖魔更恐怖。 少女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像闹脾气的小姑娘,可爱的紧,鬼知道他这个时候竟然觉得她可爱。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刘胜楠让我们教训教训你,从你出商场我们就跟着你了,我们真的只是教训教训你,没有别的意思,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少女轻轻皱起眉头:“刘胜楠?” “她是辉哥的女朋友之一,在职高上学,经常在校外跟人打架,辉哥就让我们保护她。” “冉腾辉?” 男人点头如捣蒜。 明镜笑了笑,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世间最毒,莫过人心,只因起了点冲突,就让人如此教训,一个姿容姣好的小姑娘,面对八个小混混,会遇到什么,不言而喻。 “帮我一个忙好吗?” 男人赶紧点头,他敢不答应吗? —— “楠姐,按您的吩咐,都办妥了。”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有些发颤。 正在涂指甲油的刘胜楠没注意到,口气忍不住得意:“辛苦你了,明天我会在辉哥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那贱人还好吧?” “楠姐想她怎样?” 刘胜楠也怕闹出人命:“教训她一下算了,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我看那丫头长的还算有几分姿色,你没动心?” “楠姐说笑了,对了,我今天下午听几个手下说,辉哥好像受伤住院了,您知不知道?” 手机里的人惊了一下,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什么?受伤了?怎么回事?” “原来你不知道啊,好像是下午在马场骑马摔下来了,伤的不轻呢。” “他住的哪个医院,我明天去看看他。” “我这边打听打听再告诉您,等我的消息吧。” 钱伟挂了电话,偷偷瞥了眼面前的少女。 “很好,明天见。” 话落施施然起身,只见少女从包里取出一张湿巾,不仅不慢的擦过每一根手指,她动作轻柔,一举一动像画一样优美,但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只觉得这个少女太可怕。 轻轻抬手,团成一团的湿巾轻飘飘的落进垃圾桶里。 钱伟坐在黑夜里,眼睁睁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 小弟捂着肚子爬过来:“哥,她到底想干什么?” 钱伟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我们要是做了她的走狗,楠姐会不会在辉哥面前告我们的状?” 钱伟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是谁?辉哥日理万机,连我们的名字都记不住,我们在白虎堂也只是小喽啰,至于刘胜楠,你知道辉哥有多少女朋友吗?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辉哥刚开始还贪新鲜,渐渐就会腻味,不然辉哥受伤她怎么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跟辉哥关系绝对不一般,观察观察再说。”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磕磕绊绊的走了。 “艹……那娘们儿下手太狠了,老子内脏都要移位了。” “嘘,小心被她听见……。” “她又没有顺风耳,怕什么……。” —— 明镜到祝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祝家客厅灯火通明。 林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走进来,嘴唇蠕动了一下:“快洗洗睡吧。” 话落拢了拢肩上的披帛,起身上楼。 周妈接过明镜手里的包,小声道:“夫人催我给您打电话,她从吃了晚饭就在客厅坐着了,小姐,夫人嘴上不说,其实心底可担心您了。” 明镜回房,一夜无话。 第二天星期一,林清吃完早饭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 走之前对明镜道:“别挤地铁了,我把我的一辆车送给你,又请了一位司机专门接送你,以后你出门就让他跟着你。” 明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林清,林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厅。 短短时间,她好像憔悴了不少,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的憔悴。 儿子出事,丈夫出轨,两个女儿各有各的糟心,这个曾经无比骄傲的女人,渐渐的开始向命运妥协。 今天的祝湘湘比以往要更加沉默,吃完早饭就背起书包离开了。 林清有两辆车,一辆红色法拉利,时尚酷炫,一辆白色宝马x5,优雅低调。 她将那辆宝马给了明镜。 宝马车旁站了一个年轻男人,看到她出来,立刻恭敬的弯腰。 “小姐好,我是您的新司机阿庆,以后由我为您服务。”话落走过来拉开后座车门。 明镜微微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忍不住抬头,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提高声音:“小姐,请您上车。” 明镜弯腰钻了进去。 男人偷偷松了口气,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车厢内一阵沉默。 良久后,明镜淡淡道:“你的易容术不错。”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装男人累死我了。”刚才那道粗狂的男声瞬间变成了娇媚爽利的女声,来源正是开车的司机。 “为什么?”明镜问道。 “你是阿雨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女儿,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报仇的事咱们慢慢筹谋。” 明镜很想笑,聪明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认为的。 但她笑不出来,反而叹了口气。 “做我的司机,你不觉得委屈吗?”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小三儿都做了,这算什么委屈,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阿雨知道你还好好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语气十分随意,说着笑了起来。 “我以前跟阿雨开玩笑,以后有了孩子要做亲家,这下可好,我生了儿子,她生了女儿,只是吧,臭小子太小,只能当你弟弟了。” 郑青透过后视镜看到少女眼睛弯了起来,她从来情绪淡淡的,这几乎是第一次,她见到她笑了。 郑青愣了愣,心道不愧是亲生女儿,这笑起来的小习惯跟阿雨一模一样,含蓄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你现在的身份,没问题吧?” “你放心,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伪装的最高境界,就是取而代之,一个人不可能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但若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异性,那些人只能大海里捞针了。” “不过时间太紧迫,还是留了些小尾巴,我这几天处理一下。” 郑青扫了眼后视镜,“你能跟我讲讲你以前的生活吗?” 有一点她始终不明白,她小小年纪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道阿雨临死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可那时她应该还在襁褓中吧,或者阿雨留下了什么话?比如把她的所有故事记录下来,留给明镜,等她长大后发现一切,替母报仇? 阿雨死的那一年,她在国外执行暗杀任务,因此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阿雨曾经有一个爱人,阿雨以最后一项任务为条件,退出组织,换取和爱人相守。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太清楚,但隐隐有猜测。 她觉得一切的谜团在明镜身上,应该会有答案。 —— 中午明镜刚吃了几口饭,眼前阴影落下,一个男人坐在了她的对面。 食堂瞬间骚动起来,无数双目光射了过来。 明镜抬头,江瑾辰打开医药包,对明镜说道:“把手伸出来。” 明镜早已经把纱布取掉了,江瑾辰看到后,眉头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看了眼明镜,什么话都没说,就让人颇感压力。 明镜抿抿唇:“已经不疼了。” 伤口已经结痂,嫩红色的伤痕在白嫩的掌心上格外惹眼。 江瑾辰一点点的涂上伤药,吹了吹,吹干了就不用包纱布了。 陶星星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八识全开,不错过一点八卦。 江瑾辰上了药就走了,他一走,整个食堂都骚动起来,江瑾辰向来是高冷的,他连校花都不会看一眼,如今他竟然小心翼翼的给一个女生的手上药。 这说明什么? 大家又不是傻子,一时有拍照发论坛的,有嫉妒的瞪着明镜的,更有情绪激动的开始骂街了。 陶星星眨了眨眼睛:“我一直以为江校草喜欢祝湘湘呢,改邪归正就还是好校草。” 放学后陶星星跟明镜走出校门,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明镜出校门的时候,几乎是万众瞩目。 明镜就顶着无数双目光上了一辆宝马车,满腹哀怨嫉妒的女生们忽然想到她可是祝家的千金阿,正宗白富美,再看看自家的小破车,叹了口气。 明镜上车后,说道:“去南京路。” 郑青挑了挑眉,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拐上了另一条路。 056 止恶(二更) “怎么这么偏,不会是什么莆田系医院吧?”刘胜楠看着手机导航里的显示,冉腾辉住的医院就在这附近。 可这是条死胡同啊。 “楠姐,会不会钱伟搞错了?辉哥要是受伤,肯定住大医院啊。”杜鹃摸着自己满头的脏辫说道。 “要不你给辉哥打个电话问问?” 刘胜楠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他手机应该没电关机了。” 自从昨晚后她就联系不上冉腾辉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知道,这是冉腾辉不想让她找他,估计陪他哪个女朋友吧。 她也只是这些女朋友的其中之一而已。 她一定要找到冉腾辉,警告那些女人,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冉腾辉是她的。 这时头顶忽然落下一大块黑布,兜头将两人罩了进去,刘胜楠和杜鹃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这时从墙头跳下来四个男人,一人站一个角,互相对视一眼。 上去对着蒙着黑布的两个人拳打脚踢。 两人拼命的尖叫:“救命啊……。”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很快两人除了呻吟就说不出话了。 一辆白色宝马悄无声息停在巷子口,将巷口堵的严丝合缝。 车窗半降,露出少女沉静优美的侧颜。 郑青啧啧道:“这么狠,这就是招惹你的下场?” “如果我没有自保能力,今天你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有一种人,天生邪恶,无法教化,只能以恶止恶。” 郑青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从小学佛吗?外人都传你多么善良大度,慈悲为怀,真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少女莹白的指尖拨转着佛珠,眉眼淡若云烟。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我、自有我的因果。” “别说,你这脾气我喜欢,跟你妈一模一样,从来是有仇必报。” 明镜眉尾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那边很快结束了战斗,有个男人恶狠狠的呸了一口:“刘胜楠,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派我们来惩罚你,如果以后你还是不思悔改,让你父母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话落利落的跳上墙头消失了。 两人蜷缩在地上,黑布还蒙在她们身上,良久后传来呜咽声。 明镜收回目光,升起车窗:“走吧。” 刘胜楠掀开盖在身上的黑布,挣扎的坐起来,脸色白的瘆人,但她脸上却没有一点伤。 杜鹃躺在地上,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楠……楠姐,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刘胜楠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话落捂着胸口吸气。 “被我查到是谁,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 祝湘湘最近变成了透明人,不管在学校还是在祝家,从前的她,高傲又温柔,现在变得越来越沉默。 这天放学后,她从学校出来,看到自己那辆黑色大众,脸色沉了沉。 前几天林清把自己那辆新买的宝马x5给了明镜,还配了一个专职司机。 这辆大众她从上初中就开始用,已经五年了,林清从没想过给她换新的。 她还抱着什么幻想呢,祝湘湘自嘲的笑了笑。 坐上车,手机响了一声。 ——祝小姐,要来喝杯咖啡吗?发消息的人是周灵。 不知道周灵从哪儿搞到了她的微信号,主动添加了她。 本来祝湘湘不想跟她过多打交道,但那天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通过。 请我喝咖啡?你会那么好心吗? 祝湘湘冷笑了一声,无视这条信息。 叮,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定位,华强广场的一家网红咖啡厅。 车子汇入车流,祝湘湘想到回去要面对明镜和林清,颇感压力,对司机吩咐道:“去华强广场。” —— “小姐,先生回来了,在二楼呢。”明镜放学回来,周妈指了指二楼。 明镜问道:“奶奶怎么样了?” “好的很,喝了您给的方子,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现在一顿能吃两碗饭呢。” 祝文韬从楼上下来,手里提了一个行李袋,里边应该装了几身衣服。 看到明镜下意识愣了愣,“放学了。” 作为一个父亲,祝文韬非常不合格,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明镜。 明镜静静的看着他。 祝文韬大概心虚,咳嗽一声掩饰,“吃饭了没有?” 周妈回道:“先生,小姐不吃晚饭的。” 祝文韬忽然想起来,她那什么过午不食的规矩。 脸色就更尴尬了。 “我要出趟差,你在家乖乖的,照顾好你奶奶。” 明镜点点头。 祝文韬对她的听话很受用,正要离开,祝奶奶坐着轮椅从卧室出来。 冷着脸道:“你跟我过来。” 话落双手转着轮椅又回了卧室。 祝文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周妈想也知道老夫人找先生要说什么,叹了口气:“好好的家,先生却不知道珍惜,以后他会后悔的。” 明镜问道:“他去哪里出差?” “这种事情先生怎么会告诉我。” 瞅了眼四周,周妈小声说道:“说是出差,说不定陪小三度蜜月去呢,可怜夫人了。” 没过多久,祝文韬打开门走出来,脸色阴沉,看都没看两人,提着行李离开了。 很快卧室传来周妈的惊呼:“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 施过针后,祝奶奶气色好转,呼吸转为绵长。 周妈着急道:“小姐,老夫人没事吧?” “急火攻心引起的晕厥,好好休息吧,不能再动怒了。” 老夫人幽幽转醒,猛然抓住明镜的手:“明镜,奶奶对不起你。” 明镜坐在床沿,给她掖了掖被角:“你有什么错呢?” “我没管好你爸爸,让他在外边胡来,现在我们祝家真成笑柄了。” “你管得了一时,能管一世吗?人若生了贪心,九头牛也拉不回,莫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明镜,你是个通透孩子,奶奶不求你什么,只求你在必要的时候,护住你妈妈和弟弟,至于你爸爸,我也不抱期望了,你妈妈她……其实是爱你的,她只是愧疚,不敢面对你……。” “好好休息吧,别想这些事了。” 明镜走出卧室,刚回房间,窗口黑影一闪,一个人跳了进来。 郑青环视着整个房间:“不可思议这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的闺房,你还是人吗?” 只有一个字,冷。 样板房也没这么夸张。 明镜看了她一眼,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没多久里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郑青靠着门板,双手抱胸:“你这个便宜爸爸啊,可真够渣的,跟那个小三都住到一起了,那小三也不是个善茬儿,两个人狼狈为奸,你要是不做准备,到时候被扫地出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明镜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郑青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明镜。 她第一次见到明镜光头的模样,冲击有些大,半天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明镜啊,你这些年受苦了,好好的女孩子,糟践成这样了。” 明镜问道:“那个周秘书,你有时间查一查,上次宴会上见到她,感觉不简单。” 郑青嘴角抽了抽,“放心吧,我一定把她祖宗十八代给你挖出来。” 明镜躺下就要睡,郑青惊呼了一声,明镜皱眉看着她。 怎么一惊一乍的? “你怎么不抹护肤品?” 明镜很无语:“我为什么要抹?” “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怎么可以不护肤,时间长了脸上会长黑头,色斑,毛孔粗大,满脸油腻……。” 明镜忘了,郑青是个脸上长一粒痘痘都要嚷嚷毁容的奇女子,她最伟大的战绩是把神仙水当饮料喝,说是外敷没有内补效果好…… “我皮肤好,不需要。” “那也不行,最基本的防晒还是需要的,你现在年轻,可以随便造,等上年龄了,花再多钱也补不回来了,保养,要从娃娃抓起,你现在太小,还是用纯天然的比较好。” 从厨房偷了两根黄瓜,切成片,一片片敷在明镜脸上:“黄瓜补水效果最好,早上起来,你的皮肤绝对不灵不灵的。” 明镜看着她娇媚的面容,卸去所有伪装,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她才三十四岁,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纹。 郑青看明镜一直盯着自己看,摸了摸自己的脸:“娱乐圈的女明星,没有一个有我保养的好的,可惜生了孩子后,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再贵的化妆品也弥补不了。” 说着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生了他。” 郑青面色一正:“从现在开始,我把我所有的保养秘笈全都传授给你,千万不能浪费了这副底子,还有你的头发,一个大美女的标配,就是有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在这方面,我是祖师爷。”说着颇为自信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明镜闭上双眼,开始入定。 郑青嘟囔了一句:“才九点就睡了,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养生的吗?” 话落从窗口翻了出去。 黑夜,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 “文韬,我不想让你两难,咱们还是……分开吧。” “你在胡说什么?”祝文韬双手扣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直视她的双眼。 “从此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可是我不想在过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了,我想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望,夫人她与您患难与供,我跟她在您心里的位置无法相提并论,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选择主动退出。” 女人脸上三分委屈三分挣扎三分释然,拿捏的恰到好处。 男人很吃这一套,尤其祝文韬这种没接触过太多女人的成功男士,他轻轻的抱着周灵:“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男人看不到的角度,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得意,转瞬即逝。 女人双手搂着他的腰,柔声道:“好,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感情谈完了,就要谈工作了。 周灵之所以能在快速时间内抓住他的心,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在工作上帮他分担,出谋划策,确实给祝文韬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 “钱总还没有找到吗?” 祝文韬摇了摇头,这个王八蛋逃到了国外。 “盛大出事的消息快瞒不下去了,到时候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得想好后招,不然到时候股价大跌,股东发难,您董事长的位子难保。” 祝文韬沉声道:“公司由我一手创立,十几年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不一样,您之前投到南山的那个项目就亏了不少钱,股东已经有了很多不满,就等着您再次出错,以此作筏,拉您下马。” 祝文韬脸色越来越沉。 “我听说王秘书一直在约沈客?” 祝文韬咳嗽了一声,“这个沈客不过是个助理,架子比老总还大。” 周灵笑了起来:“他虽然名义上是沈舟的助理,可他也是沈老爷子的养子啊,跟沈舟是兄弟,他本人能力手腕都很强,若没有他,沈舟也很难有如今的成就。” “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他?”他一个老总,还要不要面子。 周灵无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我有办法能见到沈舟,不让您丢这个面子,行了吗?” 祝文韬讶然道:“王秘书都约不到,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一个老乡给沈家做后勤,我通过他打听了一下,沈老爷子最近在住院,沈舟是个大孝子,几乎全部时间都在医院里。” 沈舟将消息封锁的很严,是以满江州几乎无人知道。 祝文韬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周灵温柔一笑:“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祝文韬恨恨亲了她一口:“你真是我的福星。” —— 沈老爷子在医院住不惯,吵着闹着要出院。 沈舟哪里肯依他,天天守在病房里看着他。 沈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就爱出去蹦跶,沈舟给他配了两个专车司机,沈老爷子偏偏不坐百万专车,就喜欢挤地铁,说这样才有烟火气,天天早上挤地铁去公园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打太极。 听沈客说,跟一个老太太打的火热,憋了这么多天,早忍不住了吧。 沈舟削着苹果,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哼唧。 “对了,救我那姑娘找到了没?”沈老爷子接过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沈舟无奈道:“您慢点,没人跟您抢。” “正找着呢,暂时有点眉目了,再等等吧。” “我不管,人找到了我要认她当干闺女,那丫头我一看就喜欢的很,我们有父女的缘分。” 沈舟头疼:“爸,你看看你多大岁数了,人家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当人家爷爷都嫌老。” 沈老爷子梗着脖子:“我哪儿老了,我这么精神,能吃能跑,再说了,我认干闺女管别人什么事。” 话落嫌弃的看着他:“谁让你老光棍一个,我那些老伙计,天天晒孙子孙女,现在更不要脸,重孙子都晒上了,你知不知道你老爹在他们面前头都不敢抬,我丢人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 “那要不找到人,我认干女儿得了,那不就是您的干孙女?这样别人也不会说闲话。” 突然多出来个这么小的妹妹,他再厚的脸皮也挂不住。 “不行,你一个老光棍,忽然多出来个女儿,别人想的更歪。” 沈舟无言以对。 沈老爷子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段看了无数次的视频,一边看一边感慨:“我闺女就是厉害啊,以后带出去,绝对气死那帮老鳖孙。” 057 姐姐(一更) 林清在这天晚上,终于拿到了周灵的资料。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不甘心的打给私家侦探:“这就是你的能力?花了我那么多钱,查出来的这什么东西?”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她的家人、人际关系、朋友一片空白。 “夫人,我已经尽力了,她上大学前的档案好像被调走了,能查出来的有用信息只有这些。” “算了,那你帮我盯着她,每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事无巨细的报告给我,酬金翻倍。” 对方本来欲言又止,但在金钱的驱使下还是选择了低头。 林清不死心又看了几遍,资料上说周灵两年前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江州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三个月前的一场酒会上,邂逅了祝文韬,于是为了他放弃了证券公司大好的职位,来到祝氏集团做了祝文韬的秘书。 她查了一下这家证券公司,因自营业务亏损以及挪用客户保证金产生巨额亏损,两个月前已经破产清算,其业务被南生证券实施行政接管,旗下业务并入南生证券。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南生证券一直以来是祝氏集团最大的合作伙伴,这一切是巧合吗? 不…… 林清曾经也是女强人,只是被家庭绊住了脚,在商业敏锐度这方面,她一点都不比专业人士差。 她去祝氏集团官网查看了一下公司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蒸蒸日上,一切都十分完美。 只是学府春天这个项目迟迟未能完成交付,时间拖的越来越长,很多业主已经表达了不满。 学府春天是祝氏集团现阶段最重要的项目,她之前听祝文韬提过两句,祝氏投入了太多资金在里边,如果一旦这个项目出现问题,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会倒一片。 林清拨通王秘书的电话:“学府春天这个项目怎么回事?” 王秘书有些惊讶夫人怎么突然过问起公司的事情,先生之前警告过他,不要将公司的事情告诉夫人,他给搪塞了过去。 “好的很,你们全都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了是吧?作为公司创始人,我持有公司23%的股份,是公司的大股东,有权力也有义务过问吧?” 王秘书说道:“夫人,您没有收到最新的股权变动通知吗?” 林清愣了愣,“什么意思?” 王秘书咳嗽了一声,暗暗提醒道:“您还是看了股权变动通知再说吧。“ 林清找到官网,点进去数月前的一条通知。 她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颤。 她那么信任祝文韬,将所有股权交给他打理,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却在很早之前就背着他将她的所有股权进行稀释,23%到0.03%,男人薄情起来,让人刮目相看。 她想到很多时候祝文韬拿回来让她签名的文件,祝文韬一般选择在她化妆或者吃饭的时候拿给她,她要仔细看看文件,祝文韬就会找她感兴趣的话题,注意力被夺去,再加之她很信任祝文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林清万念俱灰,原来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枕边人,她从未看清过。 从那么早之前,他就开始防着她了。 林清忽然大笑起来,她真是蠢不可及。 而祝湘湘和祝少丹被她赠予的股权因未成年,也早已变更祝文韬为法定代理人。 真是好算计。 王秘书听着手机里的哭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夫人,您想开点吧。” “我问你,他跟那个贱人现在住在一起?” 王秘书没吭声。 “想把我踢出局?他们双宿双飞?想得美,我就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挂了电话,林清清点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这些年她将股权代理权全权交给祝文韬,所得红利拿去投资,投资红利她没见过多少,估计祝文韬全拿去补贴给自己的小金库了,现阶段她名下有两辆车,江州四套房产,两个商铺,京都一套房产,还有早些年收藏的一些珠宝首饰,古文字画,换算下来大概有上亿元的资产。 这些跟祝文韬从她那里撬走的股权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林清把所有收藏的珠宝首饰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有些是祝文韬送给她的,有些是她在拍拍会上拍卖所得,这些首饰大部分比较夸张,只适合收藏,不适合戴出去。 她将珠宝分为两份,想了想又把左边的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划拉到右边,犹豫了一下,一个明朝的和田玉扳指拿到了右边。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林清把一个十分闪耀漂亮的红宝石项链放到了右边。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她把所有房产拿出来,分别分好位置,装在两个档案袋里。 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韩律师您好,这么晚了还要打搅您……。” —— 沈老爷子正在看视频,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沈老爷子愣了愣,沈客没打电话说要过来,他生病的消息又瞒着,就是为了拒绝那些借探病趁机攀附的人。 沈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进。” 一个中年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左右提着水果篮,右手提了箱保健品。 “沈老爷子,听说您住院了,我特地来看看您。” 沈老爷子皱眉打量着他:“你听谁说的?” 来人笑了笑,一脸憨厚的样子,憨厚?沈老爷子只从他眼里看到了两个字,精明。 男人也不正面回答,把东西放地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关心的问道:“您的病好些了吗?” 沈老爷子哼道:“你看我像生病的人吗?” “那是自然,您老精神矍铄,能活一百多岁呢。“ “说了半天废话,你到底是谁?”沈老爷子不耐烦的说道。 祝文韬脸色僵了僵,没人告诉他沈老爷子这么难搞。 “我是祝文韬,沈老爷子应该不认识我,但祝氏集团您应该听过吧,鄙人不才,正是祝氏集团的创始人,我跟沈舟先生有业务上的合作,也算是朋友关系,于情于理,作为晚辈,听说您住院,都该来探望一下。”祝文韬彬彬有礼的说道。 沈老爷子“哦”了一声:“等沈舟啊,他有事,来不了了。” 祝文韬和气的笑道:“我是专门来探望您老的。” 虚伪! 沈老爷子不再搭理他,拿出手机继续看视频,祝文韬看沈老爷子不搭理自己,有些坐立难安。 瞥了眼沈老爷子的手机屏幕,背景嘈杂,很多人说话的杂音,特别像别人偷录的小视频,他隐约看到一个女生的剪影,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沈伯伯,您在看什么呢?” 沈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看什么。” 关上手机,忽然说道:“我渴了。” 祝文韬赶紧起来倒水。 “你想烫死我啊……。” “嘶……老年人肠胃不好,让我喝这么凉的水,你安的什么心?” 祝文韬忍着不耐,重新倒了杯温水,这回万无一失了吧,可这沈老爷子真是奇葩,呸的一口吐了他一脸:“有茶锈,是人喝的吗?” “我要看电视。” “我要吃苹果……。” “我要拉屎……。” 祝文韬落荒而逃,走出酒店,才重新活过来。 这沈老爷子简直就是个事儿精,他简直有些同情沈舟了。 今天没有见到沈舟,还被沈老爷子耍了一通,祝文韬一肚子火气,回到公司,王秘书通知他,几大股东要见祝文韬。 看来是学府春天的事情瞒不住了,股东们上门逼宫来了。 祝文韬头疼:“找借口把他们打发走,我暂时没空见他们。” 王秘书犹豫道:“祝总,南生证券的傅总约了您今晚七点在茶楼见面,您看……?” 祝文韬也正好有事找他:“嗯,去吧。” —— 迪厅内,高昶和白子琰窝在墙角的沙发内,高昶指着不远处舞池里与舞娘贴身热舞的男人,讽刺道:“腿还没好就跑出来玩,看来还是伤的轻了。” 白子琰双腿翘到茶几上,懒散的说道:“我后天就回京都了。” 高昶挑了挑眉:“这么快?” “走之前得把这口恶气出了。”白子琰搓了搓双手,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正在跳舞的冉腾辉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辉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人欺负死了。”刘胜楠从人群里钻出来,挤开贴在冉腾辉身上的舞娘,整个人几乎快贴到冉腾辉身上了。 冉腾辉不耐烦的挥开她的手:“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滚一边儿去。” 刘胜楠打量着他的腿:“辉哥,不是说你的腿骑马的时候摔到了吗?没事吧?” 提到这事儿冉腾辉就一肚子火气,推开她吼道:“给我滚。” 刘胜楠委屈的瞪着他,扭头跑了。 白子琰灌了一口酒,兴奋道:“机会来了。” 白子琰打了个响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走了过来,先是羞涩的看眼高昶,然后恭敬的低头:“白少爷有何吩咐?” 白子琰拿出一包药粉交给谢欢欢,附耳对她说了一句话,谢欢欢讶然,白子琰指了指身边的高昶:“出了事由他负责。” 高昶一脸无奈。 谢欢欢笑了笑:“欢欢保证完成任务。” 等人走了之后,高昶说道:“你这法子,会不会太阴损了。” 白子琰挑了挑眉:“阴损吗?我这是替天下女性着想,不然就这种到处发情的禽兽,将有多少女人遭受他的荼毒。” “你有这么善良?” 白子琰摸了摸打理的十分精致的发型,笑道:“受明镜的熏陶,鄙人毕生宏愿,愿天下没有渣男。” 高昶呸了一口。 “那种缺德的药粉,你从哪儿搞到的?” 白子琰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小声道:“我找明镜要的,你别说,这药特别神奇,我拿狗做实验,那效果哈哈哈……。” 高昶嘴角抽了抽:“明镜?她从哪儿弄的?” 他的女神光环要碎了吗? “她自己配的啊,这有什么稀奇的,她的师父是神医,配点药粉没什么难的吧。”白子琰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明镜有这种药粉?”高昶不敢相信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会做这种事,不,一定是白子琰逼她的。 白子琰翘着二郎腿,大咧咧的说道:“那天我问明镜对一个男人最狠的惩罚是什么,明镜说,粉碎他的自尊。” 一个男人最大的尊严是什么,白子琰感同身受。 他就顺嘴问了明镜一句,从哪儿能搞到那种药粉,明镜就给他了,他倒没想那么多,因为明镜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觉得稀奇。 她本来就是个这么神奇的人。 高昶的脸色一言难尽:“你赶紧回京都吧,你把明镜都给带坏了。” 白子琰搂着高昶的肩膀,“怎么能是我带坏的呢,明明是我受到明镜大师的佛光普照,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还要感谢明镜师父给我这个机会呢。” 高昶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唉,对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得你帮我。” 高昶哼道:“我能帮什么忙?” “跟你女神有关哦。” 高昶神色一正:“别卖关子,快说。” 半夜,刘胜楠一脸餍足的从床上起来,看了眼大床上早已累昏过去的男人,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个人果然没有骗她,以后冉腾辉就离不开她了。 想了想,她把剩下的半包药粉全都倒进杯子里,搅拌均匀,放到床头柜上。 —— “吃早饭了。”护工脸色冷淡的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祝少丹看着让人食欲全无的早餐,快疯了。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出过病房门一步,活动地点两点一线,床和卫生间。 一日三餐清淡的仿佛吃草,他整整瘦了二十斤还多。 那天他听到了门外妈和文叔的说话声,连她们也救不了他,可见他这次惹到了大人物。 他的心境也由一开始的愤怒到麻木再到现在的痛悔,那天听律师说,他可能还要进少管所,那里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后悔了,他要回家。 看着面前清淡的早餐,祝少丹忍着吃了下去。 现在他没有了嚣张的资格,只有活下去才有出去的希望。 这时他听到门外有说话声,是两个看守他的保镖,两人实在无聊就聊起来了。 “终于要结束这种日子了。” “是啊,把这瘟神送进少管所,我们就解放了。” “真送进去啊,怎么说也是祝家的小少爷,祝家就不管吗?” “怎么管啊,他惹的可是白少爷,他爹都不敢惹的人物,只能怪这小子胆大包天,有眼无珠。” “少管所里可都是少年杀人犯强奸犯之类需要严格管制的人,大部分性格都有缺陷,这小子这么瘦的体格,要进去了,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吗?” “那就要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祝少丹听的心惊肉跳,痛悔之色更甚。 “白少爷。”门外响起保镖恭敬的声音。 祝少丹吓了一跳,下一刻,白子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祝少丹愣愣的看着白子琰,对方双手插兜,微抬着下巴,一脸的不耐桀骜,把纨绔子弟的嚣张气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祝少丹蔫了,像只霜打的茄子。 白子琰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一副二世祖的模样。 祝少丹这才发现他后边还跟着一个人,是高昶,他赶紧说道:“高昶哥,你快救救我。” 他跟高昶不算熟,但也算有点交情。 高昶叹了口气:“少丹,我是代替你姐来看你的,你最近还好吗?” 祝少丹惊喜的说道:“我姐?她在哪儿?” 高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给白少爷道个歉,他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估计会网开一面,不然真把你送进少管所,你这辈子就毁了。” 祝少丹心里犯嘀咕,我姐的面子上?难道我姐跟姓白的还有交情吗?心想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姐姐靠得住。 “是我得罪了你,跟我姐没关系,你有什么气就朝着我撒,别欺负我姐姐。” “你小子倒有几分骨气,那行,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把祝少爷送进少管所。”白子琰吩咐道。 祝少丹一下子就慌了,这怎么不按套路走呢? 你不是跟我姐好吗?那就该给我姐面子啊? 眼看两个保镖走进来,就要把祝少丹拖下床,祝少丹赶紧跳起来,“白少爷,对不起,我错了行吗?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高昶笑着瞥了眼白子琰,跟你昨晚的宏志一模一样。 白子琰咳嗽了一声,不悦道:“你满嘴跑火车,说的话能信吗?” “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再胡作非为,就让我……。” 祝少丹挠着脑袋想了想,一脸纠结:“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白子琰嫌弃的打量他:“就你这德性,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换一个。” “那就让我断子绝孙。”老天爷这不是我的真心话。 “那正好,省了不少粮食。” 祝少丹气结,又只能忍着;“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做你姐一辈子的走狗,任打任骂随叫随到那种,敢反抗不敬我这里随时欢迎。” 祝少丹面上一喜,没想到这么简单,:“那好,我答应你。” “不许反悔?” “不反悔。” 白子琰满意的笑了,挥挥手:“走吧。” 祝少丹迫不及待冲出去,高昶走过去说道:“我送你吧。” “谢谢你高昶哥。” 高昶看着祝少丹一脸即将冲破牢笼的兴奋,好心提醒道:“我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才来接你的。” 祝少丹摆摆手:“我懂,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我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没想到我姐魅力这么大……。” “你觉得是你哪个姐姐呢?” 祝少丹下意识说道:“我能有几个姐姐,当然是祝湘湘啊。” 话落他忽然想到他还有个便宜姐姐,他只见过一面,后来跟白子琰打架被关起来后,与世隔绝,他就再不知道了。 遂即嗤之以鼻,“难道还能是那个小尼姑?开什么玩笑……。” 高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踹的祝少丹在地上滚了一圈,祝少丹羞愤的吼道:“高昶哥你干嘛?” 高昶揪着他的衣领拎到水龙头下:“给你洗洗脑子,说话放尊重点,那是你的亲姐姐。” 祝少丹挣扎的喊道:“我姐姐……唔是祝湘湘,那个小尼姑……不是。” 高昶“啪啪”两下拍在他脸上:“醒脑了吗?” “继续。” 祝少丹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你们说的我姐姐不是祝湘湘?” 高昶松开手,看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你觉得呢?” 祝少丹一脸惊异:“她个小尼姑……。” 接触到高昶瞬间阴沉的眼神,慌忙改口:“白少爷跟她什么关系?” “这是你能打听的吗?刚才话已经给你说明白了,你也给白少爷立誓了,接下来就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别让我们失望,去吧。” 祝少丹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到了家,周妈看到她回来,不可置信道:“小少爷?” “周妈,我快饿死了,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红烧肉松花鳜鱼……。” 周妈看祝少丹瘦了那么多,心疼的不得了,连忙点头:“好好,我马上去做。” “我妈呢?还有我姐。”祝少丹心梗了一下,他直觉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 “夫人出门办事去了,两位小姐在学校,你奶奶在卧室呢,她这些天身体不好,一直很担心你,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祝奶奶以前很疼爱他,祝少丹对这个奶奶还是很亲昵的,先去祝奶奶膝下撒娇卖乖,没有跟往常一样换来疼爱,反而被祝奶奶板着脸训了一顿。 祝少丹委屈的回了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大吃了一顿睡了一觉。 睡醒下楼,正好听到门外汽车响动的声音。 他冲出门,就看到一辆白色宝马停在车库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从车内走了下来。 祝少丹愣了愣,他记得这是妈才买没多久的新车。 少女看到了他,却仅是淡淡的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祝少丹心头不是滋味,你是瞎了眼吗?没看到这么个大活人。 然后一辆黑色大众开了进来,祝湘湘从车内下来。 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祝少丹,大喜过望,飞奔过来抱着他:“少丹,你终于回来了。” 祝少丹开心的抱着祝湘湘转圈圈:“姐,我想死你了。” “我也是。” “劳驾,让让。”一道淡漠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祝少丹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双手抱胸挡在门前,一脸无赖的说道:“这是我家,我想让谁进就让谁进。” 祝湘湘扯了扯他的袖子:“少丹,她也是你姐姐。” 明镜没看他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白子琰,有个叫祝少丹的挡在家门口不让我进去,你说该怎么办呢?” 祝少丹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夺她的手机,明镜轻轻退了一步,祝少丹扑了个空,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祝湘湘赶紧扶住他。 明镜趁机走了进去。 祝少丹气急败坏的指着她的背影吼道:“别以为你跟姓白的关系好就捏住我的死穴了,我告诉你,没门儿,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明镜转身看着他,她神色平静,被人指着鼻子骂一点情绪都没有,平静的像风雨欲来前的海面,祝少丹下意识有些心慌,挺了挺胸,不服气的瞪着她。 “祝少丹,我原谅你年纪小,不懂事,但经此一役,你还是如此不长进。” 明镜失望的摇了摇头。 “做我的弟弟,你还不够格。”话落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祝少丹气极反笑:“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我不配做她的弟弟?谁给她的脸?梁静茹吗?” 祝湘湘给他顺气,柔声道:“你对明镜偏见太深了,她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谁让她是尼姑,我这辈子最讨厌尼姑了。” 祝湘湘无奈道:“可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啊,明镜也是受害者。” “我不管,姐,反正我只有你一个姐姐。”祝少丹抱着她撒娇。 祝湘湘笑的一脸无奈,“多大的人了。” 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得意,明镜,这个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向着你的。 —— 林清晚上到家见到祝少丹,母子俩又是一顿抱头痛哭。 “少丹,你这次能出来,多亏了你姐姐,哦就是明镜,你要好好谢谢她。” 祝少丹不耐烦的说道:“怎么都说是她的功劳,难道她靠身体绑住了姓白的?” 林清脸色一沉,怒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诋毁你姐姐?” 林清失望的摇头:“看来我以前太纵容你了,言行无忌不说,连根上都坏透了,那可是你的亲姐姐,她四处奔走替你斡旋,你不感激她倒罢了,竟然用如此龌龊的词语侮辱她,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这十五年的教育完全是错误的。” 祝少丹撇了撇嘴:“不然还有什么借口能让人信服?白子琰那么狠,他能轻易放过我?” 林清沉声道:“你根本不了解你姐姐,连蒋夫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你真是蠢不可及,现在、立刻、马上,去给你姐姐道歉。” “我不。”祝少丹梗着脖子。 “好,从明天开始,每个月零用钱全部扣光,你房间的所有游戏设备全部没收,上学不许用专车,我看你骨头还硬不硬。” 话落甩下他上楼。 自上次明镜那番话之后,她就一直在反思,尤其祝文韬出轨后,她才猛然意识到她以前有多愚蠢多自以为是。 没有祝家的光环,没有她的宠溺,这孩子到社会上就是个废人,还是个品德有问题的废人。 她才意识到她以前的做法就是毁了孩子。 祝湘湘站在阴影处,双手死死的攥住拳头。 ——“你知道你妈妈偷偷立了遗嘱吗?她将她名下的资产分成了两份,在律师处做了公证,多的一份留给了祝明镜,少的一份留给了祝少丹,至于你,来路不明的野种,怎么有资格继承她的遗产呢?” “外人都说她偏心假千金,可怜的姑娘,到现在还在傻傻的以为你的妈妈还爱着你,她所谓的爱,就是把她的所有资产留给了她的亲生女儿,连她最宠的亲儿子都不能比呢……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她真傻,真傻啊。 她本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还有何可眷念的呢。 祝湘湘自嘲的笑了,眸光渐渐幽深。 058 青龙(二更) 明镜吃完早饭背起书包离开。 祝湘湘瞥了眼祝少丹,林清提醒道:“我昨天说过了,他不许坐专车上学。” 祝少丹抹了抹嘴,“妈,你不公平,把宝马给她,让姐姐还坐那辆破大众。” 林清看着他:“明镜在外边吃了十六年苦,谁又对她公平了?” 祝少丹噎了噎,“我不管,你把宝马车给姐,我就坐公交上学。” “爱坐不坐。” 林清看向祝湘湘:“让我发现你偷偷给他塞钱,你下个月的零花钱也别想要了。” 祝湘湘柔声道:“妈,少丹知错了,您就别罚他了。” 林清看向祝少丹:“知错了吗?” 祝少丹扭头:“让我给她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嘴还挺硬,希望你能一直硬下去。” “少丹,你别怪妈,明镜受了太多苦,妈想弥补她,我们都要理解。”走出祝家大门,祝湘湘柔声安慰他。 “毕竟她跟高昶还有白少爷关系不错,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妈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祝少丹不屑的撇了撇嘴:“刚回来就勾的这些男人围着她转,真是好大的本事。” 祝湘湘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的看了眼四周:“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 “行行,我知道了。” 祝湘湘上车走了,祝少丹一个人走在路上,他走了很久才终于走到大门口。 结果这里离公交站牌还有很远的距离,终于走到公交站牌,看着一群群往车上涌的人,祝少丹傻眼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晚上白子琰做东,邀请明镜高昶江瑾辰聚餐,地点是高昶选的,一家日式烤肉店。 他家旗下的餐厅,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高昶特地让人留了间包厢。 明镜三人放学后一起来了,被穿着和服的女侍应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包厢。 推开拉门,只见白子琰斜靠在垫子上,曲起一条腿,右手举着个小巧的白瓷径口酒杯,左手扣在曲起的膝盖上,轻轻点着。 对面的推拉门打开,一个身着日式华服的女子跪坐于地,面前的案桌上放置一把古筝,女子微微垂下脑袋,露出优美的脖颈,双手拨弄琴弦,琴音清脆灵动,欢脱而雅致,是一曲千古流芳的高山流水。 这琴音气质静美纯净,倒是冲淡了这满室的奢靡之风。 而白子琰往那一躺,活脱脱一沉醉享乐的纨绔子。 三人进来,掀了掀眼皮:“来了,随便坐。” 江瑾辰瞥了眼弹琴的女子,眉头微蹙,看向白子琰:“明镜在,你别太过分。” 白子琰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人家卖艺不卖身。” 明镜淡淡道:“高水流水觅知音,白少爷有心了。” 白子琰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还是明镜与我心意相通。” 江瑾辰眯了眯眼,白子琰赶紧换了个姿势:“那什么,还有一个人没到,再等等。”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女侍应拉开门,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 看到包厢内人还挺多,下意识愣了愣。 白子琰摆了摆手:“小章,快进来。”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瘦瘦高高的,皮肤白皙,容貌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干净斯文。 女侍应跪在地上要帮他脱掉鞋子,他礼貌的说道:“谢谢,我自己来吧。” 话落脱下鞋子走了进来。 “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哥们宋引章。” 宋引章笑着朝几人点点头:“江学长,高学长。” 目光落在明镜身上,笑意深了些:“祝小姐,你是第一个从我手里抢走第一名的人。” 明镜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就是陶星星给她提过的,被她挤下第一名的宋引章,传说中从没考过第二的超级学神。 明镜微微点头回应。 白子琰拍了拍宋引章的肩膀,对明镜说道:“我这个哥们儿从小就是学霸,不管什么考试从没下过第一名,初中的时候他爸爸调到了江州,他也跟着转学来了江州。” 扭头对宋引章说道:“虽然上次考试明镜抢了你的第一名,但明镜也是我的好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俩握手言和吧。” 宋引章失笑道:“子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狭隘的人吗?就因为别人考试成绩比我好,就记恨上别人?你不仅低估了我,也侮辱了祝小姐。” 明镜看了眼宋引章,笑道:“下一次考试,很乐意宋同学挑战我的第一名。” “一言为定。” 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宋引章低声问道:“你来江州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走了才跟我说。” “你个大忙人,怎好意思耽误你学习。” “又偷偷跑出来的吧?回去等着白大哥打断你的腿。”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怎么净往兄弟的伤口上撒盐。” “你呀,这次回去了之后,老老实实的吧,别再惹白大哥生气了,对了,飞台快过生日了,你帮我把生日礼物捎给他吧。” “你自己给,这王八蛋把我拉黑了,这笔帐早晚要跟他算。” “你们俩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玩拉黑这套,好好,不劳驾你了,我寄过去行了吧。” 对面,高昶将烤好的牛肉放到明镜的餐盘内,“这是今天早上专门从日本空运来的神户牛肉,你尝尝。” 明镜喝了口水,“谢谢。” 筷子放在原地动也没动。 这时隔壁传来“砰”的一声,连带着包厢内的桌子都震了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在隔壁房间门口消失。 高昶蹙了蹙眉,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出去看看。” 白子琰说道:“哪个不长眼的喝醉了酒开始闹事了吧。” 高昶走出包厢,小心的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过来。 “爸?” 高旭看到他很意外,高昶解释道:“跟朋友在这儿聚餐。” 他指了指隔壁:“发生什么事了?” 高旭一脸凝重,“你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带着你的朋友赶紧离开。” “爸……。” 高旭厉声道:“快去。” 高昶瞥了一眼隔壁包厢,这时紧闭的门内忽然伸出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手,奋力的往外伸去,手背上指骨暴突,十分恐怖血腥。 那只手缓缓的退了回去,带着绝望和不甘,最终纸门紧闭,隔绝了一切。 高旭脸色阴沉,低声吩咐道:“快带你的朋友离开,好奇害死猫,知道吗?” 高昶意识到严重性,他猜测道:“是青龙会?” 高旭摆了摆手。 高昶回到包厢,对几人说道:“吃好了没,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白子琰白了他一眼:“隔壁搞什么?” 高昶咳嗽了一声,拽着白子琰就往外走:“我的白少爷,您明天就走了,今晚我好好的给您践行行吗?” 走出房间,明镜不动声色的瞟了眼隔壁。 高旭意外跟高昶一起吃饭的还有个女孩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对助理说道:“送少爷他们离开。” 走出餐厅,明镜说道:“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高昶想着女孩子是该早点回去,今晚的事情不要吓到明镜,“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司机来接我了。” 说话间一辆白色宝马停在明镜面前。 明镜朝几人挥挥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子琰搂着宋引章的肩膀:“小章,走转战ktv,继续嗨。” 江瑾辰淡淡道:“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们玩吧。” 话落路边拦了辆出租离开了。 高昶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身后的餐厅,再一看白子琰,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车子拐了一个弯,缓缓停在路边。 “冉腾霄最近一直在追查十二年前的事情,十二年前冉博文死于心腹禹江之手,这个心腹后来消失无踪,这么多年青龙会一直在追查此人的下落,最近冉腾霄好像找到线索了。” 明镜愣了愣,“他要替冉博文报仇?” “怎么可能?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冉博文死,只是他继承青龙会需要四大长老的支持,四大长老的条件就是他必须拿禹江的人头来换,此举也正好能帮他树立威信。” “禹江,禹江。”明镜笑了起来,眼底恍然如水花闪过,再看去,仿若错觉一般,只有一望无际的幽深寒潭。 “禹江已经死了。”少女淡淡的声音如风雷炸响。 郑青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说来也很奇怪,这个禹江我调查过,她的身份背景作假的很完美,最起码当时的冉博文没有怀疑,当时那个节点,上边早就想收拾青龙会了,我怀疑这个禹江跟我是同行。” “十二年前,禹江姜雨……。”郑青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她跳到后座,双手抓着明镜的肩膀,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禹江就是姜雨?是了,这样才解释的清,她当时接收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潜伏进青龙会,挑起内乱,趁机杀掉冉博文。” “是不是这样?”郑青情绪有些激动。 明镜闭了闭眼,面色无悲无喜。 “那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明镜脑海中闪过那日的雪场,再也没有比开在雪地中的红梅更美的景色了。 “我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不相信,我冲进去见到了她的遗体,她的全身上下全部都是弹孔,她死的那么惨,面目全非。” 郑青捂着眼,肩膀忍不住抽动起来。 她忽然抬起头,“是不是夜鹰杀了她?我们知道了太多秘密,一旦退出组织,对组织而言将是威胁,因此夜鹰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可是夜鹰明明那么喜欢……。” “闭嘴。”明镜忽然喝道。 郑青愣愣的看着她,她第一次见到明镜情绪如此激动的样子。 少女漆黑的眼珠仿佛一轮漩涡,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不配。” 郑青擦了擦眼泪:“没错,他不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替阿雨报仇。” 明镜转了转指尖的佛珠,淡淡道:“他们追杀禹江是假,为了得到她手中的青龙印才是真。” 郑青下意识追问道:“青龙印?” 明镜嘴角扯了扯,显出几分凉薄嘲讽。 “冉博文此人野心极大又有能力,为了扩大势力范围,他亲手培训了一匹杀手,个个是万里挑一的英才,这些人散布在各行各业,只听青龙印号令,冉博文很谨慎,将青龙印一分为二,就像古代的虎符一样,只有两者结合,才能号令这些杀手。” 郑青瞪圆了眼睛:“看来我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不到位。” 继而啧啧道:“冉博文这是作死啊,豢养这么多杀手,人家能吃的安睡得香吗?不弄死他才怪。” 059 打脸(一更) 冉博文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将青龙印一分为二,一半他自己留着,一半据她推测,应该给了一个他十分信任的人,这个人禹江在他身边卧底一年,也没有查到。 外界都知道冉博文没有子嗣,实际上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只是在他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被仇家杀害,自此之后冉博文仿佛变了一个人,开始暗中布局,招兵买马,培养杀手。 但据禹江观察和推测,冉博文有一个情人,这个情人还给他生下了孩子,只是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他将情人和孩子保护的很好,至今外界也不知道,连他的几个亲人都一无所知。 而另一半青龙印,应该就在冉博文的情人手中。 “那其中一半青龙印,你妈交给你了吗?”郑青问道。 明镜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她人已经死了,你觉得呢?” 郑青咬牙切齿的骂道:“夜鹰这个过河拆桥的东西,老娘总有一天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一刀刀的剐了他才解恨。” “各有立场,无谓对错,他错就错在,不该欺骗。” 明镜眼底猛然迸射出一道寒光,杀机暗涌,瞬间敛于平静。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明镜眸光微闪,想到上次岸芷汀兰的刺杀。 蒋夫人,你在十二年前的事情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冉腾霄查到了什么线索?” 郑青皱起眉头:“我不太清楚,之前对冉家以及青龙会关注不多,早知道我就多搜集一点冉家的情报了,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 明镜说道:“无碍,把你易容的工具给我。” 郑青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往后备箱摸了摸,提过来一个黑色的行李袋。 “都在里边了,你要做什么?” 明镜拉开拉链,里边各种工具齐全,有假发还有一身夜行衣。 明镜拿出工具,对着镜子开始熟练的上妆,抹上粉底,瞬间将她白皙的肌肤掩盖成了土黄色,整个人气质下降了一大截。 郑青整个人嘴巴越张越大,最后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换上一顶短假发,换上夜行衣,扣上鸭舌猫。 一个瘦高沉敛的少年诞生了。 郑青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珠囧亮有神,像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脱胎换骨,仿佛造骨重生一样的效果。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难置信。 “难道易容这手艺还能遗传?” 明镜戴上口罩,“你在这里等我。” 话落就要推开车门下车,郑青忽然抓住她的手:“明镜,还是我去吧,我有经验。” 明镜回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珠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幽暗的光,“我的仇,我要亲自报。” 令郑青更为惊异的是,连声音也变了。 话落推开车门,一眨眼消失在黑夜中。 —— 一室令人窒息的宁静,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男人坐在蒲团上,一手轻轻的扣在桌案上,一手转着酒杯,俊美的面容上五官深刻犀利,仿佛一柄开刃的宝剑,锋利逼人。 包厢内左右各站着一个男人,垂首恭立。 男人面前的桌案前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微微起伏胸膛证明此人还吊着一口气。 “十分钟过去了。”男人幽幽道,闲适了抿了口酒。 叶剑抽出匕首,蹲到血人面前,切断了对方右手中指。 而他的右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 男人被疼痛刺激的大叫一声,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你杀了我吧。”男人绝望的说道。 “不不不我就喜欢折磨人,看他在绝望中一点点死去,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就是个变态……。” 男人皱了皱眉:“聒噪,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听了,把舌头割了吧,拿回去泡酒。” 叶剑捏住对方下巴,刀尖逼近。 男人瞳孔倒映着刀尖,一番折磨他早已身心俱疲,终于,他崩溃的大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主位上的男人哼了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挥了挥手,叶剑收起匕首退开。 男人慢慢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这要看你的诚意。” 男人缓了缓,慢慢道:“十二年前,吉昌背叛文爷,这些年他手里藏了不少证据,他带着证据上京,文爷带着人追上去,抓了他的儿子拿来威胁他,谁知道情报失误,抓错了人,那孩子……。” 男人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满室寂静中,他的咳嗽声格外刺耳。 缓了半天,接着说道:“那孩子身份了不得,文爷被困在了京都,那孩子见了文爷的脸,文爷本想杀了他以绝后患,谁知道禹江突然反水,趁文爷不注意杀了文爷,禹江也要杀我,只是我心脏长在了右边,才躲过这一劫,后来我就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男人眯了眯眼:“你觉得、禹江是为了救那个孩子?” “不,她本来就是卧底。”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文爷临死前她对文爷说了,我会读唇语,我看到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要用冉博文的人头换取自由。” “青龙印呢,被她拿走了?”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我……我不知道。” “看来还是不行呢。”冉腾霄叹了口气。 “大伯已经死了,你再死守这个秘密也没有用了,不如就让青龙会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吧。” “我们曾经在文爷面前发誓,永不背叛,我已经违背了誓言。” “所以阿,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守着底线呢,告诉我,我会让你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爸爸救我。”隔壁传来男孩的呼救声,很快被人捂住嘴,只能听到悉悉簌簌的挣扎声。 男人爬到冉腾霄脚边,一个劲的磕头:“霄爷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 男人咬了咬牙,“文爷的青龙印被禹江拿走了。” “还有一半呢,大伯交给谁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隔壁男孩的呼救声再次传来。 男人以头驻地,绝望的说道:“文爷的情人。” 男人挑了挑眉,“哦?我怎么不知道大伯还有情人呢?” “文爷将她保护的很好,每次见她都是一个人去的,所以我只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却没见过她。” “你还是没有说实话。” “宵爷,我说的是真的,我只知道这些了,我没有骗您。”男人砰砰磕头。 “既然这样,那你就拿那个女人换你的儿子吧。” 冉腾霄起身,慢慢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我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你就给你儿子准备好一口棺材吧。”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男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以头抢地,绝望的痛哭起来。 “文爷,寿昌对不起您啊。” 房顶上,一道黑影静静的趴在那里,不知有多久,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待人走远,轻盈的跃到后院,一回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剑冷眼观察着对面的少年,一身黑衣,瘦瘦高高的,帽檐压得很低,看起来颇为神秘。 少年歪了歪脖子,一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十分邪气的感觉。 “过路人。”十分清冷的少年音,但他普通话似乎不太好,带着一点别扭的口音。 “今天你走不了了。”叶剑活动了一下双手,提拳冲了上去。 少年身姿灵活的闪躲,宛若游龙一般,叶剑心底感叹了一句,好漂亮的身法,心知这少年不简单,便越发认真。 几个回合下来,他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还被对方踩着肩膀一个反身踢了个狗啃屎。 狼狈的跌在地上,他不可思议的回头,就见那少年双手抱臂,下巴微抬,帽檐下的双眼闪闪发亮,眉眼桀骜骄狂,右手握拳,大拇指朝下。 “原来青龙会当家的手下这么脓包,真是丢人。” 叶剑终于发现他口音奇怪在哪里,这是外国人说普通话的时候惯常的口音。 “你……你哪儿来的小屁孩,不要命了?”叶剑揉着屁股爬起来,这少年的身手还真是邪门。 眨眼间黑暗中又涌出四个男人,个个身材高壮。 少年挑眉,勾了勾手指,十分嚣张的说道:“一起上吧。” 四人面面相觑,纷纷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从四个方向一起冲了上去。 四个打一个,还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怎么赢都不光彩,可这少年实在太嚣张了,忍不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堂主,这少年太不自量力,风雨雷电是堂主亲自选拔出来的高手,我和师兄合力都难对付一个,他们四个一起上,实在太给这小子面子了。”叶霜愤然说道。 男人扬了扬眉:“话不要说太早,小心打脸。” 叶霜再次看去,只见那少年在四人的包围中游刃有余,虽然不落下风,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这已经不可思议了。 风极善近攻,以速度见长,雨行掌风绵柔,化水无行,雷山动如雷霆,迅猛刚劲,电光攻势迅疾,一击毙命。 四人各有特点,互补所短,单一分开都是高手,合在一起无人能敌。 这是青龙会崛起最大的功臣,也是冉腾霄手中最锋利的刀剑。 然而此刻,那弱不禁风的少年闪挪腾移,灵活的仿佛游龙一般,只觉得她似乎全身都长满了眼睛,精准的预判到电光在背后的偷袭,一跃而起,双腿卷住电光的手,同时左右手分别拍在风极和雨行的肩上,身体在空中翻卷,三人同时被甩了出去,落地的瞬间从雷山的裆下滑过灵活的爬到他的背上,双膝抵在肋骨两侧,单手扣住雷山咽喉,另一只手举起匕首,在他眼珠前停顿。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快的几乎只能看到残影,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啪啪啪。”黑暗中,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一个男人自黑暗中跺步而出,兴味盎然的看着少年:“身手不错,不知可有兴趣来我的手下做事?” 叶霜惊呼道:“堂主,这小子来历不明,万一……。” 冉腾霄没有理她,只盯着那少年,语气像诱哄小红帽的大灰狼,“你可以考虑一下,房、车、女人、财富权力,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满足你。” 少年从雷山身上跳下来,不屑道:“谁稀罕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答应你。” “我要杀你,你答应吗?”少年桀骜的眉峰异常冷厉。 叶霜喝道:“臭小子胡说什么?活腻歪了吧。” 冉腾霄笑道:“只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我可以考虑一下。” 少年冷哼一声:“你们青龙会的人说话全都不算话,你是他的侄子,肯定更不行。” 冉腾霄眯了眯眼:“哦?难道你认识我大伯?” 少年默了默,继而恶狠狠的说道:“冉博文背信弃义,杀了我爸,他已经死了,但是他还有儿子,负债子尝,我一定要杀了他的儿子。” 整个院子一瞬间变的十分安静,叶剑默默垂下脑袋,风雨雷电连喘息都放缓了,叶霜惊的睁大双眼。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冉腾霄笑了笑,十分温柔的问道:“你爸爸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大伯还有一个儿子?” 少年神情似乎有些懊恼,“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跟冉博文一样,都是背信弃义的人,我才不会当你们的走狗。” “你好像误会了。”冉腾霄说道。 “我才不管什么误会,反正你是冉博文的侄子,那就没错了,等我找到冉博文的私生子,杀了他,再来找你算账。” 话落跃上墙头消失在黑暗中。 叶剑下意识就要去追,冉腾霄说道:“别追了。” 这时冉腾霄的身后走出一个男人,一米七五的身高,很瘦,国字脸,眼神内敛,藏着精明。 “吉昌有一个儿子,从小被他送往国外,算算年龄,应该也这么大了。” 冉腾霄看了他一眼:“他是吉昌的儿子?” 林峰皱起眉头:“这少年每一句话都在引导我们,若不是真的少年心性那这种年纪行事心机也太过可怕,他若是吉昌的儿子,这次出现就是给吉昌报仇,至于文爷的私生子这个秘密,作为他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一切就说得通了。” “吉昌的儿子?”冉腾霄摩挲着下巴,忽然笑了。 “有趣。”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禹江就是前车之鉴,堂主,还是请人去国外查一查,以防万一。” 冉腾霄点点头:“若他真是吉昌的儿子,倒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 明镜从车上走下来,缓缓往客厅走去。 刚走进客厅,忽然灯亮了。 祝少丹抱着双臂晃悠悠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明镜。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回来的这么晚,像话吗?” 明镜发现有一种人长着人样,却听不懂人话,比如面前的祝少丹。 “所以呢?”明镜淡淡的反问道。 祝少丹冷笑道:“祝家有门禁,以后八点前不回来,就在门口睡吧。” 明镜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眼神看的祝少丹心里有些毛毛的,为了掩饰他挺了挺胸,昂着头颅:“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明镜淡淡道:“既然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那我们彼此相看两厌,谁也不要搭理谁,但你偏要在我面前晃悠,你要么是欠揍,要么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自己选吧。” 似祝少丹不可思议道:“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谁给你的自信?”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话落再未看他一眼,抬步上楼。 祝少丹指着她的背影气的原地打转:“说我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开什么玩笑?” 周妈在一旁笑道:“小少爷,我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你看小姐都不搭理你,每次都是你先挑起来的,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你想引起小姐的注意嘛?如果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那是绝对不会跟他说一句话的,连看到都会碍眼,怎么还会大半夜的不睡觉等在门口就为了说几句气话呢,你说是吧?” 祝少丹跳脚:“你知道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走着瞧,哼。” 周妈看着少年逃也似的跑开的背影,摇头失笑:“真是小孩子心性。” —— “姐,那个女人竟然说我是为了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太过分了。” 祝少丹忽然推门而入,祝湘湘慌忙将手机藏起来,皱眉看着他:“你怎么不敲门?” 祝少丹挠了挠脑袋:“哎呀,我忘了嘛,再说了咱姐弟俩之间还有什么秘密?难道你背着我作什么坏事?” 祝湘湘眼神慌乱,赶紧移开目光:“你胡说什么?咱们都是大人了,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更别说咱俩还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你心里不拿我当弟弟了?”祝少丹不开心的说道。 祝湘湘一噎,抿抿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不就好了。” 祝少丹眼珠子转了转,拉着祝湘湘的袖子:“姐,我哥们儿下周过生日,作为好兄弟我得送他生日礼物吧,可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你借我一点钱呗,等我有钱了离开还你。” “不行,我答应妈了,一毛钱都不能给你。” “不让咱妈知道不就好了,咱们偷偷的,我保证,不让第三个人知道。”祝少丹举着手发誓。 祝湘湘甩开他的手,无奈道:“行了,钱我给你,但你记得,千万别让妈知道。” “嗯嗯,谢谢姐。” 祝湘湘拿出手机,页面是聊天界面,祝少丹瞟了一眼,就飞快被祝湘湘切换了画面,点开微信零钱给他转账。 祝少丹好奇的问道:“姐,这么晚了,你跟谁聊天呢?” 祝湘湘身体僵了僵,漠然道:“一个同学,问我题呢。” “男的还是女的?” 祝湘湘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我是怕你被男人骗了,我姐长的这么漂亮,千万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然,除了我和爸之外。”祝少丹自信的摸了摸自己梳的油光噌亮的头发。 祝湘湘心底冷笑,你们祝家的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060 虎穴(二更) 明镜刚洗完澡躺床上,郑青翻窗户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 明镜睁开眼:“你干什么?” 郑青把袋子里的瓶瓶罐罐掏出来,放在空着的梳妆台上。 “这些都是我以前代言的护肤品,纯植物配方,对皮肤不会有任何伤害,你如果经常易容,对皮肤损伤太大,更得好好保养了。”话落拧开一瓶面霜,指腹剜了一点就往明镜脸上涂。 明镜皱眉看着她,却也没拒绝。 “皮肤最重要的是补水,你以前生活在山里,山里气候干燥,虽然你的皮肤很白也没瑕疵,但皮肤有些干,以后睡前记得涂脸上,我给你放这里了。” 明镜点点头。 “对了,你那个便宜妈,我真的小看她了,她偷偷去立了个遗嘱,你知道遗嘱什么内容吗?” 明镜没吭声。 郑青憋不住了,拼耐心她永远拼不赢明镜。 “她把她名下的所有房产和珠宝字画之类的资产分成了两份,多的一份给了你,少的一份给了祝少丹,那个祝湘湘遗嘱里连名字都没提,看来她还不算蠢。” 明镜问道:“祝文韬是不是准备和她离婚?” “差不多吧,祝文韬把她在公司的股份稀释了,现在公司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周灵那个女人逼得紧,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到时候你怎么办?这个身份还要不要?” 明镜闭上眼睛:“搜集一些祝氏集团的资料给我,睡觉。” 郑青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放不下。” 郑青离开后,房间恢复寂静。 黑暗中,明镜缓缓睁开双眼,久久的盯着天花板。 双手放于胸前,指尖拨转着佛珠,一下一下,缓缓的犹如她此刻的心跳。 “师姐……。” —— 盛大集团被曝破产清算,盛大老总因债务危机已经被请去喝茶了,学府春天这个曾经万众瞩目的楼盘成了烂尾楼,消息一出,满江州哗然。 无数的业主涌到祝氏集团大门口讨要说法,股市刚一开盘,祝氏集团股价大跌。 公司紧急召开股东大会,商量解决办法。 股东齐聚一堂,只等董事长现身。 祝文韬在王秘书的陪同下现身,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容光焕发的,大家心底纷纷冷笑,看来跟周秘书的小日子过的挺滋润。 “股东都到齐了吧,好,现在开会。” “谁说到齐了。”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重新打开,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股东们惊讶的看向祝文韬,有的吃瓜看戏,有的幸灾乐祸。 “祝夫人。”股东们纷纷打招呼。 祝文韬冷冷的看着林清。 林清扫了一眼,坐满了,没剩一个凳子。 扭头对王秘书吩咐道:“王秘书,可以从隔壁会议室帮我搬一个凳子吗?” 王秘书下意识看了眼祝文韬,祝文韬摆摆手,王秘书如蒙大赦般离开。 林清摘下墨镜,站在祝文韬身边,笑着对下首第一位白发老头打招呼:“张叔叔,您身体挺好的吧,听说您最近喜得孙儿,恭喜了。” 老头笑呵呵道:“下个月初六满月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放心吧,红包我都准备好了。” 又对右边的秃顶中年男人笑道:“李总,看您红光满面的,一定是喜事临门,听说您的女儿被保送了斯坦福大学,虎父无犬女,您有福气啊。” 李总一脸受用,“祝小姐那么优秀,祝夫人也有福气。” 王秘书很快搬来一把凳子,林清指了指主位的对面:“放在那里。” 那个位置没有人坐过,因为对面就是董事长。 这么多股东看着,王秘书也不能说什么,把凳子搬了过去。 林清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昂着头颅走了过去。 坐下来后,不等祝文韬开口,她先说话了:“各位股东们,大家好,作为董事长夫人兼大股东,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公司正是危难之际,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度过难关。” “祝夫人说的是,只是当初这个项目提出来的时候,大部分股东都是持反对意见,是祝总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祝总是不是要负主要责任?” “是啊,我还要养家糊口,实在是耗不起啊,祝总,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啊。” “现在大部分业主聚集在公司门口讨要说法,给公司形象上造成了极大损害,现在公司股价大跌,损失不可估量啊祝总。” “钱德贵作为项目主要负责人,是祝总您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他卷着钱跑了,祝总就不需要向大家交待些什么?” 祝文韬冷冷的看着对面双手抱臂的女子,双手撑着桌面,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去,这么多年他在公司积威甚深,这些人三言两语就想动摇他的地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们想要怎样的解决办法?”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无措。 有人提议道:“如今公司须先稳定股价,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传出,祝总,听闻您与祝夫人感情不和,且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不知道这件事一旦曝光,公司的股价会不会雪上加霜?” 大家看向说话的人,纷纷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可真敢说啊。 林清唇角勾着笑,看着祝文韬怎么解释。 祝文韬脸色阴沉,盯着说话的男人:“我的私生活也要向你报告吗?” “祝总,话不能这样说,您是上市公司老总,您婚姻的稳定直接关系到公司股价的稳定,俗话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祝文韬沉声道:“我的私生活我会处理好的,不劳你们费心了。” 白发老头忽然说道:“我听说神舟集团最新的绿洲计划正在招标,如果我们公司能拿下这个项目的代理权,对目前的局面来说,应该能暂时缓一缓。” 大家一致沉默,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新兴产业方面我们公司暂时没有涉及,会不会冒险了些?” “死马当活马医吧。” 祝文韬缓缓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会考虑的,只是暂时度过面前的难过才是最重要的,我与南生证券的傅总面谈过了,我准备以公司名义面向社会发行债券。” “债券?” 大家惊了。 “祝总,万万不可啊,这等于是拿一个窟窿补另一个窟窿。” “张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祝总能说出来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发行债券目前来说既能获得流动资金又不会影响股权,利弊想必祝总一定权衡过了。” 发行债券必须要征得股东支持,不过祝文韬拥有公司一半以上的股权,如果这些人不识相,他也有的是办法。 林清心底冷笑,祝文韬啊祝文韬,你那位小蜜天天给你吹枕头风,真把你给吹飘了,这个时候融资,简直就是找死。 会议室里只剩下祝文韬和林清,林清笑道:“祝总好手段,这么快就找到解决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呢,还是你那位小秘书想的呢?” 祝文韬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别被女人骗了,到头来一无所有。” “那你只能失望了。”话落转身就走。 “祝文韬。” 祝文韬步子顿了顿。 “夫妻多年的情分,你一定要这样吗?” 祝文韬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清苦涩的笑了笑,她早就不该抱有期望了。 拨了个电话出去:“一切按计划进行。” —— “湘湘小姐,您的快递。”祝湘湘放学回到家里,周妈拿了个快递给她。 祝湘湘皱了皱眉,“我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啊?” 正想把纸箱打开,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停止了撕胶带的手。 “湘湘,放学了,今天学习累不累?”林清踩着高跟鞋从门外走进来。 祝湘湘脸色一白,下意识把纸箱藏到身后,垂下眼帘:“还好,不累。” 林清没注意到她奇怪的反应,把包递给周妈,顺口问道:“明镜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祝湘湘摇摇头:“自从有了专车后,她回来的越来越晚了,我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什么。” 林清皱了皱眉,“这孩子……。” 周妈笑道:“明镜小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夫人放心吧。” 林清早就决定不管这孩子了,反正她也管不起,就随她去吧。 她看了眼祝湘湘,“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最近比较忙,照顾不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祝湘湘抿着唇点点头。 “这个月零花钱够不够?” “够了。”祝湘湘双手在背后死死的扣着纸箱,几乎将纸箱扣除窟窿来了。 “对了,这周末李夫人的女儿结婚,你陪我去吧。” 祝湘湘讶然的抬头:“我?” 林清看着她:“怎么?” 祝湘湘赶紧点头:“我一定好好准备。” 话落转身上了二楼。 林清对周妈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最近有些奇怪?” 周妈心里敞亮,面上却说:“可能明镜小姐回来,对她心理上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时间长就好了。” 林清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怎么那么重,明镜回来之后,我自问待她比从前更好,这孩子还要我怎么做?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周妈咳嗽了一声,心道夫人您总算想通了。 “妈今天怎么样了?” 周妈笑道:“有明镜小姐在,老夫人一天比一天好了。” 林清松了口气:“那就好。”麻烦能少一件是一件。 林清上楼前看了眼门口方向,天已经黑了,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 房间内,祝湘湘反锁上门,打开快递纸箱。 看清里边的东西,她脸色唰白,下意识扔了出去。 “不……,我不能那么做……。”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粉包。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祝湘湘,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把你当成一家人,毁了她们,毁了她们…… 勾了勾唇角,少女爬过去,将那粉包紧进的攥进手里。 “我绝对,绝对不会认输的。” —— 眨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次期末考试,将关系到你们这个学期的评优,希望大家全力以赴,另外这一届的奥数竞赛的报名已经开始了,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到我这里来领申请表。” 班主任黄亮话音刚落,全班目光齐刷刷落在明镜身上。 以前这种事班主任是从来不会在课堂上说的,因为说了也没用,全班没有一个人高攀得起的,但现在,这句话她就是对明镜说的。 交代了一些考试注意事项,放学铃声响了。 陶星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明镜,奥数竞赛你要参加吗?” 明镜点点头:“嗯。” “华强广场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新品珍珠丝袜奶茶听说很不错,我们要不要去尝尝?” 明镜背起书包,两人一起往外走。 “不了,我还有事,周末有空我请你。” 陶星星失望的垂下脑袋:“好吧。” 明镜上了车,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行李袋,明镜打开,熟练的上妆。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盯着寿昌,没什么进展,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冉博文小情人的下落。”郑青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顺利汇入车流。 明镜扣上鸭舌帽:“这个女人已经结了婚,小康家庭,有一个俊美体贴的丈夫,听话懂事的孩子,她本人应该也有一份体面轻松的工作,是这个茫茫众生中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郑青讶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找到了?” “冉博文既然不想她们暴露,那必然会安排好一切,这样才是不露痕迹的隐藏,就算冉腾霄把整个江州翻个遍,他也找不到。” 冉博文每个月都会消失一整天,谁也找不到他,每当这时他就会把他的心腹都安排出去做事,冉博文这个人反侦察意识很强,以至于这么多年不露痕迹。 “这件事先缓缓,总会有线索的。” 下车前,郑青叫住了她:明镜,你当真要这么做吗?你可知这有多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少年清瘦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没入黑夜中。 —— 冉家别墅。 “滚,都给我滚出去,什么破医生。”楼上传来男人愤怒的大吼声。 冉腾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看向二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磕磕绊绊的跑下来,额角蹭破了皮,看起来十分狼狈。 “霄爷,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治不了二少的……隐疾,告辞。” 话落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小短腿跑的还挺利索。 冉腾霄忍不住乐了,“他才二十一吧,这就把身体搞坏了?不应该啊?是不是上次骑马的时候摔坏了?” 叶剑嘴角抽了抽,对这个敏感的话题保持沉默。 最近满江州都是谣言,说是冉腾辉那方面不行了,到处找医生治,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对其他人来说,这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渣男不举,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了。 这时林峰从外边走进来,低声道:“堂主,博金来有人闹事。” 冉腾霄打了个哈欠,“这种事你处理就是了,还用得着我出手?” 林峰接着说道:“闹事的这个人,堂主您一定会感兴趣。” 冉腾霄挑了挑眉,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小子?” 林峰沉默的点点头。 冉腾霄缓缓站起来,“这大好的夜色,可莫要浪费了。” 061 禹江(一更) 青龙会旗下有十八家赌场,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没有牌照的灰色产业。 博金来是其中规模最大的赌场,它的入口隐藏在商场f3地下停车场的最深处,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推开那扇金光闪闪的门,那是另一个天堂。 一夜暴富or一夜倾家荡产。 无数的男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这里,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在短暂的快感中渐渐迷失。 叶剑递上一条帕子,冉腾霄接过来捂住口鼻,这才走进了博金来的大门。 里边是另一番天堂,到处乌烟瘴气,烟雾缭绕的仿佛以为来到了仙境。 耳边除却摇骰子的声音,就是男人们激动兴奋的大喊声。 在那一双双满含欲色的眼中,只有输赢。 然而今晚这些男人更多的却是在讨论一个人。 “那小子也太嚣张了,nnd,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他是不是出老千了,不然连蝎子哥都输他手里了,不应该啊……。” “你傻啊,蝎子哥能看不出来出老千吗?既然蝎子哥都心服口服了,看来这小子真是有本事……。” 冉腾霄眯了眯眼,从一张张围满的赌桌前穿过,来到里边的休息室,里边点了熏香,开着空气净化器,总算好受了一点。 里边候着的男人赶紧拉开一张椅子,上边铺着厚厚的毯子。 冉腾霄坐下来后,对方恭敬的送上一杯茶。 冉腾霄没有喝,放在一边,问道:“人呢?” 蝎子人如其名,从额头到后颈纹了一条蝎子纹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恭敬的回道:“那小子一个人挑了我们整个赌场,留下一句“一群废物”就溜了,我们的人拦不住他,他说他这个月十五还来。” 冉腾霄问站在一旁的叶剑:“今天几号了?” 叶剑回道:“初一。” 冉腾霄扫了眼蝎子:“你也输了?” 蝎子神色有些愤愤不平,“这小子出老千的手法很高明,下次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既然你也知道高明,那就是技不如人。” 蝎子闷闷道:“是。” 冉腾霄叹了口气:“来晚了。” 叶剑心道堂主您的神色怎么看起来颇为失落呢? 这里空气不好,冉腾霄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冉腾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问道:“吉昌那里进展怎么样了?” 叶剑摇摇头:“没有任何线索。” “大伯啊大伯,您可真是谨慎,死了也给我们留了个这么大的难题,青龙会是您一手创立,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它就此没落吗?” 冉腾霄背着双手,慢悠悠在街上闲逛。 大晚上的,街上还真没什么人。 “会不会已经出国了?” 冉腾霄摇摇头:“不会,大伯这个人,骨子里特别传统,尤其讨厌外国人,他是不会把自己老婆孩子送出国的。” “没有任何线索,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 “给寿昌一点压力,他曾经是大伯的心腹,一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还有禹江那里,也要继续追查。” “上次岸芷汀兰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赵康这条线跟了这么久也断了,您想试探一下蒋夫人跟禹江的关系,现在得出结论了吗?” 叶剑看了眼忽然跟上来的林峰,默默退去一边,观察周边动态。 “越查下去,眼前的谜团越多,你还记得上次救蒋夫人的女生吗?她又是谁?” 林峰想了想说道:“蒋夫人的身份,身边多些奇人也是正常的,我们不要纠结在这个人身上,她不是变量,一个偶然罢了。” “不。”冉腾霄勾了勾唇“我有种直觉,这个女生,一定跟禹江有关系。” 林峰问道:“您见到的禹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冉腾霄看着星空,目光深出有种难以察觉的情愫。 “每次见大伯的时候,她总是沉默的跟在大伯身边,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个哑巴,总想着捉弄她,她从来不气,好像没有情绪一样,她长得很普通,眼睛却很好看,里边好像藏了很多故事……。” 后来他打破了父亲一个心爱的花瓶,父亲狠狠打了他一顿,把他送来大伯这里接受管教。 一开始他看不起禹江,觉得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后来赌场有伙人闹事,大伯派她去摆平,他偷偷跟去了。 他就看到那个沉默甚至羸弱的女子一个人一双手单挑了一个帮派。 那群曾经嚣张至极的男人在她脚下毫无尊严的求饶,那个女人踩着一颗头颅,用冰冷之极的语气说道:“一群垃圾。” 原来,她不是哑巴。 那群人吓得尿了裤子,她也由此一战成名。 他在大伯这里住了一个月,嚷嚷着要禹江教他功夫,禹江被他缠的不耐烦了,答应教他,但他必须每天五点起床练基本功。 那是他人生中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月,虽然练功很痛苦。 他练功的时候,她总会一个人坐在廊下发呆,有次他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块石头,那石头是心型的,上边好像刻了一个薛字,他还来不及看清她就收起来了。 他开玩笑是不是情郎送给你的,她脸色一红,板着脸让他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那时候他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酸涩涩的,涨的厉害。 他半夜跑到河边,把指头翻烂了终于捡到了一块更好看的心型石头,他刻上她的名字想要送给她,然而那天早上,青龙会发生了大事。 大伯的心腹吉昌叛变了,大伯带着禹江离开了江州。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禹江。 后来有人说她杀了大伯,然后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亦或跟她的情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那块没有送出去的石头,他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了心口。 这块石头似乎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不能停下来,你要一直往前走。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前方。 林峰听出来一点不一样的意味,没有吭声,心底却仿佛刮起了狂风暴雨。 他就随便问一句,怎么好像窥探到了堂主了不得的秘密? 堂主不会杀人灭口吧? 林峰有点后悔问出那句话了,谁能想到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堂主能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 再理智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总会伤情的。 良久后,冉腾霄叹了一声:“你说,她是死了呢,还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林峰斟酌着回答;“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 冉腾霄白了他一眼,这不等于废话吗? “解开谜团的关键,在于蒋夫人,此次安排,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 这一个月祝少丹过的是灰头土脸,他那些酒肉朋友都被他蹭饭蹭烦了,他好不容易追上的女孩子,也早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祝少丹找到那个抢了他女朋友的赵顺,扬言放学单挑。 他叫了几个狐朋狗友,放学和赵顺在小巷子里决战。 轻敌了,对方竟然是跆拳道高手,他被揍得不要太惨。 那个曾经对他柔情蜜意的女朋友此刻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转而趴在赵顺怀里,“顺哥,疼不疼?这小子是个傻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祝少丹要气疯了,冲上去要撕了这对狗男女。 朋友们赶紧拉住他:“少丹,这赵顺我们可惹不起,他哥是青龙会的,听说还是个小头目,惹了青龙会我们都没好果子吃,还是算了吧。” “是啊,咱们走吧,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也不值得你付出。” 祝少丹一听青龙会三个字瞬间清醒了,在江州,这三个字可止小儿啼哭。 他祝家充其量只是个没什么底蕴的豪门,有几个臭钱,一没权,二没势,青龙会要真想治他,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让他在狗男女面前服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梗着脖子说道:“青……青龙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他哥能进,我也能进。” 祝少丹双眼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青龙会的名头这么好用,他要也进了青龙会,以后打架不就所向披靡了吗?他还能找白子琰出口恶气。 几个朋友倒抽了一口凉气。 赵顺听到这句话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青龙会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祝少丹哼道:“我为什么不能进,你一定是看我比你强,怕我进了青龙会超越你,所以才这么说,呵,好深的心机啊。” 赵顺气笑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知道进青龙会的规矩是什么吗?” “什么?”祝少丹下意识问道。 “第一,必须由推荐人推荐,这个推荐人必须是青龙会香主以上的身份,第二,抓到青龙会叛逃者一人,亲手切掉他的一根手指。” 祝少丹吓了一跳,“现在法治社会,这样做是犯罪。” 赵顺白他一眼:“我竟然跟一个傻子说了这么久。” 话落搂着美女转身走了,懒得再理他。 朋友们拍了拍胸口:“青龙会真的好可怕啊,我以前就听过这个规矩,说是加入的人必须抓住叛逃的人,亲手切掉他的一根手指,拿这根手指换取进入青龙会的入场券。” 另一个人说道:“赵顺说的没错,但实际上二者选其一,觉得第二个血腥的话,可以找香主做你的推荐人,但香主那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推荐你呢,况且如果你做了什么损害青龙会利益的事或者背叛青龙会,那么香主作为你的推荐人,也会受到牵连,会砍掉他的一根手指作为惩罚,所以香主们是轻易不会推荐人的,青龙会内规矩很多,等级森严,竞争也很残酷,咱们就是普通人,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祝少丹双眼发亮:“你们不觉得很酷吗?有没有看过古惑仔,我像不像山鸡哥。”说着撸了把头发,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他离疯不远了。 祝少丹问道:“你们知道青龙会的香主都有谁吗?” 大家看他认真起来了,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你可以多去赌场和酒吧迪厅娱乐会所这种地方转转,这些都是他们的地盘。” “不过我劝你,青龙会你进去了之后,再想脱身就难了,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高门巨富,在里边,是不论身份的,只看实力。” 祝少丹若有所思,跟朋友们告别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忽然发现兜里没钱了,挥挥手让出租车走了,准备走路回去。 天色渐渐黑了,路两边的招牌都亮了起来。 刚拐过一个路口,他看到路边竖着一个牌子,上边甜心酒吧四个大字闪闪发亮。 迎面一群男人走了过来,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臂上纹身,有的脸上刀疤,总之普通人看到绝对敬而远之的一群人。 祝少丹眼珠子转了转,跑过去拦住他们,问道:“各位哥哥们,请问你们是青龙会的人吗?” 为首的男人打量着他,哼笑道:“小屁孩,你想干什么?” 祝少丹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小弟听说青龙会的风采,早就仰慕不已,就是苦于没有门路,几位哥哥收了我当小弟吧,我很乖的。”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扫了眼祝少丹,走过来对为首的刀疤男说道:“疤哥,这小子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便宜,估计是个小开,看这傻头傻脑的样子,给我们当个跑腿的挺不错。” 刀疤男挑了挑眉:“不怕苦不怕累?” 祝少丹一看有戏,立刻喜上眉梢:“不怕,我可有劲了呢。” 说着拍了拍胸膛。 “你叫什么名字?”刀疤男问道。 祝少丹眼珠子转了转,出道总得起个艺名吧,他一直都不喜欢他的名字,跟个女的似的。 “回大哥,我叫林少侠,双木林,少爷的少,武侠的侠。” 祝少丹对自己起的新名字十分满意,太拉风了。 刀疤男乐了:“你爸妈给你起的什么奇葩名字。” “嘿嘿,我爸是武侠小说的狂热爱好者,希望我能成为为武林除害的少侠。” “行,以后你就是我癞疤的小弟了,有大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走,大哥带你长长见识去。” 祝少丹乐呵呵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甜心酒吧的大门。 祝少丹昂首挺胸,胸腔内涌动着无数的激情,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 祝文韬发行债券的投资项目目光落在了神舟集团的“绿洲计划”上。 神舟集团实力雄厚,是国内三巨头之一,且这个“绿洲计划”乃国家重点鼓励项目,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目前最优质的选择。 祝文韬成立专门的小组,在三日后神舟集团的项目招标会上,一定要拿下这个项目的代理权。 为此他和小组成员半个月来衣不解带的做项目计划书。 周灵来公司给他送饭,看到每一个员工都笑着打招呼,她在公司的三个月,将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处理的很好,几乎没有人能说出她一个不好的地方来。 在这一点上,她无可挑剔。 虽然很多人背地里骂她小三,可没一个人敢当面给她脸色看。 “啧啧,这个女人手段真是厉害,你看把祝总给调教的,老老实实的,我听说祝总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跟她住一起呢。” 卫生间里,两个女人站在镜子前一边补妆一边聊天。 “你说祝总会不会跟祝夫人离婚啊?” “不会吧,祝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当初这公司是她和祝总一起创立的,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哪儿能说离婚就离婚,到时候公司也会受影响的。” “那周秘书岂不是要一直当小三儿了?她生的孩子只能是私生子,当什么不好非要当小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怜了祝夫人。” “人家有金山银山,用得着我们可怜吗?还是可怜可怜我们自己吧,这个月信用卡花呗还了吗?”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起离开了卫生间。 卫生间最里间的隔断门打开,周灵走了出来,洗完手抽出纸巾安静的擦着手指。 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切换微信号,找到联系人,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 周灵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轻轻笑了。 —— “少丹这孩子最近怎么没见到他,天天在忙什么?” 林清最近太忙了,对这三个孩子几乎是放养状态,明镜跟祝湘湘还能偶尔在家见到,祝少丹那完全就跟失踪了一样。 周妈回道:“少爷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昨天晚上凌晨一点才回来,今天是星期六,还没起床呢。” 林清看了眼墙上时钟,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这孩子越来越荒唐。” 林清冲进祝少丹房间,房间里拉着窗帘,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清“唰”的一下拉开窗帘,瞬间大片的阳光直射进来,将整间屋子照的透亮。 祝少丹起床气很严重,爬起来吼道:“谁tm手痒……。” 看到站在床头的林清,气势一下子蔫了。 “妈……。”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给我起床,限你十分钟内,洗漱一下,下楼吃饭。” 话落扭头就走。 祝少丹又躺了回去,林清返回来把他被子掀了,拿手机放大戏,祝少丹被逼的大叫起来。 林清看着床上的少年迷迷瞪瞪的模样,心底又柔软又生气。 以后若她出了什么事,这孩子生活不能自理,性格脾气都那么差,可怎么活。 这德行只能去乞讨。 林清一脸嫌弃。 祝少丹踢沓着拖鞋从二楼走下来,餐厅里周妈已经摆好了饭菜,祝奶奶坐主位,林清和祝湘湘坐在祝奶奶右手边,左手边则是明镜。 祝少丹一脸不情愿的坐在明镜身边的椅子上,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椅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祝奶奶下意识皱起眉头。 “少丹,昨晚你干什么去了?回来那么晚。” 祝少丹心道我去干大事去了,但他说出来估计全家会打死他,当然不能说实话:“同学过生日,聚会。” 林清一拍桌子,怒道:“你同学天天过生日?” 祝少丹耸了耸肩:“谁让我朋友多呢。” 祝湘湘柔声道:“少丹,你好好跟妈说话。”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是你们不待见我。” 林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个朋友开经纪公司的,她的公司准备选拔一批练习生前往韩国培训两年,你收拾收拾东西去吧。” 林清考虑过了,这孩子学习不行,考大学没有出路,以后祝家倒了,他连去餐厅当个服务员都没那个本事,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也就是长相跟身高了,能靠这两样东西吃饭的,全世界也就娱乐圈了。 出国培训两年,磨磨他的性子,到时候回国她花钱让人操作一番,让他出道,以后好待歹也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谁知祝少丹就跟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我才不当什么练习生呢,你要去你去,别拉上我。” 他是要干大事业的人,怎么可能去当小明星。 他指指祝湘湘:“你让我姐去吧,或者让她去。”指着明镜。 明镜低头认真吃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祝湘湘说道:“妈,少丹这么小,就一个人出国,不太好吧,再说了,娱乐圈那么乱,干嘛要让少丹受这份苦呢?” 林清根本不解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给我收拾东西,十五号就走,我亲自送你上飞机。” 祝少丹看向祝奶奶,“奶奶,我不要出国,出国就没办法在您身边尽孝了。” 祝奶奶冷哼道:“你什么时候孝顺过我?我看你妈这个提议不错,也是为你着想的,你要理解你妈的苦心。” 祝少丹哇一下就哭了:“你们都不爱我了,自从她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了,既然这样,那我走,不碍你们的眼了。”话落摔了筷子就走。 祝湘湘下意识要追上去,林清喝道:“别管他,让他走,等他没地方去,自然就乖乖回来了。” 祝湘湘看了眼林清,抿了抿唇。 妈妈以前最疼爱少丹,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怎么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变? 她默默的扫了眼对面的明镜,一切都是从她回来后开始改变的。 都这时候了,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吃得下去饭,真是个无情的人。 林清揉了揉脑袋,祝奶奶问道:“你最近脸色怎么那么差?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林清脸色有些难看,“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祝湘湘眸光微闪,夹了筷红烧肉放到林清碗里:“妈,要不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果然一听医院林清脸色就变了。 祝奶奶说道:“哪儿用得着去医院,家里不是有神医吗?” 说着看了眼明镜。 明镜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几双眼睛同时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明镜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看向林清。 林清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没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明镜起身上楼:“等会儿来我的房间。” 祝奶奶对林清说道:“相信明镜,她医术很好的。” 林清咬了咬唇:“我……。” “怕什么,那可是你亲生女儿,跟女儿哪儿还有隔夜仇,明镜要真记恨你,凭她的性子,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还让你进她房间?” 林清心底松了口气,她没注意到身边的祝湘湘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 062 九曜(二更) 这是林清第一次走进明镜的房间。 这个房间原来是客房,装修的像样板间,后来要接明镜回来,就让文叔把客房收拾收拾给明镜住。 是祝湘湘从文叔手里把这个活接过来了,那时候她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个孩子身上,也就由着湘湘去了。 原来这就是湘湘给明镜准备的房间。 跟先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个字,冷。 她早就该察觉的,两个孩子之间有一道鸿沟,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硬逼她们做好姐妹,对谁都不公平。 床头摆着一本泛黄的经书,梳妆台上摆着几个瓶瓶罐罐,是一套牌子还不错的护肤品。 她以为是祝湘湘准备的,心想湘湘最起码在面子工程上不会出错。 落地窗前有一个圆形小台桌,左右各放了一个单人沙发。 明镜沏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在其中一个沙发上坐下,扭头看向林清。 “请坐。” 林清对她这么客气的态度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没表现出来,走到对面坐下。 “把右臂伸出来。” 明镜将一条毛巾折叠起来,垫在林清手腕下。 这才将右手食指中指合并起来缓缓搭在她的右腕脉搏处。 “调整呼吸,放轻松。”明镜缓缓道。 明镜双眼微阖,窗外有风吹进来,白色的纱帘轻轻飞扬。 林清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她。 林清细细回想她回来后发生的一切,她从来没有诉说过自己的委屈,也没有要求家里人为她做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永远没有情绪,好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调动她的情绪。 究竟是因为她自小学佛无欲无求,还是她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在她心里不值一提? 不论哪个答案,她都难受。 “最近可时常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明镜淡淡开口。 林清愣了愣,回道:“是的。” “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林清张开嘴,伸出舌头。 明镜点点头:“最近天天熬夜,思虑过多导致的脾胃虚弱,我写个方子,你照着吃就好。” 明镜低头写字。 林清看她沉静的低头,一手大气遒劲的行书跃然而上,潇洒至极。 她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孩子,她明明如此优秀。 林清眼眶渐渐湿润,赶紧低头掩饰过去。 明镜写好后交给她,林清拿着离开。 快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扭头看了一眼,少女静静的坐在阳光里,扭头看着窗外,阳光的剪影中,少女的侧颜沉静而美丽,像一朵静静的开在时光里的幽昙。 林清转身拿着方子离开,小心的关好门。 这个时间段,祝家所有人都在午休,周妈安排好晚饭,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明镜站在房间门口,她怎么会来保姆房? 明镜看了眼四周:“回房间说。” 周妈跟小盈一间房,明镜走进去的时候,小盈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明镜走进来,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穿好拖鞋站好。 “小姐。” 周妈关上门,好奇的问道:“小姐,您不午休,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明镜直奔主题:“母亲最近有什么单独入口的吃食吗?” 周妈心底一喜,小姐主动关心起夫人了。 “夫人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喝一碗银耳燕窝羹,这是夫人多年的习惯,美容养颜。” “每晚都喝?” “是的,每晚都喝。” 明镜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落走出了房间。 周妈和小盈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奇。 这天晚上,明镜陪祝奶奶在客厅看电视,林清和祝湘湘也一起陪着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祝奶奶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眼看睡觉时间快到了,还不舍得离开。 明镜搀着祝奶奶亲自回房间:“老年人就要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我教您五禽戏,延年益寿,您的腿骨啊会更利索,跑步都没问题。” 祝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林清和祝湘湘并肩往楼上走,上楼梯的时候祝湘湘搀着林清,问道:“妈,明镜中午给您诊脉,可有问题?” 林清瞥了她一眼:“怎么?” 祝湘湘心头一跳,一脸担忧:“我是担心您的身体。” 林清收回目光,淡淡道:“明镜说我是劳累所致的脾胃虚弱,给我开了药,按时吃就好。” 祝湘湘松了口气:“那就好。” 把林清送回房,祝湘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十五分,下楼进了趟厨房,周妈正将盅里熬好的银耳燕窝羹倒进瓷碗里,见到祝湘湘进来,笑道:“湘湘小姐,您又饿了?” 祝湘湘点点头:“周妈,有吃的吗?” 周妈笑道:“我就知道,晚上的虾饺我特地多包了几个,给您留着呢,等我把这碗羹给夫人送上去,就给小姐您做。” 旁边的灶上熬着中药,整个厨房都是中药的苦味。 周妈说着端着碗就要走,祝湘湘接过那碗羹,说道:“我闲着没事,我给妈妈送上去吧。” “湘湘小姐真孝顺。”周妈顺嘴夸了一句。 祝湘湘端着碗出来,正看到明镜也从祝奶奶房间出来,祝湘湘笑道:“奶奶睡了吗?” 明镜目光淡淡的从那碗银耳燕窝羹上掠过,落在祝湘湘脸上。 祝湘湘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明镜沉默着转身进了厨房。 祝湘湘眸光微闪,看了眼手里的汤羹,抬步上楼。 “小姐,给夫人熬的药快好了,按您说的,熬了足足两个小时。” 明镜等了两分钟,周妈关火,拿起抹布准备端起药罐。 明镜接过抹布,淡淡道:“我来吧。” 话落将抹布缠在药罐的把头上,碗里放上滤网,一点点将滚烫的中药倒出来。 一直过滤三遍药渣才全部滤完。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周妈默默的看着,心道明镜小姐才是真的孝顺啊,她不爱说话,对一个人好不会挂在嘴上,却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 明镜端起药碗,周妈惊呼道:“小姐,烫,您拿块毛巾垫一下吧。” “不用了。”话落端着药碗走出了厨房。 林清看到明镜亲自来给她送药,颇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林清赶紧接过来碗,谁知烫的她猛然把手缩了回去。 明镜端着碗走进去,“我来吧。” 林清看她面不改色,指尖被灼痛的感觉如此清晰,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茶几上,那碗银耳羹原封不动。 “忘了告诉你,燕窝性热,与药性相冲,暂时不要喝了。”话落端起那碗银耳羹离开里房间。 林清没有多想,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陷入了沉默。 这玩意儿,她有多少年没喝过了? 明镜端着碗回了自己房间,郑青正歪在沙发上修脚,脸上敷着一张面膜。 看到明镜端了碗银耳羹进来,下意识就要接过来,“真贴心呀,给我喝的吗?” 明镜将碗放到桌子上,郑青看她神色觉得没那么简单。 明镜从床头抽屉里拿出针包,打开取出一根银针,然后将银针插入羹汤中。 郑青挑了挑眉:“我拍古装剧的时候,有个桥段是太监给皇帝上菜的时候,要拿银筷子试一试,如果银筷子变黑了,这菜就有毒,我一直以为是编的,没想到真有啊。” 明镜取出银针,没有变色。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没毒啊?” 明镜将碗推到她面前:“喝了吧。” 郑青撇了撇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银针也试不出来,我要是毒发身亡,你就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可爱更厉害的帮手了。” 明镜淡淡的看着她,郑青赶紧端起来:“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怎么还试毒啊,搞宅斗吗?”郑青抹了抹嘴。 明镜脸色沉凝,“我中午给林清把脉的时候,发现她中了慢性毒药。” 郑青挑眉:“有意思啊,你觉得是谁?” “我给过她机会。”明镜失望的摇头。 郑青拍了拍明镜的肩膀:“一个人要变坏的时候,怎么劝都没用的,只能说明,她从骨子里就是坏的。” “不过……。”郑青皱了皱眉:“林清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甚至为了她一直委屈你,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简直是丧尽天良,难道她知道遗嘱的事情了?”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坏,明镜想到接风宴那晚,周灵站出来给祝湘湘作证。 “我让你查的周灵,有眉目了吗?” 说到这个,郑青来了精神:“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她的身份越查越迷,明显有势力将之故意抹去,并且蓄意造假,由此看来,她接近祝文韬也是有预谋的,不过我暂时还不能黑进国安局调取档案,不然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祝文韬有什么可供她图谋的?”明镜问道。 “林清也在调查她,好象发现了什么,这个女人也同样不简单,她跟祝文韬有的撕了,你到时候就等着吃瓜看戏吧。” 郑青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一拍掌,“祝湘湘绝没这个胆子,难道是周灵?” 她看明镜无比淡定,就知道她早已经猜到了,不由得感叹道:“你脑子转的也太快了,祝湘湘这个蠢货,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这个世上只有林清才是她唯一的靠山,难道还要指望一个小三对原配的养女好?她可真够天真的。” 明镜淡淡垂眸,“佛家有一句佛谒,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天堂和地狱,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你不准备告诉林清吗?好让她防范着点。” 明镜没有说话。 “你不会是怕林清接受不了最爱的养女背叛自己伤心过度吧?她以前那么对你,又不是你亲妈,不正好看她打脸吗?” 明镜拨转着佛珠,“她是师姐的母亲。” 郑青噎了噎:“你师姐不会被你毒死了吧?” 为了盗取身份回来复仇,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那这只能成为大反派而不是女主角。 “师姐待我很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姐。”少女的声音犹如梦呓一般温柔。 “等她醒来,我会把她的家人安然无恙的还给她。” 郑青很想问她师姐到底怎么了,明镜起身去卫生间洗澡了,郑青只能作罢。 夜深了,梦也深了。 “你师姐命中有一大劫,她可能难逃此厄,为师知你九曜术大有所成,一定也占卜出了。” “你与你师姐感情素来深厚,此厄你若渡,你师姐安,你却将再堕心魔。” “罢了罢了,一切不过宿世因果,天道循环。” “欠了的债,总要还的。” ------题外话------ 这里的九曜术出自大藏经《梵天火罗九曜》佛家的一种占星解灾的经文 佛家讲究一个因果循环,所谓欠了的债总要还的,是谁欠了谁呢? 063 味道(一更) 城北小吃街的露天烧烤摊上人满为患。 其中最大的一桌上坐着九个男人,八个身上带纹身,抽烟喝酒吐脏话,大家看到立刻敬而远之。 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这种人看到都要躲得远远的。 其中一个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俊秀干净,和这群糙汉格格不入,手里拿着酒瓶子,一会儿给这个倒酒,一会儿给那个点烟。 没一会儿就跑的满头大汗。 “艹他大爷的王权个龟孙子,不就仗着大舅子是白虎堂的天香主,得瑟什么,老子早晚剁了他。”癞疤酒劲儿上来了,开始骂骂咧咧。 祝少丹竖起耳朵偷听,又get到两个要点,白虎堂、天香主。 脑补出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的刀光剑影,侠肝义胆,瞬间激动的全身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叫嚣。 “唉,朝中有人好办事啊,谁让咱一没钱,二没权,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小弟之一黄毛叹气。 祝少丹小心翼翼的问道:“疤哥,白虎堂、天香主是干嘛的?” 外人只知道青龙会的大名,内里各种等级制度却不甚清楚。 癞疤瞥了他一眼,嗤道:“你小子为什么想进青龙会?” 祝少丹一脸崇拜的说道:“当然是仰慕青龙会的威名啊,以后出去打架,只要我说我是青龙会的,准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癞疤忍不住乐了,笑骂道:“真是孩子气。” 癞疤喝了口酒,开始给祝少丹讲起青龙会。 青龙会共分为玄武堂,朱雀堂,白虎堂,创始人冉博文是玄武堂堂主,他的两个弟弟冉博学冉博才分别掌管朱雀堂,白虎堂,其中玄武堂是势力最大的。 每一堂下辖分为三个香主,香主下边又分九坛,最开始在冉博文那一代是靠抢地盘开赌场起家的,因此赌场是青龙会的立足之本,一直以来被玄武堂牢牢掌握在手中,到朱雀堂和白虎堂的时候只能分到一口汤喝。 后来冉博文死了之后,这其中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这些小喽啰也不清楚,冉博学冉博才兄弟俩为了争玄武堂自相残杀,两兄弟死了之后,冉博学的儿子冉阳接管了玄武堂,冉晴接管朱雀堂,冉博文的心腹之一禄昌接管白虎堂,三人心不齐,青龙会由此进入分裂时代。 直到两年前冉阳的儿子冉腾霄从国外留学归来,从冉阳手中接管玄武堂,形势开始发生变化。 先是笼络姑姑冉晴,合力将禄昌赶下台,迅速扶植自己的心腹林峰上位,使用铁血手段在内部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将属于冉博文的残存势力彻底清洗干净,换上自己的心腹,由此青龙会内部稳定下来,结束了分裂。 现在三堂内部,冉腾霄主管玄武堂,旗下赌场越开越多,每日红利滚滚而来,冉晴年纪大了,力不从心,逐渐不再插手堂内事务,全部交由心腹打理,白虎堂堂主林峰是商业奇才,他主要负责对外的业务扩展,比如什么投资产业、娱乐产业的打理,跟上时代的脚步,现在流行什么,就发展什么。 冉腾霄此人,不比他大伯冉博文差,甚至某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两年,青龙会在他手中迅速发展,隐隐有当年冉博文再世时的风光,而且他此人不迂腐,手腕高明,一方面跟政府打好关系,一方面严格约束手下禁止闹事,什么矛盾内部消化解决,入会之后福利待遇也很好,只是如果背叛青龙会,代价将会非常可怕。 即使如此,就是冲着青龙会的名头,也多的是人趋之若鹜,然而入会规矩严苛,不是一般人就能进的。 祝少丹听的越来越激动,他问道:“玄武堂的堂主今年多大啊?” 癞疤喝了口酒:“今年二十四岁。” 祝少丹一脸崇拜敬仰;“这么年轻就是青龙会的老大了,我的偶像。” “那是,他当年整治禄昌的手段那才叫绝呢,也不看是谁的侄子,还有啊,霄爷为了选拔人才,每年会举办一次比武大赛,会内的有志青年都可以报名,只要表现出众,都会被宵爷破格提拔,风雨雷电就是前年选拔出来的。” 祝少丹像个好奇宝宝:“风雨雷电是什么啊?” 癞疤白了他一眼:“宵爷身边的四大高手,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祝少丹“哦”了一声,“那下一届比武大赛什么时候举办?” 癞疤算了算时间:“今年十月底,还有半年呢,怎么,你想参加?” 那鄙夷的眼神刺激到祝少丹了,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功夫,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狠狠打脸。 黄毛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疤哥,初一博金来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癞疤说道:“一个小子挑了全场,这都疯传半个月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小子上次走之前说十五再来,今天刚好十五,群里大家都去博金来了,准备看热闹。” 癞疤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瓶酒,扔了酒瓶站起来:“当然要去。” 一群人呼啦啦走了,老板想拦不敢拦,忽然看到落在最后的祝少丹,赶紧拉住他:“你们还没结账呢。” 祝少丹心里腹诽那群人白吃白喝,完全把他当付款机了,为了进青龙会他忍了。 摘下腕上的手表塞老板手里:“这表最低值一万块,就当抵饭钱了。” 老板拿着手表对着灯光照了又照,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地方,想抓住对方让给钱,没想到对方早就溜了。 这时旁边有个年轻人说道:“老板,我给你一千块钱,你把这块表卖给我吧。” 老板瞬间警醒起来,意识到这块表可能真不便宜,板着脸说道:“不卖。” 心底窃喜,没想到真碰到个人傻钱多的货了,赚了赚了。 —— 一望无际的地下停车场空旷阴冷,一说话回音能传很远,祝少丹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的坠在最后边。 路上遇上几伙人,大概都是青龙会的,一群人打过招呼浩浩荡荡的往前走。 还没进博金来,大门口就围满了人,不过这些人分为两拨,各自划分阵营。 为首的两个男人唇枪舌战:“李香主,好久不见,看来日子过得挺滋润,比上次见的时候胖了不少。” “呵呵,跟张香主比差远了,谁不知道你娶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嫩模,日子过的风流快活的很吧,小弟自愧不如。” 祝少丹拉了拉黄毛的袖子,问道:“毛哥,这俩人是谁啊?” 黄毛神情不耐烦,想到还要靠这小子混吃混喝,遂解释道:“那个肥头大耳的是朱雀堂的天香主李胜利,那个一脸肾虚的是白虎堂的地香主张百诚,两个人都有靠山,都不好惹。” 祝少丹一脸受教的表情,越深入青龙会越惊喜,这可比看武侠小说刺激多了,这才是真实的江湖。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宵爷来了。” 霎时间噤若寒蝉,人群让开一条路来。 祝少丹站在人群外围,看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走了过来,一米八二左右的身高,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气质冷峻,眉目却含笑,一双星目漆黑深邃,不辨喜怒。 “宵爷……。”所有人恭敬的垂首。 男人从容自若,闲庭信步般从人群中走过去,“今晚人不少。” 他的身边跟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眼神精明,他就是白虎堂堂主林峰,冉腾霄最信任的人。 另一个男人身材劲瘦,不苟言笑,显得有些呆板木讷,他是玄武堂的天香主叶剑。 “表哥,等等我。”少女清脆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大家就看到一个身材火辣面容美艳的少女追了上来,“我不过就是补了个妆,表哥怎么不等我,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以后看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少女语气娇嗔,眉眼艳丽灵动,让人想起国色天香的牡丹,这少女绝对担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众人看的眼都直了。 有那不认识的直接问道:“这是宵爷的新宠吗?长得太漂亮了。” “你傻啊,没听到她叫宵爷表哥,那是晴姑的女儿,宵爷的亲表妹赵家大小姐。” “赵家大小姐啊……。”有人感叹。 看到赵蓁,祝少丹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你啊,就是姑姑把你宠坏了,我看更没有男人敢娶你。” “嘻嘻,我才不嫁人呢,我要接掌朱雀堂,当表哥的左膀右臂,将咱们青龙会发扬光大。” 冉腾霄眸光微闪,哼笑道:“小小年纪,志气不小。” “那当然,我的理想可是做一个女枭雄,像大伯爷那样。” 一行人说着往里走,因为提前通知过冉腾霄要来,因此博金来早就进行过大扫除,到处干净的一尘不染,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气。 博金来今晚人特别多,但几乎都安安静静的,见到冉腾霄也都恭敬的喊霄爷,冉腾霄露了个面就去里边的休息室了,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表哥,你说那小子今晚还会来吗?”赵蓁把玩着发梢问道。 “怎么,对他感兴趣?” “我就是听说他敢单挑整个赌场,心想哪个臭小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来我表哥的地盘找抽,今晚我一定要会会他,给他个教训,青龙会可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少女美艳的面容上满是高傲。 冉腾霄笑着瞥了她一眼:“行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伎俩,别给我丢人了。” “表哥~。”少女气呼呼的跺脚。 “不陪你了,我出去玩。”赵蓁转身走了出去。 赵蓁可以说从小混迹赌场,各种赌法手到擒来,这些人敬着她是大小姐,多多少少都会让着她,一圈下来,颇觉无娶。 “蝎子哥,你陪我玩。”赵蓁抓住蝎子的手臂,撒娇般摇晃。 蝎子一脸无奈:“大小姐~。” 大小姐耍赖的功夫太厉害了,他赢不起。 这时小弟飞奔进来,一脸激动的喊道:“蝎子哥,来了……他来了。” 蝎子咬了咬牙,冷笑道:“终于来了。” 赵蓁挑了挑眉。 祝少丹躲在人群里,拉住一个人问道:“大家都在等谁?” 那人看傻子似的看着祝少丹;“连这都不知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祝少丹委屈的说道:“我刚入会,还没来得及了解呢。” 这人也算有耐心,给他讲了初一那晚的事,“蝎子哥号称博金来的赌王,未逢敌手,上次败在那小子手里了,把宵爷都惊动了,这不今晚专门来等人呢。” 祝少丹一脸惊叹:“这么厉害呢。”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纸醉金迷、血雨腥风,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一个新鲜的刺激的令他血脉沸腾的世界。 他忽然感觉自己前十五年都白活了,只有这一刻,心脏的狂跳提醒着他,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这时两道黑影从门口飞了进来,狼狈的摔在地上,人群惊呼一声,纷纷拿出棍子严阵以待。 气氛剑拔弩张。 祝少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大门口。 只见一道瘦高的身影渐渐走了进来,来人穿了一身黑衣,瘦瘦高高的,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冷酷又神秘,嚣张且桀骜。 少年一步步走近,大家一步步被逼退,面面相觑,同时冲了上去。 人人手握棍棒,且作为驻扎赌场的打手,身手不可小觑,那少年瘦的弱不禁风,祝少丹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自量力了,谁知下一刻他就惊的张大了嘴巴。 那少年在一群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身姿灵敏矫健,一脚踢飞一个,一个砸一片,那细的仿若柳枝的手臂断人手腕的时候够狠够绝,他看着下意识都觉得自己手腕疼。 眨眼间那群人七七八八的躺在地上哀嚎,少年慢条斯理的弹了弹衣摆,“今天还给我准备大礼了,那我自然也要回敬一番,方不枉费你们堂主的苦心。” 少年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寒风从背上刮过,冷飕飕的冒着寒气。 赵蓁打量着那少年,忽然笑了:“你这个小子倒是有两把刷子,敢不敢跟我赌?” 少年皱眉打量着她,“你是谁?” 赵蓁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美艳至极的笑容:“宵爷是我表哥,你说我是谁?” “冉晴的女儿?赵家大小姐。”少年语气似乎有些鄙夷。 “你……。”赵蓁气极反笑:“有种的话咱们赌桌上见分晓。” 少年双手抱臂,不屑道:“我不跟女人玩。” 赵蓁指着他鼻子骂道:“本小姐命令你必须跟我玩。” 少年冷哼一声,不屑一顾。 赵蓁气的跺脚,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气,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 蝎子低声道:“大小姐您消消气,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宵爷收拾他。” 少年扬声道:“冉腾霄呢,让他出来,小爷只跟他赌。” 整个会场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口气可真狂。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表哥可是青龙会的当家人,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赵蓁骂道。 少年目光一冷,只见他身影一动,下一刻手指已经捏住了赵蓁的脖子,所有人吓了一跳,压根没反应过来,对方速度太快了。 赵蓁身体瞬间僵住,对方伏在她耳边,戏谑的笑道:“我是不算什么东西,我手指轻轻一动,你就去见阎王了,到时候更是连东西都不如。” 赵蓁鼻尖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清凉提神。 她怔了怔,少年语气里的杀机不是骗人的,他手指只要轻轻一捏,她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赵蓁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理智告诉她绝不能露怯,他不敢下杀手,可谁知这少年是不是疯子啊,就没有疯子不敢干的事,她不敢赌。 “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 少年嗤笑了声,似乎对生死不屑一顾。 “放了表妹,我跟你赌。”冉腾霄从休息室走出来,看着包围圈中的两人,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少年松开手,一把将赵蓁推了出去,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大小姐。”张百诚赶紧扶住她,小腰真细。 赵蓁嫌恶的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着人群中的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指腹的温度。 “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冉腾霄好笑的说道:“赌什么?” “都行。” 骰宝、牌九上次玩过了,这小子是个中高手,冉腾霄准备换个方式,吩咐人摆赌桌。 两人在赌桌两端站定,荷官小妹发牌,其他人被清理出去,三尺范围内不能有人,大家只能远远观望。 冉腾霄双手撑着赌桌,盯着对面的少年:“既然是赌,那就要有赌注。” 少年懒散的靠在椅背里,单手支着下巴,头顶刺眼的灯光照射下来,将少年的剪影映得有些模糊,那种神秘懒散却冷酷的气质像毒瘾一样蛊惑人心。 赵蓁远远看着,只觉得脖子那里灼烫的感觉更强烈了。 少年换了个姿势,磁性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我赢了,你把禄昌的人头交给我。” 冉腾霄眯了眯眼,果然,他就是为吉昌报仇而来。 他笑道:“那我赢了呢?” 少年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不可能。” “我赢了,你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两年后,你想要禄昌的人头,就拿去。” 少年一拍桌子,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耽误了小爷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荷官小心脏抖了抖,加快了发牌的速度。 第一局,两人同时拿牌。 赵蓁皱眉问蝎子:“表哥赌技怎么样?” 她还真没见表哥上过赌桌。 蝎子露出自信的笑容:“这小子不自量力,宵爷,曾经在拉斯维加斯刷新过记录,那里至今还保留着他的金手印。” 赵蓁满意的笑了:“我一定要把这小子狠狠的抽一顿方解我心头火。” 冉腾霄瞥了眼对面少年,一点点将牌亮出来。 众人伸长脖子看着,“黑桃1,宵爷稳了,这小子不自量力。” “那是,宵爷管理博金来这么久,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他怎么不开牌,不会是吓住了吧,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会儿看宵爷怎么虐杀他。” 少年懒散的坐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翘起牌角扫了一眼,没有人看到口罩下唇角微勾,邪性十足。 赵蓁握紧了拳头,暗暗祈祷表哥一定要赢。 少年两指夹起一张牌,轻轻翻转,牌面上硕大的红桃k在灯光下十分刺眼 064 千术(二更) “切……不管大小还是花色都是宵爷赢了,小子等着给我们宵爷磕头求饶吧。” 少年没有受到打扰,两人继续开牌。 分别是黑桃k和红桃a。 打了个平手。 大家却看的焦灼起来,棋逢对手啊。 第三张第四张牌相继开出。 “宵爷这是要再次创造奇迹啊,那小子最后一张牌只有是j才能翻盘,但是不可能了,宵爷是同花顺。” 冉腾霄看着对面的少年:“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冷笑道:“等你赢了小爷才有资格知道。” 小弟们气的摩拳擦掌:“这小子实在太嚣张了,敢这么跟霄爷说话。” 冉腾霄挑了挑眉,“记得我们的赌约,到时候可千万别反悔。” 少年哼笑一声。 最后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 两人同时开牌,冉腾霄看着牌面上的红桃j有些发愣。 少年似乎也有些不虞。 两人同时抬头,劈里啪啦大家似乎感觉到逼人的杀气,空气一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少年夹起那张牌,眉峰如同刚刚出鞘的宝剑,锋利逼人。 “宵爷好手段,竟然能在我手下出千,呵……。” 冉腾霄挑了挑眉:“彼此彼此。” 他夹起那张牌:“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阁下手段高明,在下自愧不如。” “行了,别给我来这套,愿赌服输。” 少年将牌一推,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 冉腾霄笑道:“这一局咱们谁都没赢,算是打个平手吧。” 少年昂着脑袋,十分高傲的说道:“没赢,就是输。” 话落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冉腾霄:“我输了,两年,两年后,我要禄昌的人头。”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蓁追上他:“喂你就这么走了?” 少年烦躁的吼道:“别跟着我。” 赵蓁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少年就消失在眼前了。 蝎子走到冉腾霄身边,恭敬的低头:“宵爷,你们打了平手。” 冉腾霄把玩着那张纸牌,轻笑道:“对赌徒来说,没赢,就是输。” “对方这是碰到宵爷您这样的高手了,怎么可能会赢。” 男人漆黑的眸光深邃幽沉,流转着迷人的笑意,深沉而不可捉摸。 “你知道最高明的出千是什么吗?” 蝎子洗耳恭听。 “输的不露声色。” —— 祝少丹看的云里雾里:“到底谁输谁赢了啊?” “平局,谁也没赢,谁也没输。” 祝少丹咂咂嘴:“怎么还能这样。” “那个少年不是说输了就要给宵爷做事吗?霄爷看起来很欣赏他,他怎么走了呀?” 他看不懂这些大佬的做法。 大家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你是新来的吧,不懂没关系,慢慢学吧。” 祝少丹撇撇嘴,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那个神秘的少年明明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竟然那么厉害,敢跟宵爷叫板。 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 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早日走到宵爷身边。 —— 赵蓁追出去,早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她望着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发怔。 “发什么愣呢,我送你回去,别让姑姑担心。”冉腾霄慢悠悠走出来。 “表哥,他刚才差点杀了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赵蓁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 只见那雪白的脖颈上出现几点淤青,因那肌肤太过细腻,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冉腾霄扫了一眼,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你当真舍得?” 赵蓁跺脚:“表哥,你什么意思?” 冉腾霄咳嗽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好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 于此同时,一辆白色宝马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明镜换好衣服,擦去脸上粉底,露出白皙姣美的面容。 没有人能想象到,刚才在赌场上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桀骜少年竟然是一个如此沉静秀美的少女。 郑青啧啧叹道:“你不混娱乐圈可惜了,这演技,奥斯卡影后都屈才了。” “我之前还担心,冉腾霄那可是个狠人,拉斯维加斯榜上有名的大咖,你竟然能在他手里来去自如,你这一手牌技哪里练出来的?师从何人?” 禹江替冉博文管理赌场,那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混迹一堂,没些真本事怎么能镇住场子。 曾经为了苦练千术,她十根手指都快废了。 明镜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夜景,淡淡道:“天赋。” 郑青挑了挑眉,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也不问了,换了个话题。 “按照计划,我们现在成功打入玄武堂,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镜淡淡道:“这几天期末考试,考完试我要出趟远门,你盯着周灵和祝文韬,等我回来再说。” “好。”郑青没再多问。 期末考试为期两天,考场按照成绩名次分布。 明镜被安排在第一考场001号,进门的第一个位置。 明镜拿着笔袋走进考场,基本坐齐了,只差她一人,能进这个考场的,都是学霸。 她一进来,几乎全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明镜从容的走到第一个座位,正准备坐下,她后排的少年笑着打招呼:“明镜同学,又见面了。” 少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俊秀白皙,笑起来温和干净,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艹宋神竟然主动跟她打招呼了?” “我从没见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对女生说话。” 四周响起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八卦。 明镜微微点头,在凳子上坐下。 监考老师拿着装着卷子的档案袋走进来,开始分发试卷。 考完最后一门,大家同时松了口气,开始商量着这个假期去哪儿玩。 明镜收起笔袋,准备离开教室,宋引章追上她,轻声道:“听说你也报名了奥数竞赛?下周的培训课你去不去上?” 奥数培训课很贵,以万为单位来计时,一般人家根本承担不起,也被人戏谑这是富人才玩得起的考试。 明镜想了想说道:“我要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 “好,高一只有咱们两个,到时候在培训班也能做个伴。” 两人并肩下楼,有说有笑的,落在别人眼中非常惊奇。 宋引章那可是公认的学神,明镜抢了他第一的位置,他还能毫无芥蒂的和她说笑,果然学神的心胸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比拟的。 “明镜。”陶星星跑上来挽着明镜的手臂。 “我看了你给我的复习笔记,考试的时候下笔如有神,我有种预感,这次一定能进步,我妈说我要是进步十名,暑假奖励我曲飞台演唱会vip门票一张,咱们抢到了一张,我妈再奖励我一张,我就能带你一起去看了,为了能一起去看我偶像的演唱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陶星星兴奋的不得了:“还得多谢你的笔记。” 走在旁边的宋引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原来她喜欢曲飞台啊。 明镜笑着说道:“笔记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成绩能进步自然是好的。” “为了庆贺,我请你吃大闸蟹,宋神,要不要一起去?”陶星星对学神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更别提还是宋引章这种温润如玉型的美男。 宋引章愣了愣,问道:“我也能一起去吗?” “当然,两大学神的光芒照耀着我,我肯定能进步的,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宋引章看了眼明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是请明镜吃,全程都是陶星星一个人在闷头吃,明镜偶尔喝口水,其他时候都在看着陶星星吃。 宋引章从上次聚会之后就知道明镜没有吃晚饭的习惯,提起水壶给她的杯子里添上热水。 “谢谢。”明镜从善如流。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不等式成立求参数范围你用了几种算法?” 明镜抿了口茶水,想了想说道:“分离变量,构造函数,化归转化,对分子因式分解,讨论每部分的正负情况,找到函数的极值点,还有——利用第一问单调性的结论确定最值,再结合三角函数的周期性完成不等式得证。” 宋引章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的第一又是你了。” 明镜眸子里染上一点笑意:“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宋引章摇头失笑。 “喂,你们两个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吃饭的时候讨论数学题,我吃进嘴里的大闸蟹味同嚼蜡,一点都不香了。”陶星星哭丧着脸说道。 “在我们学渣眼里,从来没有最后一道大题,那是什么玩意儿?”越说越想哭。 明镜好笑道:“不说了,你慢慢吃。” 好不容易哄好陶星星,宋引章说道:“奥数竞赛培训为期十五天,为下月中旬的全国联赛做准备,届时排名全省前五可进入省代表队,获得进入冬令营的入场券,冬令营在年底十二月一月举行,冬令营的金牌获得者可进入国家集训队,明年3、4月份参加集训,只有最优秀的学员才能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宋引章双眼闪闪发光,那个征途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他定定的看着明镜:“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我们一起走下去。” 明镜皱了皱眉:“我对奥数的题型不熟悉,可能……。” “我看过你的数学试卷,你思维敏捷,思路灵活,很多方法常常出人意料,如果你不适合奥数,就没人适合了,并且如果拿了国际大奖,不仅能获得国内双一流大学的保送,国外名校也能随便挑。” 陶星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活了……。” 两大学神在身边,她吃什么大闸蟹,吃试卷吧。 —— 宋引章的司机接他离开了。 明镜送陶星星回家。 她家住在经南区的一栋高档住宅内,这里居住的中产阶级比较多,大部分是律师、医生、大学教授这种精英人才。 陶星星摸着真皮座椅,叹道:“这辆宝马一百多万呢,看来你妈偏心的病治好了。” 直到下车她还有些依依不舍,“果然比我妈几十万的奥迪坐着舒服多了。” “明镜,到家门口了,上去喝杯茶再走吧。”陶星星拉着明镜的手晃来晃去。 明镜犹豫了一下:“叔叔阿姨在家吧,不太方便。” “我妈出差了,我爸在医院值班。” 陶星星的妈妈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爸爸年纪轻轻就是科室副主任了,一家子社会精英。 明镜没拗过她,随她上楼了。 陶星星家里面积不太大,一百五十平左右,三室两厅,装修的很是温馨居家,处处充满着家庭的温暖和幸福。 进门的玄关墙上就挂着一张婚纱照,女子温婉美丽,男人俊美温润,两人相依相伴,真真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陶星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给她换上,跑去厨房烧水。 明镜从来不喝那些垃圾饮料,只喝热水。 客厅和餐厅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女主人很勤快贤惠。 电视墙上挂满了照片,几乎全是陶星星的,按照年岁排列整齐,从襁褓到幼童总角抽条的小姑娘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 时光可真是奇妙,明镜看着这些照片,能想象得到她的父母在看着这些照片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怎样的宠溺和欣慰。 她看了眼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姑娘,笑了笑,只有幸福的家庭恩爱的父母才能养出来陶星星这么活泼可爱的性格。 忽然,她目光一凝。 电视柜旁有一盆半人高的金钱树,盆景里铺着一层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她在里边扒了扒,发现一枚白色的小小药片,隐藏在那些白色的鹅卵石中根本看不出来。 明镜捻在指尖打量,朝四周看了看,餐桌旁有一个小盒子,里边放着各种常见药,明镜拿起一瓶维生素b,拧盖药瓶闻了闻。 眉梢微挑。 陶星星走出来,看到明镜在看药瓶,感到奇怪,但没多想,说道:“那是我妈吃的,她工作太拼,身体不太好,我爸经常开些维生素给她吃,补充微量元素。” 明镜放下药瓶,笑了笑:“没事。” 陶星星没有看到的角度,明镜指尖夹着的白色药片微微闪光。 “阿姨叔叔平时上班很忙吗?”明镜问道。 “还好吧,我妈比较忙,平时陪我比较多的是我爸,只要有空我爸就给我做好吃的,带我去游乐场玩,他还鼓励我追星呢,我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爸爸。”陶星星抱着玩偶熊一脸幸福骄傲。 明镜笑道:“真是让人羡慕呢。” 陶星星想到明镜的家庭情况,自己这么炫耀好像不太厚道。 吐了吐舌头,抱着明镜的肩膀:“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给他们说了你,他们都特别喜欢你呢,以后有时间你来我家吃饭,我爸做饭可好吃了,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明镜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回到车上,她盯着手里的药片沉思。 郑青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明镜说道:“阿米替林。” 郑青挑了挑眉:“从哪儿弄来的。” 这玩意儿是治抑郁症的,因为副作用比较大,临床应用比较少,一般是抑郁症重度患者才会服用这种药。 郑青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她也用过。 不过那是曾经了,现在已经熬过来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明镜捏着药片喃喃道:“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丈夫?” 郑青大概明白了,“嗨,现在生活节奏那么快,压力那么大,谁还没个抑郁症呢,这有什么好关注的,难道你怕你同学受到伤害?” 都说无心的人最无情。 可她的心里,明明充满了慈悲。 ------题外话------ 大家猜猜明镜在怀疑什么?猜对了有奖哦。 我发现大家追文都不太爱评论,码字没激情/(ㄒoㄒ)/~~ 065 下山(一更) 盛夏时节,山路两边开满了郁郁葱葱的小花,迎风招展煞是清新夺目。 头顶的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知了的叫声喋喋不休,为这燥热的午后更添几分烦躁。 山脚下的农田里偶尔有几个弯腰的身影,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从田埂间走过,撑着一把伞,似是一阵清凉的风,连头顶的太阳都没那么灼热了。 田埂的尽头就是白头山的入口了,很快那道身影踏上阶梯,变成了一个小点。 “是不是明镜师父回来了?”田间一个中年女人抬起头望着那道身影。 “好像是,快回去给庚子爷爷说一声,让他赶紧抱着庚子上山。” 女人赶紧从田里出来,快步往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念:“阿弥陀佛,明镜师父终于回来了。” 一到村口,她就开始扯着大嗓门喊:“明镜师父回来了。” 安静的村落霎时间热闹起来,午睡的村民惊醒,打开门出来询问:“明镜师父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翠兰嫂子刚才在地里薅草,亲眼见到明镜师父上山了,这还能认错吗?”对门的嫂子锁上门,“明镜师父回来了,俺得去庵里烧柱香,愿明镜师父保佑我们一家老小。” 对门赶紧关上门进屋:“孩儿她妈,别睡了,赶紧起来,明镜师父回来了。” 床上的女人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啥?” 反应过来瞬间清醒了,惊喜道:“明镜师父回来了,太好了,我们赶紧带着安安上山,给明镜师父磕头。” 村里一传十十传百,听到明镜师父回来了,瞬间沸腾起来。 山道修成了石阶,一级级通往山顶,望不到尽头。 石阶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山林,郁郁葱葱,遮天蔽***退暑气,带来丝丝清凉。 少女拾级而上,不疾不徐,从容优雅。 裙摆拂过石阶,被山风轻轻扬起。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庵门近在眼前。 明镜伸手拂了拂裙摆,淡淡微笑着走上去,叩响了痷门。 “来啦。”门内传来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噔噔噔”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吱呀”一声,痷门打开一条缝隙,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看到门前立着的人,小姑娘先是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下一刻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明镜笑着摇摇头:“怎么,不认识师姐了吗?”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啪”关上门。 明镜吃了一鼻子灰,愣了愣,听到门内传来小姑娘兴奋的大喊声:“三师姐,四师姐,二师姐回来啦。” 明镜摇头失笑。 推开痷门走进去,一切和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 下一刻,两个黑影如旋风一般飞奔而来,一把将她围抱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二师姐,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二师姐我好想你呀,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跑过来,并没有如她俩一般上来抱住明镜哭,而是站在三步开外,抿唇瞪着明镜,一副十分别扭的样子。 “怎么不在豪门过你的好日子,还回来干嘛。”女孩冷声说道。 抱着明镜的腰哭的最厉害的女孩抬起头来,扭头看着女孩,两人竟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明提,你不要这样跟二师姐说话,她心里也不好受的。” “哼,我看她在豪门过的很开心嘛,回来看我们饿死了没有。” 抱着明镜腿哭的小女孩气呼呼的跑过去挠明提:“哼,不许你说二师姐,你坏。” 明提白了她一眼:“你傻不傻,她早就不是我们的二师姐了,她现在是豪门大小姐了,我们一群小尼姑高攀不起。”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二师姐永远是我们的二师姐。” 明镜叹息一声,走过去摸了摸明一的小脑瓜,柔声道:“别哭了,师姐不会离开你们的。” 明一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眼泪,憋着嘴忍着哭,看起来特别可爱,“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明一扑过去搂着她的脖子,“二师姐,明一真的好想你哦。”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背,眸光慈爱而温暖:“师姐也是。” 明镜站起来,“走吧,先去给师父上香。” 案桌上供奉着明心师太的牌位,供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点心,到处擦的一尘不染,可见师妹们每天都会打扫。 明镜拉着她们在蒲团上跪下,手握香柱。 “师父,我们都是您收养的孤儿,对我们来说,您是传道授业的恩师,也是给了我们生命的再生父母,您教我们认字,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在这世间给了我们一个栖身之地,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并不希望我们偏安此山寂寂一生,婆娑世界,莫非八苦,也许只有禅经中才是世间唯一清净之地,但我还是希望师妹们能去红尘中走一遭,如此也不枉生而为人,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她们的造化,师父,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少女清灵温柔的声音静静的在庵堂内响起,她的身后,跪坐的三个女孩同时震惊的望着她的背影。 幻听了吗? “弟子明镜此后定好好照顾三位小师妹,不负师父养育教诲之恩。” 三拜九叩,一言九鼎。 明镜将三柱香郑重虔诚的插入香炉内,回转身,三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明一憋不住问道:“二师姐,你要带我们下山吗?” 明尘期待的望着明镜,明提垂下眼帘,死死的抿着唇。 “虽然师父养育了我们,带我们入佛门,但佛法讲求有缘人,你们今日谢祖还俗,与我一道下山去吧,红尘滚滚万里,那才是你们应该追求的。” 明提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明镜,嘴唇剧烈的蠕动起来。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三人要认真记着。” 三人挺直了脊背,殷切郑重的望着明镜。 “佛家有云,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诸行无常,这才是真实的人生,你们到人世间走一遭,便会有诸多体会,可以爱,可以恨,可以快乐可以悲伤,能大口吃肉,能大口喝酒,也许平凡,也许轰轰烈烈,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你们应该走的路,你们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在青灯古佛中寂寂一生。” “师姐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你们将来成为怎样的人,遇到怎样的事情,都要坚持一条底线,善良。” “别人欺负你们,不要一味忍让,这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善良也是有底线的,一味的容忍也是在无形中造业。” 三人认真的点头:“师姐,我们记住了。” “下山后,不要叫我师姐了,叫二姐吧。” 明提问道:“二姐,我们走了,那大姐怎么办?” 明尘和明一齐齐点头。 明镜顿了顿:“我已经安排好了,将大姐送到疗养院,会有专人照顾她。” 明镜推开厢房门,少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 明镜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少女苍白的睡容。 “师姐,我终于明白师父说的你的大劫所为何来,也许现在的沉睡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待我找到金刚铃和招魂幡,你醒来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明镜在房间里待了很久,门外三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师姐真的要带我们下山吗?三姐四姐,我害怕。” “怕什么,难道二姐还能卖了我们不成。”明提白她一眼。 “我们下山后就跟着二姐吗?会不会给二姐添麻烦呀。”明尘忧心忡忡的说道。 明提抿抿唇:“她既然这样对师父说了,就应该想好办法了吧,如果嫌我们拖油瓶的话,我们再回来,庵里苦是苦了点,最起码饿不死。” 这时痷门被人敲响,明一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开门。 “别不开心了,二姐带我们下山,该高兴才是,你不是早就厌倦山中生活了吗?”明尘说道。 明提皱了皱眉。 明尘握着她的手:“别怕,接下来的路,咱们一起走。” 明一打开痷门,惊呆了。 今天又不是初一,怎么这么多人。 “明一小师父,明镜师父是不是回来了?”翠兰嫂子轻声问道。 明一点点头:“二姐回来了。” 翠兰嫂子一喜:“我就说绝不会看错人的,明镜师父的气质没有人能模仿,明一小师父,我们要求见明镜师父。” “明一小师父通融一下吧,俺等好久了,俺的孙子病的厉害,去大医院都差不出啥,只能求明镜师父了。” 明一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抿抿唇说道:“你们先等着,我去问问二姐。” “啪”的关上了痷门。 大家焦灼的等待着。 明镜听完明一的话,说道:“在院中摆放桌案,明提让大家排好队,明尘你拿笔记录下大家的需求,小五你跟着我。” 三人兴高采烈的齐声说道:“是。” —— 案桌在院中摆好,村民们在山门外排起了长队,翘首以盼。 明镜一现身,大家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仿佛看见了活菩萨一样。 明镜温声道:“多谢乡亲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和师姐师妹们的照顾,明镜今日回来,除了看望师父她老人家,也是要带师妹们下山,她们年龄还小,生在佛门不是她们能选择的,所以我决定带她们还俗下山。” 大家听了之后倒没有多意外,“三个小师父小小年纪,真的不能在山里浪费了,该上学的,明镜师父您这么做是对的。” “对啊,只是以后见不到明镜师父了,大家舍不得。” 明镜笑道:“江州距离此地并不遥远,如果以后大家有事找我,就来江州祝家,我在江州还是挺有名的,大家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大家善意的笑了起来:“明镜师父这么优秀,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 “祝家捡了大便宜,有明镜师父这么优秀的女儿。” “大家有什么需求,一一告诉我,今天我就给大家一一解决。” 明镜在案桌后坐下。 这些村民本性淳朴,连个头疼脑热都得找明镜,甚至还有个说家里闹鬼,让明镜给她捉鬼。 世间鬼恶凡人不可见,能见到的,那是人心中的鬼。 明镜取笔在纸上落笔,画的符号,没人看得懂,明镜对着符念经,然后交给她。 “大婶,这是驱鬼符,您每晚睡觉时压在枕头下,无论什么鬼都不敢再近身。” 大婶如获至宝,“多谢明镜师父。” 明一趴在明镜耳边,调皮的说道:“二姐,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父可没教过她们画什么驱鬼符。 明镜微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明镜师父,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齐齐跪下来给明镜磕头。 明镜立刻起身走过去搀扶起她们:“这是作何?” “明镜师父,您还记得我女儿吗?之前得了病,跑了多少大医院都治不好,我们都绝望了,我老丈人给我打电话,说无心师妙手回春,我们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带着孩子上山,谁知道回来的晚了,无心师太去世了,我们当时不抱希望了,是您看到了孩子,一眼就看出来有问题,给孩子扎针,还免费给我们送药,没想到奇迹发生了,孩子真的好了,我们去大医院检查,医生都说不可思议,明镜师父,您是菩萨转世吧,是我们郭家的大恩人哪。” “安安,快给明镜师父磕头,如果不是明镜师父,哪儿还有我们这个家。” 小姑娘跟明一差不多的年纪,懵懵懂懂的磕头,明镜将她抱起来,对这对夫妻说道:“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快起来吧。” 两人搀扶着站起来。 明镜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奶呼呼的说道:“我叫郭子安。” “明镜师父您忘了吗?名字还是您给她取的,您说这孩子原来的名字跟她八字相冲,若不改一生多灾多难,子安这个名字是您取的。” 明镜笑了:“我这记性。” “子安啊,以后要好好学习,做一个善良真诚的人,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我要做一个像明镜师父这么厉害的人。” 明镜笑道:“好。” 接下来还有一个老者抱着他的孙子来找明镜看病,跟郭子安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拖得时间久了些,要连续施针三日,明镜本打算明天一早下山,如此一来,要在山里多待两日。 看老者穿的衣服上边打满了补丁,小孩瘦的皮包骨头,明镜叹息一声,把方子交给在一边等着的中年女人:“翠兰嫂子,麻烦您了。” 杨翠兰赶紧接过来说道:“不麻烦不麻烦,给明镜师父您做事,是俺的荣幸,再说了庚子父母不在了,这孩子可怜的很,庚子爷爷眼睛也不好,能帮我一定帮。” 明镜看了眼那个老者,右眼珠浑浊失焦。 “爷爷,庚子的病,要连续施针三日,山路难走,您这三天就在庵里住下吧。” 老者抱着孩子老泪纵横:“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明镜以为她的心早已千锤百炼,却原来在真正的疾苦面前,还是会柔软。 夕阳爬上树梢,庵中逐渐安静下来。 村民们送来不少油米蔬菜,杨翠兰留下来帮工,很快做好一大桌子饭菜。 无心师太在的时候,她就经常来庵里帮工,做的素斋很得大家口味。 “明镜师父呢?”杨翠兰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明尘回道:“在陪大姐呢。” 杨翠兰感到奇怪:“明心师父生了什么病?好几个月了,真的没事吗?” 这时明提走过来说道:“大姐的病不能见阳光,翠兰嫂子您放心,二姐得了师父真传,医术出神入化,一定会治好大姐的。” “哦哦,那就好。”杨翠兰没再说什么。 “饭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杨翠兰转身后,明提瞪了眼明尘:“记得二姐的话,关于大姐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透露半句。” 明尘点头:“我知道的,我本来就没打算说。” 入夜,明镜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缝,一颗小脑袋钻进来:“二姐,我睡不着。” 明镜无奈道:“进来吧。” 下一刻,明一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往明镜怀里钻,笑嘻嘻的搂着明镜的脖子:“二姐,我要跟你睡。” 这孩子从抱来庵里那天起,就是明镜在照顾,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着明镜。 明镜让她自己睡,这孩子半夜就偷偷爬床,后来明镜就不再管她了。 明一嗅着明镜身上的味道,满足的叹气:“二姐,你在城里过的好不好,那里是不是特别好玩啊,有没有很多好吃的,我听四姐说,比镇上还要好很多很多呢。” 明镜抱着怀中柔软的小身体,“大千世界,锦绣繁华,你会有一生的时间去体验。” 这时门又响了,又有两颗脑袋探进来,明镜笑道:“你们不睡了?” 明尘抱着枕头走进来,憋着嘴说道:“我怕我睡醒,发现是一场梦,二姐你又不见了。” 明镜心底一片柔软,“二姐何时骗过你们?” “我不管,小五能跟你一起睡,我们也要跟你一起睡。” 明镜无奈道:“床就这么大,睡不下了。” 两人才不听解释,跳上床就算挤成肉饼也要靠着明镜睡。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穿透窗柩洒落床上,三个小人儿睡姿狼狈,脸上却俱是恬淡幸福的笑容。 “二姐,不要走……。”明一睡梦中喃喃。 明镜给她们掖好被子,披衣起身。 她望着庵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十二年了。 她仰头望着天上那轮圆月。 月亮还是那轮月亮,而人早已不是那个人。 —— 三天时间眨眼过去。 郭元庚的病已经稳定,明镜送了郭爷爷不少草药,又给他治了眼睛,才让杨翠兰送爷孙俩下山。 临近下山,三个孩子兴奋的不得了,商量着收拾行李。 然而她们哪里有行李,两身换洗的淄衣,洗得发白的布鞋,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山中岁月清苦,这些本该青春烂漫的孩子,也被压制了本性,克制了欲望,在漫长的孤寂中忍耐磋磨。 明镜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两个男人上山,看到明镜恭敬的行礼:“小姐。” 明一跑到明镜身后,紧张的抓着她的裙摆。 这两人是明镜雇来背明心下山的,给明心披上兜帽,明镜关上痷门,牵着明一的手,回头望了眼牌匾。 转身,头也不回的下山。 —— 林清没想到祝少丹这回这么硬气,还真半个月没回来了,她派人出去找,这小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有些担心,怕上次的事情重演,再找不到她就要报警了。 这时文叔进来说道:“夫人,明镜小姐打来电话,说是要接她的师妹们回来住一段时间,问您能不能同意,如果不同意她就在外边找房子。” 林清皱了皱眉,三楼还有好几个空房间,添几个人而已,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祝家是要成尼姑庵了吗? “她是要把那群拖油瓶揽自己身上了?这孩子真是糊涂,别人甩都来不及。”林清一个头两个大,这孩子是不是太善良了? 文叔最近经常去给庵里送东西,倒是挺喜欢几个小姑娘,“夫人,小姐的师妹们都很懂事听话,小姐的师父去世,小姐作为师姐,照顾她们也没问题吧,这都是小姐自己的选择。” 林清烦躁的摆摆手:“随她去吧。” 想了想说道:“如果要给几个孩子安排学校什么的,你去安排吧。” 文叔笑道:“夫人善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林清白了他一眼:“明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向着她。” 文叔说道:“夫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您还不知道明镜小姐的为人吗?如果她弃师妹们于不顾,难道您就高兴了?” 林清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算了,都是债,慢慢还吧。” —— 车子停在祝家大门外,明镜领着她们走进去。 明一惊叹道:“好大好漂亮的房子。” 明提白她一眼:“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给二姐丢人,处变不惊知道吗?反正就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对了。” 明一懵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四姐。” 明提邀功似的看着明镜,明镜拍拍她的脑袋:“就你人精似的,不用顾及那么多,平时什么样,就表现什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二姐永远是你们的靠山,永远不要害怕,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 明提一脸受教的表情。 林清和祝奶奶祝湘湘坐在客厅等着,没多久就看到明镜领着三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两个八九岁模样的,长的一模一样,是对双胞胎,小小年纪就看出来美人胚子的模样了,两人虽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有不同。 一个柔弱娇嫩,含羞带怯,让人想起曹公笔下的林黛玉,那种西子捧心的娇愁之态真真我见犹怜。 另一个眼神清亮,傲骨铮铮,走路的时候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抬,很有几分小大人的态势,这份定力小小年纪就很难得。 这对双胞胎真真是双姝争妍,各表一枝。 另一个小姑娘五岁大小,唇红齿白,娇憨可爱,仿佛年画娃娃似地,笑起来一脸喜庆,恨不得抱怀里好好宠爱,此刻牵着明镜的手,乖巧十足的走在她身边。 祝奶奶和林清祝湘湘同时惊呆了,还以为即将见到三个又土又丑的小尼姑,没想到啊,漂亮的各有特色。 原来明镜不是例外。 这尼姑庵到底什么风水! ------题外话------ 小妹妹们太可爱了,她们救赎了明镜 066 师妹(二更) 三个小女孩均是穿着干净整洁的裙子,头上戴的不知道是不是假发,反正是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或娇憨、或明艳、或古典,明眸善睐,各有千秋。 站在祝家大厅,瞬间整个客厅都明亮了不少。 祝奶奶欢喜的紧,招招手:“都过来。” 拉着明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明一笑嘻嘻道:“奶奶好,我叫明一。” “真是个可人的孩子。”祝奶奶摸着明一的小脸儿。 又看向面前的双胞胎姐妹:“让我猜猜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祝奶奶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落在明提身上:“你是姐姐?” 明提摇头:“奶奶猜错了,我是妹妹。” 祝奶奶一脸失望。 明尘落落大方的说道:“奶奶好,我叫明尘,她是我的妹妹明提。” 祝奶奶越看越喜欢:“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拘束。” 林清对着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们也不好意思冷脸,说了句:“听你们师姐的话,安心在家里住下来。” 祝湘湘拉着明一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小妹妹,你真可爱。” 明一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脸上扬着天真的笑脸:“姐姐,你也很漂亮呢。” 祝湘湘笑的有些干,看着这三张如花一般的笑脸,她自卑…… 明提瞥了眼祝湘湘,不动声色的垂眸。 为了欢迎三位小朋友,周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明镜不吃晚饭是个人习惯,师妹们却没有这个习惯,三人莆一接触到这么多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肯定得狼吞虎咽,活像八百辈子没吃过饭一般。 再一次让祝湘湘失望了。 三人虽然吃的开心,但吃像优雅,慢条斯理的,很是有教养。 祝奶奶越看越欣慰,亲自给明一夹菜:“一一,多吃点。” “谢谢奶奶。” 祝湘湘笑道:“你们三个真是幸运,有明镜这样的师姐,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祝奶奶皱眉看了她一眼。 明提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抬头看向祝湘湘:“这位姐姐,要说最幸运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若不然在庵里吃糠咽菜的就是你了,连下山都没得机会呢。” 明尘暗暗给明提竖了个大拇指。 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她们早就知道,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还真当她们好欺负啊。 祝湘湘噎了噎,很快笑容不变的说道:“是啊,我们都沾了明镜的光了呢。” “好了,吃饭吧。”祝奶奶开口打断祝湘湘的话,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祝湘湘心口一寒,垂下眼眸。 吃完饭,明镜领她们去三楼,明一跟她一起睡,明尘明提睡一间房。 “二姐,那个假千金假惺惺的,不是个好人,你要防着她。”明提小声说道。 明镜笑道:“教你的面相学看来学的不错。” 明提哼了哼:“印堂发暗,必招灾祸,奸门赤色,小人行径。” 话落紧张的看着明镜:“她不会想害你吧?” 明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二姐都可以解决,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二姐带你们出去玩。”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明镜带她们出门,祝湘湘自告奋勇的当陪客,还在林清面前表现了一番。 五个人开了两辆车出门。 三人进入琳琅满目的商场,都惊呆了,活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般。 明镜先带她们去买衣服,进的全部都是高端童装店,每一件衣服都不便宜。 只要是她们试过的衣服,不管多贵明镜都让人包起来。 三个小姑娘试着漂亮的衣服像三只快乐的小蝴蝶,祝湘湘眉头紧蹙。 “明镜,衣服买几身足够换洗的就行了,而且这些衣服不便宜吧,你每个月零花钱也没多少吧……?” 明镜没有理她,从钱包中抽出一张黑卡递给导购:“这些衣服全都要了。” 对这么财大气粗的客人导购自然惊喜,一看那张卡更是惊讶,神情更加恭敬。 祝湘湘看了眼那张黑卡,她不是不识货,那黑卡怎么那么像百夫长卡…… 所谓世界限量的黑卡,只有亿万富豪或政商名流才有资格拥有,一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她问道:“明镜,这卡谁给你的?” 她觉得连祝文韬自己都没资格拥有这种卡。 明镜笑着瞥了她一眼:“蒋夫人送给我的,你觉得如何?” 祝湘湘心口一窒,如果是蒋夫人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没想到蒋夫人竟然这么喜欢她。 明镜眸光微敛,姜雨很有忧患意识,很早就另立户头,将积蓄秘密存入了瑞士银行,死后夜鹰也追查不到。 不久前她托郑青将这笔钱取了出来,而黑卡则是郑青的。 明镜留下地址,让导购稍后将衣服送到家里,之后领着她们去吃饭。 明尘偷偷拉住明提,小声说道:“我看吊牌,那些衣服都很贵,二姐给我们买了那么多,花了她不少钱吧?” 明提看了眼明镜的背影:“就当我们借二姐的,以后我们都会还给她。” “二姐待我们的恩情,一定要牢牢记住。” —— “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祝大小姐。” 明镜刚走进餐厅,就看到了李姣姣,对面坐着赵蓁高嘉,身边则是孙青青。 四人一齐看向明镜。 明镜笑着走过去:“几位姐姐中午好。” 李姣姣目光从她身后的三个小姑娘身上掠过:“不介绍一下吗?” 明镜挑了挑眉:“小师妹们认生,恐惊扰到几位姐姐。” “原来是祝小姐的师妹们,看这阵仗,祝小姐是把她们都接到身边来了?以后要一起照顾?” 明镜笑道:“是啊,师父仙去,我作为师姐,自然要承担起照顾她们的责任。” 李姣姣撇撇嘴:“你可真是个大善人,让我说你什么好。” 目光从三个姑娘脸上剐过,看她们的眼神仿佛一个个是吸血的蚂蝗。 明镜领着她们离开,李姣姣啧啧道:“看到祝湘湘的脸没,都快绿了,真是痛快。” 高嘉摇摇头:“真不敢想象祝家现在是什么样的日子,买一还带赠三的,不对,是赠四吧,惨,还是祝家惨。” 李姣姣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赵蓁,问道:“你怎么了?从今天见到你就觉得不对劲,魂不守舍的?失恋了?” 赵蓁白她一眼:“你才失恋了呢。” 李姣姣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大夏天的,你戴丝巾,有病啊。” 赵蓁咳嗽一声,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你不懂。” 李姣姣眯了眯眼:“一定有情况,快说。” 赵蓁抿抿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男人差点杀了你,你恨不得撕了他,但是却天天晚上梦到他,是噩梦,是为什么?” 李姣姣眼神古怪的看着她:“那个男人长的帅吗?” 赵蓁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是帅的吧。” “有钱吗?” 赵蓁摇摇头:“应该……还行吧?” “你完了。” 赵蓁心脏“咯噔”一跳:“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 明镜请服务员安排一间包厢,菜单上来让三人想吃什么点什么。 三人虽然在山里长大,但从小跟着明镜,受明镜熏陶教育,不知不觉中生活习惯和神态气质上无限接近明镜,小小年纪,那种宠辱不惊的气态就让人刮目相看了。 因此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食,几人倒没有失态,只挑喜欢的,不贪多。 吃到一半,明镜已经饱了,放下筷子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明一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拉着明镜的手:“二姐我也去。” 两人一走,包厢内立刻安静下来。 祝湘湘看了眼对面两张相同的脸:“明尘明提,这顿饭还合口味吧,没吃饱可以让服务员再加菜。” 明提笑了笑:“姐姐,我们又不是猪,哪里吃的了那么多,倒是姐姐你,瘦的都没双下巴了,得多吃点。” 祝湘湘脸色一沉,这姑娘嘴真毒,讽刺她有双下巴了。 祝湘湘最近压力大,她压力一大就忍不住吃东西,最近真的感觉胖了不少。 对方这么说,更是直往她心口上戳刀子。 “出家人都像你这么牙尖嘴利吗?六根一点都不清净。” 明提一脸天真无辜的说道:“姐姐,我们已经还俗了呀,现在就是普通人,不是佛家弟子,倒是姐姐你,要不是当初幸运,被祝家抱回去,你就是我们的二师姐了,我们也没有这个机遇能来到繁华的大城市呢,咱们师姐妹一起在山上晨钟暮鼓,吃糠咽菜,肯定长不出双下巴了。” “你……。”祝湘湘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二姐医术可好了,等会儿让她给你把把脉吧,除了绝症,二姐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呢。” 祝湘湘摔了筷子,在祝家她忍气吞声,对着两个臭丫头她忍个屁:“你给我闭嘴,跟你二姐一样可恶。” 果然是一丘之貉。 明提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小小年纪,眉目已有一种冷艳的味道。 她盯着祝湘湘,莫名的祝湘湘背脊有些发寒,心想明镜她治不了,一个九岁的臭丫头她怕什么。 “我二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许你侮辱她。” 明尘插不上话,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愤怒的瞪着祝湘湘:“不许你说二姐的坏话。” 祝湘湘冷笑道:“你们这群拖油瓶,不过是扒着祝明镜吸血罢了,在这儿装什么呢,不夹紧尾巴做人,还敢在我面前嚣张,知不知道我姓祝,在你们二姐来之前,我才是祝家大小姐。” 明提勾了勾唇:“哦,现在该夹紧尾巴做人的,是你才对吧,祝大小姐。” —— 明镜领着明一从卫生间出来,明一踮着脚找不到水龙头的开关,小脸都急红了。 明镜笑道:“水龙头是自动感应的,把手放在龙头下,很快就自动出水了。” 明一照做,果然水自动流了出来,笑嘻嘻道:“好高级呀。” 明镜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赵蓁。 垂眸敛去眸中神色。 赵蓁一直在思考李姣姣的话,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那不就是受虐狂吗? 开什么玩笑,那个臭小子,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抽了他的皮。 一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明镜,直到明镜与她擦肩而过,她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清凉提神。 赵蓁猛然怔住。 一扭头,发现是明镜。 不由得失望的垂眸。 她忽然掬了把水泼脸上,想什么呢? 真是魔怔了。 ------题外话------ 大家是不是在等男主啊,马上出场了,别急 068 成绩(二更) 今天是去学校领成绩单的日子。 一个学期的播种施肥浇水,将在这一天收获果实。 明镜出门前安排小盈带明提她们三个出门逛逛,早日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 今天去学校不用穿校服,大家可以随便穿衣服,因此女生们会在这一天牟足了劲儿打扮。 祝湘湘尖叫着看着体重秤上的数字。 “一定是秤坏了,一定是的。” 祝湘湘深吸口气,把肚子吸进去。 刚下楼,就看到明镜一袭白裙翩然远去的背影。 那么高挑,那么轻盈…… 纤腰不盈一握,逆着晨光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祝湘湘忽然觉得腰腹有点勒。 从今天开始,她也不要吃晚饭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离祝家。 明镜走进班里,整个班级霎时间安静了三秒。 以前明镜穿着宽大的校服没有注意过,换上白裙子没想到那么漂亮。 不看脸,只看身段,什么叫侬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什么叫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这群学渣脑子里自动冒出来一串形容词。 明镜走到位置上坐下,陶星星笑嘻嘻道:“大家都看直了,你再换个发型,直接秒杀女明星了。” 明镜挑了挑眉,想起郑青,随口问道:“还记得郑青吗?” 陶星星一脸晦气的表情:“怎么突然提起她呀,她已经被娱乐圈封杀了,以后都不能出来蹦跶了,解气,像这种丑闻艺人,就该如此。” 明镜摇了摇头,你们眼睛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们看到的。 班主任黄亮拿着一沓通知书走了进来,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陶星星紧张的抓着明镜的手臂:“怎么办?我好紧张……。” 明镜拍了拍她的手背:“顺其自然。” 成绩单发到陶星星手里,她不敢看,塞给明镜:“你帮我看。” 明镜扫了一眼,念道“陶星星同学,本学期上课认真听讲,作业及时完成,踏实上进,待人友善,进步神速,老师颇感欣慰,还望再接再厉!” 陶星星夺过成绩单,看到总成绩和排名,不可置信的说道:“我进步了,进步了二十五名,啊啊啊明镜我做到了。” 这时讲台上黄亮用十分欣慰的语气说道:“此次考试有一位同学进步十分巨大,那就是我们的陶星星同学,从期中的倒数十名,到期末的班级十五名,进步神速,大家都要向陶星星同学学习。” 全班学生的目光犹如利箭般射向陶星星,陶星星笑嘻嘻道:“大家别嫉妒我,谁让我有一个全级第一的同桌呢,俗话说近朱者赤嘛,承让承让了。” 都是学渣,都在泥潭里打滚,你不跟我们说一声,拍拍屁股上岸了,你还是人吗? 大家眼神控诉的瞪着陶星星。 同时心底又羡慕她,这就是学霸的光环吗?只是被光芒笼罩着,就可以成绩进步吗? 毕竟大家看平时陶星星也没怎么用功学习,不是花痴就是追星。 这些学渣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学渣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吧,等想学的时候,早已经跟不上了或者力不从心了,家人总会拿她们在意的东西来当作她们成绩进步的礼物,所以宁愿不要心心念念的礼物也不想往前挣扎了,反正不愁吃喝,年纪一到家里安排出国镀金,回来接手家族企业,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了,努力显得毫无意义。 现在有人告诉她们,成绩有捷径可以走,一个个眼冒绿光。 再看明镜,那可是闪烁着学神光芒啊,刺的眼疼。 黄亮接着说道:“还有我们的明镜同学,这次考试维持了一贯水准,全级第一,为我们八班狠狠争了一口气。” 老师之间也是有竞争的,之前明镜是哪个班都不愿要的,现在打脸了吧,一班的班主任亲自去找校长,想让明镜转进一班。 黄亮记得当初他怎么说的? 打死都不要,会拖一班的后腿,其他班更不收,最后只能他收下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颗沧海遗珠。 想到那群人求而不得气急败坏的样子,通体舒泰,看着明镜的眼神越发慈爱。 谁能想到他竟然能靠着一个学生逆风翻盘,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又是全级第一,大家已经麻木了。 陶星星举手:“老师,第二名是宋引章吗?” 黄亮点点头:“没错,他跟明镜同学的总分咬的非常紧,只差了两分。” 全班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从这个两分里就能充分感受到学神之间的刀光剑影血腥厮杀。 好险好险。 明镜心里早有准备,倒没有很意外。 一班,祝湘湘看着手里的成绩单,脸色十分难看。 同桌吴佳问道:“湘湘,你总分多少啊。” 祝湘湘赶紧把成绩单塞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走:“我身体不舒服,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先走了。” 话落快步走出教室。 吴佳佳嘀咕道:“什么嘛,我就是问问,怎么生怕我知道似的。” “她考砸了,你问她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后座的黄月说道。 “你觉不觉得湘湘最近变了很多,总觉得她怪怪的。”吴佳佳说道。 黄月嗤道:“不变才奇怪呢,祝明镜这次又是全级第一,跟宋神又差了两分,要让她知道估计更要受不了了。” 吴佳佳下意识看向宋引章,捧着脸说道:“宋神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就算没考第一,在我心里他也是最厉害的。” “快看论坛爆料,“醉梦京华”原来不是王小帅,是八班的张景雯,太可恶了,她把大家都给骗了,还利用王小帅。” 大家赶紧打开学校论坛,最新的一条帖子爆了一个大料。 原来上次闹的满校皆知的“醉梦京华”事件,到头来是个骗局,真正的醉梦京华是八班的张景雯,被高山流水@之后,害怕丢人,就让喜欢她的王小帅替她顶包,王小帅替她跑了四圈就在操场晕倒了,丢人丢大发了。 这件事前段时间才渐渐平息,没想到竟然是张景雯搞的鬼,被欺骗的同学开始在帖子下留言骂张景雯。 “看照片了没,她竟然还给了王小帅一巴掌,人家替她顶包,不仅不感激,还出手打人,这女人也太恶心了。” “心疼王小帅,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快点出来锤她吧。” “王小帅恋爱脑实锤。” 张景雯一开始还奇怪怎么全班同学都盯着她看,是她今天的心机裸妆画的太好了吗? 直到同桌提醒她:“快上论坛吧,你被曝光了。” 张景雯后知后觉的打开论坛,看到置顶帖子,瞬间浑身血液逆流,如置冰窖。 她张嘴想解释:“不是我,是有人想陷害我……。” “陷害你?你看里边列的证据,清清楚楚。” “快看,王小帅在帖子下留言了,说他被张景雯骗了,说是只要帮她顶包就答应跟他交往,结果张景雯赖账了,还给了他一巴掌。” 张景雯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坐针毡,没等领到暑假作业就灰溜溜走了。 陶星星握着手机比了个yes的手势,“大功告成,总算在这学期最后一天把这件事解决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终于大白于天下,在这里感谢高昶大侠的赞助。” 明镜问道:“高昶?”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拿到醉梦京华的id截图的,只有管理员大大才有这个权限,高昶他曾经是学生会成员,有论坛管理员的权限。” “高昶学长对你挺好的,要不咱们中午请他吃饭吧?” 明镜顿了顿:“我中午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吧。” 陶星星无奈道:“那好吧。” 领了暑假作业,明镜正准备离开,班长站在门口喊道:“明镜,班主任喊你去趟他办公室。” 高一班主任的办公室是一间综合性的大办公室。 明镜走进去,就看到好几个老师正伏案写东西。 看到明镜进来,其他班主任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明镜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但除了授课老师外,真正见过她的老师没几个。 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她身上的传奇事情还多着呢,出身豪门不说,还是豪门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千金,至于假千金…… 几个老师同时看向一班班主任邹伟。 假千金祝湘湘可是他的得意门生,老师们闲着的时候也会八卦,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点乐趣。前段时间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老师们吃瓜就吃的津津有味。 邹伟咳嗽一声,瞥了眼明镜低头做事。 “明镜,叫你过来呢就是奥数竞赛的事情跟你通通气,培训班的事情你回去跟你家人商量商量,这是报名表,填好了给我打电话。” 黄亮将报名表交给她:“这次咱们学校一共报名了五名学生,但老师看好的只有你跟宋引章,希望你们两个不要辜负老师和学校的期待。” 明镜走了之后,二班班主任感叹道:“黄老师,你真是幸运哪,本来吊车尾的班级,忽然转来个学霸,连带的你们班的平均分都拉高了,超过了七班,终于不是最差的了,这个月的奖金看来是保住了。” 七班班主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黄亮咳嗽了一声,笑眯眯的说道:“我记得当初赵主任是想把明镜插进李老师你的班的吧,看来是李老师体恤我,知道我家里困难,故意把奖金让给我。” 李老师也就是二班班主任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想讽刺别人反过头来挖苦了自己。 —— 祝湘湘刚进门,就看到祝文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水果,心底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祝文杰问道:“湘湘,今天是你们出成绩的日子吧,肯定考得不错,来让姑姑看看,好让你表妹向你学习。” 周莹撇撇嘴:“还是算了吧,我要学习也是向明镜表姐学习啊。” 祝奶奶也在一边说道:“这次考的怎么样?”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还……还行吧。” “把成绩单拿给你奶奶看看,你奶奶红包都给你准备好了呢。” 祝湘湘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成绩单递过去,祝文杰先一步抢了过去,伸开一看。 “数学105,语文109,英语111,物理82……总分739。” “全级排名87,班级排名32。” 祝文杰声音陡然扬高了八度,确保别墅里每个角落都能听见,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祝湘湘:“湘湘,这真是你考出来的成绩?你以前不是从没下过年级前十的吗?” 祝湘湘一把夺过成绩单,脸色羞愤欲死。 祝奶奶皱眉看着她,叹了口气。 这时周莹忽然惊喜的喊道:“明镜表姐回来了。” 周莹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奔出去,“明镜表姐,你的成绩单可以让我瞻仰一下吗?” 对于可爱的小妹妹的要求,明镜从来是有求必应的,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递给她。 周莹如获至宝,翻开一看,不可思议道:“表姐,你太厉害了吧,除了语文全都是满分。” 祝湘湘忽然扭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明镜。 祝文杰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道:“全级第一,奇了怪了,咱们祝家也没学霸的基因啊。” 祝奶奶笑了起来:“明镜真给我们祝家长脸,我回去得给你爷爷上柱香,你爷爷在天之灵看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很高兴的。” 祝湘湘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祝文杰却不愿意放过她:“湘湘啊,我记得你以前成绩不错的,怎么忽然退步了呢,这一点上你得多跟明镜学学。” “妈,明镜表姐从小没有接受过教育,一回来就考了满分,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她是天才,天才跟一般人之间的差距有一个银河那么宽,你就别为难湘湘表姐了,估计这已经是她尽力的结果了。” 祝湘湘的脸火辣辣的疼,周莹的意思不就是讽刺她是庸才吗? 祝文杰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算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亏了大嫂十几年精心培育搭进去的钱,全化流水了。” “行了,别说了,孩子心里也不好受,湘湘,下次努力就行,别听你姑姑的。”祝奶奶安慰道。 祝湘湘讷讷道:“是。” 周莹拿手机偷偷对着明镜的成绩单拍了张照片,才把成绩单还给明镜。 明镜和祝湘湘一起上楼,背对着众人,祝湘湘喃喃道:“祝明镜,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 明镜笑了笑:“如你所愿吧。” 祝湘湘气结,明镜已经甩下她回房间了。 楼下,祝奶奶看向祝文杰:“说吧,你来干什么?” “妈,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没事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祝奶奶不耐烦的说道。 祝文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妈,林清不在家吧。” “她是你嫂子。” 祝文杰不屑的撇撇嘴:“很快就不是了。” 祝奶奶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祝文杰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我实话给您说了吧,我哥打算跟林清离婚了,到时候让她净身出户,祝家的财产还不是牢牢掌握在你和我哥手里。” “荒唐。”祝奶奶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出去。” 祝文杰没好气道:“你冲着我撒什么气,是林清没本事拴住男人,她自找的,再说了,林清对你也不好,换一个儿媳妇不香吗?保准对您恭恭敬敬的。” “糟糠之妻不下堂,要是周平现在跟你离婚娶新人,你笑不笑的出来?” 祝文杰哼道:“他敢,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题外话------ 一更被屏蔽了,得两天才能放出来,抱歉 069 模仿(一更) “做人别太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 祝奶奶哼了一声,起身回房。 “周妈,送客。” 周妈笑盈盈的说道:“老太太休息了,您请改天再来吧。” 祝文杰气个半死,指着祝奶奶的背影喊道:“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老不死的东西。” 周妈眼神一沉,加重了语气:“周太太。” 祝文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也给我等着。” 话落拽着周莹骂骂咧咧的走了。 周妈对这个姑奶奶一言难尽,三天两头的回来挑事儿,生怕祝家太和睦,她跟祝家到底有什么仇啊。 下午林清回来,得知明镜考了全级第一的好成绩,第一次由衷的高兴。 祝湘湘以前顶多是全级前十,就这已经让她在贵妇圈里很有面子了,没想到明镜更给她长脸。 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怎么看都是缺点。 当你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全身都是优点。 境随心转,林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待明镜的心态渐渐发生了转变,现在看她,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优秀。 明镜跟她提起要报名参加奥数竞赛班的事情,林清直接拍板同意,完全不在乎要花多少钱。 明镜和祝湘湘两个人充分证明了豪门的精英教育完全是个笑话,跟遗传基因有关。 因为明镜是她的女儿,骨子里留着她的血,所以才能这么优秀。 就是这样。 从头到尾,她没有问祝湘湘一句考的怎么样,在这样优秀的成绩面前,祝湘湘考得怎样都已经没有意义的。 但她的忽视还是刺痛了祝湘湘的心,虽然她庆幸林清没有问,不然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 “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她房间一趟。”周妈恭敬的开口。 林清点点头,让两人去休息,起身去了祝奶奶房间。 “妈,您身体最近好些了吧?” 祝奶奶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晴天的时候半个屋子都是阳光。 老年人喜欢晒太阳,当初也是为了祝奶奶专门设计的房间。 此刻祝奶奶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腿上铺着毯子,手里捧着茶杯。 “有明镜在,我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早上还教我练五禽戏,我现在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 林清点点头:“那就好,您当初决定把明镜接回来,是对的。” 当初查到明镜和祝湘湘的身世后,湘湘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怕湘湘受委屈,不如一错到底,明镜不接回来,暗中资助她上学,把她的一生安排好,除了没有名分和亲情,其他都弥补给她。 这个主意遭到祝奶奶的严厉反对,力排众议把明镜接了回来,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祝奶奶瞥了她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充满着沧桑和智慧;“你这个当妈的糊涂,经历了这么多事,想必你也看清楚了,人心换人心。” 林清低下头:“还是妈您活得通透。” “你也不看看我多少岁了,要是还跟你们一样糊涂,我的人生得有多可笑。” 林清默然不语。 “你跟文韬现在怎么样了?”祝奶奶忽然转了话题。 林清愣了愣,紧紧抿着唇。 祝奶奶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是非对错我分得清楚,是他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我不会向着他的,即使你们要离婚,闹到法庭上,我给你出庭作证,这男人我让他净身出户。” 林清讶然抬眸。 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不管婆媳关系多好,离婚的时候,婆婆翻脸不认人,还是向着自己的亲儿子,你就是十全十美也能给你挑成满身毛病。 她跟祝奶奶婆媳关系不算好,经常拌嘴,没想到这个时候祝奶奶会向着自己。 她不敢全信,毕竟二十年的枕边人都能骗自己这么多年。 祝奶奶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来个档案袋,递给她。 林清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林清下意识接过来打开,惊讶的瞪大双眼,里边是几本房产证,其中一栋是南湖别墅,那可是江州最贵的别墅区,市值最低五千万,还有现在住的这栋别墅的房产证,以及其他几栋学区房,其中还有一套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一栋写字楼和商铺。 林清忽然觉得有点烫手,她没想到自己婆婆竟然这么有钱。 祝奶奶喝了口茶,悠悠道:“文韬是个孝子,每个月孝敬我不少钱,我一个老婆子有吃有喝的,也没花钱的地方,就把这些钱拿去投资房地产了,谁让咱家就是做这个的呢,谁知道运气还挺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些年陆续投资,收获不小,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林清满脑子都是那句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一部分…… 幸亏祝文杰不知道,不然还不翻天了。 “我知道你跟文韬过不下去了,我也不劝你,女人的一生并不是只有婚姻,你为这个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大概正需要用钱,这些你先拿去应急吧,不够再来找我。” 林清赶紧推回去:“妈,我不能要。” 祝奶奶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明镜,为了少丹。” “只有你好,孩子们才好,知道吗?” 林清抿抿唇,郑重的点头:“妈,这些是我借您的。” 祝奶奶摆摆手:“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对了。”祝奶奶忽然叫住她。 林清扭头:“妈,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关于湘湘那孩子,养了这么多年确实有感情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人心莫测,这孩子心思有些重,你要多注意些,必要时候,该舍则舍。” 祝奶奶浑浊的眼底迸射出一抹寒光,林清心头一凛,点点头。 待林清离开房间,周妈走过去给祝奶奶锤了锤肩膀,“您啊,还操这么多心,被明镜小姐知道,又要说您了。” 祝奶奶笑了起来:“那孩子刀子嘴豆腐心。” —— “二姐,这就是成绩单吗?全级第一,那就是你们学校最厉害的了?”明尘拿着成绩单翻来覆去的看。 明提白了她一眼:“那是自然的,你也不看看是谁,二姐三岁的时候就能背整本法华经,五岁就能开悟证道,这个世上没有比二姐更聪明的人。”明提一脸骄傲的说道。 明一拍着小手掌:“二姐最厉害。” 明镜摸了摸明一婴儿肥的小脸蛋,换来明一“咯咯”的笑声:“这个暑假我给你们报了个学习班,学习小学课程,你们都很聪明,我又从小教你们一些基础知识,等暑假开学根据你们的水平选班级。” “二姐,我们也可以上学吗?”明尘开心的问道。 “当然,现在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将来你们还要上高中、大学、考研究生……人生的精彩远不止于此,恋爱结婚生子,事业朋友家庭,每一种选择都有无限可能。” 明尘双手托腮陷入幻想中,“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吗?有一个又高又帅的总裁喜欢我……。” 明提“啪”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少做梦,忘了佛祖说的了,无欲则刚,爱情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明尘委屈的捂着脑袋:“可是电视剧拍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啊。” 明镜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就没有一天不吵的,你们两个虽是双胞胎,可性格南辕北辙,以后的人生道路也会不同,谁也别干涉谁,不喜欢谈恋爱就搞事业,喜欢美男那就提高美貌情商,怎么选择都是你们自己的人生,随便折腾吧。” “二姐,那我呢?”明一仰着小脸问道。 明镜笑着把她抱到怀里:“我们的明一呢,就负责做个开心宝宝,二姐养着你。” “我最爱二姐啦。”明一搂着明镜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 这一天开始,祝湘湘发现林清对她和明镜的态度区别更大了。 林清甚至为了那三个拖油瓶上学的事情专门给朋友打电话托关系,为了让那对双胞胎跟上学校的课程,林清请了名师专门来家中一对一授课,怕她们学习饿了渴了,专门让小盈做她们爱吃的点心送进去。 当年对她都没有这么尽心,祝湘湘差点气吐血。 “李老师,麻烦您了,这俩孩子没什么基础,劳您多费心。” “祝夫人,您家这两个小朋友以前真的没有学习基础吗?”李老师问道。 林清愣了愣,“没有啊,一天学都没上过。” 李老师笑道:“那这两个孩子是天才啊,教什么一点就通,尤其明提,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孩子将来不得了。” 林清心底吃惊不已,天才都是批发的吗? 送走李老师,林清来到明镜的房间,她正在陪明一玩积木,当初清冷的犹如样板间一样的房间,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越来越有生气。 林清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的师妹们来了之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终于不再像一个修仙人,整个人身上多了烟火气。 明镜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清,低头跟明一说了句话,站起来走了过来。 “刚送走李老师,来跟你说一声,李老师夸两个孩子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通,你的两个师妹跟你一样都是天才。” 林清心底感叹,她的师父到底是什么能人,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比一个聪明。 明镜笑了笑:“麻烦您了。” “咱们母女之间,说这话就太客气了,以后你的三个师妹就安心在家里住下来吧,既然是你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女儿。” 明镜看着林清殷切的眼神,想到自己那个苦命的大师姐,眸光微敛。 “您进来吧,我再给您把把脉。” 林清面上一喜,赶紧走了进来。 明镜把过脉之后,垂眸沉思,林清小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又严重了?” 明镜看了她一眼:“只要按时喝药,没什么大碍。” 林清松了口气:“那就好。” 有些事是该让她看清了。 —— “周妈,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周妈一看是祝湘湘,笑道:“湘湘小姐不是白天还在嚷嚷着减肥吗?说是晚上绝对不可以再吃宵夜了。” 祝湘湘叹了口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周妈无奈的笑道:“好,我这就去给小姐准备霄夜,鸡汤混沌怎么样?” “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鸡汤馄饨了。” 祝湘湘看着灶上的小火,“这是给妈妈熬的养生花茶吗?” 周妈扒着冰箱,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是明镜小姐给的配方,都是按比例添加的,不仅美容养颜,还能延年益寿呢。” “是吗?” 周妈没有看到的角度,少女眼底迸射出一抹阴寒的光。 祝湘湘捧着混沌坐在客厅,周妈上去给林清送花茶去了。 她看着碗里的馄饨,眉头微蹙。 这时一个小人儿从楼上下来,吸溜着鼻子:“好香啊。” 祝湘湘眯了眯眼,笑着招招手:“明一妹妹。” 明一笑嘻嘻的跑过去:“湘湘姐姐。” “饿了吗”祝湘湘温柔的问道。 明一乖巧的点头。 祝湘湘把一碗馄饨推到她面前:“吃吧。” 明一艰难的把视线从馄饨上挪开,两根食指对来对去,“可是二姐说,不能吃别人的东西,这是不好的习惯。” 祝湘湘勾了勾唇:“可是湘湘姐姐不是别人啊,你看,你二姐不在,咱们俩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这碗馄饨这么香,不吃就浪费了,难道你二姐没有教过你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 明一困惑的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说道:“可是这碗馄饨明明是你的呀,吃不完要浪费的人也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祝湘湘噎了噎,看着面前这张天真无邪的脸蛋,真不愧是祝明镜带出来的,气人的功夫有过之无不及。 这时周妈从楼上下来,笑道:“一一也饿了吗?” 一一点头:“奶奶,我想吃馄饨。” 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祝湘湘碗里的馄饨,那脸上委屈的小表情仿佛祝湘湘不让她吃似的。 祝湘湘:…… 小丫头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别人会误会的好不好? 果不其然,周妈看了祝湘湘一眼,那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祝湘湘差点气吐血。 “明一,你跟周妈说实话,姐姐明明把这碗馄饨给你吃的,是你自己不吃。” 明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飞快的跑到周妈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嗫喏着说道:“是的,姐姐你要让给我,是我自己不吃的,周奶奶,你不要怪湘湘姐姐。” 这话歧意更严重,尤其是一个五岁的可爱漂亮的小女孩说的话,谁会怀疑。 反而是她这个大人欺负小孩,连碗馄饨都跟她抢,还反过来胁迫对方说好话。 祝湘湘差点背过气去。 周妈本就喜欢明一的乖巧可爱,当自己亲孙女疼爱的,更是深信不疑,不由得看了眼祝湘湘,说道:“湘湘小姐,明一只是个孩子,就是一碗馄饨而已。” 话落蹲下来摸了摸明一的脑袋:“一一别怕,奶奶给你煮,咱想吃多少吃多少。” 明一咬了咬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别提多好看了,看的周妈心中柔软万分。 “谢谢周奶奶。” 周妈牵着明一走进了厨房,心底想湘湘小姐越来越过分了,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都欺负。 明一忽然扭头,朝着祝湘湘扮了个鬼脸,哪儿还有刚才的半分可怜。 祝湘湘:……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了,好气! —— 林清盯着桌子上那碗花茶,眸光渐渐幽深。 —— “我发给你一个视频,你看看你认识不认识视频里的女孩,能找到她的话就更好了。” 祝湘湘打开视频,背景是在地铁上,一个老头突然晕倒,一群人围观拍照拍视频,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救援。 有一个女孩从人群里走出来,淡定从容的给老人做急救,别人好心劝告她别惹事,女孩置之不理。 视频中女孩一直低着头,像素也很模糊,因此看不清脸,但祝湘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祝明镜。 可以说跟祝明镜生活了三个多月,没人比她更了解祝明镜了。 她问道:“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周灵回道:“你知道沈舟吗?” 祝湘湘愣了愣:“神舟集团的沈舟吗?他可是首富啊。” 祝文韬在他面前就是个屁。 周灵说道:“没错,视频中的老者是沈舟的父亲,在地铁上突发脑溢血,被一个陌生女孩救了,事后沈舟先生要找这个女孩,找了很久都没消息,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这个消息,如果能找到这个女孩,对沈舟先生来说是个很大的人情,你也知道你爸爸现在正在困难期,如果能得到沈舟先生的帮助,这个难关就算平稳的渡过去了。” 祝湘湘不可置信道:“救的是沈舟先生的父亲?” 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 周灵敏感的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的笑道:“沈舟先生重情重义,更是非常孝顺,救了他父亲,也就是救了他,听说如果找到这个女孩,他准备收为干女儿呢,不知道哪个女孩这么幸运。” 祝湘湘呼吸都窒息了。 脑袋嗡嗡作响。 “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 祝湘湘深吸口气:“手机快没电了,回头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祝湘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以及肯定就是祝明镜,这应该是她刚回祝家没多久,假发还是那种有点丑的齐刘海波波短发,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如果让沈舟先生知道,沈舟先生收她当干女儿,以后祝明镜不更压她一头了。 祝湘湘第一反应一定不能让沈舟知道,更不能让周灵知道,保不齐周灵为了抱沈舟大腿就把这件事告诉沈舟了。 祝湘湘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救沈老爷子的是她呢? 没有人知道是祝明镜,恐怕连祝明镜自己都给忘了。 等她成了沈舟的干女儿,祝家的真千金她都不稀罕,到时候祝明镜再也别想在她面前嚣张。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全身的每一根毛孔都在沸腾。 这件事必须要仔细规划,确保万无一失。 —— 早餐的餐桌上,明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湘湘姐姐,我二姐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嘛?你干嘛一直在看她呢?” 祝湘湘脸色一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看错了。” 明提瞥了眼祝湘湘,冷笑了一声。 明镜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所以对几个人之间的争执视而不见。 回到房间,明尘对明提说道:“你觉不觉得湘湘姐姐很奇怪,她一直在……。” 明尘皱了皱眉,想不到该用什么合适的词语去形容。 “在学二姐,对是学二姐,就像我们一样。” 明提白她一眼:“我们是学二姐的心态、智慧、和为人处世,那个女人是在模仿二姐,一股矫揉造作的味道。” “对对,就是这样。” 明提哼了一声:“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感觉不安好心。” 明尘紧张的说道:“二姐不会有危险吧?” 明提眯了眯眼:“你看二姐回来祝家这么久,她也没翻出什么浪花,二姐很聪明的,没有人可以在她手里搞事,等着看吧。” 二姐佛系,但其实什么都明白。 明提就不画蛇添足了。 —— 明镜上午去竞赛班报名,下午在家做暑假作业。 明尘明提在房间上课,明一陪着祝奶奶承欢膝下。 整栋别墅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 祝湘湘挎着包出门,回头看了眼别墅,冷笑了一声。 她一定会让她们后悔的。 神舟集团总部坐落在江州新区,整个集团园区占地一百多亩,而神舟集团的大楼不同于其他高楼大厦,顾名思义,外观是一个拔地而起的火箭,十分具有现代科技感,现在已经成为江州的新地标,很多网红都会来这里打卡。 附近还有步行街小吃街和一个大型商场,都是神舟集团旗下的,为了给员工更便利的生活条件,专门建设的。 祝湘湘在门口蹲守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 她看了眼手机里的相片。 沈客,沈舟的助理,没错,就是他了。 沈客进了门口一家咖啡店,点了杯拿铁就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了,四周有不少女人都在打量他,想上去搭讪又没有勇气。 公司挤压了太多事情,他出来透口气就要赶紧回去,几乎刚坐下秘书台就开始打电话了。 沈客拿着咖啡准备离开,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年轻女孩。 “抱歉。”沈客赶忙说道。 对方后退一步,女孩穿了条白裙子,咖啡洒到了胸前一点,女孩微垂着脑袋,淡淡道:“没事。” 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 沈客挑了挑眉,忽然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穿了条白裙子,微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但看轮廓是个清秀白皙的少女,动作优雅斯文,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走向了收银台。 沈客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穿了条极地的长裙,看起来很是高挑秀美。 “你好,我要一杯美式一杯焦糖拿铁。” 这道声音沈客越听越觉得耳熟。 女孩取了咖啡之后直接离开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女孩走到咖啡店外的露天椅子上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跑了过来。 “学妹,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孩笑了笑,“学姐,是我麻烦您才对,您爱喝的焦糖拿铁。” 070 真假(二更) “没想到学妹还记得。”朱倩倩笑道。 “学姐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呢,那时候能跟你说一句话就特别荣幸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你要的资料我给你邮箱转过去就行,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专门跑一趟。” “学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你,这是我挑选的一个小礼物,学姐别嫌弃。” 祝湘湘把一个袋子推到她面前。 朱倩倩一看袋子上的logo就立刻退了回去:“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学姐,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您,您忘了,在我小学的时候,有次我发烧很严重,体育课上晕倒了,是你把我送到了医院,从那之后你就是我心中的英雄了,我也是因为您才决定以后报考医学院的。” 朱倩倩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贵人多忘事啊。”祝湘湘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我近些年一直在自学中医,一直在犹豫将来是报考中医还是西医。” “这么厉害呀,你不是才高一吗?现在就在考虑大学的事情了,师妹,你比我当年还拼。” 祝湘湘淡淡的笑道:“没办法,热爱呀。” 祝湘湘看着朱倩倩的脸,微微粗了蹙眉。 倩倩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学姐,您近来是不是经常感觉反酸烧心,腹部不适。” 朱倩倩惊讶道:“这你还能看出来?” 祝湘湘说道:“把手给我,我帮你把把脉。” 朱倩倩乖乖的把手递过去。 祝湘湘一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处,轻轻闭上双眼,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祝湘湘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朱倩倩心猛然一跳,紧张的问道:“我不会生什么大病了吧?” 祝湘湘笑着摇摇头:“不是,你就是饮食不当引起的脾肾阳虚,气滞血瘀,好好调理一下就没事了,我教你一个按摩的手法……。” 朱倩倩按她说的照手上的穴位按摩了,胃酸的感觉真的减轻了不少,不由得夸赞道:“你这一手真不错,我相信你私底下没少学中医了。” 祝湘湘说道:“其实是我奶奶身体不好,我为了照顾她,私下找老中医学习了。” “你可真是孝顺啊。” 祝湘湘眼底划过一抹忧伤,“孝顺也没用…。” 朱倩倩忽然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安慰道:“没关系,反正你这么有能力,到哪里都会吃香的,以后功成名就了,她们要求着你呢。” 祝湘湘强装微笑:“谢谢学姐,我没事的,调理的方子回头我微信上发给你。” “对了,既然你来了,我就把你要的资料给你吧,这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参加奥数班的学习笔记,我整理了一下,希望对你有帮助。” “学姐,真的谢谢您了,有时间我请您吃饭,这个礼物您请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朱倩倩看她这么热情,就收下了,心道回头找机会补回去就行。 “学姐,我下午还要去报名,就先走了,回头联系。” 朱倩倩一直看着祝湘湘的背影发呆,直到眼前阴影落下,朱倩倩抬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立刻老老实实的站起来:“沈……沈助理。” 沈客瞥了眼女孩的背影,问道:“她是谁?” 朱倩倩有点疑惑,不过在沈客的威压下,依旧老老实实的回道:“她是我的学妹,祝湘湘。” “祝湘湘?”沈客拧眉。 朱倩倩只是神舟集团行政部的一个普通职员,沈客这样的老总特助,她以前只能远远观望,连话都搭不上,甚至连她顶头上司估计都没资格跟沈客搭话,现在竟然跟她说话了,虽然问的是另一个人,朱倩倩依旧觉得受宠若惊。 难道沈客看上祝湘湘了? 祝湘湘出身豪门,年轻漂亮,又优雅端庄,是江州第一名媛,沈客看上也正常。 朱倩倩忽然发现这是一个跟沈特助拉近关系的好机会,说不定升职加薪指日可待了。 “她应该挺有名的吧,我一说沈特助就知道了,最近江州闹得沸沸扬扬的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沈特助听说了吧?” 沈客点点头:“她是祝家的假千金?” 大家好象都能一下子猜出真假千金,毕竟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假千金被豪门培养多年,仪态气度必定不凡,而真千金一般流落乡野,不会太优秀。 朱倩倩点头:“是的,不过湘湘很优秀的,她为了孝顺她奶奶专门学了中医,仅是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胃不好,还教了我按摩手法,她今天找我来就是找我要奥数竞赛的笔记,这么优秀的女孩打着灯笼也难找,可惜了,她家人不知道珍惜。” 沈客拧眉思索。 会是这个女孩吗? 沈客转身匆匆离开。 朱倩倩有点摸不着头脑,沈特助这是什么意思? “叮”手机发来微信消息,朱倩倩打开一看,是祝湘湘发来的语音。 ——学姐,方子我稍后整理一下发给你,如果上班忙没时间熬药的话可以找医院代熬,一次熬半个月的,这样很方便。 朱倩倩对学妹的细心体贴很受用,想了想沈客这件事对祝湘湘来说应该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卖她个人情,对彼此来说都有益出,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湘湘,你刚才走了之后,我们集团的总裁特助专门找到我问你的消息,我怀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他可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冷面煞神,多少大美女前仆后继他都不带看一眼的,能亲自开口问你,肯定有问题。 祝湘湘握着手机,内心一阵激荡。 成功了,她成功了。 天气太热,假发戴着实在太闷了,便把假发摘掉了。 祝湘湘得意的勾唇“第一步计划成功,接下来再接再厉。” —— 沈客回到办公室,打了个内线电话,很快秘书小林走进来。 沈客吩咐道:“帮我去查一下祝家的假千金。” 小林愣了愣,很快应是离开。 祝家沈客倒是知道,因为学府春天楼盘的事情股价大跌,最近祝文韬又准备倒腾债券,瞄准了神舟集团的“绿洲计划”,可惜祝氏集团从最开始就从他们的名单上划掉了,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假千金真的是救沈老爷子的人,那么祝氏集团一定会借题发挥,这件事还是先瞒着比较好。 小林查祝家真假千金的资料,网上只有一些八卦网站的新闻,因为林清提前打点过,这些媒体不敢乱写,上次接风宴的事情之后,网上确实掀起了一阵风浪,第二天林清就花钱摆平了,那些八卦新闻全网删的干干净净,两人的照片网上更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不过想要调查总还是有门路的,找私家侦探。 祝湘湘从银行出来,给微信联系人——大卫侦探社发过去一条消息。 ——定金已转,别让我失望。 对方迅速回复——放心,祝小姐。 祝湘湘心满意足的笑了。 当祝湘湘的资料摆在沈客的面前,沈客越发坚信,她就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他把资料翻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破绽,给沈舟打了个电话。 沈舟听到找到了救命恩人,近日来第一次笑了。 “快把她带到家里来吧,老头子天天念叨,我头疼死了。” 沈客说道:“您就不好奇她的身份?” 沈舟挑了挑眉:“怎么?她身份有问题?” “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沈舟想了想:“略有耳闻,难道她是……?” 沈舟第一反应也是祝家的假千金,毕竟这位假千金听说是江州的第一名媛,应该蛮符合他心中那个女孩的气度的。 “祝家的假千金祝湘湘。” 沈舟哦了一声,“没想到祝文韬没什么本事,养的女儿还不错。” “真千金回来后,她在祝家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 沈舟笑了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祝文韬没眼光,他不要的女儿,我要。” 沈客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吧,祝文韬那个人没下限,再拿这件事威胁祝小姐就不好了。” “你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可以满足她三个要求,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尊重。” 沈客说道:“下周高老太太的生辰应该邀请了祝家,到时祝小姐也会去,您到时候要不要亲自问问祝小姐的意见?” 毕竟算是人生大事了,由他口头转交不太合适。 沈舟点点头:“行吧,谁让老爷子整天念叨干女儿呢,我就勉为其难跑一趟吧。” 沈客笑了起来:“高先生邀请了几次都被您拒绝了,他绝对想不到您是为什么又答应了。” “让那老东西猜去。” —— 祝湘湘心情美了,看明一都顺眼了不少。 眼瞅着四周没人,祝湘湘把明一拉到角落里,小声问道:“一一,姐姐问你个问题,你如果老老实实回答姐姐,姐姐就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哦。” 明一已经从电视上了解到游乐场就是非常好玩的地方,乖巧的点头:“姐姐你问吧。” “你二姐,是跟你师父学的医术吗?” 明一点点头:“对呀,师父说二姐是她所有弟子中最有慧根的,不管是佛学还是医学,完美的继承了她的衣钵。” “你二姐平常看什么医术?” 明一掰着手指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祝湘湘心底腹诽精明的丫头,“嗯,带你吃一顿大餐。” “二姐最喜欢看法华经。” 那是什么玩意儿?祝湘湘皱眉。 “小五。”明提从楼上走下来,扫了眼祝湘湘。 明一跑到明提身边,明提牵着她的手:“别乱跑。” “湘湘小姐,小五给你添麻烦了。” 祝湘湘笑道:“不会,一一很可爱。” “二姐找你,跟我上楼吧。” 明提牵着明一上楼,明一小声说道:“四姐,刚才那个姐姐一直在问我二姐的事情,我说了她就带我去游乐场,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呢。” 小女孩故作小声,其实一字不漏的全落祝湘湘耳里了。 祝湘湘脸都气绿了,这个臭丫头,转头就把她给卖了,精的跟猴似的。 “是吗?也许她太喜欢二姐了吧,小五听过克隆羊的故事吗?” 明一天真又好奇的问道:“我最喜欢小羊的故事了,四姐快讲。” “说是从前啊,有一只叫多莉的克隆羊,她只活到六岁就死了……。” “啊?那岂不是很可怜。” 姐妹俩的声音渐行渐远,祝湘湘岂会听不出明提的内涵。 都给我等着。 071 成败(一更) 高老太太这周末七十大寿,祝家也接到了邀请函。 林清近来身体不适,但高老太太的寿宴要是不去,也不礼貌,一早就请了设计师给明镜和祝湘湘定做礼服。 “妈,寿宴我不去了,让明镜去吧。” 林清皱眉瞥了眼祝湘湘:“为什么?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怕上次接风宴的事情……。” 林清摆摆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好好准备吧。” 话落不再听祝湘湘的解释离开了。 如果只带明镜不带祝湘湘,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定编排的多难听呢。 祝湘湘看着林清上楼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 刚回房,周灵打来电话:“我上次让你找的那个人,有眉目了吗?” 祝湘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里,“找到了。” 对方愣了愣,声音明显拔高了一度:“谁?”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对方笑了起来:“祝湘湘,你不会告诉我就是你吧。” 祝湘湘呼吸一窒,很快笑了起来:“如果是我,怎样呢?”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你想找死,别拉上我。” “既然你们都没见过这个女孩,又怎么能确定是假的呢?” “你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祝湘湘,那可是沈舟,不是你们班那群十几岁的小毛孩,历经商海多年不倒的沈舟,你觉得你这种小伎俩能骗得过他吗?” “你有没有想过事情败露后你要承担什么后果?”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成功了又会怎样?” 对面默了默:“不行,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 静默了几秒,周灵忽然问道:“那个人,是祝明镜吧。” 她一早就有猜测,只是未能确定而已,现在看祝湘湘的反应,答案已经出来了。 没见过明镜的人,确实容易被误导,但只要见过明镜的人,再看视频,不可能认不出来。 祝湘湘笑道:“如果祝明镜成了沈舟的干女儿,你觉得她会让你破坏她的家庭吗?到时候你恐怕连江州都待不下去了,我的提议,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 “多谢夸奖,现在重新认识我也不晚。”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祝湘湘笑了起来:“帮我留意一下,沈舟那天会不会参加高老太太的生辰宴。” “他不会去的。”周灵斩钉截铁的说道。 祝湘湘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 “沈舟从来不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如果是合作伙伴或业务往来之类的,一般是他的助理沈客代他出席,他跟高家没什么交情,应该不会去。” 祝湘湘松了口气,暂时不会打乱她的计划。 —— 高家以作餐饮酒店起家,在江州也算是老牌豪门了,高老太太生了三子一女,老大高阳现为高氏集团掌权人,只有一个女儿高嘉,老二高旭在集团内担任要职,主管旗下的餐饮一类的业务,有一个儿子高昶,三儿子高明自出国留学后就定居国外没有回来过,女儿高晨嫁到京都,婆家高门大户,日子过的据说不错。 今晚受邀来的客人,跟上次祝家办接风宴那次来的客人差不多,来来往往还是那批老熟人。 因此当林清带着明镜和祝湘湘一登场,林清就娴熟的跟人寒暄起来了。 高嘉今晚作为东道主,负责招呼这些名媛。 一看到明镜和祝湘湘,就笑着迎了过来,长袖善舞,言笑晏晏。 “明镜小姐今晚一现身,光彩照人,把我们大家都衬得黯然失色了。” 这真不是拍马屁,祝家可配不上。 明镜今晚穿了条黑色的束腰长裙,一字肩设计,侧腰开合处露出里边的白纱,这种非常清冷的颜色年轻人穿会显得非常寡淡刻板,但明镜穿起来就非常合适,一字肩性感又带点俏皮,行走间白纱若隐若现,飘渺出尘,仿若神仙妃子。 在灯光下缓步走来,当真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身边的祝湘湘不管穿着多么昂贵高端的礼裙,化着多么精致美艳的妆容,在这样巧夺天工的风流绝色面前,就显得那样的黯然无光。 不少年轻男子的目光追随着这一抹黑白而动,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少女眉目温柔且端庄,透着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圣洁,让人仿佛在心底想一想都是亵渎,也因此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那五官的清灵绝美。 少女垂眸笑了笑,那一笑,仿佛冬雪破碎,春暖花开。 高嘉拉着明镜的手,“我再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大家都想认识你呢。” 从头到尾看都没看祝湘湘一眼,完全把她当空气一样的忽视了。 祝湘湘面色有些尴尬,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时一个男生出现在祝湘湘面前,“别难过,那些人就是群拜高踩低的小人,早晚有她们后悔的。” 祝湘湘抬头,哑然道:“是你?” 孙迹笑道:“怎么看到我很吃惊吗?我表姨是高嘉的母亲,算来我跟她也算表亲了。” 祝湘湘苦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是一个人人厌弃的人。” 孙迹皱了皱眉:“被抱错又不是你的错,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愤怒发泄到你的身上。” “可是人人都说上次接风宴的时候我下药害明镜了,我是个心肠歹毒的人。” “清者自清,反正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祝湘湘不可置信的抬眸,眼底水花闪烁,配上那张泫然欲泣的小白花面容,真真是我见犹怜。 “你真的相信我吗?” 孙迹拍胸脯保证:“当然。” 祝湘湘破涕为笑:“谢谢你。” “听说祝小姐期末考试又考了全级第一,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保持成绩优异的秘诀是什么啊?”问话的是一个叫厉青瑶的女生,厉家电器的大小姐。 其他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个厉青瑶算是富二代中为数不多的学霸了,今年刚刚参加完高考,正在等成绩出来,一直是富二代圈子里别人家的孩子,她跟李姣姣这群名媛玩的不多,因此她问出这句话,是真的这样想的,而不是内涵。 明镜想了想说道:“大家都有名师一对一辅导,我这点经验就不班门弄斧了。” “祝小姐太谦虚了,我听说你之前没有上过学,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不单单是天才了,跟我们普通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厉青瑶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绩,眉头紧紧蹙起。 “行了,别提考试啊成绩啊,听的我头疼。”李姣姣不耐烦的说道。 对一个学渣来说,这是一种严重的羞辱。 高老太太身体不太好,等人大概到齐了之后她的女儿高晨才推着轮椅出场。 高晨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清新秀美,十分夺目。 李姣姣碰了碰高嘉:“那黄裙子女孩是谁?” 高嘉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我姑姑的女儿。” 李姣姣点点头:“京都来的大小姐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少女看到了她们,笑着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高嘉的手臂:“表姐,你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高嘉不动声色的扯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这我表妹,白薇宁。 李姣姣打量着她,近看这少女皮肤很白,吹弹可破,双眼皮大眼睛,很是古典标志的长相,李姣姣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你……你是不是个小明星?” 白薇宁忽然凑近她,眨巴着大眼睛,欢喜的说道:“姐姐认识我?看来我还是有点火的呢。” 这撒娇的口气,李姣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姣姣说道:“八卦新闻上见过你的照片,原来你还真是个明星啊。” 这时一旁的孙青青说道:“你是少女偶像组合super star里的成员白薇宁?” 白薇宁笑嘻嘻道:“还有一个姐姐认识我呀。” 孙青青瞬间来了兴趣:“还真是你,你们的成团秀我从头关注到尾,当时就特别喜欢你,刚才就觉得你眼熟,没想到真是你,原来你是高姐姐的表妹。” 世界可真是小啊。 白薇宁很高兴的说道:“姐姐也要一直pick我啊。” 孙青青笑道:“那肯定的,我是柠檬嘛,对了你们组合跟曲飞台一个公司,我想问问你曲飞台演唱会你们组合会去当嘉宾吗?网上都这样传的,你肯定有内幕消息。” 白薇宁笑道:“姐姐到时候关注曲哥哥的演唱会不就知道了吗?现在告诉你,到时候就没有惊喜了呢。” 曲哥哥?孙青青嘴角抽了抽。 看着面前女孩天真纯洁的面容,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跟曲飞台一个公司,私底下肯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说不定人家私底下就是这么叫的呢。 李姣姣翻了个白眼:“你不怕被曲飞台的粉丝打死吗?比如我。” 白薇宁问道:“姐姐是曲哥哥的粉丝吗?” 李姣姣终于受不了了,恶狠狠的瞪了眼高嘉,高嘉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没办法。 “张口闭口哥哥哥哥的,这里没有男人,装萝莉给谁看呢。”李姣姣素来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舒服就怼。 白薇宁皱起眉头,一脸委屈的说道:“可是曲哥哥让我这样叫他的呀。” 李姣姣噎了噎,“曲飞台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 白薇宁抿抿唇,眼里蓄起了水花,看起来就跟一群人欺负了她似的。 “曲哥哥怎么舍得让我去死呢?” 李姣姣真的恨不得把手里的酒杯泼她脸上。 高嘉咳嗽了一声,站出来打圆场:“薇宁啊,曲飞台很多粉丝的,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他,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和曲哥哥关系好吗?可是我们本来关系就很好呢,他经常送我零食和奶茶呢,还教我跳舞……。”一脸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 李姣姣听不下去了:“停……,白薇宁我求求你了,赶紧从你的白日梦里醒过来吧。” 白薇宁咬了咬唇,“李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你又不是人民币,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明镜坐在角落里,默然静坐,仿佛这里的争执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她本身的光芒就不可忽视,白薇宁看到她,双眼一亮:“这位姐姐,你看起来像位好人,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李姣姣差点气吐血,什么意思?内涵她是坏人? 明镜轻轻抬眸,看清那张脸,白薇宁不由得怔了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白小姐,言多必失。” 意思就是,你话太多了。 李姣姣恨不得给明镜竖大拇指,会话说你就多说点。 白薇宁喃喃道:“姐姐,你长得好美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转移话题的功夫真是厉害。 明镜淡淡微笑:“白小姐天真烂漫,舌灿莲花,在下自愧不如。” 李姣姣忍不住想笑,祝明镜这种一本正经内涵的本事真是厉害。 白薇宁仿佛听不出来似的,在明镜的身边坐下:“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明镜看了眼李姣姣,李姣姣无奈的耸了耸肩。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高旭高阳陪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一时整个大厅静了几秒。 明镜抬眸看去,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米七五的个子,穿了身休闲装,出入高档宴会场所这种着装其实是很不礼貌的,但他神情闲适从容,丝毫没让人觉出不妥。 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目,天仓饱满,耳朵肥厚,眼神沉稳温和,举手投足有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从容。 仅观此面相,乃大富之相,田宅丰隆,财如泉涌,此富乃倾国之富,奈何晚年运势有些跌宕,命中遇贵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同样富贵之相,鼻隆口方,眉清目秀,这说明此人命中有贵人提携。 明镜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响起了高高低低的议论声。 “竟然是沈舟先生,怎么提前没有风声?” “没想到沈舟先生会来,高家好大的面子。” 明镜了然,原来是沈舟。 祝湘湘看着忽然出现的沈舟,脸色一变。 周灵不是说他不会来吗?怎么回事? 孙迹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祝湘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暗道糟糕,“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学长,你能扶我出去透透气吗?” 孙迹看了眼沈舟的方向,有些遗憾,扶着祝湘湘:“好。” 祝湘湘一转身,瞥到角落里的明镜,脸色更白了。 她揉了揉眉心,说道:“学长,我妹妹明镜对我有误会,我很想找机会跟她解释,可是她一直都不相信我,学长你能帮我吗?”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孙迹说道:“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你帮我把明镜约到后花园,但是不能让她知道是我约的她,不然她肯定不会见我的。” 孙迹深信不疑:“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祝湘湘脸色苍白的笑了:“谢谢学长。” —— 高阳陪同沈舟走进来,“沈先生,您能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沈舟目光扫了一圈,笑道:“高老太太七十大寿,作为晚辈,怎能不来拜访。” 高阳笑道:“家母见了您,一定很高兴。” 高嘉走过来,高阳立刻介绍道:“这是小女,高嘉。” 高嘉恭敬的说道:“沈伯伯好。” 沈舟笑着点点头。 高昶陪同在高旭身边,小声问高旭:“爸,你不是说沈先生今晚不会来吗?” 高旭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思想猜不透。” 高昶看了眼身边的沈客,微微眯眼,问道:“沈先生是在找什么人吗?” 沈客笑道:“高少爷慧眼如炬,我在找一位故人。” 高昶想到那天地铁上发生的事,难道真是因为这件事吗? 他看向人群,没有找到明镜,她今晚明明来了啊,进门的时候他在迎客,两人还打了招呼。 按照流程,沈舟先去拜访高老夫人,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这就是沈舟不爱参加宴会的原因。 好不容易被沈客解救出来,喘了口气,他问道:“找到人了吗?” 沈客摇摇头:“我打听到祝家姐妹俩今晚都来了,可没有在宴会厅见到人,可能有事耽误了吧。” 沈舟讨厌这里纸醉金迷的气氛,高昶在一边说道:“高伯伯,我带您去后花园透透气吧。” 沈舟笑道:“也好。” 高老太太爱侍花弄草,因此别墅后边的空地特别开辟出来给她种花,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后花园。 后花园开辟出一条条青石板路,路两边种满了花圃果树,走入里边,就像一脚踏进了迷宫。 明镜看着走在前边的孙迹,淡淡道:“你说有人晕倒在这里,人在哪里?“ 孙迹指了指前边:“就在那里,快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明镜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说道:“人晕倒了,应该打120,为什么找我,或者说,你为什么知道我会医术?” 那双漆黑的眼珠仿佛能看透一切,孙迹头皮发麻,嗫喏道:“我没有骗你,是听湘湘说的,人命关天,你快跟我过去吧。” 下意识就要拉明镜的手臂,明镜轻轻挥手,男人猛然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明镜环顾了一圈四周,花圃长势较高,加之夜晚光线昏暗,能见度很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内欢声笑语隐隐约约的传来,越发凸显出花园的寂静。 “祝湘湘跟你说了什么?”明镜淡淡的问道。 孙迹心底一惊,抿抿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真是她的好帮手。”明镜勾了勾唇:“她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的模仿我,找小五套话,就让我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孙迹恼羞成怒道:“你别诋毁湘湘。” 明镜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孙迹始终记得祝湘湘的话,这个女人的话听不得,她回祝家之前就是在寺庙里搞传销的,最会给人洗脑,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我虽然耐心很好,但不喜欢浪费在无聊的人和事上,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来?” 孙迹咬牙切齿:“你果然跟湘湘说的一样,就是个心机深沉蛇蝎心肠的女人。” 明镜懒得理他,转身离开。 孙迹下意识去抓她,想想说不能让她离开,一定要等湘湘过来。 明镜忽然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轻轻一折,孙迹脸色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 “疼……快放手。” 这个女人看起来那么瘦,为什么力气那么大,手指仿佛铁箍一般。 “老老实实跟着我,别再耍花招。”话落松开他扭头离开。 孙迹揉着手臂,只觉得整条手臂都火辣辣的,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祝湘湘一抬眼,竟然看到沈舟在沈客和高昶的陪同下往后花园来了,目光焦灼的望向花园深处。 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不管了,成败在此一举。 “祝小姐?”沈客开口叫住了她。 “原来你在这里。” 祝湘湘抬眼,茫然的看着沈客,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 “你是谁?”声音清冷疏离,却又温柔坚定。 高昶看着祝湘湘皱了皱眉,原来沈客找的人是她? 听到她的声音,不舒服的感觉更深了。 这根本不是祝湘湘的声音,这种感觉、倒像是…… 沈舟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就是她吗?这道声音跟他手机里听到的语气是很像,但也仅仅是像而已。 沈客笑道:“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在地铁上救了一位脑溢血的老人吗?” 高昶脸色变了变,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沈客。 这么大个集团总助,竟然能搞错这种事,搞不搞笑? 更令他没想到的在后边。 只见祝湘湘先是茫然了一瞬,像是在回忆思考,良久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怎么了?” 高昶咳嗽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祝湘湘。 人真的可以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吗? 他终于想起来那种别捏的感觉源自何处,祝湘湘说话的语气在模仿明镜,她平时根本就不是这样说话的。 如此一来,她就是蓄意顶替。 作为唯一知情人的高昶忍不了了就要拆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这时沈客说道:“祝小姐可知你救的是什么人?” 高昶心想这个女人敢冒充,一定做了万全准备,看看她接下来怎么表演。 祝湘湘皱了皱眉:“不管那位爷爷是什么身份,我即已救下,就不会追溯那么多。” 沈客笑道:“也是,祝小姐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祝湘湘瞥了他们一眼,微抬着下巴,神情显得有几许高傲。 她等着对方接着说,谁知沈客只是看着她,空气陷入到一种尴尬的氛围中。 没有办法,她只能开口打破僵硬:“难道你是那位老者的家人?找到我难道是老人的病情有变?要我来负责吗?” 高昶嘴角扯了扯,心想祝湘湘你演过头了,你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什么人,能创建那么大的商业帝国,沈舟岂非寻常男人,你这点小心思实在贻笑大方了。 况且明镜的高风亮节你就算修炼八辈子也学不来。 这句话明镜是万万不可能说出来的,真正慈悲之人,怎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072 命运(二更) 果不其然,听到祝湘湘那句话,沈舟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祝小姐误会了。”沈客解释道。 “我们是来感谢你那天的见义勇为,若不是你挺身而出,我们家老爷子可能就危险了。” “原来你是那位老爷爷的家人。”祝湘湘打量着他们。 “老爷爷现在没事了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探望一下老爷爷。”祝湘湘一脸担忧的问道。 “老爷子现在身体康泰,已经出院了。” 祝湘湘松了口气:“那就好。” 高昶忽然翻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原来视频里救人的老人,就是祝小姐啊。” 祝湘湘笑了笑:“让你见笑了,不过举手之劳。” 高昶忽然皱起眉头:“可是我感觉视频的人跟祝小姐一点也不像啊。” 祝湘湘脸色一僵,沈客这才发现她的发型已经换了。 上次在咖啡厅见到她还是短发,今晚怎么又变成长发了? “视频里的女孩是短发,可祝小姐是长发,难道祝小姐的头发还能随意改变长短?”高昶追问道。 祝湘湘脸上笑容未变,撩了撩头发:“造型需要戴假发,不可以吗?” 高昶点头:“当然可以,只是……。” 祝湘湘心底恨死高昶了,这个人为什么专门跟她作对。 “只是身为祝家大小姐,上下学有专车接送,怎么会在高峰期挤地铁呢?”高昶笑眯眯的看着祝湘湘,我看你怎么解释。 沈客皱了皱眉,他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祝湘湘磨了磨牙:“我偶尔会坐地铁上下学,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高昶简直想笑,编理由也不知道编个好点的。 你当自己是皇帝吗?还微服出巡体验人间疾苦。 沈舟深深的看了眼祝湘湘:“祝小姐,那天电话里,你说会守着我父亲醒来,后来我的助理去找你,你为什么走了?” 电话? 祝湘湘皱了皱眉。 沈舟看了眼沈客,转身走了。 沈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沉声道:“祝小姐,那天地铁上救人的真的是你吗?” 沈客沉着脸的样子,十分吓人,最起码祝湘湘一个还没出高中校门的小姑娘哪里受的住,当下就变了脸。 “你……你难道怀疑我冒充?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如此羞辱于我,做好事还做出麻烦来了,真是可笑。”女孩一脸的义愤填膺,仿佛被冤枉了的样子。 沈客摇了摇头,他也是昏了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透着怪异,应该再仔细调查一番。 “祝小姐,后会有期。”话落沈客匆匆离去追上了沈舟。 “别演了,观众都走完了,演给谁看呢。”高昶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祝湘湘。 祝湘湘瞪着他:“你干嘛总跟我过不去?” 高昶冷笑道:“因为有的人太不要脸了。” 祝湘湘怀疑的打量着他,难道他知道什么? 高昶指着她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是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祝湘湘冷着脸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昶翻了个白眼:“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程度。” 话落转身匆匆离开,今晚他很忙,没时间跟她纠缠,等今晚宴会平稳过去,再好好跟她算账。 祝湘湘内心慌的一匹,为什么事情没有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反而一个个的都不相信。 是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沈舟和沈客没见过祝明镜,他们一定不知道,可是高昶呢?他跟祝明镜可是熟悉的很,万一他认出来了告诉沈舟…… 她就惨了。 祝湘湘拔腿就去追高昶。 明镜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笑着摇摇头。 原来这就是祝湘湘这些天背地里一直在捣鼓的东西。 一个人怎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湘湘原来跟沈舟有这样的渊源啊。”孙迹感叹的说道。 明镜扫了他一眼:“你跟祝湘湘挺配的。” 孙迹一脸高兴,本来就很配。 “一个瞎,一个蠢。” 话落不管孙迹脸色有多难看,扬长而去。 明镜走进宴会厅,沈舟和沈客已经离开。 白薇宁欢喜的跑过来:“祝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找半天没找到你。” 她已经从高嘉的口中了解到明镜的身份。 明镜挑眉笑道:“去后花园透透气。” “表姐她们说要玩酒令,祝姐姐你要一起玩吗?” 这些名媛小姐们,凑到一起就爱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明镜摇摇头:“我不玩。” 白薇宁笑嘻嘻道:“我也不爱玩,祝姐姐我跟你待在一起吧。” 明镜没有管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林清在一群贵妇人中间长袖善舞。 白薇宁端了一盘点心,递给明镜:“祝姐姐,你吃不吃?” 明镜摇摇头。 白薇宁在她身边坐下,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另一只手拿出手机,队友给她发来视频通话。 白薇宁接通,镜头对着自己的脸:“hello安妮。” “阿宁,你在哪里阿,背景怎么那么吵。”女孩的普通话有些生硬。 “你看。”白薇宁把镜头对准整个宴会厅照了一圈,最后一个镜头下明镜的侧颜一闪而过。 “我回江州参加我外婆的寿宴了,抱歉,不能陪你们一起练舞,等我回去一定补上,马上就是曲哥哥的演唱会了,我可不能拖你们的后腿。” “等等,刚才镜头里一闪而过的小姐姐是谁,好漂亮啊……。” “你说祝姐姐吗?”白薇宁凑到明镜身边,镜头把她俩一起录了进去。 手机里传来一阵惊呼,又有两个女孩子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这位小姐姐好美呀,阿宁,你从哪里拐来的。” “祝姐姐人很好,是我今晚新认识的好朋友。”白薇宁仰头对明镜笑道。 “祝姐姐,她们是我的队友,她们都很喜欢你,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吧。” 明镜看向手机,那一瞬间的颜值暴击手机对面的三个女孩夸张的捧着心大叫起来。 “大家好,我是明镜。”温柔的不像话。 superstar成员之一的黄楚楚正在开直播,因为被安妮的叫声吸引过来,拿着手机凑了过去,正看到手机里有一个绝美的少女望向镜头,跟其他两个队友不顾形象的怪叫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在直播。 直播间里此时弹幕已经在飞快更新。 ——能让楚楚和安妮贝贝同时尖叫的美女,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啊啊啊楚楚快挪镜头,让大家看看呀。 ——好久没见阿宁宝贝了,妈妈想你。 ——楼上的没听到刚才阿宁说嘛,在江州参加外婆的寿宴。 ——啊啊啊我就在江州,阿宁我要去哪里偶遇你? ——只有我好奇阿宁的好朋友是谁吗?我好像听到她说叫明镜?好温柔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是大美女了。 ——阿宁的好朋友?果然美女只跟美女玩。 这个团的热度本来就不低,黄楚楚又是这个团的队长兼c位,观看她直播的在线观众有一百多万,然而她们的偶像竟然扔下一百多万粉丝去花痴别的女生了? 黄楚楚是走中性风的,她平时又喜欢照顾团员,大家特别喜欢磕她跟队友的cp,基本三个队友都是大热cp,总之黄楚楚就是一个行走的cp机。 不过她本性克制,平时基本不会主动营业,现在竟然听到她如此失控的尖叫声,大家更好奇了,心里就跟百爪挠心似的。 这时练舞室外一行人走过,为首的少年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衣,口罩包裹下只露出一双漂亮却冷淡的眼睛。 助理田隆听到练习室里闹哄哄的,下意识看了一眼。 “这群小姑娘挺能闹腾,隔老远就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少年一眼都没看,径直离开。 黄楚楚的手机直播镜头正对着门口方向,好巧不巧的,门口一行人走过就被镜头记录进去了。 然后直播间的弹幕刷疯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是曲飞台从门口走过去了吗? ——没看错,我以2.0的视力做担保,那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曲飞台。 ——多少天了,没想到我竟然在楚楚的直播里蹲到了曲飞台的身影,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啊啊啊儿砸妈妈爱你,飞机火箭走起来。 ——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演唱会上见。 为了筹备演唱会,曲飞台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他停掉了所有的商演广告和拍摄,闭关练舞练歌,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因此当他一出现,虽然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侧影,也足够粉丝发疯了。 曲飞台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热度,毫不意外的上了热搜,各路粉丝闻风而动,开始安利他即将到来的演唱会。 这次巡回演唱会共分四站,6月28日云州站,7月12日滨州站,7月21日南州站,7月29日江州站。 在热搜词条的安利里,偶尔夹杂着黄楚楚白薇宁的名字,偶尔也会出现明镜的名字,不过很快就被曲飞台狂热的粉丝给掩盖了。 明镜不知道她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跟曲飞台联系在了一起。 她更不知道的是,命运的转盘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073 赚钱(一更) “抱歉先生,这件事调查的有些草率了,是我的失误。” 黑色的豪车行驶在夜晚的车流中,道路两侧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沈舟浏览着平板上的股市信息,闻言头也没抬的说道:“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我要找的人?” 沈客说道:“上周我在公司门口的咖啡店里不小心碰到了她,一开始是我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她来这里是找公司的一位职员也就是她的学姐借学习资料,我通过她的学姐打听了一下,发现她为了奶奶自学中医,加之她当时的穿着发型和手机里的女孩很相近,我就让小林去调查了,调查后的资料每一个细节都指向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沈客越说脸色越难看。 借一个学习资料而已,还需要专门跑到公司吗? 沈舟漫不经心的说道:“有时候巧合太多,那一定不是巧合。” 而是故意为之。 沈客说道:“我会继续调查。” “不用了,这件事先缓缓,该出现的人,自然会出现。” “可老爷子那里……。” “他闹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去吧。” 沈客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他这是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传出去他面子往哪儿搁。 可要真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又显得小肚鸡肠。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这笔帐就记在祝文韬的头上吧。 既然祝湘湘敢冒充,那她必定知道是谁,看来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 —— 晚宴结束后,白薇宁还拉着明镜依依不舍。 “祝姐姐,我明天就回京都了,你以后来京都一定要找我。” 李姣姣翻了个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话落看都不看两人一眼,扬长而去。 高嘉拉着白薇宁:“好了,这么晚了,你让祝小姐先回去吧。” 这时林清走过来,见明镜跟这些名媛相处的挺好,甚感欣慰。 要走了才突然想起来:“湘湘呢?” “妈,我在这儿。”祝湘湘脸色苍白的走过来。 林清皱眉看了她一眼,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身体不舒服吗?” 祝湘湘一偏头,躲了过去,转身往前走:“我没事,有点累了。” 林清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高嘉看到这一幕有点想笑,憋着没笑出来。 其他几个贵妇人结伴从宴会厅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行啊。 “那个就是祝太太的亲生女儿?” 有个贵妇人指着林清身侧穿着一袭黑裙的少女问道。 上次祝家接风宴她有事没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明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个贵妇人惊叹道:“不是说乡野长大的吗?登不了大雅之堂?” 有人笑道:“厉太太,你消息落后了。” 厉太太感慨道:“祝夫人有福气啊。” 不过这种福气也不是谁都想要的。 林清感觉到几位贵妇人的视线,恨不得立刻夺路而逃。 “走吧。”明镜主动挽上了林清的手臂,林清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明镜。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和自己亲近。 “不是说祝太太和她的亲生女儿不亲近吗?我看传言有误啊,母女俩看起来挺亲昵的。” “怎么说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祝太太又不傻,宠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冷落自己的女儿?” 林清听着身后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心底一阵激荡。 这么简单的道理,外人都清楚,她等了这么久才明白。 林清轻轻拍了拍明镜的手背,女孩子没有抗拒,林清心底一喜。 回去的车上,祝湘湘一直没有说话,她心底忐忑不安,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露馅。 她扭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少女,修长优雅的脖颈,美丽淡漠的面容,无一处不温柔,无一处不精致。 她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连她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要抢走。 祝湘湘眼底忍不住的流露出一丝怨恨,被林清不经意间捕捉到。 她心底一惊。 人心莫测,就算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林清失望的摇了摇头。 明镜回房的时候,小盈哄着明一已经睡着了。 “小姐,一一之前还吵着要找您,刚刚才睡着。” 明镜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一很听话的,带她一点都不累,小姐您早些休息吧。”话落轻轻关上门离开。 郑青翻窗跳进来,扫了眼床上的小人,压低声音说道:“你自己就是一个孩子,怎么还带孩子,跟你又没血缘关系,给普通人家寄养得了,你每月给些钱养着,省心又省力。” 明镜给明一盖好被子,淡淡道:“我答应过师父,会好好照顾她们,直到长大成人。” “你这不是一个拖油瓶,是三个,不对,是四个。” 郑青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边啃边说:“她们也是幸运,能遇上你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师姐。” “对了,今晚在高老太的宴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咔嚓”苹果咬的脆响。 “没有。” “算了,你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跟你说话真是费劲,我走了,早点休息吧。” 明镜忽然问道:“白薇宁知道吗?” 郑青愣了愣:“这不是superstar里的成员之一吗?去年我在一个时尚盛典的后台上碰见过,这女孩子嗲的要死,受不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还能想到被小姑娘一口一个郑姐姐支配的恐惧。 “你干嘛忽然问起她?” “她是高老太太的外孙女。” “哦,原来如此,这个组合去年通过一档选秀节目成立的,当时节目组还想邀请我当导师呢,姐姐拍戏没空就给拒绝了,这个组合最大的卖点就是跟曲飞台一个公司……靠着这一点营销出来水花。” 郑青忽然扭头看向她:“她不会欺负你来着吧?” 明镜好笑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娱乐圈里的人没一个单纯的,一个个心眼比马蜂窝都多,就说这个白薇宁吧,镜头前天真可爱,可你知道她竟然私底下内涵我老,我老吗?我再老也比她美貌比她咖位高。” 郑青想起来就气。 “下次再见到她帮我好好教训她一顿,小姑娘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明镜笑问道:“娱乐圈好玩吗?” 郑青先点头再摇头。 “娱乐圈这个地方吧,外人看着光鲜亮丽的,日进斗金,名利双收,人人挤破头想进,然而只有进了才知道,这行有多乱多脏,刚进圈的时候,有个导演想潜我,我那时候性子也直,直接打了他一顿,解是解气了,我也被彻底封杀了,两年后那个导演因为xd进去了,我才重见天日,这次老娘学聪明了,想潜我,可以,先把合同签了,签了之后不认账,除非赔违约金不然你能拿我怎么样,就靠着这股不要脸的气势,我在娱乐圈闯出来了。” 郑青回忆往昔,颇有些感慨,“在娱乐圈,你就不能要脸,要脸别人就会踩着你的脸上位,这个圈子里,别提感情。” 明镜想了想说道:“你能办到黑卡,应该挣了不少钱吧。” 提到这个郑青就来劲了,“别的不说,明星是真挣钱啊,随便拍部电影,几千万到账,站在摆几个pose,签个合同广告,又是几千万到账,随便开开直播带货,那钱哗啦啦流水一样往你怀里跑,当然,仅限于我们这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行业顶端且流量与演技齐飞的头部艺人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过现在资本当道,只要有资本捧,明星就是流水线产品,硬捧也还凑合吧。” 郑青看向明镜,上下打量着她:“你这皮相,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要是进了娱乐圈,我随便操刀一番,绝对让你红到宇宙去。” 紧接着又叹气:“你这么佛的性子,肯定不会答应的,日子太无聊了,咱得找点事情做啊。” 明镜说道:“林清最近正在物色投资项目,你觉得投资什么产业比较好呢?” 郑青想了想说道:“房地产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电商行业也是夕阳红了,倒是娱乐产业很有发展前景,现在还只显露了冰山一角呢。” “那关于娱乐产业,作为一个业内人士,你有哪方面的建议?” 郑青坐直了身子:“你不会是要……?” 明镜眸光微闪,淡淡微笑:“要养孩子,当然要多多赚钱。” 郑青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你说着这么铜臭味的话,看起来还是那么仙风道骨,养孩子,当然也有我的份儿,我儿子的奶粉钱还没着落呢。” 郑青翻窗离开:“等我消息吧。” 明镜正准备睡觉,高昶打来了电话。 “抱歉,今晚忙着招呼客人,没来得及跟你说句话。” “作为主家,这是你的责任。” 听着手机里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高昶浮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高昶犹豫了一下,这件事还是要跟她说清楚,免得被小人背后暗算。 明镜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 “之前你不是在地铁上救了一位老人吗?你知道那位老人是谁吗?” 明镜淡淡道:“我救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老人。” 高昶笑了,就这种思想觉悟,祝湘湘八辈子都不会有。 “他是沈舟先生的父亲,沈老爷子。”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本以为明镜会吃惊,谁知对方还是淡淡的,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沈舟或者沈老爷子的身份对她来说和路边的乞丐阿三阿四没有任何不同。 高昶被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比喻惊呆了。 “哦。” 高昶有些挫败:“你救了沈老爷子,沈舟先生一直想找到你,好好感谢你一番。” “我当初救老爷爷就从没想过回报,萍水相逢,何足挂齿。” “但是祝湘湘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这件事,她竟然想冒充你,那演技我都惊呆了,她脸皮怎么那么厚,幸亏沈舟先生聪明,没有上了她的当。” 明镜问道:“你没有告诉沈先生是我吧?” “当然没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谢谢。” “祝湘湘你还是小心点吧,我从不背后说人坏话的,但她实在突破我的下限,太不要脸了,不知道背后做了多少不利你的事情。”高昶语气颇有些义愤填膺。 明镜道谢后挂了电话。 她也没想到地铁上救的老人竟然是沈舟的父亲,算是意外之喜吧。 —— 祝湘湘一晚上百爪挠心,她生怕高昶知道什么捅到沈舟面前去。 “叮铃铃”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祝湘湘一跳,做贼心虚的她一看来电显示是周灵,瞬间怒气上头。 “骗子,你说沈舟不会去高家宴会,难道我今晚见到的是鬼吗?” “我又不是沈舟肚子里的蛔虫,他临时要去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你冲我发什么火?难道……?” 祝湘湘呼吸一窒。 “你演砸了?”周灵的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早警告过你,沈舟那是什么人,在他面前耍心眼,无异于关公面前舞大刀,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受着吧,我可帮不了你。” “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过河拆桥的玩意儿。” “呵呵,小妹妹,你真的很天真,你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啪”挂了电话。 祝湘湘气的把手机砸了出去。 挂了电话,周灵眉头微蹙。 没想到祝湘湘这么上不得台面,一回合就被ko了。 幸而她没插手,否则得惹一身腥。 如此一来,既然沈舟早晚会知道,何不卖他个人情? 周灵眼珠子一转,心知这是个搭上沈客的好机会,翻出通讯录找到沈客,拨了过去。 快挂断的时候对方才接起,周灵笑道:“沈助理,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沈客看了眼来电,直接挂了。 他刚才在忙,听到铃声没有看屏幕直接接了起来,一听是个女人腻歪歪的声音,再看来电显示,陌生号码,这种他直接挂断,还顺手标记了一个骚扰电话。 周灵脸色一黑,竟然直接给她挂了? 再打过去,拉黑。 ——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上,和乐融融。 祝湘湘眼下的青黑却仿佛熬了三天大夜,整个人萎靡不振。 “二姐,李老师说上午带我和明尘去历史博物馆参观,实地参考才能更好的了解历史。”明提喝了口牛奶说道。 牛奶实在太好喝了,以前在山上天天喝粥,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牛奶这么美味的东西。 明一举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明提哼道:“我们是去学习的,你个小屁孩跟着我们捣乱吗?” 明一乖巧的说道:“我不捣乱,也不乱跑,一定乖乖的听话。” 明镜笑道:“让小盈带着小五跟着你们,小五这么好学,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祝奶奶笑道:“小五从小就好学,长大跟你二姐一样也是个学霸。” 林清看着对面四个女孩子,坐在晨光中,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这四个要都是自己的女儿,那得多幸福。 再看看坐在身边的祝湘湘,林清心底叹了口气。 吃过饭,李老师上门,带着明提明尘出门,小盈带着小五跟在后边,由祝家专车接送。 明镜收拾了一下书包出门,今天是竞赛班报道的日子。 祝湘湘也报了竞赛班,她完全就是凑数的。 林清当时听到祝湘湘告诉她要报竞赛班的时候,一点惊喜都没有,反而很反感。 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单上,明镜的数学是满分,祝湘湘考了多少分?她有脸报竞赛班吗? 竞赛班为了多挣钱,只要报就给你上,谁管你水平怎样。 为了孩子自尊,她又不能直接点出来,希望孩子知难而退。 谁知道祝湘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这是看明镜要上,她也不想被比下去吧。 林清头疼不已,算了,多花点钱而已。 竞赛班在隔壁一中,一个班上有五十个学生,这五十个学生里有来自全市大大小小各个学校的学生,明镜走进去,瞬间无数的视线朝她射来。 圣德高中算是全市排得上号的贵族中学,里边学生非富即贵,但其他学校不同,基本都是公立高中,来参加竞赛班的基本上是家庭小康或者举全家之力培养的尖子生,因此明镜一进来,就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竞赛班的男女比例是五比一,女生不到十个。 宋引章在其中鹤立鸡群,他笑着招招手,“明镜,这里。” 这些学生属于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一部分是属于天赋异禀,相当聪明的类型,这部分学生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来,穿的比较时尚潮流,性格也开朗阳光,喜好追求潮流,因此当明镜走进来的时候,就立刻认出了她。 “她就是祝家刚回来的真千金,我在新闻上看过她的照片,没想到她本人长的这么漂亮。”谢真感慨道。 她身边的女生冷冷的看了眼明镜,低下了脑袋。 “听说她学习也很好,超越宋神拿到了全级第一,可怜我宋神的神话被打破了。” 女生皱了皱眉:“宋神的神话没有人能打破。” 谢真撇撇嘴,她跟唐琬是宋引章初三的同班同学,唐琬还是宋引章的同桌呢,那时候宋引章就是她们班女生的暗恋对象,不过宋引章对谁都没兴趣。 后来他转去了圣德高中,她跟唐琬只是普通工薪家庭,只能读一中了,没想到能跟宋引章在竞赛班遇见。 “宋神跟她是不是很熟啊?宋神没跟别人说话,却主动跟她打招呼。”谢真语气羡慕的说道。 “她是祝家大小姐,我们家要买的新房子就是她家的产业,富二代都是不学无术的,她倒是个例外。” 唐琬烦躁的皱眉。 第二种则是努力上进靠死读书的一类学生,这种学生普遍呆板朴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因此当明镜进来,只看了一眼就低头做题了。 角落里,赵蘅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同桌推了推他:“老赵,快看,大美女。” 赵蘅被打断美梦,烦躁的抬头,看到走进来的少女,揉揉眼、再揉揉眼。 “艹……我眼花了?” 同桌丁海调侃道:“看花眼了吧,我就说是大美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蘅激动的给舅舅发消息。 ——你要找的人,此刻就在距离我两米处。 对方没有回复,可能在开会。 赵蘅看到那个女孩坐在宋引章同桌的位置上,烦躁的撸了把头发。 打听了一圈回来的丁海小声说道:“打听出来了,前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听说了没?她就是祝家刚寻回来的真千金。” 赵蘅惊讶的挑眉,原来是祝家的千金。 见识过国色天香的牡丹,谁还会被路边的小野菊吸引眼球,因此当祝湘湘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祝湘湘扫了眼明镜和宋引章,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默默坐下。 竞赛班的教师全部是省级金牌教师,比如讲台上的任川老师,江州市数学学科带头人,全省奥林匹克数学金牌教练员,带出不少优秀学员。 竞赛班上课节奏很快,你可能稍一晃神就跟不上了,压力非常大。 一节课下来,祝湘湘头都要炸了,她昨晚又没有休息好,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最后排穿粉色衣服的女生,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被点名的祝湘湘硬着头皮站起来,尴尬的头皮发麻。 她听不懂……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任老师沉着脸说道:“竞赛班不同普通的数学班,如果没有这个觉悟趁早别浪费时间。” 祝湘湘感觉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脸皮发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任老师上完课就走了,班上却没有一个人走,因为任老师发了一张试卷,做完放到讲桌上才能走。 祝湘湘看着试卷,眼前一阵阵发晕。 明镜做完从头检查了一遍,这才交卷离开。 宋引章与她同时交卷,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教室。 唐琬瞥了眼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笔杆,还有好几道大题没做。 赵蘅唰唰写上名字站了起来准备交卷。 丁海赶紧拉住他:“你还有两道大题没做,你知不知道任老师有多恐怖,他会把你赶出竞赛班的。” 赵蘅眉头紧蹙,一脸挫败的坐了下来。 “不做比做错后果更严重,别泡妞把你脑子泡发了,赶紧写完再说。” 赵蘅认命的叹了口气。 “这附近有家烤鱼不错,要不要去吃?”宋引章问道。 明镜想了想说道:“抱歉,我要去趟历史博物馆。“ 宋引章笑道:“正好,我妈妈在博物馆工作,我陪你一起去吧,顺道看看我妈妈的工作环境。” 明镜没想到这么巧,对方这样说了她也不能拒绝。 明镜让郑青送明尘明提她们了,她自己打的来的,宋引章骑了一辆单车,他拍了拍单车后座:“希望不要委屈了你。” 明镜坐在单车后座上,吹着风,顶着大太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中离博物馆不远,骑单车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看门大爷见到宋引章立刻热情的笑道:“小宋同学又来了,看你妈妈的吧,刚才有一群领导来参观,焦院长正陪着他们呢,你先去焦院长办公室等着,这位是……。” 老大爷浑浊的目光落在明镜身上,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长的,一个比一个生的水灵。 “这是我同学,跟我一起的,谢谢大爷,我们先进去了。” 宋引章推着单车和明镜一起走进去。 远远的,明镜看到一群人从主馆内走出来,为首的男人很眼熟,正是昨晚见过的沈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陪同在侧,一群人边走边说,气氛十分融洽。 宋引章和明镜同时停下了脚步,那个女人似有所觉,往两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复又扭过头去。 这位女士应该就是宋引章的母亲了,博物院的院长。 一群人往左边的行政楼走去,呼啦啦一大群人来的快走得也快。 明镜给明提打电话,刚接通明提就慌张的说道:“二姐不好了,小五不见了。” 明镜眸光一沉,镇定道:“慢慢说,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 听到明镜沉稳的声音,明提着急的情绪平复下来一点,“我跟明尘还有李老师走在前边,小盈牵着小五跟在我们后边,李老师给我们讲历史典故,我跟明尘听入了迷,因为有小盈在,我就没注意小五,谁知小盈突然说小五不见了,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地方实在太大了,二姐,小五不会出事吧?” 明镜柔声道:“不要慌,小五很聪明,她不会出事的,我现在在场馆门口,你们先出来吧。” 宋引章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明镜你别着急,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多派人去找,她肯定还在里边,小孩子调皮乱跑嘛,不过我想问一下,她多大?” “小五五岁,穿了条粉色碎花连衣裙,戴了顶黄色渔夫帽。”明镜眉头微蹙,安慰别人倒好,她自己心底反而着急了。 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宋引章立刻给他妈妈打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宋妈妈立刻给保安室打电话,全院警戒起来,不容许任何人出入,发动所有的人手寻找小女孩,让广播室循环播放寻人启事。 这个时候博物馆内还有其他参观的人,闭馆并不现实。 沈舟问道:“出了什么事?” 焦院长叹口气:“一个小孩在馆内走丢了,沈总抱歉,您好不容易来一趟……。” 沈舟摆摆手:“找孩子要紧,快去吧,别耽误了。” 焦院长喊来属下陪同,转身匆匆离开。 丢一个孩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这孩子最好别出什么事,不然就麻烦了,尤其沈总还在这里。 焦眉头疼不已,好像还是她儿子同学的妹妹。 明提和明尘跑出来,看到明镜,立刻冲了过去,两人抱着明镜哭起来。 “二姐,我把小五弄丢了,你打我骂我吧。” 明提从来是倔强的,就算被师父打板子,也从来不掉一滴泪,明镜何时见她哭过。 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明镜柔声道:“小五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一一。”小盈在旁边自责的说道。 074 千金(二更) “小五是在几楼哪个场馆不见的?”相比三人的哭哭啼啼,明镜反倒是最镇定的。 明提说道:“三楼c2的宋朝展区,我跟明尘把整个三楼都找了一遍,没找到,她会不会跑二楼去了?” 这时焦眉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和儿子站在一起的女生,“你们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场馆就这么大,孩子肯定跑不出去。” 焦眉看了眼宋引章:“这位是你同学吗?” 宋引章说道:“她是我竞赛班的同学,祝明镜。” 姓祝? 最近两次考试宋引章滑到了第二名,她以为儿子成绩退步了,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话了解情况,结果不是她儿子退步了,是转来一个更厉害的,好像就是叫祝明镜。 江州姓祝的她只能想到一家。 祝湘湘她见过,那么这位就是祝家刚找回来的真千金。 焦眉目光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气质容貌皆是万里挑一。 明镜说道:“你和明尘在外边等着我,我进去找。” 话落丢下几人走了进去。 “我陪你一起去。”宋引章快步追了上去。 焦眉不由得蹙了蹙眉,这孩子,跟着瞎添什么乱。 明提和明尘待不住,把腿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沈客终于闲了下来,有空拿出手机看一眼,处理完其他事情,看到赵蘅发来的微信消息。 赵蘅见到人了?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赵蘅嘿嘿笑道:“舅舅,有一款游戏机,我喜欢很长时间了……。” “你小子长本事了,敢跟我讲条件。” “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话落要挂掉。 赵蘅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是祝家的千金。” 沈客笑了:“祝湘湘?”好啊,骗了他不算,还要继续骗别人。 赵蘅赶紧说道:“祝家有两位千金,一位真千金,一位假千金,救了沈老爷子的,是祝家的真千金,我今天在竞赛班上见到她了,我以我舅舅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沈客愣了愣:“祝家的真千金?” “是啊,她叫祝明镜,刚回祝家没多久,怪不得我们都找不到她,她特别低调……。” 后边赵蘅再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脑海里只有那句真千金。 他真是傻啊,被祝湘湘耍了一通,早该想到的,那个人就在祝湘湘身边,除了真千金还能有谁? 沈客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刚准备要跟祝文韬算账,结果反转了。 又是他的女儿。 祝文韬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沈舟翻了翻报纸,站起身走出去,身后的人立刻跟上,“沈总。“ 沈舟摆摆手:“我出去转转。” 其他人只能远远跟着。 神舟集团准备在博物院投资建设一个新场馆,今天是来实地考察的,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自然把他当金主供着,这群人就跟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一般,只差卑躬屈膝了。 从行政楼出来,是个和主馆侧面连通的走廊,两边栽满了绿植。 沈舟站在走廊上,望向主馆方向,问道:“孩子找到了吗?” 焦眉留下来的人回道:“暂时没有,不过沈总您别担心,场馆就这么大,孩子跑不出去。” 沈舟皱了皱眉:“一个孩子如果找不到家长,第一反应是哭,场馆内那么多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孩子,带孩子找工作人员,可是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只能有一个情况。” 对方战战兢兢道:“难道被人贩子拐走了?” “可能早有人盯上了这孩子,见她落单,就把孩子藏起来了,去隐蔽的地方找,比如厕所消防楼梯天台。” 沈舟想了想,快步朝场馆内走去,焦眉看到他立刻迎了过来:“沈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沈舟没有回答她,走进场馆内的大厅,此时人来人往,看到他出现,有人认出他来,激动又兴奋的拿出手机拍照。 沈舟的知名度一点不比当红明星差。 整个大厅是悬空的,从二楼到五楼绕城一个圆圈,沈舟往楼上看了一圈。 “真的是沈舟,他怎么会出现在博物馆?” “他本人好儒雅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多了……。” “听说他没结过婚,我要是能嫁给他,做梦都能笑醒。” 此时广播里响起寻人启事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大厅内回荡,听到有孩子不见了,人群有些焦躁,带孩子的瞬间抓紧了孩子的手。 这时沈客快步追上来,想想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说话,问道:“先生,您歇着吧,我带人去找。” 沈舟摇摇头,忽然目光一凝,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那孩子似乎睡着了,身上盖着大人的衣服,女人脚步有些快,想从侧门走出去。 沈舟扬了扬眉,沈客立刻会意,快步走上去拦住了对方:“大姐请等等……。” 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跳开来,“你干什么?” 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垂着眉眼并不看对方。 沈客皱眉:“孩子是你的吗?” 女人忽然撒泼似的大叫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我闺女难道是你的?讲不讲道理啊?我闺女睡着了我带她回家有错吗?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沈客寸步不让,眼神忽然一冷,抓住对方的手臂:“你是人贩子?” 女人一惊,甩不脱开始撒泼似的喊叫起来,吸引来不少视线。 “非礼啦,大家快来看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非礼我了。” 沈客脸色阵青阵白,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对方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 这时女人怀中的女孩醒了,挣扎着想从她的怀中跳出来,嘴里喊道:“救命啊,二姐快救我……。” 沈客想去追,女人拔腿就跑。 焦眉立刻对着对讲机吩咐道:“老吴,守好大门口,有个抱孩子的女人跑过去了,把她拦下。”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惊呆了,青天白日的竟然真的有抢孩子的。 沈客拔腿就去追,女人一边跑一边抱紧怀里的女孩:“宝宝乖,妈妈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怀中的女孩怔了怔,喃喃道:“妈妈?” 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孩,憔悴的面容上露出温柔至极的微笑。 “是啊,我是妈妈,楠楠,我是妈妈呀,你不认识妈妈了吗?”女人眼底的温柔瞬间晕染开来,显出一丝疯狂和偏执。 女孩吓了一跳,哭着说道:“我不要妈妈,我要二姐。” “我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妈妈,楠楠你怎么可以不要妈妈?”女人痛心的说道,双手紧紧抓着女孩的身体,女孩吃痛,女人似乎意识到了,赶紧说道:“楠楠乖,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凶你。” 沈客发现这个女人精神似乎有问题,怕她伤害怀里的女孩,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下,诱哄道:“可以先把孩子放下吗?” 女人忽然抱紧孩子后退一步,死死的咬唇:“谁也别想再把我的孩子抢走,谁抢我跟她拼命。” 这时一个男人快步跑了过来,冲着女人喊道:“素文,她不是我们的楠楠,你把她放下吧。” 女人紧紧的抱着孩子,拼命的摇头:“你骗我,她就是我的楠楠。” 女孩哭着挣扎起来:“二姐……。” 这时一队保安冲过来,将女人团团围住。 沈舟和焦眉也追了出来。 哗啦啦一群百姓跟着追出来,拍照的录视频的特别热闹。 男人对沈客解释道:“抱歉,我女儿小时候走丢了,我老婆受不了打击,精神有些不正常,你放心,她肯定不会伤害孩子的,让我和她好好聊聊吧。” 沈客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如果十分钟内劝不了她,为了保证孩子安全,我们必须要采取措施了。” 男人艰难的点点头。 沈客忽然发现男人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他明明看起来很年轻。 看来走丢一个孩子对他以及他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沈客缓和了语气说道:“她也是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你应该不希望世界上多一个家庭承受你们家的痛苦吧?” 男人抿唇不语。 “小五。”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脆震惊的声音。 沈客和沈舟同时扭头,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冲破人墙跑了过来,小女孩长的特别漂亮,指着女人怒喝道:“快放开我妹妹。” 小女孩在女人怀中剧烈挣扎起来:“四姐快救我。” 女人抱着明一后退,警惕的瞪着所有人。 明提咬牙切齿,扭头喊道:“二姐,怎么办?小五被坏女人挟持了。” 少女穿透人群走了过来,她身边跟着一个和这个小姑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只是神情更柔和些,以及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和一个微胖的年轻女孩。 少女一现身,头顶的太阳似乎更刺眼了。 围观录视频的百姓激动起来,这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少女似乎是被绑架女孩的姐姐,那对双胞胎也是她的妹妹?姐妹四个一个赛一个漂亮,这得是什么神仙颜值的父母才能生出来这样的女儿们啊。 明镜一步步走过来,静静的盯着女人。 男人面对明镜,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这女孩太漂亮了,家境似乎很优渥,这次麻烦大了。 沈客蹙眉看着她,好像啊…… 明一看到明镜,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二姐……。” “小五不怕。”女孩温柔冷静的声音像一阵春风轻轻拂过心田,沁人心脾,提神灌顶。 沈舟和沈客同时一愣,这声音…… 075 人性(一更) 明镜往前走了一步,女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盯着明镜的目光似是想要活撕了她。 “谁都不能抢走我的楠楠……楠楠乖,妈妈带你回家。”女人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声音温柔似水。 “大姐,她是楠楠。”明镜一步步往前走,她走的很慢很慢,温柔沉静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蛊惑力。 女人愣了愣,喜极而泣,对着她的丈夫喊道:“我说对了吧,她就是我的楠楠,我生的女儿我怎么会认错?” 男人苦着脸说道:“素文,你醒醒吧,她不是……。” 沈客赶忙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现在不能刺激她,顺着她的话说,先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你看那个女孩。”沈客示意他看向明镜。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快接近韩素文了。 秦序赶紧说道:“对对,你说得对,她就是我们的楠楠,你都把楠楠弄疼了,先放开她好不好?” 韩素文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楠楠,妈妈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妈妈好不好?” 明一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鬼使神差般的她伸出小手擦了擦女人脸上的泪珠:“不哭。” 韩素文震惊的看着她,目光似乎清明了一点,想到什么,她伸手去抓女孩背上的衣服,裙子很紧,她又着急,“撕拉”一声将裙子给撕烂了,女孩受惊推她。 “楠楠乖,让妈妈看看。”女人语气非常急迫,仿佛想要急切的印证什么。 这时一只青葱纤细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对方手劲很大,轻轻一折,韩素文吃痛,对方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抱走明一,松开她的手后退。 侯在一边的保安迅速冲上来将她摁压在地上,她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孩。 女孩趴在少女的怀中,哭着搂住她的脖子,抽噎着喊二姐。 女孩背上被撕开的衣服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背脊,很快被明镜拉上衣服盖住了,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哄着。 韩素文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癫狂的像个疯子,四个壮年保安都没能摁住她,眼看她朝明镜冲去,明镜皱眉,抱着明一飞快的后退。 秦序拦在韩素文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痛苦的说道:“素文醒醒吧,她不是我们的楠楠。” “她是我的楠楠。”韩素文甩开他的手,“我的女儿,我知道。” 此时保安再次上来把她摁在地上,她大叫道:“她就是我的女儿楠楠,她的背上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我不会记错的。” 秦序叹气:“素文,你醒醒吧,我知道因为楠楠的丢失让你万分痛苦,我也很痛苦,可是五年过去了,我们该走出来了。” 明镜目光一凝,皱眉看着被摁在地上状若癫狂的韩素文,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明一。 明一小手臂紧紧的搂着明镜的脖子,她小声说道:“二姐,我们不怪她好不好?她丢了孩子很可怜的。” 明镜轻声问道:“小五真善良,二姐答应你,不追究她的责任。” 明一悄悄松了口气。 明提和明尘跑了过来,和明一诉说着自己的担忧,明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哎呀三姐四姐,你们别哭,我没事。” 小盈自责的说道:“一一,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明一安慰道:“小盈姐,不是你的错,别自责啦.” 自己受了惊吓还反过来安慰她,一一真善良,小盈感动的要哭了。 沈客走过来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道:“祝小姐?” 明镜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你好。” “刚才多谢这位先生援手,不然我妹妹就危险了。”女生的嗓音温柔又清冷,不带一丝矫揉造作,和电话里的那道声音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沈舟走过来,笑道:“祝小姐无需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明镜挑了挑眉,看着面前儒雅贵气的中年男人:“今日之事,是我欠各位一个人情,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先生吃饭,聊表谢意。” 焦眉听到这句话,眉头蹙了蹙。 这女孩好大的口气,当自己是谁,竟然要请沈先生吃饭?她父亲恐怕都没这个面子吧。 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先生竟然欣然应允了,“荣幸之至。” 焦眉震惊的瞪大双眼。 明镜说到:“今日不便,我妹妹受了惊,我要带她回去好好安抚,改日我备好酒席,必定扫塌相迎。” 还让沈先生等着你?焦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那我们留个微信吧,到时候你联系我,我扫你还是你扫我?”沈舟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 焦眉跌破眼睛,虽然沈舟平易近人,但那只是对待下属的态度上,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姑娘说这么多的话,还主动加对方微信。 她盯着明镜的脸看了三秒,不会是…… 明镜让小盈抱着明一,点开微信二维码,沈舟扫了之后,旁边沈客也趁机扫了。 沈舟瞥了眼沈客,沈客晃了晃手机解释道:“业务需要。” 就这样沈客和沈舟成功加上了明镜的微信。 焦眉站出来打圆场,看向被保安抓住的韩素文,说道:“作为受害者家属,祝小姐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私了还是转刑事案件?我和我的同事都会帮忙配合。” 明镜看向韩素文,韩素文还在大喊着明一就是她的女儿楠楠,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都觉得她疯了。 明镜走到她面前,韩素文忽然安静下来,明镜对保安说道:“放开她吧。” 保安面面相觑,怕这个女人再发疯,放了她却没有放松警惕。 韩素文忽然跪到明镜面前:“我求求你把女儿还给我,她是我的楠楠啊。” 秦序头疼不已,“你醒醒好不好,她不是我们的楠楠,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我没疯,如果不是你们家重男轻女,怎么会在我刚生下女儿身体最虚弱之际,趁我不注意偷偷把我女儿扔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韩素文忽然朝着秦序扑过来,疯了一样厮打他。 听到内幕的众人顿时对她心生怜悯,保安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两人应该经常这样,男人早习惯了,可这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他自尊大受伤害,狠狠的将女人推了出去,大吼道:“够了,我真是受够你了。” 明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男人下意识心脏一紧。 很快警察赶到了,之前是焦眉报的警,因为明镜选择私了,警察就把几人带去警局做了笔录,然后把人放了。 韩素文从头到尾很沉默很安静,跟刚开始泼妇的模样判若两人。 从警局出来,秦序搓搓手,对明镜说道:“抱歉祝小姐,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您没有追究我们的责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沈舟都主动加她的微信,肯定来头不小,对方选择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真是万幸。 明镜瞥了眼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韩素文,问道:“你们的女儿……楠楠、走丢的时候多大?” 韩素文听到楠楠两个字眼神微微波动,秦序抓住她的手,一边安抚一边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都怪我,素文生孩子的时候我工作忙,没顾得上她,是我妈从老家赶来照顾她,有天傍晚我妈在家做饭,素文带孩子去小区花园散步,素文接了个电话,一扭头孩子就不见了,我们当时就报警了,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都怪我,当时我要是不那么忙,能陪着素文,孩子也不会丢了。” 明镜问道:“能告诉我孩子失踪的时候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吗?” 秦序惊讶的看着她。 “我有这方面的人脉,可以帮忙打听一下。” 秦序赶紧说道:“多谢祝小姐,孩子是五年前丢的,那天是四月一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愚人节,我还以为是素文给我开的愚人节玩笑呢。” 明镜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带你夫人回去休息吧。” 秦序心道这位祝小姐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就很有气派,拉着韩素文离开。 韩素文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明镜。 秦序扯着她,不耐烦的吼道:“你走不走?” 韩素文默默的跟着秦序离开了。 明镜想了想,转身又回了警局。 警员赵柯看明镜去而复返,站起来走过来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笔录就是他做的。 明镜问道:“秦序和韩素文的女儿五年前被偷这个案子,你们警局有存档吧?” 赵柯想了想说道“当年接手这件案子的是我的同事,不过他三年前就调走了,每一件案子不管破没破,我们警局都会存档的。” “可否把存档调出来给我看一看?” 这有些为难人了,警局的存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看的,赵柯问道:“祝小姐是觉得这件案子有什么疑问吗?” “我很同情韩女士的遭遇,恰好我有个朋友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帮到韩女士。” 赵柯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局长,得到局长批示我才能调档给你看。” 毕竟是征集线索,对破案有利,且这女孩来头不小,局长不想得罪人,就同意了。 赵柯调的电子档,毕竟方便,只是他的工位上乱的不行,各种文件乱成一团,昨晚吃剩的泡面碗还丢在一旁,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赵柯看了眼明镜,干净又美丽的少女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女,他有些窘迫的挠挠头。 明镜没有在意,走过来坐在他的工位上,认真的浏览起档案。 赵柯陪着她一起看,熟悉这个案子。 五年前四月一号这天傍晚五点五十分,韩素文的婆婆蔡萍在家做饭,她用婴儿车推着刚出月子的女儿下楼散步,就在小区的小花园里,路上还与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小花园里还跟几个宝妈交流育儿经验,六点十五分几个宝妈回家吃饭了,韩素文接了个公司打来的电话,涉及到工作内容,说的时间长了点,大概有三四分钟,当时小亭子里没有人,她就没有顾及太多,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女儿,中间因为工作争执情绪起伏较大,女儿在睡觉,她就走远了一点,这个过程大概半分多钟,等她挂了电话回来,婴儿车里的女儿不翼而飞。 韩素文当时直接疯了,到处找人,保安室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报警,警察赶到后调取监控,巧的很花园里的监控那两天恰巧坏了,小区进出的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总之一个小婴儿就这么失踪了,当时跟这件案子的警察查了很久都没有线索,久而久之就搁置了。 明镜看完之后皱起眉头,问道:“蔡萍呢?档案中为什么没有她的笔录?” “因为案件发生前两日她不小心崴了脚,行动不便,秦家当时住的老小区,上下楼不方便,这件事发生前后她都没有下楼。” 明镜看向说话的警察,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看到明镜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赵柯说道:“这是我同事许欢,当年案子发生的时候他刚来警局实习,这件案子他跟着跑前跑后,算是最熟悉的。” 许欢说道:“我和天哥第一次去秦家了解情况的时候,她那个婆婆太可怕了,当着我们的面骂韩素文,骂的那叫一个难听,我都听不下去了,就帮韩素文说了一句话,她连我一起骂了。”似乎又想到那日可怕的场景,许欢赶紧拍了拍胸口。 明镜拧眉,问道:“蔡萍重男轻女吗?” “那不是一般的重男轻女,她不喜欢韩素文就是因为她给秦家生了个女儿,秦序是公务员,只能生一个,听邻居说天天骂韩素文让她秦家绝了后。” “孩子丢了后她什么态度?” 许欢看了她一眼:“你怀疑是蔡萍吗?不可能吧,虎毒还不食子呢,而且她当时脚崴了,根本下不了楼。” 许欢回忆了下:“孩子丢了后她更生气了,还上手打韩素文,说她把老秦家的血脉弄丢了,对不起秦家的列祖列宗,当时我跟天哥想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孙女,但好歹是她亲生的,从来没想过是她干的呀。” 明镜站起来,“谢谢你们,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们。” 许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你不知道韩大嫂这五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婆婆蔡萍天天逼她生儿子,她不愿意,她婆婆就怂恿秦序跟她离婚,秦序还算有良心,没有答应,但是我听说这个秦序跟一个同事有暧昧,总之韩大嫂太惨了。” 秦家在这附近还是挺出名的,不用打听都知道。 明镜脚步一顿,“你陪我去趟秦家吧。” 秦家住的依旧是之前的老小区,巷口坐着一群老年人,一边摇蒲扇一边聊天,见到许欢热情的打招呼:“小许又来这片巡逻了,咱们这片治安好全赖小许。” “小许这女娃是你女朋友?长的真不赖。” 许欢脸一红,赶忙说道:“各位爷爷奶奶不是的,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来秦家办点事。” 话落偷偷瞥了眼明镜,见她面色如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秦家?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秦家现在可热闹了呢,秦序单位那个相好的闹上门来了,我们刚才去看热闹都被轰出来了。” “素文那丫头惨呀,自从孩子丢了后,整天被她那个恶婆婆磋磨,秦序跟那个小三勾搭上就是她那个恶婆婆撺掇的。” 明镜过滤着这些信息,抬眸望了一眼,巷口往里十来米就是小区大门。 许欢跟明镜走进去,进出都要刷卡,门卫大爷一看是许欢,二话不说就开门了。 “小许警察,来办案啊?”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太漂亮了,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许欢走在明镜身边,用身体替她遮挡视线,说了句:“大爷您忙着,我办了事就走。” 许欢指着进门右边的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个小亭子:“孩子当时就是在那里丢的。” 秦家就住在花园后边的单元楼内,楼道内年久失修,墙面斑驳脱落。 明镜一边上楼梯一边问道:“当年楼道内有监控吗?” “像这种老房子连电梯都没有,那可能装监控。” 秦家住在三楼,对门有两户,秦家就住在右户。 争吵声透过铁门隐隐约约的传来,其中一个中年妇女的嗓门最大,简直就是开了扩音器那种。 “你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自己走不出来就算了,还要拉上我儿子,你自私不自私啊你,今天这个离婚协议你不签也得给我签,卷着你的铺盖给我滚蛋,五年了,天天哭丧着个脸,我不欠你,秦家也不欠你。” “妈,你在干什么?我不会同意离婚的。”这是秦序的声音,很坚定。 “傻儿子,你醒醒吧,这个女人精神早就不正常了,你还想跟她耗到啥时候,今天闹了一通我秦家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难道你还想有下次?” “你看看蓉蓉,又贤惠又懂事,还年轻,你娶她有什么不好的?准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秦大哥,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离婚都行,反正我都等你。”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够了。”韩素文大喝一声,她看向秦序:“今天,你就在我和你妈之间做一个选择吧,选你妈,我立刻离婚,选我,把你妈这个女的给我送回老家,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蔡萍破口骂道:“你个毒妇,我自己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待,该走的是你。” 秦序痛苦的说道:“素文,你别逼我。” 韩素文自嘲一笑:“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话落拿起笔就要在文件上签字,秦序扑过去夺了她的笔:“你干什么?” 蔡萍去扯秦序:“你干什么儿子,让她签字。” 韩素文恨恨的瞪了蔡萍一眼:“老妖婆,我忍你很久了,我女儿是不是你抱走丢掉的?” 蔡萍冷笑道:“儿子你看看,这个女人精神果然不正常了,竟然污蔑我,那也是我的亲孙女,我干嘛要这么做。” “因为你想要孙子,有了楠楠你就不能抱孙子了,你把我的楠楠还给我。”话落韩素文就朝蔡萍扑了上去,又是抓又是打的,仿佛要将这五年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蔡萍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一个帮手蔡蓉,很快韩素文就吃了亏,秦序上去拉架,他反而被误伤最多,整个人异常狼狈。 蔡萍撒泼大叫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一定要离婚,你今天不离婚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秦序痛苦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蔡萍压根不给他考虑的时间,真的要去撞墙,蔡蓉赶紧拉住她,大喊道:“姑姑,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秦哥哥,你快答应姑姑吧……。” “别拉我,这种不孝顺的儿子我养他有什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序痛苦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韩素文看了他一眼,麻木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嘲讽。 拿过笔,迅速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序看着韩素文,嘴唇蠕动了一下,“素文,对不起。” 仿佛这五个字已经耗费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拿起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蔡萍立刻志得意满的冲进韩素文的房间,将几件衣服塞进去,把行李箱推到韩素文面前:“带着你的东西赶紧离开。” 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蔡萍扯着嗓门喊道:”谁啊?” “蔡大妈你好,我是警局的小许,今天博物院的事情还有些细节问题要找韩女士,请您开一下门好吗?” 一听到警察,蔡萍立刻紧张起来,回头瞪了眼韩素文:“晦气。”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警察,以及一个漂亮贵气的少女,蔡萍硬邦邦的说道:“警官,我儿子已经离婚了,以后找人就别来家里了,不然总是有警察上门,别人还当我们做了什么坏事呢,对我们秦家家风不好。” 许欢心道你个泼妇还知道家风? 秦序和韩素文看到明镜都很惊讶,尤其韩素文,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蔡萍打量了一眼明镜:“这位也是警察?” 许欢解释道:“她是今天受害人的家属。” 蔡萍眉毛倒竖,一看就非常刻薄的模样,盯着明镜不善的说道:“今天的事情跟我们秦家没关系,你要算账找她,她跟我儿子已经离婚了。”说着手指着韩素文。 蔡蓉艳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女,又瘦又高,漂亮又有气质,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很名贵的样子,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大小姐。 她心底有些幸灾乐祸,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韩素文这下惨了。 明镜走进来,打量了一眼秦家的装修,不算富贵之家,但也算是一般的小康家庭了。 秦家住的这个小区虽然破旧,但很快就要拆迁,现在拆迁两个字就代表着暴富。 蔡萍见她进来就打量,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明镜淡淡道:“五年前四月一号傍晚六点十五分,你的孙女楠楠丢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明镜说话时,静静的看着蔡萍。 女孩的眼珠漆黑深邃,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蔡萍心下一紧,面上不自觉露了慌张,虽然被她很快掩饰过去,却终究没有逃过明镜的眼睛。 明镜心底叹息一声,人性之恶,没有下限。 076 二姐(二更) 蔡萍立刻怪叫起来:“你这个姑娘奇怪的很嘞,五年前的事情我老婆子怎么会记得,你不是找韩素文的吗?干嘛找我盘问起来,你又不是警察,我又不是罪犯?” 蔡萍一张嘴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喋喋不休,她语速又快,听的人仿佛有几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乱叫。 明镜笑了笑:“那天是你的亲孙女丢失的日子,你不至于如此健忘吧?难道年纪轻轻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蔡萍愣了愣:“什么啊自不啊自的。” 许欢偷笑,祝小姐真会内涵。 蔡蓉说道:“蔡姑姑,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 蔡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了:“你竟敢骂我得老年痴呆?” “那你告诉我,你孙女丢的那天傍晚,你在干什么?” 少女清冷的语气下意识令蔡萍心口一紧,下意识说道:“那……那天我在家里做饭,我脚崴了,下楼不方便,那几天我都没有下楼。” “哦,那巧了,这么说你孙女的丢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当然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是她妈没看好她,把她弄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人好奇怪,你不是找韩素文的吗?拉着我问东问西的,真当自己是警察啊,管那么宽。” 明镜点点头,“很好。” 韩素文走过来说道:“祝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很漂亮,只是这五年过的不好,神情很憔悴,有很大的眼袋,气色也不好,瘦的皮包骨头,站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明镜打量着她,目光渐渐幽深。 “离开秦家,你有住处吗?” 韩素文咬了咬嘴唇,低下脑袋。 她不是江州人,老家在京都附近的云州,当初秦序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人相恋后,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和他回了江州,生了孩子后为了安心照顾孩子和秦序,她就辞掉了工作,没想到奋不顾身背弃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明镜说道:“跟我走吧。” 韩素文震惊的抬眸。 秦序拉着韩素文:“素文,你不能走……。” 韩素文甩开他的手,回头冷淡的看着他:“你刚才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离婚日期你选择好通知我,我会按时到的。” 话落对明镜说道:“祝小姐,你等等我。” 快步走进卧室,再出来手里提了一个袋子,拉上行李箱就走了。 蔡萍骂骂咧咧道:“这女人什么来路?” 秦序皱眉说道:“妈,人家是祝氏集团的大小姐,你别这样说。” 蔡萍对这种集团什么的不敏感,反倒是蔡蓉不可置信道:“祝氏集团?就那个卖楼的祝氏集团?” 秦序点点头。 “天,蔡姑姑,你知不知道,你想买的天恒花园的房子就是祝氏集团的楼盘。” 这一下子蔡萍就有概念了,她加她儿子半辈子的积蓄只能凑够一套房子的首付而已,天恒花园还有那么多栋楼全部都是祝氏的,还有其他的楼盘……。 蔡萍不可置信道:“韩素文竟然得罪了祝氏集团的大小姐?要死了啦,可千万别连累到咱们。” 蔡蓉眼底带笑,嘴上却说:“蔡姑姑放心吧,祝小姐明察秋毫,不会跟咱们小百姓计较的,就是素文姐也太过分了,怎么就抢了祝大小姐的妹妹呢?不对啊,祝家只有两位真假千金,哪儿还有几岁的小姐,难道是她的表妹?” “儿子,这件事咱们别管了,祸是韩素文闯的,跟咱没关系,祝小姐要算账也要讲道理的,你赶快跟她把离婚证扯了,彻底划清界限,别到时候祝小姐不让咱买房子了。” 秦序丢下她们追了出去,然而明镜一行人早就没影了。 对门邻居偷偷缩回脑袋,秦家这回的事情闹大了。 走出小区,许欢偷偷把明镜拉到一边,看了眼不远处的韩素文,小声问道:“祝小姐,你真的怀疑楠楠的丢失跟蔡萍有关吗?” 明镜看了他一眼:“许警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跟楠楠有关?” 明镜点点头:“你去白头山脚下的四季镇杨家村,找一个叫杨翠兰的大婶,然后……。” 听完明镜的话,许欢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过去五年了,很多人事都不好查,需要许警官费些功夫,辛苦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多谢祝小姐提供的线索,等我的好消息吧。” “只是韩大嫂……祝小姐想要帮她吗?” 明镜叹息一声,眼神悲悯的说道:“我见不得女子受苦。” 许欢赞叹道:“祝小姐慈悲心肠,好人有好报。” 明镜笑了笑,好人有好报吗?希望如此。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许欢离开了。 明镜走回来,韩素文看着她,抿抿唇,开口说道:“祝小姐,谢谢你。” “跟我先回祝家吧,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其他。” 两人打的回了祝家,出租车停在祝家别墅外,韩素文看着眼前的三层别墅,下意识抓紧了背包。 别墅大门打开,文叔恭敬的迎了出来:“小姐,您回来了。” 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女人,文叔问道:“小姐,这位?” 明镜没有解释太多,“先安排一间客房给她住下。” 文叔应是,主动上去接过韩素文的行李,韩素文赶忙说道:“我自己来吧。” 文叔笑眯眯道:“没事,我来帮你。” 这个管家态度温和有礼,韩素文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对陌生环境的紧张感消退了一点。 周妈和小盈正在客厅打扫卫生,见明镜进来,周妈笑道:“小姐回来,老夫人刚还在念叨呢。” 小盈本来在笑着,看到她身后走进来的女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小姐,您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 韩素文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 周妈问道:“怎么了?” 小盈指着韩素文说道:“周妈,这个女人就是中午差点拐走一一的人贩子。” 周妈一听就怒了,上来就要赶人,“报警,立刻报警,我这辈子最恨人贩子。” 明镜淡淡道:“周妈,她会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小盈,你去收拾一间客房。” 小盈不可置信道:“小姐,她可是人贩子啊,一一刚才还在哭,我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一一因为她受了多大委屈啊。” 明镜看着周妈,周妈明白过来,拉了拉小盈:“小姐让你作什么你就做什么,小姐自有小姐的道理。” 小盈无奈的说道:“好吧。” 恨恨的瞪了眼韩素文:“你跟我来吧。” 韩素文看了眼明镜,见明镜点了点头,跟着小盈走了。 等人上了楼梯,周妈走过来小声说道:“小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问,你是最聪明的,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 明镜笑道:“谢谢周妈的理解。” “小姐跟我客气什么。” “她在祝家暂住的这几天,周妈稍稍照顾她一些,多熬些营养品给她,待会儿我写个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熬药给她。” 之前她给韩素文偷偷把过脉,身子亏损的厉害,尤其生了孩子后月子没坐好,身体留下不少病根,需要慢慢调理。 周妈讶然的挑眉,看来这个女贩子对小姐很重要啊,不然小姐不会贸然把人带到家里住下。 “小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明提和明尘得知明镜带着女人贩回来了,还让她住在祝家,心里很不解,但两人都明白,二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框住我们小姐了,不过我告诉你,别想再打一一的主意。”小盈警告她。 韩素文怔了怔:“她叫一一吗?” 小盈翻了个白眼,“干嘛跟你说这么多,在祝家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自己长点眼色。”话落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镜回到房间,明一躺在床上,陷入了熟睡中,她哭过了,眼睛肿肿的,在睡梦中还在喃喃着什么。 明镜凑近听,她在叫“妈妈。” 明镜愣了愣,伸手轻轻抚上明一的眉头。 明一忽然大叫一声妈妈,猛然惊醒过来,看到明镜忽然扑到她怀里,八爪鱼似地扒着明镜。 “二姐,二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背:“二姐哪儿也不去,陪着你呢。” “二姐我做了一个噩梦,有个女人好可怕,一直让我叫她妈妈,我不叫她就哭,妈妈是不是很可怕?”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语气刺痛了明镜的心。 明镜带了她五年,从襁褓到牙牙学语再到总角晏晏,在她心里,早已把她当作了女儿一般。 明镜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慢语:“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她十月怀胎忍受巨大的痛苦把你带到人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就像林清妈妈对二姐那样吗?” 明镜笑了笑:“对。” “二姐有妈妈,可是我的妈妈呢?” “你的妈妈呀,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等你回家。” 明一忽然搂住她的脖子,“不要,我不要妈妈,我只要二姐,二姐就是我的妈妈。” 077 缘分 第二天早上,周妈进厨房的时候,发现韩素文已经把厨房安排的井井有条。 她虽然瘦,但却很麻利。 “你怎么不歇着?” 韩素文一边调馅,一边回道:“小姐收留我并不是让我吃闲饭的,周妈,以后您教我厨房的事情吧,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做饭什么还是可以的,给您搭把手您也不会那么累了,我不要工钱,只要给我吃的和睡觉的地方就行。” 周妈打量着她,女人很瘦,一米六七的身高体重目测不超过九十斤,明明很年轻,面容却显得十分憔悴,让人想起风雨中飘零的花瓣,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道:“一一喜欢吃虾饺,口味调淡一些,再放一点蜂蜜和醋汁。” 韩素文那双死灰一般的目光亮了亮:“谢谢周妈。” “还有小姐早上喝粗粮粥配香菇包子和鸡蛋,老夫人的你不用管,我来负责……。” 韩素文用心记下。 没想到祝家大小姐早饭吃的这么接地气。 早上的祝家十分安静,花园里文叔在给花浇水,不远处的大树上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给这个普通的早晨增添了一点生机。 周妈看她做事麻利,人也很踏实,昨晚上她问了小盈,原来这个女人的孩子刚出生就丢了,之后就有点精神失常了,这才把明一当自己的女儿抱走了。 虽然可恨,但终归可怜。 周妈心肠软,哪里还有气。 “小姐善良,这才收留你,你要懂得知恩图报,以后不能再给小姐添麻烦。”周妈敲打她。 “尤其明一,她虽然不是小姐的亲妹妹,但对小姐来说,比亲妹妹还亲,你以后千万不能再打明一的主意。” 韩素文愣了愣:“一一不是小姐的亲妹妹吗?” 周妈看出她眼里的火光,心底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认真打量了她几眼,心想小姐肯定心底有数,她就不要画蛇添足了。 有韩素文帮忙,早餐很顺利的完成,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妈让韩素文把早餐摆好。 “小姐上午要上奥数竞赛般,七点半就要出门。” “小姐学习很好吗?” “那当然,小姐每次考试都是全级第一,没有比小姐更聪明的女孩子。”周妈骄傲的说道,仿佛明镜是自己的亲孙女。 明镜下楼来,身边跟着一个小人儿,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却没有丝毫娇气,乖巧的跟在明镜身边,明镜身后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孩,八九岁大小。 四人在餐桌前坐落,等林清和祝奶奶都过来,早餐才开始。 早饭的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杯盏相撞的清脆声。 韩素文从厨房远远看着,那个坐在明镜身边的小女孩非常漂亮乖巧,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嘴巴一鼓一鼓,仿佛一个贪吃的小猪。 瞄了眼身边的少女,见对方动作慢条斯理,便也学她那般,但是小小的人儿学起大人来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又滑稽又可爱。 韩素文忍不住笑了。 这时楼上又下来一位少女,是位清秀佳人。 韩素文问道:“那位也是祝家的小姐吗?” 周妈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算是吧。” 韩素文看周妈的态度心里就有数的,关于祝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她是真不知道,以前的她哪儿有心思去关注豪门的八卦。 她发现那个少女出现后,餐桌上的气氛更沉窒了。 吃完饭明镜小姐和最后出现的小姐一前一后的出门,其他人各回各的房间,明一陪着祝老太太回房间,明一一口一个甜甜的奶奶叫着把祝奶奶逗得眉开眼笑,听着就觉得这小姑娘格外嘴甜伶俐。 周妈和韩素文这才出来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饭,她推着小推车回厨房时,恰好碰到明一从祝奶奶房间跑出来,小姑娘一看到她,先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到什么走到她面前,仰头望着她轻轻说道:“阿姨,你别难过了,我二姐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女儿的。” 小姑娘眼睛那么明亮那么纯净,声音那么甜美那么清脆,俏生生站在晨阳中,像小天使一样。 韩素文蹲下来,和她平视,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阿姨昨天把你吓到了吧,阿姨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可以原谅阿姨吗?” “佛曰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原谅你就是原谅我自己,所以我放下了,阿姨你也该放下了。”小丫头摇头晃脑的很有几分小大人模样。 韩素文破涕为笑:“嗯,阿姨也放下了,只是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大道理,真是聪明。” 小丫头哼了一声,很有几分傲气:“那是我二姐教的好。” 韩素文说道:“一一,你能等阿姨忙完了,和你一起玩吗?” 明一点点头:“好呀,阿姨你去忙吧,我要看书了,二姐今天给我布置了很多作业呢,我如果没有完成,会让二姐失望的。” 小丫头张口闭口不离她的二姐,可见她的二姐在她的心中有多么重要。 —— 上课之前的半个小时都是自习课,班上鸦雀无声,都沉浸在刷题中。 祝湘湘在这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有些崩溃。 她没想到竞赛班竟然是这样的,没有人理她,大家都不说话,眼中脑海中只有题题题。 老师讲课节奏很快,你跟不上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指望老师讲第二遍,金牌老师的学费是用秒计时的。 她看着不远处的明镜,她永远那么自信,那么耀眼,她不明白,明明祝明镜没有一点基础,为什么一下子就考了第一名,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天才这种物种存在吗? 不费吹灰之力就碾压她十几年才拼命维持住的成绩。 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 就在她愤愤不平时,任川腋下夹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他沉着脸不苟言笑,一进来就把试卷扔在了讲桌上,“砰”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全班唯一没有抬头的就是明镜。 “昨天的试卷,大家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大家都是各个学校出来的尖子生,水平都不差,但我没想到,能考的这么烂,这样的成绩怎么能代表我么市去参加省级比赛,到时候丢的是我的脸,我们江州市的脸。” 任川语气严厉,目光所及之处,大家胆怯的低下头。 “有的学生,水平烂的一塌糊涂,你平时数学都考不好,异想天开来参加竞赛班,不会走就急着跑,你怎么不直接去飞啊,一颗老鼠屎烂了一锅汤,我说的是谁自己心里清楚,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对自己的水平有点13数。” 大家没想到任川这么毒舌,骂的这么狠,一时垂下脑袋不敢吱声。 祝湘湘注意到任川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他学生也发现了,纷纷看向她,目光里夹杂着一些让祝湘湘非常不舒服的东西。 祝湘湘脸色煞白,难道任川说的那颗老鼠屎是指自己吗? “这份卷子上的内容,我昨天课堂上讲过,但还是有大部分同学错的一塌糊涂,你们长着耳朵是用来招风的吗?” “祝湘湘。” 祝湘湘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走到讲台边。 “二十分?你脑袋是生锈了吗?这水平你来上什么竞赛班?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别来了。” 祝湘湘快哭了。 “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竞赛班是干什么的?没设置门槛我以为你们自己心里会有数。” 意思就是你对自己的水平没一点自知之明。 任川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客气了,这个女生不仅水平有问题,态度也有问题,他已经非常克制了。 其他人盯着祝湘湘的目光有嘲笑有同情,任川指着他们:“你们还有脸笑,看看自己考了几分。” 祝湘湘拿着试卷回到座位上,这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怎么走过去的。 “谢真,五十五分,二元一次方程你都能给我算错,这是初中知识点,你脑子是吃屎的吗?” “唐琬,平均数你给我算得什么?” “赵蘅……。” 每一个学生都能挑出刺来,骂的你怀疑人生。 “宋引章。” 唐琬和谢真红着眼抬头,宋神应该没问题吧。 “逻辑题要加强,奥数和你们的高中数学不一样,我再强调一次,把你平时的逻辑思维方式改一改。” 没想到宋神也被骂了,其他学生心理平衡了一点,并不是她们的问题。 “祝明镜。” 这是叫的最后一个名字。 大家同时看向明镜。 她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和其他领试卷的学生忐忑不安的表情相比,她太淡定了。 谢真小声说道:“宋神都被骂了,她肯定也不例外,我发现任川有点重男轻女,女的骂的更狠,就看任川骂她有多难听。” 唐琬勾了勾唇,“赢宋神一次是侥幸,还能次次赢吗?” 任川端起那个又土又肥的大水缸,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大家以为他准备开喷了,连祝湘湘都准备好看戏了。 赵蘅替她捏了把汗,人家小姑娘脸皮薄,任川你别太过份。 任川放下茶缸,拿起最后一张试卷,抖了抖,侧眸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少女。 “你以前上过奥数班吗?” 任川的话把大家问懵了,怎么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了。 明镜摇摇头。 任川皱眉:“从来没上过?” 明镜点头:“是的,老师。” 任川盯着她的眸光渐渐幽深,明镜平静的回视。 “很好,你是这次考试中的最高分,唯一错的地方涉及到了高数,这是大学才学的内容,做不出来很正常,这份试卷大家传阅一下,看看自己跟明镜同学的差距在哪里,明镜同学的解题思路很有意思,不怕你做不到,只怕你想不到,这才是奥数应该拥有的思维方式,不拘泥不迂腐。” 大家都惊了,他竟然夸奖明镜。 一时间大家看着明镜的目光都变了。 明镜听到严师的夸奖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份宠辱不惊不卑不吭的气势更令任川刮目相看。 祝湘湘抓着试卷,心在滴血。 谢真小声道:“她好厉害啊,连任老师都夸她了。” 唐琬哼了一声:“侥幸罢了。” “这可不是侥幸,卷子有多难,我们都做过,她能得最高分就是实力的证明,她真的好完美。”谢真艳羡的看着明镜。 放学后,明镜背起书包离开教室,宋引章快步追上去。 “你妹妹没事了吧?”宋引章问道。 “没事了,她现在很好。” “那就好,昨天我没能帮上什么帮,真的很抱歉。” “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明镜想了想说道:“这周末我请沈先生吃饭,昨天焦院长也帮了我,劳烦帮我转告焦院长,这周末宴请沈先生,请她作陪,聊表谢意。” 宋引章讶然的挑眉,他点点头:“好的,我一定帮你转达。” “如果你没事,也一起去吧。” 宋引章笑道:“多少人想跟沈先生一起吃饭都没有这个机会,多谢你给我机会。” 白色轿车缓缓停在面前,明镜摆了摆手:“明天见。” 赵蘅追出来,只能看到车屁股的尾烟。 —— 宋引章回家把明镜周末邀请沈舟并请她作陪的事情告诉了焦眉,焦眉很惊讶。 “引章,这位祝小姐是不是之前就跟沈先生认识?我总感觉她们两个之间交情不一般。” 宋引章好笑道:“不管之前认不认识,她邀您作陪,您要拒绝吗?” “我傻啊,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博物院建新场馆需要沈先生的投资,我正愁怎么找机会请他吃饭呢,瞌睡了就来枕头,之前我还觉得这个祝小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倒是觉得她很有情商,这是卖我一个面子,小小年纪,不一般。” “只是我很好奇,沈舟这个人不爱应酬,除了他的朋友,没人能请到他,昨天祝小姐轻轻松松一句话,沈舟就答应了,实在让我意外。” 宋引章怎会不知道他妈妈心底在想什么,无奈道:“明镜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低估了沈先生。” 焦眉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事了,你在奥数班还适应吧,课程跟得上吗?” 宋引章点点头:“还行。” “祝明镜呢,她总成绩只比你多两分,你从小就上奥数班,在这方面她比不过你吧?” 宋引章摇头失笑:“妈,你不要再主观臆测了,昨天考试,她是全班五十个学生中唯一一个得到任老师夸奖的,连我都挨了一顿骂呢。” 焦眉不可思议道:“一个女孩子这么聪明?听说她之前是在乡下长大的,没上过学,这不合常理啊?” “女孩子就不能聪明了吗?从生物学角度来说,x染色体天然就比y染色体完美,根据生物进化史,y染色体会逐渐消亡,不要小看女人,她们才是未来社会发展的的砥柱。” 焦眉瞥了他一眼:“我是女人,我比你清楚。” —— “一一,阿姨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不计前嫌的拉着韩素文的手,“这是乐高,拼起来有一点难度,但是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阿姨,你不会玩吗?我教你好了。” 韩素文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面容,眼眶微湿。 “好。” “小五。”明提推门进来,看到韩素文,脸色一变,冲过来把明一拉到身后。 警惕的瞪着韩素文:“不准你接近小五。” 韩素文有些手足无措:“对……对不起。” 明一拉了拉明提的衣袖,小声道:“四姐,她已经向我道歉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明提瞪了她一眼:“你傻不傻,她昨天差点把你拐走,你就永远见不到二姐和我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明一愣了愣,这才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 她看了眼韩素文,鼓足勇气说道:“可是二姐也原谅她了,她不会在伤害我,二姐相信她,我们也要相信她。” 明提被她驳的哑口无言,点着她的脑袋:“就你有道理。” 她扭头瞪着韩素文:“和小五接触可以,但你要再伤害小五,二姐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在牢里过吧。” 明尘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看韩素文,再看看小五,皱眉思索。 明一和韩素文一起玩乐高,明提就在旁边看着,明提注意道旁边的明尘一直盯着两人发呆,忍不住碰了碰她:“你发什么呆呢?” 明尘回过神来,皱眉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韩阿姨喊的那句话。” “她说的疯言疯语我怎么会记得。” “她说她的女儿背上有蝴蝶胎记。” 明提怔了怔,不屑的笑了:“她是看到小五的背才这样说的,就是想把小五据为己有,她的女儿丢了凭什么抢我们的小五?” “小五今年五岁了,她的女儿五年前丢的,你不觉得巧合吗?” “你想说什么?小五就是她丢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那为什么二姐不追究她的责任,还把她带回来,明知她精神有问题,还让她接近小五,二姐可不傻吧。” 明提默了默。 明尘叹了口气:“我们师姐妹五人,二姐是最幸运的,她找到了父母,现在小五也可能要找到父母了,我们的父母又在哪里呢?” 明提眉头狠狠蹙着,她扭头瞪了眼明尘:“既然抛弃了我们,就不要再提,我们没有父母,没有。” “别这样,也许我们的父母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或者也在苦苦的寻找我们呢?” “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就是被抛弃的,只有大姐二姐和小五是我们的亲人,你记着这一点。” “小四……。” 明提走过去拉起明一转身就走,明一不解的喊道:“四姐,你带我去哪儿?” 韩素文追上去问道:“明提,你要带一一去哪儿?” 明提扭头瞪着她:“别跟来。” 小姑娘凶起来很吓人,韩素文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明提把明一带走了。 明尘犹豫了一下,走过来说道:“韩阿姨,明提是太担心小五受到伤害了,没有别的意思,您别多想。” 韩素文笑了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你们姐妹几个是一起长大的吗?” 明尘点点头:“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从小在尼姑庵长大,二姐刚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前段时间祝家才查到真相,二姐回到了祝家,然后把我们都接来了。” 韩素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那么早上见到的另一个女孩应该就是被抱错的假千金了。 原来祝家的家庭情况这么复杂。 “你们二姐真是好人。” “二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姐,一一从小是二姐带大的,实际上她比明提还要爱一一,大姐照顾我们的生活,二姐教我们读书识字和做人的道理,在我们心里,她们两个就像我们的爸爸妈妈一样。” “遇上祝小姐,是你们的幸运。” “明尘,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一一的事情吗?”韩素文哀求道。 明尘看着她的眼睛:“好,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不会伤害一一的,昨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 “大概是我四岁的时候吧,太久远了,我记得不太清楚,那天半夜,我和大姐二姐还有明提都睡了,痷门忽然被敲响,大姐之前上山采药摔断了腿,二姐起床去开的门,再回来二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韩素文听得很认真。 明尘回忆着,“师父已经睡下了,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二姐就没有打饶她,她抱着孩子睡了,说是第二天再商量这个孩子的去处。” “第二天师父见了这个孩子,很喜欢,但是庵里生活清苦,师父并不想她留在庵里受苦,想把她送到山下的村民家中,健康快乐的长大,这时候明一忽然哭了起来,她从来到庵里就一直没哭,师父说把她送走,她就忽然哭了,怎么都哄不住,然后小手死死的抓着二姐的衣服不松手,师父无奈的说道佛家讲求缘分,这个孩子跟我们有缘,留下吧,并给她起名明一。” 韩素文追问道:“她到庵里的时候是几月?” 明尘仔细思索:“那时候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大姐后山种的芍药开花了,她说要给我们做鲜花饼,应该是五月左右。” 韩素文跑回房间,拿出来一个小婴儿的衣服给明尘看:“她当时穿的是不是这样的小衣服?” 明尘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贴身衣物应该是大姐保管着的,可是大姐现在不在这里。” “你们大姐在哪里?” 明尘被她眼中的疯狂吓到了,喃喃道:“大姐应该近期都不会回来。” 韩素文抓着衣服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明尘犹豫了一下,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女儿的。” 明尘望着她手里的婴儿衣服,微微敛起眸光。 晚饭的餐桌上,祝湘湘看着陌生的韩素文,蹙眉问道:“你是新来的保姆?” 韩素文不卑不亢的回道:“是的,湘湘小姐。” 短短一天,她就摸清楚了祝家的生存法则。 祝湘湘笑了笑:“真是厉害啊,现在整个祝家都变成了她的人,我反而成外人了。” 没人理她,祝奶奶瞥了她一眼,眸光冷淡。 “没人把你当外人,除了你自己。” “奶奶,咱讲讲道理好不好,她把自己的师妹们都带回来,这没问题,可是孩子这么吵,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休息,我要上奥数班,正需要集中精神的时候。” “明镜和你一起上的奥数班,她考了多少分,你考了多少分?没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祝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你如此糟蹋。” 祝奶奶说话毫不留情。 祝湘湘噎了噎:“你怎么知道考试了,祝明镜给你告状了?” 祝奶奶笑道:“明镜不会说这么无聊的事情,是今天下午任老师给家里打了电话,夸奖明镜聪明出色,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一想你也上奥数班,就顺嘴问了任老师一句你的成绩,你知道任老师怎么回答我的吗?” 祝奶奶瞥了眼祝湘湘,眼神里嘲讽意味浓厚,祝湘湘脸色发白,握着筷子的手摇摇欲坠。 林清没有回来吃完饭,餐桌上只有祝奶奶祝湘湘和明提明尘明一,明镜这时候在自己房间。 祝奶奶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原话,祝湘湘竟然是祝明镜的姐姐吗?你们祝家的基因差别也太大了,别想着妹妹上奥数班很厉害的样子姐姐就非要上,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还是别糟蹋钱了,吃喝玩乐都比砸在这上边强。” 祝奶奶一拍桌子:“我祝家是不缺钱,但丢不起这个人,从明天开始,奥数班你不用去了,砸出去的钱就当打了水漂。” 明提勾了勾唇,活该,就你那个榆木脑子还想学二姐,东施效颦而已。 祝湘湘瞥到明提嘲讽的眼神,犹如剜心一般,她很想摔了筷子和祝奶奶大吵一架,但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这样做,否则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祝湘湘忍了又忍,深吸口气,再抬头,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哪儿还有刚才半分的嚣张。 “奶奶,我知道错了,我听您的,奥数班我明天不去了,我确实没有明镜聪明,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祝奶奶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 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毁了。 回到房间,祝湘湘狠狠的锤着枕头发泄怒气,她从小孝顺奶奶,十六年了,在她心里比不过一个才接触了三个月的祝明镜,真可笑! 祝湘湘拨通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声音带着一丝妩媚风情,“有事吗?” 祝湘湘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红,咳嗽了一声:“方便说话吗?” “你爸爸去洗澡了,说吧。” 祝湘湘心底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意,如果让林清知道这一幕,她会不会气疯掉。 意识到自己邪恶的想法,祝湘湘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思绪,说道:“到底什么时候行动?我一天都忍不了了。” “怎么,祝明镜给你苦头吃了?” “她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苦头。” “懂了,再耀眼的星星在月亮身边,也只会暗淡无光。” “你……。” “你这个曾经的第一名媛就这么点风度,真的让我大跌眼镜,太高看你了。”周灵颇为失望的说道,不过若不如此也不可能轻易被她利用。 所谓的豪门精心培养的名媛,也不过如此,终究逃不脱血脉的牵制。 “周灵,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是你求着我帮你。” “你好像搞错了,应该是你求着我。”周灵温柔的声音让人恨得牙痒痒。 祝湘湘冷笑道:“你干的那些事情,你就不怕我爸爸知道?” “你可以现在就告诉他。” 祝湘湘噎了噎。 “反而是你,给你妈妈偷偷下药,啧啧,如果传出去,你觉得祝家还会容得下你吗?你会得到什么样的美名呢?” “是你逼我做的,毒药是你给我的。” “你有证据吗?” 祝湘湘咬牙切齿:“你个毒妇。” “你要搞清楚,现在你跟我才是一条船上的,我翻了,你也淹死了,小妹妹,好好想清楚吧,希望下次见到你,身上的戾气能少一点,还有,给你一条建议,做人,嫉妒心不要那么重,少想些事情,会快乐很多。” 话落就把电话给挂了。 周灵勾了勾唇,这个蠢货。 浴室的门打开,祝文韬披着浴袍走出来,他年近四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平时保养的又好,偶尔健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跟谁打电话呢?” 周灵娇笑道:“男人。” 祝文韬目光一沉,周灵捂嘴咯咯娇笑起来:“吃醋了,好啦不骗你了,是傅总,这个周末在德昌楼做东,请您和几个投资商吃饭。” 祝文韬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坏东西。” 周灵顺势抓住他的手:“绿洲计划没有拿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没办法,我们一开始就不在神舟集团的计划中,只能再物色新项目,这次傅总牵头了几个,给您掌掌眼。” “这个沈舟,真是油盐不进。”祝文韬没好气道。 “人家有这个资本,别气了,咱们一起努力,等以后公司做大做强,市值超过神舟集团就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祝文韬摸了摸她的脸:“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能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辛苦。” 周灵靠在祝文韬怀中,眸光微闪,一只手轻轻落在小腹上,“我只是怕我们的孩子太辛苦。” 祝文韬愣了愣,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周灵羞涩的笑了,想到什么,她神情一瞬间黯然下来:“我不想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的身份,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我明天就去医院。” 祝文韬脸色立刻变了,“不能打掉,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灵担忧的说道:“可是夫人那里……。” 祝文韬冷哼一声:“所有事情交给我,你安心养胎。” —— 沈家人口简单,只有沈舟和沈老爷子,外加一个保姆张妈。 两层的别墅装修的很是温馨居家,但永远都那么清冷。 沈老爷子闲不住,把花园里土地全部翻了一遍,种了各种各样的菜,有土豆有油麦菜有西红柿,完全把花园当成了菜园。 沈舟随他折腾,权当锻炼身体了,但刚出了地铁上的事,他劝老爷子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老爷子闲不住,忙着去公园跟他的舞伴们会合,沈舟怕他再出意外,专车接送,还请了一个保镖跟着。 老爷子今天兴冲冲的回来就下地给他的土豆施肥去了。 “沈伯伯,我帮您吧。”耳边响起一道温柔动人的声音。 老爷子一抬头,乐了:“娜娜,你还不死心啊。” 毛娜娜笑道:“难道沈伯伯不乐意见到我?” “哪能呢,我不是怕你受打击,沈舟那小子不会怜香惜玉,你别又哭着跑回家告状,不知道的还当沈舟欺负你了呢。” 毛娜娜走进菜地里,看着自己那双定制的高跟鞋,秀眉微微蹙起。 沈老爷子摆摆手:“你的孝心我心领了,还是别进来了,那么漂亮的皮鞋可不能沾上泥。” 毛娜娜果然没有再往前走。 “沈伯伯,您想不想抱孙子?” 沈老爷子双眼一亮,又瞬间暗淡下去:“我想没用啊,得当爸的努力。” “只要您帮我,您肯定能抱上孙子。” 沈老爷子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回去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沈伯伯,我来趟江州不容易,我铁了心要嫁给他,您帮帮我吧,我一定会给您生个大胖孙子,把您当亲爹孝敬。” 沈老爷子被她的说法逗笑了,“你对你亲爸都没这么孝敬吧,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现在的女娃脑子都咋想的?” 毛娜娜咬了咬唇:“难道您真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沈老爷子叹气:“我管不着啊,谁让他心里有个忘不掉的女人呢。”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毛娜娜,“不是我说,那个女人能让沈舟惦记那么多年,并发誓终身不娶,你可以想想得是什么样的天仙,你就是回炉重造也不行啊,所以啊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别折腾了。” 毛娜娜眼神一凝,眉眼间射出一股戾气,“那个女人是谁?”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是谁?” “刚才你不是还说是天仙吗?怎么又不知道了?”毛娜娜被他搞晕了。 这时大门外传来汽车响动声,铁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 毛娜娜双眼一亮,下意识迎了上去。 “沈舟哥哥,你回来啦。”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张口闭口哥哥,真的很恶寒,最起码沈客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沈舟皱眉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回来看你啊,沈舟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沈舟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靠近,大步进屋,“沈客,来书房,开会。” 沈客无奈的对毛娜娜说道:“毛小姐,不好意思,先生有个越洋视频会议要开,可能得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别让毛先生担心。” 话落快步追上沈舟。 毛娜娜气的跺脚,沈老先生耸了耸肩:“看,我说了吧。” 书房内,沈舟打开最下层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内是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站在一株桃树前,回眸一笑。 女子乌发如瀑,雪肤花貌,笑起来比身后的桃花更清艳绝伦。 沈舟手指轻轻拂上照片上女子的面容,目光陷入回忆里,似甜蜜似酸楚。 门外,沈客敲了敲门;“先生。” 沈舟放下相框,淡淡道:“进来吧。” 沈客推门进来,看到他手边的相框,目光微黯。 先生又想起她了吗? 沈客将一沓资料放在她面前:“这些是我亲自搜集的,关于祝明镜小姐的资料,这次绝对不会弄错了。” 他格外咬重了祝明镜三个字。 提起来这都是他职业生涯中的耻辱。 沈舟过了一会儿才拿起那些资料看起来,很久后他放下资料。 “祝文韬生了个好女儿。” “祝小姐打来电话,这周末在德昌楼做东,邀请您和焦院长共进晚餐。” 沈舟点了点头,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给你发消息?” 沈客笑道:“大概因为我是您的助理吧。” 沈客没再纠结这个,他忽然问道:“沈客,你年纪不小了,为什么不结婚。” 沈客愣了愣,无奈道:“先生,结婚的必要条件是先有对象。” “那你为什么没有对象?公司里追你的女生那么多。” 沈客摇摇头:“缘分还没到。” 沈舟拧起眉头:“缘分?什么是缘分?” 沈客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人群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我此生要等的人。” 沈舟瞥了他一眼:“年纪不小了,还挺浪漫。” 沈客摸了摸鼻子。 “先生可是又想起她了?” 沈舟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天黑了,落地窗上倒映出他的身影。 078 公道(一更) 黑色轿车停在祝家院里。 商务奔驰,内敛奢华,这是祝文韬的座驾。 文叔惊了惊,立刻迎上去:“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终于这两个字,就很有灵性。 祝文韬衣冠楚楚的从车内走下来,对文叔说道:“后备箱里是我给妈买的营养品,拿下来吧。” 文叔赶紧走过去打开后备箱。 祝文韬整了整衣领,拿起公文包,走进了祝家客厅。 “让他带着他的东西给我滚,我没这个儿子。”卧室里传来祝奶奶愤怒的声音。 周妈劝道:“先生,您还是避避吧,老夫人现在不想见您。” 韩素文躲在厨房,偷偷望了一眼。 没想到祝家的家庭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明提和明尘带着明一躲在楼上,听到楼下的动静,明尘问道:“要不要给二姐打电话?” 二姐去上竞赛班了,按着时间,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到家。 明提拿出手机,拨通明镜的手机,对面没有人接。 “可能正在上课。” 明提说道:“咱们不要出房间。” 祝湘湘今天没有去上竞赛班,她已经没脸去了,听到楼下的动静下楼来。 “爸爸?”祝湘湘哭着扑过去。 “您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这个女儿祝文韬也是真心疼爱过的,虽然后来证实了没有血缘关系,但付出的真心不是假的。 他轻轻拍着祝湘湘的背:“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张口就问成绩,祝湘湘身体僵了僵。 “还……还行吧。” 她赶紧搪塞过去:“爸爸,您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祝文韬望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嘴唇蠕动了一下,“你妈呢?”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在楼上休息呢,妈妈知道您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话落兴奋的往楼上跑。 不过多时,祝湘湘搀扶着林清下楼了。 相比以往见到的林清总是光鲜亮丽骄傲鲜艳的,她此刻像霜打了的茄子,萎靡困顿,神情消沉,若不是祝湘湘搀扶着她,估计走路都成问题。 祝文韬皱了皱眉,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风雨里一起闯过来的,见她这样心软了半分,可想到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刚软下去的心肠瞬间又硬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回来干什么?”这一句话仿佛就耗了她不少力气,林清弯腰咳嗽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你身体这是……?” “让你失望了,暂时还死不了。”林清没好气的说道。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祝文韬也懒得演戏了,生病又不是人为所能控制的,跟他没关系。 他拿出两份文件,“我们离婚吧。” 林清瞳孔骤然紧缩,双手死死的抓着沙发垫子。 “爸。”祝湘湘不可置信的惊呼:“不要,你不要和妈妈离婚。” 祝湘湘扑过去跪在他脚边,伤心的痛哭起来。 祝文韬摸了摸她的头发:“湘湘,爸爸也很无奈,你想跟着你妈妈还是跟着我?你自己选择。” 祝湘湘回头看了眼林清,“我谁都不跟,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 祝文韬见林清沉默,说道:“关于财产的划分和孩子的抚养权,都写在协议里了,你看看,如果没有异议,就签了吧。” 林清拿起协议认真看了起来,因为她要看看这个男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果然,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孩子归你,我净身出户?祝文韬,你还要不要脸?”林清将协议书扔到他脸上。 “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跟我离婚,是不是小三怀孕了,想让我尽快给你们腾位置,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她永远是小三,她生的孩子永远是私生子。” 祝文韬捡起协议书,看了她一眼:“我已经把股权和一部分不动产都留给你了,你还不满足?” “哈哈哈,你这个男人太可笑了,我陪你白手起家,最艰难的时候啃了一个月馒头咸菜,你资金不够,我把我压箱底的嫁妆拿出来给你应急,那是我的传家宝一代代传女儿传下来的,你累病了我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彻夜不眠的照顾你,导致我早产生下来的孩子照顾不周被人抱错。” 林清凄惨一笑:“哪里是抱错,我嫌丢人从未给任何人说过,私家侦探调查的清清楚楚,当初是你毫无底线的打击竞争对手,致使对方倾家荡产,对方怀恨在心,故意对调了我的女儿,致使我们骨肉分离多年。” 当初小镇上虽然医疗技术不甚发达,但绝不会存在护士抱错这种情况,除了人为还有什么原因,护士跟她又没有私仇,追查下去就查到了线索,可是这个原因会给祝家蒙羞,她就让私家侦探改掉了。 祝湘湘震惊的看着林清,为什么她在调查档案里没有看到这一点,难道林清提前给抹去了? “祝文韬,我陪你打下这么大的家业,不求你对我有几分怜惜,也不该薄情至此,23%的股权本是我多年辛苦所得,你贪得无厌,趁我离开公司投身家庭之际使用手段稀释我的股权,0.03%,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给我留了个棺材本钱?” 女人字字泣血,听的大家义愤填膺,恨不得唾弃祝文韬这个大渣男。 韩素文心想,世间男子多薄幸,女人唯有自立自强,才能安身立命。 祝湘湘听着都觉得祝文韬过分,看着林清伤心又憔悴的面容,心底不忍,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已经够惨了。 可是自己不惨吗?从豪门千金沦落为来历不明的孤儿,人人嫌弃膈应,要惨也是她最惨。 祝文韬脸色阵青阵白,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如何,既然没了感情,分开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股权的事我是没有提前给你通气,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司发展考虑,我会在别的地方弥补你的。” “所谓的弥补给我,就是这些不动产吗?你自己留着吧,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离婚的,我就算死,也是祝太太,你的小三休想进门。” 林清态度强硬,分毫不让,说完这些话,她跌坐在沙发上呼呼喘气。 祝湘湘赶紧给她拍着背顺气:“妈,您别生气,爸爸肯定有他的苦衷。” 祝文韬看了眼祝湘湘,心想这个女儿没白疼。 林清拂开她的手,神色冷淡。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暗暗咬牙。 “这个离婚协议书,你今天不签也得签。”祝文韬态度更强硬。 林清笑的眼泪出来了,“祝文韬,二十年夫妻情分,真的抵不过三个月的贪欢?我算什么?这二十年掏心掏肺的付出又算什么?你不为了我,那孩子们呢?连孩子你都不管了,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祝文韬胸膛快速起伏,扬手就要一巴掌落在林清脸上。 此时一声冷喝传来:“我看谁敢。” 犹如晴空霹雳,唬的几人心口一跳。 祝文韬下意识扭头,就见明镜一步步自门外走进来,她一身白裙清冷绝尘。 明镜漆黑的眼珠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里仿佛有嘲弄,有厌恶、有鄙夷,更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祝文韬心生恼怒:“你在跟我说话?” “难道是跟狗说话?” 祝文韬大怒:“我是你爸爸。” “我没有衣冠禽兽做爸爸。” 明镜的声音很冷静,却把祝文韬差点气吐血,指着明镜:“你……你。” 明镜站在林清面前,她个子虽高,但在一米八几的祝文韬面前,依旧落了一乘。 背脊挺得笔直,毫不露怯的望着他。 “离婚,可以,我立刻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重新分割财产,所有婚姻内夫妻共同财产对半分,哦我忘了,你出轨在先,若掌握证据在法官面前告你婚内情,要净身出户的恐怕是你才对。” 明镜的声音冷静又理智,林清望着面前挺直的脊背,那痛苦又不安的心好象忽然间找到了依靠。 “还有,我怀疑你在婚姻续存期内恶意转移夫妻共有财产,到时候你在法庭上向法官解释吧,文叔,送客。” 文叔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这可怎么整啊。 祝文韬指着明镜的脸,“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明镜面不改色道:“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世间男子皆薄幸,你也不过其中之一罢了,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祝文韬脸色一变,“你竟然咒我?逆女。” 愤怒之下伸手就朝明镜的脸打去,明镜轻而易举抓住他的手腕,面对一个比自己单薄许多的少女,祝文韬竟然震惊的发现他甩不开对方的擎制。 “无能的男人才会把暴力对向自己的妻儿,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懦弱的男人,你不配做她的丈夫,也不配做我的父亲。” 明镜松开手,祝文韬噔噔后退几步,被文叔搀扶住才堪堪站稳。 祝文韬这下子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明镜淡淡的望着他,面色无悲无喜,“色字头上一把刀,沉迷于短暂的快感是人的劣根性,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听不进任何劝告,也从不会反思,这条路你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回头,因为你没有回头路可走。” “后悔将如跗骨之蛆,一生如影随形,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明镜对文叔说道:“送客吧。” 文叔为难的看着祝文韬。 “祝文韬深深的看了眼明镜:“你学了几天佛,大道理一堆一堆的,我不会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 “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同时,也请你不要再来打饶我们,我们直接法庭上见吧。” 祝文韬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爸爸。”祝湘湘下意识追了出去。 林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痛苦的摇头;“明镜,对不起。” 明镜转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应该庆幸离开了一个渣男,为不值得的人痛苦是在糟蹋自己,是堕落沉沦还是涅槃重生,选择在你手里。” 林清怔怔的看着她,忽然抱着她:“明镜,妈妈郑重的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说得对,不该为渣男伤心,他不配,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祝湘湘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目光沉了沉,她默不作声的走进去。 真要上法庭,她跟着谁都不好,最好的结果就是…… 祝湘湘微微垂下眸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安抚好林清,明镜关上房门出来,祝湘湘站在门口一脸愁容的说道:“明镜,难道你真的希望爸爸妈妈离婚吗?你还是劝劝妈妈,让她和爸爸好好商量一下,不要冲动做决定。” “像你之前那样,那么冲动,还跟爸爸起冲突,爸爸肯定很生气,你好好跟爸爸道个歉,爸爸不会怪你的。” 明镜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似笑非笑。 祝湘湘不满的看着她:“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强行绑在一起,也只是一对怨偶罢了,你若真为母亲好,就说不出这样自私的话来。” “我自私?”祝湘湘气笑了。 “自从你回来后,家里接连出事,我怀疑你是不是存心跟祝家过不去。” 明镜摇头失笑,“多行不义必自毙。” 懒得跟她多说,去厨房熬药去了。 祝湘湘气的跳脚,为什么她油盐不进。 —— 焦眉从车内下来,抬头望着夜色中古色古香的德昌楼,门前悬挂的两盏灯笼上描着龙凤呈祥,在昏黄的灯火中闪着金色的光芒。 “德昌楼的分店已经开到江州了,托祝小姐的福,今晚可以见识一下了。” 穿着旗袍身材曼妙的女侍者迎出来,和那背后灯火辉煌的古楼相得益彰,一眼仿佛穿越了时空。 “两位有预约吗?” 宋引章说道:“含光阁,祝小姐。” 女侍者恭敬的伸出右手,微微弯腰:“两位请跟我来。” 走进去是一面影壁,影壁上是一面山水浮雕,刻画的栩栩如生,在昏黄的灯光下,颇有雅趣。 绕过影壁,是三面环绕的一座座独立阁楼,雕梁画栋,轻纱幔扬,夜色中,充满古色古香的雅趣,却也不失旖旎浪漫。 中间是一座巨大的荷花池,池内菡萏盛放,荷香幽幽, 那每一座阁楼上都挂着一张金底蓝字匾额,上书狂放草书,写着各自的名字。 侍者引她们走上含光阁,这是一个小亭子,四面可三百六十度欣赏到江州的霓虹夜景,以及不远处漾着星河微茫的曲江。 中间一张低矮方桌,围绕方桌四周摆着几张蒲团,看来是要学古人那般跪坐了。 方桌上一个青口花瓶里插了几枝银芽柳,点缀上几朵郁金香,古典又雅致。 旁边摆着一套茶具。 她们来早了,祝明镜和沈舟还没来呢。 焦眉绕着亭台转了一圈,望着远处的曲江,深吸一口气,“从这个方向看,晚上的曲江如一条盘踞的巨龙,风景确实难得。” “还有这德昌楼,果然以雅致闻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也不知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 “平时大人物宴请都是在这里,没点地位和影响力可拿不下来,这个祝小姐真是有本事。” 宋引章笑道:“妈,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咱是来作陪的。” 焦眉眼看时间还早,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侍者跪在一边熟练的洗茶倒茶。 女侍者脖颈修长,低眉顺眼的模样在灯火映照下添了几分柔美温顺,焦眉撇撇嘴,心道这家店老板真是会做生意。 与此同时,大门口,两辆车同时停下,明镜下车,与刚下车的沈舟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沈先生。”明镜走上前来,她今日穿了一条竹青色长裙,浅色碧柔,如夏日清泉,在夜色中涤荡。 沈舟望着一步步走来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反应过来,自嘲笑笑,“祝小姐,希望没误了时辰。” 这时沈客和赵蘅从另一侧下来,赵蘅看到明镜双眼一亮,嘴角悄悄抿起。 果然死磕舅舅让他带自己来是正确的。 “沈先生的守时谁人不知,反倒是我失礼了。” “祝小姐不用客气,咱们就当吃顿便饭。”沈舟爽利的说道。 女侍者迎出来,看到沈舟愣了愣,很快用更加恭敬的姿态迎上来。 四人跟着侍者走进去,明镜也是第一次来德昌楼,欣赏着夜色中的景象。 她们的车刚被工作人员泊走,又有两辆车同时停下。 “傅总,多日不见,您又精神了不少。” “哪里哪里,祝总美人在侧,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 祝文韬身侧挽着周灵,宛如一对璧人。 对面年过四旬的傅南生臂弯里一截藕臂,也是个娇俏风情的美人儿。 两人见面寒暄一番,在侍者的引路下往里走。 绕过影壁,前方灯影憧憧,模糊中好象有几道身影。 “那位是不是沈总?”傅南生身侧的美人指了指前方的几道身影。 这位美人身份可不简单,经常出入高端会所,身侧陪同的人最低级别就是傅南生这样的,因此她一说,傅南生就瞬间明白了。 “真是沈总吗?没听说他今晚在德昌楼有应酬啊?“ 祝文韬一听是沈舟心都提起来了。 美人叫吕蜜,闻言笑道:“看来是私人聚会,大概是沈总的朋友吧。” 沈总的朋友,那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祝文韬抬眼看去,几人上了楼,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但能看到跟沈舟并肩走着一个女人,转弯的时候,对方侧影正对着这个方位。 祝文韬愣了愣,那女人怎么有几分眼熟? 看花眼了? 傅南生笑起来:“我听说沈总不近女色,他身边的女伴是不是要打破这个传闻了?” 吕蜜捂嘴笑:“沈总是正常男人,有需求很正常,只是不知道这个幸运儿是谁呢。” 傅南生眼珠子一转,“趁此机会,去给沈先生打个招呼吧。” 祝文韬也正有此意,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周灵低声道:“如此贸然上去,恐怕不好。” 祝文韬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根本不听周灵的。 然而每个楼口都有侍应生守着,没有预约根本就上不去。 几人刚靠近就被拦住了。 祝文韬说道:“听闻沈先生在楼上,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小哥行个方便。”说着将手腕上的一块表退了下来塞到对方手里。 这一块表能买下一辆车了,对祝文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能投石问路搭上沈先生,就值得。 侍应生面不改色的将手表退给祝文韬,“抱歉先生,没有预约我不能放您进去。” 祝文韬面色挂不住,这侍应生油盐不进。 楼上几人落座,赵蘅偷偷朝宋引章眨眼睛。 宋引章摇头失笑。 焦眉讶然道:“你们认识?” 这位少年也不知是沈先生的什么人。 宋引章说道:“赵蘅是我初中同桌。” 焦眉笑道:“这么巧呀。” 赵蘅那天也是从宋引章嘴里套出来明镜今天要宴请沈先生,他才软磨硬泡舅舅带他来。 赵蘅搂着宋引章的肩膀:“我跟引章还有明镜同在一个奥数竞赛班。” 焦眉点点头:“那挺好,彼此有个照应。” 明镜对女侍者说道:“我来吧。” 女侍者点点头退去了一边。 明镜拿起案桌上的檀香,点燃插入香炉中,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开来。 一个小巧的瓷缸中盛满了清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浸润水中,正反浸湿,拿起一旁的净布擦干双手。 做这一切的时候少女的神态格外的认真虔诚,幽幽的灯火落在她的眉梢眼尾,越发凸显出少女的端庄沉静,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少女纤纤素手执起温壶,倒入茶洗中,沸水一点点的洗过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品茗杯,动作行云流水又不乏安之若素,一群人盯着她的动作眼也不眨,每一帧都仿佛画一般优美。 取过君针银毫,拨弄到器具中,开始洗茶冲泡,这个冲泡非常讲究时间,几秒十几秒之差,茶汤的质量将会大大不同,为避免浓淡不均,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分别分杯。 少女很有耐心,每一个动作都优美至极,焦眉没少陪着领导喝茶,那些上了年纪的领导就好这一口,就算练了十几年专业的茶艺大师也做不到这么完美吧。 沈舟笑道:“公道杯公道杯,世见何为公道?” 焦眉愣了愣,只见少女将公道杯中的茶汤分别分杯,眉眼沉静恬淡。 “知足者水存,贪心者水尽,公道自在人心。” 沈舟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对面跪坐的少女,神情是沈客从未见过的愉悦爽朗。 焦眉目光探究般落在明镜身上,这少女耐心十足,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讨了沈舟的欢心,真是厉害。 茶斟七分满,少女双手执托,奉到沈舟面前,姿态谦卑。 “沈先生,请。” 沈舟轻嗅余香,“瑟中带苦,余韵悠长,好茶,更是好手艺。” 明镜微微一笑,天边银月破了乌云,月华皎洁流辉,却不及少女眉间风流。 赵蘅和宋引章这样的年轻人,难抵心潮澎湃,不由自主的看痴了。 焦眉蹙了蹙眉,笑道:“祝小姐打哪里学的茶艺,这一手真不错。” 明镜笑道:“师父喜茶道,山中只有一套用了很久的茶具,那些清苦的岁月里,闲来无事,便摸索着,熟能生巧罢了,不值一提。” 对于她的身世,在座各位没有不了解的,听到这里心底一片唏嘘。 果然苦难最能磨砺人。 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沈舟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沈客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079 自渡(二更) 沈客走回来伏在沈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沈舟笑着瞥了眼明镜。 “你父亲在楼下。” 明镜淡淡道:“我没有父亲。” 沈舟明白了她的态度,摆摆手:“打发走。” 沈客再次离开。 “祝氏集团股市未稳,为了筹集资金又开始融资,朝不保夕,大厦将倾。”沈舟喝了口茶,淡淡道。 焦眉和宋引章赵蘅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看向明镜。 沈舟掌舵庞大的商业帝国,眼光毒辣精准,不管炒股还是投资,从未出过差错,他能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作为当事人的明镜反而淡定的不像话,连睫毛都没抖一下。 “有因必有果,这是他应得的。”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评价吗?她知不知道,如果祝氏集团倒了,没有了祝家大小姐的名头,她何来的风光。 焦眉说道:“祝小姐,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就算有错,你也不能如此绝情吧?”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那眼神令焦眉心底一寒。 “父母和子女之间,讲求一个缘分,并无必然的从属关系,任何一方,都没有权力主宰另一方,双方都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以互相尊重为前提,有道是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无债不来,不论来的是什么,终归有它的缘由,顺缘感恩,逆缘化解,然则缘尽,不造恶业。” 焦眉作为一个传统的母亲,听着她冷静的话语,实在不能苟同,她觉得这个女孩太太冷血太理智了,连亲情都能想的这么透彻,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沈舟赞许的点点头:“大师高见,在下受教了。” 明镜笑了笑:“沈先生莫要打趣。” 沈舟挑眉:“我是认真的,大师的思想境界我等凡人实在望尘莫及,以后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焦眉瞪着沈舟,沈先生疯了吧,这也要求教,别最后求的个六亲不认,孤寡终生。 明镜抬眼,观着沈舟面容。 “先生一生福相,顺遂通达,泼天富贵,晚年略有跌宕,得贵人相助,转危为安,只是先生一生执于一人,所求不得。” 沈舟愣了愣,瞳孔微微震动。 焦眉想笑了,这女孩开始忽悠了,嘴皮子真是厉害。 “祝小姐还懂观相?” “略通皮毛罢了。” “那大师可替我一观?”焦眉问道。 明镜侧眸看了她一眼,“夫人下颌方圆,本是敦富之相,只是眉尾断位,寿元有损,眼尾上吊,专心要强,适当放宽心胸,必有福运。” 焦眉冷笑,意思是她心胸狭窄影响寿命?真是刁钻的嘴。 明镜拧了拧眉,“夫人印堂发黑,近日恐招祸事,送夫人四字,遇水则避。” 若不是沈舟在这里,焦眉就要当场掀桌子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祝小姐真会说笑,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奉科学,作为当代新青年,祝小姐还是别搞这套封建迷信了。”焦眉冷笑道。 明镜淡淡微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夫人信则有,不信则无。” 焦眉信她才怪,本来还觉得这女孩气质不凡,谈吐文雅,引章跟她相交并无不妥,现在她倒觉得这女孩满嘴胡言乱语,冷血薄情,回去一定要告戒引章离她远点,别被带坏了。 明镜如何看不出对方眼底的鄙夷,并不解释。 想当初她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当她死后醒来,对着诸天神佛,她才知人力渺小。 这世界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大概冥冥之中真的有佛祖的存在吧。 赵蘅急切的说道:“你看我看我,我是不是大富大贵的面相?” 明镜笑道:“你是一生劳碌命。” “啊?这么惨,你肯定是骗我。”赵蘅坚决不信。 沈舟自从明镜那句话后就一直神思恍惚,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大师,我和她可能再续前缘?” 焦眉很想摇醒沈舟,沈先生,咱身价千亿级别,能别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女生骗吗? 明镜神秘微笑:“天机不可泄露。” 实际上她也看不出了,这只是观相之术,只能看出这么多,要想知道更多,得用九曜术推演,九曜术可观过去,可探未来,只是推演起来极为耗费心神,若不是必要,她不会动用。 远处的曲江星芒荡漾,像倒扣的银河,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沈舟轻叹一声:“多谢大师。” 这时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传闻德昌楼的幕后老板乃宫廷御厨后裔,名满天下的九江席取自满汉全席中的九道菜,加以改良增味,更符合现代口感,先是四喜蜜饯,四品冷盘,膳汤一品,御菜三品,一道压轴大菜,最后甜菜收尾。 每一道菜都精致的让人不忍下筷,尤其那道压轴的鱼翅烹熊掌,多少人千金只求一味。 焦眉脑海里时刻回荡着明镜那句寿元有损,吃到嘴里的宫廷菜肴味同嚼蜡,结束后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宋引章匆匆离开,也管不了会不会在沈舟面前失礼。 宋引章抱歉的看了眼明镜,和焦眉离去。 一下楼远离了他们,焦眉吐出一口恶气,“这个祝明镜,实在太可恶,她竟然咒我有灾?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 宋引章无奈道:“妈,连沈先生都信,您为什么不信?我觉得明镜不会骗人的,您最近还是少去有水的地方吧。” 焦眉气笑了,点着宋引章的脑袋:“你也被她给蛊惑了?小小年纪就妖言惑众,以后长大还得了?我总觉得她透着股邪气,你以后少跟她来往,免得把你带坏了。” 宋引章也懒得解释了,当一个人固执己见的时候,你越与她争执,她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只是他回去要交代家里的阿姨一定要注意别让妈去有水的地方。 以前他也不信这种东西,但如果是从明镜嘴里说出来,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明镜是不会骗人的,她的眼神干净而慈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一切人事都应该保持敬畏之心。 人走了,沈舟笑道:“愚昧的人啊……早晚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明镜默然不语,端起茶栈轻抿。 沈舟看着满桌菜肴,她的筷子却是分毫未动:“你为什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我晚上素来不吃东西,习惯了。” 沈舟看着她单薄的肩膀,挑挑眉。 “之前地铁上你救了我父亲,我还未正式对你说声谢谢,今日借此机会,正式道谢。” 沈舟拱了拱手。 “博物院先生也救了我妹妹,扯平了。” “这怎能扯平,不一样的。”沈舟摇头失笑。 “我父亲早就念叨着你,有时间去家里看望一下老人家吧,不然他早晚把我折腾死。” 明镜点点头:“老爷子精力旺盛,是好事。” 两人聊了许多,沈舟惊讶的发现这女孩年纪虽小,见识谈吐却不凡,面对他不卑不亢,有些想法连他都要自惭形愧,通透至此,实乃惊人。 两人越聊越投机,俨然一对忘年交。 沈客和赵蘅在一旁面面相觑,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先生自从执掌神舟集团,他的那些朋友也渐行渐远,强者总是独行,而弱者才成群结队,这么多年来,先生孑然一身,与人相交也永远克制而理性,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先生发自真心的笑容,无所顾忌,谈天说地。 心想这个祝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 时间不早,两人已然意犹未尽。 明镜起身:“沈先生,天色已晚,改日有空再聚。” 沈舟笑道:“别先生先生的叫,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名字吧。” 赵蘅惊讶的瞪大双眼。 明镜没有丝毫拘泥,点头:“相交贵在知心,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 “我就喜欢你的通透,不过我很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明镜洗耳恭听。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你的人生中,就没有痛苦的时候吗?” “痛苦不过是内心的执念罢了,一念拿起,一念放下,苦乐自知,唯有自渡。” “唯有自渡……。”沈舟喃喃着,目光渐渐清明。 “跟大师说话,真是豁然开朗。” 赵蘅痴迷的看着明镜的背影,沈客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臭小子,给我收收心,大师是你能玷污的吗?” 赵蘅委屈的说道:“她不是已经还俗了吗?” “年纪轻轻就已经修为高深,还俗了也是你不能肖想的,对大师不敬。” 赵蘅也已经死心了:“好吧,反正这辈子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心。” 两人下楼来,正撞上守株待兔的祝文韬一行人。 傅南生目光流连在少女皎美如月的面容上,痴痴道:“这沈总打哪儿寻摸来的美人,真是水灵。” 祝文韬和周灵却同时变了脸色。 祝文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看去,没错,前几日还在祝家客厅差点打起来,他怎么可能忘了祝明镜那张脸。 080 直觉(一更) “沈总,真是您啊,我还当自己看花眼了呢。”傅南生立刻热情的迎上去。 沈舟瞥了眼沈客,沈客摸了摸鼻子。 这群牛皮藓! 吕蜜目光落在明镜身上,娇滴滴的说道:“沈总,这位小美女是谁呀,怎么没有见过?” 傅南生的目光也落在了明镜身上,离得近看,那出尘飘渺的气质与背后天边的银月相得益彰,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关键是这个小美女很有性格,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们一眼,把他们当空气了,而且更让他惊异的一点是,她跟沈舟是并肩走下来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连他都不敢跟沈舟并肩走,这个小毛丫头哪儿冒出来的,难道真的搏了沈舟的欢心? 沈舟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的忘了她们一眼,“有事吗?” 竟然是不想过多解释,也根本没必要向他们解释。 吕蜜笑了笑,见傅南生盯着那个女生出了神,偷偷掐了掐他的胳膊,傅南生回神,赶紧说道:“没事,只是久仰沈先生大名,今日有幸碰到沈先生,是我们的荣幸。” 沈舟点点头,“让让。” 傅南生脸上的笑一僵,他堵在楼梯口,吨位又重,挡住了沈舟下楼的路。 傅南生尴尬的退了一步,沈舟和那位小美女走下来,越过他离开,沈客和一个少年跟在身后。 傅南生下意识追上去:“沈先生……。” 沈舟脚步未停,一行人慢悠悠离开。 傅南生叹了口气:“沈先生跟传闻中一样,不好接近。” “那不是很正常吗?沈先生这种级别的人物,谁都能上去攀谈,还不得累死。”吕蜜说道。 俩人这才发现祝文韬和周灵一直站在原地,跟石化了一样。 傅南生觉得奇怪:“祝总,你不是最想结实沈先生吗?好不容易见到沈先生了,你怎么反而哑巴了?白白浪费了机会。” 周灵推了推祝文韬,祝文韬这才回神,这个臭丫头,真是好大的本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搭上沈舟了,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吕蜜观察着祝文韬的反应,她性格细心谨慎,觉得祝文韬这样绝对不正常,难道他认识沈舟身边那个女孩? 吕蜜之前关注过祝家真假千金的新闻,当时网上有偷拍的照片,虽然后来被全网删掉,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挺像的。 难道那个女孩是祝文韬的女儿? “祝总,这么好的事情,您怎么瞒着我们呢,难道祝总不当我们是自己人?”吕蜜试探着问道。 果不其然,祝文韬面色一变,眼神犀利的望来。 傅南生一脸懵,“你俩打啥哑谜呢?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吕蜜笑盈盈的说道:“怪不得祝总如此淡定,原来是已有王牌在手了,谁让祝总有个好女儿呢。” 傅南生更懵了。“你在说什么?” 吕蜜挽着傅南生的手臂:“刚才沈总身边那位女孩,您看清了没?” 傅南生点点头:“长的太漂亮了,原来沈舟好这口,只是年纪是不是有点小了。” 他想说老牛吃嫩草的,一想沈舟的身价,恐怕受精卵都想嫁给他。 “祝总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生的女儿自然不差了。” 傅南生后知后觉的品出味儿来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祝文韬:“那女孩是你女儿?你怎么不早说?好啊,原来你早攀上高枝儿了,我说呢你看到沈舟无动于衷。” 祝文韬抿抿唇,沉声说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 傅南生信他才怪:“你看我巴结沈舟心里肯定很得意吧,祝总好算计,哼。” 吕蜜朝他眨眨眼,傅南生咳嗽一声,还真不能跟祝文韬翻脸了,他女儿搭上沈舟,说不定祝文韬得了沈舟的助力。 “咳咳,看来祝总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啊,你这个父亲不称职,有时间回家多陪陪孩子。”话落目光在周灵脸上转了一圈。 周灵笑容僵了僵,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这么快,祝湘湘简直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祝文韬沉声道:“傅总改天再聚,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处理。” 傅南生赶紧摆摆手,十分理解的说道:“去吧去吧,有了沈总,咱们这些小投资商哪里还入得了祝总的法眼。”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祝文韬也没顾得上在意,抬步快步离开了。 吕蜜盯着两人的背影,笑眯眯道:“这个祝小姐和沈总应该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傅南生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直觉。” 吕蜜转了转手指上硕大的水晶戒指,“听说祝总要跟祝夫人离婚,你觉得他这个女儿跟他能有多亲近?不一个大耳刮子扇他就够客气的了,男人,呵都一路货色。” 傅南生不赞同的说道:“夫人是夫人,女儿是女儿,不能一概而论,再说了,到底是亲生女儿。” 吕蜜勾了勾唇:“看来傅总还是不了解女人,尤其这个祝小姐,能和沈总并肩而立且面不改色,你觉的会是简单角色?” 傅南生哼笑道:“放心吧,他会有办法的。” 吕蜜不置一词,且等着吧,真正有祝文韬难受的还在后头,她看人从没出错过。 —— “如果祝文韬找你麻烦,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沈舟温和的声音在夜色中静静响起。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同时又不会让你感觉到压力。 “我自己会解决的。” 沈舟见此不再说什么,两人分别上车离开。 明镜坐上车刚开出去一分钟,手机铃声就想起来了。 陌生来电,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明镜和他无话可说,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做到,直接将号码拉黑。 世界清净了。 “沈舟在我印象里没有这么好说话,他对你倒是与众不同。”郑青瞄了眼后视镜,明镜一次次的刷新她的认知度。 “我们是朋友。” 换一个人这样说,肯定要贻笑大方,但郑青笑不出来。 “能和沈舟交朋友,你厉害。” 明镜看着不爱说话,但实际上看看她身边的朋友,沈舟、白子琰、江瑾辰、高昶,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偏偏跟她处的很好,包括最难搞的李姣姣和赵蓁,在她面前也没胆量横到底。 这也算是一种交际的手段了。 祝文韬发现明镜把他拉黑了,气急败坏,“逆女,真是要气死我。” 周灵安慰道:“别着急,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明镜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想说她跟沈舟是朋友?这话你自己信吗?小小年纪不学好,都是她妈教的好女儿。” 周灵觑了眼他的脸色,“还是问清楚明镜再说吧,不然冤枉了孩子……。” 祝文韬当机立断回祝家,他自以为拿捏住了明镜的把柄,他的女儿就该听他的摆布。 “你把我放路边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周灵脸色苍白的说道,一手轻轻的落在她的小腹上。 她这样祝文韬当然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 周灵讶然道:“不行……。” 祝文韬握住她的手:“早晚都有这一天,就当提前演练了。” 周灵担忧的说道:“这样不好吧……,我听说夫人最近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刺激她了,我不在乎这几天。” “你有关心别人的时间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和我们的孩子。” 周灵脸色一红,垂下了脑袋。 明镜到家时,明一和明提明尘正坐在客厅吃霄夜,她们最爱的虾饺。 看到明镜回来,明一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兴奋的喊道:‘二姐。” 明镜抱起她,看到她嘴角有虾米,抬手轻轻擦去。 明提和明尘仰头齐齐喊二姐。 周妈笑道:“小姐可算回来了,刚她们一直念叨着您。” 韩素文一人给她们倒杯茶,给明镜专门泡了一杯百合玫瑰茶,安神助眠。 明镜扫了她一眼,放下明一,对周妈和韩素文说道:“你们去休息吧,我看着她们。” 周妈年纪大了,听了话就去休息了,韩素文摆摆手:“我不累,小姐我陪您。” 明镜点点头,问道:“母亲晚上的药喝了吗?” 韩素文点头:“喝了的,我亲眼盯着她喝的。” 这几天明镜交代了她很多事,她看得出来祝家虽然人口简单,但里边的水深着呢,小姐交代她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她得琢磨透了。 明镜摸了摸明一的脑袋,问明提和明尘白天学习的怎么样了,两人一人一句给她汇报。 明一嘴里塞的满满的,韩素文赶紧把水杯递到她嘴边,“慢点吃,没人给你抢。” 明一喝了水,慢慢把嘴里的东西咽掉,仰头笑望着韩素文,韩素文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她的嘴角,动作温柔至极。 明镜瞧了一眼,被韩素文发现,脸一红,赶紧收回手。 明镜笑笑不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响动声,文叔披衣起来,这么晚了,还能有谁来。 竟然是祝文韬,文叔有点惊讶,上次小姐说了,以后不让祝文韬再登门,这才过去多久。 “开门。”祝文韬站在铁门外冷声吩咐。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温柔的女子,文叔更胆颤心惊了。 这是风雨欲来啊。 文叔踟蹰了一下,直接回去请示明镜了,现在祝家一屋子老弱妇孺,唯一能挑大梁的是明镜小姐。 祝湘湘还没睡,听到汽车声音,拉开窗帘瞄了一眼,竟然是祝文韬回来了。 祝湘湘赶紧换上衣服下楼,正听到明镜来一句:“让他滚。” 祝湘湘怒道:“明镜,他是爸爸,这是他的家,他还不能回来了?” 明镜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既然你那么舍不得他,那就陪他一起滚出祝家吧。” “你……。”祝湘湘哼了一声,跑出去给祝文韬开门。 有爸爸撑腰,她怕什么。 文叔想拉祝湘湘都拉不住。 “小姐,这可怎么办?他把那个女人也带来了。”文叔着急的说道。 明提和明尘放下筷子,担忧的看着明镜。 明一也乖乖的停下拿筷子的手。 明镜对韩素文说道:“带她们回房间。” 然而来不及了,祝文韬已经气势汹汹的杀进来了,一左一右跟着周灵和祝湘湘。 明镜挑了挑眉,她没想到祝文韬这么沉不住气。 “祝明镜,你给我滚过来。”祝文韬站在大厅吼道,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估计整座别墅都能听见。 林清听到动静赶忙下楼,看到祝文韬和周灵,脑袋“嗡”的一声,霎时间所有的气血都涌到脑门了。 “祝文韬,大晚上的你鬼嚎什么?带着你的狗给我滚出去。”林清蹒跚着脚步下楼。 韩素文赶紧疾步走上去搀扶着她:“夫人,您怎么下来了。” 周灵望了眼林清,见她脸色青白,脚步虚浮,嘴角隐秘的翘起。 祝湘湘很好奇祝明镜到底做了什么惹的祝文韬发这么大火,接下来她就搬好小板凳看戏了。 明镜无视三人,走到林清面前,一只手落在她的后颈,也不知她怎么操作的,林清瞬间晕了过去。 明镜接住她的身体,对韩素文说道:“扶她回房间。” 韩素文赶紧驾着林清上楼了,明提和明尘也上来帮忙,韩素文太瘦,她一个人架一个一米六五的女人还是有些吃力。 周妈听到动静跑出来,明镜冷静的吩咐道:“守好奶奶。” 周妈点点头,去了祝奶奶的房间。 明镜抽出纸巾,一点点的擦着手指,她背对着众人,什么话都不说,却不知为何,无端的让人心底紧张起来。 “祝明镜,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男人勾搭在一起,你是要气死我。” 祝文韬准备站在道德至高地先发制人,孝道压下来,够她喝一壶了,总算能找回上次的场子了。 祝湘湘立刻打蛇随棍上:“天哪,明镜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爸爸这么生气,你快给爸爸解释啊。” 明镜转回身:“祝文韬,我以为上次我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却原来你听不懂人话。” 她的神情很温柔很沉静,说出口的话反而要把人气吐血,这种极致的反差刺激的祝文韬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逆女,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然你不知道教养两个字怎么写,我们祝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说着就要到处找趁手的东西,一看博古架上的鸡毛掸子,正合适,抽出来就朝着明镜抽了过去。 明一大喊道:“二姐……。” 明镜眸光一冷,抓住鸡毛掸子,只见她那柔弱无骨的手绕着鸡毛掸子轻轻一转,祝文韬顿觉虎口一麻,鸡毛掸子自动脱手,落到了明镜手中。 祝文韬上次就发现她似乎有功夫在身,但一个十六岁看着弱不禁风的少女,能厉害到哪里去,不过学了些花拳绣腿罢了。 但虎口处的震麻让他有些诧异,渐渐的蔓延到了半条手臂,他不可置信的抬眼。 明镜伸手一抛,鸡毛掸子稳稳当当的重新落在了她身后博古架上的花瓶里。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特效。 明镜面色冷淡的说道:“能创建祝氏集团,不至于是个蠢人,但你一次次的刷新我的认知,原来一个人蠢起来真的没有底线。” 祝文韬脸色铁青:“你跟沈舟究竟怎么回事?” 祝湘湘脸色一白,她搭上沈舟了? 明镜勾了勾唇,“我与沈先生如何,与你有何关系?至于大半夜冲进来兴师问罪?” “我是你爸爸,你小小年纪乱搞男女关系我管不得?” 明镜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她差点因为这个渣男破功。 明镜很想一巴掌甩他脸上,到底忍住了。 她庆幸师姐可以不用面对这一幕。 “第一,作为一个父亲,不是凭主观臆测怀疑女儿乱搞男女关系,你不配做父亲。” “第二,我与沈先生清清白白,乃朋友关系,你如此诋毁我,诋毁沈先生,可有想过后果?” “第三,请你立即滚出祝家,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祝文韬指着她的鼻子:“这是我的家。” “在你决定和小三双宿双飞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你的意思我会如实转告沈先生,阿青。”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外边走进来。 “把他们赶出祝家,以后祝家的门不容许他们再踏进一步。” 明镜看了眼文叔。 文叔双腿打颤:“是,小姐,我记住了。” 祝文韬一听她提起沈先生,慌了,生怕她在沈先生面前诋毁他,今天来的目的明明不是跟她吵的阿,这个丫头为什么态度这么强硬,她哪怕软一点点叫他一声爸爸他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镜,爸爸就是太着急了,生怕你上当受骗,你能原谅爸爸吗?”祝文韬软了语气。 “敢做就要敢当,如此朝令夕改,让我更看不起你了,阿青,你在犹豫什么?” 那叫阿青的男人上来折住祝文韬的双手,他看着瘦力气却奇大,比他高壮许多的祝文韬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被她拖了出去,没有丝毫尊严,异常狼狈。 祝文韬被毫不留情的扔出了祝家门外,祝文韬只觉得双臂疼的他直冒冷汗,什么话也骂不出来了。 明镜看向周灵,“怀孕了就要好好养胎,少操点心,对胎儿好。” 周灵瞳孔震了震,探究般看着明镜。 “他是你爸爸。” “我说是,就是,我说不是,他就不是。” 少女从头至尾很冷静很理智,就算祝文韬骂的最难听的时候,她眉头也没皱一下。 周灵心底的震撼可想而知,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怪不得能跟沈舟相交。 今晚这个虚实探的,让她越发没底了。 想了想周灵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劝他。” 话落转身离开。 祝湘湘尴尬的站在原地。 明镜静静的看着她,这时韩素文已经下楼来,明镜淡淡的吩咐道:“把湘湘小姐的衣服收拾一下,既然她想离开祝家,那就成全她,趁现在祝文韬还没走,追上去还来得及。” 韩素文得了吩咐立即上楼。 祝湘湘怒道:“你敢,这里也是我家,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明镜拨转着指尖的佛珠,立在灯光下,像一座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尊。 “我提醒过你,可你还是做了。” “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把他关在门外,合适吗?你知不知道传出去外边人会怎么说你?” 明镜淡淡笑道:“我从不在乎外人的看法,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至于你,既然心不在这里,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祝湘湘气的跳脚,离开祝家她能去哪儿,祝文韬这个男人骨子里薄情寡性,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何况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韩素文动作麻利的提着一个行李箱下楼,“湘湘小姐,请吧。” 目的没有达到,她怎么能离开,祝湘湘咬了咬牙,“明镜,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绝对不会再向着爸爸了。”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她祝湘湘与虎谋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祝湘湘抬眼,就看到明镜目光幽幽的盯着她,祝湘湘心底一寒,下意识有些胆怯。 她看到那个叫阿青的男人走了进来,祝湘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是祝明镜的司机,把祝文韬像只狗一样的拖了出去,毫无尊严可言。 阿青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祝湘湘吓得脸色惨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你……你别过来。” 郑青摸了摸鼻子,她长的很吓人吗? 祝湘湘躲到明镜身后,惊慌又凄惨的说道:“明镜,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明镜很困惑,这就是曾经的第一名媛,所谓的名媛风骨呢? 她以为祝湘湘有点骨气的话,最起码会挺直脊背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样她还会高看她一眼。 “文叔年龄大了,花园他一人侍弄不来。” 祝湘湘立刻就明白了,让她留下也是有条件的。 咬了咬牙,她说道:“我可以学的,以后我帮文叔管理花园。” “周妈年龄也大了,厨房的事情她一人忙不来,素文姐要照顾三个孩子。” 祝湘湘握了握拳头:“好,我都可以慢慢学。” 让我堂堂大小姐做这种下人的活计,你可真行。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明镜看了眼阿青:“你去休息吧。” 郑青对着祝湘湘呲牙一笑,把祝湘湘吓得肝胆俱裂,这才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祝湘湘松了口气,祝明镜答应让她留下了。 明镜牵着明一的手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祝湘湘。 祝湘湘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无措的站在原地。 “沈先生说,你演技不错。” 话落抬步上楼,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祝湘湘脸色煞白的站在原地,酷暑之日却如置冰窖。 “二姐,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明一脆生生的问道。 明镜笑道:“想要钓到大鱼,就要先撒入鱼饵。”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可是虾米吃什么?” “虾米吃小五。” “二姐坏坏……。” 沈舟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怕祝文韬找明镜麻烦,派了人暗中盯着祝文韬,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很无耻。 沈客原话转述了一遍,不敢抬头。 果不其然,沈舟愤怒的一拍桌子,“这个祝文韬简直就是人渣,他把我沈舟当成什么人了?” 沈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后谣言会更难听。 拧了拧眉,他思索着说道:“绿洲计划发布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081 大德(二更) 关于她和沈舟的谣言,明镜自然不怕。 因为很快这件事就会得到解决,明镜静静等待那一日到来。 在竞赛班上,宋引章因为他母亲而向明镜道歉。 竞赛班学习气氛十分残酷,很多学生受不了退了出去。 一星期后,留下来的只有一半。 这天课上,任川唾沫横飞的讲完题,发了一套试卷让大家做。 大家看到试卷下意识肝儿颤。 任川绕着班里转了一圈,端着水缸出去了。 都是尖子生,作弊是对自身的一种侮辱,到这个份上大家的自觉性无需置疑。 宋引章看了眼手机,本是看时间,一看有五个未接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他下意识看了明镜一眼,一直记着那天晚上明镜的话。 他预感不妙,走出教室到走廊上回拨。 唐琬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 谢真小声说道:“宋神可别被任魔头发现了啊,否则死定了。” 紧接着就看到宋引章面色苍白的冲了进来,直接把明镜拉了出去。 大家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蘅看到这一幕,直接起身追了上去。 大家感叹他们胆子真大,不怕任魔头。 明镜甩开他的手,淡淡的扶了扶衣袖上的褶皱。 宋引章难得慌张的说道:“明镜,你说对了,我妈出事了。” 明镜没有丝毫意外,她的观相术不会出错,焦眉出事早晚而已。 跟着出来的赵蘅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 “落水了?” 宋引章讶然的看着她,想到她能掐会算,知道也不足为奇。 “你找我没用,还是祈求医生技术高超来的实际。” 宋引章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问道:“如果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可有化解之法?” 明镜敛眸,淡淡道:“有的天灾人祸是因果循环,非人力所能扭转,所谓相由心生,真正能改运的,是她自己。” 宋引章急切道:“真的没办法了吗?只要能救我妈,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明镜眯了眯眼,“我缺钱吗?” 宋引章噎了噎,祝家大小姐确实不缺钱。 “抱歉,我失态了,帮我跟任老师请个假,我先去医院看我妈,回头再跟你说。” 话落急匆匆离开。 赵蘅走过来说道:“祝大师,你真的神了,佩服佩服。” 明镜瞥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教室。 明镜做完卷子,放上讲桌背起书包离开。 唐琬立刻交卷跟了出去。 “祝明镜,宋引章跟你说了什么?”唐琬追上来拦在她面前。 唐琬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他那么爱学习,绝对不可能丢下空白卷子离开,他出了什么事?” 明镜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去问宋引章。” 话落绕开她下楼离开。 唐琬追上去只能看到明镜上了一辆白色宝马车,留给她一屁股车尾气。 唐琬气的跺脚。 赵蘅交完卷走出教室,立刻控制不住激动给沈客打电话。 “舅舅,我跟你说,祝大师真的神了,宋引章他妈妈真的出事了,好像是落水了。” “祝大师说我是劳碌命,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赵蘅嘀嘀咕咕的走远了,谢真眼神古怪的走出教室,看到站在学校门口跳脚的唐琬,走过去把刚才在赵蘅那里听到的告诉了唐琬。 唐琬忍不住笑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新世纪青年,怎么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脑子没发烧吧?”说着伸手要摸谢真的额头。 谢真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赵蘅电话里是那么说的,当时祝明镜和宋神出去后,只有他追出去了,他肯定听到两人说话了,宋神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试卷都不写了,肯定是他家人出事了。” 唐琬的妈妈是中心医院急诊科的护士,她想了想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妈,你们医院今天上午有没有一个落水的女病人,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 唐琬挂了电话,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还真有。” “咱去医院看看吧,能帮上点忙也好。”谢真说道。 唐琬也是这样想的,跟谢真打出租急匆匆赶往医院。 到了急诊,唐琬的母亲正在给病人扎针,听到是女儿同学的母亲,说道:“幸亏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也是奇怪,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忽然掉下水道了,也是施工的人马虎,没有设置警示标牌,刚下过雨,下水道里都是污水,也是惨啊。” 唐琬问清住在哪间病房,便在门口买了个水果篮上去了。 单人病房区比较安静,唐琬找到病房号,正要敲门听到里边传来说话声。 “咳咳……引章,你把祝大师请来。”这嘶哑的女声应该是宋引章母亲的声音。 祝大师? 唐琬和谢真面面相觑。 “妈,你不是不相信吗?”宋引章问道。 “你知道吗,在我掉进去被污水淹没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愚昧啊。” 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害怕。 祝大师说的都应验了。 宋引章叹了口气:“我这就请她来,您好好休息。” 焦眉身上多处骨折,几乎包成了木乃伊,最明显的就是脑袋上的伤口,差一点点就伤到要害了,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宋引章走出病房,给明镜打电话,语气近乎哀求。 唐琬和谢真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那个祝明镜还是个神棍?”谢真难以想象,她明明是个学霸。 学霸怎么可以搞封建迷信? 唐琬皱眉:“为了接近宋神,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人为,我看八成是巧合,咱先等等祝明镜来了再说。” 焦眉受伤住院的事情很快传开,她人缘好,不管领导还是下属得了消息赶着来探望她,还有一些跟她有些交情的贵妇人。 其中厉夫人是跟她走的最近的,看她身上缠着那么多纱布,惊呆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焦眉叹气:“厉夫人,说来话长。” 她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厉夫人点点头:“大师的话不可不信,你当时就不该那样说,对神佛不敬,神佛会惩罚你的。” 焦眉说道:“所以我现在成这样了。” “你还是把大师请来好好给你化解吧,再不济去寺庙里拜拜,你认识的大师是哪位高人?现在这世道,骗子横行,能遇到一位真正有修为的大师不同意。” 焦眉正要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打开,宋引章和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厉夫人看着那少女,总觉得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床上的焦眉立刻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祝大师,祝大师快救救我。” 祝大师?厉夫人皱了皱眉。 她怎么不知道江州还有这样一位高人。 姓祝?她盯着那少女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瞪大双眼。 “祝小姐?” 这不是祝家的真千金吗,前段日子高老太的寿宴上才见过,这容貌气质绝无第二人。 这祝小姐怎么又变成祝大师了?厉夫人有点懵。 那少女温柔端庄的立在那里,笑着叫了一声:“厉夫人。” 这下子厉夫人确定了,她试探着问道:“宋太太口中的大师,是你?” “大师不敢当。” “大师谦虚了。”焦眉现在看她的目光都透着敬畏。 明镜走过来看了一眼焦眉,拿起她的手腕把脉。 大家都盯着她的动作,大师还会看病? “没什么大碍,一些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明镜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大师您说我寿元有损,还说我大祸将至,我要怎样化解,大师若能救我,以后我一定奉大师为座上宾,有求必应。” 明镜一手拈兰花,敛眸淡淡道:“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为佛道。” 焦眉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慈眉善目,宝相庄严,恍然间,她仿佛看到眼前金光盛放。 那一瞬间,她顿悟到什么:“大师教诲,弟子明白了。” 宋引章看着明镜,忽然有些怀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女吗? 厉夫人难以置信,她是听说祝家的真千金从小是在庙庵里长大的,小小年纪修为就这么厉害了? 她虽然不懂这行,但她的丈夫以及圈内人很信这一套,她没事也会去名寺烧香拜佛,但是她丈夫一般看风水堪舆找的都是道士,道和佛是两种不同的派别。 道家以易经占卜风水堪舆为主,一般算命的指的都是道士,而在佛家小乘佛法四分律中规定,佛教弟子严禁卜卦风水,大乘佛教中直接规定是为邪命,一些修为高深的大德高僧能预知未来,这才有很多人觉得佛教好像也能算命,实际上跟道教的算命根本不一样,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祝明镜如果说有什么帮她破解的法子,厉夫人一定觉得她是个骗子,一个佛徒弄道家的玩意儿,丢的是谁的人。 可看着明镜,听到那十六个字,她忽然明白了。 真正的佛,是慈悲。 她才多大啊,已经达到大德境界了? 厉夫人深感惊惧,她已经不是祝小姐了,而是祝大师。 ------题外话------ 佛教是没有算命的,教义严格禁止的,说来我都被骗过,血泪史 佛家叫预言,修为到达一定境界开悟了,能够预知前世来生。 道算今生,佛算三世 外卖叫了个炸鸡,好难吃/(ㄒoㄒ)/~~ 082 大师(一更) 所谓相由心生,要想破了这面相,就要发自内心的行善积德,广积善缘。 “大师,我日后能跟着您修行吗?” “你要修什么?” 焦眉不假思索的说道:“修佛。” “佛是什么?” 焦眉皱着眉头思索:“佛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能带我去西方极乐世界。” 明镜摇头:“那是逃避。” 焦眉问道:“那如何才能修行,才能达到像大师这样的境界。” “念念修行,一心不乱,持戒,行善,发愿,生菩提心。” “修行不在形式,在真心,不在深山老庙,在你当下的衣食住行,一餐一饭之中,生活中,处处皆是道场,人人都是善识,戒贪嗔痴,明心见性,唯心净土,自性弥陀。” 少女沉静的声音静静的在病房内响起,仿佛自带回音效果,声音落下好久,那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而她本人站在原地,一身高洁,眉目悲悯,令人不敢直视。 明镜走出病房,宋引章看着她,几乎不敢与她说话了,好像现在才真正认识她一样。 “祝大师。”厉夫人追上来。 明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微微点头。 “厉夫人,我已还俗,叫我明镜就好。” 厉夫人恭敬的说道:“就算还俗了,您也当得起我的一句大师。” 明镜不在纠正她,而是问道:“夫人找我何事?” “我也没什么事,只是如果以后有这方面的困惑,可以找大师解惑吗?” “夫人折煞我了。” “大师太谦虚了,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有时间定当去拜访大师。” 明镜无奈颔首,正要离去,抬头看了眼厉夫人,“夫人近日可是善饥口渴,小便频多?” 厉夫人愣了愣,赶紧点头:“是,可能是最近太劳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夫人此时就在医院,还是去挂一下内分泌科吧,早诊断早治疗。” 话落点点头,转身离去。 厉夫人盯着明镜的背影,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人都没影了,猛的反应过来。 大师的意思是我生病了? 不能怀疑大师的能力。 可是我到底生了什么病? 厉夫人陷入犹豫和纠结中,生怕查出什么大病来,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去挂了内分泌科。 坐诊医生是位五十来岁的老教授,问她主诉,她说了一些身体上不舒服的地方,然后开了一大堆检查让她去做,一小时后,她拿着检查单子回来。 老教授每一张单子瞟了一眼,最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说道:“你这幸亏来的早,不然再晚点,就得打胰岛素了。” 厉夫人愣了愣:“胰岛素?” 老教授瞟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怎么会想到来挂内分泌科?” 厉夫人抓住他的话,急急的追问道:“我得的什么病?” “别担心,糖尿病,现在糖尿病越来越年轻化,你这年龄一点也不稀奇,幸亏是你来得早,再晚点你看看你这血糖值,不打胰岛素不行了,这样吧,给你开点药你回去吃,饮食上也注意,别再吃甜食了,三天后空腹再来测一次血糖。” 厉夫人抓着药走出门诊楼,对着天边拜了拜:“祝大师您真是神了。” 厉夫人回到家,厉青瑶看到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惊讶道:“妈,你不是去医院看宋夫人了吗?怎么带这么多药回来。” 厉夫人庆幸道:“幸好我今天去看她了,不然明天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我。” 厉夫人把焦眉受伤的前因后果都说了,格外突出祝明镜的神奇,话里话外把她奉若神明。 “祝大师她就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身体有问题了,还让我挂内分泌科,我心想她不是框我的吧,反正就在医院,去检查一下也不费功夫,没想到还真查出问题了,糖尿病,不过医生说幸亏发现的早,能吃药控制住血糖,再晚点我就得一直打胰岛素,天天往身上扎两针谁受得了,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祝大师,她真是菩萨转世啊。” 祝大师?祝明镜? 厉青瑶嘴角抽了抽。 她实在无法把祝明镜和招摇撞骗的大师联系在一起。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厉夫人白了她一眼:“不能对大师不敬,神佛都在天上看着呢,焦眉就是因为不听祝大师的话,还对祝大师不敬,真的出问题了吧,你不知道她对着祝大师痛哭流涕的样子有多狼狈。” 厉青瑶哭笑不得:“妈,我可是思哲能考满分的学霸,搞这种封建迷信本来就是文化糟粕,你省省吧,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看起来挺文秀的,没想到背地里还是个大忽悠,果然人不可貌相。” 厉夫人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沉声道:“呸呸呸,把你刚才说的话给我忘掉,不准对祝大师不敬。” 话落双手合十朝着天上拜了拜:“祝大师,我女儿不是有意的,您不要怪罪她,她还是个孩子。” 厉青瑶偷偷翻了个白眼。 “对了,明天你跟我去找祝大师,看看你这次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厉青瑶皱了皱眉:“妈,你这样就过分了,考多少分是我自己的实力,怎么还求别人,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你这孩子……。” 这时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保姆接了之后说道:“太太,是高太太的电话。” 厉夫人走过去拿起话筒,“高太太,是我。” “宋太太她没事,一些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嗯嗯,好,我们明天见。” 厉夫人挂掉电话;“这个高太太约我明天下午喝下午茶,看来明天没时间了,有空再带你找祝大师。” 这些贵妇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聚一次,聚会干什么?比美,比老公,比孩子,比孩子的成绩,能比的地方多了去了。 因此每次要聚会的时候,她都要使尽浑身解数,争取不能被其他贵妇给比下去,明天上午去做个保养,再做个头发,啊得给设计师打个电话给她送新一季的服装来。 “对了,忘了问问有没有邀请祝夫人。” 传闻林清要和祝文韬离婚了,估计现在没心情参加这种聚会了吧。 林清也确实接到了高太太的电话,她本是要拒绝,忽然想到若是她不现身,那些人背地里估计说的更难听,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她光鲜亮丽的出现才能扇烂那些人的嘴,她在这些贵妇人面前始终存着一口气,这口气现在是明镜替她吊着。 没有丈夫,我还有女儿,你们谁的女儿都没有我的女儿优秀,老娘照样是全场最叼的。 “湘湘小姐,您歇歇吧。”花园里,文叔看着戴着草帽的少女,心疼的说道。 “文叔,我没事,一点都不累,只要我干活能留在祝家,我干再多都不累。”祝湘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文叔,你继续教我修剪吧,我一定认真学。” 文叔叹了口气:“湘湘小姐,你以后别跟明镜小姐对着来,听她的话,你会在祝家好过很多。” 祝湘湘神情有些落寞:“我亏欠了她那么多,让我作什么我都愿意,可是爸爸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我实在不忍心看爸爸被她欺负,那也是她的爸爸呀,她怎么那么狠心。” 文叔心道祝文韬那是活该,私心里他心疼祝湘湘,可理智上他清楚明镜做的没有错,连老夫人都站在明镜小姐这边。 文叔看了眼祝湘湘,她是真的担心祝文韬吗? 这十六年来,夫人为她付出最多,母女俩感情也最好,她如果真的孝顺,就该明白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面对出轨的父亲该是怎样的三观,而不是打着亲情的幌子助纣为虐。 文叔叹了口气:“那夫人呢?”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 文叔不再说什么:“湘湘小姐,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 亏得夫人疼爱她十六年,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祝湘湘摘了草帽走进客厅,周妈在厨房喊道:“湘湘,来帮我择菜。” 祝湘湘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这死老婆子真把她当保姆使唤了。 周妈见她站在原地没动,撇了撇嘴:“到底还是祝家的小姐,我老婆子使唤不动,看来得给明镜小姐说一声,再招一个住家保姆,我老婆子干不动了。” 这是拿祝明镜威胁她。 祝湘湘忍了再忍,走进了厨房:“周妈,我帮您,明镜那么忙,你就别去打饶她了。” 周妈勾了勾唇,心道,小丫头,还治不了你。 祝湘湘从来没有干过厨房的活,她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饭来张嘴衣来伸手,一进厨房,那就是手忙脚忙。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择的什么菜,精华全被你扔了,咱们吃什么?”周妈特别无语。 “我又没学过,不会很正常啊。”祝湘湘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教,你就认真学,只要你不是傻子,不用教都应该会,这是生活的基本技能。” 祝湘湘嘴唇蠕动了下,选择忍。 虎落平阳被犬欺,死老婆子,你给我等着。 “切菜要这样,握着刀把,不要太紧也不要太松,一只手扶着青菜,小心不要切到手……。” “这里是燃气开关,往右是大火,往左是小火……。” “开火,待水滚后,下锅焯水……。” “听明白了吗?”周妈问道。 祝湘湘点点头:“差不多吧。” “来,铲子给你,这个菜给你炒。” 祝湘湘下意识摇头,“我……不行吧。” “没做怎么知道不行,快点,时间快到了,小姐夫人等着吃饭呢,我在一旁指导你。” 祝湘湘欲哭无泪,她真成祝家的老妈子了。 紧接着就听到厨房传来各种尖叫声,不同频率的不同分贝的。 明尘和明提趴在二楼栏杆上往下望,明尘捂嘴笑道:“她也太惨了吧。” 明提哼道:“活该,这么大年纪了连做饭都不会,哪像二姐,学什么都很快。” “要是当初没抱错,她可能就是我们的二师姐了。” 明提打了个哆嗦:“算了吧,这样的二师姐无福消受,幸好抱错了。” “湘湘啊,你这手法不行啊,以后嫁人了,你的婆婆可得到处挑你错了。” 祝湘湘没好气的说道:“我第一次做菜就能做出五星级大厨的水准吗?” “好好,咱慢慢学。” 周妈乐了起来。 祝湘湘没吃晚饭,气都气饱了。 她刚躺床上,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明提那死丫头的声音。 “周妈找你。” 祝湘湘蒙着被子翻了个身。 那丫头一直敲一直敲,“咣咣咣”跟砸墙似的。 祝湘湘掀开被子冲出去,“你干什么?” 明提比她矮很多,却一点也不怯场,背脊挺的笔直,抬头望着她,面不改色的说道:“周妈找你。” 这三个小丫头里她最讨厌的就是明提,因为明提是最像明镜的。 肯定又是找她干活,祝湘湘不想去,这丫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她,比祝明镜还吓人,祝湘湘无奈道:“好,我去。” “湘湘啊,跟我一起把这些餐盘收了。”周妈吩咐道。 看着满餐桌的残羹剩饭,祝湘湘差点吐出来。 她堂堂祝家大小姐,凭什么要干这种老妈子的活计。 祝湘湘站在原地,胸膛急速起伏。 她看向坐在客厅喝茶的林清,委屈的喊了一声:“妈。” 林清面色有些憔悴,闻言看了她一眼:“妈妈从小娇养你,让你连碗都没碰过,看看你那双手,细嫩白皙,是拉小提琴的手,不是干这些脏活累活的。” 祝湘湘神情有些动容,她想起小时候,她很娇气,不论做什么林清都依着她,甚至为了培养她的名媛气质给她报了小提琴班,为了保养这双手,林清买鲜奶天天晚上用来给她泡手。 祝湘湘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看她如此,林清心底也不忍,正想说算了,看到明镜从二楼走下来,林清扭过头去。 “小提琴你已经很久没练了,早已荒废。” “跟着周妈好好学,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也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好歹能养活自己。” 祝湘湘看到明镜,赶紧转过身,擦了眼泪走过去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收拾餐盘。 这时文叔走进来说道:“夫人,戴设计师来送衣服了。” 林清点点头:“请进来吧。” 祝湘湘愣了愣,林清让人送来衣服干什么?难道最近有什么重要的聚会? 戴茜是国内的新锐设计师,从国外留学归来后,就创建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西月儿,因为经常跟明星合作,设计大胆新颖,很得女星青睐,很快在国内声名鹊起,她的工作室现在已经很少接外单,但因为在她创业初期,林清给了她很多扶持,她心存感恩,所以一直以来祝湘湘和林清的服装都是由她的工作室包揽。 上次来给祝湘湘和祝明镜送礼服的是她的助理,当时她在国外看秀,回去后她的助理就把祝家两位真假千金在祝家的不同待遇八卦给她了,她跟林清交情不浅,甚至可以说是至交好友了,一直都想来看看,但最近几个月正逢国外大秀,实在抽不开身,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我有四个多月没见你了,你这个大设计师真够忙的啊。” “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我这段时间那是真忙,不然早就来看您了,这位就是明镜小姐吧,果然跟传闻中一样。” 戴茜看着站在林清身侧的少女,忍不住惊艳的说道。 她在娱乐圈见惯了女星,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的眼光早就被拔高了,一般美女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但这个少女却久违的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惊艳。 “传闻怎么说?我怎么不知道?” 戴茜笑道:“江州都传,祝家的真千金貌若天仙,慈悲心肠,您祝夫人有福气。” 林清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是给您和明镜小姐的衣服,绝对的当季首穿,我先拿来给您了。”戴茜将两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戴茜对着明镜说道:“我先带明镜小姐去试衣服?” 林清点点头,对明镜说道:“去吧。” 戴茜抱起最上边的盒子,正要随明镜上楼,目光一转,跟祝湘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见祝湘湘头发凌乱的在脑后随便扎了个马尾,腰上系着围裙,推着一个小推车,推车上堆满了油腻又狼藉的餐盘。 这还是曾经骄傲端庄的第一名媛吗?这就是一年轻的小保姆啊,尤其再配上那满脸的苦大仇深…… 戴茜几乎不敢认。 祝湘湘看到她,先是一喜,像看到了亲人似地,目光扫了眼旁边的祝明镜,似乎十分畏惧,飞快的垂下脑袋,落寞的推着餐车与她们擦肩而过,走进了厨房。 这一系列表情转换发生在片刻之间,其流畅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戴茜挑了挑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只是这豪门里的瓜可不是随便就能吃的。 戴茜上楼前回头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清,再看看厨房方向。 这豪门里的水太深了。 再看看走在前边的少女,背影纤瘦高挑,背脊又挺又直,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没说,此刻却给她一种极其深不可测的感觉。 试衣服很顺利,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祝小姐是很标准的九头身身材,直角肩,腕过裆,这样的身材撑衣服,穿什么都好看,况且祝小姐才十六岁,个子还能继续长,您要不是祝家大小姐,我都得挖您去我工作室当模特了。” 这身材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她竟然还看到了马甲线。 年轻漂亮身材好家世好又聪明,戴茜看着她,才明白什么是天选之人。 老天爷的偏爱毫无道理。 明镜换上家居服,“戴阿姨跟我母亲是好朋友吗?” 这是戴茜听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好听,闻言笑道:“我跟你妈妈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当初我创业的时候你妈妈帮了我不少,我的工作室还有她的入股呢。” “原来如此,戴阿姨开工作室应该跟不少明星都有合作吧。” 戴茜笑道:“还算可以吧,忙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我刚从国外回来,接了个大单子,明天就要飞京都,给大明星曲飞台的演唱会做服装统筹。” 明镜拧了拧眉,她最近好像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曲飞台你知道吗?现在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人气高得不得了,江州下个月有他的演唱会,你要不要票?我从内部渠道能给你搞到vip位置,你可以带上你朋友一起去。” 明镜莞尔一笑:“谢谢戴阿姨,但我和我朋友已经买到票了。” “啊?你真喜欢曲飞台啊。”戴茜有点意外,明镜是那种看起来很清醒克制的女孩,难以想象她也追星。 明镜笑了笑:“我一个朋友是他的粉丝,我陪她而已。” 原来是这样,“曲飞台我跟他合作过两次了,他很帅很有才华哦,是一个合格的偶像,入股不亏。” 作为曲飞台的妈妈粉,戴茜不错过任何一个安利儿砸的机会。 就比如曲飞台这次演唱会的服装统筹,好几个工作室在竞争,拿出的方案中,只有她的方案让曲飞台最满意,因为她最曲飞台最了解,设计出的方案完全戳中了曲飞台的小心思。 “每一个能让粉丝痴迷的偶像,身上必定有他的闪光点。” “你说得对,不过他跟其他偶像不一样,以后你慢慢了解了就知道。” “明镜,我能加你个微信吗?以后我工作室出当季新款,第一个给你送过来。” 明镜这样完美的衣服架子,就是最好的宣传。 明镜欣然应允,两人加上微信。 下楼来,林清也已经试过衣服了,这么多年,戴茜对她的三围了如指掌,基本不会出错。 林清身体不适,明镜送戴茜出去。 第二天上午,林清和明镜换上新衣服下楼,祝湘湘仰头看着光鲜亮丽的两人,内心一阵凄楚酸涩。 “妈,你们要去参加聚会吗?” 林清摸了摸鬓发,点头:“高太太组局,好久没聚聚了。” 她看着站在林清身边的明镜,心底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 以前都是她陪林清参加的,现在换成了明镜,而她却要在家里干活。 林清带着明镜离开,祝湘湘盯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阴翳。 厨房内,周妈喊道:“湘湘,你在发什么愣,快过来把虾线抽了。” 祝湘湘站在原地没动。 周妈看了她一眼,笑道:“夫人和小姐都走远了,再看也没用,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祝湘湘摘了围裙狠狠的扔在地上,“噔噔蹬”跑去了楼上。 周妈喊道:“湘湘,你干什么呢?” 祝湘湘站在二楼朝着楼下大喊道;“我是祝家大小姐,你凭什么使唤我?你不过就是个老妈子,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祝湘湘脸色忽然一白,剩下的话全卡喉咙里了。 卧室门口,祝奶奶坐在轮椅上,冷冷的看着她。 祝湘湘扭头跑进了房间,趴在床上大哭。 周妈搓着手出来,小心的说道:“到底是祝家的小姐,这么做会不会过分了点?” 祝奶奶冷哼一声:“斗米恩升米仇,有些人你不给她些苦头吃吃,她当你是冤大头。” 周妈点点头:“还是明镜小姐考虑的周到。” 提到明镜,祝奶奶脸色缓和下来:“她跟林清出门了?” “是,夫人带小姐去参加高太太的聚会了。” 祝奶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083 信仰(二更) 两人坐的林清送给明镜的那辆白色宝马,司机技术很好,开的稳稳当当。 林清很满意。 第一站先去美容院。 林清是这里的至尊会员,提前打过电话预约,因此她一出现,八位店员一位店长亲自出来迎接,牌面足足的。 “祝夫人,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呀,这位就是祝小姐吧,果然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鼻子眉眼跟您太像了,小小年纪风华无双,长大了绝对倾倒江州。” 店长的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林清偏偏吃这一套,很是受用。 虽然明镜跟林清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母女,但这不影响店长拍马屁。 以前陪林清来的一直是祝湘湘,这次换人了,不用猜这位就是传闻中的真千金。 林清去做皮肤护理,明镜就在休息区等着。 休息区的桌子上摆了几本时尚杂志,明镜随手拿起来一本。 巧的很,封面又是个熟人。 明镜认识他,他不认识明镜。 曲飞台。 “曲飞台江州演唱会的门票你抢到了没,今天下午最后一波抢票了,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可是演唱会那天我要值班,去不了怎么办?” “你找人替你值,佳佳又不追星,你买点零食贿赂一下她,让她跟你换班。” 明镜听着前台两个小姑娘的小声嘀咕,嘴角微微翘起。 “什么是信仰,是明知飞蛾扑火,却依然奋不顾身。” 明镜看着封面上的俊美少年,少年却仿佛也在看着她,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像两颗黑珍珠。 “祝小姐,您喝茶。”工作人员端来一盘花茶,上边还附着瓜果点心。 “谢谢。” 工作人员偷偷觑了她一眼,脸一红,赶紧跑去了前台。 “祝小姐长的好漂亮,皮肤超级白,一点瑕疵都没有,穆勒穆勒。” “祝家的真千金啊,比那个假千金漂亮太多了,怪不得祝太太不带假千金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啊,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谁?哪个明星有祝小姐长得漂亮?” 女孩困惑的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想不起来。 明镜等了两个小时,林清才终于做完保养出来。 “祝太太祝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店长和店员恭恭敬敬的把人迎出去。 直到车子开出去,一群人才算松了口气。 有个刚拿出手机准备发微博,店长看了她一眼:“店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不能泄露客人隐私。” 这是高端美容会所,要求更严格。 “手机里的照片都给我删了,要让我知道你们偷发微博和朋友圈,扣三个月工资,年底奖金取消。” 一群人苦着脸。 “祝小姐那么漂亮,给她宣传宣传也不行?” “人家稀罕你的宣传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店长的毒舌众人早有心理准备。 “我终于想起来祝小姐像哪个明星了。”一直苦苦思索的邢贝贝兴奋的跳了起来。 店长白她一眼:“哪个明星有祝小姐这样的容貌气质?真是大言不惭。” “苏音慈,你们不觉得祝小姐和苏音慈长的很像吗?尤其眼睛和鼻子。” 大家面面相觑:“苏音慈是谁?” “你们竟然不知道苏音慈?也对,她已经退圈十来年了,想当年可是风靡全亚洲的玉女掌门人,我爸妈是她的铁粉,现在家里还贴着她的海报呢,现在的年轻人只知道曲飞台梁燕然,哪里还记得苏音慈呢。” 店长三十多岁,对十几年前的明星还有点印象,闻言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苏音慈火的一塌糊涂,比现在的梁燕然火多了,眼看就要冲击国际了,谁知道忽然就退圈了,消失的干干净净,有人说她是嫁了个富豪,也有人说她得了绝症死了,当年什么说法都有,后来明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她就彻底被遗忘在时光的长河里了。” 店员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都没听说过苏音慈的名字,有人上网搜这个名字:“真的有这个人吗?为什么网上搜不出来?” 如果曾经是个大明星的话,怎么也会在网上留下痕迹啊,怎么会搜不出来呢。 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出现过一般。 邢贝贝不死心的上网搜,词条显示没有这个人,“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 店长摆摆手:“好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大家散了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邢贝贝带着满脑子的困惑走进店里,是她的记忆出错了吗? 还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苏音慈这个人。 —— 做完发型出来,已经中午了。 林清带明镜去了一家她常去的西餐厅。 林清翻着菜单,看了她一眼:“牛排你吃吗?” 明镜摇摇头:“蔬菜沙拉。” 林清心疼的看着她:“你长时间吃素,营养怎么跟得上,现在已经还俗了,吃点肉没关系吧。” 明镜笑道:“我现在的身高,已经不能再长了。” 林清噎了噎,也是,明镜也不知道遗传了谁,十六岁个子就奔一米七去了,眼瞅着还要继续长。 明镜这孩子心里有数,也就不逼她了。 两人坐的是靠落地窗的位置,落地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广场,此刻落地窗外一个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打着电话匆匆走过。 走了两步,他忽然退了回来,朝落地窗内看了一眼。 双眼忽然大睁。 “喂怎么不说话了,看看你给我推荐的好演员,得罪了投资商,投资商撤资了,这个窟窿你给我填上。” “张制片,投资商的事咱回头再说,我还有事,先挂了。”话落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李明摸着下巴躲在花坛后,偷摸观察,拿出手机偷偷的拍照。 明镜和林清吃完饭走出餐厅,忽然一个中年男人冲了上来,“这位小姐您好,我是星光时代的经纪人,你长得很有潜力,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不要浪费了老天给你的美貌。” 身材气质都是绝顶的,李明为自己毒辣的眼光感到兴奋。 林清拦在明镜面前,皱眉打量着他:“我女儿不可能进娱乐圈,你死了这条心吧。” “太太,您要问一下您女儿的意见,说不定她对娱乐圈感兴趣呢?这是我的名片,我叫李明。” 林清扭头看了眼明镜,心想明镜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她的气质和浮躁繁华的娱乐圈格格不入。 明镜眉梢挑了挑,两指夹住李明递过来的名片。 林清惊了一下:“明镜……。” 明镜看了一眼放进了包里,看向李明:“我不喜欢做明星。” 这少女五官难得一见的精致绝美,漆黑的眼珠深邃而神秘,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就那么轻飘飘的望来,李明大脑瞬间宕机。 淡淡的一句话,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恨不得为她眼底的喜欢前仆后继,赴汤蹈火。 “听到了吗,我女儿不喜欢,你这个星探真是没一点眼色,我堂堂祝家大小姐,做什么明星。”话落拉着明镜离开了。 李明还想追上去,一个男人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人白了他一眼,淬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去照照你的德性。” 李明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三人上了路边一辆宝马车。 “祝家大小姐?”他想起刚才那对母女,衣着气质皆不凡,一个贵妇人,一个大小姐,看着就是家庭条件不错的,有钱人普遍看不起娱乐圈。 “江州姓祝的?难道是祝氏集团的祝太太和祝小姐?” 祝氏集团在江州还是挺出名的,李明心想要真是祝家的话,那确实看不上娱乐圈。 李明为错失一位未来的巨星而深感痛惜。 “别听那个男人瞎说,娱乐圈又脏又乱,不适合女孩子。” 明镜沉默的望着窗外。 林清便也不再多说。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林清下车接了个电话。 郑青扭头说道:“那个李明,就是个三流经纪人,他带的最火的演员只能给老娘演丫鬟,现在竟然挖人挖到老娘跟前来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 “是吗?我倒觉得他很不错。”明镜拿起那张名片看了看。 郑青讶然道:“你看出什么了?” 她知道明镜有一双慧眼。 明镜将名片递给她:“他应该正缺投资。” 郑青狐疑的接过来:“就他那德性?” “人不可貌相。”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相信你,回头我就给他打电话。” 聚会是在一家娱乐会所的九楼茶室,隔壁就是棋牌室,聊天聊累了,还能去隔壁打会儿牌。 林清故意晚了五分钟才到,这样才有一种压轴的气势。 当她现身,果不其然其他七位贵妇人已经到了,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聊天的内容正好是她。 林清听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伸手推开了门。 全场静了一瞬,所有目光瞬间望了过来,有惊慌、有淡定、有幸灾乐祸。 现在林清已经成了贵妇圈的笑话。 以前在她们面前傲的不得了,暗戳戳的炫耀,现在好了,老公女儿鸡飞蛋打。 等看到跟在林清身后的少女,脸色又齐齐绿了。 ------题外话------ 男主是打酱油的吗?哈哈我也想他早点出来 傲娇毒舌大明星x佛性腹黑大小姐 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084 姻缘(一更) “众位姐姐,我来晚了,不介意吧。” 只见走进来的女子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时装,踩着高跟鞋,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臂弯里挎着限量版包包,妆容精致,明艳夺目,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 而她身后的少女则偏偏相反,她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面容,五官精致的像是造物主精心捏造而成,如瀑的长发,淡雅的长裙,脸上挂着温柔如水的微笑,仿若四月的风,轻轻拂面而来。 美人有很多种,明艳如火,娇媚如花,甜美似蜜,清纯如水,但都不及这少女眉尖的一点悲悯。 有一种美,穿透时空的长河,洗涤所有的罪恶,怜悯众生的悲苦,她拈花一笑,刹那,便是永恒。 她披着圣洁的光缓缓走来,眼睛嘴角微微抿起,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能包容这世间一切的罪恶,而一切的肮脏也在那双通透智慧的眸子中,无所遁形。 那一刻,让人恨不得匍匐跪地,接受朝圣的光,赎其一生的罪。 厉夫人喃喃道:“祝大师。” 她第一个站起来,神态恭敬。 其他人还处在愣怔中,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真千金,但每一次见都能给她们的心理上造成强烈的冲击。 这些贵妇人中不乏常年求神拜佛的,有钱人为了维持长久的富贵或者求个心理安慰,是最信这一套的,这一刻,看到面前的少女,她们仿佛感受到了圣光的沐浴,一瞬间如释重负,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祝大师?”高太太看了眼厉夫人。 “对呀,祝大师她很厉害的,别看她年龄小,修为很深,前几天宋太太那事你们听说了吧……。”厉夫人快人快语迅速把焦眉出事的前因后果说了,又重点说了自己前几日生病的事。 “祝大师真的是菩萨转世呀。”厉夫人感慨了一句。 大家再看向明镜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被抢了风头的林清没有丝毫不高兴,她第一次听说这些,扭头看了眼明镜,她这个女儿这么厉害的吗?想当初她刚回来的时候还嫌弃她是尼姑,林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高太太对此还是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祝明镜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那些成名的高僧哪个不是年过半百,这个小姑娘才十六岁吧。 这些贵妇人聚会有时候会带上自己的女儿,名媛打开交际圈很重要,高嘉叶岚和厉青瑶就在其间,听了厉夫人的话,三人一起笑了。 年轻人可不信这些,尤其对方还是个比她们还小的小丫头,装神弄鬼,糊弄谁呢。 “一个小尼姑搞这一套,真当自己是高僧呢。”高嘉小声嗤道。 “我看大家都信了,说不定祝小姐有自己的优点。”叶岚说道。 “她的优点就是忽悠人,厉夫人可是深信不疑呢,青瑶,你回去得多劝劝你妈妈,别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厉青瑶说道:“劳烦高小姐操心了,我妈信与不信是她的自由,如果祝小姐能让她开心,我还要感谢她呢。” “她这是搞个人崇拜那一套,小小年纪心机倒挺深,一下子就把一群贵妇人的心给抓牢了,在江州立足扎根。” 高嘉眼珠子一转,“她不是能掐会算吗?我就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岚小声道:“这……不太好吧。” “她骗人更不好。” 两人落座,一时间各种忐忑打量的目光落在明镜身上,明镜不疾不徐,很有高人气场。 “祝小姐,厉夫人把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能算出来我的姻缘吗?听说你们佛门算这东西很准的,你要是算不出来可配不上大家这么爱戴你呢。”高嘉格外咬重了爱戴两个字。 厉夫人皱眉看了眼高嘉,怎么能这么对大师说话呢? 林清看出来这个高小姐就是故意为难明镜的,正要帮明镜说话,却见明镜轻轻摇了摇头。 明镜一摇头,颇有种夏虫不可语冰的高深,她端坐于此,圣光普照,而高嘉,则被衬成了愚蠢不可一世的形象。 大家看着高嘉的眼神夹杂着些许的不满。 大师也是你能质疑的吗?不知道天高地厚。 高嘉气结,这些人都疯了吗,刚见面就这么相信她,一群傻子。 高太太是组局者,她坐在主位,算是今天的掌事人,她看着高嘉说道:“嘉嘉,怎能对大师不敬,厉夫人既然如此信任她,就说明大师肯定有自己的本领,大师,我说的对吧?” 一句话就把明镜架在了高台上,实际上她也半信半疑,想试试深浅罢了。 厉夫人不满的说道:“大师既然是大师,修为高深媲美大德,跟街头算命的臭道士可不一样,怎能随便给人算姻缘?” “就是,我听说高僧一般不会轻易开口,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 “这……应该没问题吧,我看寺庙里很多求签的……。” “现在的寺庙都是商业性质的,里边的和尚白天上班,晚上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骗子。” “啊……?祝大师应该不会吧?” “她年纪轻轻的,难说。” 明镜听着耳边各种质疑声,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端起面前的白玉瓷杯轻轻抿了一口,举手投足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豁达从容。 大家都盯着她,时间过的很慢,墙上的时钟转动发出轻微“哒哒”声,在此刻寂静的茶室中十分清晰的落在耳边。 “姻缘,顾名思义,是为婚姻的缘分。” 这是明镜来到这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沉静笃定的声音,一瞬间把大家带进去了。 厉夫人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神态恭谨,仿佛准备听老师讲课的好学生。 “圆觉经云,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而正性命,有了爱欲之心,将会沦落三界而不得解脱,色界众生无婚姻之欲,则无男女之欲,无饮食之欲,以禅为食,清净自得,圣者证得圣位,故不受婚姻所累,莲花台上,自净菩提,而六道众生种种欲望未得解脱,故须婚姻,此乃人道。” 温柔的声音仿佛春风拂面,大家听的十分认真,仿佛在听高僧讲禅,收起原先的轻视,神态逐渐郑重起来。 林清也认真的思考,因为人有了欲望,才有了婚姻,婚姻本是美好,却为她带来了那么多痛苦。 “因为人有了爱欲,才有了需求,婚姻应运而生,在这大千世界中,累世的姻缘和业力的牵引,导致今生男女的相遇,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善业造就美满姻缘,恶业造就痛苦的姻缘,每个人前世与今生的行为造作,种下了婚姻美满与痛苦的种子,所以你当下发生的任何事,是你本人应得的,你今生的命运,很早以前,就由你亲手安排下了,不要怨怪上天,也不要怨怪他人,更不要怨怪自己。” 大家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中,在座各位哪个没有经受婚姻的折磨,这些苦又如何能为外人道,此刻听少女娓娓道来,仿佛在心上撕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有位夫人红着眼睛问:“那么大师,我该如何解脱?” 明镜淡淡的望着她,眼神慈悲而包容,仿佛理解她一切的痛苦,这位夫人立刻眼睛又红了,心头满是融融的感动。 “佛家云缘起性空,世间万事万物千变万化,所以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和婚姻,所谓有因有缘则诸法生,无因无缘则诸法灭,世事瞬息万变,而人的欲望则追求永恒完美,这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一声叹息,四下寂静。 “姻缘因缘,今生有所思,来生有所缘,世间万缘万法皆空相,一切不过自身的执着产生的幻像,放下一切,本心真如。” 随着少女声音落地,连高夫人神情都颇为动容,这些道理不是不明白,可人一旦陷入魔障中,哪里听得到其他的声音,但这个少女的声音仿佛梵音,干净空灵,洗涤所有的浮躁和痛苦,让人逐渐的从迷障中走出来,看到最本真的自己。 这才是大德的风范,用自身的念力渡化他人。 高嘉看大家都一脸感动的模样,赶紧说道:“你们都怎么了,我让她给我算姻缘,不是迷惑你们的,你们醒醒啊。” 连叶岚和厉青瑶都皱着眉头思索,唯独她,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明镜看着高嘉,微微一笑,仿佛包容坏孩子恶作剧的大度老师。 “高小姐心思纯良,未经世事之苦,这是你的幸运。” “我要你给我算姻缘,你算不出搞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糊弄谁呢?” “嘉嘉,不准对大师不敬。”高夫人斥责道。 “妈,你怎么也被她骗了?”高嘉非常委屈。 “大师,抱歉,小孩子不懂事。”高夫人惭愧的说道。 “夫人无需介怀,高小姐天性纯良,婚姻自有天意。” 话落她认真看了眼高嘉,那一瞬间高嘉有一种仿佛被什么东西穿透了的感觉。 明镜那双神秘的眼睛,让她不敢再直视。 明镜悠悠喝了口茶,并不言语,高夫人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我跟你们说,信祝大师的,准没错。”厉夫人又开始了拍马屁的道路,只是这回没人再反驳她。 “大师,我最近天天晚上做噩梦,我怀疑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寺庙里拜一拜,就让我遇到了大师,大师可能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沾了什么邪祟?” 说话的是叶夫人,年近四十,面庞丰满白胖,是很有福气的面相,也就是所谓的旺夫相,只是她眼下青黑脂粉都遮不住,双眼疲惫无神。 明镜看了一眼,“夫人这样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夫人去过哪里?” 叶夫人皱着眉头思索,叶岚在一边说道:“是我舅舅的祭日,我和妈妈去给舅舅扫墓了。” 明镜点点头,“夫人可否伸出右手?” 叶夫人赶紧抬起右手落在桌面上。 明镜纤白的手指轻轻搭在叶夫人的脉搏处。 大家看着这一幕嘀咕道:“大师还会看病啊。” “你刚才没听厉夫人说嘛,看厉夫人一眼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肯定医术高明啊。” “那我等会儿也让大师帮我看看。” 林清哼道:“我女儿很累的,你们不要麻烦她了。” 有个太太就笑道:“祝夫人啊,你可真是好福气,这么厉害的女儿求都求不来呢。” “要我说啊,有祝大师这样的女儿,就仿佛家里供了一尊佛,安心啊。” “可不是,祝夫人你可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 听着这些人暗戳戳的恭维,林清很受用。 明镜放开手,叶岚急急追问道:“我妈身体没事吧?” 明镜温声道:“夫人神思不属,忧思多虑,以至身体有亏,我写个方子,回去睡前一服,定神安眠。” 她看向叶岚:“等会儿我发到叶小姐的微信上,记着,一定要去正规的中药方抓药。” 上次高老太的寿宴上,两人就已经互相加过微信了。 叶岚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明镜顿了顿说道:“这里可有笔墨纸砚?” 高夫人立刻喊来服务生,让他们准备笔墨纸砚。 像茶室这种高雅的地方,经常有些艺术家来此,兴头上来了即兴发挥写幅字,因此这里的茶室是会备下这些东西的。 很快茶室对面的一张大写字台上备上了文房四宝。 大家都看着明镜要做什么。 明镜起身,走到写字台后,先研磨,然后拿起毛笔蘸墨,在宣纸上落笔。 名媛必备技能之一就有书法,有的不喜欢或者坚持不下去的就不学了,比如高嘉,她一天都没学过,但厉青瑶却是从小学书法的,因此一看明镜拿笔的姿势和落笔的手势,就明白她一定是内里行家。 少女手持狼毫,神态从容自若,她写的很慢,口中仿佛在吟着什么,大家听不真切,似乎是在诵经。 厉青瑶走过来看了一眼,讶然的抬眸:“怆然遒劲,笔走龙蛇,铁画银钩,酣畅浑厚,祝小姐写的一手好字。” 她自己学过,知道练出这样一手好字有多不容易,这一刻她才真正对祝明镜改观。 这个少女像一个谜一样。 厉青瑶书法拿过奖的,之前厉夫人可没少炫耀,能让她张口夸赞,肯定写的非常好,大家都非常好奇。 明镜待墨迹晾干了之后,拿起来递给叶夫人。 “上边的经文,夫人每日睡前吟诵三遍,折叠放于枕下,平常心态,无需多虑。” 叶夫人如获至宝,“谢谢大师,我一定照着做。” 叶岚看了一眼,字迹非常遒劲。 明镜点点头,“夫人日后若有不明之处,可来祝家寻我。” 叶夫人这个时候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得了明镜这句话还是非常高兴。 “大师,您能帮我看看我女儿能不能考上江州大学?”厉夫人问道,这是她最近最焦虑的事情了。 厉青瑶没好气道:“妈,你干什么呢。” “别说话,我问大师呢。”厉夫人摆摆手。 明镜笑了笑,看了眼厉青瑶。 厉青瑶有些尴尬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厉夫人放心,厉小姐福泽深厚,会心想事成的。” “真的?”厉夫人高兴的松了口气。 厉青瑶愣了愣,绷紧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下子松懈下来。 很奇怪,她明明不要相信的,可却莫名其妙的选择了听她的。 难道她真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其他人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找明镜,林清往明镜面前一站:“你们够了啊,我女儿可不是给你们免费消灾的,她善良来者不拒,但我可看不得我女儿受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晚上还有别的事。” 话落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拉着明镜离开了。 高太太扔下众人追了出去。 “祝大师,请留步。” 明镜转身,看着追过来的高太太。 “大师,我女儿的姻缘……。”她刚才就看出来了,明镜没有当场说出来,肯定是有问题,她也是顾及着高家的面子以及高嘉的自尊。 明镜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太太留步。” 淡定的转身离开,留下高太太一个人懵逼。 高太太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心底百抓挠心,明镜越不说她越不安。 高嘉马上二十了,高阳为了公司发展想让她联姻,可她不想,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她为此已经愁的几天没睡好觉了。 难道嘉嘉真的婚姻坎坷吗? 她笃定明镜不说一定是因为她的姻缘不好,这个祝大师今天一番观察下来应该不是沽名钓誉,是有两把刷子的,她再等等看,如果厉青瑶和叶太太的事都完美解决,她就登门祝家。 电梯里,林清犹豫了一下问道:“高嘉的姻缘,是不是有问题?” “因果循环,无人能逃。” 林清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心生畏惧。 罢了,总归是她的女儿。 明镜一走,茶室里炸锅了。 “糟糕,忘了加大师的微信了。” “我也忘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这祝大师真有些本事呢,她讲的那一番婚姻的理论我都听入迷了,浅显易懂,真的帮到我了。” “是啊,如果以后还能听她讲禅,那就太好了,我的思想觉悟也能提高一个境界。” “大师就是大师,小小年纪就修为如此之高,以后一定大有所成。” “叶太太,能不能让大家欣赏一下祝大师给你的墨宝?” 叶太太摇摇头,“不行,大师特意交代了,只能经我的手。” “切,招摇撞骗,你们都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怎么还搞这套封建迷信。”高嘉不屑的说道。 高太太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冷着脸呵斥道:“嘉嘉,你胡说什么?” “妈,我说错了吗?你们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一口一个大师,呵,我都替你们脸红。” “够了。”高太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对众位太太说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 “对大师不敬,你知道焦眉的下场吗?小姑娘话别说太绝对,你才多大,吃过的盐还没我们走过的桥多。” “对对,刚才高小姐问姻缘,大师笑而不语,肯定你的姻缘不好,大师怕说出来损你尊严才好心隐瞒的,没想到你一点都不领情,这样的性子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高嘉脸色一下子绿了。 这也是高太太最担心的一点,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散会后,叶岚搀扶着叶太太离开,“妈,让司机先送您回去,我去抓药。” 刚刚明镜已经把方子发到她的微信上。 叶夫人坐进车里,叮嘱道:“小心点。” 晚上叶夫人喝了药,坐在床上,拿出那张纸开始念,叶铮从浴室出来,看她这模样想笑。 “你又搞什么东西?” 叶夫人没有理他,全神贯注的念着上边的经文。 叶铮颇觉无趣,躺在了一边拿了一本财经杂志对着台灯看。 叶夫人嘴里念念有词,叶铮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念了三遍,叶夫人将这张纸折叠起来,压在枕头下,这才关灯,躺下睡觉。 奇怪的是,平时很难入睡,今晚反而一趟下来就睡着了。 夜凉如水,一夜无梦。 第二天叶夫人起床的时候还有些懵,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就算没有去扫墓之前,她也没有睡的这么好过了。 下楼的时候,叶岚和叶铮以及叶岚的大哥叶昇正坐在餐厅吃早餐。 平时叶夫人睡眠不好,基本上上午九点起床,大家吃早餐没有等着她。 看她下楼,叶岚问道:“妈,你昨晚睡的好吗?” 叶夫人笑盈盈的说道:“睡的太好了,没有做噩梦,沾枕头就睡,一觉到天亮,祝大师真的太厉害了,她治好了我的失眠症。” 现代这社会,就算是身价数亿,要是不能睡一个好觉,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叶岚讶然道:“这么厉害呀,看来我还是低估她了。” 叶铮问道:“祝大师,我怎么没听说过。” 叶夫人立即竹筒倒豆子般把祝明镜的前因后果给说了,重点强调了焦眉和厉夫人两件事的效果,叶铮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对这一套是深信不疑,闻言问道:“祝文韬的女儿?” “就是祝家刚刚寻回来的真千金,从小在白头山出家,要不是被祝家寻回来,估计也能修成大德了。” “祝文韬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我怎么之前一点都没听说过。” “你们宣传封建迷信,亏得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叶昇嘲笑道。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不能对神佛不敬。”叶夫人嗤他。 “要不是祝大师厉害,你说说,我这么多年的失眠症怎么会好了呢?” “心理作用呗,咱可以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据我推测,这个祝大师肯定不是什么修为高深,我看她就是摸准了你们这帮富太太吃饱了闲的淡疼的心理,给你们一锅端了,这么说来,这个祝小姐应该深谙心理学。”叶昇摸着下巴分析道。 “哥,你要是见过祝小姐,应该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据我跟她几次接触下来,她应该不会是骗子。” “能把我聪明绝顶的妹妹也给骗了,看来这个骗子的手法非常高明啊。”叶昇眨眨眼。 “有机会得会一会这位祝小姐。”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呢。 085 西羽(二更) “明镜,少丹他现在怎么样了?”回去的车上,林清终于忍不住问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明镜默了默,“还活着。” 林清差点噎住,很想说让她把少丹带回来吧,但一看到明镜那张脸,话她就不敢说出口了。 现在对这个女儿,畏惧多过心疼。 “我在世间一日,就会保他一日平安,无需担心。” 少女沉静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蛊惑力,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会做到。 林清叹了口气:“希望他能一切安好,如果熬不住就回来吧。” —— 祝少丹这些日子跟着癞疤,算是长了不少见识,虽然吃的路边摊,睡的招待所,穿的廉价货,但为了梦想拼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天晚上,他跟着癞疤来到博金来,这里龙蛇混杂,最容易找到机会,而且自从上次赌场事件后,冉腾霄就经常出现在博金来,连赵大小姐来的次数也变多了,但大家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嚣张至极的少年,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能见到霄爷,那就有机会,反正每天看着偶像,祝少丹觉得非常幸福。 “表哥,他是不是死了?”赵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她的黑眼圈肉眼可见的加深了,该死的臭小子,赵蓁在心里又默默的给他记了一笔。 冉腾霄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坐在灯光下,像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赵蓁撇了撇嘴。 “霄爷,朱雀堂那边闹起来了。”叶剑走进来低声说道。 赵蓁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朱雀堂怎么了?” 叶剑看了她一眼,说道:“大小姐,万亨和赵乾为了争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现在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万亨是冉晴的心腹,暂时替冉晴打理朱雀堂,赵乾是朱雀堂的天香主,但他因为是赵蓁的堂哥,一直仗着身份跟万亨作对,两人看不对眼已经很久了,都等着冉晴彻底退位后接掌朱雀堂。 今晚这件事说来是为了一个女人,实际上这个女人不过是个由头。 冉腾霄翻了页书,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用理会,随他们去吧。” 赵蓁坐不住,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 话落风一般冲了出去。 叶剑低声说道:“大小姐去,会不会坏了计划?” 冉腾霄扯了扯嘴角:“她能做什么?蠢丫头一个。” 叶剑默然。 冉腾霄蹙了蹙眉:“还没有他的消息?” 叶剑瞬间领会到,摇了摇头:“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查不到任何线索。” 灯光下,俊美的男子勾了勾唇:“很好,今晚这个鱼饵将会勾出来不少鱼呢。” —— 等赵蓁赶到的时候,傻眼了。 万亨和赵乾以及各自的兄弟被绳子串了起来,排排坐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哀嚎呻吟,狼狈不已。 外围不少人围在一起看热闹,几个小姑娘一边对着里边拍照,一边激动的说道:“太帅了,实在是太帅了,啊啊啊要命啊。” “打起架来太tm帅了,干脆利落,一个抬腿横扫一片我命没了呜呜幸亏录像了。” 赵蓁皱了皱眉,往里走去,忽然目光一凝。 酒吧内灯光昏暗,跑马灯炫的刺眼,在里边的卡座里,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坐着一个少年。 赵蓁的心忽然不由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妹妹……救我。”赵乾艰难的喊道。 赵蓁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步步往里走去。 少年一如既往的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双腿叠起搭在茶几上,那双被黑色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匕首,只见那把锋利的匕首在他五指间飞快的旋转,看的人心惊肉跳。 “西羽?”她试探着喊道。 少年侧眸看了她一眼,帽檐下一片黑暗,那双冷酷的眼睛让她呼吸一窒。 大脑瞬间宕机,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少年转回头去,匕首转了个漂亮的弧度,抛起又被他稳稳的握在手中。 “转告你表哥,帮他解决了。”话落起身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等等。”赵蓁下意识追过去,黑暗中,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赵蓁望着夜色怔然了片刻,她也不知道她在失望什么。 回转身,她走到刚才说话的女孩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 “把刚才拍的视频发给我。” 女孩不悦道:“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同伴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说道:“她是赵家大小姐,她表哥是霄爷,你惹的起吗?” 女孩不服气可又畏惧对方的身份,只能把手机拿出来,“我开蓝牙传给你吧。” 赵蓁打开手机蓝牙。 传输的时间,女孩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少年你认识吗?” 赵蓁抬着下巴,“当然认识。” 女孩双眼亮了亮:“他叫什么名字?” 赵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眼神夹杂着高高在上的鄙夷,“你配知道他的名字吗?” 女孩气结,心想你是赵家大小姐我惹不起你我忍。 视频接收完毕,赵蓁转身就走,走到赵乾身边踢了踢他,骂道:“没用的东西。” 赵乾哭道:“妹妹,你要替我报仇啊,哥哥这次被人害惨了。” 赵蓁又踢了他一脚,淬道:“活该,打你轻了。” 眼角瞥到坐在赵乾身边娇滴滴的美人儿,“为了这么个货色,你可真行啊,把我们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说着她打开视频,视频中少年从天而降,潇洒利落的解决了一帮子人,简直了,那身手仿佛在看武打大片,蛟若游龙,游刃有余。 忽然,她目光一凝。 冷冷的扫了眼旁边的女人,女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赵蓁一步一步走过去,抓住女人的右手,冷声道:“他碰你了?” 女人下意识摇头:“没……没有。”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女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你骗我。” “他碰了你哪里,我就剁了哪里。” 女人吓得惨叫起来:“大小姐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他……他只是为了救我。” “他为什么要救你?” 女人噎了噎。 赵蓁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朝着女人一步步逼近。 女人吓得面色惨白,赵乾大喊道:“赵蓁,你疯了。” 赵蓁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她可能真的疯了。 —— 叶剑垂头丧气的走进来。 冉腾霄笑道:“又跟丢了?” 叶剑默然:“属下无能。” “如果能被你轻易跟上,他也不是他了。” “霄爷,那个女人被大小姐……。”叶剑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冉腾霄挑了挑眉:“为什么?” “西羽碰了那个女人的手。”叶剑忍不住恶寒,大小姐有点过分了,那画面想想就瘆人。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疯了。” 冉腾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处理了吧。” 夜半时分,祝少丹从博金来出来,路边买了包烟,抽了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来还得慢慢学。 祝少丹刚蹲下,一双黑色的皮靴从他眼前走过,皮靴往上,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祝少丹愣愣的抬头,看到对方站在杂货亭前,拿了一瓶水。 “两块。”亭子里,老爷爷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说道。 少年从裤兜里摸出两枚硬币,扔在了纸盒里。 “啪嗒”硬币相撞的清脆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清晰的响起,祝少丹瞬间清醒了过来。 从他蹲着的视野里,看到少年帽檐下戴着口罩,睫毛很长,他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这么长的睫毛。 等少年转身,他忽然后知后觉的指着他:“你……你……你是西羽?” 早就传开了,单手挑了博金来敢跟霄爷豪赌的少年叫西羽。 这段时间,这个少年消失的干干净净,但关于他的事情却传的人尽皆知。 少年瞥了他一眼,把水递给了他,祝少丹愣愣的接过来。 “水给我的?你喝什么?” 祝少丹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少年连霄爷都不放在眼里,竟然会给他水喝。 不会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不回家?”少年问道。 祝少丹撇撇嘴:“不想回去,我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烦死了。” 少年瞥了眼他指尖燃了一半的烟,不知为何,祝少丹忽然觉得有点冷。 “小小年纪不学好,抽什么烟?” 祝少丹手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 “艹……。”祝少丹骂了一句。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抽烟。”空气里回荡着冷漠又桀骜的少年嗓音,然而原地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夜风轻轻吹过,祝少丹猛然打了个哆嗦。 “妈呀,见鬼了。” “疤哥,你知道我刚才碰见谁了吗?西羽,这瓶水就是他给我的,他还嫌弃我抽烟。”祝少丹兴奋的说道,炫耀他手里的那瓶水。 癞疤白了他一眼:“你没发烧吧?西羽会搭理你?他可是连霄爷都不叼的,知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一人收拾了整个朱雀堂。” 祝少丹急急的说道:“就是西羽啊,我不会认错的,这瓶水真是他给我的,你们怎么不信呢?”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这孩子梦游的吧。” 祝少丹气结,没有人相信他,好气! 086 叶夫人一连睡了三天的安稳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路都带风。 这天晚上,她照常念完经文,躺下睡觉。 叶铮在旁边早已经呼呼大睡。 “姐,姐……。” 好像有人在叫她,眼前一片迷雾,叶夫人一直走一直走,却好像永远走不出这片迷雾。 是谁? “姐,我是阿康。” “阿康?你是阿康?”赵夫人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迷雾之中,看着她微笑。 叶夫人泪如雨下,冲过去抱着他,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的扭头:“阿康,你已经死了?” 是的,她的弟弟阿康已经死了三年了,车祸去世。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们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姐弟俩相依为命,安康很有能力,大学毕业开始创业,有姐夫的扶持加之自己能力卓越,短短时间就成绩斐然,一跃成为江州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当时有多少世家名媛想要嫁给他,他对此不为所动,与大学就相恋的初恋情人邹蓓蓓结婚,当时她强烈反对。 这个邹蓓蓓出身贫寒,不是她看不起出身差的女人,而是这个女人只是把安康当跳板,找到了更好的男人就把安康给甩了,兴许是报应,邹蓓蓓后来也被甩了,那时候安康已经功成名就,邹蓓蓓恬不知耻的回头找安康复合,她这个傻弟弟太重感情,这个女人说几句软话,安康就答应了复合,当时她怎么反对都没用,为了不进一步恶化姐弟俩的感情,她只能无奈同意。 婚后第一年邹蓓蓓就生下了女儿安然,夫妻俩过的还算幸福,她也就撒手不管了。 中间俩人也闹过几次离婚,因着女儿最后都不了了之,她清楚自己的弟弟,绝不会做对不起邹蓓蓓的事情,肯定是这个女人在外边不老实惹恼了安康,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日子继续过下去,谁知道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安康忽然出了车祸,还没送到医院的路上就死了。 肇事车辆逃逸,三年了警察都没抓到,这件案子也就此搁置。 而邹蓓蓓,带着安康留下来的大笔遗产,日子过的不要太潇洒,听说很快要再婚了。 邹蓓蓓跟她关系不好,安康死后,更是断绝了关系,更是不让侄女安然见她。 阿康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就算已经过去了三年,她还是难以释怀。 “姐,我死的好冤阿。” “什么?”叶夫人不可置信道。 —— “妈,你起来了。”叶岚抬头,吓了一跳。 叶夫人脸色阴沉可怖,十分瘆人。 “妈,你怎么了?又失眠了?” 叶昇蹙了蹙眉:“大师的药失效了?” 叶夫人默不作声的坐下来吃饭,吃到一半她说道:“老叶,当年阿康的案子是警队的谁负责的?” 三人都好奇她怎么忽然提起了安康,毕竟已经死了三年了。 叶铮放下报纸,说道:“是李峰,他现在已经升任警察局长了,你问他干什么?” 当初安康的车祸案因为叶夫人伤心过度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安康的后事和警察那边的案子一直是他负责料理的。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叶铮拧了拧眉,深深看了她一眼:“阿康这件案子,有什么线索了吗?” 叶岚和叶昇急切的问道:“妈,舅舅的案子怎么了?” 叶夫人手指死死的抓着筷子,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恨意,把对面三人吓了一跳。 “阿康昨晚托梦给我,他是被人谋杀的。” 一语落,四下惊。 叶岚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怎么会这样?” 托梦?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怎么能信,警察查了三年都没有线索啊,不然早就该结案了。 叶昇想说别迷信,可触及到舅舅,他到底不敢戏谑。 “你有什么证据?”叶铮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反而淡定下来。 “肇事司机是被人收买的,警察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他已经改头换面,混迹在江州城。” 叶昇问道:“是谁?” 叶夫人仔细的回忆,忽然捂着头痛苦的说道:“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 叶岚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担忧的说道:“妈,我扶您去楼上歇着,不急,慢慢来。” “不,我一天都等不了,只要我一想到阿康是被人害死的,我就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叶夫人双手撑着脑袋,仔细的回忆:“那个地方很吵,有掷色子的声音,那个人个子很高,半条手臂纹着青龙纹身,左脸上有一道一寸长的疤……。” 叶铮想了想:“我现在就给李局打电话,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来负责。” 叶夫人忽然抬头看着他,眼底泪花闪烁:“老叶,一定要抓到凶手,替阿康报仇雪恨。” 叶铮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阿岚,照顾好你妈妈。”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去。 叶昇擦了擦嘴,飞快的追上去:“爸等等我。” 这件案子有了线索,追查起来非常的快,安康三年前在江州也算一号人物,忽然出车祸去世,大家都非常震惊,加之叶家施压,这次有了新线索,警局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 癞疤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的小弟们全都懵了。 博金来第一次见到警察,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疤哥,你犯什么事儿了?”最蒙蔽的还数祝少丹。 癞疤笑着安慰他:“没事,老子很快就出来了,还等着听你小子吹牛呢。” 蝎子第一时间把事情报告给冉腾霄,冉腾霄听了之后眉头微蹙。 “你说什么?安康的车祸跟他有关?” 蝎子垂下脑袋:“目前警察调查的结果是这样,癞疤改过名字,混迹在青龙会,估计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既然警察已经抓了人,那就必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人是谁招的?” 蝎子身子一抖。 “他还未正式入会。” “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我青龙会的人。” 蝎子闭了闭眼,“属下之过,请霄爷责罚。” “自己去领罚吧。” 想到什么,冉腾霄拧眉问道:“安康已经死了三年,三年来警察都没有丝毫线索,为什么忽然把这件案子翻了出来?” 是不是冲青龙会来的? “暂时先不要管,静观其变。” 三天后,一件三年前轰动全江州的车祸案告破,警方出了通告,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然而这一次,却再一次轰动江州、不这一次是轰动全国了。 这不是一桩普通的肇事逃逸案,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主谋就是安康的结发妻子邹蓓蓓,这件案子前因后果查清了之后让人触目惊心。 原来当初安康与邹蓓蓓婚后渐生嫌隙,在安康出差的时候,邹蓓蓓耐不住寂寞跟前男友勾搭在了一起,情夫赌博欠了不少钱,哄着邹蓓蓓替他还赌债,邹蓓蓓鬼迷心窍了,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准备卷了安康的钱逃往国外,准备走的前一天晚上被安康发现,情夫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邹蓓蓓一开始还不忍心,只是情夫的花言巧语实在太厉害,邹蓓蓓买通了一个货车司机做这件事,事成之后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出现在人前。 这个货车司机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改头换面混迹于青龙会,以至于三年来警察毫无线索。 而皱蓓蓓得了大笔遗产,一开始还装作深情似海的模样,没几天就原形毕露,跟她的情夫双宿双飞,本来这个月月底两人就要结婚了,两人也是太过自信这件案子做的天衣无缝,警察查不到他们头上,就一直生活在江州。 这件案子告破那天,在江州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主要是安康是江州有名的青年才俊,他的姐姐姐夫一家也是江州名门,没想到最后会引来这样的反转,一时引人唏嘘不已。 “这件案子都过去三年了,警察一直以来都没有线索,怎么忽然就破了?” “你不知道啊,是安康死的太冤了,给他姐姐托梦是谁害的他,要不然到死这件案子也破不了。” “这么玄的吗?世见真有鬼神吗?” “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了坏事的人,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所以做人啊,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别起害人的心思,鬼神都在天上看着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民间怎么议论的都有,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人心之恶,远不止于此。 “这个女人,将阿康骗的团团转,谋财害命不说,连孩子都骗他,我的阿康啊,你到底蒙受了多大的委屈?”叶夫人愤怒的将一份亲子鉴定书扔在地上,近乎绝望的嘶吼。 叶岚默默的走过去捡起来,叹了口气。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如此残酷。 舅舅的女儿竟然也是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 舅舅这一生,被那个女人毁的彻底。 “妈,那安然……。” “让那个野种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叶夫人无法面对那个孩子,甚至将怒火迁至到孩子身上,冲动之下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落寞的站在角落里,水花在眼眶里打转。 “邹蓓蓓和她的情夫都进监狱了,我打听过了,她外婆家也没人了,这孩子能去哪儿?” “我管她去哪儿,她们一家把我的阿康害的还不够惨吗?我还要替她们养孩子?万一遗传了她妈的狠毒,岂不是引狼入室?”叶夫人态度坚决。 “送福利院吧。” 叶岚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小女孩,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然,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不要自责,以后要好好生活,有时间表姐会去看你的。” 小女孩咬了咬唇,清秀的面容苍白又柔弱,十分惹人怜。 她轻声说道:“表姐,我会很乖的,不要送我去福利院好不好?” 小女孩眼眶通红,小心翼翼的摸样实在可怜。 叶岚望了眼处在愤怒中的叶夫人:“再等等吧,等你姑姑消气了。” 送走安然,叶岚望着穿戴整齐的叶夫人,讶然道:“妈,你要干什么去?” “去找祝大师。” “明镜?” “是的,这次你舅舅能沉冤得雪,多亏了祝大师,我要去好好感谢她,并请求她为你舅舅超度。” 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叶岚的态度也发生了改观。 这世间,冥冥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姑且称之为玄学。 舅舅给母亲托梦,不是巧合。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茶室,明镜交给母亲经文时说的那句话,看来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事情。 叶岚心中忽然有些惊惧,那个少女,她身上究竟存在着怎样神秘的力量。 那双慧眼,又究竟能看透多少世事。 “妈,我陪您一起去吧。” 叶夫人看了她一眼:“走吧。” 这是叶夫人第一次登门祝家,巧的很,她在祝家大门外,看到了正从车内下来的厉夫人和厉青瑶。 两人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尤其厉青瑶,春风得意。 叶夫人瞬间明了,看来又被祝大师算准了。 “叶夫人?”厉夫人看到她也很惊讶。 “你弟弟的事情我听说了,好在案子已经告破,你弟弟沉冤昭雪,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厉夫人深感同情,她看了报道之后在家里还骂了一通狗男女。 叶夫人叹了口气:“谢谢夫人,阿康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 “你今日登门祝家,是为了感谢祝大师吗?我听说是你弟弟给你托梦……?” 叶夫人点点头:“祝大师功不可没,我今日就是要来感谢她,另外请大师为我弟弟亡灵超度,你来祝家难不成……厉小姐考上江州大学了?” 厉夫人笑了起来:“是啊,也是多亏了祝大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今日祝家蓬荜生辉,祝奶奶得了消息现身,两人对她好一阵吹捧。 祝奶奶得知了前因后果,很是惊诧。 最近轰动江州的安康案,原来还有明镜的一份功劳。 她还是小看这个孙女了。 叶夫人斟酌一番,请求明镜为她的弟弟超度,她表示无论多少钱她都愿意出,虽然明镜不缺钱,她只是信任明镜。 “做事善始善终,多谢夫人信任。” 叶夫人喜道:“多谢大师,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只要大师有需求,我定不遗余力。” 明镜笑了笑:“做道场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待我准备好再通知夫人。” 叶夫人立刻应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大师尽管吩咐。” 明镜点头:“好。” 厨房内,周妈对祝湘湘说道:“你去歇着吧,我去上茶。” 祝湘湘心底哼了声,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就是要让外人知道,你们祝家是怎么磋磨我的,让人指着你们的脊梁骨骂。 “周妈,你腿脚都不利索,还是歇着吧,我去。”话落也不管周妈,端着茶盘就出去了。 “各位夫人小姐,请喝茶。”祝湘湘小心翼翼的将茶盘放到茶几上,端起一个个茶碗送到客人面前。 叶岚和厉青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一抹惊诧。 这是祝湘湘? 叶夫人和厉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 祝奶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好了,你下去吧。” 祝湘湘抿抿唇,脸色楚楚可怜,“是。” 那眼神又幽怨又委屈。 四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片刻的沉凝。 祝湘湘心想要不了多久,外边的人都该知道祝家苛待她,祝明镜和林清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然而她想多了。 离开祝家,厉夫人说道:“刚才倒茶的是祝湘湘吧?她怎么在祝家变成这样了?” “你们忘了上次大师接风宴那次的事了吗?虽然当时澄清了跟祝湘湘没有关系,但这件事也就只有她有动机这样做了,当时的澄清并不能完全抹消她的嫌疑,只是大家都给大师一个面子而已,估计祝家也知道这件事,容忍不了她了吧,赶出去又招人口舌,继续留在祝家又膈应,她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现在这样做才是最稳妥的立足之法。”叶夫人分析道。 “祝大师慈悲为怀,上次已经替她澄清过一次了,不知道背后还做了哪些对不起大师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无辜。” “若不是被抱错……。” 两人同时止住了话头,若不是被抱错,明镜也就成不了大师,那她弟弟也不会沉冤昭雪。 “佛家都说因果循环,现在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吧。” —— 高夫人得知厉夫人和叶夫人登门了祝家,坐不住了。 这个祝明镜真的有两把刷子,连死了三年的人的魂都能给召回来,完美破了案子。 高太太带着礼物准备登门,来的不巧,明镜上竞赛班去了,不在家。 而从这天之后,登门祝家的富太太多如过江之鲫,而江州也传颂着祝家的真千金乃菩萨转世,不仅有倾城的美貌,还有绝顶的聪明,更有慈悲的心肠。 不止如此,传闻她修为高深,一眼判祸福,更是医术高绝,一言断生死。 轰动满江州的安康案,之所以能告破,就得益于祝明镜提前给了叶夫人入梦的经符,因此安康才能托梦给叶夫人,为自己洗刷冤屈。 总之经过大肆宣扬,明镜现在已经成了江州城的名人。 然而自那日之后,祝家闭门谢客,再没有人能见到祝大师一面。 越是如此,那些富太太越是百爪挠心,宁愿千金一掷只求祝大师一言。 “祝大师?有趣。”冉腾霄听着属下搜罗来的八卦,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祝家的真千金,回来才三个多月吧,就已经笼络了满江州的民心,手段不可谓不厉害。” “是的,二少之前在马场摔断腿,差点酿出大祸,也是被这个祝小姐力挽狂澜。”叶剑在一边说道。 “哪里都有她的身影,是真的慈悲为怀,还是处心积虑呢?”冉腾霄把玩着纸牌,眉间一片阴凉。 叶剑笑道:“这位祝小姐,从小在白头山出家,是真的无欲无求吧,传闻长的十分之美,人也非常聪明,没上过学,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全级第一,真想见见真人呀。” 叶剑一脸的向往。 “当一个人完美的没有丝毫缺点的时候,恰恰说明,这个人很有问题。” 叶剑愣了愣:“为什么不能有完美的人存在呢?” “因为一千年前的大文豪苏东坡告诉了我们一个哲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求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水满则溢。” “这位祝小姐祝大师,若不是真正的圣人,那就是最可怕的魔鬼。” 叶剑毫不犹豫的说道:“那她肯定是圣人。” 冉腾霄勾了勾唇:“是吗?” —— 竞赛班的日子过的很快,眨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下周任川带队,将会参加全国联考,这段日子班上的人也减少到了十八名。 这样强节奏的教育下,很多学生身心受不了,且竞赛班的思维逻辑与高中数学不同,为了不影响更多,有的学生思考再三还是退出了。 现在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任川让大家回去休息几天,下周一在一中参加联考。 放学后,大家收拾着书包,各自离开。 唐琬默默的跟在宋引章身后,看着明镜和宋引章并肩而行的背影,默默握紧拳头。 “你听说最近江州关于祝明镜的传闻了吗?”谢真问道。 唐琬抿了抿唇:“我奶奶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怎么会不知道。” 老人家很信这一套,真把她当菩萨转世了。 脸真够大的,问过菩萨了吗? “原来那天宋神妈妈的事情,真的不是巧合,导致我现在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总觉得她好可怕。”谢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是为了名声造势罢了,谁信谁傻子。” “真的,我表姐的姑姑在叶家当保姆,她说叶夫人弟弟那件案子,确实是叶夫人的弟弟给她托梦了,当时祝明镜给了她一张亲手写的经符,让她睡前念三遍然后压在枕下,然后叶夫人的弟弟就给她托梦了,不然这件案子到死都不会有线索,现在叶家把她奉若神明。” 唐琬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把美名搏尽了,可知道她祝氏的公司害的多少人倾家荡产,她每天晚上睡得着觉吗?” 谢真愣了愣:“祝氏集团怎么了?” “很快你就知道了。” —— “小姐,高太太在门外求见。”文叔走进来说道。 明镜翻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见。” “可是高太太她不愿走。” “那就让她等着吧。” “二姐,你看我捏的小人儿,这个是三姐,这个是四姐,这个是二姐……。” 明镜指着最丑的:“这个是大姐吗?” 明一“咯咯”笑了起来,“大姐总是凶我,她凶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漂亮。” 明镜摇头失笑,点着她鼻头:“被大姐知道,小心你的屁股。” 明一扑到明镜怀里:“二姐不说,大姐不知道。” “可是二姐,我好想大姐啊,大姐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们呢。” 这时电视上播放着一则娱乐新闻,“著名女星梁燕然被人发现惨死家中,警方初步调查死于自杀,据业内人事透露,梁燕然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梁燕然的男友当红影帝薛安低调现身,本台记者对薛安进行了独家采访,深入刨析当红女星的自杀之谜。” 明镜愣了愣,猛然抬头。 电视里出现了一个被闪光灯和记者包围的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也难掩俊美出众的外形,望着镜头的眼神疲惫而忧伤,让人望之动容。 “明明昨天晚上我们还在聊天,她告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德昌楼吃九江宴,还说要一起去蹦极,我们要一起去做的事情那么多,燕然,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的丢下我走了呢?” “你总说我不在乎你,我们聚少离多,每次相聚又匆匆分开,我也很无奈,我甚至已经决定停工半年,好好陪着你,我计划好了求婚,订好了戒指,就等着我们相识纪念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让我等来了什么?” “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男人声声泣血,绝望而痛苦。 那双充血的眸子里,掺杂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爱和痛。 明镜静静看着,漆黑的眸底犹如黑雾翻涌。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明一忽然觉得有点冷,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看到二姐跟石化了一样一直盯着电视看,忍不住推了推她。 “二姐?” 少女没有动,身体僵直。 明一碰了碰她的手,吓了一跳,仿佛死人一样的冰冷。 “二姐,你怎么了?”明一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明明是酷暑天气,明一却觉得仿佛数九寒天,如置冰窖。 “艹,梁燕然竟然死了?太突然了吧。”郑青冲进来看着电视,不可思议的说道。 “抑郁症?不像啊?那张嘴最是毒舌,不气死别人就不错了。” 这个消息对郑青来说实在太突然了。 “二姐……你别吓我。”明一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郑青这才发现明镜好像不对劲,整个人好像坐化了一样死寂的可怕。 郑青伸手在明镜眼前晃了晃:“明镜?” 明镜漆黑的瞳孔扩散,显得麻木而僵直,那是濒死之人才有的反应。 郑青心底暗道不妙,抓住明镜的身体使劲摇晃。 “明镜,快醒醒,你魔怔了?” 明镜转了转眼珠,迷雾散去,犹如高山绝崖,神秘而危险。 她笑了笑,郑青却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松开了手。 她在笑,眼神却诡异的可怕,极致的幽凉和残酷。 九幽地狱,冥冥鬼火。 她指着电视里绝望而痛苦的男人,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声音问道:“他是谁?” 郑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实在是被明镜这副模样给吓到了,看了眼电视,说道:“薛安,以前很火,现在有点过气了,靠着女朋友在娱乐圈刷存在感,怎么了,你认识他?” 明镜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一种极致的诱惑,郑青一个女人都差点绷不住。 “前世债,今生偿。”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郑青提醒道:“你的手机在响。” 明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忽而一凝,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郑青发现那个就算天塌了也从不皱一下眉头的明镜,面色忽然大变。 087 轮回(一更) 江州市一家高档私人疗养院内。 午后时分,烈阳炙热的灼烧着窗玖,本来青葱欣荣的绿叶蔫头耷脑的,被烤的没了脾气。 窗外是酷暑骄阳,病房内,冷气适宜。 病床上,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是在哪里? 浑身的酸痛令少女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刚一抬手,手背上一阵刺痛传来。 少女拧眉看去,只见手背上扎着针管,细细的针管尽头,吊着一瓶医用葡萄糖。 她生病了吗?这里是医院吗? 少女缓缓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起了满头的汗。 她是谁? 她忽然愣了愣,是啊,她是谁? 无论怎么努力的回想,眼前都像是一片迷雾。 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她忽然抱着脑袋倒在病床上,头好疼…… 护工打开门,推着小车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少女,惊了一跳。 反应过来立刻冲出去喊人。 —— 三十分钟后,做完各项身体检查,医生护士鱼贯而出。 护工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小心的说道:“医生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她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少女困惑的拧眉:“家人?” 护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是啊。” 少女默默抓了抓被角,她问道:“我之前生了什么病?” 护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照顾你的生活,具体的你可以等你的家人来了之后问。” 这里的工作人员签的有保密协议,不准对外透露病人的隐私。 少女抿抿唇,垂下脑袋。 恍然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一些片段,速度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了。 病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护工见到来人,惊艳了一瞬,便很有自觉性的离开了病房。 少女抬头,只见走进来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袭白裙,像月宫里的仙子,清冷出尘。 对方走到病床前三步外站定,并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千年古井,神秘莫测,被盯着的瞬间,仿佛全身的每根毛孔都被看透了,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 漫长的沉默,一室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最终,她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我的家人吗?” 因为沉睡了太久,声带还没缓过来,声音带着一种暗沉的嘶哑,落在耳边非常的不舒服。 少女依旧没有说话,幽深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犹如一滴水落到大海中,激不起片刻涟漪。 “师姐。”少女张口,和她的容貌很相配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隐隐的试探。 床上的少女眉眼舒展开来:“你是我的妹妹吗?” 明镜走过来轻声道:“师姐,你身体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刚才医生给我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除了因为躺的太久,身体机能有些退化,以后慢慢锻炼就能恢复过来。” 她抓着脑袋,有些困惑的说道:“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怎么都想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妹妹,你能告诉我吗?” 病床上的少女有一张秀雅的面容,苍白的病容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怜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显得纯真又无辜,让人连苛责一下都会觉得过分。 “你叫明心,是师父收养的孤儿,随师父在白头山寂月痷出家,去年冬天,师父仙去,你因为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为了好好休养,我将你送来了这里。” 明镜不疾不徐的道来。 寂月痷?尼姑? 她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才剔了头发,原来她竟然是尼姑吗? 不知道为何,得知这样的身世,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你……?”她疑惑的看着面前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女。 “师父一共收养了五位弟子,我行二,师父取名明镜,下边还有三个小师妹。” “原来是这样。”她扭头看了眼病房的环境。 “这里一天下来很贵吧。”难道现在的尼姑都这么有钱了? “你不用担心费用,既然醒来,就好好复建,我和师妹们等你回来。” “师妹,我……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能多给我讲一些吗?” “不急,时间还长,慢慢来。” “嗯,好吧。” 这时明心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明心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明镜。 明镜让人送餐过来。 病床很高级,护工按了床头一个铃,自动在明心的面前升起一个餐桌。 护工将餐盘摆在桌子上,这里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高级营养师精心搭配而成,因为明心刚刚醒来,胃部还不能受刺激,只能先吃一些流质食物。 一份熬的软烂松香的鲫鱼蔬菜粥,一碟爽口小菜,一份慕斯蛋糕。 明心下意识用左手拿起调羹,熟练的搅拌了一下碗中的粥,然后一点一点的送到嘴边。 明镜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 吃完饭,明心想要出去转转,看看外边的大太阳,打消了这个念头。 顺手打开了电视机,各个频道调换着。 “本台最新发回来的报道,著名女星梁燕然与今晨零时被人发现死在家中,一代女星香消玉殒,她的家人在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遗书,经过专业鉴定,确定是梁燕然本人的字迹,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了他杀,梁燕然出道十二年,出演过多部影视作品,现在让我们回顾一下……。” 随着主播冷静的播报声,六十寸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一张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丹凤眼,尖下巴,与生俱来的美貌,带着傲视一切的高高在上,像睥睨众生的女王。 明心呆呆的看着,直到画面上开始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两年前,在梁燕然事业高峰期被曝恋爱,而对方正是圈内有口皆碑的影帝薛安,被拍后两人大方承认……彼此在事业上给与理解和支持,得知梁燕然自杀的消息后,远在港市拍戏的薛安立即放下一切赶了回来,可惜曾经娱乐圈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如今天人永隔,面对记者的采访,薛安不禁泪洒现场……。” 画面里,薛安面对镜头,痛苦的诉说着他和梁燕然的爱有多深,对于梁燕然的自杀他有多么自责。 真不愧是娱乐圈有口皆碑的影帝,这样毫无痕迹的演技,让人叹为观止。 那声声悔恨的泣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个深情的男人,总是更能获取民众的同情和怜惜。 明心握着遥控器的手渐渐收紧,白皙清瘦的手背上筋骨暴突,触目惊心。 “师姐。”耳边传来少女温柔的声音。 明心猛然回过神来,眼底的阴翳瞬间散去,清亮的眼睛像水一样无辜又清澈。 她扬起笑脸:“怎么了?” 明镜看了眼电视:“师姐好像对这个新闻很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一个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明心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师姐心善,我们佛家有云,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没有永恒不变的生命,若未得解脱便只能永生永世在六道中轮回。” 少女漆黑的眼珠静静的望来,似乎看透了一切。 明心头皮发麻,背上渐渐冒出冷汗。 “你说的对,只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吗?” “所谓非异人作恶,异人受苦报,自业自得果,众生皆如是。前世造因,今世受果,因果相续,生死无穷。” 少女空灵的声音静静的回荡在病房中,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无人窥得悲喜,却看透了世间忧欢。 此刻她的灵魂仿佛在这双眼睛下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就在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少女垂下眸光,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了。 “师姐,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话落转身离开。 明心坐在病床上,直到对方离开,很久后,明心摸了摸额头。 一脑门的汗。 她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差点双膝一软跪地上。 揉着膝盖,跌跌撞撞的奔到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镜子里的人。 五官秀雅精致,皮肤苍白病态,为眉尖陇上了一层轻愁。 轻轻挑眉,那死气沉沉的眉眼立刻鲜活起来,一双杏眼明亮清澈,整个人瞬间变得神采飞扬,鲜活生动。 只见镜中的少女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仿若巡城归来的女王。 少女莞尔一笑,自信张扬。 “明心吗?” —— 悄无声息间,病房门口多了两位黑衣保镖,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仿若门神。 —— 明镜在医生那里了解了明心的身体状况,并和医生制定了之后的复建计划,离开了疗养院。 郑青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道:“你师姐出什么事了?” 明镜的师姐住在这家疗养院,具体如何郑青不知,明镜瞒了她很多事情,了解的越多,她越发像团迷。 明镜拿出手机,推送消息全部是有关梁燕然的。 ——梁燕然自杀不是偶然,原来早有预警! 这个标题十分吸睛,明镜点了进去。 是一个热门up主的分析视频,他先是发表了一番对于梁燕然自杀的痛惜,并表明自己也是梁燕然的粉丝,然后剪出来一段视频,这个视频是去年梁燕然参加一档大热的生活综艺的片段。 这个名叫一日三餐的生活综艺是综艺节目史上的常青树,每年出一季,五位常驻嘉宾到远离城市喧嚣的乡间共同生活一段日子,没收所有的财物,卸掉一切的光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节目每期会邀请一些知名明星做嘉宾,一起劳作,一起谈天,一起体味生活的辛酸苦辣。 梁燕然是去年这档节目某一期的嘉宾,视频剪辑出来的是一群人在田间劳作后回到家中,一起做饭然后吃饭的片段。 梁燕然和五位嘉宾围着一张大圆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嘉宾之一贺山是个过气偶像,现在年龄大了,转型成了谐星,心理落差过大,面对镜头悲从中来一时难以自抑,崩溃的哭了起来,并自爆得了抑郁症。 当时其他嘉宾都在忙着安慰他,梁燕然沉默了很久,说了句:“请再坚持一下吧,想想你的粉丝,你的家人,她们都在支持你。” 当时这期节目播出后,梁燕然的这句话被盛赞暖心,让很多人感动。 现在再看,拿着放大镜分析,她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对,神态也不对,是在安慰贺山,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得了抑郁症吧,只是为了粉丝和家人还在苦苦支撑。 有人说,每一个得了抑郁症的人,都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因为她太善良了,所以不忍苛责别人,只能折磨自己,这个内耗的过程中,把自己整崩溃了,绝望了…… 视频的弹幕和评论全是粉丝的自责和痛惜,然而一切都晚了。 明镜忽然问道:“你跟梁燕然很熟吗?” 郑青愣了愣,纳闷明镜怎么忽然关心起娱乐圈的人来了,可能这个人刚刚去世的原因吧。 郑青回道;“一起演过电影,不过她是女主角,我是特邀客串,除此之外也就是在时尚盛典的后台碰到过了,说过几句话,不算熟。” 实际上她俩因为座位的问题暗戳戳撕过,王不见王。 现在好了,一个因丑闻消失娱乐圈,一个以自杀惨淡谢幕。 娱乐圈这个地方,最现实也最残酷,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 “我也没想到她会忽然自杀,着实惊到了,她看着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杀别人还差不多。”郑青撇撇嘴,现在人也香消玉殒了,算了,积点德吧。 明镜垂下眸光,视频里,明**人的大美人儿坐在乡下的大木桌前,乡土气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时尚气质,美人儿吃相优雅,动静皆宜。 明镜目光落在美人儿拿筷子的左手上,目光渐渐幽深。 “她的男朋友很爱她,她们快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郑青忽然觉得有点冷,她把暖气开小了一点,闻言嗤道:“娱乐圈这个地方,别讲真心,就薛安那个样子,你看他表演的好像很深情的样子,都是人设知道吗?他早就过气了,资源不行,靠着梁燕然才能拿到点资源,这种软饭男,倒贴老娘都不要,梁燕然还把他当宝,薛安不表现的深情一点,大众怎么会买账,他怎么会有流量,怎么能拿到资源?等着吧,他这次借着梁燕然自杀的热度把神情人设立的稳稳当当的。” 明镜点开搜索框,输入薛安的名字。 她静静的盯着输入框里的两个字,过了不知道多久,再一点点删除。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午夜时分。 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盏烛火闪烁着幽暗的光。 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少女平静美丽的面容,微阖着双眼,神态安详悲悯。 一手拈兰花,少女红唇轻启,一串经文自口中溢出。 “梵天净土,火罗九曜,攘灾避祸,宿世因果,善恶有报,佛海无边。” 烛火无风自动,火芯逐渐变成了幽蓝色,在黑暗中显得莫名诡异。 入目一片虚无荒凉,阴风阵阵刺骨,桥头,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背,搅动着大锅中的汤。 那汤水冒着热气,鲜美异常,然而仔细望去,却见汤水间白骨若隐若现。 老婆婆机械的搅动着锅中的汤水,走过来一个人,她舀上一碗递过去,口中念念有词:“人间爱恨痴,死后万事空,饮了孟婆汤,来生自由人。” “婆婆。” 孟婆抬头,勺子忽然掉到锅里,汤水溅出,她顾不得,而是惊讶的望着面前披着金光的少女。 088 忘川(二更) “我找一个人,她有没有从这里走过。” 少女拿出一张画像,给孟婆看。 孟婆畏惧的看她一眼,看到画中的少女,说道:“留下你的一滴眼泪,我就告诉你。” “我不会流泪。” “不可能,是人就会流泪,佛女的慈悲之泪更是世间难得,加入我的汤中,便再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可是我从没有流过泪。”她说。 孟婆看着她笑了:“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待那日能让你心甘情愿流泪的人,你再来还我一滴眼泪。” 明镜点头:“婆婆告诉我,她在哪里?” “三个月前,她游荡在忘川河边,她寿元未尽,是以过不了奈何桥,我不知她为何流落此地,不知哪日,她就不见了,可能跌落忘川河中,成为孤魂野鬼了吧。” 奈何桥下,忘川河中,河水猩红狰狞,虫蛇孤鬼在其间无尽痛苦的挣扎, 明镜看了一眼,无视恐怖,淡淡道:“你骗我。” 她忽然盯住孟婆,少女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却比这忘川河还要恐怖如斯。 孟婆惊了一惊,心道果然是佛女。 “冥界无穷大,有数亿万恶鬼,想要找一个人,难如登天,老婆子每日迎来送往,记性不大好,也可能记错了吧。” 明镜扭头就要上桥,身后传来孟婆的声音:“这奈何桥凡人渡不得,会丧失生前的记忆……。” 明镜刚踏上一步,忽然一阵风刮来,她感觉到力量在逐渐流失。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孟婆大声道:“你记得欠老婆子一滴眼泪,切莫忘记,不然我老婆子生生世世跟着你……。” 烛火摇曳,幽蓝之色更甚。 明镜猛然睁开双眼,吐出一口血水。 飘摇的幽蓝烛火下,少女面色苍白可怖,瞳孔深处,血色转瞬即逝。 一只手撑着胸口,明镜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胸口翻涌的血气。 果然……她修为尚浅,这九曜术不能久用,差点魂断奈何桥。 “师姐,你究竟在哪里?” 师父仙逝后,师姐病倒了,明镜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可一个星期了,师姐都没有醒来。 她察觉到不对劲,动用九曜术探查,才发现师姐魂魄离体,不知去了哪里。 她在古籍中查到,若魂魄离体,找到佛器金刚杵和招魂幡,启动道场,就可召回魂魄,可这两件佛器早已失传千年。 还没等她找到法器召回师姐的魂魄,师姐的身体就被夺舍了。 原来这才是师父所说的师姐命中的大劫。 唯今之计,须得尽快找到师姐的魂魄,助其归体,不然等那人三魂归位,和师姐的身体合而为一,师姐就算回来也晚了。 只要确定师姐还活着,没有入轮回,就够了。 —— “二姐,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脸色那么白?” 早饭的餐桌上,明尘担忧的看着明镜。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了,我已经吃了药。” “师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几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明镜点点头:“我心中有数。” 周妈心中一跳,看着明镜苍白的脸色,有些揪心。 这酷暑的天,怎么能感冒呢? 难道冷气吹的了吗?很多年轻人容易得空调病。 韩素文放在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抱歉的看了眼周妈,拿着手机从厨房后门去了花园。 “素文,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手机里传来男人担忧的声音。 “我很好,你打电话过来,是离婚的日子确定了吗?我随时奉陪。” 韩素文冷声说道。 “素文……你……你现在住在哪里?” “跟你无关。” “素文,我很想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妈以后再也不插手咱们之间的事了。” “秦序,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若不是离婚的话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了。”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序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脸色难看。 “这骚蹄子,给脸不要脸,既然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蔡萍骂骂咧咧道。 蔡蓉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嫂子现在被祝小姐收留,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大概不会想回来了。” “祝小姐眼睛瞎了不成,看上她什么了?” “蔡姑姑,千万别这么说,您最近没有听城里的传言吗?这位祝小姐很厉害的,我听说若是对她不敬,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的。” 蔡萍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见过的那个少女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现在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蔡萍莫名畏惧,却又不服气的哼道:“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我怕她干什么?吃的盐还没俺老婆子走的桥多,她当她是菩萨啊,所有人都得供着她,呸,也不显脸大。” “啪嗒”一声,西墙上悬挂的遗像忽然歪了。 “啊……。”蔡蓉忽然尖叫一声,跳起来扑到秦序怀里。 “秦哥哥,我好怕啊。” 秦序想推开她,对方抱的死紧。 蔡蓉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实际上她觉得外边传的太夸张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点都不夸张,那个祝小姐也太可怕了。 蔡萍脸色也绿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好一会儿,她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遗像前,双手合十:“老秦啊,对不住啊,你在天上要保佑我们一家,千万别让小鬼进咱家门。” “阿弥陀佛祝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老婆子这张嘴,呸呸呸……。” 秦序推开蔡蓉,脸色难看的说道:“好了,有完没完,一个个神经兮兮的。” “闭嘴。”蔡萍扭头瞪了他一眼:“不能对神佛不敬,快给祝小姐赔罪。” 秦序被她们吵的头疼,甩开她们出门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明山,前边那座山头就是江州有名的别墅区,江州一大半的富豪名流都住在那里。 其中包括祝家。 秦序还没靠近,就被保安驱逐了。 这里安保严密,闲杂人等是绝对不能入内的,进出的车辆若不是业主登记过,也是不能进去的。 “我……我去祝家找一个人,大哥您就通融通融吧。” 保安气笑了:“你知道最近这几天,有多少名流来求见祝小姐的,没一个人能见到祝小姐的面,你看你这全身的穷酸样,做梦比较快,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 “我找祝小姐真的有事……。” 保安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对着对讲机说道:“门口有人闹事,尽快派人过来解决。” 秦序无奈只能离开。 没想到见祝小姐一面这么难。 —— 明心等了三日,也没等到明镜。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除了电视之外,她接触不到任何东西。 一日三餐护工送进来,病房内有专门的复健区,她一出房门,就有两个黑衣保镖拦住她。 等于说她被变相软禁了。 想到那个叫明镜的少女,她内心有些忌惮。 这时候,拼的就是耐心了。 不急,死过一次的人了,有的是时间。 电视上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梁燕然自杀的新闻,她已经看厌了,转了一圈,只有音乐台是一股清流。 “哇,曲飞台。”明心盯着电视上劲歌热舞的少年,两眼放光。 —— 明镜看着餐盘里的两个荷包蛋一根煎肠,抬头看了眼韩素文。 韩素文笑道:“今天上午小姐要考试,提前祝贺小姐考100分夺冠。” 明镜笑了笑,面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不再是前几天白的吓人的模样。 “素文姐,数学联赛满分120。” “啊?”韩素文垮着脸,伸手就要去端餐盘。 “那小姐别吃了。” “无所谓。”明镜拿起筷子,夹起了香肠。 吃完饭,明镜背起书包出门。 今天是省级数学联赛的考试,分为上午场和下午场,上午考代数几何和组合,下午考数论代数,总分合计120分。 江州赛区前五名可进入省队,到时将会面临更加残酷的竞争。 明镜走进考场,一瞬间满考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这个考场的考生来自江州大大小小的高中,以及从地级市考上来的,除了在同一考场的唐琬,几乎没人认识她。 这些人见到明镜,目光不约而同的掠过一抹惊艳。 明镜在全场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下,很巧,她的后位坐着唐琬。 唐琬盯着明镜的后脑勺,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祝明镜如果是尼姑,她肯定是光头。 现在再看明镜的头发怎么看怎么假。 原来她一直戴的是假发。 一直端着女神的范儿,实则是个秃头尼姑,宋引章就是被她这个模样给骗了吧。 如果宋引章见了她秃头的模样,应该会很恶心吧。 还有这些被她惊艳到的人,大概会恨不得戳了双眼吧。 “叩叩。”课桌被人敲响。 唐琬猛然回神,监考老师冷冷的看着她,用威严的语气说道:“同学,请认真答题,禁止东张西望,否则没收试卷,取消成绩,禁考一年。” 唰唰唰,整齐的落笔声清晰可闻。 唐琬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假装做题。 089 万劫(一更) 考完试交上试卷,唐琬神情极为难看。 明镜的背影走的潇洒。 “她是谁?长的那么好看,应该去当明星。” 长得好看的有美貌加持,在学习上就不会那么认真了,能来参加竞赛的,哪个鼻梁上不架着厚厚的眼镜,美貌又天赋异禀的,凤毛麟角。 “祝明镜你们都不知道?祝家的真千金,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听说那些贵夫人想见她一面都难的很呢。” “她转来圣德高中后,宋引章就从第一名的位置上被挤下来了,听说在竞赛班,她是任魔头唯一夸过的,那脑子可能跟一般人长得不一样吧。” “原来是她啊,传的玄之又玄的,你们还真信啊,我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不能搞封建愚昧那一套。” 耳边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声,唐琬垂头丧气的走出教室。 “唐琬,你考得怎么样?”谢真上来搂住她的脖子,一看她面色萎顿,立刻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唐琬甩开她的手:神情恹恹的。 “走,我听说一中附近有家炒年糕很有名,今天中午我请客。” 小吃店不大,里边几乎坐满了,基本上都是考试的学生。 还剩一张单人餐桌有位置,谢真拉着唐琬走过去。 刚坐下,谢真就看到唐琬望着她身后的目光一变,谢真扭头看了一眼。 “是祝明镜?她跟宋神和赵蘅在一起。” 祝明镜背对着两人的方向,她的对面坐着宋引章和赵蘅。 祝明镜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坐在这狭**仄的小吃店里,像误入凡间的仙女。 无论什么境地,祝明镜的背永远挺的笔直,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无法压弯她的脊梁。 谢真感叹道:“果然帅哥只跟美女玩,赵蘅在学校多高冷啊,校花追他都不带理的,你看他在祝明镜面前的舔狗样儿,啧啧……要是拍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上,全校女生会不会疯掉?” 谢真想着笑了起来,校花跟她和唐琬有过节,追赵蘅很久了,天天送吃的送喝的,赵蘅从不多看她一眼,但是看看赵蘅现在对着祝明镜春花灿烂又带点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儿,校花能气到吐血吧。 果然校花和校花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唐琬一直沉默,谢真问道:“你不会没考好吧?” 谢真脸色更阴沉了。 谢真想到什么,了悟了:“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喜欢她,听到她出事的消息,心里肯定不好受,我理解的,只是再怎么难过,也千万别耽误了考试,这次联赛对我们进省队非常重要,我们的目标可是要进冬令营啊。” 唐琬的偶像是梁燕然,这两天最大的新闻就是梁燕然自杀去世,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可以说是全民热点了,偶像能激励人进步,对唐琬来说,梁燕然就是这样的作用。 她生怕唐琬因为梁燕然去世的消息一蹶不振。 唐琬没听进去,“你说什么?” 谢真无奈的说道:“算了算了。” 跟一个偶像刚刚去世的人计较什么。 “我在附近定了酒店,吃完饭去酒店休息一下吧,下午三点开考,时间还早着,明镜,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你放心,都是数学题。”赵蘅偷偷观察着明镜的神色,生怕她不同意。 明镜点点头:“也好。” “yes。”赵蘅高兴的比了个手势,瞥了眼宋引章:“你也一起去吧,我这儿有一套真题,花了大钱搞来的,不是兄弟我是不会分享的。” 宋引章摇头笑了笑。 “哇,我的辣炒年糕来了。”赵蘅兴奋的搓手。 上来之后他推到明镜面前:“女士优先。” 明镜也不跟他客气,拆开一次性筷子,慢慢吃着。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赵蘅期待的问道。 明镜吃相很优雅,等一口咽下去之后,才道;“不错。” 赵蘅笑了起来:“要不是这家炒年糕实在出名,我就请你去吃西餐了,这才配得上我们祝大师的身价。” 明镜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什么身价?” 赵蘅噎了噎:“当然是鲍鱼燕窝才配得上的身价。” 宋引章白了他一眼,将刚端到自己面前的炒年糕推到他面前:“那你的身价,也就只配吃炒年糕了。” 三人有说有笑,又都是俊男美女,引来不少目光。 吃完饭,赵蘅去结账,宋引章说道:“改天我请你。” “那我可要想想怎么宰你了。” 小吃店的走道很狭窄,只能走一个人,明镜走在最后。 明镜走到唐琬桌边的时候,唐琬忽然起身,和明镜撞在了一起,身体惯性之下,她抓着明镜就要往地上摔,大家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大美女要成肉垫了。 唐琬眼神中猛然迸射出一抹恶毒的光,一只手装作惊慌之下四处乱抓。 祝明镜,你敢让宋引章看到你的真面目吗! 眼看唐琬的手就要抓住明镜的头发,如果是假发,这么一扯,肯定就掉了。 宋引章和赵蘅听到动静扭头,看到这一幕,想冲过来救人也晚了。 忽然,一只纤白的手抓住唐琬伸向头发的魔爪,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双腿落地,整个上半身以一种与地面呈九十度的高难度动作定格。 这腰也太柔软了吧,这是大家看到这一幕内心唯一的想法。 唐琬落在明镜身上,一瞬间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仿若铁箍,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同学,不好好走路,是会摔跟头的。” 少女温柔含笑的声音落在耳边,唐琬惊了一跳,望着那双眼睛,仿佛内心所有的腌臜龌龊都被看透了,唐琬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谢真看着近在咫尺的明镜,惊叹她皮肤怎么会那么好,腰肢怎么会那么柔软,她仅仅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腰隐隐作痛。 明镜缓缓起身,唐琬立刻后退一步,低下脑袋:“抱歉。” 明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头发,含笑道:“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这么结实的摔下去,腰骨都能摔碎了,落得个半身不遂,你打算照顾人家一辈子吗?” 唐琬浑身冒冷汗,她压根没有想过后果。 如果真摔出来个好歹,祝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明镜,你没事吧。”赵蘅挤开唐琬冲到明镜面前。 唐琬差点撞上桌角,一抬头,就看到宋引章冷冷的看着她。 唐琬浑身一僵。 “应该问问这位同学有事没有。”明镜笑着看了眼唐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别人,是她撞的你,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赵蘅忽然扭头瞪着唐琬:“这位同学,需不要需要我帮你挂眼科?” 真是嘲讽技能满分。 唐琬抿抿唇:“抱歉,是我的错,我向祝小姐赔罪。” “赔罪?你赔得起吗?早不起身晚不起身,明镜从这里走过去的时候你起身,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摔在地上,明镜给你当了肉垫,你一点事没有,要不是明镜反应快,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真是大眼不惭。” 谢真赶紧冲出来:“我作证,唐琬真的不是故意的,祝明镜不是没事吗?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吧。” “算了?等真出事就晚了,等等,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 谢真脸色僵了僵,她跟唐琬和赵蘅已经同班一年了,他竟然不记得她们? 这也太伤自尊了。 “我们给祝小姐赔罪,你不满意,那你要我们怎么办?”谢真无奈的说道。 “罢了,左右我没事,下午大家还要考试,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影响了心情。”明镜温柔似水的声音徐徐响起,仿佛仙乐入耳。 围观的其他人心底同时闪过一个想法,真是人美心善啊。 “你放过了她,她还当你好欺负,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算了,以后走路小心点,别人可没明镜这么善良。” 三人离开后,不大的小吃店里沸腾起来。 “难道她就是祝明镜?圣德高中异军突起的学霸,还是祝家的大小姐呢,果然又漂亮又善良……。” “刚才那一幕真是惊险,要不是祝明镜反应快,腰够软,结结实实的摔一跤可够呛,肯定影响下午考试。” “看她坐的位置,怎么可能看不到对面有人走过来,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但祝明镜遭人嫉妒那是肯定的。” “她是不是明德高中的唐琬啊?我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就是个小太妹,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唐琬听着四周各种各样的眼神和议论声,脸色阵青阵白。 谢真咳嗽了一声,拉着她离开。 身后店家追出来:“同学,你们还没结账呢。” 霎时间,身后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还想吃霸王餐呢,不要脸! 唐琬感觉到手腕处隐隐作痛,她揉了揉,谢真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琬,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唐琬皱眉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就当我什么都没问,你手怎么了?” 唐琬抿抿唇,“祝明镜就是故意报复我,她差点把我手腕捏断。” “怎么可能,你看看你的手腕,一没红,二没肿,再说了,祝明镜看着弱不禁风的,她手腕比你还细一圈呢,怎么可能捏断你的手腕,我知道你不喜欢祝明镜,可你要这么污蔑祝明镜,我就不乐意了,她人挺好的,刚还替你说话呢,赵蘅凶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谢真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唐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相信祝明镜,不相信我?” 谢真摸了摸鼻子:“她跟我们又没关系,你干嘛一直针对她?” 唐琬转身就走,心里憋屈的厉害。 下午考试,明镜走到座位坐下去前,笑着看了她一眼:“同学,希望中午的事情不要影响你的考试。” 唐琬最讨厌她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冷冷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其他比不过祝明镜,可奥数班她从小就上,这一次,她一定会超过祝明镜,进入省队。 明镜挑了挑眉,笑着扭过头去。 唐琬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意味深长,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试卷发下来,深吸口气,上午没考好,这一场一定不能再出错了。 刚拿起笔写了一个字,她脸色忽然一白。 握着笔的右手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频率轻轻颤抖着,她的左手立刻抓住右手腕,想要控制住不要抖,可是没用,很快,她额头上就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是疼的。 她忽然想到祝明镜刚才那个眼神,身体一阵发冷。 盯着祝明镜的背影,她眼中简直要冒出火来。 监考老师走到她身边,垂眸看了她一眼,“同学,请不要影响其他人考试,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 唐琬低头,紧紧咬着牙齿,右手握着笔,忍着剧痛,一笔一划的写下她的名字。 考试时间结束,唐琬泄了浑身气力,整个人仿若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的右手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监考老师收到她的试卷,瞥了一眼,下意识蹙起眉头,看着唐琬摇了摇头。 其他学生都走光了,祝明镜慢条斯理的收拾着文具,唐琬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 “祝明镜,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不,我一点也不得意,我只是觉得可悲。” 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 唐琬气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女人,别人却把她吹捧成菩萨,世人都眼瞎了吗? “这次省队的名额是你以不光彩的手段从我手里抢走的,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你没有,真可悲。” 少女怜悯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背着书包离开了。 唐琬气愤至极,狠狠踢了下桌子,下一刻脸色青白的蹲下身子。 祝明镜,你给我等着! —— 回去的车上,明镜接到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挂了电话,明镜对郑青道:“去疗养院。” “又是蔬菜粥,我都要喝吐了,我要吃牛排海鲜红烧肉,我妹妹给你们交那么多钱,不是让你们这么敷衍我的。”少女双手叉腰,大动肝火。 一抹红晕爬上脸蛋,击溃苍白,显得整个人鲜活生动许多。 护工为难的说道:“您的胃现在还不太适应吃这些东西,需要慢慢调理……。” “我不管,我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那干脆就饿死我算了。”少女往床上一躺,伸手。 这时门轻轻开了,走进来一道身影,护工立刻悄悄退了出去。 半晌没有人应声,明心偷偷睁开眼,看到病房里悄无声息的立着一道身影,而那个人此刻就静静的看着你,明心毛骨悚然,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妹妹……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快跟这里的负责人说一声,能不能给我换换菜谱,我都快吃吐了。” “好。”明镜欣然应允。 明心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明镜走出去吩咐护工,很快明心要的牛排海鲜红烧肉就摆在她面前,明心咽了口唾沫,偷偷瞥了眼对面端坐在沙发上的明镜。 “我……真的可以吃吗?” 明镜点点头。 明心搓搓双手,正要大快朵颐。 “我师姐的身体,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梁燕然,我要你万劫不复。” 温柔似水的声音,却带着十足的杀气。 “啪嗒”筷子摔在桌子上,“明心”不可思议的抬头,扩大的瞳孔中满是惊惧。 090 不复(二更) 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白衣少女,肤白胜雪,颜瞬如玉。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像两个黑洞,似能吞噬世间万物,而自己只是浩瀚宇宙中一颗渺小而卑微的恒星。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在颤抖的恐惧。 超越极限,跨越生死。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狂跳,不、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叫梁燕然,五天前,她死了。 虽然只是短短五天,但于她来说,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上辈子的事情。 所有鲜明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她抱着脑袋倒在病床上。 过了很久很久,病房内一片死寂。 她默默的坐起来,明镜依旧坐在沙发上,面色看不出悲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我叫梁燕然,想必你对我的名字并不陌生,我的生平你想要查到也是易如反掌,网上都说我是自杀……呵呵。” 她自嘲一笑,“我是有抑郁症,也有过自杀的想法,但我现在还不想死。” “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查出我的死因,这样我才会安心离开。”梁燕然近乎祈求般看着明镜。 “我保证乖乖吃饭,不会伤害你师姐的身体。” “你想要怎么查?” 梁燕然闻言一怔,是啊,她要怎么查,她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没钱没人脉,要怎么查? “我可以帮你。” 梁燕然抬头,讶然的看着她,她以为她会反对,毕竟她现在占着人家师姐的身体。 “早日了却你的夙愿,早日投胎。” 梁燕然听着对方近乎无情的话语,心底一片悲凉。 以前从未觉得活着有多好,时时刻刻想着去死,而现在死后重生,她却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那么清新。 “谢谢你。” “你该谢的,是我的师姐。” 梁燕然放下心底的大石,笑着看着她:“你的师姐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才能让你这么保护她,我真羡慕她。” “你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待身体养好之后,我会接你出去。” 梁燕然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任性了,这是你师姐的身体,我不能随便挥霍。” “梁燕然现在已被警方以自杀定案,你的家人也已经在办理你的后事,三日后,是你的送别会。” 梁燕然苦笑道:“我死了,她们大概是最开心的吧。” 明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死之前,有什么疑点吗?或者说,你心里有什么怀疑的人选?” 梁燕然低头沉默,明镜也没有催她,过了很久,她木然道:“薛安。” —— “二姐,二姐?” 明镜猛然回神,明一不高兴的撅着嘴巴:“二姐,你走神了,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都不理我。” 明镜笑了笑:“二姐在想,带明一去哪里玩呢?” 明一双眼一亮:“我要去游乐场,上次湘湘姐姐答应要带我去,结果是骗我的,骗小孩子的都不是好人。” “好,二姐带你去游乐场,去喊你三姐四姐。” 明一开心的迈着小短腿跑去楼上,多远都能听到她的大嗓门。 明镜伸手揉了揉眉心,郑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担忧的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又要考试,又要玩姓冉的,还要操心祝家的一大烂摊子事儿,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我们有的是时间,别逼自己那么紧。” 明镜摇摇头:“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郑青好奇的问道。 明镜默了默:“阿青,你再帮我一件事吧,查一查薛安。” “薛安?你查他干什么?” 郑青知道明镜不会解释,点点头:“好,我去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对了,你之前不是让我投资李明的项目吗?我注资了一个娱乐公司,名字还没想好,你帮我想一个?” “不可说。” “不可说娱乐公司?妙啊妙啊。”郑青抚掌赞道。 尔时十方无量劫,世间一切不可说。 明镜笑了笑:“辛苦你了。” “别说,在背后操控的感觉还不错,我准备签几个新人,到时候全把她们捧成一线,祸害娱乐圈去,再签几个小鲜肉养着玩儿,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不听话就换。” 郑青摸着下巴,笑的十分得意。 眼珠子一转,她盯着明镜的脸:“怎么说公司也有你的份儿,大老板不出来撑撑场面?你要是进娱乐圈,不出一年,我让你红到火星去,咱们赚的盆满钵满,连你十八代太孙的棺材钱都不用愁了。” 这样得天独厚的容貌和气质,简直就是天生为鲜花和掌声而存在。 明镜淡淡道:“等公司上了正轨,我推荐一个人给你,会符合你的一切要求的。” “除了你,我谁都不稀罕。”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明镜乖明镜,你就答应青姨吧。” 明镜拂开她的手:“没空。” 郑青幽怨的瞪了她一眼:“等我签了一堆小白脸,一个也不分给你,哼。” 明镜懒得理她,等明一明提和明尘下楼来,明镜领着她们出门了。 三人第一次来游乐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连让人闻之色变的过山车,三人都能坐两次。 疯玩了一天回来,都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明镜刚下楼,文叔接了个电话,脸色难看的说道:“小姐,公司出事了。” 明镜在餐桌前坐下,拿起最新报纸,祝家一直订的是财经报,这是祝文韬每天早上的习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些报纸明镜每天看。 “文叔别慌,什么事慢慢说。” 明镜从容自若的说道,文叔仿佛受到了感染,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懂,好像是公司融资失败,股价一夜跳水,祝氏一夜之间损失了几十亿的市值。” 文叔说着一阵痛心,血压飚了上来,差点站不住。 “还不止这些,那些股民聚集在祝氏集团门口讨要说法,祝氏的新楼盘也受到了影响,投资商撤资,几个项目成了烂尾楼,这些业主找电视台曝光了祝氏。” 这些事情在这一段时间慢慢发酵着,然后一夕爆发。 明镜点点头,听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若是祝氏破产,她现在住的别墅都要抵押出去啊,到时候她还能这么淡定吗? 文叔焦灼的看着明镜:“小姐,这可怎么办呀,先生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你说呢?” 淡淡的三个字,成功的让文叔噎住了。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祝文韬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文叔不说话了。 这时祝湘湘从楼上冲下来,着急的说道:“公司出事了,你还有闲心吃得下去饭?” “不然呢?你能力挽狂澜?”明镜淡淡反问道。 祝湘湘噎了噎。 这时林清从楼上走下来,祝湘湘一脸担忧的说道:“妈,公司出事了,怎么办?” 林清瞥了她一眼:“能怎么办?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话落在餐桌前坐下,默不作声的吃饭。 祝湘湘急的跺脚,真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祝氏要是破产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真千金假千金通通都不存在了。 祝氏集团外,人山人海,有电视台的记者,有浑水摸鱼的竞争对手,更多的,则是讨要说法的股民和楼盘业主。 这些人多年辛苦毁于一旦,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祝氏集团的总裁祝文韬。 是他急功近利决策失误,发行债券融资失败,影响股价大跌,加之他这个人私风败坏,一朝如大厦将倾,万人推倒。 所有进出祝氏集团的员工都被招呼烂鸡蛋和青菜叶子,这时候祝氏集团的员工都恨不得立刻辞职。 而此时的祝文韬,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一个人接。 “可恶,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祝文韬恶狠狠的骂道。 周灵柔声道:“文韬你别急,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这次是被傅总给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联系到傅总。” 祝文韬瞪了眼周灵,忽然眯起眼睛:“当初是你把傅南生介绍给我的,你不解释解释吗?” 周灵脸色煞白,瘦弱的身体如风雨中飘零的花瓣,她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和傅总给你下套?” “那你把傅南生给我找出来啊?”祝文韬吼道。 周灵摇了摇头:“当初是我劝你不要融资,你偏偏不听,现在出了问题又怪我,祝文韬,我总算看清了你是什么人。”话落扭头就走。 祝文韬心底一慌,立刻冲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安抚住周灵,祝文韬忽然想到一个人。 他拿出手机开始给明镜打电话,这个女儿现在可了不得,所有的富太太都上赶着要见她,这样的人脉让他望尘莫及。 形势迫人,他现在不得不向这个让他丢弃过自尊的女儿低头。 一辆白色宝马静静的停在祝氏集团大楼对面的空地上。 明镜静静的看着一条马路之隔的对面,人山人海的疯狂。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车厢内的沉寂。 明镜看了一眼,勾起唇角。 “祝总不好了,检察院的人来了。” 王秘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祝文韬闻言大惊失色。 091 荣损(一更) 当着所有人的面,祝文韬被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带走了。 祝氏集团的股票直接跌停。 继梁燕然自杀的娱乐新闻后,电视台报纸财经杂志开始铺天盖地的报道祝氏集团的新闻,同时祝文韬外遇出轨的丑闻也一并被曝出来了。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为了公司的形象和发展,要保证家庭结构的稳定性,更要洁身自好,让大众觉得你是个稳定可靠的人,这样才能让大家信任你能管理发展好公司,能带领大家一起挣钱,而不是一个朝秦暮楚喜新厌旧的人,这样不牢靠的形象,大家怎么放心把血汗钱投资给你,最后赔个血本无归。 这次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祝文韬的,同时证监会披露了很多祝氏集团的内务问题,包括操纵市场非法经营以及财务造假等问题,每一个集团都不会太干净,就看有没有人来查,祝氏集团这次的风波是挺不过去了。 因为涉及到太多人,其中有一部分农民工用毕生积攒的积蓄付了首付,却交不了房,拿不到房产证,成为这场权钱交易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这些农民工手中扯着横幅,上边血淋淋的写着“祝氏集团还钱”醒目的大字让人触目惊心。 而在学校论坛上,也有很多讨论的声音。 ——祝氏集团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听我爸说这次问题大了去了,祝文韬早上被检察院的人带走调查了。 ——现在做生意的哪个是干净的,就是曝光和不曝光的区别罢了,不对,应该是送礼没送礼的区别,我看祝氏集团这次肯定是得罪人了。 ——我妈在银行工作的,听我妈说祝文韬这次是被人下套了,融资失败还背了很多贷款,就算把公司卖了也赔不完,他这次肯定要坐牢。 ——祝氏倒了,祝明镜就不是祝家大小姐了,可怜啊,才回来几个月,还没享受够富贵呢就变成贫民了。 ——楼上的你是张景雯的小号吧,可真够幸灾乐祸的。 ——楼上的祝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昧着良心来洗白,你知道祝氏集团这次坑害了多少人吗?多少家庭因为他血本无归,又有多少普通人攒了一辈子的积蓄被挥霍一空,祝氏集团的罪罄竹难书,祝明镜作为祝家大小姐,享受了祝家的荣华富贵,怎么祝家出事了,她就置身事外了?没这样的道理,她跟祝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别,祝家是祝家,祝明镜是祝明镜,两者别混为一谈。 ——洗白的水军又来了,都是祝明镜的拥趸者吧,都快破产了还有钱买水军,赔给人家农民工多好呢,债少一桩积一分德。 论坛里都快打起来了,这时有人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高山流水——发布一则最新通告,从今日起,禁止在论坛内发布与学习无关的内容,否则禁言踢出论坛,大家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论坛皆静。 这个高山流水是谁,没人知道,但他有管理员权限,且在论坛内积威甚深,等于就是论坛上的王。 他一出现,那些四处蹦跶的人就消停了。 高昶退出论坛,浏览了一下最新的财经新闻,各界都在关注着祝氏集团的最新进展。 连微博上都曝光了这件事,可见传播范围之广。 高昶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他拿出手机,给明镜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对方接通了,高昶急吼吼的问道:“明镜,你没事吧?我听说祝氏集团的事情了,你最近先不要出门,我怕那些人把怒气转移到你的头上,对你不利。” 手机里传来少女温柔如水的声音,似乎祝家的一切危机于她来说,不过是隔岸观火。 “谢谢,我没事。” “需不需要高家帮忙?”高昶想,只要她需要,他一定义不容辞。 “如今的祝家是一个烫手山芋,你如果真为我好,那就选择明哲保身。” 高昶愣了愣,心底一股暖流划过。 她还是那么善良,宁愿所有的辛苦自己背负,也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只要她张口,不管千难万难,他亦奋不顾身啊。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出门多带几个保镖,那些人疯起来很可怕。”高昶细细的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高昶叹了口气。 门外保姆说道:“少爷,大夫人找您。” 高昶皱了皱眉:“大伯母?” 高昶下楼来,大伯母杨艳正和他妈妈郭涵聊天。 “我听老高说了,大哥想要嘉嘉跟杨家少爷联姻,我一个表姐跟杨家大嫂是好友,我托我表姐打听了一下,这个杨少爷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回来,长的是一表人才,能力也很不错,嘉嘉要是嫁给他,也算是门当户对,大嫂,你可以放心了。” 杨艳笑的很勉强,她跟丈夫就是商业联姻,幸不幸福她很清楚,她不想女儿走这条路。 看到高昶,杨艳立刻换上笑脸:“小昶,伯母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高昶有点好奇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大伯母有什么事情找到他面前来。 郭涵笑道:“嗨,他一个孩子,能帮到你什么?大嫂要真有什么困难,还是等老高回来,我们一起解决。” 杨艳摇摇头:“这件事还就只有小昶能帮我。” “大伯母请说,能帮的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杨艳咳嗽了一声:“说起来还怪难为情的,我听说你跟祝家的明镜小姐关系不错?” 高昶愣了愣,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起明镜,难道要他帮忙的事情跟明镜有关,高昶收起漫不经心,神态郑重许多。 “我跟明镜是同学,不知大伯母为何会问起她?” 杨艳叹了口气:“想必叶夫人和厉夫人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这个祝小姐很有两把刷子,上次让她帮忙看看嘉嘉的姻缘,好像是有些问题,这些大师嘛,总是有些脾气的,我去祝家跑了几趟,始终见不到她一面,嘉嘉的事情不能拖了,所以我想着,你跟祝小姐关系不错,能不能通融通融……。” 高昶没想到有一天大伯母找到他,是让他帮忙找明镜算姻缘……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祝小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还当大家以讹传讹,没想到是真的,她真那么厉害吗?”郭涵半信半疑的问道。 杨艳点点头:“厉夫人和叶夫人的事情我都是亲眼所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事关嘉嘉的终身幸福。” “我觉得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会不会是巧合?大家都把她神话了,我听说南边寒山有座寒山寺,寺里的觉明大师是位得道高僧,找他求姻缘的很多,要不你去找找觉明大师?” 杨艳摇摇头:“我还是选择相信祝小姐。” “可是祝家现在官司缠身,在破产的边缘徘徊,祝小姐估计正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别的事情。” 实际上她想说,祝小姐要是真这么神的话,她能算出来祝家将要面临的灾难吗? 所以说啊,神都是人造出来的。 找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算姻缘,她这位大嫂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高昶沉吟道:“大嫂,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而是我跟明镜也没有熟到这个程度,之前我听说祝家的事情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始终关机,抱歉,我也爱莫能助。” 从高昶家出来,杨艳犹豫半晌,吩咐司机:“去寒山寺。” “你说你大嫂好不好笑,竟然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话,那小丫头能算出来自己家即将破产了吗?”郭涵嘲讽的笑着摇摇头。 高昶沉着脸,“妈,大伯母这样说,一定是有道理的。” 郭涵狐疑的打量他,忽然面色一正:“你不会喜欢那个祝小姐吧?” 高昶脸一红。 “还真被我说中了,我告诉你,祝家出了这么大的危机,这次自身难保,你别蹚这趟浑水,免得惹一身臊,听见了没?”郭涵加重了语气。 “妈,明镜是明镜,祝家是祝家。” “我不管,这个祝明镜连你大嫂都给忽悠了,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你能玩的过她?别到时候她勾勾手指,你就稀里糊涂的跳进去了,我的傻儿子,长点心眼吧。” 高昶懒得听,转身上楼了。 身后郭涵还在碎碎念:“不行,我得给老高说一声,祝家的事情避着点……。” —— “琬琬,快去开门。” 厨房里炒菜声和说话声一同传出来。 唐琬从卧室里出来,神情恹恹的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妻,穿着洗得发白的破旧衣服,风餐露宿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辛劳,两人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女人看到唐琬惊讶道:“是琬琬吧,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妗子都不敢认了。” 唐琬皱着眉,看着这一对满身穷酸气的夫妻:“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唐妈妈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快进屋,琬琬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这两位是你阿满舅和你爱琴妗子。” 唐琬终于想起来了,她妈妈老家的堂哥和堂嫂。 唐琬让开身子,两人走进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干净的地板。 唐琬撇撇嘴,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换鞋吧。” 两人脱了鞋子,唐琬立刻嫌弃的皱眉。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夏天天气热,脚捂的难受,熏到琬琬了吧。” 唐琬转身:“没事。” 直到吃饭的时候,唐琬才知道这两个打秋风来的穷亲戚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我跟你哥半辈子的积蓄,就想着在城里买个房子好给成子娶媳妇,谁知道媳妇还没娶到手,房子就要飞了,我跟你哥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付的首付,现在开发商跑了,房子没影了,首付也要不回来了,这杀千刀的资本家,可着我们小百姓的血吸,他们也不怕遭报应吗?” 女人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男人也十分心酸的抹着眼泪。 唐妈妈柔声安慰着。 唐琬忽然问道:“你们买的哪里的房子?” “天恒花园。” 唐琬勾了勾唇:“祝氏集团的房子?” 周爱琴点头:“应该是的,我们今天上午去找售楼处,售楼处关门了,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买了房子的业主,原来受害的人有那么多,都是大家积攒了半辈子的辛苦钱,就这么被骗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琬笑了笑:“祝氏集团的总裁今天上午被抓了。” 两人脸色更白了,更没人负责了。 “你们知道祝家还有位大小姐吗?这位大小姐听闻能掐会算,本事大了去了,江州一半以上的富太太都是她的座上宾,你们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去找这位祝小姐,凭她的本事,一定能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两人面面相觑:“真的吗?” “我骗你们干什么?我跟这位祝小姐还是同学呢,要说呢,祝氏集团出事了,她作为祝家大小姐,怎么能置身事外,你们两个人势单力孤,祝家肯定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但你们要是联合所有受害者,想必到时候,祝小姐也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而且我听说她最是善良了,有菩萨转世的美名,如果见到你们这么多人因为她的父亲受骗,想必她一定会很乐意帮你们的。” 周爱琴问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见到祝小姐呢?像这些有钱人,住的都是高档小区,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唐琬眸光微闪,说道:“后天是竞赛班领成绩的日子,她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你们就在学校门口等着她,最好再叫些电视台的记者来,舆论压力之下,她一定会答应帮你们的。” “祝小姐还是学生?”周爱琴有些踟蹰。 “学生又怎么了?她享受了祝家的荣华富贵,难道要推卸祝家带来的责任吗?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事情,你有时间同情她,怎么不可怜可怜自己,你半辈子的积蓄对人家豪门大小姐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一个包罢了。” 周爱琴被说动了:“你说的对,这本来就是她祝家欠我们的,父债女还。” 唐琬满意的笑了:“我有个同学家里有亲戚在电视台工作,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们,你们联系他。” “琬琬,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就是看不惯祝家欺负人,他们都那么有钱了,还坑害我们这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普通人。” 送走夫妻俩,唐妈妈看了眼唐琬:“琬琬,你跟祝小姐有矛盾吗?” 唐琬皱了皱眉:“人家是豪门千金,我能跟她有什么矛盾?” “你这样做……对那位祝小姐不太好吧?等于把她架在火上烤,她还是个高中生,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妈,你看看阿满舅舅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被祝家坑的血本无归,作为祝家大小姐她难道不要负责任吗?她的豪宅香车,她吃的山珍海味,哪个上边没有沾满穷苦人的鲜血,这就是报应。” 唐妈妈叹了口气。 民间舆论越演越烈,越来越多的受害人聚集在祝氏集团大楼外,也有一些打听到祝家的地址,跑来小区门口蹲守,可惜这个小区进出的都是豪车,他们也不确定哪个是祝家的车子。 “祝小姐,如果您有需求,沈先生很乐意提供帮助。” 沈客瞥了眼办公桌后的沈舟,果不其然,对方拒绝了。 “帮我谢谢沈先生,不过暂时不需要。” “祝小姐,容我多言一句,现在舆论对祝氏集团很不友好,背后应该有水军推动,不知您要如何解决?” 片刻后,手机里传来少女沉稳淡定的声音。 “静观其变,以逸待劳。” 092 火坑(二更) 外边蜚短流长,讹言惑众。 而祝家则是一片岁月静好,波澜不惊。 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祝氏集团的影响,每天吃饭睡觉,安之若素。 最着急上火的就数祝湘湘,她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她以前太高调了,江州认识她的人不少,她怕被人认出来。 她打周灵的电话,一直关机。 她万万没想过祝文韬会出事,看网上的分析还挺严重的,祝文韬有可能还要面临法院的起诉,公司养的律师团正在加紧想办法。 如果祝文韬出事了……她脸色忽然白了。 到时候她要何去何从? “湘湘,周妈找你。”门外传来韩素文的声音。 祝湘湘头疼不已,这些日子,她在祝家忍辱负重,本以为即将看到曙光,没想到却是火坑。 她亲手挖出来的火坑。 祝湘湘如今只能谨小慎微,祈祷祝文韬安然无恙。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祝明镜和明一陪着祝奶奶在看电视,边看边说笑,尽享天伦之乐。 为什么祝家所有人都不着急? 祝湘湘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你一定要救救周平啊。”祝文杰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看到祝奶奶就泪眼婆娑的扑了过去。 祝奶奶皱着眉头:“周平怎么了?” “周平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他那么老实,能犯什么事,妈你认识的大人物多,能不能走走关系把周平捞出来?” “如果他是清白的,那只管配合调查,法律会还他清白,但如果他不清白,那也是他自找的,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要奔走着为你们收拾烂摊子?你可真孝顺。” “还不是因为大哥,周平做的事情都是大哥吩咐的,要是周平出了什么事,大哥也讨不了好。” 祝奶奶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 祝文杰瑟缩了一下:“妈,我是就事论事。” “就算祝文韬是我儿子,他犯了事,我也绝不姑息,会有法律惩罚他的,你回去吧。” 祝文杰脸色一下子变了,豁的一下子站起来:“说白了你就是不想救周平,周平也是你的女婿,逢年过节没少孝敬你吧,现在他出了事,你袖手旁观,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绝情的妈。” 祝奶奶胸膛急速起伏,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明镜一手轻轻的拍着祝奶奶的背给她顺气,轻飘飘的瞥了眼祝文杰,祝文杰冷不丁心神一跳,多日未见,这个侄女好像又漂亮了不少。 “同乎流俗,合乎污世,不求明达公正,也最起码不随波逐流,如今一切不过是拨乱反正,姑姑又何须跳脚,结果如何,耐心等待吧。” 祝文杰想说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看着那双眼睛,什么想说的话都吓的吞回去了。 她可是听说这个侄女能掐会算,传的玄乎的不得了。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能不能算出来你爸爸和你姑父能不能平安出来?祝氏集团会不会破产?” 祝奶奶和祝湘湘同时看向明镜。 祝湘湘盯着明镜的脸,她这么淡定,是不是已经算出来祝家这次的危机能平安度过? 明镜勾了勾唇:“事在人为,结果如何,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湘湘给我倒杯水来,渴死我了。”祝文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祝湘湘偷偷翻了个白眼,她长得很像保姆吗? 现在连祝文杰都敢随便指使她了。 “大嫂呢?”祝文杰喝了口水问道。 “你大嫂最近身体不好,你别去气她了,给自己积点德吧。” “我跟你们说,公司这次之所以出事,都是那个小三搞的鬼,她找的什么证券公司的副总介绍给大哥,大哥就是上了他们的套,我怀疑这个周灵跟那个副总是一伙的,呸,不要脸的骚蹄子,再让我碰见她,我非撕了她不可。”祝文杰越说越来气。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 “糟糠之妻不可弃,可惜你大哥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花花世界,迷了眼,也迷了心,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他长长教训。” “妈,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偷腥的男人,他喜欢偷就让他偷呗,你越管的严他越想,不管了他反倒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反正财政大权在我手里握着,只要不带到我眼前膈应人,随他去吧,我大嫂就是太倔了,从结婚开始把我哥当犯人管着,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婚姻啊,就像手里的沙子,你握的越紧,流失的越快,管教男人嘛,就像手里的风筝,线在你手里握着,管他飞到哪儿去,最后还是要回到你手里。” 祝奶奶白了她一眼:“当着孩子们的面瞎说什么?” 祝文杰撇撇嘴:“我给侄女们提前打预防针,尤其明镜,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肯定容易被男人骗,姑姑跟你说,千万别相信男人说的话,都是大猪蹄子。” 明镜微微一笑:“谢谢姑姑的忠告。” “还是明镜乖。”说着顺带白了眼祝湘湘。 “呦,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哪儿来的?”祝文杰捏了捏明一婴儿肥的小脸蛋。 明一脆生生的喊道:“姑姑好,我是明一,二姐的小师妹。” 祝文杰被逗笑了:“这小姑娘嘴可真甜。” “明镜,你现在可千万别出门,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见到不少蹲守的人,手里扯着横幅,这些人病急乱投医,说不定会找你的麻烦。” 明镜点点头:“多谢姑姑提醒,我心中有数。” —— “杀千刀的祝家,我们老秦家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蔡萍喊的嗓门最大,力压群雄,一时引来许多瞩目。 “妈,你小声点。”秦序拉了拉她,看了眼四周,神情有些尴尬。 “我们是受害者,怕他们做什么?” “大婶,你也是天恒花园的受害者?”周爱琴挤过来问道。 “是啊,好不容易攒够了首付钱,谁知道被祝家给骗光了,祝家这窝黑心烂肝的王八蛋,不还钱我就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看看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干了什么好事。” “咱们这样骂也没效果,我听说明天上午祝小姐会去一中,到时候咱们去找祝小姐讨个说法,总比我们现在在这儿乱喊要强。”周爱琴建议道。 她是看这个婆婆应该是江州本地人,嗓门大,到时候由她冲锋陷阵会比较好。 蔡萍眼珠子瞪圆了,一拍脑门:“哎呦,我怎么把祝小姐给忘了,父债女还,父债女还啊,这个祝小姐活该来还这个债,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去,不给个说法别想走。” 蔡萍神情兴奋起来,之前吃了这个祝小姐的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回场子了。 这次她一定要这个祝小姐吃不了兜着走。 话落蔡萍就开始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号召所有的受害者,甚至亲自去定做了新的横幅。 “妈,我们这么做不好吧,素文还在祝小姐那里呢。” “你给素文打电话,找她套点话,看看祝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根本不接我的电话。” “以为扒着祝小姐就攀上高枝了?看不上我们了?呵,到时候有她后悔的。” 这边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而另一边祝少丹也得知了祝家发生的事情。 他内心十分纠结。 “祝家这次惨了,我听说那些人商量着明天去堵祝小姐呢,祝小姐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大家谁想去英雄救美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那祝小姐可是长得比女明星还要漂亮,就是身材嘛干瘪了点……。” “唉套子你啥时候见过祝小姐?兄弟们怎么不知道,可不能吃独食啊哈哈。” “那祝小姐不是尼姑吗?光头你们啃得下?口味挺重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拳朝着他的脸上挥了下来,一个人影闪了过来,骑在他身上开始乱挥拳。 大家呆了呆,很快冲过来要把祝少丹拉开:“小林,你疯了不成,干嘛打人。” 祝少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双眸充血,一边打一边骂道:“草泥马的,以后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祝小姐也是你能随便侮辱的吗?” 只能老子侮辱,你tm算哪根葱! 大家面面相觑,原来小林是祝小姐的小迷弟啊,早说啊,大家就不开玩笑了。 对于林少侠,大家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打起架来不要命,人又大方讲义气,癞疤犯事儿被抓后,跟着癞疤的那些人就跟着他了,现在也成了个小团体,在这附近混出些名气来了。 “好了小林,再打要出人命了。” 祝少丹这才松手,一口痰吐到对方脸上,目光环视一圈,大家都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到了。 “从此以后,再想侮辱祝小姐,先问过我的这双拳头。” 大家面面相觑。 此时不远处,冉腾霄往这边看了一眼,眉梢微挑。 “那个叫小林的,资质不错,查查去。” 叶剑恭敬应道:“是。” 冉腾霄摸着下巴,“祝家这摊烂事儿,这个祝小姐会怎么解决呢?” 叶剑说道:“祝小姐还是个高中生,她没有能力解决吧?” “那你就太小看这个祝小姐了,我倒是挺好奇的,明天看戏去。” ------题外话------ 祝家的这摊子烂事儿解决,男主就出来了,别急 现在两人还没有碰面的机会 093 少年(一更) 七月二十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曲飞台南州站演唱会,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一早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歌迷粉丝聚集在南州体育场大门口,顶着酷暑等待检票。 只见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见这些粉丝有上到六七十的老奶奶,也有下到三五岁的小孩子,足以可见曲飞台粉丝范围分布之广,简直是老少通吃。 这些粉丝穿着统一印着曲飞台卡通形象的t恤,戴着发光头箍,手里挥舞着小旗子,旗子上或是曲飞台的卡通形象或是应援口号,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攀谈。 “飞台哥哥云州站首发的新歌你们听了吗?绝绝子,不愧是我飞台哥哥,油菜花。”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哥哥你让全天下的男人怎么活?” “我听说哥哥在滨洲站的时候跳舞拉伤了韧带,这才过去了一个星期,哥哥太敬业了呜呜……今晚哥哥要是不跳舞我们也不能怪他,哥哥养好脚伤最重要。” “今晚的助演嘉宾是不是superstar?公司太可恶了,天天让这个女团贴着哥哥吸血。” “她们是江州站的嘉宾,今晚好像没有嘉宾,全程是哥哥一个人呀.” “那就好,我们买票是看哥哥的,才不看那些乱七八糟倒贴进来的吸血鬼呢。” 曲飞台两天前就到了南州,住在南州大酒店,虽然公司保密性做的好,但是曲飞台太火了,依旧有不少粉丝蹲守在南州大酒店门口,只等着曲飞台现身。 听粉丝说,曲飞台昨晚排练到凌晨两点才回酒店,这才早上八点,应该还在补觉吧。 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大床上躺着一个少年。 阳光穿透纱帘落在地毯上,一缕阳光调皮的跑到了床上,落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有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此刻在阳光的照映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片淡青色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刀削斧刻般的脸型,像是上帝之手精心捏造而成,此刻少年闭着双眼熟睡,显出几分无辜纯澈来,像是世间最干净的琉璃,通透晶莹。 “嘀嘀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几声,打破一室沉寂。 熟睡中的少年皱了皱眉,他一皱眉,下意识让人心脏揪紧,恨不得亲手为他抚平眉尖的褶皱。 少年翻了个身,伸手摸索到手机,接通放到耳边。 对方意识到他有起床气,下意识放缓了语气:“小飞,cool edit的合成轨道出了问题,第三小节贝斯伴奏无法合成,这段贝斯是这首歌的灵魂,尤其在现场效果会大打折扣,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对方语气非常焦虑。 少年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把demo发给我。” “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现场弹呗。”少年语气慵懒中透着漫不经心。 对方讶然道:“可是现场收音效果不行,而且我记得你贝斯才学了半个月,能不能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手里对面的男人噎了噎,“我这就发给你。” 少年扔了手机,睁开双眼,霎时间,仿佛所有的星光汇集到他的眼中,深邃浩渺,璀璨夺目。 有了眼睛做点缀,整张脸瞬间鲜活生动起来,剑眉斜飞入鬓,凌厉中带着一丝少年的张扬。 少年身上的浴袍半露不露,大片的胸肌滑漏出来,迈着大长腿走到地上,少年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宽肩窄腰,腹肌若隐若现,这样逆天的身材和容貌,简直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绝美少年,还是荷尔蒙喷张的那种。 曲飞台十四岁那年,在网上发了首自弹自唱的视频,一炮而红,视频中他没有露脸,就是靠身材和嗓音火了,毕竟一个十四岁就拥有胸肌和腹肌的少年,哪个女人不心动。 后来国内最顶尖的唱片公司梵语娱乐签下了曲飞台,为他打造了第一张华语专辑,专辑中的所有歌曲的词曲全是由他自创,第一张专辑发布后,一年时间,打破华语乐坛的所有记录,拿奖拿到手软,而这一切仅仅是他靠才华换来的荣誉。 当他第一次出现在金曲奖颁奖典礼上时,所有的粉丝和路人全都疯了,连当晚的主持人和颁奖嘉宾都看呆了,那一幕现在想想还很好笑。 颁奖嘉宾容笙,娱乐圈第一美男,行走的荷尔蒙,靠一张脸在残酷的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那几天他有电影上映,作为宣传受邀成为颁奖嘉宾,当曲飞台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站在舞台上,站在容笙面前时,这个靠艳压成名的娱乐圈第一美男,黯然失色了。 那天晚上,是有史以来娱乐圈最热闹的一个晚上,一个创下多项乐坛记录的天才少年,竟然有着逆天的身材和颜值,简直是暴敛天物。 从那之后,曲飞台就成了华语乐坛最后的明珠,还是最璀璨最耀眼的那一颗,人们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少年站在镁光灯下,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笑的春风得意。 曲飞台本人真正秉持了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原则,发行的每一张专辑都能破了当年由自己创造的销量记录,一次又一次的拿奖,然而他本人却十分低调,狗仔蹲守了三年,一点有用信息都挖掘不出来,每天不是去公司录音室就是窝在家里写歌,就算出去采风找灵感也是去爬山。 异性暧昧,酒吧狂欢,这种歌坛才子一次次踩雷的点他完美避过,也因他的洁身自好,才让粉丝更加疯狂的迷恋他,是当之无愧的完美偶像。 更值得让人称颂的一点是,作为娱乐圈顶流,所谓唱而优则演,无数的电影电视剧向他抛出橄榄枝,甚至以天价片酬引诱,曲飞台不为所动,统统拒绝,他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音乐是我的灵魂,我必须保证百分之百的专注才能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来,如果我写了一半跑去拍电影,那是对观众的不负责,也是对我的歌迷不负责,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此言一出,媒体和粉丝盛赞他头脑清醒,没有被娱乐圈的浮华迷了眼,这样小的年纪,有这样的思想,实在难得。 如今他十八岁,在成人礼的这一年暑假,连开四场演唱会,场场爆满,一张票千金难求,这才是他对自己最好的负责。 曲飞台拧开花洒,扔掉浴袍站在花洒下,任凭水流冲刷而下。 十分钟后,助理田隆一手拎着服装,一手提着早餐进来了。 曲飞台腰上围着浴巾,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田隆呆了呆,感觉鼻孔里热热的,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他赶紧放下东西冲进了卫生间。 曲飞台瞥了他一眼,田隆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早餐在盒子里,快趁热吃了吧,庄哥今天中午的飞机到南州,他让我叮嘱您,您脚伤还没痊愈,要不想落个终身残废,就好好在酒店休息。” 曲飞台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打开电脑接收邮件,点开demo小样,一边听一边手指极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少年沐浴在晨光中,认真倾听的模样格外迷人,一会儿眉头微蹙,一会儿展颜舒眉,田隆也不仅跟着心情忐忑起来。 曲飞台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他,经验之谈。 解决了早餐,少年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一时间房间内只闻笔尖落下的沙沙声。 十分钟后,曲飞台换好衣服,,最后戴上腕表。 田隆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要出门?” “去排练。” “可你的脚伤……。” “残不了。”话落扣上鸭舌帽出门。 田隆暗叹口气,赶紧小跑追了上去。 曲飞台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大门口,粉丝疯狂的涌了上来,酒店保安立即冲上来用人墙为曲飞台抵挡狂热的粉丝,但这些粉丝实在太热情,八位保镖差点被挤走。 曲飞台个子最高,在一群小姑娘中鹤立鸡群,他挥了挥手,霎时间人群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一点好吗?不要吵到别人休息,真的喜欢我的话,那就买票来看我的演唱会,没买到票的朋友不要难过,今天中午十二点,关注公司微博,有抢票活动,最后的机会喽。” 少年的声音磁性中带着一点性感的沙哑,一字一句,温柔至极,那是粉丝们从没见过的一面,一时大家全都愣住了。 这次出现他没有戴口罩,那张刀削斧刻般的俊容毫无保留的曝光在太阳下,大家痴痴的看着,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有才华又这么温柔的少年呢?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钻进了酒店门口的一辆商务房车,助理迅速拉上门坐进副驾驶,在粉丝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绝尘而去。 “啊啊啊……。”随着汽车尾气一起席卷而来的是粉丝们兴奋狂热的尖叫声。 “叮”一声轻响,微信消息音传来。 曲飞台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勾起唇角。 ——小飞,我听说你脚受伤了,没事吧? 曲飞台修长的手指飞快在频幕上滑动,打字——残不了。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迅速打字——听说你被人从神坛的位置上踢下来了?附带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是白子琰给你说的吧,他怎么那么八卦。 ——听说还是个女的?不行啊小宋,你可是我们大院里的传奇,到现在我妈还天天拿你举例子,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给打趴了呀。 对方发了一个捂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好好准备你的演唱会吧,下周来江州,我请你吃饭,大明星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宋引章走到一中门口,看了眼四周,暗暗皱起眉头。 一中门口或站或蹲着不少人,眼神鬼鬼祟祟的。 宋引章低头回了个消息——我还有事,回头再聊,便锁了手机。 这时一辆白色宝马停在校门口,宋引章认出来这是明镜的车子。 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对车子疯狂摆手:“快走。” 然而晚了,不知谁喊了声:“那是祝小姐的车子。” 哗啦一声,那群人一瞬间涌了过来,将轿车团团围住,一边拍打车窗一边喊道:“祝氏集团欠债还钱,祝小姐父债女偿,还钱还钱。” 一中地处繁华地段,对面就是人民公园,属于人流密集之地,校门口的动静吸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年轻人则拿着手机忙着拍照录视频。 宋引章费力的挤进人群中,趴在车窗上喊道:“明镜,你快走,这里我帮你应付。” 一个胖大妈指着宋引章骂道:“小伙子,你别在这儿添乱,赶紧走,我们不找你的麻烦,我们只要祝小姐给一个说法,她们祝家欠了钱我们要她还钱天经地义吧。” 宋引章摇摇头:“祝氏集团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欺负小姑娘。” 蔡萍叉腰骂道:“她是祝家大小姐跟她没关系?你跟她什么关系啊?昧着良心说这种不要脸的话,行,你要英雄救美,那就你替她还钱吧。” “对,你替她还钱。”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宋引章眉头紧蹙,不过即使被人如此围攻,他也没有害怕后退。 “大家请不要冲动,我们可以慢慢协商……。” “协商?又是托词,从出了事到现在,有人跟我们协商吗?蛇鼠一窝,都是黑心烂肝的奸商,我们现在就只要祝小姐给我们一个说法。”蔡萍张嘴闭嘴唾沫星子乱飞。 这时几个身上带纹身的青少年挤开人群冲了进来,将车子围了起来,驱赶着人群:“都给我一边去。” 这群人手中提着棍棒,凶神恶煞的模样十分吓人,大家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见到这些人就下意识害怕,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俊秀的少年走了过来,站在车门前,仿若门神一般,目光扫了一圈:“谁要说法,来,上来说。” 宋引章震惊的看着他,“少丹?” 祝少丹朝他挤挤眼睛,宋引章立刻明白了。 蔡萍忽然大声嚎起来,嗓门直冲九霄:“祝家打人了,哎呦喂我这把老骨头要交代在这儿了,杀千刀的祝家,骗光了我们的积蓄不说,现在还要杀人灭口了,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公道了?” “你个老不死的。”祝少丹气的提拳头就要招呼上对方的脸,一拳下去,估计能把老太婆打的骨头散架。 蔡萍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演泼妇她是专业的,再配上鬼哭狼嚎,仿佛对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想起,在这毒辣的大太阳下,仿佛一阵冷气兜头吹来。 车门拉开,少女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 祝少丹看了她一眼,眨眨眼再眨眨眼,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然后哼一声,傲娇的扭过头去。 宋引章担忧的说道:“明镜,你还是先回去吧……。” 明镜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步,环视了一圈。 大家一时愣住了,没想到祝家大小姐这么年轻漂亮,像仙女下凡一样,目光一扫过来,大家几乎不敢直视,连看一眼都仿佛是一种亵渎。 “我是祝明镜,祝家大小姐,大家想要什么说法?” 少女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温柔又慈悲,大家看着看着,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蔡萍叉腰说道:“我们买了你们祝氏集团的楼,可是现在你们公司出事了,投资商跑了,我们现在拿不到房产证,大家信任祝氏集团,才会选择你们的楼盘,可是你们回报给我们什么?难道你们祝家不要负责任吗?” 094 责任(二更) “我父亲用人不当,决策失误,给祝氏集团造成巨大损失,也给各位股民和业主带来麻烦,在这里,我代父亲代祝氏集团给各位赔罪。” 少女温柔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清晰的落在众人耳边。 不远处,冉腾霄倚靠着一颗香樟树,远远的望着这边,笑道:“先礼后兵啊。” 这位祝小姐这么客气好说话,大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蔡萍指着明镜的鼻子,被那少年一瞪,吓得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 “只会嘴上说的好听,倒是赔钱啊,我们大家都拖家带口的,我们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对祝小姐来说也就一个包一件衣服的钱而已,祝小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都说你是慈悲心肠,菩萨转世,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蔡萍话落猛地扯开手里的横幅,上边血淋淋的写着几个大字:欠债不还,天打雷劈! “我老婆子平时连件衣服都不舍得买,天天省吃俭用,饿出了胃病,好不容易攒够了首付钱,但你们祝氏集团无良企业,吞掉我们的血汗钱,也不怕天打雷劈!” 话落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明镜砸了过去。 “小心……。”祝少丹拦在明镜面前,鸡蛋砸在祝少丹的胸前,蛋清蛋黄流了一身。 祝少丹恶狠狠的瞪着蔡萍:“臭老太婆你找死。” 明镜转身从车内拿了一条毛巾,走到祝少丹面前,一点点擦去他胸前的蛋清。 祝少丹垂眸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露出一截优雅白皙的脖颈,低眉顺眼,温柔至极。 祝少丹咳嗽了一声,神情有些尴尬。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神情颇为哀怨。 “你以为我上次说的话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明镜淡淡的说道。 祝少丹愣了愣,“就算你是我亲姐,我也绝不会原谅你,今天我就帮你最后一次,你上车赶紧走,这些人我来应付。” 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了,能保护家人了。 明镜把毛巾塞他怀里,转身看着所有人。 今天来的人还不少,估计有二十多个人,再加上来领成绩的学生,以及附近公园来看热闹的路人,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不知道的还当大明星出街了呢。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是祝家大小姐,祝氏集团造成的后果,理应由我来负责。” 少女坚定的声音徐徐响起,大家面面相觑。 她没有推卸责任,反而爽快承认了。 蔡萍冷笑道:“你负责?你怎么负责?” “这位奶奶。”明镜微笑着看向她,蔡萍颇为忌惮那双眼神,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请耐心听我说完好吗?” 蔡萍的泼妇行径和明镜的温柔礼貌形成强烈的反差,大家感慨,真不愧是祝家大小姐,多有修养啊。 一时很多人看着蔡萍的眼神透露着几分不满。 明镜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环视所有人:“祝氏集团发展至今,已近十二年,从当初小镇上的一家羊肉汤店,到现在的上市集团,一路走来,多少荆棘磨难都挺过来了,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希望大家给我一点信心,也给祝氏集团几万名员工一点信心,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少女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在耳边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祝氏集团的发展宗旨,诚信为本,创新致远,这一次磨难,与祝氏集团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涅槃重生,这一次之后,祝氏集团是彻底毁灭还是更上一层楼,全在大家的信任,现在你们与祝氏集团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这一次的危机,大家愿意陪我一起度过去吗?” 少女的神情很诚恳,眉目有种悲天悯人的柔情,让人下意识想要信服,仿佛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管什么样的话,都一定是有道理的。 她不会骗人。 大家激动的说道:“祝小姐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您是大好人,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是啊,其实得到祝小姐的一句保证,我就放心了,祝家就在江州,也跑不了,再说了祝小姐的为人我们都清楚,有什么信不过的。” 蔡萍愣了愣,怎么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给蛊惑了?你们都傻子吗?她随便说几句话就信了。 “大家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如果最后祝氏集团不能解决,我祝明镜就算散尽家财,变卖嫁妆,也不会让大家吃亏。” 听说豪门的大小姐一早父母就会给备下丰厚的嫁妆,像祝家这样的人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肯定很可观,这句话才是真正让大家吃了定心丸,祝明镜善良又负责的形象在大家心里扎了根。 “祝小姐真是个好人啊,好人有好报,祝氏一定会度过这次危机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周爱琴扯了扯蔡萍:“大姐,得了祝小姐的保证,我们也算放心了,就别为难祝小姐了,咱们走吧。” 蔡萍没想这么容易的放过祝明镜,“祝小姐真是好口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我们大家相信你,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明镜不卑不亢的说道:“那么奶奶,您想如何呢?” 不知道为什么,蔡萍总觉得她喊的这声奶奶有点阴阳怪气的。 这时车内一个小人蹦下来,抱着明镜的小腿,像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可爱,大家都被这个小奶娃吸引住了视线。 小女孩瞪了眼蔡萍,哼道:“骂我二姐,你是坏人。”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别提多可爱了。 蔡萍愣了愣,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骂了,气冲脑门,指着小女孩骂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明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蔡萍竟然在那双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隐藏的很深的杀气。 她吓了一跳。 耳边是周爱琴不赞同的声音:“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蔡萍噎了噎。 秦序一眼认出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当初在博物院韩素文抱走的那个孩子,他赶紧看向四周,素文也在附近吗? 得了祝大小姐的保证,人群渐渐散去,毕竟胡搅蛮缠也不能得到任何好处,还不如赌一赌祝小姐的人品。 “祝小姐,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素文?”秦序站出来哀求道。 祝少丹下意识挡在明镜面前,上下打量着秦序:“你什么人?” “祝小姐,请你把我的儿媳妇还给我们,否则我告你绑架。”蔡萍得意洋洋的说道。 明镜勾了勾唇:“是吗?” “你们都是坏人。”明一气呼呼的说道。 这时许欢和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扒开人群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蔡萍脸上。 警察出现,大家都慌了,还以为是祝明镜报的警。 许欢目光深处闪过一抹鄙夷,冷冷道:“谁是蔡萍?” 蔡萍一头雾水,周爱琴赶紧指着蔡萍:“警察同志,她是蔡萍。” 许欢二话不说上去将手铐拷在蔡萍手腕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怀疑你跟五年前一桩拐卖案有关,现已掌握初步证据,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吧。” 蔡萍反应过来尖叫起来:“警官,你们搞错了吧?我老老实实的老百姓,怎么可能跟拐卖案有关?” “有没有关系,看证据,走吧。”许欢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跟另一个同事一左一右的驾着蔡萍离开。 大家都看呆了,怎么事情忽然发生了反转,拐卖案?这老婆子竟然还干过拐卖的罪当。 平时大家最恨的就是拐卖小孩的人,比抢劫犯杀人犯还要可恶,生离有时候比死别还要更难以忍受。 “警官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妈怎么可能跟拐卖案有关。”秦序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许欢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明镜,轻轻点了点头,架着挣扎的蔡萍将她快速塞进了路边的警车内,警车绝尘而去。 秦序扑了个空,整个人六神无主。 他忽然看向明镜,只见明镜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条手帕,动作轻柔的给小女孩擦着额头上的汗。 小女孩露着一半侧脸,天真又娇憨,笑起来甜美可爱。 秦序看着看着忽然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他想到上次在博物院,韩素文奇怪的反应。 她平时虽然伤心过度,但从没做出过那么疯狂的举动,这是五年来唯一一次,他以为她心理已经病得很严重了,难道…… “祝小姐……。”秦序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还没靠近就被祝少丹揪着衣领扯开了。 “滚远点儿。” 秦序爬起来,目光落在明一脸上,深深的望着她。 明一害怕的躲在明镜身后,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祝小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镜牵着明一的手,淡淡道:“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落对着宋引章点点头,抱着明一钻进了车内。 祝少丹也想上车,明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祝少丹抿抿唇,老老实实的退了出来。 “妈和奶奶……还好吧?” “啪”车门关上,祝少丹吃了一鼻子灰。 等车子离开,小弟们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林哥,您跟祝小姐什么关系啊?” 祝少丹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瞎打听什么,滚滚滚。” 095 真相(一更) “霄爷,祝小姐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祝氏就是个烫手山芋,她干嘛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冉腾霄问道:“在你的印象中,这位祝小姐是位什么样的人?” 叶剑不假思索的说道:“聪明、善良。” “道貌岸然。”冉腾霄唇边噙着一抹笑。 叶剑有点不高兴,干嘛这样说祝小姐,祝小姐明明那么善良。 冉腾霄摸着下巴,“收买人心,看来她已经找到解决祝氏集团危机的办法了。” “走吧,今天的戏看的爷很高兴,这才是江州名媛的风采。” 走了两步,他侧眸看了眼正在教训人的祝少丹,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小林,查查他跟祝家什么关系?” 校门口,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唐琬沉着脸从角落里走出来。 周爱琴看到她立刻走上前说道:“琬琬你说的没错,找祝小姐果然有用。” 唐琬瞥了她一眼:“祝明镜给你们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你们还真信?” “为什么不信?她是祝家大小姐呀,这位祝小姐真的很不错,人又温柔又善良,还愿意负责任。” 唐琬气结:“你们傻不傻,她这是缓兵之计,到时候祝家破产了,她拍拍屁股走了,还管你们吗?” “不会吧,我相信祝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周爱琴信誓旦旦的说道。 唐琬无言以对,祝明镜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容易相信她。 “这两天,我听了很多关于这位祝小姐的传言。”周爱琴神秘兮兮的凑近唐琬。 农村妇女八卦是特性,这次她充分发挥了这一特长。 “传说得罪祝小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刚才蔡萍你看见了吧,指着祝小姐的鼻子骂,祝小姐好脾气没有跟她计较,结果被警察带走了,还是拐卖孩子的罪,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人的,我看这个祝小姐真的邪门的很。” 周爱琴打量了她一眼:“琬琬,你跟祝小姐是不是关系不好?我看你还是注意一点,别得罪了祝小姐,不然什么时候出事了也不知道。” 上了年纪的人是很迷信的,本来周爱琴听江州的人传来传去,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哪那么大能量,以讹传讹罢了,但就在她见过祝小姐本人以及看到蔡萍亲自被警察带走以后,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个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唐琬冷笑道:“简直愚不可及。”话落转身走进了学校。 周爱琴盯着她的背影嘀咕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现在的孩子……。” 唐琬直接去任川办公室查成绩,进去的时候,宋引章正跟任川在说话。 应该是任川询问宋引章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宋引章在解释。 “祝氏集团的事情我听说了,祝同学没来也好,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祝同学考了这次联赛的最高分,进省队板上钉钉,刚才省队老师还给我打电话,生怕这位祝同学跑了,你考得也不错,差不多也能进省队。” 任川语气十分欣慰。 能带出联赛最高分,他任川面上有光啊。 唐琬面色一沉,祝明镜考了联赛最高分? 任川看到她,脸色一垮。 “唐琬同学,你从七岁上我的竞赛班,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报以极大期望,但是这次考试,你看看你的成绩,全区垫底,这是你的真实水平吗?” 唐琬垂下脑袋,牙根紧咬。 宋神应该对她很失望吧。 “算了,你还是专心准备高考吧,竞赛班已经不适合你了,回头我会和你的家长打电话沟通的。” 唐琬家庭条件一般,但她的父亲望女成凤,从小给她报各种竞赛班,唐琬只在奥数上表现出不一般的天赋,但是竞赛班每年学费很是昂贵,一般家庭难以负担,唐爸爸多年来省吃俭用供她读竞赛班,就想着考个金牌什么的以后高考好加分,也算多一重保障。 谁知道,这才省级联赛,她就败下阵来。 平时唐琬测验的成绩不错,没想到考试的时候竟然会出这么大问题。 唐琬脸色唰白,张了张嘴,最终把求情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任老师。” “你对不起的是你的父母,你看看你的试卷,都是一些基础题,我天天耳提面命一定要认真认真再认真,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任川摆摆手:“我不想听解释,回去吧。” 唐琬咬了咬唇,瞥了眼宋引章,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祝明镜,都怪祝明镜。 唐琬揉着手腕,眸底闪过一抹怨毒。 唐琬一抬头,发现宋引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唐琬心口一窒,下意识张了张嘴。 “宋神……。” 宋引章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头顶烈阳,唐琬却如置冰窖。 她忽然想起刚才周爱琴说的话,得罪祝明镜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 —— “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快把我放了,不然我要举报你们。”一进警察局蔡萍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 许欢把蔡萍带进审讯室,关上门离开。 审讯室里十分空旷,除了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人在这种狭窄的空间中呆的时间久了特别容易产生幻觉。 蔡萍一个劲的拍门:警察同志,我没有犯罪,你们不能抓我。” 一个小时后,蔡萍喊累了,在椅子上坐下,眯了一会儿忽然尖叫着惊醒过来。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蔡萍。“头顶的扩音器里忽然想起男人威严冷酷的声音,蔡萍吓得一个哆嗦。 “五年前,你趁儿媳韩素文打电话之际,偷偷抱走孙女秦楠,把她卖给一个叫张春枝的中年女人,你用自己的亲孙女换了五万块钱,你眼睁睁的看着儿媳因为孩子的丢失自责痛苦,却把丢孩子的罪怪在儿媳身上,贼喊捉贼,其心可诛,你可知,在华国偷盗孩子要判多少年吗?” 蔡萍双眼瞬间大睁,扩散的瞳孔里盛满了恐惧。 “不……不是我干的,楠楠是被她妈妈弄丢的,怎么能怪我?” “你以为警察没有掌握证据吗?” 审讯室的门猛然被人打开,许欢一身笔挺的警服,踏着光明走了进来。 “啪”审讯室灯光大亮,蔡萍被光线刺的猛然闭上双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蔡萍,如果你现在老实交代,法官还能酌情量刑,若你还执迷不悟,那抱歉,根据你如此恶劣的性质,你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你的下半生了。” 蔡萍在听到对方说出张春枝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暗道不好了。 “警察同志,我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儿子和儿媳好,我儿子是公务员,政策原因只能要一个孩子,可是我老秦家怎么能没有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我……我没有办法就把孩子卖给张春枝了,张春枝向我保证,会给孩子找个有钱人家,给有钱人家当闺女总比在我们家吃苦要好多了吧,我都是为了孩子考虑……。” 许欢深吸口气,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还能理直气壮的。 原来有的人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把你当初犯案的过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若有一丝隐瞒,法官大人那里绝不容情。” 同一时间,韩素文被传唤到警局,刚好蔡萍被许欢从审讯室带出来。 “老太婆,我跟你拼了。”韩素文疯了一样冲过去对着蔡萍厮打起来。 “她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把我的楠楠还给我。” 蔡萍双手戴着手铐,没办法回手,许欢这个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蔡萍就被抓破了脸,整个人异常狼狈。 “你个小贱人,我是你婆婆,你敢打我?” “我要杀了你。”韩素文双手掐着蔡萍的脖子,眸光血红。 眼瞅着蔡萍翻白眼了,许欢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把韩素文拉开了。 “这是警局,不是你们随便打架的地方,都给我老实点。” 蔡萍拼命的呼吸,大脑因短暂缺氧没顾得上骂人。 “警察同志,您能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吗?” 许欢让同事把蔡萍带走,准备连同证据一起移交到检察院。 他领着韩素文走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蔡萍以五万元的价格把孩子卖给了人贩子张春枝,张春枝后来又把孩子以二十万的价格卖给了宜市一对无法生育的中年夫妻,这对夫妻家里条件不错,但就在第二个月,妻子检查出怀了孕,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把孩子送人,来路不明的孩子没人会要,这对夫妻听说白头山寂月痷的无心师太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就趁着一个越黑风高的晚上,把孩子丢在了寂月痷门口。” 许欢这些天一直在四季镇调查这件事,四季镇隶属于宜市,镇上有一户人家是这对夫妻的远房亲戚,当年她们带孩子回来就住在这户亲戚家中,也是靠着这条线索,他找到了这对夫妻,顺藤摸瓜查到了张春枝。 截至目前,案子已经清晰明了,孩子在哪里,想必韩素文心底也清楚。 韩素文在听到白头山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的捂嘴痛哭起来。 是遗憾、是自责、更是庆幸。 许欢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应该好好谢谢祝小姐,若不是她提供的线索,这件案子又会成为悬案,而且据我调查,孩子这些年也没吃什么苦,她的师父和师姐们都很疼爱她,她还是幸运的。” “至于罪魁祸首蔡萍,你放心吧,我会向检察院上诉,她的情节极为恶劣,不严惩以儆效尤,会造成更严重的社会动荡。” —— 祝氏集团昔日恢弘的大楼,如今成为了股民们泄愤的地方。 集团员工进出都要遮遮掩掩的,生怕被砸臭鸡蛋。 要说上市公司出这种问题,是很普遍的,但祝氏集团如今处在这种恶劣的舆论环境下,少不了竞争对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有人在一中门口堵到了祝小姐,祝小姐愿意负责任,我们怎么没想到去找祝小姐?” “她不过还是个未成年,承诺的话有法律效力吗?我看她跟她爸爸商量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我们当傻子忽悠呢,祝氏破产了,作为祝家大小姐,她肯定有私产,到时候她拍拍屁股出国了,我们还是鸡飞蛋打。” “可是我觉得祝小姐不是那种人,你看网上拍的视频,祝小姐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你们知道什么呀,这个祝小姐三个月前刚刚被祝家找回来,要是负责也是那个假千金负责,这个祝小姐可就只享受了三个月的荣华富贵,那个假千金才是应该负起责任的人。” “这样不更说明了祝小姐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吗?我们天天堵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听祝小姐的话,再耐心等等呢。”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眼看着晌午了,阳光越来越毒,大家又饿又热,堵了三天了,一点用也没有,大家都没了耐心,没一会儿人就散完了。 一辆白色轿车不慌不忙的停在祝氏集团大楼前,大厅里的保安探头看了一眼。 这时候还有谁会来? 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连一个司机气质都不凡,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就见一个白衣少女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高挑纤秀,仿若一朵迎风的百合花,仅仅一个远远的剪影,就有股莫名的幽香扑鼻而来。 似乎连这燥热的天气都变的清凉了几许。 少女朝车内伸出手,很快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牵着少女的手,从车内跳了下来。 小女孩抬头望着眼前的大楼,惊叹道:“哇,好高的楼呀。” 少女面色波澜不惊,抬手拂了拂裙摆,“走吧。” 等走到近前,其中一个保安拦住她们:“你们是什么人?有预约吗?” 前台小妹远远看着,忽然碰了碰同事:“祝小姐。” 话落恭敬的迎了上去:“祝小姐,您怎么来了?” “祝小姐?”保安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诚惶诚恐的说道:“原来是祝小姐大驾光临,您快请进。” 明镜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对前台说道:“带我去祝总办公室。” 在公司只有一个祝总,那就是总裁祝文韬,可惜祝文韬昨天被检察院人带走了,公司人心惶惶,无心工作。 前台小妹立刻点头:“小姐跟我来。” 一转身,立刻偷偷松了口气,这位祝小姐看着温柔可亲,但她的眼神实在太有威压,普通人哪里承受的住。 乘坐总裁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另一位前台早已通知了总裁办秘书,明镜刚一出电梯,王秘书已经等候在了电梯口,以及两位总裁特助和秘书助理。 “小姐。”王秘书恭恭敬敬的喊道。 明镜点了点头,扫了眼王秘书身后两位小助理,挑了挑眉:“我记得祝总身边还有一位秘书。” 王秘书额头冒冷汗,赶紧说道:“周秘书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请病假了。” “打电话通知她,来公司开会。” 话落抬步离开,王秘书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心领神会,去一边打电话去了,王秘书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上明镜的脚步。 总裁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明镜扫了一眼,王秘书倒了一杯水递给明镜。 “不知小姐这个时候来公司,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镜并没有接那杯水,静静的盯着王秘书,王秘书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096 蚁穴(二更) “王秘书跟了祝总多少年?” 少女的声音很温柔,仿佛闲话家常一样的语气。 王秘书却惊出一身冷汗。 “七……七年了。” “这些年跟着祝总,应该很辛苦吧?” 这位祝小姐跟祝总关系应该不太好,不然不会一口一个祝总的,听着陌生的很。 王秘书斟酌道:“拿一份工资,干一份工作,再说祝总是个好老板,对下属很体贴。” 明镜点点头,目光落在王秘书的腕表上:“王秘书这块表不错。” 王秘书脸色一僵,不动声色的将腕表隐藏起来。 “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让小姐见笑了。” 这位祝小姐之前长在深山,回祝家才三个多月,应该认不出这块表的价值吧。 巧合,一定是巧合。 “看来王秘书的女朋友一定很爱你,这块表可不便宜呢。” 一百来万,一个总裁秘书每月工资才多少。 狼藏不住尾巴了呢。 “天恒花园以及其他几个在建楼盘项目的财务报表给我。” 明镜话锋一转,王秘书愣了愣,“不知小姐要这些东西作什么?” “如今公司出了这么大事情,作为集团大小姐,蒙受业主信任,我总要做些什么事情才好。” 王秘书嘴角翘了翘:“小姐,您只是个高中生,财务报表您看不懂。” “是吗?我的这位司机,毕业于哈佛商学院,他应该看得懂。” 只见那位气质不凡的司机朝王秘书笑了笑:“承让,承让了。” 王秘书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机还有这种来头,没办法他打了个电话。 很快秘书助理抱了一摞文件走了进来。 “这些全都是公司近几个在建楼盘的财务报表,小姐请过目。”话落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 明镜慢悠悠喝着茶,她的那位司机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起来。 秘书助理小声说道:“王秘书,周秘书的电话打不通。” 王秘书摆了摆手:“知道了,出去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王秘书渐渐从忐忑到笃定。 “从去年十月开始,房产交易量就开始同比下降,截至上个月,降幅超过了去年同期的8%,公司现金流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出现了问题,银行贷款也已拖欠了三个月,这其中的利息高的吓人,不说政府对楼市的调控力度等政策的影响,单说这预收账款,给公司增加了多少负债,如今投资商撤资,这笔预收款项去了何方?王秘书,你说呢?” 王秘书笑道:“看来这位小兄弟还是外行人,你学的只是理论知识,具体的要结合实操,这笔款项,只有等到项目建成并完成销售以后才能确认,在此之前,由银行监管,投资商撤资,这笔款项也被银行冻结。” “是吗,国泰花园项目的地皮,三个月前在一次竞拍中以政府扶持的名义协议出让,比市价低了50%,为什么在土地置购合同上,却是按高于市价的50%成交,这多出来的钱去了哪里?” 王秘书眯了眯眼,“这都是祝总的意思,我一个秘书哪里有资格过问,再说,这种事在行业内司空见惯,祝总也没办法。” 明镜笑了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管中窥豹,祝氏集团早已是空中楼阁。” 王秘书叹口气:“小姐,让您受累了,您赶紧回去歇着吧,公司这边还有董事会撑着,等祝总出来,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一堆烂账,如何解决?” 王秘书噎了噎:“如果现在退市,还能挽回一点损失,否则持续走低,公司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等证监会出手,也就晚了,只是这样做对股东受损巨大,股东们不会同意的。” 明镜点了点头,“走吧。” 王秘书眼底的喜色藏都藏不住,终于把这尊瘟神送走了,一个高中生就别来凑热闹了。 明镜走出总裁办公室,并没有走去电梯,而是从楼梯往下走。 王秘书愣了愣:“小姐,电梯在这边。” 司机瞪了他一眼,王秘书反应过来的时候,明镜已经到了下一楼层。 这一层是董事会会议室和秘书处,平时公司的重要会议都是在这里召开。 秘书助理看到明镜立刻站了起来:“大小姐……。” 明镜看了眼会议室,“大家在召开董事会?” “是的大小姐,由李副董主持。” 大概是散会了,会议室大门打开,几个老头走了出来,看到明镜同时眼睛一亮。 “这是公司新来的秘书吗?比周秘书长的还漂亮。” 看到对方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瞬间觉得不对劲。 秘书助理赶紧解释道:“这位是祝总的千金。” 几个老头脸色一变,尴尬的咳嗽一声。 “祝小姐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公司做什么?” 明镜走进会议室,大家还没走,看到明镜进来,一时面面相觑。 “各位叔叔伯伯,大家好,我是祝明镜。” 少女温柔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而来,大家愣了愣,异口同声道:“祝小姐?” 明镜走到会议桌前的主位上坐下,李副董脸色一变:“祝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一个高中生能来的地方。”语气十分严厉,仿佛一位面对捣蛋学生的严师。 少女端坐在主位上,听到对方苛责的话,波澜不惊的笑了笑。 “李叔叔,多谢提醒,我虽然是高中生,但我更是祝氏的千金,今天我坐在这里,就是为解决祝氏危机而来。” 大家愣了愣,同时哄堂大笑。 “小娃娃,口气不小,赶紧回家写暑假作业去吧,我们一群高管商量了几天也没商量出解决办法,你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办法?大言不惭。” 李副董更是直接讽刺道:“祝小姐,这里是公司董事会,不是你逞能的地方,这一次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放过你,快回去照顾你母亲和奶奶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这是你作为小辈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明镜身边的小女孩双手叉腰,回瞪着张副董,小嘴巴撅的十分可爱:“不准你说我二姐,我二姐很厉害,你们狗眼看人低。”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这小娃娃倒挺可爱,不招人烦。 李副董脸色明显不耐,冷声道:“祝小姐,请自重,这里不是幼儿园。” 几个离开的董事会成员听到动静又回来了,有出言讽刺的,有隔岸观火的,有明哲保身的,还有暗中打量的。 “哎李总,先不要急着否定,祝小姐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呢?” 说话的老头坐在主位下首第一个位置上,须发皆白,但精神极为矍铄,眼神隐隐透着一股精明,被一层温和的笑意所掩盖。 明镜笑着看向老者:“张爷爷,您早些年对家父有知遇之恩,如今合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您劳累奔波,明镜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张老头眼神亮了亮,笑道:“你这小女娃上道的很,比你爸厉害,老头子没看错过人哈哈。” 大家心中闷笑,这小姑娘看着温柔优雅的,没想到拍起马屁来也是这么不露痕迹,看把张老头乐的。 “祝小姐,您今天来公司,总不会是来参观我们这群老头的吧?”张老头笑问道。 李副董冷哼道:“老张头,你莫不是疯了不成?跟她废话什么。” 明镜瞥了眼随后跟进来的王秘书,王秘书飞快跟李副董交换了一个眼神,上来劝道:“祝小姐,您快回去吧,董事会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097 挑战(一更) “是吗?” 明镜招了招手,只见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双手递上来一份文件,明镜笑着看向张老头:“张叔叔,您请过目。” 张老头犹疑的看了她一眼,拿过文件翻阅。 老头合上文件,笑道:“虎父无犬女,是我老头眼拙了,祝小姐您请。” 祝文韬现在拉垮了,但公司创立初期,他还是很厉害的。 张老头话音刚落,李副董瞪着他:“张总,你老糊涂了不成?” 张老头笑眯眯道:“董事会各位成员都是公司股东,由控股最多的人兼任董事长,对公司一切决策有一票否决权,上一任董事长祝文韬因故缺席,群龙无首,才导致我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至今没有商量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因此我提议,由公司第二大股东暂代董事长一职,带领我们走出困境,大家觉得如何?” 李副董得意的仰着头,其他人也下意识看向李副董。 公司第二大股东,那就是李副董,当初他是跟祝文韬一起创业的公司元老,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离开,按资历和股份来说的话,也就是他了。 “我同意张老的说法。” “我也同意。” “我附议。” 李副董心里得意的想,张老头终于有眼色一回了,估计也是看不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瞎逞能吧。 明镜淡定的坐在主位上,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将各人各神情全数收入眼底。 张老头看着李副董,笑眯眯的模样像尊弥勒佛,只是那眼神透出一股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精明,李副董心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那就让我们恭喜祝小姐,女承父位,暂代我们祝氏集团董事长一职,让我们大家鼓掌欢迎祝董事长。” “啪啪啪”张老头清晰的巴掌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孤独的响起。 大家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幻听了。 李副董脸上得意的笑瞬间僵硬,猛然抬头瞪向张老头,那眼神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张老头,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董事会,不是你们玩过家家的地方。” 张老头无辜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很清楚了啊,公司第二大股东暂代董事长一职,大家都没意见的。” 李副董指着自己:“你眼睛瞎了不成,第二大股东是我。” 张拉头拿着那份文件,“可是这份股份认购合同上写的很清楚,祝明镜小姐才是公司第二大股东。” 李副董“啪”的一下夺过合同,急切的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铁青,他愤怒的将合同摔到明镜面前:“原来你早有计划,两个月前就在偷偷收购散股,前不久股市动荡,你趁机又大批收购散股,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风险?” 会议室里瞬间哗然,看着明镜的目光瞬间变了。 纸页满天飞,明一和郑青一张张的捡好。 面对李副董愤怒的质问,主位上的少女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李副董久居上位,不怒自威,平时大家都挺怕他的,有的新员工连跟他说句话都能被吓哭,可见他脾气有多暴。 然而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面对李副董的威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浅浅微笑,那悠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暴跳如雷的猴子表演。 大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会儿觉出味儿来了,这位祝小姐,可一点都不简单啊。 公司内部没有不透风的墙,祝文韬把林清的股份全都私吞了,现在又要跟林清离婚,这个男人又狠又渣,大家没少在背地里吐槽。 这位祝小姐回来才三个多月吧,不说外边关于她玄之又玄的传闻,就凭她两个月前就开始偷偷收购散股,就足以证明这个祝小姐,绝不像她的年龄一样单纯。 凭年龄断人本事,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们甚至阴谋论一下,说不定祝文韬出事,跟这位祝小姐脱不了干系呢? 想到这里,大家齐齐打了个哆嗦。 要真是这样,也太可怕了。 “李副董多年来为公司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听说连老婆生病都抽不出时间看望,可以说,对李副董来说,公司就是家,现在好了,由我来接管公司,李副董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明镜淡淡的说完,李副董脸色狰狞的骂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是大言不惭,你会管理公司吗?” “我会不会管理公司不重要,但某些人仗着权势中饱私囊挪用公款,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李副董,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明镜气定神闲的坐在主位上,眉眼含笑,目光温柔的望向李副董。 李副董脸色勃然色变,他拧眉,深深的望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像仙子一样的少女。 “你在胡说什么?” 明镜笑了笑,王秘书想悄悄退出去,却被祝小姐的司机拦住了去路,对方露出一口大白牙:“王秘书,去哪儿啊?” 王秘书说道:“忽然想到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办。” “是吗?难道公司缺了你王秘书就不转了?交代给助理就好了,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王秘书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王秘书下意识心神一跳。 李副董猛然看向门口方向。 郑青走过去开门,只见两位身着制服的笔挺男人走了进来。 在看到这两人的同时,王秘书脸色黑如锅底。 “请问谁是王建昌?” 郑青指了指王秘书:“检察官同志,他是。” “我司接到举报,你涉嫌一桩金融诈骗案,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全会议室一片哗然。 这可是祝总的心腹,金融诈骗?难道祝总被心腹背叛了? 这也太惨了。 全部人眼睁睁的看着王秘书被带走,只有明镜没有回头。 李副董脸色灰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的看向明镜。 明镜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仅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令李副董心脏猛然一跳。 “王秘书是父亲的心腹,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明镜幽幽的叹道,语气有着几分悲悯。 张老头咳嗽了一声:“是不是无辜的,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审判,现在最重要的是董事长的任命,我刚才的提议,大家都没有意见吧?李副董,你说呢?” 李副董似乎在发呆,张老头又喊了一声:“李副董?” 李副董身边的人碰了碰他,他才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由明镜小姐暂代董事长一职,你有没有意见?” 有,当然有! 李副董瞥了眼明镜,将胸口的愤懑压下去,牙根紧咬,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意见。” “只是祝小姐有这个野心,也要有这个能力,如今祝氏危机在即,不知祝小姐要怎样带领祝氏走出危机?” 明镜看了眼郑青,郑青打开随身的背包,从里边拿出一摞纸,一个挨一个的发下去。 “这是我请专业团队针对公司目前的处境做出的计划书,需要各位长辈配合,各位与祝氏风雨同舟十几年,我相信这一次,也只是祝氏集团的一次挑战罢了。” 计划书上列的很清楚,针对集团现状分析以及目前困境的有效针对措施包括对集团未来发展规划,每个部门每位主管都各司其职,清晰明了,逻辑分明。 “查账?”看到第一条李副董的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 “主动申请稽查局查账?你脑子有病吧?”李副董气的想把文件摔到她脸上。 “如今祝氏集团深陷财务危机,外界多少目光虎视眈眈,自请查账,一则清者自清,二者一些蛀虫趁机剔除,三则,向社会各界表露我祝氏自清的决心,李副董为何反对,若真查出什么问题,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这是祝氏新生的机会。” 明镜没有情绪起伏的温柔声音淡淡的在会议室内响起,半晌无声。 张老头大笑起来:“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赞同查账,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害怕查账。”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李副董。 李副董肺都要气炸了,他要是再反对就真是心虚了。 “这个引资计划是怎么回事?祝小姐……。” “张叔叔,叫我明镜就好,由于再建的好几个项目因为投资商撤资,致使项目停滞,每耽误一天对公司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只是以祝氏如今的情况,好的投资公司不会再考虑祝氏,面对这种情况,分析团队给出的建议是分股引资,作为董事长我以身作则,名下股份的50%用来引资,我做这么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张老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为了以防万一吗?只能说她早就预料到祝氏要出问题,这得需要什么样的洞察力和魄力,以及购买散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背后一定要有极为强大的团队,这个祝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 “祝小姐以身作则,我老张头也不能落于人后,我也把我的股份的50%用来引资,如果公司垮了,我要这么多的股份,也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这句话落,那些还在迷茫的人立刻清醒过来,纷纷举手。 到最后就剩下李副董,大家都看着他,李副董没好气道:“30%,总可以了吧,只是祝小姐,如果引资失败,你可有想过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李副董语气阴桀的问道。 少女眼若秋水,淡扫峨嵋,“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希望大家各司其职,各就各位,祝氏的未来,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手中。” “祝小姐……。”想了想不合适又改口:“小祝总,王秘书会不会跟祝总被抓有关,要不要派人跟进?看看检察院那边还需要有什么补充的?” “大家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王秘书那边,我会派人跟进。” 明镜离开会议室之后,整个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突然松了口气。 “天哪,这位祝小姐也太让人有压力了,我难以想象她只有十六岁。”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还是祝总教育的好。” “跟祝总有什么关系?这位祝小姐回来祝家才三个多月。” “哎,也不知道这次的危机祝氏能不能挺过去。” 李副董脸色难看的走出会议室,他的助理走上来小声道:“李总,现在该怎么办?” “谅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个祝小姐,我真的小看她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 现在消息的传播速度多快,明镜还没走出祝氏集团大楼,她接任董事长一职已经人尽皆知。 虽然祝氏已接近风雨飘摇,可祝明镜只有十六岁吧,还是女儿身,董事会一群老油条都拿她没办法,其他人听了这消息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上午才得了明镜保证的业主们,听了这个消息更是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祝小姐是绝对不会骗他们的。 一时间整个江州都围绕着祝明镜和祝氏集团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江州机场,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低头快速朝安检通道走去,即将到达安检口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两个身着制服的挺拔男人。 “周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灵面色忽变,这时已有很多路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毕竟那两个男人身上的制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检察官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周灵小姐?不会搞错的,这是逮捕令。”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一张盖了公章的逮捕令,展示了一下,不由分说缉拿了周灵。 周灵脸色灰白,曾经的优雅端庄再也不见,在一群路人指指点点的围观下,像只过街老鼠。 “她怎么可以……?”祝湘湘看着网上五花八门的新闻不可思议的惊呼。 祝明镜她怎么可以成为董事长?她才十六岁。 祝氏集团正是危急关头,她却为了一己私利做出这样的事情。 祝湘湘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嫉妒,她只知道,她快疯了。 门外响起汽车声,祝湘湘站在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这是祝明镜的车子。 她咬了咬牙,冲出房间,正看到林清披了条印花羊绒皮帛从卧室里走出来,淡淡的看了祝湘湘一眼,抬步下楼。 祝湘湘追上去:“妈,你看新闻了吗?明镜竟然成了公司新任董事长,她怎么可以趁公司危机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 “公司董事会的成员不是酒囊饭袋,既然他们同意,那证明明镜有自己的优点,如果她是女孩子或是因为她的年龄就否定她,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嫉妒。” 祝湘湘噎了噎:“我不是嫉妒她,我是觉得这样对公司不好……。” “你了解过前因后果吗?与其在我这里告状,不如好好了解一下明镜今天在公司到底做了什么。” 话落不再理祝湘湘,抬步下楼。 “大嫂。”楼下客厅,祝文杰和周莹陪着祝奶奶在看电视,看到林清下楼,立刻朝她打招呼。 林清神色冷淡的点点头,走去厨房倒水喝。 祝湘湘亦步亦趋的下楼,祝文杰笑道:“湘湘啊,姑姑渴了,给姑姑倒杯水来。” 祝奶奶白了她一眼:“你自己没长手吗?莹莹,去给你妈倒水去。” 周莹不乐意的撇撇嘴:“让湘湘姐去倒嘛,反正她闲着也没事干。” 祝湘湘一口银牙咬碎,“我去倒。” 祝湘湘端着一杯温水从厨房走出来,祝文杰看着手机忽然跳起来:“太好了,周灵这个女人被抓了。” “啪嗒”一声,祝湘湘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098 疑点(二更) 她猛然抬头,就看到林清眼神冷淡的看着她。 这时明镜牵着明一走了进来,明一笑嘻嘻的喊“姑姑,莹莹姐姐,奶奶。” 像只奶白兔一样扑过去,周莹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可爱啊,你要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嘻嘻,莹莹姐姐我就是你的妹妹啊。” “小嘴真甜。”周莹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嫂,你快看新闻,周灵在机场被抓了,这个女人终于有报应了。” 林清下意识看向明镜。 “我哥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这次栽的跟头够深,以后估计就老实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林清一语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明镜。 “一个星期前,我们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现在我是单身。” 祝湘湘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为什么事情全都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而去了。 祝文韬和周灵被抓了,林清和祝文韬离婚了。 那她呢? 对,她做的事情没有人发现,从现在起,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 祝湘湘定了定神,柔声安慰道:“妈妈,你以后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听周灵的话。 林清“嗯”了一声。 “大嫂,你离婚了,我哥怎么办?他是被周灵给骗了呀。” “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个人已经脏了,难道我还要继续捡回来用?既然你那么关心你哥,就让他跟那个女人锁一辈子吧,谁也离不开谁。” “可是大嫂……。” “好了,有完没完。”祝奶奶呵斥道。 祝文韬赶紧闭了嘴。 这时客厅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周妈走过去接通,听了一句扭头对林清说道:“夫人,是小姐竞赛班的任老师。” 大家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明镜出竞赛成绩的日子。 林清放下水杯,走过去拿起听筒,声音温柔又客气:“您好任老师,我是明镜的妈妈。” 祝文杰想起什么,看向祝湘湘:“我记得湘湘也上了竞赛班,考的怎么样?” 周莹成绩一塌糊涂,因此竞赛班这种东西对祝文杰来说可望而不可即。 祝湘湘脸色微僵,用沉默代替语言。 她难道能说她被竞赛班赶出来了吗? 林清放下电话,周莹立刻迫切的追问道:“舅妈,表姐考的怎么样?”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林清。 而当事人明镜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我上楼换件衣服。”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祝湘湘盯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应该没考好吧。 祝湘湘嘴角得意的翘起,她在圣德高中称王称霸,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的是人比她强。 然而紧接着林清的一句话,成功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明镜的老师说,明镜考了本届联赛的最高分,省队领导专门给任老师打电话,说是明镜这样的好苗子一定要进省队,不能埋没了,任老师还说八月十号就要进省队集训,让我们家长务必照顾好孩子的饮食生活。”林清语气激动又骄傲。 祝奶奶欣慰的笑了起来。 祝文杰砸吧砸吧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清:“大嫂,你跟我大哥都没有学霸的基因吧,明镜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这也太聪明了。” 林清脸色微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祝奶奶猛然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背:“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周莹惊叹道:“天哪,表姐也太厉害了,我们学校去年全级第一的学霸参加联赛,连前一百都排不上,表姐竟然是最高分,要让我同学知道,还不羡慕死我。“ 祝湘湘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若有所思。 “我也没说错嘛,你看明镜,长得那么漂亮,咱们祝家哪有这么漂亮的基因,学习还那么好,咱们家可都是学渣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基因突变了。” “不管明镜如何优秀,都是我祝家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祝奶奶一锤定音。 回到房间,祝湘湘越想越不对劲,她找到当初从林清那里要来的明镜的调查档案,后来林清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样一直没有拿走。 她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终于让她发现一个疑点。 她找到私家侦探的电话,拨打过去:“在调查档案里你说当初在明镜和她大师姐中间犹豫了很久,难道明镜的大师姐也符合条件吗?” 对方警惕的说道:“祝小姐,这件案子已经结了。” 再调查,是要加钱的。 祝湘湘咬了咬牙:“你开个价吧。” 祝湘湘肉疼了一阵,还好她还有教育基金。 私家侦探不是一般的精明,看不到钱,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上次帮你做假资料的事情,我差点被你害惨,那可是沈舟,你简直是个疯子。” “那只是一个意外,这次不会了。” 对方斟酌了一下,看到转账提醒,这才说道:“十万就想买消息,祝小姐,你知道告诉你这些答案我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祝湘湘眯起眼睛,瞬间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难道祝明镜的身份真的存疑?” “祝小姐,别想套我的话。” “行,这个侦探社不行,我找别的侦探社,总有一个侦探社会接单。” 祝湘湘说着要挂断电话,对方说道:“二十万。” 祝湘湘咬了咬牙,“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金,给你转五万做定金,剩下的明天转给你。” “和祝小姐合作了这么多次,我相信祝小姐的为人。” “当初调查的时候,她的大师姐确实是最符合条件的,但因为生病一直闭门不出,我没有见过她的面,明镜同时也很符合条件,我就想尽办法弄到了两人的毛发组织拿去做dna鉴定,这是最省事的办法,结果显示,明镜跟祝夫人有99.9%的血缘关系。” “你确定没有把两人的毛发组织搞混?”祝湘湘越想越不对劲,“你见过那个明心吗?她长得怎么样?”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一直在昏迷,加之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看得清,至于搞混,祝小姐,你是在质疑我的办事能力吗?” “好,我再给你转二十万,你帮我调查一下明心的来历。” 只要查明明心的身份,那么祝明镜的身世也就不言而喻了。 祝明镜把她的三个小师妹都带回了祝家,唯独她那个大师姐遮遮掩掩的,连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 午餐时间,祝家所有人齐聚一堂。 林清很高兴,难得喝了点酒。 一是庆祝单身,二是祝贺明镜联赛考了最高分,整个席间其乐融融,连祝文杰都说了几句好听话恭维林清。 妈支持林清离婚,看来妈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儿媳孙女生活了,祝文杰猜到自己亲妈手里肯定握着一笔可观的遗产,不能便宜了林清母女俩。 明一明尘和明提齐声说道:“二姐,恭喜你好了好成绩,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我们的……。”明尘努力回想。 明提白她一眼:“笨,是super idoi,超级偶像。” “对对。”明尘恍然大悟:“二姐,你是我们的超级偶像。” 这时祝湘湘笑道:“明镜,一直只见你的三个小师妹,怎么不见你的大师姐呢?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应该也要跟你的大师姐一起分享吧?我听明一说,大师姐很照顾你们,什么时候也让我们见见你的这位大师姐呢?” 祝湘湘话落,餐桌上一片寂静,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她。 “湘湘姐,你语气怎么阴阳怪气的?” 099 底牌(一更) 周莹白了祝湘湘一眼,一个假货而已,真把自己当祝家大小姐了,对表姐的语气这么不客气,怎么听都一股绿茶味儿。 而且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提起来,总给人一种故意的感觉。 不会又在憋什么坏招吧? 明镜淡淡的瞥了眼祝湘湘,祝湘湘心口一窒,没有人能在祝明镜的目光下全身而退,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后会有这个机会的。”明镜说道。 林清不悦的看向祝湘湘,“好了,吃饭吧。” 祝湘湘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默默吃饭。 祝文杰看到明镜出任董事长的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了,吃过饭大家都在午休。 祝文杰拿着手机冲去祝奶奶的房间:“妈,大事发生了,你快看新闻,明镜出任祝氏集团董事长?还是集团公众号发的,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祝奶奶被打断睡觉,脾气暴躁的说道:“有问题吗?” 祝文杰怪叫道:“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能管理公司,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不知道吗?真是气死我了……。” 她老公周平多年来只能在公司当一个副经理,连董事会都进不去,祝明镜一个才回来祝家三个月的小丫头,她凭什么呀。 祝文杰越想越不服气,难道是林清搞的鬼?拿她女儿当挡箭牌? 好啊,这个女人是想要趁大哥不在的时候吞了公司吧。 祝奶奶白了她一眼:“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进董事会的第一条件是什么?” “股份啊?” 祝文杰更困惑了:“可是大嫂的股份不是被大哥给私吞了吗?难道妈你把你的股份给她了?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这么偏心眼?”祝文杰说着说着就急眼了。 祝奶奶拿起手边的录音机就朝她砸过去了:“你有脑子没有?我的那点股份塞牙缝都不够。” “那是怎么回事?”祝文杰一边躲开砸过来的东西,一边追问道。 “你那个猪脑子给你说了你能理解吗?别问了,赶紧回家去,看到你就头疼。” “可是明镜……。” “可是什么可是?你比公司一群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还厉害?他们都没意见,你瞎哔哔什么?” “明镜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活该遭质疑?你也是个女的,你怎么那么愚昧,我懒得说你,赶紧滚。”祝奶奶没耐心了,“周妈,快把她给我轰出去,哎呦,脑壳儿疼。” 祝文杰哼了一声:“肯定是大嫂搞的鬼,她是想把公司都给私吞了,好深的心机,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祝奶奶大吼道:“你给我站住。” “原来我说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你要是找你大嫂,从今天开始,周平就给我滚出祝氏,你再也别想踏进祝家家门一步,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妈。”祝文杰气的跺脚:“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这么偏心。” “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你抖抖你脑子里,混了多少水?整天没什么本事就爱喊爱掺和,祝氏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管好你女儿你老公和你自己就行,别人用不着你瞎操心,整天上蹿下跳的跟只猴子似的。” 祝文杰被训哭了:“周平这么多年在祝氏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到现在只是个副经理,明镜呢,她才回来三个月,董事长的位子她也有脸坐?” “周平升不上去是他能力有问题,怨得了谁?明镜能坐上董事长,同样的,也是能力问题,那些董事会成员都认同了,难道你比董事会的老总们还厉害?” 祝文杰噎了噎。 “你就是小心眼,见不得别人比你好,但你要是指望你哥,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个亲妈都指望不上,何况你,倒是明镜,她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孩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自己好好想想去吧。” 祝奶奶挥手赶她出去,有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祝文杰想着她妈的话,难道她要指望明镜? 她只是个小丫头……想到这里,祝文杰忽然愣住了。 有句话她妈没说错,董事会那群老油条不是好糊弄的,难道明镜真有什么本事吗? “刚才班级群里都在讨论今年联赛的第一名是谁,说这个成绩已经破了历年来的记录,省队领导都被惊动了,我一说是我表姐,大家都羡慕的不得了,妈,我能在祝家住下来吗?我好想跟明镜表姐待在一起啊,她要能辅导我功课就更好了,我有同学还想要表姐的签名呢,你不知道,她现在在我们学生中间可火了。” 祝文杰看着喋喋不休兴奋的说话的女儿,忽然明白了。 “好,你在祝家住下来吧,你奶奶讨厌我,但不讨厌你,跟你表姐还有舅妈打好关系,对你没坏处,知道吗?” 周莹眼珠子骨碌碌转:“妈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 江州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神舟集团的总部在这里,算是南方的经济重镇,也处在娱乐前沿,人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人均gdp也在全国处在名列前茅的位置,人们吃饱喝足了就有闲心八卦了。 祝氏集团公众号刚公布最新消息,就在江州市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众号公布祝氏集团最新的人事变动,除了一些高层有变动外,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董事长一职。 原先是祝文韬,现在是祝明镜。 虽说是暂代,可这个消息发出来,可想而知外界要翻天了。 在如今这个男权社会,女子上位本就不易,更别提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一时舆论满天飞。 很多人都认为祝明镜是祝氏集团拉出来挡枪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管理公司的能力,但同时有人爆料了祝明镜早上在一中门口的发言,很多不熟悉祝明镜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祝大小姐有些背离大家片面性的猜测。 偷拍的高糊视频也阻挡不了少女绝美的容貌和独特又温柔的气质,她直接担下了祝氏集团的责任,没有逃避和退怯,那温柔又坚定的语言给了多少迷茫的人以信心。 随后她出任祝氏集团董事长一职仿佛印证了她说的话不是骗人的,她有这样的能力,她会担负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大家就等着看她能怎么力挽狂澜,一部分人是期待,但大部分都是看笑话的。 同一时刻,稽查局进驻祝氏集团,开始为期三天的查账,账目情况全网公示,公开透明。 另一边也开始了全公司上下的清查行动,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祝氏集团这些年养了不少蛀虫,就是这些蛀虫在一点点的蚕食集团。 同时祝氏集团成立最新的引资项目小组,几乎所有董事会成员都在这个小组,完成公示后,在江州商圈引起不小的轰动。 如今祝氏集团的股价一跌再跌,傻子才买进,但祝明镜上位后一系列动作倒是让人觉得有点希望,相比那些上了年纪的肥腻老油条,祝明镜这种年轻人充满着蓬勃的朝气,同时又爆出来一则消息,江州最新的奥数联赛,祝明镜考取了联赛最高分,这还是她之前没有上过学,回来系统的学习了三个月的成果。 看来人家小小年纪能成为祝氏董事长并不是因为她是祝氏大小姐的身份亦或者说被拉出来挡枪的,人家是天才,天才是融会贯通的,人家是学业上的天才,指不定也是个商业奇才呢? 就在大家还在观望着的时候,神舟集团第一个抛出了橄榄枝,决定跟祝氏集团合作。 神舟集团在商圈属于什么地位? 此消息一出,全江州、不全华国都震惊了。 神舟集团除了收购,就是在收购的路上,要不然就是独美,没有个几千亿的大项目,神舟集团是不会轻易与别的集团合作,因为跟谁合作都是扶贫,这完全符合沈舟的性格。 谁知道就在祝氏集团多事之秋之时,其他公司要不落井下石,要不隔岸观火,唯独神舟集团伸出了援手,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沈先生,您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好吗? 事实证明,沈舟没有被绑架,他清醒的很。 沈舟的投资眼光不用多说,如此一来,大家就得怀疑祝氏的项目是不是真是什么沧海遗珠,有沈舟投石问路,接下来的投资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甚至很多跑路的投资商又回头。 不过对此祝氏集团的原则很强硬,背叛的人,永不合作。 董事会的人除了李副董,都笑开了花,头顶上的阴云总算要散开了。 “祝氏集团不是一向不理这些小公司的吗?” 祝氏集团在江州不算小公司,但在神舟集团眼里,真的不够看的。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小祝总的功劳,我之前就听说过小祝总人脉强大,没想到连沈先生都卖她面子。” 这一点真不是大家吹,从神舟集团的绿洲计划时大家就看出来了,沈舟压根就没把祝文韬放在眼里,现在是神舟集团主动跟祝氏集团合作,大家都不傻,祝氏集团的项目可没优秀到让人家主动合作。 现在看来,小祝总之所以那么自信,是有底牌在握啊。 “张老,您这次反应够快,是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也不给兄弟们通通气儿,不仁义啊,以后小祝总起来了,您就是有从龙之功的两朝元老啊,兄弟们可都仰仗您了。” 张老头听着耳边的恭维声,笑而不语。 “稽查局这几天一直在财务部查账,查出了不少问题,财务总监都被带走两个了,其中一个还是李副董的……。”旁边人碰了碰他,不说话了。 “这次公司大清算,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公司大楼。” 张老头瞥了他们一眼:“清者自清,你们这样就是心虚,一查一个准,有这东想西想的闲工夫不如去做事,做出成绩了,还怕清算?” 大家了悟,转头各做各事。 而李副董此刻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在听到秘书说神舟集团要与祝氏集团合作的消息后,更是面如土色。 “完了,彻底完了……。” 秘书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李总,财务部的钱总监刚刚被带走,之前因为某些事跟您闹过不愉快,昨天晚上打过去电话他也没接,我担心……。” 李副董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祝明镜,专给我找麻烦。” 本以为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没想到一招套一招,早给他准备好了。 “帮我约见祝小姐。”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 曲飞台南州市演唱会圆满落幕。 十一点钟体育场的观众已经走完了,观众席一片狼藉,繁华后的落寞总是让人格外惆怅。 体育场后台,卸了舞台妆的曲飞台换了一身清爽的白体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踩了一双白色板鞋,扣着鸭舌帽,高高瘦瘦的身材看起来像一个大学生。 “我的宝宝,连轴转了一个月,看看眼下,都有黑眼圈了。”一个打扮的十分“精致”的男人惆怅的说道。 “让你好好休息你不听,你业务都那么熟练了,少排练一遍也没事,反正你就是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干,你的粉丝照样宠你上天,干嘛要让自己那么累呢。” 曲飞台没理他的絮絮叨叨,径直走出后台,上了路边一辆黑色商务房车。 田隆把准备好的霄夜拿出来,在去机场的路上让曲飞台趁机吃了。 艺人要严格控制身材,曲飞台虽然不演戏,但他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吃的霄夜也是白水煮西兰花和鸡胸肉,淡而无味。 曲飞台戴着头戴式耳机,专心吃饭。 耳边依旧是经纪人的喋喋不休。 曲飞台的经纪人黄超在圈内如雷贯耳,大名鼎鼎,因为当年就是他慧眼识珠发掘了曲飞台,他也是真的很有能力,在商业上把曲飞台打造成了娱乐圈超级顶流,歌坛小天王,广告代言接到手软,这方面黄超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代言在精不在多。 只是他这个人,性取向有问题,因此这些年粉丝们最担心的就是怕他吃窝边草,把她们哥哥带歪了,天天嚷着要公司换经纪人。 张口闭口宝宝,粉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疯了,但田隆和曲飞台,已经习惯了…… “跟飞跃杂志约在二十五号拍摄,但我不想你飞京都再飞江州,就直接跟杂志社的主编商量让他们的摄影师二十五号飞江州,我听说曲江的夜景不错,到时候就以曲江为背景拍摄,出来的效果应该不错。” 黄超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江州的酒店。 按原先的行程,曲飞台休息三天,二十五号拍杂志,二十六号飞江州,是他自己要求不休息直接去江州排练,黄超怕他身体承受不了就跟杂志社商量换摄影师飞江州拍摄。 因为临时行程,就要重新订酒店。 “哎,有一个太敬业的艺人,我这个经纪人的头发,也是越来越少了。”黄超惆怅的撸了把假发。 “你可以选择退休。”曲飞台揶揄他。 “哼,我就知道你们都想赶我走,放心,我一定不会如你们的意,那些小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背地里怎么骂我的,我就喜欢她们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黄超自信的撩了撩头发,又娇又嗔。 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还是…… “呕……。”曲飞台差点吐了。 100 追星(二更) 因为是临时行程,没有粉丝接机,从接机口走出来,倒是难得的清净。 “这就是江州的空气,果然比京都清新多了。”黄超深深的吸了口气。 曲飞台拉低帽檐,匆匆走出机场。 但他在华国实在太火,身形也太出众,凌晨两点钟的江州机场,没走出一百米,就被路人认出来了。 曲飞台快步走出机场,身后一串尖叫着的路人跟跑,画面不要太壮观。 幸好黄超提前联系了江州演唱会的主办方,对方派了车子来接,这才逃离了魔爪。 “师傅,送我们去江州大酒店。”黄超对司机客气的说道。 司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后视镜,“你们是第一次来江州吗?” 黄超业务能力强,但他本人是个话痨,立即就跟司机聊上了。 “也不算是,去年来过,不过那次行程太匆忙,从落地到离开只有四个小时,你们江州有什么好玩的推荐一下?我带我家艺人好好散散心。” 司机立刻热情的说了起来:“江州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曲江的夜景是一绝,在德昌楼上看到的曲江,是一条卧龙,风景绝美,还有白门沙滩和寒山寺……。” 到了酒店,司机踌躇着说道:“曲……曲先生,我女儿很喜欢您,可以麻烦您帮我签一个名字吗?”司机说着颤巍巍递上一张纸和一支笔。 黄超刚想拒绝,就见曲飞台接了过来,潇洒的签上艺术签名,还给对方下车了。 黄超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 “你不是从不私下给人签名的吗?” 曲飞台挑了挑眉:“可能是江州的夜风太温柔了吧,吹的我有些醺醺然。” 黄超笑了起来:“我听说江州盛产美女,说不定此番有艳遇。” 那贱兮兮的眼神令曲飞台嗤之以鼻。 黄超很自信,曲飞台就是个怪胎,公司那么多年轻漂亮各有千秋的小姑娘,他每天去公司就像进了盘丝洞,唯独这家伙纹丝不动,连个眼神都不给。 两年了,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成功跟他搭上话。 他怀疑这家伙是和尚托生的。 这样也好,省了他担忧自家艺人谈恋爱影响事业,君不见娱乐圈多少男星因为谈恋爱或者yp做海王被爆出来封杀的。 电梯里,曲飞台靠着墙壁,微微眯起眼睛。 修长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种禁欲般的性感,仿若一只慵懒的猫,伸着小爪子轻轻的挠着胸口。 黄超目不转睛,“明天你好好休息一天,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成国宝了,被你的粉丝知道又该骂我压榨你了,窦娥都没我冤。” “明天有约了。” 曲飞台淡淡的五个字令黄超瞬间汗毛倒竖,警惕的问道:“你在江州有熟人?男的女的?” 曲飞台嗤了一声,“发小。” 黄超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出门做好防护,别被粉丝堵到了,这里不比京都……。” “不过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在江州还有发小啊?” “叮”电梯门开了,曲飞台径直走出去,留给黄超一个高冷的背影。 黄超扭头问田隆:“小田,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发小?” 田隆摇摇头,“不知道。” 曲飞台的身世很神秘,他从来不提他的家人和朋友,神奇的是连最刁钻的狗仔也挖不出来,仿佛他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黄超都怀疑自己这个艺人是个孤儿了。 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发小,还在距离京都千里之遥的江州。 黄超摸着下巴:“你留意一下,是男是女。”总觉得不寻常。 田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 第二天一早的娱乐头条——曲飞台凌晨低调现身江州机场! 曲飞台鲜少来江州,因此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江州的粉丝圈都轰动了。 曲飞台虽然年轻,但国民度不容置疑,这个粉丝体量,在娱乐圈无人能及。 陶星星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吃早餐,她差点噎住,兴奋的蹦了起来。 “啊啊啊我的偶像现在就跟我踩着同一片土地,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我要多吸几口……。” 吴家琪摇头失笑:“你呀,就不能好好吃饭?” 陶谦笑着看着女儿,“星星喜欢,就随她去好了。” 男人沐浴在阳光下,很对的起他的名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望着女儿的眼神温和又慈爱,“我们的星星长大了……。” “我要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明镜。”陶星星翻开微信,好姐妹就是要一起分享。 吴家琪愣了愣:“祝小姐?” 这位祝小姐最近在江州很出名,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关于她的传闻。 但无一例外,这个祝小姐有着超出她年龄的优秀和成熟。 陶谦说道:“我在医院也听说了,这个祝小姐现在是祝氏集团的董事长,星星能跟她成为朋友,真是不可思议啊。” 不是他贬低自己的女儿,而是祝明镜和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对他们来说,祝明镜是一个活在传闻里的名媛,现在加上董事长的名头,更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吴家琪笑了笑:“看来这位祝小姐,很的很厉害。” 陶星星的性格她清楚,虽然活泼可爱,可因为小时候一些遭遇的缘故,防备心很深,并不轻易交朋友,祝明镜能跟她做朋友,不管从哪一方面来分析,都足以证明,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高中生。 明镜在去公司的路上,收到了陶星星的语音短信。 小姑娘兴奋的仿佛中了头奖,“明镜明镜,曲飞台来江州了,他来江州了!!!” 三个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激动。 “我在江州粉丝后援会里看到有人说他住在江州大酒店,我好想去见他,哪怕远远的见一面,可这是私人行程,我要去了就成了私生粉,会被唾弃的,他刚刚结束演唱会就飞来江州了,好辛苦,我真的好心疼他呀。” 陶星星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寂静的车厢内回荡着小姑娘清脆激动的声音。 明镜面色没有丝毫不耐,微笑的倾听着。 郑青去办事了,今天开车的司机是郑青聘的新人,是个二十多岁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位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长得也不错的年轻人,为什么答应来给明镜做司机。 第一是好奇,第二是薪酬高。 郑青的目的是给明镜培养一个心腹,一定要能力卓绝,在一堆简历里相中了杜泽。 杜泽在开始听说给明镜做司机时,他也有过犹豫,不过很快答应了。 这位祝小姐最近听了很多她的传闻,相比较那些进了大厂或者读研的同学,他这样的行为很遭人鄙夷,大家都以为他是相中了祝小姐的美色,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实际上,他只想赌一把。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祝小姐,跟传闻中一样,是一个仿佛修仙一样的出尘绝世的美人。 静水深流,越平静的表面下,是越汹涌危险的暗流。 没想到祝小姐还有这么活泼爱追星的同学,他突然觉得祝小姐有点接地气了。 眨眼间,祝氏集团的大楼到了。 杜泽下车绕过来开门,他是司机,也是助理。 明镜合上手机,隔绝了小姑娘的叽叽喳喳,而大楼前,得知消息的各大高管恭恭敬敬的排成队迎接。 以及各大媒体的争相拍摄。 因为今天,是祝氏集团与神舟集团的签约仪式。 消息同一时间发布到网上,吴家琪看了眼手机,对陶星星说道:“你快别说了,快看看新闻你同学在干什么吧?” 陶星星不用点开新闻app,各大app就开始发推送广告了。 “我在这儿追星,我同学在签几十亿的项目,这就是学神和学渣的区别吗?” 101 时代(一更) 七月二十二日,神舟集团与祝氏集团暨天恒花园项目举行签约仪式! 这一天,在很多人的记忆中,那个叫祝明镜的少女,第一次进入大众的视野。 八点整,明镜现身祝氏集团,在一众媒体的长枪短炮和祝氏高管的陪同下,走进集团大楼。 “大小姐,您受累了,这次能签下神舟集团,您居功至为。” 走在明镜身侧的秃顶中年男人,是集团项目部总监丁伟,这次签约仪式,由他主持。 身后的其他高管听到了,纷纷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背地里说大小姐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天要亡祝氏,现在怎么拍起马屁来脸都不要了。 能跟神舟集团合作,还要什么脸啊,屁股都不要了。 明镜淡淡道:“签约仪式现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张叔叔呢?” “张总年龄大了,若不是董事会他一般不会来公司……。” “大小姐。”张老头拄着拐杖在孙子的搀扶下走过来,笑眯眯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老张头怎么能不在呢,虽然一把老骨头了,还是能镇一镇的。” 明镜微微一笑:“张叔叔,谢谢您。” 老头叫张书达,他自己家族本身在江州是世代做航海贸易的,当初祝文韬创业的时候,张书达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就出资帮了他一把,十几年来,张书达从不插手公司管理,专心做一个股东,但他在公司内的地位可不一般,要不是老了力不从心,李副董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包括祝文韬,在他面前就是个小乖乖。 张书达指着自己身边的年轻人,笑道:“大小姐,这是我不成器的孙子,张致和,带他来长长见识,希望大小姐不嫌弃。” 张致和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很是斯文秀气的长相,看到明镜立刻害羞的挪开视线。 明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男生女相,富贵通达,张老好福气。” “哈哈哈,早听说大小姐有看相的本领,听你这么一说,老头我就放心了。” 张致和偷偷瞥了眼明镜,别人都说他娘,还是有人第一次说他长成这样有福气,感觉真奇妙。 忽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脸,等大家往里走的时候,他悄悄挪到那人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泽不苟言笑的说道:“我现在是祝小姐的司机兼助理。” 张致和瞪大双眼:“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那么好的学历和能力,何苦做这样的事情?” 司机和助理?怎么都和江州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不匹配吧? 要不顺利保研,要不进大公司历练,怎么会给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当司机? 大材小用,暴敛天物,天知道学校群里知道这个消息后那些人是怎么嘲笑杜泽的,他还以为大家瞎传的呢,以杜泽的骄傲,怎么会做这种职业。 杜泽面色没有丝毫改变,这是他在祝小姐身边学到的第一个本事,那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看穿你的情绪。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祝小姐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在她身上,我能学到很多东西,还有,我劝你不要用年龄轻视祝小姐,这一点你爷爷做的就很好。” 话落不再理张致和,快步追上明镜。 张致和困惑的挠头:“他真的疯了……。” 签约现场因为有媒体现场提问环节,媒体会提前跟公司宣传部通气,到时候会问什么问题,而宣传部会根据老板的习惯列出答案,到时候老板照着背就行,而现在这位新老板……宣传部总监孙沅暂时还摸不透是个什么脾气,于是就偷偷把丁伟拉到一边。 “大小姐脾气好吗?”孙沅问道。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丁伟捉摸着。 “你这说了不是等于白说?我这媒体提问稿要老板过目的,大小姐不会怪我们连这种小事情都要找她吧?” “我觉得大小姐比祝总还要难伺候,祝总你能看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有数,而大小姐,你压根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笑的越温柔我心里越发毛,不知道为什么。” 孙沅小心脏抖了抖:“听你这么说是挺可怕的,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丁伟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孙沅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走过去,明镜正在跟张老聊天,言笑晏晏,看起来就是一位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大小姐……。”孙沅开口。 明镜抬头看向她。 那一瞬间,孙沅被绝美颜值暴击的差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找我有事吗?”少女温柔的微笑仿佛四月春风拂面,眼睛明亮闪耀。 孙沅很快反应过来,专业素养过硬的她瞬间找到工作状态,快速说道:“是这样的大小姐,等会儿签约仪式过后会有媒体采访环节,到时候媒体会向您提问问题,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媒体会提前与我们宣传部过稿,问题的答案会由我们宣传部拟写好,呈给您过目,您到时候现场背下来就行了。” 明镜点点头:“稿子给我。” 孙沅立刻双手递过去。 明镜翻开一目十行过了一遍,全程不过一分钟,她便合上文件夹,递回给孙沅。 “以后不用做这种无用功。” 孙沅愣了愣,什么叫无用功?难道以前写好稿子给祝总背,都是在做无用功? 少女脸色看不出喜怒,依旧是春风拂面的温柔,孙沅立刻理解了丁伟的意思。 相比祝总的横眉冷对,大小姐这种喜怒不行于色的温柔,才真是最致命的毒药啊。 孙沅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啊,不然到时候媒体提问的时候,就要开天窗了。 她正在这里纠结着,那边神舟集团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明镜施施然起身,拂了拂裙摆,在一群高管的陪同下,走向集团大门口迎接。 大家以为这次来签约的至多应该是神舟集团的项目经理,连总监都派不上,因此当所有人看到下车的沈舟,还以为眼花了。 天,竟然真的是沈舟先生,祝氏集团走了什么狗屎运? 就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唯独明镜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在一群大佬之间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沈先生,有失远迎。” 少女温柔如水的声音瞬间把大家拉回到现实中,闪光灯闪烁不停,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沈舟异常低调,这还是近一年来,媒体在正式场合见到他本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祝小姐客气了。” 两人礼貌的握了握手,轻轻松开。 一个是儒雅的绅士,一位是优雅的名媛,虽然两人有二十来岁的年龄差,但此刻站在一起,倒真是男才女貌,格外登对。 “沈先生请。” 两人并肩往一楼大厅走去,沈舟身后跟着他的助理沈客,明镜身边则是跟着一位年轻俊美气宇轩昂的男人,应该也是她的助理,一行四人走进大楼,其他反应过来的高管哗啦啦全部跟了上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成?竟然是沈先生亲自来了。”丁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下有的吹了。 “你也不看看沈先生卖的谁的面子,我们这位大小姐,真人不露相呢。” “连沈先生都卖她面子,看来祝氏真的要变天了。” 这几天祝小姐该清理的清理,该插人的插人,等祝文韬出来,公司还有他的位置吗? 张致和远远的看着杜泽的背影,他是除了祝小姐之外唯一离沈舟最近的人。 他忽然理解了杜泽的意思。 “沈小姐身边那个助理,是你大学同学?”张书达问道。 张致和点头:“是啊,他应聘做祝小姐的助理和司机,我们班里不少人嘲笑他。” 张书达笑了起来:“你这个同学才是个聪明人,学着点吧。” 张致和落寞的垂下脑袋。 到了现场,两方在主位上坐下,在丁伟的主持下,先简短说明了一下自此项目的主旨和建设,他因为情绪太激动,好几次唾沫横飞,倒是缓解了现场沉闷的气氛。 接下来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现场签约,由助理递上两份合同,两人同时签约,然后互相交换合同签名,两位代表人起身握手,手拿签约书面对媒体拍照留影。 因为明镜未满十八岁,签名不具有法律效应,因此代替她签约的是张书达,张书达在祝氏集团德高望重,积威甚深,由他代替祝氏集团签约,也不算埋没了沈舟的身份。 做完这一切,就到了媒体采访环节,其中一个男记者被选中发言,“请问沈先生,神舟集团多年来不与外界合作,几乎已成传统,为何会在祝氏集团每况愈下的情况下选择合作呢?大众从没有怀疑过您的投资眼光,但这一次……。” 已经问的非常委婉了,这一次您怎么就眼瞎了呢? 这等于是一巴掌扇到了祝氏集团脸上,旁边的丁伟脸色黑了黑,盯着这个记者,我记住你了。 张书达咳嗽了一声,觑了眼身边这位传闻中的沈先生。 沈舟笑的十分儒雅,不像商人,倒像书生,“什么叫投资呢?就像赌徒,你看中一样东西,相信他会给自己带来收益,然后你下注,投入金钱和时间,等待预期中的收益,这么多年,我做投资这一行,从未出过错,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说的浅显易懂,大家也听懂了,只是沈先生的意思是他相信祝氏集团的潜力? 这无疑给当前的祝氏集团一剂强心针。 丁伟面上与有容焉,沈先生有眼光。 “不过与其说我看好祝氏集团,比如说我看好祝小姐,作为祝氏集团掌舵人,我相信在她的带领下,祝氏集团会走出目前的困境,更上一层楼。” 沈舟的话落,全场静了一瞬。 大家下意识看向坐在张书达身边的少女,她有着春花秋月般的面容,淡扫峨嵋,目如秋水,像四月温软春风下一场迷离的梦。 沈舟的话,确定了,这次的合作就是因为祝明镜。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笼络到了沈舟,但沈舟的话一锤定音,以后祝文韬就算出来了,祝氏集团的人心也不会再向着他。 “咔嚓咔嚓”闪光灯对着明镜的脸,拍个不停。 “祝小姐,我相信这个问题社会各界都很好奇,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促成了这次和神州集团的合作?” 大家不敢往那个方向想,因为看着面前这位美丽温柔的少女,连稍微有一点这样的想法仿佛都是对她的极大玷污。 明镜拿起话筒,“对沈先生的看好,我深感有愧,接下来定然用实际行动来回报沈先生的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说的真好啊。 仿佛就是伯乐遇上了千里马,让人感慨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变相抬高了沈舟,也避免了桃色绯闻。 接下来记者又提问了几个常见的商业问题,明镜思维流畅,对答如流,她态度从容淡定,不卑不亢,赢得一致赞许。 大家都以为这些答案是提前就写好的,经常跟祝氏集团打交道的几个记者还暗自纳闷祝氏集团宣传部的写作能力明显提升了,写出来的稿子总算不那么假大空了,有那么点思想内涵了。 孙沅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场中回答记者提问的明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沅姐,这稿子是你写的吗?跟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呢。”下属问道。 孙沅摇摇头:“不是我写的,大小姐临场发挥。” 下属惊讶的瞪圆眼睛,看着对答如流的明镜,半晌感叹道:“真不愧是学霸啊,大小姐真强!” 签约仪式圆满结束,记者们恋恋不舍的看着几位大佬退场,开始争分夺秒的赶新闻稿。 沈舟没有多停留,下午还要赶去京都开会,因此回到后台跟明镜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很多祝氏集团高层想上去套几句话,都没有机会,眼睁睁看着沈舟离开的背影。 “大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我在德昌楼订好了位子。”丁伟谄媚的说道。 明镜看了眼时间:“不了,你们吃吧,我下午还有事。” 话落在助理的陪同下离开。 张书达笑眯眯道:“老头子身子骨不行了,跟你们年轻人说不到一起去,你们去吧,老头子要回家了。” 张致和搀着张书达离开,“爷爷,这位大小姐,跟沈先生是旧相识吧?” “爷爷老了,你爸不争气,本来想把你安排进家族产业,但爷爷现在改变主意了,找个时间,你进祝氏吧,从底层开始做起。” 张致和讶然道:“爷爷,为什么?” “家族产业一代不如一代,很快要被新兴产业所取代,爷爷不得不服老,与其抱着棺材垂死挣扎,不如放手一搏。” 张致和还是不理解,张书达走出集团大楼,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灼的人皮肤刺痛。 张书达笑着说道:“跟你那位同学多学习。” 张致和语气不满的说道:“他只是一个小助理,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 张书达语气严厉起来:“英雄不论出处,想当年你太爷爷还只是个水手呢,还不是凭借着自己创出了一条路?你啊,跟你爸一样,脑子一根筋,不懂变通。” “这个时代,处处是机遇,就看你能不能抓住。” 张致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爷爷,我会努力的。” “走吧。”张书达在孙子的搀扶下走入阳光里。 ------题外话------ 我们这里下大暴雨,整个城市都快被淹了,困在十五楼下不去了/(ㄒoㄒ)/~~ 102 狗洞(二更) 同一时间,各大新闻稿新鲜出炉,占据各大新闻头条。 财经金融头条——神舟集团与祝氏集团今天上午完成签约仪式,历史性一幕! ——沈舟先生亲临签约现场,与祝大小姐友好交流。 要说祝明镜如今虽然是财经名人,但八卦群众更喜欢她的另一个身份,祝家大小姐,江州名媛,这就少不了娱乐头条的报道。 今天的娱乐头条是这样的——论名媛的自我修养。 ——看祝大小姐学穿衣搭配。 ——未来流行风向标?祝大小姐的温柔风席卷时尚圈。 下边夹杂着另一个板块——曲飞台江州演唱会倒计时,这次小天王会给我们带来哪些惊喜! 一左一右,一南一北,一个歌坛顶流,一个商界名媛。 本是南辕北辙,却出现在一张版面上。 同样的年轻有为,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 城东路一家装修雅致的中餐厅,门檐上悬挂的风铃叮呤呤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门打开,一位穿着黑t恤深蓝色牛仔裤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瘦瘦高高,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干净又神秘。 服务员眼前一亮,热情的迎上去:“先生,您有预约吗?” 少年轻咳一声,压低嗓音说道:“宋先生,竹君包厢。” “先生请跟我来。” 服务员引着他往里走去,正是中午时间餐厅里就餐的人不少,在少年进来的一刻,就吸引了不少视线。 少年一走,有一桌年轻人讨论起来:“虽然戴着口罩,也能感觉出来好帅啊,气质绝了。” “你们不觉得背影有点眼熟吗?” 一语出,四下惊。 “曲飞台!!!” 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 包厢门关上,宋引章笑着站起来:“大明星,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曲飞台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俊美的面容,走上来手作拳头砸了砸宋引章的肩头:“得了,多少人想见我一面还见不着呢,得着便宜还卖乖。” 宋引章咳嗽一声,揉了揉肩头:“你是不是天天举铁?” 曲飞台展示了一下肱二头肌,得意的挑眉。 宋引章无奈的说道:“你身材已经够好了,天天这么练,让我们怎么活?” “谁让你们那么废,对着哥哥的身材流口水吧哈哈。” 很难想象,在粉丝眼中高冷的少年,私底下臭美又毒舌。 不过这才是他熟悉的曲飞台啊。 两人落座,曲飞台问道:“江瑾辰呢?好久没见他了,听说保送了江州大学,还没来得及恭喜他。” “他出国参加修学旅行了,八月底回来。” 曲飞台点点头:“不错。” “我记得你明年也要参加高考吧,行程那么忙?有时间复习吗?是要考国内的大学,还是国外的?对你的事业发展来说,还是国内的大学好一点。” 曲飞台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情,中间休学一年,因此十八岁还在上高二。 “考国内的音乐学院,高考前三个月闭关,到时候还要你这个大学霸给我把把关。” “你算了吧,公司会给你重金聘请一对一金牌老师,哪儿用得着我。” 因为怕暴露了曲飞台的身份,在曲飞台来之前,宋引章就让人把菜上齐了。 “都是你爱吃的,再晚点就凉了。” 曲飞台化身干饭人。 “白子琰前段时间来江州干嘛了?这小子不好好上学,到处乱蹿。” 宋引章笑道:“他呀,被白大哥管的太严了,自己偷跑来的江州,在这里闹出不少动静,把祝家的小少爷差点打残废。” “祝家?”曲飞台挑眉。 提起祝家,宋引章神情忽然变温柔了许多,“是啊,他还因此结识了祝小姐,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曲飞台点开手机,头条已经全部是这位祝小姐的推送;“祝明镜?” “宋引章双眼一亮:“你也知道她?” 曲飞台嗤之以鼻:“看看你的模样,就差写脸上了,让你从第一的神坛跌落下来的祝大小姐,如雷贯耳。” “她今天上午与神舟集团签约了,她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你一定也会想认识她的。” 曲飞台摇头:“没兴趣。” 闷头干饭。 宋引章忽然想到小时候大院里有个小姑娘喜欢曲飞台,向他表白,曲飞台怎么做的吗?简直绝了。 他把毛毛虫放到小姑娘的书包里,然后在小姑娘的小辫子上绑上鞭炮,小姑娘被毛毛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跑,然后曲飞台引燃鞭炮……劈里啪啦,那画面别提多辣眼…… 小姑娘吓得从此见到曲飞台就发病…… 曲飞台也因此被曲爸爸暴打了一顿,曲飞台离家出走……后来就出事了。 哎,总之曲飞台就是大院里所有小女孩的噩梦,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内里就是个小恶魔,他都怀疑曲飞台dna里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两个发小长时间没见面,有太多话题聊了。 吃完饭,两人约着去打球,曲飞台刚出包厢门,迎面一群女孩子尖叫着扑了过来。 “啊啊啊真的是曲飞台,我的妈呀啊啊啊啊……。” 宋引章无奈的说道:“我还是低估你的人气了,早知道该选个更隐蔽的餐厅。” 曲飞台摆了摆手:“大家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但是今天是我跟朋友的私人聚会时间,希望大家理解,可以吗?” 少年磁性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温柔,大家仿佛被蛊惑了一样,愣愣的点头。 “理解,理解,大家快让开,让哥哥离开,我们不能影响到哥哥的私生活。” 有人出来主持秩序,开辟出一条路,曲飞台弯起眼睛:“谢谢大家理解。” 话落和宋引章快速离开。 “哥哥好温柔啊,他笑了,他对着我笑了。” “你做梦,他明明对着我笑了……。” 外边听到曲飞台在这里吃饭的消息,更多的路人围了上来,餐厅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 无奈之下宋引章只能拉着他去了后厨躲避。 “现在怎么办?咱们被堵在这儿了。” 曲飞台给黄超打电话,一直不通,估计在睡觉。 田隆今天给他放假了,他说要去看他姑姑,他姑姑嫁到了江州。 “艹。”曲飞台忍不住爆了粗口,黄超这个不靠谱的经纪人。 宋引章想了想,“现在只能求助一个人了。” 曲飞台看向他。 宋引章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两声之后接通了。 “喂,宋同学?找我有事吗?”听到少女温柔的声音,宋引章总算松了口气。 “咳咳,是这样的,我跟一个朋友被困在了竹香楼,你可以派一辆车子来接应一下我们吗?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要是你有事的话,我再找其他人。” 明镜眯了眯眼,点开微博,搜索竹香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曲飞台是宋引章的朋友。 “好,你们呆在原地别动,我立刻让人过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宋引章松了口气。 曲飞台白他一眼:“女生?” 宋引章笑眯眯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曲飞台哼了一声。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竹乡楼,大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明镜第一时间报了警,警方派出警力维持现场秩序。 明镜刚好就在竹乡楼附近,杜泽听了之后说道:“小姐,竹乡楼后门有一条直通后巷的小门,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没有人知道,您可以让他们从小门出来,我们在巷子口等他们,这样安全又省事。” 杜泽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在竹乡楼打过暑假工。 “只是……这个小门,对大明星来说,有些委屈了。”杜泽憋着笑说道。 曲飞台和宋引章站在所谓的“小门”前,面面相觑。 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这是小门吗?这明明是狗洞。 曲飞台咬牙切齿:“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在耍我们?” ------题外话------ 大明星要爬狗洞了,好委屈/(ㄒoㄒ)/~~ 103 甘心(一更) 宋引章说道:“不会的,你先出去,我帮你垫后。” 曲飞台脸色黑了黑。 “快点,别磨叽了,你难道真想被堵在这里?” 曲飞台弯腰,他身材高大,刚露个头出去就被卡住了,宋引章憋着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让他的粉丝们看看她们心心念念的哥哥爬狗洞的模样有多狼狈。 宋引章推着他的腰,咔嚓一声,曲飞台惨叫一声,成功从狗洞钻了出去。 “宋引章我艹你大爷……。”隔着墙壁传来少年愤怒的骂声。 宋引章比曲飞台矮一点也瘦的多,麻利的从洞里钻了出来。 拍拍肩上的灰,宋引章笑着拍了拍曲飞台的肩膀,“就当体验生活了,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了,今天跟你选择吃饭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曲飞台扭头就走。 宋引章快步追上去,这条巷子很安静,平时鲜有人来,不远处巷子口停着一辆白色轿车。 宋引章指了指车子:“接我们的车到了,快上车吧。” 曲飞台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他愣了一瞬。 “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啊?”身后传来宋引章的催促声。 曲飞台敛眸,抿抿唇坐了进去。 宋引章绕到车头,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平稳驶出了巷子,上了大路。 路口右边就是竹香楼的大门,此刻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三辆警车出动都没控制得住。 路口也围着不少人,杜泽摁响喇叭,一些人看到车子下意识避让开了,轿车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汇入了车流中。 没有人知道,她们疯狂追星的某人,此刻就坐在这辆轿车内,眼睁睁的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宋引章扭头,笑着说道:“明镜,这次真的多谢你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镜? 曲飞台挑了挑眉。 视线里是一截飘逸轻盈的白色裙摆,像一朵盛放的百合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但是这股清香他却从未闻到过,不同于凡俗的花馥调香,像山涧的清泉,天山的雪莲,澄净的湖水,清冽干净,闻之沁脾。 “没事,举手之劳。”少女温柔清冷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像馥郁的春风,裹挟着春暖花开的明媚拂面而来。 曲飞台作为歌手,对声音是非常敏感的,他听过的女高音女花腔海豚音不胜凡几,那已是老天爷赏饭吃了,这个声音,可以说是老天爷喂饭吃了。 空灵飘渺,温柔似水,恍若跌落梦境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幻觉。 这样的声音,才配得上天籁。 曲飞台手指扣在膝盖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 “我今天看新闻了,你跟神舟集团签了一个大项目,真厉害啊。”宋引章衷心的夸赞道。 明镜现在已经是能跟沈舟“平起平坐”的人物了,学校论坛里都快讨论疯了,宋引章倒是没感觉。 可能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女孩不一般。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送你们去哪里?”明镜转移了话题,明显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多说。 宋引章看向曲飞台。 “江州大酒店,谢谢。” 杜泽直接在下一个路口汇入了高架。 不是早晚高峰,江州大酒店也不远,全程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在江州大酒店门口。 曲飞台下车前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少女。 抿抿唇,低声说了句:“谢谢。” 扭头下车。 车门合上,轿车绝尘而去,一丝留恋都没有。 “小飞,快回去歇着吧。” 宋引章看他一直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早已变成了一个小白点,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镜人很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曲飞台轻咳一声,“关我什么事。”转身走进了酒店。 宋引章摇头失笑,这小子永远这么傲气。 曲飞台刚从电梯出来,黄超急急忙忙从房间冲出来,看到曲飞台怪叫一声冲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我刚睡醒就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我的乖乖。” 曲飞台冷淡的点点头:“这是我发小,他找朋友送我回来的。” 黄超冲过来抓着宋引章的手,感激涕零的说道:“小兄弟,这回多亏你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宋引章终于对这位曲飞台传闻中“奇葩”的经纪人有点体会了,“把小飞安全交到你手里我就放心了,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小飞,回头联系。” 宋引章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黄超走了两步,眼巴巴的望着宋引章消失在电梯里的身影。 “你这位发小……长得还不错哈,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这款斯文学霸型的娱乐圈暂时还没有。”黄超摸着下巴琢磨。 曲飞台懒得理他,直接走进房间,甩上门,黄超差点碰一鼻子灰。 曲飞台从外边回来的第一个习惯先去洗澡,他刚准备脱了t恤,动作忽然顿了顿。 衣服上一股浅浅的冷淡的幽香,如佳人在侧,暗香浮动。 脑海中闪过一道剪影,曲飞台摇摇脑袋,拧开花洒,兜头喷洒的凉水冲淡了脑海里的旖旎。 可是任凭水如何清凉,那些画面和声音仿佛生了根一般,赶都赶不走,奇怪的是心底的某个地方,仿佛住了一直小猫,猫爪子一会挠一下,你呵斥一句,小猫吓得缩回了脑袋,没一会儿就调皮的又溜了出来。 曲飞台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关掉花洒,披着浴袍走出来。 手机响起短信铃声,曲飞台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江州演唱会的舞台总监给他发来了现场特效视图,曲飞台正要点开,忽然一则广告弹出来。 现在的新闻app推送都是实时性的,推送的广告几乎全都是江州本地。 ——揭秘祝家大小姐,从尼姑到商界名媛的逆袭之路! 曲飞台瞳孔猛然缩了缩,他从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所影响,但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连他最关注的舞台特效都不顾了。 曲飞台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制止,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大脑和行动好像分开了。 这个叫江州八卦通的娱乐号,深入浅出的分析了一番最近的江州名人祝明镜,从她的身世开始说起,这在江州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了,随着她名气越来越大,她的身世被翻出来的更多了。 这个记者应该是关注祝明镜很久了,对祝明镜了解的很透彻,从她三个多月前回到江州开始说起,口吻有点像故事会,掺杂各种爆款元素,什么真假千金,酒会陷害,天才学霸、玄学大佬、商业奇才等等元素,比八点档肥皂剧还要精彩狗血,看的人欲罢不能,从一无所有的小尼姑,到现在的江州名人,简直是一条热血的逆袭路,而这才短短的三个多月而已。 本是豪门千金却流落乡野多年,在庵堂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回归后不仅是天才学霸,还精深佛法,祝氏集团出了事,作为集团大小姐,没有享受过多少富贵,却将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肩头。 受命于危难之时,挽狂澜于将倾之际,与大名鼎鼎的沈舟走在一起,不卑不亢,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 有着天仙般的美貌,更有着慈悲如海的心胸,而这样的人,只有十六岁,世人崇拜强者,而她不需怜悯,只有崇拜。 三千多字的文章,煽动起读者的情绪不留痕迹,曲飞台全部看完,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全部理解。 很难相信,这样的光环都是属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从他打开车门到最后下车离开,从头至尾,她没有看他一眼,他这个千万粉丝追捧的大明星,在她眼里,连空气都不如。 曲飞台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忽视的滋味。 他从来是骄傲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关注的焦点,长得帅,家世好,有才华,随便写首歌就是爆款…… 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不被他的光环所吸引。 曲飞台不是自恋,他只是好奇,难道这就是从小出家的后遗症吗? 或者换一种说法,当一个人内心强大到一定境界,就可以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他这个顶流大明星也影响不到…… 曲飞台不知道内心的那一点点酸涩仅仅是不甘心还是…… —— “祝小姐,您现在有空吗?请您现在来一趟警局。” 车子停在警局门口,明镜刚下车,许欢立刻走过来说到:“祝小姐,出事了,韩素文失踪了。” 许欢在这位祝小姐脸上没看到任何表情,对方淡淡道:“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 许欢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蔡萍归案后,我打电话请韩大姐来警局做笔录,她知道真相后跟蔡萍打起来了,被我们警局的人劝开,一整个下午她都呆坐在警局里,我忙着把蔡萍移交给检察院,中间没顾得上她,天快黑的时候我回警局才发现她不见了,问了几个同事大家都有案子在忙没有注意到她,我也给祝家打过去电话了,她没有回祝家,我调出监控,昨天下午六点她出了警局往南去了,调了那一片的监控,也没发现人,我已经派了几个同事去找,可是现在还没有消息,没办法才给您打电话的。” 明镜点点头,问道:“见过秦序吗?” 许欢愣了愣,这句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昨天移交蔡萍的时候,在警局门口似乎看到他了,他躲在一棵树后。” “先联系秦序,韩素文有很大的概率跟他在一起,去秦家看看吧。” 许欢想到这里,离开喊人往秦家赶,这都超过十二小时了,千万别出什么事。 杜泽开车跟在警车后边,路上明镜给韩素文打电话,一直关机。 到了秦家楼下,许欢带了两个同事先上楼:“祝小姐,您在楼下等消息,我跟同事上去看看。” 因为警局的车开了进来,吸引来不少人围观,大家看到明镜,纷纷惊叹的议论起来。 “是不是秦家出事了?我听人说秦家那孙女是被她亲奶奶给卖了,蔡萍那个老妖婆,没想到心肠那么毒,这五年来把丢孩子的罪全怪在她儿媳身上,原来是贼喊捉贼。”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太婆,死刑都便宜她了,就是小韩可怜了……。” “孩子找到了吗?” “不清楚,人都抓到了,应该也找到孩子的下落了吧?等等警局的通报。” 明镜听着不远处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眸光微敛,抬步上楼。 “小姐。”杜泽在身后喊道。 “你留在这里,不用管我。”话落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别动,老实点……。”两个男警察压着秦序从门里走出来。 秦序蔫头耷脑,脸色灰败。 视线里是一截熟悉的白色裙角,秦序猛然抬头,那双死寂般的眸子里猛然迸射出光彩,干枯的嘴唇剧烈蠕动起来,“祝……祝小姐。” 他挣脱开两个警察,警察生怕他对祝小姐不利,谁知下一刻他就跪在了明镜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祝小姐,您是个好人,是我和我妈对不起您,但我求您,千万别让楠楠知道她的身世,这对她太残忍了,我求求您了,就让她一辈子做您的妹妹吧。”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追出来的许欢叹了口气。 明镜淡淡的看着他,神色无悲无喜:“生从何来,她有权利知道,这不是你欺瞒的借口。” 话落绕开他走入门内:“韩素文呢?” 许欢指了指卧室:“被秦序打晕了,秦序应该是准备跟她烧炭自杀。” 卧室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炭盆。 韩素文已经醒了过来,看到明镜立刻情绪激动的扑过来,跟秦序一样跪在地上给明镜磕头。 “小姐,从此以后,我韩素文的命就是您的。”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起来吧。”明镜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 秦序被两个警察押上了警车,周围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 从今往后,秦家在这一片彻底出名了。 “小姐,我能求您一件事吗?”韩素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镜白皙的指尖捻着佛珠,“嗯。” “不要让明一知道她的身世,我以后会留在小姐身边当牛做马作为回报,我知道小姐是把明一当作亲妹妹疼爱,这是她的幸运,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如她们这样失职的父母,恶毒的祖母,一路伴随着流言长大,这对孩子是怎样的伤害。 她其实是想跟秦序一起死了,这五年已是她偷来的,如今真相大白,罪人得到惩罚,而楠楠也有疼爱她的姐姐,她相信以祝小姐的能力,定能护楠楠一生无忧,甚至要比跟着他们这对失败的父母强得多。 她终于可以心无挂碍的走了。 “在此之前,你是一名伟大的母亲,可是刚刚,在你决定轻生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得到小五的爱。” “所有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规划未来,可你们有想过小五真正想要什么吗?只有自私的人才会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话落转身离开了卧室。 韩素文跪在卧室里,哭的撕心裂肺。 “祝小姐,楠楠您看……。”许欢踌躇着问道。 谁也没想到,秦家丢了五年的小孙女,竟然是祝小姐的小师妹。 该说这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相比祝小姐身上的光环,若得祝小姐的真心疼爱,秦楠能得到的一切比在秦家多太多了。 这也是秦家夫妻俩不想相认的原因吧。 可对一个孩子来说,她需要的是这些吗? ------题外话------ 坐标郑州,又开始下瓢泼大雨了/(ㄒoㄒ)/~~ 家里断网断电,二更的话我看看电脑存电够不够了 河南的小伙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104 星火(二更) “明一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少女温柔坚定的声音徐徐响起。 许欢愣了愣,点头:“我明白了。” “对了祝小姐,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明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许欢摸了摸脑袋:“是这样的,我这次去四季镇调查明一的身世,偶然发现暗中还有一批人在调查,方向是你们寂月痷的人,做警察的嘛,对这方面总是格外警惕,我就留意了一下,发现对方也是在找人,是不是你的师姐妹的家人找来了?” 明镜师姐妹五人都是孤儿,祝家几番周折找到了被抱错的明镜,明一是被拐来的,那么其他几个姐妹,会不会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家人离散?家人正在大费周章的寻找呢? 许欢没有注意到明镜的神色,就算注意到他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摸了摸脑袋说道:“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他们找村民打听十二年前的事,年龄对不上,估计是我多心了。” 明镜眸光微闪,风过无痕。 “多谢许警官,您跑这一趟辛苦了。” 许欢赶紧摆手,有些害羞的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一个警察应尽的职责,我只恨没能早日查清,将人贩子绳之以法。” 两人告别,明镜下楼。 许欢看着明镜优雅高挑的背影,感叹道:祝小姐真是聪明又善良啊,若没有她见微知著,提供的线索,这件案子也就悬了。 明镜走的很慢,指尖拂过一颗颗古朴的佛珠,眸光微敛,神色莫名。 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 躲不过的,终究要来! —— 韩素文在失踪了一天一夜之后,回到了祝家。 周妈把她拉到一边,担忧的问道:“这一天你都去哪儿了?我快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韩素文感动的看着她:“周妈,谢谢您。” 周妈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回来就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再想了,以后好好做事,小姐喜欢踏实的人。” 韩素文点头,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周妈。”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一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韩素文:“文姨,你为什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你告诉我,我帮你撑腰。” 小姑娘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说道。 韩素文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扑过去抱住明一,失声痛哭起来。 周妈看着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 明镜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素文她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周妈踌躇着说道。 明镜幽幽叹息一声,似悲悯,似无奈,转身离开了。 生离之痛,锥心刺骨,失而复得,幸甚之至。 “文姨,你别哭了。”明一奶声奶气的安慰道,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二姐说,眼泪会耗损福气的,如果你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你就告诉一一,一一帮你一起分担,好不好呀。” 小姑娘天真纯洁的语气惹得站在一边的周妈都笑了。 韩素文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明一,脸上依旧泪水涟涟,却带着笑,眼神温柔至极。 “好,一一真乖。” —— 祝湘湘这几天为了不碰到明镜,基本上在屋子里不出来。 她怕看到明镜会气死。 好不容易下楼倒杯水喝,就看到厨房里抱在一起哭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你们哭什么?祝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的?”祝湘湘皱眉问道。 晦气。 周妈白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一边:“素文是小姐带回来的,你对她客气点。” 祝湘湘咬了咬唇:“周妈,我没有别的意思,素文姐这么哭,不知道的还当明镜欺负她了呢。” 周妈冷笑了声,整个祝家,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想。 祝湘湘倒了杯水,眯眼看着韩素文和明一,忽然问道:“明镜的小师妹们,还能找到家人吗?如果能回到家人身边,对明镜来说,也是功德一件。” 还用得着你提醒?周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姐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祝家已经养了一个祝湘湘了,再多养三个也不成问题。 祝湘湘心底盘算着,如果明心才是祝家大小姐,那么明镜是哪里来的野种,说不定身世比她还不堪,等她找到证据,一定要狠狠的戳穿明镜虚伪的面具。 “啊啊啊……。”周莹疯了一样从二楼冲下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妈,她冲上去抓着周妈摇晃:“曲飞台来江州了,他来江州了,中午在竹香楼吃饭,好多人堵到他了,呜呜我为什么现在才看到消息。” 周妈对追星过头的周莹理解无能,“莹莹小姐,你声音小点,周妈的耳朵要被你喊聋了。” 祝湘湘愣了愣,曲飞台?那个大明星曲飞台? 她以前也很喜欢他的歌,关键长得帅,大概是每一个少女的梦中情人吧。 听到他来江州了,祝湘湘心情难以自抑的有点激荡。 最近几个月俗事缠身,她没有时间去关注喜欢的明星,因此乍一听到曲飞台的名字,有点怔然。 “湘湘姐,二十九号是曲飞台的江州演唱会啊,你买到票了吗?”周莹急切的追问道,她记得祝湘湘以前很喜欢曲飞台的,每一张新专辑都有买。 祝湘湘摇头:“我把这茬儿给忘了,现在再买还来得及吗?” “票早就卖完了,现在只能走内部赠票渠道了,你可以找人打听一下,演唱会的赞助商有没有跟祝氏集团合作的企业,可以给咱们小小的行个方便。” 内部赠票只要有关系,很容易弄到,但曲飞台这个程度的,就不一定了。 祝湘湘撇撇嘴:“我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求我不如去求你表姐,她现在可是集团董事长,对她也就是张张嘴的事。” 周莹一拍脑袋:“对哦也是,看我真是昏头了,干嘛要跟你说。” 话落甩都不甩祝湘湘,扭头跑走了,边走嘴里还边咕哝着:“谁是凤凰谁是鸡?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祝湘湘:……这死丫头,贱兮兮的。 —— 曲飞台只休息了一天,二十三号就开始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 江州演唱会的地点在江州体育馆举办,基本上上午和乐队排练,下午和舞台监管团队就现场特效进行沟通,这些细节一般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但曲飞台身体力行,不放过一个细节,力求尽善尽美,这才让他每一场演唱会给观众带来的几乎是艺术般的享受。 结束一切,差不多快晚上八点了,这一天曲飞台连轴转,没有一秒休息,中午吃着饭都在跟国外的音乐制作人通电话,太投入差点喂到鼻孔里去,田隆把这滑稽又心酸的一幕偷偷录下来,到时候剪到幕后纪录片里,又可以卖一波敬业人设了。 不、不能叫卖人设,曲飞台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行事上很低调,是他的经纪人热爱营销,黄超的口头禅:酒香还怕巷子深。 好在曲飞台专业能力过硬,黄超怎么营销都翻不了车。 钻进房车里,曲飞台靠着椅背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小田,路过咖啡店帮我买杯咖啡。” “你晚上不睡觉了?”田隆不赞同的说道。 曲飞台懒散的靠在椅背里,一只手轻轻的敲着膝盖,仿佛优美的旋律在他的指下诞生。 “来灵感了,写一首新歌。” 田隆拿他没办法,刚好路过一家星巴克,便让司机停车,下车买咖啡去了。 曲飞台百无聊赖的扫了眼窗外,忽然,他的视线凝在马路对面,定格住了。 璀璨浩渺的眼珠深处,有星火闪耀。 ------题外话------ 二更终于赶上了 大家喜欢曲飞台吗,他不再是打酱油的男主了,跟女主的对手戏多起来了。 猜猜他最后看到了什么? 105 欲擒(一更) 中式建筑的茶楼大门古朴厚重,门檐上悬挂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曳,于是那氤氲了夜风的灯光投射下朦胧的光影,一摇一晃,像黑夜的浅吟。 一道白色的身影披着淡淡的红光走出来,周遭所有的一切,仿佛一瞬间失声了。 对方上了路边一辆白色轿车,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小飞,你怎么了?”田隆的声音拉回曲飞台的神智,他垂下眸光,轻咳了一声。 “没事。” 田隆把咖啡递给他,曲飞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田隆觉得曲飞台有点不对劲,心想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也没多想,让司机赶紧回酒店。 车子启动离开,就在这时,又一个人从茶楼里走出来,只是这人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着。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弄死你……。” 秘书赶紧说道:“李总,慎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副董。 他手里握着最后一张底牌,只要他交出去,祝文韬别想再出来,这东西他本不打算现在用,但如今情况特殊,拿来跟祝明镜做个交易,谁知道这个丫头油盐不进,连祝文韬的安危都不顾了。 天底下有这样狠心的女儿吗? 李副董一面生气,一面又得意,祝文韬啊祝文韬,你压了我那么多年,没想到栽到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手里。 如果祝文韬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他一面又胆颤心惊,这个小丫头,想在她手里讨半分便宜,得先被她扒一层皮下来。 小小年纪,心机了的,假以时日,难以想象。 “一个个都进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难道让我束手就擒?我就不信这个臭丫头没有软肋,给我查,必须要快。” 他就不信了,降伏不了一个小丫头。 —— 明镜回到祝家,已是晚上九点。 林清披了一条羊绒披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看到明镜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明镜,你去见李副董了?” 林清虽多年不插手公司事务,但说起来当初创业高层就有她一份,明镜拿到的那些股份,其中一多半来自林清,这个女人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柔弱。 “嗯。” “他是跟祝文韬一起创业的元老,此人防备心很重,野心也大,手里估计掌握了不少祝文韬的罪证,我知道的,这些年他手里一点都不干净,人的贪欲就是这样一点点撑大的,李副董是不是拿着这些东西威胁你?”林清担忧的说道。 “做了错事的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为其开脱。”明镜冷淡的声音掷地有声。 林清愣了愣,瞬间明白了明镜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寒心。 她都觉得自己这种矛盾的想法很可笑。 “你说得对,这都是他应得的惩罚。”林清喃喃道。 明镜怎么可能错过林清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她并不解释,这就是人性的复杂。 她如何做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林清如何想她明镜也并不在乎,有些东西,并不是解释了就有用。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而这个一念,在于本心。 “今天的药喝了吗?”明镜淡淡的问道。 林清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喝了,我按你的要求,每天都喝。” 明镜点点头:“那就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话落上楼了。 林清盯着明镜的背影,她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她对祝文韬那么绝情,也是因为祝文韬做的太过分了吧。 即使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 第二天早上,曲飞台红着脸醒来。 望着天花板,少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门口传来敲门声:“小飞,你醒了吗?” 曲飞台是个很自律的人,像今天这样快九点了还没起来,尤其是今天还有拍摄计划的情况下,这是很不寻常的。 曲飞台蒙着被子,烦躁的踢了踢长腿。 田隆一开始以为曲飞台昨晚熬夜写歌太晚,导致今天早上起不来,但拍了半天门没反应,就觉得不对劲了。 “别敲了,我醒了。” 听到曲飞台的声音后,田隆松了口气:“上午十点约了飞跃的摄影师在江边拍照,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哥,你想被传出耍大牌的新闻吗? 虽然大概率会被黄超公关掉,但这不符合曲飞台的行事准则。 曲飞台洗完澡出来,脸蛋被水汽蒸的红扑扑的,路过写字台,扫了眼上边一个已经被奇怪的符号占满了的本子。 曲飞台的手稿,重金难求。 曲飞台拿起放在桌角的吉他,拨动了两下,声调清脆。 田隆耳朵贴着门,听着里边传来的吉他声,伴随着少年没有填词的啦啦声,曲调清新明快,让人一听心情就很好。 这是小飞昨夜肝出来的新歌吗?好听好听,是他喜欢的风格。 仅仅很短一段就没了,这应该只是其中一段,田隆已经迫不及待想听整首了。 十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曲飞台走了出来。 田隆扫了眼他身上的黑t恤,有些奇怪。 曲飞台有洁癖,尤其夏天,衣服从不会穿两天,这次来江州,光托运的行李箱就有三个,全都是曲飞台的私服。 这件黑t,他记得曲飞台前天昨天穿的都是这一件吧? 还是一模一样的黑t他买了好几件? 田隆觉得以他对曲飞台的了解,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有洁癖的曲飞台一件短袖连穿三天? 去往曲江的车上,曲飞台一边吃早餐,一边跟音乐制作人音频通话。 黄超一早就跟演唱会的赞助商谈合作去了,这会儿才能难得的清净下来。 结束通话,早餐也吃完了,曲飞台拿出蓝牙耳机戴上,点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播放。 手指扣在大腿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 一般这个时候田隆是绝对不敢打扰他,有天大的事情都不可以。 曲飞台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轻轻闭上双眼。 音符与倩影交织,思绪又杂又乱,他迅速抓住消失的最快的那根线,一扯,拉回来了。 有时候灵感转瞬即逝,若不及时抓住,将会永远错失。 所以培养专注力很重要,强大的专注力能让他在一团乱糟糟的思绪中迅速抓住他想要的,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那种想要却追不上的感觉才是最无力的。 曲飞台满意的睁开双眼,唇角微翘。 想到什么,他敛眸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点开宋引章的微信框。 ——我这里还有几张票,二十九那天,你带朋友去给我捧捧场。 对方应该在忙,过了五分钟才回复——好。 曲飞台犹豫了一下,大拇指在输入框里点来点去——那天解救我们的祝小姐,以示感谢,帮我把票送给她吧。 ——你说明镜吗?她已经抢到票了,应该用不着的。 曲飞台瞳孔猛然缩了一下,打字的手都在颤——??? 难道他想多了?对方在跟他玩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曲飞台嘴角忍不住勾起。 ——明镜的一个好朋友是你的粉丝,之前央求明镜帮她抢票,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演唱会门票有多难抢,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嘛,明镜运气比较好,唯独她抢到了,她的好朋友因为明镜的帮助期末成绩大幅度提升,她的爸妈也奖励了她一张门票,她让明镜陪她看你的演唱会,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所以你的门票还是自己留着吧。 宋引章发来的语音,曲飞台听了之后,笑容僵在脸上。 他曲飞台的门票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说出去谁信。 曲江到了,曲飞台顾不得纠结这些,下车摄影团队已经等在那里了,曲飞台先去化妆换衣服,田隆去和摄影师交涉拍摄流程。 —— “表姐,我真的超级喜欢曲飞台,你能不能帮我搞到一张他的演唱会门票啊,我求求你了。“周莹双手合十,十分诚恳的哀求。 明镜摇头:“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弄到门票?“ “你现在是董事长啊,只要问问演唱会的赞助商有没有咱们集团的合作伙伴,弄到一张门票很简单的。” 明镜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周莹心底毛毛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莹愣了愣:“因为我是你的表妹啊,表姐,咱们关系那么亲近,你帮我一个小忙怎么了?对你来说,打个电话的功夫而已。” 明镜笑了笑,眼底却没有温度。 “特权阶级,有一就有二,如此下去,如何管理?如何服众?”话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周莹气呼呼的瞪着她的背影,“不就一张门票嘛,干嘛搞得这么严肃,不帮我就算了。” “哎,看来亲表姐也没用啊,人家不帮你,莹莹,你这个亲表妹的面子,也不过如此。”祝湘湘的风凉话虽迟但到。 周莹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冒牌货。” 话落气哼哼的走了。 明镜回到房间,想了想拿起手机给宋引章发过去一条消息。 ——有多余的演唱会门票吗? 现在指的演唱会门票只有曲飞台的了。 宋引章这边刚送走曲飞台,那边明镜就来问了,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吗? ——有!你要几张? ——两张。 宋引章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抢到门票了吗? ——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对方没有再回复,宋引章盯着消息框里对方最后回复的几个字发呆。 宋引章马不停蹄的给曲飞台发消息——门票给我留两张。 脸打的有点疼。 曲飞台估计在忙,一直没有回复。 宋引章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今天有微风,太阳不烈,曲江江面波光粼粼,美少年走在江边,每一帧都是绝美大片。 曲飞台身材比例好,脸型立体深邃,眼神很有表达力,刚出道的时候就凭一张杂志的大头照在时尚圈脱颖而出,每一封的杂志照都能拔得当年头筹,这就源于他无与伦比的身材和眼神表现力。 超模的身材,顶流的脸庞,天才的嗓音,绝世的才情。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传言曾有某位业内大导,就是在一封杂志上看到曲飞台,觉得他的眼神很有内容,符合他对新电影角色的写照,便联系曲飞台的经纪人,想邀请他试镜。 这位导演在业内绝对的大拿,多少一线明星抢他的角色抢破了头,就算一个三句台词的镶边角色,在娱乐圈也是香饽饽,很多人都以为曲飞台这样的颜值身材,会有想法进军电影圈,其实观众也很期待,但是后来传出消息,曲飞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传说那位导演直言可惜。 对于影坛来说,可能丧失了一个好苗子,但对逐渐式微的歌坛来说,保住了一个天才。 这足以说明,曲飞台的眼神有太多能挖掘的东西,这让他在拍摄平面照片的时候,有太突出的优势了。 今天的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整个摄影团队的工作人员对曲飞台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纷纷沦为了他的粉丝,要签名要合照。 这就是源于曲飞台的魅力,任何接触过他的人,无一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所谓魅力,无外乎颜值身材性格谈吐才华等等,而这些,只不过是曲飞台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罢了。 曲飞台虽然性格冷淡,但对于真心喜欢他的粉丝,还是很温柔的,有求必应。 结束签名,曲飞台钻到车里,田隆把水杯递给他。 曲飞台喝了口水,今天虽然没什么太阳,但空气有些闷热。 田隆拿着帽子给曲飞台扇风,有些愁容的说道:“我看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江州有大雨或暴雨,希望不要影响到演唱会。” 要是那天气象严重,演唱会会被政府临时叫停。 曲飞台为了这场演唱会默默准备了那么久,心血不能毁于一旦。 曲飞台看了眼天色,“七八月,正是江州多雨的季节,希望一切安好吧。” 拿起手机,他这才看到宋引章发来的消息。 这小子怎么回事,刚送上门不要,这会又让留两张。 娃娃脸都没你变得快。 曲飞台发过去一个问号。 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复。 曲飞台无奈的给黄超打电话,让他留两张票,他要送人。 到了傍晚宋引章才回复他——送朋友的,到时候直接邮寄到这个地址吧。 地址:金水路明山花园27号,联系人,祝明镜。 曲飞台看到联系人,眸光微闪。 半晌后,轻轻笑了。 田隆奇怪的看了眼曲飞台,他很少看到曲飞台有笑的这么温柔的时候。 仿佛?发骚似的。 田隆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赶紧扭头。 —— “小姐,您的快递。”午饭的餐桌上,文叔拿着一个快递走进来。 所有人惊讶的看向明镜。 不外乎大家都这么惊讶,明镜从不网购,相比祝湘湘和周莹成天成堆的快递,明镜可以说这还是文叔第一次收到她的快递。 大家一看瞬间没了兴趣,这一看就是文件之类的东西,可能跟公司业务有关。 明镜放下筷子,接过来:“辛苦文叔了。” 文叔温和的笑笑,退了出去。 周莹无聊的扒着碗里的米饭,因为门票的事情,她已经一天没有理明镜了。 看明镜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周莹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表姐不就是这样的人嘛,她干嘛要跟她置气。 道歉吧她又拉不下面子。 明镜直接把快递递给了周莹。 周莹愣了愣:“给我的?” 106 门票(二更) 周莹狐疑的撕开快递封口,里边是几张票。 周莹拿起来看了一眼,忽然,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明镜,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票,尖叫一声,那分贝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祝奶奶皱了皱眉,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周莹扑过去想抱明镜,又忽然克制住了,她兴奋的说道:“表姐,原来你都记得,那你昨天干嘛要那样说,害我都误会你了。” 周莹又激动又不好意思。 手里的票,足足有四张,四张啊,还都是vip位置,这在外边,千金难求,呜呜呜表姐太好了太厉害了。 她发誓,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表姐。 明镜淡淡的说道:“人情可以还,特权却是慢性毒药。” 这句话的意思,周莹小小年纪却还不懂,小姑娘沉浸在兴奋中,明镜说什么她都点头。 林清和祝奶奶却同时看向明镜,目光老怀欣慰。 明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通透,祝家祖上冒青烟了。 祝湘湘羡慕的看着周莹手里的门票,她也好想要啊。 她找遍了关系,也弄不来一张,祝明镜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 周莹故意在祝湘湘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vip位置,表姐就是厉害呀。” 祝湘湘撇撇嘴,眼不见心不烦。 周莹叹气:“四张票呢,我要怎么分配呢?表姐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跟你说曲飞台唱歌可好听了……。”周莹不放过任何一个安利偶像的机会。 明镜说道:“我跟同学约好了。” “哦哦,这样啊。”周莹有点失落。 明镜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姐妹俩,“你带明尘和明提去吧。” 明尘和明提同时震惊的抬头。 周莹愣了愣,赶紧说道:“没问题,两位妹妹包在我身上。” 表姐这几个师妹,都当亲妹妹疼的,她可不敢怠慢。 明镜看着她们:“到时候跟紧你莹莹姐,不要乱跑。” 她并不反对小姑娘们追星,甚至怕因为从小生长在幽闭的环境中,不与同龄人接触,而过早的心理成熟,这对她们的生长发育来说,都不太好。 明镜希望她们能像一个正常的九岁小女孩,开心的笑,大胆的追梦,肆意的活着。 明尘赶紧点头:“我记住了二姐。” 周莹眼珠子转了转:“表姐,剩下一张票我能自由支配吗?” 明镜点点头。 吃完午饭,各自回房休息,祝湘湘犹豫了一会儿,找到周莹的房间。 “莹莹,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周莹就等着她呢,好整以暇的说道:“湘湘姐,什么事呀?” “我出两千块钱,你能不能把剩下那张门票卖给我?”祝湘湘咬牙说道。 周莹撇撇嘴,“湘湘姐,这可是vip坐票,仅在官网上都要卖2888呢,更别提这是曲飞台演唱会的门票,这个价位的你去外边打听打听,没有个三五万,你拿的下来吗?就算你有钱,你也得谨防黄牛啊,这可是正规渠道的门票,看到了没有,上边的红章上写着仅限内部赠票。” 周莹再次把门票在祝湘湘面前亮了亮,上边的红戳很醒目。 祝明镜从哪里搞到的内部赠票? 祝湘湘咬了咬牙:“五千,五千行不行?” 现在无论什么渠道都搞不到门票了,其他的就只有黄牛了,而黄牛约等于被骗。 周莹翻了个白眼:“打发叫花子呢?” 祝湘湘也来气了,“你牛气什么?这票又不是你自己弄来的,是明镜给你的。” “表姐给了我就是我的了,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让表姐给你票啊?” 祝湘湘噎了噎,“一万块钱,你到底卖不卖?” 周莹哼了一声:“我缺你那两个臭钱吗?再说了,你的钱还不是我舅妈的,我舅妈的也就是表姐的,你装什么大头呢?” 以前祝湘湘怎么在她面前炫耀的,现在就让她一分一分的还回来。 她还怕一个冒牌货?反正她是看出来了,现在在整个祝家,祝湘湘现在就是趴脚面上的癞蛤蟆,不恶心人膈应人。 祝湘湘要气疯了,以前在她面前谨小慎微的周莹,如今竟然敢指着她鼻子骂,好,真好啊。 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祝湘湘扭头就走。 “这张门票呢,我可以送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周莹让人记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祝湘湘很没有骨气的转身:“什么?” “给我洗一个月袜子。”周莹眉飞色舞的说道。 奇耻大辱! 祝湘湘恨不得上去左右开弓给她两个大耳刮子,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可恨。 “士可杀不可辱,你死了这条心吧。”话落挺胸抬头的离开。 周莹立刻摸出手机打电话,故意扬高声音:“阿美,我请你看曲飞台的演唱会呀……。” 祝湘湘立刻冲过来抢了她的手机,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答应你。” 不就是一个月的臭袜子吗?为了偶像,忍了。 等看完演唱会,看谁收拾谁。 周莹笑眯眯的说道:“湘湘姐,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现在这个世道,白眼狼太多了,我不得不多个心眼,我记得你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舅妈送了你一条摩洛哥王妃戴过的项链,你宝贝的很,不如先押在我这里吧,等一个月过去了,我再还给你,你说好吗?” 那条项链可是祝湘湘的命根子,她都不舍得戴。 祝湘湘下意识就要拒绝,她宁愿不看演唱会了也不能把这条项链交给周莹。 “不行,那条项链绝不可能,我可以把我的手表抵给你。” 祝湘湘解下腕表:“这块表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我的,omega的定制款,表盘角落里有我的名字缩写,不仅贵,而且对我意义不一般。” 周莹摇头:“我只要那条项链,其他免谈,再说了只是抵押在我这里,我又不乱摸,你怕什么?” 祝湘湘恨不得捶死她,刁钻的丫头。 谈不拢算了,让她拿项链做抵押,想都别想。 祝湘湘气呼呼的离开,周莹哼起了歌。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让你天天膈应表姐,报应,哼。 周莹笃定,祝湘湘最后会答应的,她从小跟祝湘湘打交道,舅妈估计都没她了解祝湘湘。 “演唱会是什么?”明尘好奇的问道。 明提白她一眼:“你笨啊,不会上网搜吗?” 两人来了祝家之后,明镜给她们每个人买了一部智能手机,不过几乎都没有用过,明尘到现在还以为手机只是用来打电话的。 “哪里来的网,房间里每天有人打扫,连蜘蛛网都没有。”明尘一脸天真的说道。 明提深吸口气,真的被她姐的无邪打败了。 明提拿出手机,教明尘上网,明尘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哇,小四,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明提懒得理她。 明尘和明提对演唱会都没有概念,但这两天看周莹和祝湘湘私底下一直在讨论,好像非常想去的样子,应该很好玩,两人以为也是一个像游乐场一样的地方。 没想到网上一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曲飞台……。”明尘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两天听周莹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了,她都快烂熟于心了。 在搜索框里输入这个名字,百科立刻弹了出来。 “哇,他长的好帅啊。”明尘惊叹道。 明提扫了一眼,撇撇嘴:“一般。” 明尘喃喃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明镜飞台,他和二姐的名字很有缘分哦。“ 明提愣了愣,“巧合吧。” 明尘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佛家没有巧合,只有因缘际会。” “他是二姐的有缘人。” 看着照片上少年俊美精致的五官,明尘如是说道。 107 当年(一更) 白头山脚下的四季镇民风淳朴。 围绕着四季镇周边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百姓安居乐业。 一家叫胖哥大厨的餐馆算是全镇上装修最好最豪华的,傍晚时分,店里没有几个客人,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拿着手机斗地主。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老板娘抬头,一看两人穿着西装,看起来不像小镇人,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赶紧热情的招呼起来。 “快请进,两位吃点什么?本店特色菜红豆焖鱼……。” 老板娘一边介绍菜种,一边给两人倒茶,两人不苟言笑,一脸不好惹的样子,老板娘更不敢怠慢了,端茶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两人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酒,另一个左脸有疤的男人说道:“老二,喝酒误事。” 那叫老二的男人便歇了心思,“就这样吧,上菜快点。” “好嘞,二位稍等。”老板娘去后厨报菜。 “大哥,咱在这四季镇逗留了一个星期,什么线索也没有,会不会李婵给的信息有误?” 男人沉吟了一下:“再等等,找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板娘端着添满的茶壶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心里嘀咕了一句,最近来镇上找人的怎么这么多?刚走一批又来一批。 男人瞥了眼老板娘,想了想问道:“老板娘,跟你打听一件事。” 老板娘笑眯眯的说道:“我家世代生活在四季镇上,方圆十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男人说道:“十二年前,镇上或者附近村民,有没有见到过一名被遗弃的女婴,这个女婴应该是被收养了。” 老板娘想了想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寂月痷的无心师太倒是收养了好几个女婴,但年龄跟你说的对不上,要是找弃婴的话,你应该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派出所里都有收养记录的。” 两人面面相觑,遂沉默了下来。 要能报案就好了,关键是,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 两人脸上渐渐沉肃下来。 吃完饭,两人结了帐离开,角落里,一个一直在闷头喝小酒的男人抬起了头,目光清醒,闪烁着诡异的光。 “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拿着计算机算了一下:“一共一百二十一块钱。” 男人将两张一百的纸钞拍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老板娘笑眯眯道:“你也是打听人的?” 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她记得几个月前就见过他。 因为这个男人下巴上长了一个痦子,很有记忆点。 男人笑道:“老板娘聪明。” 老板娘打趣道:“就别埋汰我了,说吧,想打听什么?” “这几天来打听寂月痷几个小师父的人很多吗?” “你是第四波了。”老板娘说着笑了起来。 “前两天才走一个,昨天又有个来问的,你是第三波了。” “寂月痷的明镜师父,不知老板娘可了解?” 老板娘白他一眼,“我当要打听谁,原来是明镜师父,全镇的人都知道,明镜师父现在是江州祝家的大小姐,你是刚从山里出来吗?” “不,我是想问,明镜师父的师姐,明心师傅。” 老板娘撇撇嘴,无心师太和明镜师父是真正的慈悲之人,我们怎么能随便透露她们的消息,谁知道你是不是没安好心。” 男人从皮夹里抽出来一沓人民币放在柜台上,“老板娘的心情我理解,只是我打听明心师父也是受人所托,她有可能是我雇主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师姐妹都能找到家人,也是好事啊。” 老板娘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她将钱收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明心师父经常下山采买,跟镇上的百姓都很熟,明心师父性格开朗活泼,特别爱笑,见谁都笑眯眯的,大哥大姐喊得可亲热了,而且这孩子特别嫉恶如仇,有次在镇上看到一个老奶奶被儿媳欺负,上去就跟儿媳妇骂了起来,最后当然是骂赢了,我们都说啊明心师父一点都不像一个佛门弟子,倒像是江湖侠客,专爱打抱不平。” 老板娘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男人问道:“你还记得明心师父当年是怎么被无心师太收养的吗?这对她的家人找到她非常重要。” 老板娘仔细回忆起来:“那都是十六年前了吧?我那时候刚结婚,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婆婆应该记得,无心师太救过我婆婆,她经常上山给无心师太送蔬菜。” “你等等,我喊我婆婆出来。” 老板娘的婆婆七十来岁,看起来精神头却很好,六十出头似的,一听可能是明心师父的家人找来了,老婆婆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对方,“是你要打听明心师父?” “是的,我受雇主所托,来四季镇找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失散多年?难道不是遗弃多年?”老婆婆冷哼道。 男人眸光微闪,叹了口气:“具体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失散的,现在能一家人团圆,就是最好的结果,您也不想看到明心师父一辈子孤苦无依吧?” 老板娘也劝她:“妈,他说的有道理,一家人团圆比什么都重要。” 老婆婆想了想,这才说道:“十六年前的一天,我上山给师太送家里刚摘的新鲜蔬菜,那时候山路还没开凿,特别难走,我走了一半时候,山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边走一边哭,中间有一片乱石,那个女人没看好路,摔了一跤,我上去扶她,那女人却吓的跟后边有东西追她一样,一瘸一拐的下山了,我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到了庵堂里,发现无心师太抱着一个小婴儿,我问她孩子哪里来的,她说刚刚在庵堂门口捡到的,我一联想就知道是那个女人丢在庵堂门口的,无心师太善良,见这孩子可怜,就收养了。” 男人追问道:“大娘还记不记得那是几月份?” “三月的时候,天还很冷,那婴儿就裹了一个薄毛毯,我还说这当娘的心真狠,是想要这孩子的命,山上那么冷,师太晚发现一会儿,这孩子就没命了。” 老婆婆淬了一口,骂道:“当年狠心丢弃,现在还找孩子干什么?一天没养过,现在想捡现成的了?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男人拿出来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人,跟明心师父长得像不像?” 他也只是猜测罢了,谁知老婆婆看了照片,一拍大腿:“像,真像,一看就是父女俩,尤其那双眼睛。” 老板娘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明心师父的爸爸吗?” 西装革履的,看起来是个成功人士。 老婆婆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这不是赵大嫂的儿子吗?后来发迹全家搬到江州去了,明镜师父就是他们家被抱错的女儿。” 老板娘越听越迷糊,“妈,你在说什么啊?” 老婆婆是隔壁镇的闺女,赵大嫂嫁到了她娘家隔壁,两人常在一起聊天,后来她嫁到了四季镇,跟赵大嫂就没什么联系了,后来听说她儿子做生意发大财了,举家搬到了江州,再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 好几年前,赵大嫂回乡祭祖,她刚好回娘家碰到,匆忙聊了几句,当时陪在赵大嫂身边的就是这个男人,听说是个大老板,看着气势就不一般。 再后来明镜被抱错的事情在隔壁镇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明镜师父竟然是赵大嫂的亲孙女,她还感叹了一番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 听完婆婆的解释,老板娘咂舌:“妈,你跟祝家的老太太竟然还有这样的交情?你怎么不早说?” 老太太白她一眼:“跟你说有啥用?你还能上门打秋风不成?” 老板娘尴尬的笑笑:“我就是比较惊讶嘛,妈您竟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祝氏集团在江州那可是大公司大集团。” 男人眸光微闪:“那么明镜师父是什么时候来到庵里的,大娘还记得吗?” 一提到明镜,老太太神情立刻警惕起来,“你打听明镜师父作什么?她现在不是回到祝家了吗?跟明心师父的身世应该没有关系吧?” 后来他再也从这个老太婆嘴里撬不出来一句话。 男人走出饭店,嘴角翘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明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可以确定,明心才是祝家的亲生女儿。 如果这样说来的话,当初那份dna检测的两份毛发,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对方给调换了。 那时候在庵里,明心因为生重病,从没有出过房间,他趁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偷偷潜进了明心的房间,因为没有头发,他就拔了她一根眉毛,理论上来说,只要带有毛囊的毛发都是可以做dna检测的。 而明镜的毛发,这个少女有点聪明,他怕惊动对方,就趁对方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房间里点了迷烟,成功拿到了她的毛发。 现在想来,他才是咬钩的鱼。 男人猛然打了个哆嗦,直觉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了,可能水越搅越深。 明镜能早早就策划好这一切,心机不可谓不深,他从头到尾都被彻彻底底的利用了。 男人惊出一身冷汗,越想越惊惧,赶紧离开了四季镇。 老婆婆瞪了眼老板娘:“明镜师父的事情,你跟他说了多少?” 老板娘摇摇头:“我一句都没说,再说明镜师父的身世不是已经成公开的秘密了吗?稍一打听就知道。” 如果是明心师父的家人找来的话,我们要不要通知明镜师父啊?” 老太太摇头:“这件事别管了,你只要记住,再有人问你明镜师父的事情,你就说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 “对了妈,刚才有两个脸生的找我打听十二年前咱们镇上有没有一个被遗弃的女婴,我不记得有,妈你记性比较好,谁家十二年前收养了女婴?” 老太太愣了愣,摇头:“不记得了,最近镇上来的生人比较多,别什么都乱往外说。” 批评了她一顿,回了后院。 走到没人的地方,老太太眉头紧锁。 十二年前的那天晚上,下了罕见的大雨…… —— 祝湘湘看到来电显示,迫不及待的接通:“查的怎么样了?祝明镜是不是才是冒牌货?” “祝小姐,如果你真想查下去,恐怕要再加钱。” “你别太过分了,我已经给了你不少钱了。” 对方不卑不亢的的说道:“这件事调查下去有很大的危险,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祝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有什么危险的,祝明镜她如果是冒牌货,立刻会被祝家扫地出门,还会万人唾弃,能给你带来什么危险?” “祝小姐有没有想过,明镜如果真的不是祝家的女儿,那么在祝家不知道的时候,她又为什么会知道明心就是祝家的亲生女儿?又在我眼皮子底下调换了要拿去dna检测的毛发,回到祝家到现在,她没有吃过一次亏,已经名声鹊起,上流阶层尊她敬她,这次祝氏集团出事,她又趁机在民间博取了美名,谁跟她相撞,都是自取灭亡。” 祝湘湘听着听着,一颗心渐渐下沉。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现在听对方分析,原来祝明镜比她想的还要有心机。 祝湘湘勾了勾唇:“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祝小姐,我言尽于此,定金我收下当作这趟的辛苦费,剩下的钱我不要了,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对了,还有件事,看在老主雇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这几天有人在四季镇打听寂月痷几个小师父的事情,可能是你父母找来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话落不再等对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祝湘湘愣了愣,她的亲生父母? 既然当初遗弃了她,又为什么要来找。 祝湘湘到现在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从一个豪门大小姐沦落为被遗弃的孤儿,上天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祝湘湘坐卧难安,连祝明镜究竟是不是真千金都顾不上了,如果她的亲生父母真的找上门来,她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猛然响起,祝湘湘吓了一跳。 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祝湘湘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掉。 “听到我的声音,祝小姐很意外吗?” “周灵?你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那要拜你的好姐妹所赐,不过这样就想困住我,也未免太天真了。” 祝湘湘拿着手机的手在抖:“你……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当然有事要你帮忙。” 祝湘湘下意识想拒绝,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看来我只能给祝夫人不、现在应该叫林女士了,应该给林女士打电话我们好好聊聊她的乖女儿是怎么给她下毒的……。” “不要再说了。”祝湘湘失控的大吼道。 “是你逼我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不要污蔑我。”女人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却气的祝湘湘磨牙。 深吸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她早该知道,与虎谋皮,早晚被虎吞噬。 女子浅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祝湘湘呢……。” —— “小姐,今天下午,周灵从检察院出来了。” 明镜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意外。 “祝文韬只是她的一块踏板,一切计划的很好,只是她唯一的意外,是遇上了我。” 杜泽看了眼后视镜,少女手拿平板,正一目十行的浏览上边的文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明镜拿起看了一眼,笑意越发温柔。 “我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这个周灵,原来是cs的成员,隐藏的够深的,为了查她的身份,可没少费功夫。” 明镜眉眼弯弯,“辛苦了,回来请你吃猪蹄。” “喂喂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蹄?我可从没有跟你说过吧,难道你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杜泽看的有些失神,少女眼波流转,是比江南四月的烟雨还要烂漫的柔情。 “是我猜的。” 108 知遇(二更) cs,国际金融诈骗组织的代称。 这个组织活动范围大多在欧洲,多以运作融资为手段骗取资金,手段高明,不留痕迹,五年前国外某世界五百强集团融资破产导致了全球大范围的金融危机,正是这个组织的手笔。 后来被多国警方通缉,其组织成员散落各部,身份隐藏极深,背后有势力保驾护航,这么多年来销声匿迹,没想到却在国内现身。 而周灵正是成员之一。 调查资料显示,周灵是三年前加入这个组织,说来也怪,这个组织的成员皆是毕业于世界一流学府,行业的尖端人才,却偏偏走上歧路,也不知被这个组织灌了什么迷魂汤,周灵也不例外,一年前回到国内,只要她进一家公司,不出三个月,这家公司必倒闭。 而祝文韬,就是她功劳薄上,最肥的一只羊。 虽然她与组织切离的很干净,但在国内涉及到的金额,已经足够让她牢底坐穿。 只是暂时棘手的是背后保她的势力…… 明镜皱眉沉思,不知不觉间公司到了。 明镜走进大厅,两个前台小妹立刻恭敬的站起来:“小祝总好。” 等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明镜之后,两人激动的语无伦次。 拿出手机在群里疯狂发言。 ——大小姐来公司了!!! ——大小姐真的好漂亮,气质好好,她还对我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美好的女孩子,呜呜awsl。 两人发言之后,群里瞬间沸腾起来。 ——大小姐yyds。 ——楼上的打什么缩写?欺负老年人不懂网络用语吗? ——有了大小姐,公司的空气都变清新了,作为社畜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班了,我爱996,我爱大小姐。 ——当社畜也能当上瘾?都是颜控,肤浅的人啊…… ——本来以为公司要倒闭了,没想到大小姐一来,死灰复燃,跟神舟集团合作后,股价稳步上升,暂时是脱离危机了,大小姐真是集团的福星啊。 ——我能弱弱的说一句吗?祝总私生活混乱,只会给集团抹黑,我听说他就是被周秘书给骗了,周秘书实际上是个商业骗子,大小姐拉来了神舟集团的合作,在外边形象也很好,好多贵夫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呢,还是天才学霸,这样的大小姐才配当我们祝氏的大老板。 ——附议。 ——附议。 ——附议。 …… ——嘘,这么好的大小姐,我们要保护好她,大家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祝文韬名声早就烂了,也就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没人骂他,要是没有大小姐,你看看群众的唾沫会不会淹了他。 最近公司内部人事变动频繁,那些让人讨厌的蛀虫被一批批清算,换上来的都是有口皆碑的,大家早就欢呼雀跃了,心底更是对大小姐只有崇拜。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大小姐身边的助理,长的很有型哦,大家快快买定离手,绝对优质潜力股,谁能拿下我叫她奶奶。 ——算了吧,一看就是高冷学霸类型的,天天跟着大小姐,眼光早养刁了,那儿还看得上我们这些庸脂俗粉。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万物皆有可能。 ——挖出来了,这个帅哥是江州大学22级毕业生,名叫杜泽,金融系的高材生,年年拿国家一级奖学金,听说当初是保送进的江州大学,智商可怕,多谢@王山宝宝提供的信息。 ——哈哈我的学弟,听说能力很强。 项目部一个不起眼的工位上,一个年轻的女孩盯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纤纤,你不也是江州大学毕业的吗?应该也认识杜泽吧?你们是同一届的。”同事杨琳问道。 陶纤纤愣了愣,紧紧的抿着唇。 杨琳见她脸色难看,连忙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陶纤纤赶紧摇头:“我没事。” 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项目经理走过来拍了拍陶纤纤的肩膀,附耳说道:“纤纤,发什么愣呢?学府春天的计划书做出来了吗?总监赶着送去大小姐那里过目呢,你是实习人,这正是你表现的好机会,要想正式留下来,可要好好把握。” 男人呼出的气息喷在陶纤纤耳边,陶纤纤忍着恶心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挪远了一点。 “马上就好,经理放心。” 经理笑着瞥了她一眼,“好好表现。”这才背着手离开。 杨琳呸了一声,凑过来对陶纤纤说道:“这死胖子最爱对你们这种实习生下手,尤其你又长的漂亮,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陶纤纤白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陶纤纤把项目书交给经理,经理还趁机摸了一把她的手,差点把陶纤纤恶心坏。 就在这时经理接了个电话,对陶纤纤摆摆手:“你给总监送过去吧。” 陶纤纤如蒙大赦般赶紧逃了出来。 到了总监办公室,助理说总监在开会,让她把文件送上去。 陶纤纤又赶紧坐电梯往二十二楼会议室赶。 电梯里,她看着镜面反射出来的人影发呆。 这么战战兢兢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刚到二十二楼,会议应该刚刚结束,高层一个个鱼贯而出,陶纤纤赶紧避到一边。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总监丁伟陪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签约仪式那天,她因为有事请假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小姐,陶纤纤看呆了,她这个所谓的校花,忽然变的庸俗起来。 而大小姐身边跟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陶纤纤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小姐说的对,我们部门立刻按您的想法做……。”丁伟一扭头看到陶纤纤,对她有点印象。 招手喊她过来。 陶纤纤硬着头皮走过去:“丁总监,这是您要的学府春天的项目计划书。” 丁伟接过来点点头,翻开看了一眼,“做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他记得这个实习生,表现优秀,让她在大小姐面前露露脸也是给她个机会,大小姐最喜欢优秀人才了。 只是平时挺机灵的姑娘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跟得了失魂症似的。 陶纤纤垂着脑袋,声音跟蚊子似的“我叫陶纤纤。” 丁伟失望的摇头,这丫头没吃饱饭吧,小家子气的样子,在大小姐面前丢脸。 明镜接过计划书翻开看了一眼,“这是你做的计划书?” 声音十分温柔,仿佛醉了酒一般。 陶纤纤抬头飞快的看了对方一眼,她更是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论什么样的女人在大小姐面前,都会相形见绌吧。 他又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大概是灰头土脸的吧,分手那么久,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么窘迫的环境下相遇。 “是我做的。” “这个项目之前跟盛大合作,盛大出了事,楼盘搁置,因为地皮的问题,情况可能更复杂,所以这个项目要重启,没那么简单。”丁伟在一边解释道。 明镜拿着项目书,对两人说道:“你们跟我来办公室。” 话落跟助理先行离开。 丁伟板着脸低声呵斥道:“你搞什么?见到大小姐跟失了魂似的?还想不想保住工作了?” 陶纤纤咬咬唇:“对不起丁总监,我会注意的。” 深吸口气,她真是昏头,千万不能被感情影响到事业。 已经分手了,爱咋咋地。 她要做一个像大小姐那样的女强人。 “大小姐虽然年轻,能力却万万不能忽视,这个项目大小姐要是看好你,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大小姐最爱人才,到时候别忘了我就行,我是看你能力不错才提醒你的,记住了吗?” 陶纤纤点头:“我明白的,丁总监,您对我有知遇之恩。” 丁伟这才笑了,还好不算笨。 109 夜风(一更) “盛大这个项目,因为破产清算,这块地皮被叶氏集团接盘了,叶氏跟我们集团从没有业务往来,甚至以前因为竞拍闹过龃龉,依我看,这个项目不如放弃来的稳健。”丁伟分析道。 明镜一边细细的翻看着,一边问道:“你说呢?” 丁伟看向陶纤纤,陶纤纤意识到明镜是在问自己,顿了顿说道:“公司前期为这个项目投入了很多资金,现在放弃得不偿失,而且这会影响我们在业主之间的信任,如今大小姐才上任,正是赢得民心的时候,这个项目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用永远的利益,叶氏集团那边,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而且有一点丁伟这个不看八卦的人不知道,前些时候叶夫人弟弟的案子能迎来反转,实际上得益于大小姐的功劳,叶夫人欠大小姐一个人情,就冲着这一点,叶氏集团也绝对不会拒绝与祝氏合作的。 当然这点隐秘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商场上不讲人情,只讲利益,若利益与人情相同,则无往而不利。 明镜看了眼陶纤纤,陶纤纤心底一紧,总觉得自己那点小九九在那双目光下无所遁形。 陶纤纤规规矩矩的站着,诺大的办公室十分安静,半晌后,传来少女平淡的声音。 “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温柔又客气的声音,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然而没有人会忽略这句话的威力。 陶纤纤震惊的抬头,少女笑盈盈的看着她,目如秋水,温柔而坚定。 丁伟惊呼道:“大小姐,她只是个实习生。” 哪儿有实习生直接负责一个项目的,还是学府春天这样的大项目。 “我用人,只看能力,不看身份。” 明镜的话直接堵住了丁伟,丁伟再不甘只能闭嘴,狠狠的瞪了眼陶纤纤。 臭丫头,走的什么狗屎运。 陶纤纤立刻坚定的说道:“大小姐,我可以。” 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蓬勃的朝气,目光明亮闪耀,身上斗气满满。 明镜点点头:“学府春天这个项目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你可以自己挑选搭档,有什么要求去找丁伟,或者直接来找我的助理。” 陶纤纤尽量忽略那道身影,“好的,大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眼看着陶纤纤离开,丁伟迫不及待的说道:“大小姐,学府春天的项目交给一个实习生不太合适吧。” “你觉得交给谁合适?”明镜反问道。 丁伟噎了噎。 他忽然明白了,大小姐这是想培养自己人呢,他们这些在公司干了多年有了职位的人,多少有点自己的心思,像陶纤纤这种有能力又没根基的,大小姐给一个机会对方就会抓着往上爬,做出成绩来了一能服众,二会对大小姐忠心耿耿。 年纪轻轻的,心思比海深。 “李副董最近有来公司吗?”明镜问道。 丁伟心神一紧,赶紧回道:“听说老毛病犯了,最近在家养病。” 自从大小姐来公司以后,李副董的党羽一个个被剪除,快成孤家寡人了。 想到什么,丁伟说道:“今天接到了法院的传票,祝总面临周灵的起诉,公司是不是要请律师……。” 这个周灵还有脸起诉祝总,祝总都快被她害惨了。 “公司不是养的有律师团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丁总监看着办吧。” 丁伟愣了愣,公司的律师团打商业案还行,可这种刑事案件就有点棘手了。 他以为大小姐怎么也会看在祝总是亲生父亲的份上给他请一个好律师,哪想到大小姐毫不在意。 狠、真狠。 丁伟战战兢兢的退出去,明镜环视了一圈办公室,这间祝文韬的总裁办公室,足有二百来平的面积,装修以黑白为主,严肃沉闷。 明镜走到落地窗前,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祝文韬每天站在这里,会想什么呢?” 从这个角度看,仿佛整个城市都被踩在脚下,祝文韬大概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撑大了野心和欲望吧。 杜泽默默的守在一边,眼角瞟到一截白色的裙摆。 轻盈纯洁的白色,却也是最深不可测的深渊。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办公室的沉寂。 杜泽走过去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走过来递给明镜。 半晌后,他看到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鱼儿、上钩了。” —— 大小姐把学府春天这个项目单独交给陶纤纤负责,消息在项目部瞬间扩散,流言四起。 大家都觉得不可置信,只有经理以上级别的才能单独负责一个项目,而项目部的经理少说有七八个,怎么也轮不到陶纤纤这个实习生吧。 大小姐怎么那么信任她。 不过大家只是震惊过多,没人看好。 学府春天这个项目早就叫停了,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损失惨重,现在叶氏接盘了盛大,听说债权还没掰扯明白呢,总之这个项目是吃力不讨好,没人愿意接手。 大小姐是不是看她是实习生好欺负,准备拿她立威呢? 杨琳担忧的说道:“纤纤,你怎么就接了呢,这个项目就是个烫手山芋啊,叶氏集团根本不会搭理我们的。” 陶纤纤笑了笑:“杨姐,大小姐信任我,我当然要好好做。” 杨琳嘴唇蠕动了下,想说大小姐可能拿你立威呢,想了想闭嘴了,传到大小姐嘴里就麻烦了。 连咸猪手经理都跑过来讽刺了她几句。 既然大家都不看好,陶纤纤就更充满斗志了。 她去叶氏集团约见项目经理,因为没有预约前台直接把她拒绝了,陶纤纤在大厅等了很久,拿着准备好的计划书,蹲守到经理出现,立刻冲了上去。 对方一听她的来意,断然拒绝,脚步匆匆的离开。 一连三日,一无所获,杨琳都懒的打击她了。 这天陶纤纤又等了一天,再一次被经理拒绝,经理看她这么执着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这位小姐,不是我不帮你,这个项目经过专业团队评估,风险太大,这跟我们公司主旨不符,所以,你还是回去吧,别白费功夫了。” “我们公司的主旨是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质问声。 这个经理脸色一白,“叶总。” 陶纤纤扭头,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面容周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目光不怒而威,他的身边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秘书,另一个年轻男人面容和他有几分肖似,只是更神采飞扬些,此刻那年轻男人目光饶有趣味的在她脸上打量。 陶纤纤心念电转,立刻认出来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是叶氏集团的总裁叶铮,那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叶昇。 “我们公司的主旨是什么?”叶铮再次问了一遍。 经理战战兢兢的回道:“以人为本,诚信经营,遵纪守法,廉洁奉公。” “原来你知道。” 经理脸色更白了。 陶纤纤立刻抓住机会说道:“叶总您好,我是祝氏集团学府春天项目的负责人,今天来贵公司,就是跟你们谈谈学府春天这个项目的重启计划,这是项目计划书您请过目。” 陶纤纤一口气说完,立刻双手送上计划书。 叶铮看了她一眼:“祝氏?” 叶昇玩味的勾唇:“祝家那丫头真会用人,大学还没毕业吧?” 陶纤纤快人快语的说道:“鄙人毕业于江州大学金融管理系,在校期间成绩优异,现为祝氏集团学府春天项目负责人。” “还是学姐呢,我说你怎么瞅着那么眼熟呢。”叶昇摸着下巴笑言。 叶铮接过计划书粗略翻了翻,对陶纤纤说道:“我待会还有应酬,这样吧,你明天来公司。” 陶纤纤大喜:“多谢叶总。” 叶铮摇摇头:“别高兴太早,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重启,还得再说。” “您能给这个机会就很好了,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叶铮跟叶昇一起离开了,离开前叶昇朝陶纤纤眨了眨眼睛,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小祝总很聪明哦,美人计成功了。” 陶纤纤笑眯眯的恭送两人离开,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过叶大少的花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随时随地的发骚。 “爸,这个项目最开始的董事会上不是已经被否决了?您今天怎么心软了,难道想还祝明镜的人情?”叶昇不解的问道。 叶铮翻着计划书:“在商言商,祝文韬黑心,他女儿跟他不一样。” 叶昇笑的像只狐狸:“我怎么觉得,她比她爸还要黑呢?这是给我们唱美人计呢。” 叶铮把计划书扔他怀里:“刚好,这个项目给你练练手,至于是美人计还是空城计,你自己掂量吧。” 叶昇啧了一声:“就这么把儿子卖了,真是我的好爸爸。” 叶铮白他一眼:“老子这是给你铺路,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 —— “刺啦”一声,曲飞台撕下一张写写画画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而垃圾桶边已经堆成了小山。 好像无论怎么写,都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曲飞台烦躁的抓着头皮。 下一刻起身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出门,敲响了对面的门。 黄超正跟小男朋友视频,打开门见是他,怪叫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宝啊千万别熬夜,咱的脸是国宝,歌词写不出来就不写了,反正你写的那么多首歌光收版权够你吃一辈子了。”黄超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曲飞台无语,有这么个扯后腿的经纪人,他还能保持这么有质量的产出,真是不容易。 曲飞台伸手:“车钥匙。” 黄超柳眉倒竖:“大晚上的又去飙车?” 曲飞台有个习惯,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就喜欢去飙车,大脑在超强的刺激下会爆发出灵感,黄超一直觉得他这个习惯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步入歧途,好在曲飞台这几年老老实实的,黄赌毒都不沾,但黄超却不敢掉以轻心,从不逼他,反而天天劝他多休息,但他这个艺人实在太敬业了,他嘴皮子都磨破了也劝不动。 曲飞台在圈内的地位和吸金能力,这几年攒了不少钱,但这些钱不是被他拿去置办房产就拿去买车了,成年前还只敢偷偷买,成年后就不管不顾了,他的地下车库里,各种限量版跑车,自己组装的超跑,足够办一个大型车展了。 曲飞台不耐的蹙眉:“快点。” 黄超拿他没办法,回头取了车钥匙交给他,曲飞台转身就走,黄超只能在背后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他有次不放心陪曲飞台去过一次,那一次,差点原地升天。 曲飞台飙车的时候,就是个疯子,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车子是黄超来江州后租的,他这几天天天跟广告商谈合作,自己开车更方便点。 租的车子跟他自己组装的不管哪方面都错的太远了,曲飞台开了一百米远就想扔掉。 什么破发动机,连个斜坡上着都吃力。 江州的城市曲飞台不熟悉,导航系统自动开启,甜美的语音提示目的地。 曲飞台鬼使神差般的说了句:“明山花园。” 话音落地,他自己都愣住了。 “好的,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明山花园据此6.7公里,预计通行时间二十一分钟,请在下个路口掉头。”甜美的女声播报响起。 然后下一个路口,曲飞台掉头了。 整个江州市,他只知道这一个地方,仅此而已。 等红绿灯的时候,曲飞台降下车窗,手肘撑在窗框上,前边路口有警察在查酒驾。 交警走到他这里,看着很年轻的小伙子,戴着帽子和口罩,神神秘秘的,交警硬邦邦的说道:“请出示身份证和驾驶证。” 曲飞台从钱夹里翻出身份证和驾驶证递给交警。 交警看看身份证和驾驶证,再看看曲飞台:“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摘下帽子和口罩。” 曲飞台拉下口罩,瞬间一张俊美的面容露出来,交警一个大男人都看的愣了愣。 曲飞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这不是女儿天天在耳边念叨的大明星吗?二十九号要在江州开演唱会,交通部前天才下发的二十九号那天的交通管制通知,那天所有交警都要连夜加班。 交警心道果然是大明星,长的很出众,性格看着也不错,到现在没有任何不耐的神色。 交警把双证递给他,低声说了句:“晚上开车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曲飞台笑着对警察说了句:“谢谢警察叔叔的关心。” 前方车子启动,曲飞台脚踩油门,在交警发愣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交警认识他的车子,曲飞台没有再飙车,反而开的慢悠悠的,享受着江州温柔的夜风。 生长在这座城市的人,是不是有着这个城市的味道。 还是因为这个城市有了她,所以连夜风里,都沾染了她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语音提示目的地到了。 明山花园的大门近在咫尺,作为江州知名的富人区,明山花园的大门也是极尽奢华,高雅中尽显富贵。 曲飞台怔怔的望着不远处闪烁的万家灯火,夜色如墨缓缓流淌。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是在干什么? 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忽然,花园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白色轿车驶了出来。 曲飞台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这是祝明镜的车子。 这么晚了,她还要出门吗? 鬼使神差般的,曲飞台驱车跟了上去。 110 心跳(二更) 曲飞台跟着跟着觉得不对劲了,从高楼大厦,到低矮厂房。 眼瞅着十点多了,祝明镜大半夜不睡觉,往郊区跑什么? 最终在郊外一个荒废的仓库前停下。 曲飞台没有跟上去,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他看到祝明镜走了下来,那袭白裙在漆黑的夜色里很醒目。 司机也要跟着进去,不知道她跟司机说了什么,司机留在了原地。 然后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曲飞台眉头紧蹙,直觉事情不对劲。 他偷偷下车,从农田里绕到了仓库后边。 这里堆着一些柴垛,上边有几扇天窗,玻璃碎了,只剩下破旧的窗玖。 曲飞台当机立断爬上柴垛,这种仓库高度一般都在三米朝上,柴垛只有半米多高,手勾到最高处也还有一段距离。 曲飞台往上弹跳,成功抓住了窗玖,他平时酷爱锻炼,臂力弹跳力都惊人,这就让他很轻易就爬了上去。 曲飞台扒着窗玖往里看了一眼,仓库很大,灯光汇聚在东边,而他所在的西边则被几个架子所阻拦,所以他既看不到东边,东边的人也看不到他。 曲飞台从窗户里钻了进去,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地。 这时他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明镜……明镜快救我啊。” 曲飞台眉头皱的更深。 绑架? 被绑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祝湘湘。 此刻祝湘湘被五花大绑吊在半空中,看到明镜走进来,她立刻张嘴呼救。 祝湘湘此刻后悔不迭,周灵个贱人,竟然骗她。 这时周灵从黑暗中走出来,她“啪啪”的拍着巴掌,“祝明镜,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自信呢。”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外国面孔的彪形大汉,肌肉外翻,眼神冷酷,一看就是练家子。 明镜没有丝毫惧色,静静的看着周灵。 周灵蹙了蹙眉,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面不改色。 “周灵哦不应该叫你rose,这是你在cs的代号,对吗?” 随着少女话音落地,周灵面色一变,“你竟然查到了?看来我一直都小看了你。” “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少女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似有悲悯。 周灵冷笑道:“只要你今天踏入这里,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都没用了,你不是最爱搏美名吗?今天我就让你成为整个江州都唾弃的杀人犯。” 被吊着的祝湘湘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灵,“你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话落踢腾着双腿,整个人在半空中摇来荡去。 周灵和明镜没有看她一眼。 “尼采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少女立在光影中,一袭白裙纯洁夺目,背后是漆黑深邃的夜,仿若恶魔的巨口。 空灵澄澈的嗓音在空旷的仓库内久久回荡,仿佛来自命运的审判,让人灵魂为之一颤。 黑暗中,正在悄悄朝这个方向移动的曲飞台整个人怔住了。 耳边久久的回荡着那道声音,很久很久以后,他都清晰的记着这个夜晚,少女遥远的声音,和近在咫尺的心跳。 “祝明镜,你以为卖弄嘴皮子就能让我放过你吗?我不是那些被你三言两语就耍的团团转的富太太,你省点口水吧,到了法庭上跟法官争辩去吧。”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你尝尝声名狼藉、过街老鼠的滋味。”话落挥了挥手,身后一个男人走过去割断了绳子,祝湘湘摔在了地上,疼的惨叫一声。 周灵伸手,手下递过去一把匕首,她戴着一双皮手套,把玩着那把匕首,走过去高跟鞋踩在祝湘湘的脸上,笑着看向明镜。 “祝家的假千金因为嫉妒真千金,划花了她的脸,真千金愤怒之下失手杀了假千金,怎么样,这样的头条是不是很吸睛?” 明镜静静看着,面色无悲无喜,眼神里只有悲悯,再无其他。 周灵最讨厌她如此模样,把匕首塞到祝湘湘手里,强制命令道:“把她的脸给我划烂,我看她到时候是不是还能如此淡定。” 祝湘湘拼命摇头,把匕首扔了出去。 她错了,她不该与虎谋皮,如果她划了明镜的脸,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周灵扯着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冷笑道:“装什么呢?连养母都能下毒的人,你以为自己有多善良?” 祝湘湘瞳孔紧缩,她拼命的摇头:“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周灵看向明镜,嘴角扯起诡异的弧度:“也许很快,你就要给你亲爱的妈妈办丧事了,是你这位好姐姐,亲手下的毒药呢,不信你问她。” 祝湘湘涕泪横流,嗓音嘶哑的吼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明镜你不要相信她。” 明镜依旧静静的看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玩够了吗?” 周灵愣了愣,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明镜,忽然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你早就知道?” “在我面前下毒,班门弄斧。”少女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人嗅到一丝不屑。 周灵喃喃道:“怎么会……那林清……。” “她体内的毒早已被我化的一干二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这么愚蠢的脑袋才能想的出来。” 周灵呼吸一窒。 同样震惊的还有祝湘湘,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明镜,泪眼朦胧中,又悔又恨。 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她还跟明镜争什么,抢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输的一败涂地。 周灵咬了咬牙,把匕首重新塞回祝湘湘手里,警告道:“听到了吗?咱们的计划败露了,你以为你还能回到祝家吗?林清还会认你吗?只有杀了她,这件事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你还是祝家唯一的大小姐。” 周灵改变了主意,她不要祝明镜身败名裂,她要她死。 这个少女太可怕,不能给她一丝丝翻盘的机会。 只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 周灵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然而这次祝湘湘却没有听她的,她拿着刀朝周灵狠狠的扎了过去,“你去死吧,贱人。” 周灵轻松的抓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轻轻一折,祝湘湘脸色发白的惨叫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周灵一巴掌将她甩出去,“没用的东西。” 祝湘湘滚了一圈,头磕到架子晕死过去。 明镜终于蹙了蹙眉。 周灵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她讶然的说道:“你竟然关心她的死活?” 明镜语气幽幽的说道:“人命不分贵贱。” “祝小姐,祝大师,我真的很佩服你,说你无情吧,你又好像真的慈悲为怀的样子,但你这副模样,真的让我很恶心,你若真的怜悯众生,为何不放过我?” “人命不分贵贱,却分善恶。” 周灵握着匕首一步步朝她走去,冷笑道:“善恶?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恶。” 少女立于灯影下,面色平静,单手拈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黑暗中,那单薄的身影散发着隐隐的金光。 那张美丽的面容,仿若恶龙谷里生长出的最纯洁的花,无惧世间一切邪恶。 “我去你的佛。”周灵淬了一句,高高扬起屠刀。 少女面色无忧无惧,静静凝望着对方。 少女干净通透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丑陋、肮脏、狰狞…… 周灵忽然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将回以凝视。 111 杀手(一更) “嘀~呜~~嘀~呜~~……。” 警笛声突兀响起,打破夜的沉寂,犹如惊雷炸响。 明镜眉头微蹙,在周灵面色突变之前,当机立断劈手夺下她手中的匕首,手如闪电拍在周灵肩窝处,周灵吃痛,不可置信的瞪着明镜。 她竟然还会功夫……一出手就知是不是行家,这不仅是行家,还是内功高手。 不可能…… 周灵蹬蹬疾步后退,只觉得被她手掌拍过的地方犹如火灼,两条手臂沉沉使不上力。 两个手下连忙搀扶着她,周灵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一身白裙面无表情的少女。 “你竟然敢报警?” “现在自首还来得及。” “哈哈哈。”周灵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起来。 “从我加入cs的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了,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话落冷静的吩咐手下:“给我杀了她。” 周灵后退一步,看着两个手下朝明镜走去,她冷笑着从后腰处摸出一把手枪,熟练的上膛。 刚才跟她们玩玩儿,现在才是动真格的。 明镜面对两个数倍强壮于她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惧色,一袭白裙清冷如月。 “不为你的孩子想想吗?” 周灵愣了愣,面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她神色坚定下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明镜眯了眯眼:“孩子不是祝文韬的?” 周灵的笑容透出几分邪恶:“眼看你快要死了,我也不瞒你了,祝文韬比我想象的还要虚伪薄情,我怎么可能为他生下孩子?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都让我无比恶心。” 明镜轻轻叹息一声:“东风恶、欢情薄。” 耳闻警笛声越来越近,周灵不耐烦的说道:“快杀了她。” 两个男人逼近明镜,瘦弱的明镜在他们面前,就像老虎面前的小鸡仔,根本不具有任何威胁性,两人酷戾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 明镜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面色温淡无波,眸光微敛,容色温柔,背后天边的半轮明月也不及她眉尖清润。 一股淡淡的杀气弥漫开来,犹如春雨,润物无声。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来自杀手的直觉提醒着他们,这是同类的气息。 不、是比他们还要强大许多倍的同类。 真正顶尖的杀手,敛杀气于无形之中,连空气都可以成为杀人的武器。 少女轻轻抬头,笑容恬淡美好,“你们、一起上吧。”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恶的话,这是对两人极大的羞辱,他们再顾不得其他,不过是一个臭丫头,怎么可能是顶尖杀手,一定是错觉。 两人摇摇头,左右夹击朝明镜伸出了魔爪。 眼看那弱不禁风的少女就要成为恶魔爪下的猎物,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天边乌云遮月,大地瞬间陷入黑暗。 连同明月一同遮住的,还有少女眸底翻涌的杀气。 风云忽变,天地失色。 在这剑拔弩张,杀机四伏之际。 黑暗深处,忽然传来少年清朗磁性的嗓音,犹如劈开乌云的清风,皎皎明月重现人间。 “都给我住手。 两个男人下意识扭头。 明镜眯了眯眼,轻轻抬起眸光,刹那间,那双漆黑的眸光又恢复了清透温柔,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这个声音、是曲飞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刚刚跟在车子后边的应该就是他,她以为是周灵的人,起初没有在意。 曲飞台一直在跟踪她? 电光火石间,明镜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 只见黑暗深处,一身黑衣的少年踱步而出,他怀里挟持着周灵,而周灵的那把手枪,正被少年握在手中,枪口直抵周灵太阳穴。 少年个子很高,身材娇小的周灵在他面前才是真正的小鸡仔,且对方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面如土色。 她并不想死,却没想到祝明镜如此狡猾,竟然还安排了帮手,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偷袭。 帽檐下,少年的眼睛漂亮又冷酷,他枪口又狠狠逼近几许,冰冷的枪口戳的周灵倒抽一口凉气。 “全都给我住手,否则我一枪崩了她。”少年语气冷的掉冰渣子,透着一股狠意,让人下意识打个寒颤。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看向周灵。 周灵咬牙切齿的说道:“听他的。” 少年对着明镜扬了扬下巴:“你,过来,到我背后来。” 少年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霸道。 明镜抿抿唇,慢吞吞的朝他走去,即使在现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依旧看不出她有什么惊慌害怕的样子,慢悠悠的像在花园散步。 明镜快走近的时候,少年伸手一把将她扯到身后,“躲好。” 明镜抬眸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背影,像一座山,遮挡了所有光影。 她敛眸,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轻笑。 这算什么状况? “有人质在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等着警察进来。” 少年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这么莽撞,一个人就敢前来,你们大小姐出门不是最低四个保镖起步吗?今天要不是我,你就英年早逝了。” 明镜笑道:“嗯,谢谢英雄出手相助。” 曲飞台看不到她的脸,只觉得这笑盈盈的声音像猫爪子似的挠的他心窝痒痒的。 “所以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你说呢?” 曲飞台下意识脱口而出:“戏文里英雄救美,为报答都是以身相许。” 话一出口,空气静了静。 夜风穿堂而过,吹起心湖阵阵涟漪。 这话,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曲飞台有些懊恼。 周灵听不下去了:“小情侣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儿打情骂俏。” 曲飞台耳尖悄悄红了,口气冷硬的说道:“老实点。” 周灵快速说道:“祝明镜,今天你放我一马,来日我必定记着你这个恩情,你不是慈悲为怀吗?我罪孽深重,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绕我一命?” 到最后,语气已是有些哀求。 “你的孩子是不是无辜,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审判。” “那我就用一个秘密买我一条命,这个秘密,想必你会很感兴趣的,cs为什么会在国内现身,为什么选中了祝家,你不好奇吗?” “这些话你留着对法官说吧。” 明镜的油盐不进让周灵有些气急败坏,“你会后悔的。” 周灵对手下吩咐道:“你们先走,不用管我,帮我转告fox,一定要替我报仇。” 明镜淡淡道:“你们谁都走不了了。” 这时外边响起广播声,“里边的人听着,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请你们放下武器,认罪投降。” 声音在夜色里振聋发聩。 周灵面色一寒,一条腿忽然抬起,只见鞋底夹层里忽然闪出一炳刀片,闪着幽幽的寒光,朝曲飞台脖颈划去。 她动作太快,眼看刀片要割破曲飞台脖颈动脉,曲飞台目色一厉,当机立断松开周灵往后倾倒,刀片擦着他的胸口划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曲飞台经常练舞,腰肢和四肢的灵活度柔软度比一般人要强很多,曲飞台直起身,立即拉着明镜后退,从头到尾他都把明镜牢牢的护在身后。 周灵脱困之后,对两个手下咬牙切齿的吩咐道:“都给我死。” 这时明镜嘴里发出一声“布谷”的鸟叫声,声音十分逼真,下一刻,全副武装的特警夺门而入,射中一个男人,当即倒地,另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朝明镜冲去。 “砰。”的一声,男人在距离曲飞台一步的地方停住,心脏中弹,男人瞳孔扩散,当即倒地。 冰冷的枪口之后,是少年发颤的双手,以及因惊惧而骤缩的瞳孔。 周灵被追上来的特警摁倒在地,她死死的瞪着明镜。 “祝明镜,我不会放过你的。” 再不甘心,也只能极其狼狈的被特警押了下去,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曲飞台“啪”的丢了枪,仿佛烫手一样。 脑海中闪过一些血腥的画面,与眼前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一只洁白的手轻轻的落在他的肩头,耳边传来少女温柔似水的声音,以及鼻尖盈盈浮动的、清冷的幽香。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曲飞台忽然转身抱住她,抱的很紧很紧。 明镜愣了愣,唇畔浮起一缕轻笑,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拂一个刚刚哭闹过的孩子一样,她耐心十足的一遍遍拍着他的背。 曲飞台紧紧的抱着怀中温软的娇躯,像一个溺水的人紧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我杀人了……。”他喃喃着。 尘封的匣子被打开,那些遥远的回忆席卷而来,仿佛也是有一个人不厌其烦的拍着他的背,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 “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放心,还有口气,死不了。”耳边传来特警调笑的声音。 救护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进来两个抬着担架的医生和护士,把昏死过去的男人抬上担架抬了出去。 特警发现了晕过去的祝湘湘,还好,她的伤势比较轻,特警直接将她抱上了救护车。 曲飞台听到特警的话,有点尴尬。 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但就这么承认了,更没面子。 曲飞台有点不想放手,可这样又太像占人家便宜了。 他是正人君子,不能趁人之危。 曲飞台松开手,轻咳一声,上下打量着明镜:“你没受伤吧?” 明镜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忽而一凝。 “你受伤了?” 手臂上有一道血口子,可能是刚才周灵脚上的刀锋划到的,正流出血珠来。 曲飞台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一点也不疼。” 这时许欢冲进来,看到明镜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目光落在曲飞台身上,目光瞬间警惕起来,这个少年戴着帽子口罩,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有问题。 明镜淡淡的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偷偷跟上来的,在计划之外。” 许欢点点头,目光依旧打量着曲飞台。 “今晚你们为何会提前行动?”明镜冷声问道。 许欢摸了摸脑袋,“抱歉祝小姐,调度出了问题,这是我工作的失误,希望没给您带来困扰。” 明镜看了眼曲飞台,被这个家伙搅合的,也算圆满完成了。 “祝小姐,还请您两位随我移步警局,咱们按规矩,得做笔录。” 明镜点点头,看向曲飞台:“可以吗?” “没问题。” 走了两步,他忽然轻嘶一声,偷偷瞥了眼明镜。 果不其然,明镜柳眉微蹙,对许欢道:“先去医院吧,他的手臂受伤了。” 曲飞台眉眼飞扬起来,嘴角翘起。 112 欢喜(二更) 前方警车开道,后端警车护航,黑夜中,“嘀~呜~~嘀~呜~~”的警笛声提神醒脑。 一辆白色轿车夹杂在两辆警车中,一路招摇、疾驰而过。 深夜的急诊科格外安静,值班护士坐在柜台后打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值班护士警醒的抬头。 警察? 瞌睡虫立刻跑光了。 警察走近了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男生一米八五的身高,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与黑夜融为一体,酷帅爆表。 年轻的值班护士双眼立刻就亮了。 这少年连头发丝都透着帅气,虽然看不清脸,但绝壁是个大帅哥。 他身边的少女则是一身白裙,清冷温柔,像四月明媚的春风。 一黑一白,一冷一柔,极致的反差又极其的和谐。 值班护士心底直感叹这俩人绝配,不管气质还是容貌身高,天造地设,堪称绝配。 “他的手臂受伤了,能临时处理一下吗?”许欢开口问道。 护士目光痴痴的望着他的身后,许欢皱了皱眉,手指扣了扣台面。 护士这才发现那个少年的手臂上有一道沁血的伤口,立刻说道:“好的,请跟我这边来。” 护士领着他们往应急处理室走去,取出医用托盘,上边放置着镊子、棉球和消毒碘伏以及纱布胶带。 “你坐在这里,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护士有点不敢看那个少年,个子很高,站在面前像一座山压下来,让人紧张的同时又很有安全感。 少年依言在凳子上坐下来,坐着都快跟她站着一般高了,护士咂舌,心跳的非常快。 她正要拿起镊子,耳边响起少女温柔的声音。 “我来吧。” 护士愣了愣,一只莹白修长的手从眼前穿过,拿起了那只镊子。 她心想,诗文里说的,指如削葱根,皓腕凝霜雪,也不过如此了。 少年抬起头,她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漆黑天幕里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凝着在那个少女身上。 星辰永远围绕着月亮,而那个少女,面若银月,皎洁流光。 明镜手拿镊子,夹起一颗棉球,浸染了碘伏,抬眸看了眼曲飞台。 曲飞台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没事,我不怕疼。” 碘伏擦过伤口,一阵清凉感从伤口处传来,然后是一阵冷涩的疼,这种疼痛对曲飞台来说,相当于蚊子叮了一口。 从头到尾,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刚才可以适当卖惨,现在要是还这样,就弄巧成拙了。 灯光下,少女面如银月,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神情认真又温柔。 两人离的很近,少女身上浅淡的幽香飘进鼻尖,曲飞台感觉自己心跳忽然加快,有些不受控制,大脑因短暂缺氧而有片刻的空白。 他忽然抬手捂着胸口,眉头紧蹙。 明镜放下镊子,见他如此蹙眉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话落抓过他的另一只手,手指覆在脉搏处。 明镜眉头皱的更深。 怎么脉搏跳的这么快? 她的指尖温凉似玉,他的肌肤滚烫如火,相触的那一瞬间,仿佛一阵电流蹿进四肢百骸,曲飞台猛然收手,飞快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甩下一句话:“没事。”人已经没影了。 这人反应有些奇怪,明镜无奈的摇头。 护士围观全程,很想提醒一句,可看少女面色温淡无波,一丝羞色都没有,就知道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什么,遂老实闭嘴。 明镜走出处理室,许欢走过来脸色古怪的问道:“他怎么了?” 明镜摇摇头。 黑暗中,曲飞台一手捂着胸口,过了很长时间,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背靠着墙壁,他扭头望向窗外。 天边一轮弯月如勾,月华皎洁如水流泻。 星罗如棋散满天幕,映入少年的眼底。 年少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从前不屑世间痴男怨女,自诩清醒独善其身,却不知,当有一天,你成了戏中人…… 只叹衣带渐宽,为伊憔悴。 只恨佳人如觅,风月无边。 曲飞台忽然笑了,笑声低低的,穿透胸腔,在夜色里回荡。 —— 曲飞台从急诊科走出来,上了路边的轿车。 明镜对于他的忽然离开,没有半句过问。 开往警局的路上,车厢内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演唱会的门票、收到了吗?”曲飞台低沉的嗓音打破车厢内的沉寂。 明镜愣了愣:“门票是你寄来的?” “引章跟我说了,我就直接寄到你那里了,你能喜欢我的演唱会,我很高兴。” 明镜对他的误会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你请我吃饭吧。”曲飞台说道。 明镜点头:“好。” “两顿。” 明镜颔首。 明镜这种沉闷的性子,一般人都会觉得无聊,曲飞台却越来越觉得有意思。 如果有一天,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有了因他而起的神采,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时间我定,地点我定。” “好。” “把你手机给我。” 明镜看了他一眼。 曲飞台解释道:“我把手机号存进去,不然我怎么联系你?” 明镜暂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机和他联系她存在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 这个人今晚帮了她,虽然明镜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但是好心肠的人明镜总是乐于答应他的无伤大雅的请求。 明镜把手机交给他。 手机没有设密码,曲飞台划了一下就解开了,首页除了微信没有任何多余的娱乐app,足以见得这人平时有多无聊。 曲飞台点开拨号盘,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了出去,少年清朗柔润的歌声突兀响起,很神奇的旋律,很好听的歌声。 这是曲飞台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手机铃声。 曲飞台没有挂断,歌声就一直在车厢内盘旋,曲飞台勾起嘴角,觑了眼明镜。 明镜听的很认真,“这是你写的歌吗?” 曲飞台眉眼飞扬,“好听吗?” 明镜点点头:“好听。” 曲飞台像一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好学生,笑的更加骄傲。 他把自己的号码存在明镜的通讯录里,偷偷备注了一个名字,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眼神透着心虚。 明镜的手机铃声是系统自带的,曲飞台手起指落,改成了跟自己一样的铃声。 退出通讯录的时候,他格外留心了一下。 明镜的通讯录里竟然只存了五个联系人,没有备注名字,只有号码。 那么他就是第六个。 而且这个备注名在一群数字之间十分夺目。 曲飞台满意的勾唇。 他拿着明镜的手机捣鼓来捣鼓去,明镜没有看一眼,也没有问一句,微阖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曲飞台扭头看着她,少女白净的面容在昏暗的车厢内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的心,忽沉忽浮。 曲飞台握着手机,机身上仿佛还沾染着她的温度,一点点的侵夺他的心房。 窗外浮光掠影,霓虹闪烁,交错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明明暗暗的落在他的眼底。 祝明镜。 他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连念着她的名字,都有一种隐秘的幸福感。 警局到了,明镜睁开双眼。 曲飞台将手机递给她,明镜没有多问一句,接了过来放入口袋里,下车离开。 曲飞台轻叹口气,突然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曲飞台的车被许欢的同事开了过来,钥匙交给了他。 “今晚谢谢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话落再不看他一眼,上了车子,绝尘而去。 曲飞台叹了口气,这时许欢追出来:“祝小姐已经走了吗?祝湘湘的手机忘了交给她了,算了明天给她送过去吧。” 曲飞台说道:“手机给我吧,我给她送过去。” 许欢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才知道他就是大明星曲飞台,最近来江州开演唱会,部门几乎天天开会强调治安和交通问题,二十九号那天,估计是万人空巷。 而这个大明星,竟然是祝小姐的朋友,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一般。 许欢觉得有点破次元。 他心想既然是祝小姐的朋友,交给他也无妨,便把装在防尘袋里的手机递给了曲飞台。 “劳驾曲先生了。” 曲飞台正要离开,许欢犹豫了一下说道:“曲先生,我能不能冒昧的请求您……给我签个名啊,我妹妹很喜欢你,她要是有你的签名,肯定开心疯了。” “好啊,今晚也辛苦许警官了,只是我的身份、还请许警官保密。” 许欢立刻保证:“您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 曲飞台走出电梯,黄超立刻打开门迎了出来:“乖乖,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终于平安回来了。”说着两手合十四处乱拜。 曲飞台好笑道:“拜错山头了,上帝是基督教。” 黄超白他一眼:“不管上帝还是佛祖,能保佑你就行,我天天给他上香。” 曲飞台拿出房卡开门,黄超要跟着进去:“我跟你说,马上就是演唱会了,这几天你给我老实点,别再半夜飙……。” “啪。”回应他的是一鼻子灰。 黄超摸了摸鼻子:“这臭小子,脾气越来越大了。” 曲飞台洗完澡出来,趁着灵感迸发,下笔如神。 他满意的看着成果。 翻出手机,他点进去最新一条未接来电,存入联系人,改了备注名,标记了特别关心。 顺着这个手机号搜到了微信号。 头像是一个手写的毛笔字——静。 笔走龙蛇,流畅洒脱,昵称就是她的名字——明镜。 简洁明了,是她的风格。 个人简介只有八个字——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曲飞台立刻去度娘搜了这八个字的出处,源自清代姚鼐的登泰山记。 一股恢弘豪迈之气油然而生,倒是和她沉稳恬淡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恰恰说明她是个胸有丘壑的女子。 曲飞台发送好友请求,焦灼的等待着。 然而他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通过。 难道他的验证消息写的太露骨了?还是明镜讨厌他了…… 曲飞台从没有这么辗转反侧过,翻来覆去的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一点点感受时间的流逝,心情或酸涩、或雀跃、或黯然…… 这种被别人的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太糟糕了,然而他却不想改变,甚至乐在其中。 是煎熬、也是享受。 在他即将睡着意识恍惚的一刻,微信音忽然“叮”的一声响起。 曲飞台瞬间惊醒,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 通过了,明镜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手机屏幕照亮了少年雀跃的眉眼。 然而他一看时间,瞬间傻眼了。 清晨五点零五分。 窗外天光破晓,朝阳初升。 少年扔了手机,滚回被窝里,像个孩子一样滚来滚去。 什么是少年? 有最隐秘的欢喜。 和最热烈的爱。 ------题外话------ 明镜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通过他的好友请求? 曲飞台:我太难了/(ㄒoㄒ)/~~ 113 忏悔(一更) 天光青白、将明未明之际,明镜睁开双眼。 床头闹钟显示,凌晨五点整。 明镜的生物钟很准时,在庵中时凌晨四点半就要起床做早课,十几年前未曾有一日懈怠。 回到祝家之后,为了适应凡间生活,调整到五点起床。 师妹们已经还俗,此刻还在睡梦中。 但她曾在师父面前立下宏愿,此生不染世缘,常修梵行。 上完厕所,简单的洗漱一下,明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有一条微信好友验证请求。 ——我是曲飞台。 简单粗暴的五个字。 头像是一个很q的漫画人物,又酷又可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曲飞台。 明镜顺手点了通过,然后就将手机搁置一旁,盘腿席地而坐,开始今日的早课。 关于早晚课,佛陀曾在佛遗教经中提过,汝等比丘,昼则勤心修习善法,无令失时,初夜后夜,亦勿有废。 中夜诵经,以自消息。 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 “三途八难惧离苦,四恩三有尽沾恩。” 随文入观、返听识念。 时间无声流逝,明镜睁开双眼,六根通利,三业纯和。 早课结束,又做了一套奥数练习题,早上是记忆力最好的时段,明镜一般会利用这段时间背诵或做题。 七点整,明镜下楼吃早餐。 林清还在睡,她早上很少有起得早的时候,富太太的生活惯出来的。 祝奶奶早早吃过出门散步去了。 明尘明提和明一小小年纪,已经养成了生物钟,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因而基本上每天早上她们都会陪明镜吃早饭。 懒惰乃修行人的大忌,师父并不会看在她们年纪小就纵容,反而对她们多加管束,良好的习惯会让她们受益终身。 好在三个孩子本性纯善,没有叫苦不迭,连最娇气的明尘也一直默默坚持了下来。 现在你让她们睡懒觉,她们也睡不着。 周妈走到明镜身边,“小姐,您昨晚回来的晚,我没来得及跟您说,湘湘昨晚没回来,打她电话也没人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虽然祝湘湘后来越来越讨厌,但也是周妈看着长大的孩子,真要是出事了,她良心难安。 明镜淡淡道:“她住院了。” “啊?”周妈吓了一跳。 “湘湘生病了?” 周妈虽然担心,但看明镜波澜不惊的面色,就知道没什么大碍,遂松了口气。 “我煲了汤给她送去吧,湘湘小姐挺可怜的,我去医院照顾她,小姐,可以吗?” 周妈生怕明镜不高兴,然而她想多了。 明镜颔首:“好,吃完早饭我和你一起去。” 周妈心想,大小姐是有大慈悲的人,最是善良,她能那样想大小姐真是不应该。 反而祝湘湘,她才是小心眼,天天嫉妒大小姐,大小姐从来不跟她计较,还以德报怨。 这次去照顾祝湘湘,她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教导她。 再作下去,祝家就留不得她了。 周妈回厨房熬汤去了。 明尘和明提互相对视了一眼。 祝湘湘住院了?真是稀奇。 明提很想说活该,但二姐应该不喜欢她这样说话,遂硬生生憋住了。 祝湘湘凌晨三点就醒了,疼醒的。 这是阴曹地府吗? 祝湘湘忍不住哭了起来,想到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更是悲从中来。 值班护士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以为她的伤口又疼了,遂给她打了止疼针,止疼针有镇定、催眠的效果,没多久祝湘湘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八点了。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祝明镜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祝明镜死了,她应该很高兴的,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一幕。 可是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承认,她嫉妒祝明镜,嫉妒她是祝家的真千金,可以无条件得到妈妈和奶奶的爱。 嫉妒她拥有世人瞩目的容貌和气质,以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傲视群雄的成绩。 嫉妒她永远波澜不惊、不疾不徐,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她侧目。 她没有爱,也没有恨。 永远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承认吧,祝湘湘,一直以来你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不过就是想博得她的关注而已。 就在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病房门打开,一个胖胖的老妇人提着饭桶走进来,看到她立刻扑了过来:“湘湘,你这是怎么了?” “周妈……。”祝湘湘喃喃的看着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两人抱着好一顿哭。 “湘湘不哭了,周妈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咱们喝汤,喝了伤口就不疼了。” 周妈打开保温桶,拿着勺子往小碗里舀汤。 祝湘湘这才看到站在病房里的明镜,祝湘湘下意识愣了愣。 “你……你没死?” 周妈白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大小姐能长命百岁呢。” 这孩子,是不是摔傻了? 祝湘湘顾不得伤口,从病床上跳下来,她赤脚跑到明镜面前,想摸她又害怕的样子,又哭又笑的说道:“我以为你死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祝湘湘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明镜,我真的对不起你,如果打我能让你心里好受,随便你打。” 明镜拂开她的手,眉眼温淡:“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祝湘湘整个人忽然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鬼迷了心窍似的,是她蛊惑我的,明镜你要相信我……。”祝湘湘迫不及待的说道,神情又急切又懊恼。 “没有人能蛊惑你,你只是在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罢了,你若坦坦荡荡的承认,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少女漆黑的眼睛像一汪幽深的古潭,神秘莫测,祝湘湘畏惧的挪开视线,不敢看她。 这句话,真真切切的戳中了祝湘湘最隐秘的心事。 她的任何心思,都逃不过祝明镜的眼睛。 她老老实实的垂下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错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对不起的人除了你的养母,还有你自己,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 “好好养伤,你有一生来赎罪。” 话落离开了病房。 祝湘湘很想问问她周灵怎么样了,可又不敢开口,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她已经认命了。 嫉妒就像是慢性毒药,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摧毁你的神智,控制你的思想,被执念引导着,一步步坠入深渊。 好在,她醒悟的还不算晚,没有进一步执迷不悟。 周妈旁观着,大概明白了什么。 祝湘湘失魂落魄的走回来,周妈软声劝道:“湘湘,人不能一生都活在抱怨和嫉恨之中,这是不对的,你应该怀着感恩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你本身就已经十分幸运了,若不是被抱错,你怎会享受到祝家十六年的荣华富贵,夫人和老夫人十六年对你的疼爱?这些都不是假的,十六年的每一天都是你真真切切的感受过的,这些记忆就算过去几十年,你依旧不会忘记,这些可都是你的财富啊。” “你要感恩夫人对你的抚养和付出,感恩祝家给你的培养和荣耀,更要感恩小姐替你承担的十六年的苦难啊?傻孩子,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是你一直钻在牛角尖里自己不愿意出来啊。” “小姐眼明心净,本事大了去了,你的那些小九九逃得过她的眼睛吗?不说老夫人对她有多疼爱,就说夫人,从一开始对小姐看不上眼,到现在满心满眼的愧疚弥补,小姐随便在那两位面前给你上上眼药,你在祝家早就过不下去了,可小姐什么都没说过,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可能祝明镜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对手,或者说不屑把她当对手吧。 “湘湘,你是周妈看着长大的,周妈把你当亲孙女疼,你以前是做了错事,可人的一生,谁不犯点错呢,周妈没什么本事,可那天听明尘说了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八个字周妈送给你,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周妈把排骨汤端给祝湘湘,“趁热喝吧。” 祝湘湘泪盈于睫,“周妈,我记住了。” “啪嗒”一滴眼泪掉进碗里。 祝湘湘哭着哭着,笑了。 —— 祝文韬这些天待在看守所里,日子过的很不好。 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每天检察院的人都会把他带走,翻来覆去的审问。 时间一长,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 祝文韬已经趋于崩溃的边缘,负责这件案子的律师是集团养的律师团里的其中一位,还不是最骨干的那位,这些律师熟悉各种商业法条,助他在商业谈判或合同条款中无往而不利,但这种涉及人身的刑事案件就不行了。 今天汪律师又来了,祝文韬见到他立刻急切的说道:“怎么样?有没有见到周秘书?她怎么说?” 汪律师是位三十多岁的精英男士,夹着公文包,头发梳得油光铮亮。 “祝总,今天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来了。” 祝文韬双眼一亮:“是周秘书吗?” 汪律师看向门口方向,祝文韬眼巴巴望着,当看清走进来的人,脸色立刻变了。 “明镜?怎么是你?” 汪律师拉开一张椅子,明镜拂了拂裙摆,施施然坐下。 拿起听筒,透过玻璃,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多日不见,仿佛老了十岁。 胡子拉碴,形神消瘦,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见到我很失望吗?”明镜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祝文韬拿着听筒的手一麻。 “你……你是来救爸爸出去的吗?”祝文韬眼神饱含期待。 他真的受够了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如果能出去,即使对这个最讨厌的女儿低声下气,他也认了。 “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你也不例外,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祝文韬磨了磨牙:“我……我是被人给骗了呀,明镜你要相信爸爸,爸爸白手起家创立祝氏集团有多不容易,我怎么会亲手毁了它。” “祝氏集团不是你一个人的,即使没有你,它依然会正常的运转下去。” 明镜话落,祝文韬瞪圆了眼睛。 汪律师觑了眼明镜,适时开口说道:“祝总,您在看守所里隔绝外界所有消息,所以您还不知道,大小姐通过董事会所有股东的同意,出任集团董事长,刚一上任,就与神舟集团签了合作协议,股价稳步增长,其他项目也在有序跟进中,大小姐给集团带来了生机,她是祝氏集团所有员工的救星。” 汪律师越说祝文韬脸色越白,他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温柔浅笑的少女,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你……你从哪里来的股份?” 想到一种可能,祝文韬脸色更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你个狼子野心,我是你爸,你连我都敢算计?” “祝总、不、应该叫你祝先生,大小姐为了公司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汪律师在旁一脸正色的说道,仿佛祝文韬污蔑祝明镜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明镜一身洁白,笑的温软无害。 祝文韬差点气吐血,指着明镜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镜摆了摆手,汪律师退了出去。 “公事算完了,接下来我们算算家事。” 祝文韬直觉不妙,警惕的瞪着明镜。 “还在等你的周秘书吗?” “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要是敢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祝文韬目眦欲裂的说道。 明镜轻轻摇头:“你对她有情,她却待你无义,祝先生一腔真情付诸流水,真真让人感动。” “你在胡说什么?” 明镜拿出一张单子在祝文韬面前晃了晃:“周灵以她的名义起诉你诸多罪状,这是法院邮到公司的发票,上边的签名你看是不是她呢。” 祝文韬双手拍在玻璃上,仔细的看了一遍,他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 明镜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开关,女人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周灵的声音,可又不是。 曾经的温柔再也不见,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厌恶。 ——眼看你快要死了,我也不瞒你了,祝文韬比我想象的还要虚伪薄情,我怎么可能为他生下孩子?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都让我无比恶心。” 祝文韬看到隔着玻璃的少女,眼中的慈悲和怜悯。 这一刻,他可能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祝文韬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天,大雪封路,他从市里踩着雪回家,在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山坡上忽然有一个人影滚了下来,滚落到了他的脚边。 女生全身裹着厚厚的绿油油的羽绒服,戴着帽子手套围巾,像一只在雪地里爬行的毛毛虫,露出的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的天空,清透干净,一下子就让他怔住了。 “喂,你看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女生脆生生的喊道,眉眼飞扬起来,整张面容一瞬间活色生香。 那一年,他十八岁。 从青春少艾,一路走过荆棘和沙地,最难熬的日子里,他抱着她在寒冷的深夜发誓,这一生,都不要让他深爱的女人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终于苦尽甘来,他却忘记了誓言,在声色犬马中放逐沉沦,在短暂的快感和虚荣中迷失自我。 这就是报应吗? 办理离婚证那天,林清问他:“你会后悔吗?”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绝不后悔。” 原来,打脸来得那么快。 ------题外话------ 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永远活在悔恨之中,终此一生,无法解脱。 但明镜的目的并不是报复,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太狭隘,一个真正有慈悲之心的人,心中是博爱,兼爱,她爱众生,但这种人也最无情,因为她谁也不爱。 114 新歌(二更) 走出看守所大门,明镜抬头看了眼天空。 阴云密布,像一口倒扣的大锅,压得人心口沉闷闷的。 汪律师觑了眼明镜,走过来恭敬的说道:“大小姐,是否要为祝先生申请取保候审?” 只要公司愿意为他缴纳巨额保证金,目前他的案子,没有具体的证据,是可以申请取保候审的。 “不,他愿意在监狱中忏悔,赎其罪过。” 汪律师不再多言,这个少女比他想像的更绝情。 也不能叫绝情,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大小姐的一切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过错,一个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符合社会公俗良序。 但她是一个女儿。 回去的车上,许欢打来电话,周灵的案子很棘手,中间有多方势力插手,阻碍正常的办案秩序,当然这些话许欢不可能直白的说出来,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明镜,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我们一朝一夕难以渗透,唯今之计,只有让周灵悄无声息的死掉,不然这个女人就像条疯狗一样会一直咬着你。”郑青叹了口气,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明镜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目光渐渐幽深。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过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采纳吧。” 明镜勾了勾唇:“你的激将法很拙劣。” “啊,被你看出来了,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安了雷达,不然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太可怕了。” “因为你想让我知道。” “你是哲学家吗?每一句话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有来电,回头再说。”明镜挂断郑青的电话。 “祝小姐您好,我是蒋夫人的助理周雪,您还记得吗?” 明镜眸光微闪,唇边笑意渐深。 “周助理,您好。” “夫人新得了一个古董花瓶,特邀祝小姐明天下午来家里鉴宝,祝小姐可有时间?” “夫人盛邀,荣幸之至。” “祝小姐客气了,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两点,夫人在家中等您。” “明镜定如约而至。” 挂断电话,明镜拧眉深思。 蒋夫人的电话来的很及时,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 二十九号这一天,对江州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对娱乐圈来说,也是个很热闹的日子。 全国各地的媒体和粉丝前仆后继的赶往江州,早两天前就有一些远距离的粉丝赶来了,江州各大酒店爆满,体育场周围连网吧都是夜夜满座。 曲飞台最后两天投入了紧张的排练之中,他提出要临时首唱新歌,舞台总监坚决否定,这太crazy了,在最后关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我只要五分钟的时间,不要乐队,不要伴舞,我、加一把吉他,一个立麦,这是一首、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歌。” 少年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在嘈杂的后台很快被掩盖。 舞台总监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里的坚定,那浓烈的炙热的属于少年的热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最终艰难的点头。 “只有五分钟,场馆的时间连一秒钟都卡的死死的,希望这首歌,值得大家牺牲连日来的努力。” 曲飞台笑的自信张扬:“五分钟就够了。” 排练的时候,曲飞台拿了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间靠近观众席的地方,立麦在他面前。 手指拨动吉他的弦,霎时清脆的弦音破空而来,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从后台偷偷看去。 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要么是曲飞台的歌迷,要么是他的颜粉。 一开始对他抱有偏见的,共事这么久,敬业又谦逊的态度,早让大家刮目相看。 现在能耳闻曲飞台的新歌,大家开心的要疯了。 要不是签的有保密协议,不能发微博和告诉朋友,早就网络满天飞了。 几个长相或甜美或明艳的少女走进后台,听到弦音,几人同时停下脚步。 “楚楚微宁,你们来了。”舞台总监迎过来,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几个少女各有千秋,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几个人正是曲飞台同公司的师妹,少女天团——superstar。 也是曲飞台今晚演唱会的特邀嘉宾。 话说曲飞台的演唱会需要嘉宾吗,当然不需要,还不是这个女团的经纪人求爷爷告奶奶强塞进来的,快被曲飞台的粉丝骂死了,天天贴着曲飞台吸血。 白薇宁竖起中指落在唇边,“嘘,让我们听听曲哥哥的新歌。” 随着伴奏响起的,是少年低沉的啦啦声,虽然没有听到歌词,但这么明快的曲风,让大家耳目一新,有一种春风扑面而来,草长莺飞,樱花芬落的错觉。 俗话说的好,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这是个让一切动物荷尔蒙飙升的季节,人是高级动物,遵循天道,也是个谈恋爱的好季节。 “哇,这个曲调好好听啊,听了让人好想谈恋爱……。” “呜呜我曲神不愧是神,这样的曲子是人能写出来的吗?三年了,年年都说他江郎才尽,结果一次比一次厉害,曲神永远的神。” 后台几个女生凑在一起激动的讨论起来,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前方舞台上的背影。 可以想见,今晚现场唱这首歌的时候,现场会有多疯狂。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跟曲神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吗?”有个女生冷静的说道。 “换个风格挺好的呀,这证明我们曲神是全才,什么风格都hold的住。” “对呀,能走爵士风、摇滚风、民族风,现在这样甜甜的恋爱风多接地气,我太爱这个风格了。” “话说曲神为什么忽然改变风格了?还是这种甜甜的恋爱风?“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归结为曲神灵光乍现,毕竟天才的世界大家想象不到。 “这首新歌,很惊喜,确实跟曲神以往的风格不一样。”黄楚楚说道。 白薇宁笑道:“是呀,今晚就能听到了,好期待,你们说,曲哥哥是写给谁的呢?” 安妮拍了拍白薇宁的肩膀:“难不成是写给我们的?哈哈。” 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娱圈冲浪指南是微博坐拥千万粉丝的娱乐大v,深谙娱乐圈内幕,总能拿到第一手爆料消息,是以拥有无数小腿毛。 中午十二点半,娱圈冲浪指南发了一张照片,并配文:你们哥哥的新歌来了,今晚见! 这张照片色调调成了古朴的黑白色,一个少年坐在舞台上的背影照,不管色调还是构图抑或光影,营造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我艹,这不是我曲神欧巴吗?这宽肩窄腰,啧啧薄薄的衣料哪儿遮的住,awsl哥哥的腰线好绝! ——什么?只有我注意到了新歌两个字吗?难道今晚哥哥的新歌现场首唱吗?呜呜现场的粉丝太幸福了,没抢到票的偶只能蹲网络直播了。 ——演唱会倒计时六小时五十二分钟,度秒如年啊,哥哥我等不及想听新歌了。 ——据排练现场的工组人员透露,这首新歌换风格了哦,绝对超乎大家的想象,一句话,曲神yyds。 这个评论瞬间被赞到了评论榜首,回复数万,全部是粉丝在追问新歌是什么风格。 十分钟后,曲飞台演唱会新歌这一字条爬到了热搜第三,热度惊人。 曲飞台演唱会未播先火,全网平台演唱会预约人数突破历史记录,上一个记录,也是由曲飞台创造的,能打破曲飞台记录的,只有他自己。 各大娱乐论坛也开始预热,那些什么明星机场走秀,自拍营销统统哑火,这个时候选择营销,是最愚蠢的行为。 那些买了热搜的,忽然看到曲飞台的热搜,想到今晚是曲飞台演唱会,暗道失算,紧急联系经纪人撤热搜,不给白给营销公司送钱。 与曲飞台硬碰硬,是自寻死路。 115 祖宗(一更) 曲飞台背着吉他从后台走过。 他身高腿长,炙热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逆光走来,仿若天神降临。 所有人屏气凝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少年面色冷淡,目不斜视的从一群女生花痴的目光中穿行而过,很快消失。 黄楚楚感慨了一句:“曲神不愧是曲神,永远那么酷。” 她们这个组合的四名成员,是梵语娱乐去年重磅打造的亚洲少女天团,四位成员均是经过层层选拔进入,每个人都有看家本领,作为少女偶像绝对是合格的。 打着曲飞台师妹的名号,刚一出道,确实顺风顺水,但时间一长,弊端就来了,不管她们多有实力,也永远甩不掉“吸血鬼”、“黏人精”、“心机婊”诸如此类恶意的标签。 曲飞台师妹的名头,对于她们,是把双刃剑。 其他人好像都乐在其中,很享受这个名头带来的光环和艳羡的眼光,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有虚荣心无可厚非,尤其又是浮躁鲜亮的娱乐圈。 可黄楚楚却越来越不开心,她四岁学舞,精通拉丁和街舞,从小学各种乐器,十二岁被选中送去h国做练习生,六年练习生生涯,克服语言和文化饮食差异,她是海量练习生中实力最强的。 后来回国参加选秀,c位出道,成为superstar的队长。 她参加节目和活动,主持人的介绍永远都是——曲飞台的师妹。 她讨厌冠以别人之姓名,虽然这个人是她最崇拜的偶像。 她讨厌她付出一切的努力和汗水换来的,是别人的忽视和误解。 “那是,即使咱们是他的同门师妹,他也从来没有搭理过咱们一句,即使咱貌美如花,娇俏可人,风情万种,各有千秋,奈何曲神眼瞎啊哈哈。”安妮撩了撩头发,自嘲的大笑起来。 她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是团队的开心果。 外人都以为她们是曲飞台的师妹,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天天跟曲飞台近距离互动,然而大错特错,她们空占名头,连队长黄楚楚都没有跟曲飞台说过一句话,曲飞台平时看到她们就跟看空气差不多。 唉,丢人哪。 究竟是曲神太高冷,还是她们少女天团的魅力太差劲。 “大家别气馁啊,总有一天,曲哥哥一定会看到我们的。“白薇宁给大家打气。 俞贝贝撇了撇嘴,“算了吧,阿宁,难道你想被曲飞台的粉丝们追着骂吗?” 之前白薇宁参加综艺节目时,被主持人cue到曲飞台,她顺嘴喊了曲哥哥,这下好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白薇宁被骂了整整一个月,公司废了老大力下水军才渐渐灭了这件事的影响。 事情过去快一年了,白薇宁依旧是队员中黑子最多的。她自己也好像不长记性一样,私底下依旧张口闭口曲哥哥曲哥哥的,队员们早就习惯了。 想到白薇宁白富美的出身,根本不在乎被黑,就算被黑,公司大把资源给她消除影响,俞贝贝也就闭嘴了。 白薇宁笑眯眯道:“我干嘛要在乎那些黑子呀,她们就是嫉妒我,哼,我才不会如她们的意呢。” 俞贝贝一开始真的很膈应白薇宁的公主风,但后来接触下来,白薇宁真的像是一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天真没有心机,有好吃的好玩的跟大家一起分享,甚至连一万多一瓶的精华都舍得跟大家一起用。 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她的风格。 “不行,我们女团最少要有十分钟的表演时间,她们为此准备了一个月,怎么能临时变卦?你们团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是女团经纪人苏琳的声音,几人面面相觑,循声找过去,发现苏琳双手叉腰,对对面的男人怒目而视。 “抱歉,我们团队跟曲先生的团队沟通的时候,留给女团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如果你们对此有异议,请找曲先生的团队负责人。”舞台总监戴文口气冷硬的说道。 今晚舞台的风格走的是工业科技风,而少女偶像团体的舞蹈又是那种粉嫩少女风,两种风格大相径庭,不管从理念还是舞台设计来说,都极为不和谐。 戴文从半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曲飞台的演唱会,四场演唱会四种风格,作为收尾站,江州这一场演唱会,曲飞台极为重视,光是设计稿前前后后改了六次,所有的设备全部使用国际顶尖,势必要给粉丝一场极致的视听享受。 当初说要插入少女偶像团体的时候,他就极不赞同,但公司那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迫使曲飞台答应了,跟曲飞台团队的负责人沟通的时候,给出的预留时间是五分钟,他一直按照这个方案准备,现在对方经纪人说什么? 十分钟?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天王巨星吗?在曲飞台的演唱会上要十分钟的表演时间,脸可真大。 “我找的就是你,我的助理一直跟你们沟通的就是十分钟,你现在临场变卦了,是不是看我们咖小好欺负啊?”苏琳不依不饶的说道。 戴文要气疯了,这个女人像个牛皮膏药一样:“把你的助理叫过来,我们现场对质,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对质就对质,洋洋,过来。” 苏琳的助理洋洋垂着脑袋走了过来,戴文也把跟曲飞台团队沟通的助理叫了过来。 “你们两个说说吧,到底是怎么沟通的。” 洋洋说道:“我是跟戴文导演的助理王强沟通的。” 王强说道:“没错,就是我,我记得你,一个月前曲飞台的助理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我,当时我打电话给你沟通女团时长和舞蹈风格问题,你口气还很不耐烦,你说你们是少女天团,国内人气很高,能上曲飞台的演唱会一定会给曲飞台带来更多关注度,表演时间不能低于十分钟。” 王强语速很快,听了他的话之后,大家看着洋洋和女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这也太脸大了吧,你们怎么红的心里没点13数吗? 女团的四个成员面色一个比一个尴尬。 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王强接着说道:“我说十分钟不行,最多只能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你跟我扯皮了半天,什么我们女团能来是给你们面子,什么曲飞台的歌迷都是女的,我们女团能带来大量男粉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三天后我再联系你,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沟通具体事宜,你就急着挂了。” 洋洋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 苏琳指着对方鼻子骂道:“说什么全凭你一张嘴,你有证据吗?” 王强说道:“我当然有证据,每一次通话我都有录音。” 洋洋脸色瞬间一白,“你……你竟然偷偷录音?” “我经常跟你们这种‘大咖’的工作人员扯皮,为了防止事后说不清楚,我一般都有录音的习惯,你看,现在就用上了吧。”王强特地咬重了大咖的发音,嘲讽技能满分。 “你们要不要现场听一听录音?”王强拿出手机。 洋洋脸色怒变,上去就要抢王强的手机,王强一把推开他:“想销毁证据?” 戴文看着脸色难看的苏琳,冷笑道:“苏经纪人,现在真相已经十分清楚了,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 苏琳狠狠瞪了眼洋洋:“回头再跟你算账。” 再面向戴文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苏大经纪人。 “虽然是洋洋的失误,但你们团队也别想撇清责任,我这几个团员为了这次表演万无一失,昼夜不停的练习,现在说砍时间就砍时间,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不信你们多出五分钟的时间能怎么样?”苏琳双手抱胸,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黄楚楚皱了皱眉,走过去低声说道:“苏姐,算了吧。” “算什么算,这件事谁都别想善了,真当我苏琳好欺负吗?随便个小助理就就能欺负到我头上。”苏琳被人打了脸,还是个小助理,这口气不出不痛快。 戴文冷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十分钟,我们superstar的表演时间必须十分钟以上,不然咱们到小曲面前评评理,看看他的师妹们是怎么被人欺负的。” 戴文快气笑了,你当自己是谁啊,为了你们这五分钟,曲飞台牺牲了多少,连自己唱首新歌都得硬挤出时间来。 曲飞台在单独的休息室里吃午饭,点开微信,盯着明镜的头像发呆。 打了字又删掉,再打再删,纠结了几个来回,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他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 “小飞。”田隆打开门走进来。 曲飞台看着他空荡荡的手,挑了挑眉。 买咖啡去了,却空手而回。 “外边出事了,苏琳姐跟戴文吵起来了。” 曲飞台面不改色的吃着午餐。 田隆围观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遍。 “现在是苏琳姐不依不饶非要戴文给她十分钟表演时间,不然就要让你给她评评理,苏琳姐那么厉害……。”田隆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黄超呢?”曲飞台问道。 “我刚跟他打电话,刚跟广告商结束饭局,正往这边赶。” “他招来的麻烦,让他自己解决去。”曲飞台眉眼冷淡的说道。 外边吵的越来越厉害,吵到了曲飞台的休息,曲飞台直接走了出去。 田隆一个劲给黄超打电话,应该在开车,电话没人接。 “我不管,说好了十分钟就是十分钟,少一秒钟都不行,我们superstar又不是求着要上你们的演唱会,邀请我们的团队多了去了,要不是看在这是我们楚楚微宁她们师哥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们会稀罕吗?为了这次演唱会,她们几个推了多少通告,少了多少出镜……。”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的意。戴文,把她们从演唱会的嘉宾名单上除名。” 少年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家看向声源处。 曲飞台双手插兜,酷飒十足的走了过来。 苏琳心底一惊:“小曲,你什么意思?” 曲飞台挑了挑眉,脸上带笑,然而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温度,看的人心底发寒。 “字面上的意思,我这尊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白薇宁走到他面前,一脸自责的说道:“曲哥哥,苏琳姐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曲飞台并没有看她。 “小曲,她们可是你的同门师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们。”苏琳质问道。 “师妹?你们自认的吗?”曲飞台笑问道,环视了一圈,黄楚楚几个人羞愧的垂下脑袋。 这大概是曲飞台第一次正眼看她们,然而她们却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目光。 黄楚楚几乎是用喊的:“苏姐,不要再说了,还嫌我们不够丢人吗?” 苏琳跟曲飞台接触的比较少,主要曲飞台一来公司就关在录音室录歌,连老板见他一面都得提前预约,大咖的架子摆的足足的。 要说黄超对艺人太过纵容了,让一个艺人骑到他头上来。 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就应该约束好艺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小曲,当初我们女团参加你的演唱会,可是公司领导一致拍板同意的,你这是质疑公司领导的决定吗?”苏琳并不怕曲飞台,他再牛,也只是公司的一个艺人而已,卖身契还在公司手里捏着呢。 “是吗?”曲飞台对田隆说道:“把张复山的手机号给我。” 苏琳瞪圆了眼睛,这艺人胆大包天,竟然敢直呼总裁的姓名,看来黄超对他确实太过纵容了。 田隆找到号码递给曲飞台。 曲飞台直接拨过去,响了两声才接通,口气不耐烦的说道:“喂?找我什么事?” “是我。” 对面愣了愣,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对方语气立刻变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三……三少,您找在下有何吩咐?” “对了,您不是在江州举办演唱会吗?老张在这里预祝您演唱会圆满成功……。” 曲飞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不知道你跟黄超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我告诉你,我的演唱会不需要助演嘉宾,还有,请不要再让某些团队打着我的名头在外虚假营销,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我的耐心有限。”话落直接挂断了,手机丢给田隆。 苏琳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敢跟张总这么说话,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艺人,只是公司手里的商品,仅此而已。 同一时间,苏琳的手机铃声响起,苏琳一看来电,是张总,下意识看了眼曲飞台,少年已经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孤冷又潇洒的背影。 白微宁下意识要追上去,田隆赶紧拦住她:“白小姐,您请留步,还是听你们经纪人的话吧。” 白微宁眼睁睁的看着曲飞台消失的背影,失落的抿抿唇。 “你帮我转告曲哥哥,虽然不能在他的演唱会上表演,但我会当一个好观众,期待他今晚的精彩表演,我会给他加油的。”说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甜美的脸蛋惹人喜欢,是个人就难以拒绝。 田隆笑眯眯的打圆场:“好的,我会帮您转达。” 苏琳接通后,第一时间就要恶人先告状,然而不等她先开口,对面的男人就语气暴躁的骂了起来:“苏琳你到底怎么惹了那个祖宗生气?你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大?要气死我是不是?” “张总,是曲飞台他太目中无人了,我们商量好的时间,他突然反悔了……。” 对面的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我管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小曲生气了,我叫你姑奶奶行不行?你惹谁不好惹那祖宗,你是要害死我啊。” 苏琳满面无语:“他是公司的艺人,跟公司签了合同,就应该听从公司的一切安排,张总,你对艺人和不能双标啊……。” “我双标你个头,别唧唧歪歪了,赶紧带着你的女团给我滚回来。” 116 鉴宝(二更) 苏琳面子上挂不住:“张总,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微宁楚楚她们为了这次演唱会辛辛苦苦排练了这么久,说取消就取消,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可不依。” “当初因为什么你心里没点13数啊,你倒好,碗还没端起来呢就骂娘了,现在小曲生气了,我管不了了,你要么带着人回来,要么自生自灭,自己选吧。”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琳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面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连张总都向着曲飞台,不就是一个艺人,张总为什么那么怕他? 这时赶回来的黄超已经听了田隆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上来劈头盖脸的骂道:“姓苏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欠张总一个人情,这才答应给你们女团一个机会,谁知道你们竟然这么贪得无厌,十分钟?你怎么不去抢?知不知道我们小飞连唱首新歌的时间都没有,就为了给你们挤出来五分钟,就这你们还不满足,平时在外边打着我们小飞师妹的名号招摇撞骗就算了,我们小飞懒得计较,但你竟然说看在我们小飞师妹的面子上才余尊降贵来的,说出这种话你脸不红吗?既然不稀罕,就带着你的女团赶紧滚吧。” 黄超语速超快,犹如连珠炮似的,苏琳听的头疼欲裂。 “小飞懒得跟你们计较,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滚,都给我滚。”黄超指着苏琳的鼻子骂道。 “你……你。”苏琳抬手指着黄超,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论吵架,黄超从没输过。 “你什么你?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们女团人气从哪儿来的,自己不清楚吗?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网上营销小飞师妹,我见一次骂你一次。” 黄超骂完就走,绝不给对方扯皮的机会。 苏琳捂着心口,摇摇欲坠,黄楚楚和俞贝贝立刻上去搀扶着她。 “苏琳姐,你没事吧?” “他们……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 “小飞,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黄超觑了眼曲飞台的脸色。 “为了表达你的愧疚,这次演唱会后,给我放一个月假吧。” “什么?一个月?”黄超皱起眉头。 他忽然打量起曲飞台:“以前我让你休息你不休息,这回怎么忽然转性了?我听他们说你这次新歌的风格是恋爱风?你之前还找我要了四张演唱会门票。” 黄超眯起眼睛,不放过曲飞台脸上一丝表情变化:“你不会有事情偷偷瞒着我吧?” 话没有说白,但两人心知肚明。 让黄超失望的是,曲飞台脸色没有任何改变,笑的像只薄情的狐狸。 黄超哼了一声:“一个月太久了,最多半个月。” “两个月。”曲飞台面不改色。 黄超瞪圆了眼睛,最终败下阵来:“好好,依你,趁着演唱会这波热度苟一个月差不多了,那些找上门来的广告商我全退了,你就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段时间吧。” “不过先说好,你可不准趁着这段时间偷偷谈恋爱。”黄超警告道。 曲飞台懒得理他。 黄超想到什么,忽然凑近曲飞台:“我很好奇,你跟张总私底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情吗?据我所知,张总跟苏琳关系可不简单,苏琳仗着这层关系在公司作威作福,这次张总竟然为了你教训苏琳,有点出乎意料啊。” 虽然曲飞台是公司最大最粗的一棵摇钱树,但在资本家眼中,也不过是赚钱的工具罢了,看你顺眼给你几分面子,看你不顺眼,捏着你的七寸你也不敢怎么样。 曲飞台挑了挑眉,俊美的面容十分具有蛊惑性,黄超差点绷不住。 我艹,天天美颜暴击,谁受的住。 “你猜?” 黄超眯了眯眼:“难道你出卖色相?” 曲飞台一脚踹他心窝上,少年剑眉染怒,冷酷的面容犹如霜刀寒剑。 “滚。” —— 明镜下车,周雪立刻迎了过来,恭敬开口:“祝小姐,夫人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这条路,是明镜第二次走。 一路往上的斜坡,一般人走着会很吃力,尤其是明镜这般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周雪第一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少女体质不同常人,走了这么久,不见脸红气喘,面色平静如履平地。 周雪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到了蒋家的小院,透过篱笆门,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立在花丛前,微微弯腰,端的是一个仪态端方,风流袅娜。 仅一个背影就给人无限遐想。 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富太太,一胖一瘦,正在跟蒋春岚说笑。 “夫人,祝小姐到了。” 蒋春岚放下手中的剪刀,回转身来,身后花中之王的牡丹不及她雍容华贵,风姿绰约。 “明镜,你现在可是大名人,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夫人说笑了,在下惭愧。”明镜敛眸轻笑,极尽温柔。 蒋春岚走上来握着她的手:“咱俩之间,别说这些客气话了,走,我新得了一个宝贝,给你掌掌眼。” 那微胖的夫人捂嘴笑道:“看蒋夫人宝贝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的亲女儿呢。” 蒋春岚笑着拍了一下脑袋:“看我糊涂的,竟然忘了介绍了。” 蒋春岚指着那微胖的夫人说道:“这位是申夫人,市长夫人。” 明镜眸光微闪,唇边笑意轻柔,从善如流的说道:“申夫人,您好,我是明镜。” “祝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申夫人一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眉眼弯弯,很像弥勒佛,极有福气的面相。 蒋夫人指着另一位偏瘦一点颧骨突出略显苦相的女人说道:“这位是顾夫人。” 在江州,姓顾的人并不多,明镜瞬间明了。 “顾夫人,您好。” 这位顾夫人性子偏冷淡,没有申夫人话多,看了明镜一眼,点点头。 蒋春岚亲昵的拉着明镜的手走进客厅,周雪抱出来一个紫檀木匣,仅仅这一个木匣就极不普通了。 申夫人在一边说笑道:“蒋夫人得了个好宝贝,邀我们来鉴宝,结果非要等你来了才开始,看来我们都不及祝小姐在蒋夫人心里重要呢。” 申夫人捂嘴笑起来,这话听着倒是很抬爱明镜的样子。 “就你会说话。”蒋春岚嗔她一眼,拍拍明镜的手:“她就是爱挤兑人,别往心里去,来你亲手打开匣子。” 申夫人和顾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明镜也不扭捏,打开了木匣。 只见木匣子里铺着一层软锦,一个天青色的花瓶置于其间。 “宋瓷窑的水仙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申夫人看了眼明镜:“祝小姐也懂鉴宝?” 明镜淡淡一笑:“略懂皮毛罢了。” 蒋春岚意外的看了眼明镜,明镜的略懂皮毛可不是字面意思,这是谦词。 明镜对蒋春岚说道:“夫人可容我仔细一观?” 蒋春岚点点头:“当然可以。” 明镜看向周雪:“可否给我一双棉织手套。” 周雪取出一双白色的棉线手套递给明镜,蒋春岚两大爱好,一个养花,一个收藏古董,因此这些东西家中常备。 明镜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申夫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道这个祝小姐比传言中还要优雅美丽,能得蒋夫人看重,肯定有点自己的本事,不知道这鉴宝的本事怎么样。 明镜动作轻柔的取出花瓶,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不知怎得,看明镜面色沉静,目光凝着,大家都不敢出言打扰。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不知不觉过去五分钟。 顾夫人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祝小姐看出什么问题来了?这可是蒋夫人花了重金从国外拍卖回来的。” 言外之意,你就是看出花来,也没问题。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还挺能逞强。 明镜不疾不徐的说道:“夫人,要听实话吗?” ------题外话------ 明镜能赶得上小飞的演唱会吗?大家猜猜 117 猎物(一更) 蒋春岚眼神中是对她全然的信任:“这件瓷器有问题吗?” 水仙盆,顾名思义,形成椭圆状,底部有四个对称的云头状足底,是宋朝的一个花盆,但因其精美程度和烧制配方失传,流传到现在的宋汝窑瓷,价值连城。 顾夫人看着明镜的眼神透出几分不屑:“祝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佳得拍卖行没有人能拿赝品充数,除非他不想活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的,略懂皮毛而已,就不要在蒋夫人面前卖弄了。” 蒋夫人喜欢收藏古董,也算其中翘楚,多年眼光浸染,岂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比拟的。 蒋夫人都没看出问题,你能看出什么来? 看来蒋夫人眼光也不行了,竟然看重一个没什么涵养的绣花枕头! 被人质疑,明镜面色并没有任何羞恼,依旧云淡风轻。 倒是显得顾夫人斤斤计较。 顾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你怎么收场。 蒋夫人并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明镜,等她的答案。 申夫人笑着瞥了眼顾夫人:“急什么,人家祝小姐还没说话呢,国外的拍卖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看咱们人傻钱多不识货,故意拿赝品挣咱们的钱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顾夫人说不过申夫人,撇嘴头扭到一边去。 明镜看着手中的水仙盆,淡淡道:“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作将出,北宋皇帝宋徽宗梦中见到天青色,从此汝窑名满天下!” 明镜话落,在场四人皆愣了愣。 蒋春岚目露喜色,赞赏的看了眼明镜。 申夫人笑道:“我就说吧,祝小姐肯定懂行,下结论不要太早。” “汝窑瓷器以天青色闻名于世,这件汝窑水仙盆,通体布满了天青色的釉料,分布均匀,胎壁薄足底微厚,底边釉料因高温烧制堆积而泛出淡淡的绿色,边缘棱角釉料较薄处则出现淡淡的粉色,足底有六个细小的支钉痕迹,这是汝窑瓷器烧制的典型特征。” 明镜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客厅内淡淡的响起,大家顺着她说的观察,发现还真的一模一样。 “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顾夫人反问道。 明镜举起水仙盆,刚刚还被乌云遮住了的阳光,霎那间云开雾散,一缕阳光穿破层云洒落下明亮的光线。 “天青色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的不可得性,对温度光线湿度火候要求极高,据传古代匠人都会在梅雨时节烧致天青釉,雨过天晴,即可开窑取器,雨大了太过潮湿,色彩不够透亮,雨小了,湿度不够,则过于清淡无光,然而大自然的雨往往是不可控的,匠人们只能日复一日的烧制,耐心等待一场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雨,才能在开窑的那一刻遇上雨过天晴后天空的那抹天青色。” 申夫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点点头:“听着还挺浪漫的,有首歌不是这样说吗?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原来就是这样来的。” “汝官窑的天青釉色,在不同的光照和不同的角度,颜色会有不同变化,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观察,颜色会青中泛黄,恰似雨过天晴后,云开雾散时,澄清的天空上泛起的金色阳光,而在光线暗淡的地方,颜色则是青中偏蓝,犹如清澈的湖水。” 明镜娓娓道来,温柔空灵的声音轻易抚平大家的急躁,她是个很有耐心的讲解者,大家听的很认真。 这些知识,其实很容易在网上查到资料,但今日蒋夫人邀她前来,只说是鉴宝,并没说是汝窑瓷器,因此也不可能是她提前查过资料来的,只能证明,这些知识她本就烂熟于心,所以才能信手拈来。 “南宋周辉在《清波杂志》中记载”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末为釉。”后人根据这一线索发现了汝窑釉料的配方之一便是以玛瑙末入釉,因而釉面产生不同角度的斜开片廖若晨星,大小不一的气泡对光照的不同反射而产生不同的色彩,但釉料的具体配方已经失传,现代研究人员不断调整釉料比例,却再也烧制不出宋代的天青色。” “这个水仙盆色泽釉染均为上等工艺,连玛瑙粉的加入都调整到了最好的比例,不知烧制了多少个才成功了这一个。”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啊?这颜色在阳光下,跟你说的颜色一模一样啊,你看,在阳光下,青中带黄,像闪着金光一样,漂亮极了,难以用词语形容的色彩,太美妙了。”申夫人惊叹道。 “这才是对方的高明之处,这烧制技艺足以以假乱真,但巧夺天工,永远比不过浑然天成。”少女温淡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却令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颤。 成竹在胸的自信,没有人敢质疑。 “说了一大通,等于白说,你倒是证明这是假的啊?难道你见过真的?”顾夫人不屑一顾。 明镜确实见过真的,在冉博文的藏宝库里。 这些知识,也是冉博文亲口说的。 世人只知冉博文心狠手辣、狼子野心,却不知他还是个大收藏家。 他的光辉事迹,为了一个唐代秘色瓷毁了一个家族。 他在密室里,一遍遍的擦着他的宝贝,对她诉说着它们的历史,以及在千年的动荡岁月里所历经的浮沉,每一件古董,都仿佛一个人,有着自己的故事。 “这件天青色的水仙花盆是我从一个民国乡绅的孙子手里得到的,他在赌场里输光了家产,赌徒总以为自己能翻盘,于是拿出这个传家宝下注,但最后他还是输了,为了得到它,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布局,人的贪心,永不满足,赌桌上,能拿出的最后一个赌注,是赌徒自己的命。” 那个男人抚摸着水仙花盆,眼神中透出一种仿佛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样的温柔。 “阿禹,你要记着,想要一样东西,不要着急,耐心,才是永远的制胜法宝。” 所以在刀尖刺到他的胸膛的那刻,他才会笑的那么讽刺。 自诩猎人,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猎物。 明镜垂下眸光,敛去眸底的轻叹, 纤白的手指拂过天青色的釉面,那纤白更透亮,那天青更澄碧。 碧峰翠色,似玉非玉。 “宋代官窑烧制瓷器除了釉色着色配方比例之外,另一绝便是对窑变的控制,对冷却的控制速度直接影响到釉层颜色,如果冷却速度高于1100℃,在玛瑙末的作用下,釉层的底部便会出现高温蒸发后形成的细小气泡,反之,则需要加快冷却,防止还原的呈色金属离子重新氧化成原始的存在状态,以保持最终的天青色,而汝瓷技术在宋朝被宫廷所垄断,匠人对窑变的技艺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现在的匠人在功利的驱动下,急于求成,不仅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掌握最核心的技术,虽能以假乱真,却终究不是千年前的那一抹天青色。” 少女清冷的声音落地,仿若玉珠落盘,大家同时看向明镜。 若说汝瓷的天青色素净典雅,弥足珍贵,那么她的弯月眉、秋水目温润古朴,如莲花十二瓣,寸寸妙法。 蒋春岚怔然片刻,在申夫人和顾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周雪吩咐道:“拿放大镜来。” 周雪立刻取了放大镜双手递到蒋春岚手上。 蒋春岚拿着放大镜,在水仙盆底部一寸寸扫过,最终她抬头,望着明镜愕然道:“真的没有。” 顾夫人愣了愣,“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申夫人摇了摇头:“祝小姐说的很明白了,古代宫廷垄断的技术,匠人万里挑一,跟现代的技术手法不是一回事儿,色彩能复制,但窑变的控制手法却复制不了,虽然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但听祝小姐解释的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好质疑的,祝小姐年纪轻轻,博学多才,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申夫人由衷的赞叹道,目光透露着浓浓的欣赏。 明镜不骄不躁,淡淡的说道:“夫人过誉了,明镜只是听先人提起过,耳听罢了,做不得数。” “不、你太谦虚了。”蒋春岚抬头看向她,眉头紧蹙,面色显出几分愠怒。 她竟然被人给骗了,若不是今日明镜火眼金睛,这个冤枉钱她花定了。 据明镜所知,拍卖行里有很多黑心产业,已形成专门的产业链,像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对方作假的技术也很高明,只是可惜,遇到的人是明镜。 但这些,她不会提醒蒋春岚,蒋春岚自己就能查到。 “祝小姐提到的这个先人?是谁呢?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认识认识?长长见识。”申夫人追问道。 听说她三个月前还是白头山上的一个小尼姑,哪里来的见识,这个丫头浑身透着邪门,太过古怪。 那些富太太把她传的玄之又玄,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明镜淡淡一笑:“令夫人失望了,此人已经过世。” 申夫人怀疑有没有这个人都不一定,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编撰的,全凭她一张嘴,无从考证。 只能说这丫头这张嘴太能忽悠了。 聪明如蒋夫人,也被忽悠进去了。 蒋春岚对周雪吩咐道:“联系拍卖行,竟然敢弄一个假货骗我,真是岂有此理。” 周雪回道:“夫人,今晚江州正好有一场拍卖会,佳得集团负责此次拍卖活动。” 在拍卖会上拍下一件古董,并不是当时就能带走,尤其在国外,其中的手续很复杂,蒋春岚一个月前拍的东西,这两天才送到她手里,在国内的话,手续就简单多了。 蒋春岚当机立断,“看来今晚要砸场子了。” 话落扭头看向明镜:“跟我一起去吧。” 明镜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蒋春岚问道:“你晚上还有事吗?” 蒋春岚看了眼周雪,周雪状似无意的提醒道:“今晚的拍卖是官方组织的慈善活动,申市长、顾书记及一些政商名流都会出席。” 申夫人点点头:“我听我家老申说过,好像是为山区贫困儿童的教育帮扶……我本来就是要去的,这下找着伴儿了。” 明镜轻声说道:“这样正式的场合,我的身份……。” 蒋春岚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客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申夫人笑道:“是啊,有蒋夫人护着你,怕什么呢。” 明镜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目光不动声色的自周雪和蒋春岚脸上掠过,嘴角淡淡翘起。 这场戏、大家都是好演员。 —— 上车前,明镜抱歉的看了眼蒋春岚,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通。 蒋春岚善意的笑笑,看明镜走到一棵香樟树下,白色的衣袂飘扬,轻盈柔美,飘逸婉转。 “夫人,如您所料,祝小姐比您想象的要更聪明。” “如果不聪明,我也不会选中她了。”蒋春岚勾起唇角,目光幽深似海。 周雪欲言又止,默默垂下脑袋。 夫人的心思不可捉摸。 “明镜,我现在就来找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哦。”手机里传来陶星星兴奋的声音。 明镜望着天边一团乌云,淡淡道:“抱歉,星星,我恐怕不能陪你去看演唱会了。” “啊?”陶星星失望的惨叫一声,倒也没有过多纠结。 “我理解的啦,你现在是大忙人,而且你本来就对明星没有兴趣,是我非要强拉着你去的,但你之前答应过我,算你爽约一次,你要弥补我。” 明镜莞尔一笑:“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陶星星“嗯”了半天,“暂时没想好,想好了再跟你说,你忙去吧,我找我表姐陪我一起去,哼。” 陶星星带着小性子挂了电话,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姐,你今晚忙不忙?我有曲飞台演唱会的门票,原来答应我的人爽约了,你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嘛~。” 陶纤纤刚从叶氏集团大楼出来,谈完合作神清气爽,正想犒劳自己一下,瞌睡来了就来枕头。 “好啊,刚好我没抢到票,小妹,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一辆蓝色跑车停在陶纤纤面前,叶昇摘下墨镜,勾唇轻笑:“美女,可否邀您共进晚餐?” 陶纤纤扬眉:“抱歉,晚上有约了。” 叶昇愣了愣,“男的女的?” 陶纤纤眼神透出几分狡黠:“男的,年轻又超级帅气,抱歉啊叶少,我只能爽约了。” 话落在叶昇变脸之前,迅速跳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在大明星曲飞台和油腻的叶大少之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吧。 叶昇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方向盘上,“谁?竟敢跟我抢女人。” —— 车子平稳的穿行在傍晚的车流中,只是今晚江州的大道上,似乎格外的拥挤。 路口的交警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申夫人看着窗外说道:“今晚好像有个大明星在江州开演唱会,人气特别高,江州的交通因为他今晚都得瘫痪了,咱们出来的晚了些。” 蒋春岚眸光微闪:“大明星?” 申夫人回忆道:“好像是叫曲什么……一个唱歌的,看我这记性。” “曲飞台。” “对对对,原来蒋夫人也知道他啊,看来人气确实蛮高的。” 蒋春岚勾唇笑了笑:“少年偶像,春风得意啊。” 曲家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儿子,现在也已经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大明星。 对他上一次的记忆,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一晚,少年凄厉的目光。 “我杀人了……。” 时光、确实能改变很多东西。 明镜望向车窗外,一群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过一个路口。 年轻的脸庞上是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 手中举着的旗子上,画着q漫的少年,以及那个醒目的名字。 明镜想起他的头像,一模一样。 118 追光(二更) 半个小时,车子移动了一公里,如此下来,就是明天早上也到不了目的地。 蒋春岚皱了皱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这蜗牛般的速度。 “交通部怎么管制的?” 周雪立刻回道:“夫人,其实几天前交通部就开始着手管制了,对江州车辆实施限号,增派了大量交警加班加点,只是咱们去的拍卖行在体育馆周边,堵车是不可避免的了。” 申夫人艳羡的看着路边的年轻姑娘们,感叹道:“年轻真好啊,能大胆的追星,我要是年轻个二十来岁,我比她们还疯狂。” “明星,只不过是资本手里敛财的工具罢了,都是营销出来的产物,有什么好喜欢的。” 顾夫人这盆冷水泼下来,申夫人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 “顾夫人,你这话说的可就片面了,其他的明星不说,这个叫曲飞台的明星,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我女儿特别喜欢他,所有的歌都是他自己创作的,特别有才华,跟其他靠营销的明星不一样。” 蒋春岚点点头:“申夫人说的不错,这个小曲,是有几分才华的。” 申夫人得意的瞥了眼顾夫人,连蒋夫人都说好,你就承认自己的狭隘吧。 顾夫人被下了面子,脸色有几分不悦,只是对方是蒋春岚,她也不可能拿对方发火,转眸间,看到明镜面无波澜的望着车窗外,勾了勾唇。 “祝小姐作为资本家应该最有发言权,不过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免不了虚荣心,喜欢追求年轻帅气的外表,其实也没什么错。” 一下子就把明镜打成了肤浅看脸的追星族。 明镜莞尔一笑,转回眸光,轻轻扫了眼对方,那目光清凌凌若水一般,顾夫人下意识心口一窒,仿若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她下意识蹙起眉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明星是一种职业,和律师、医生、公务员并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是工作形式略有区别罢了,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他敬业或者对自己所在的行业有推动发展作用,他就值得受到大家的尊重,曲飞台作为天才创作人,拿下无数大奖,推动了华语乐坛的发展,这份荣耀,他得到的理直气壮。” 明镜整天听陶星星在她耳边念叨,想不记住都难。 如果曲飞台听到明镜的这番话,估计会高兴的蹦起来。 申夫人笑道:“祝小姐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个道理,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职业歧视呢,顾夫人,你说对不对?” 顾夫人冷哼一声,“强词夺理。”扭头看向窗外。 蒋春岚目光流转在明镜脸上,笑道:“确实,我们还没明镜活的通透,白活了几十年。” 若顾夫人知道曲飞台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是人心分了三六九等,才给职业划出了高低贵贱。 紧赶慢赶,终于在七点半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明镜默然的跟在蒋春岚身边。 踏入大厅,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绚丽的光芒,各大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政商名流谈笑风生,往来寒暄。 这跟平时豪门宴会上见到的那批人物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才是顶级的名流场。 祝文韬没有资格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混进来。 若不是有蒋春岚带着,凭她如今的身份,也是没有资格踏进一步。 阶级、永远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古今、还是中外。 看到蒋春岚一行人,立刻有人热情的迎了过来。 明镜默默的跟在蒋春岚身边。 “蒋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应该给您留个好座位。” 蒋春岚笑了笑:“临时决定来的,带小辈长长见识。” 对方目光狐疑的落在明镜身上,温柔美丽的少女总是令异性眼前一亮,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这位是……?” “老申,这是最近名动江州的祝小姐,祝家那位真千金。”申夫人捂嘴笑道。 申少剑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祝氏集团最近事情闹得有些大,我记得你爸爸被检察院带走调查了吧?” 明镜不卑不亢的说道:“父亲犯了错误,理应受到法律的惩罚,给市民和社会带来了不良影响,深感抱歉,明镜会尽力弥补。” “我知道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顿了顿,看了眼蒋春岚说道:“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别勉强自己。” “多谢申先生,其实父亲也是受人蒙骗,还是相信法律吧,不管有无错误,法律不会冤枉他。” 申少剑认同的点点头:“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法律,你这个觉悟不错。” “好了,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你说教的口吻,祝小姐别搭理他,咱们进去。”申夫人挽着明镜的手臂,佯装白了申少剑一眼。 明镜含笑道:“夫人叫我明镜便好。” “行,那以后我就叫你明镜了,对了,我听那些富太太们说你会观相术,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你了,你看看我的面相,是不是有福气的?”申夫人说着笑了起来。 明镜看了她一眼,从容含笑:“是的,夫人是大富大贵,长寿至极的面相。” 申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哎呦,你这张小嘴怎么这么可人,要是我的闺女就好了,你妈妈才是最有福气的,有你这么个贴心又优秀的闺女。” 顾夫人在旁翻了个白眼,正好被申夫人捕捉道,碰了碰明镜,用那种故意压低又恰好被顾夫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明镜,那你说顾夫人的面相如何?大家都说她命苦,唉……我只相信你说的。” 顾夫人脸色僵了僵,一脸不悦,但又偷偷竖起耳朵。 明镜淡笑着摇摇头:“抱歉,申夫人,观相必须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申夫人扭头看向顾夫人:“顾夫人,祝小姐很会观相呢,让她帮你看看如何?说不定还能改运呢,现在能找到一位有真本事的大师可不容易了。” 顾夫人冷哼一声:“故弄玄虚,下流行当。”话落甩下几人走快了几步。 申夫人撇撇嘴:“假清高。” 拍卖会场的大门打开,或西装革履、或锦罗玉衣,人人脸上挂着得体又恰如其分的微笑,像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蒋夫人走过,收获一路恭敬的目光。 而那些人落在明镜身上的目光,统一带着探究和怀疑,有人认出她来,和身边人低声讨论。 明镜不疾不徐的跟在蒋春岚身边,跟申夫人挽着手臂,有说有笑。 那些人的目光,便又带了一丝忌惮。 “明镜?” 明镜抬头,忽然笑了。 沈舟。 —— 而距离拍卖行隔了两条街的体育场,则是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 七点半,在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演唱会,也隆重的拉开了帷幕。 明尘和明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两人都吓傻了,紧紧拉着彼此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群挤走了。 周莹笑哈哈的说道:“两位妹妹别怕,她们就是太热情了,到时候叫起来你们一定要捂好耳朵,今晚绝对是你们毕生难忘的一次体验,入股曲神绝对不亏。” 杂音太大,周莹都是用喊的。 看着灯影中两个小姑娘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目光,周莹忍不住怜爱了。 实在是太乖巧太可爱了吧! 再看另一边头上还缠着绷带的祝湘湘,深刻贯彻了身残志坚的理念,周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陶星星拍着现场人山人海摇旗呐喊的视频,发给了明镜。 她要让明镜知道,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精彩,哼! 陶纤纤摇着手里的旗子:“星星,你朋友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竟然推掉了曲飞台的演唱会,我就是要生孩子,我也要在观众席生,你这个朋友也太没眼光了。” 陶星星愣了愣,手机页面停在明镜的对话框上,一个毛笔写的静字和现场的沸反盈天形成强烈的反差。 “姐,我记得……你是在祝氏集团工作吧?” 陶纤纤点头:“对呀。” 呃……你好象是在说你的大老板没眼光吧。 “啊啊啊开始了开始了,哥哥要出来了。” 粉丝兴奋的尖叫声瞬间把陶星星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陶星星挥舞着荧光棒,加入了尖叫大军。 舞台之下的升降台上,一片漆黑之中,画好舞台妆的少年调整了一下耳麦。 深吸口气,抬手落在了胸口。 抬头望着头顶的虚空,那些遥远的为他疯狂的尖叫好像从另一个维度传来。 他的世界一片安静,眼睛在黑暗中亮如辰星,带着一点忐忑、一点兴奋…… 他开过很多场演唱会,然而,这却是他最紧张的一次。 因为、他有最期待的观众。 少年在黑暗中勾起唇角,精致的舞台妆让他犹如一只魅惑众生的精灵。 那是一首,为你而写的歌。 我、只想唱给你听。 你、会来听吗? 升降台缓缓而起,在一点点靠近的欢呼声中,一束追光打下。 属于曲飞台的时代,缓缓拉开帷幕。 119 曲神(一更) 顾夫人找到自己老公,脸色冷淡的坐了下来。 顾庆剡收回落在蒋夫人几人身上的目光,瞥了眼顾夫人,压低声音问道:“蒋夫人身边的女孩是谁?” 顾夫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更臭了,上下打量着顾庆剡,那目光鄙夷之中夹杂着一点恶心。 “你在外边胡来就算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 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顾庆剡赶紧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吼道:“你胡说什么?我哪儿有那个意思,在外边说话给我注意点。” 顾夫人冷哼一声:“是不是那个意思你心里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顾庆剡还想再问,顾夫人已经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顾庆剡心里猫抓似的,他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有什么动作后排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刚才借着给蒋夫人打招呼的机会扭头,这会儿再扭头,时机就不恰当了。 七点半,人员到齐,申少剑上台讲话,场面话让人听的昏昏欲睡。 今晚的慈善活动具体流程是这样的,各界名人捐出一件自己的物件,现场拍卖,拍卖所得善款将会全部捐出用于慈善活动。 有人得名、有人得利,又巧施慈善名目,一箭三雕。 这样的慈善活动,在名流场十分常见,毕竟名声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一本万利。 “今晚这样的场合,没人敢用假的东西糊弄人,除非不想在圈子里混了,如果有喜欢的,就举牌子,岚姨拍下送给你,算是今天给你的谢礼,你今天可帮了我大忙。” 蒋春岚目光慈爱的拍了拍明镜的手。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名牌,上边标记着数字18,拍卖时举牌叫价。 明镜笑了笑:“夫人,我自己有钱。” “哎,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你的长辈,有句老话说得好,长者赐不可辞,你帮了我大忙,一点谢礼而已。” 明镜便也不再推辞。 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其他来的男士都带有女伴,唯他形单影只,格外醒目。 但却没人有疑问,因为沈舟此人,了解他的都知道,虽身价千亿级别,却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 年近四十,未婚未育,多少名媛女星前仆后继想登堂入室,皆落败而归。 后来更是传出一则流言,此人有龙阳之癖。 他的助理沈客,神州集团的二号人物,此人作为同样的青年才俊,却同样未婚未育。 两个黄金单身汉形影不离,不近女色,大家怎么能不想歪。 “明镜,你跟沈先生怎么相识的?”蒋春岚吹了吹水面上漂浮的茶叶,蒸腾起的茶雾氤氲了蒋春岚眸底的情绪。 顶级的洞庭碧螺春,不错,看来佳得集团这次下血本了。 明镜微微一笑:“说来话长,我一次上学路上,在地铁上救了突发脑出血的沈老爷子,说到底我也没帮到什么忙,只不过在所有人都畏惧被讹诈的时候站了出来,打了120送医,沈先生仁善又没有架子,对我帮的小忙十分感激,甚至在祝氏集团危难之际主动帮扶。” 蒋春岚笑着瞥了她一眼:“你帮的这可不是小忙,是救命之恩,老年人突发脑出血,本就危急万分,沈舟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大孝子,善心结善果,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夫人。”周雪走过来附耳对蒋春岚说道:“佳得集团的邹总要亲自来给您赔罪,他是佳得集团华国区负责人。” 蒋春岚眉眼冷淡了下来:“要钱不要命的东西,挣的黑心钱有命花吗?” “赔礼道歉就完了吗?你告诉他,这件事我跟他们集团没完。” “是。”周雪退了下去。 蒋春岚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作死到我面前来了。” 明镜笑了笑:“夫人莫恼,祸兮福所依,一切自有机缘。” “听你说话,果然心情好多了。”蒋春岚呼出一口浊气。 申少剑结束谈话之后,拍卖也就正式开始了。 两位身材高挑的礼仪小姐展开一幅长卷,是一幅字。 写的其实不错,但细看,行脚毛躁,当不起大师。 “黎阳大师的手作一幅,捐赠人,李铭先生,拍卖价十万,现在起拍。” 现场的人下意识看向顾夫人,顾夫人挺胸抬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得意笑容。 顾庆剡皱了皱眉,不悦的低声说道:“怎么回事?” 顾夫人勾了勾唇:“怎么了?黎阳丢你的人了?” 顾庆剡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让你表哥收敛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顾夫人白了他一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你这么不讲理的。” 顾庆剡懒得理她:“蠢妇。”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顾夫人爪子就挠上去了。 蒋春岚啧了一声,笑的意味不明。 “这所谓大师的手笔,我瞅着还不如明镜你的墨宝呢,现在这些人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与时俱进了,叹为观止啊。” 三轮叫拍之后,以三十万的价格被一位富商太太收入囊中。 慈善拍卖跟一般的商业拍卖不同,交易金额不会太大,也基本不会出现天价竞拍的情况。 整个过程严肃又极其无聊,有的太太撑不住打起了瞌睡,被落锤声惊醒,悚然一惊,发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遂手抚胸口偷偷松了口气。 这位太太就是申夫人。 打了个哈欠,扭头偷偷对明镜说道:“太无聊了,要不是陪我们老申,打死我都不想来。” 明镜笑问道:“夫人没有感兴趣的古董吗?” 申夫人偷偷瞥了眼蒋春岚,招呼明镜凑近,趴在她耳边小声道:“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这个人啊,对艺术一窍不通,自然没有兴趣,一堆破铜烂铁,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一个个卖那么贵,明着抢钱哪。” 明镜被她的直爽逗笑了,“夫人说的有道理。” 申夫人双眼一亮:“你也这么觉得?” “艺术品和收藏品的价值,在于人们给它的附加价值,其中包含特定的人文历史和人物背景,对了解的人来说,价值万顷,对没有兴趣的人来说,也许还不如一碗牛肉面。” “哈哈哈,我就喜欢听你说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什么艺术品,还不是炒作出来的,那个黎阳,狗屁大师,名气都他自己炒作出来的。”申夫人撇撇嘴。 明镜笑了笑:“夫人通透。”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当,我跟你说,这个黎阳是顾夫人的表哥,这大师俩字儿掺了多少水分你自己估量吧,我都替她臊得慌,她老公早晚栽她手里。” 明镜但笑不语。 “清景泰蓝掐丝珐琅彩,捐赠人沈舟先生,起拍价二十万。” 大家下意识看向沈舟,沈舟淡定的喝了口茶。 这一次参与竞拍的人就多了。 明镜怔了怔,恍然间好像听到了曲飞台的声音。 明镜扭头,三楼的落地窗外,仿佛能看到一束束冲天而起的红色光束,映亮了半边天。 “在看什么?”蒋春岚问道。 “没什么。”明镜收回目光,淡淡道。 —— 舞台上的少年,穿着黑色印着自己动漫头像的t恤,蓝色破洞牛仔裤,脚踩涂鸦白板鞋,脑袋上顶着满头脏辫,以街头嘻哈形象亮相。 开场就是一首劲歌热舞,充分调动起大家的情绪,今夜的江州,注定不眠。 那磁性的嗓音伴随着酷帅的舞蹈,收割了数不清的尖叫。 随着撕燃的音乐,少年单手扣地,整个身体腾跃而起,街舞breaking里难度很高的freeze定格动作。 舞台侧边有一面巨大的转播屏幕,随着摄影师的镜头,画面里牢牢锁定住少年的身影。 下一刻,满场沸腾的尖叫,几乎要把天捅破了,十公里之外都能听到现场的嘶喊声。 少年的t恤滑落胸口,紧致的八块腹肌毫无遗策的展露出来,配合上冷冰冰的金属皮带扣,简直是少女杀手,性感的令人血脉喷张。 而少年完美又性感的腹肌,就这样出现在巨大的转播屏幕上,不管是现场观众还是电视上蹲守直播的观众,均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着。 随之而来的,就是仿若巨浪一般狂猛袭来的尖叫。 粉丝的热情,比九天之上的太阳还要炙热狂焱。 少年结束舞蹈,正正经经的站在舞台上,转播屏幕上便出现少年的面容。 画了舞台妆,勾起了眼线,眼尾贴了亮片,那眼睛仿若桃花妖,带着勾魂摄魄般的魔力,仅一眼,就能要人命。 这一刻,舞台上的少年,真真就是一只魅惑众生的妖精。 “感谢大家来我的演唱会,我是曲飞台。”少年磁性清朗的嗓音透过传声器飘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温柔的语气、仿佛少年贴着你的耳朵轻轻诉说。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尖叫声从未停止过。 明尘和明提只觉得耳朵要聋了,虽然坐在前排的vip位置,可那些尖叫声实在太大了,两人差点原地升天。 曲飞台就在她们的前方,从她们的角度看,身材修长的少年头顶着耀眼的灯光,仿若天神降临。 两人紧紧的拉着手,耳边是周莹不要命的叫声。 “啊……哥哥你实在太帅了,要我的命啊,给你都给你……。” 明尘和明提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太可怕了,二姐你在哪里,呜呜…… 祝湘湘头上的伤还没好,不敢叫太大声,只敢小幅度的挥着手里的荧光棒。 忽然,她紧紧的抓着周莹的手臂,声音颤抖的说道:“曲飞台刚刚是不是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周莹白她一眼:“你做什么梦呢,明明是在看我好吗?” 祝湘湘左手边坐的是被邀请的媒体人,是南方娱乐的主编吕瑶,再往左去就全是特邀媒体人或者广告商代表,vip位置就是这点好,没后边那么吵闹,大家都比较理性克制。 吕瑶闻言瞥了眼身边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少女,眸光微闪,做杂志主编,尤其是娱乐圈这块,八卦敏锐度一定要高。 刚刚曲飞台确实往这个位置看了好几眼。 这几个位置,都是赠票区,这几个姑娘,要么是广告商家属,要么家里有渠道……如果在曲飞台看这里一眼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几个简单的白富美,但是就在曲飞台刚刚瞟了那么几眼之后,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那是曲飞台。 一个从不跟女生传绯闻的少年,同公司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师妹,跟他之间宛若有一条鸿沟,他的成就越高,他的感情生活也就越令外界好奇。 曲飞台性子冷淡,独来独往,再敬业的狗仔跟了他三年也挖不出蛛丝马迹。 但此刻,她却嗅到了一丝引线的味道,即使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了。 少年说了几句话,舞台暗了下来,转场时间,观众席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吕瑶趁着这个时间,试探着问身边的少女:“你是曲飞台的粉丝吗?看你头上还受着伤,小姑娘的喜欢真是令人感动。” 祝湘湘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闻言看了眼身边的女人,笑眯眯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我就算瘫痪了,爬也要爬来看我曲神呢。” 吕瑶眸光微闪:“你是江州人吗?” “对呀,土生土长的江州人。” “看你还很年轻,高中生吧。” “嗯,开学就高二了。” “据我所知,这个区的门票可不好搞到呢,你家里肯定很有渠道吧。” 祝湘湘顺口说道:“是我妹妹弄到的,她很厉害的……。” “你妹妹?”吕瑶玩味的勾唇,“是你旁边那位小姑娘吗?” 祝湘湘翻了个白眼:“怎么可……。” 一个能字还没出口,她忽然警惕的瞪了眼吕瑶:“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个人太奇怪了。 吕瑶和善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漂亮,很可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在国外上学,很久没见到她了。” 说着目光有些忧伤。 祝湘湘抿抿唇:“抱歉。” “不用说抱歉,本来就是我唐突了。” 吕瑶叹了口气:“你妹妹应该跟你一样漂亮和可爱吧。” 祝湘湘垂下眸光,心想这个人应该真的是想起自己的女儿了吧。 “不、我妹妹比我漂亮很多,也比我优秀很多,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祝湘湘低低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尖叫声所掩盖,却一字不漏的飘进了吕瑶耳中。 吕瑶感慨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女孩子吗?真是难以想象,你妹妹也是曲飞台的粉丝吗?她也在现场吗?” 这一次祝湘湘却没那么好骗了,她意识到自己对一个陌生人透露了太多,看了她一眼,警惕的扭过头去。 这时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换了一身装扮的曲飞台重新出现在舞台上,带来新一轮的极致享受。 这是一首慢歌,曲飞台两年前专辑的主打歌。 轻缓的曲风让刚刚激动的粉丝迅速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尖叫声,大家安安静静的听歌。 曲飞台的歌,没有一首是写爱情的,大家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人戏言曲飞台没有谈过恋爱肯定写不出来情歌,等有一天曲飞台写了情歌,不用说,肯定偷偷谈恋爱了。 曲飞台慢慢走到舞台边缘,一边唱目光缓缓扫视过全场,最后仿似不经意般掠过前排的位置。 祝湘湘再一次激动的抓住周莹:“看到了没,他刚刚真的在看我。” 周莹真想淬她脸上:“明明在看我,做什么梦呢。” 吕瑶看看近在咫尺的曲飞台,再看看一脸激动的祝湘湘,笑得意味不明。 ------题外话------ 曲飞台表示:现场灯光太闪,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明镜你在哪里 120 不动(二更) 沈舟捐赠的珐琅彩最后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成交。 申夫人撇了撇嘴:“一个破瓶子,竟然值一百五十万,抢钱哪。” 十分不理解的摇摇头。 “唐代鎏金佛造像,古田先生捐赠,起拍价五十万。” 这一轮参与竞拍的人很多,大部分为女士。 古田先生是国内很有名的大收藏家,也是大慈善家,他的祖上乃顶级簪缨世家,人才济济,出过三代状元,以诗书传家,到古田先生爷爷这一代,已逐渐没落,古田爷爷在特殊历史时期,捐赠了家族所有收藏,名噪一时,古氏一族自此备受敬重,在古玩这一行业成为传奇。 他捐赠的东西,绝对是宝贝,因此刚一起拍,大家就争先恐后的举牌叫价。 几轮下来,价格咬到了两百万。 事实上这还不到这个佛像三分之一的价格。 申夫人来了点精神:“精彩的来了,让我们看看这个佛像花落谁家。” 沈舟举起了牌子,“三百万。” 全场惊了惊,沈舟出手了! 要论身家,在场几乎没人及得过他,跟他叫价,那不是自不量力吗。 蒋春岚笑着举起牌子:“五百万。” 艹,这位大佬也出手了! 明镜看了眼蒋春岚,蒋春岚笑眯眯道:“看了半天,也就这个适合送给你。” 明镜笑道:“夫人是想沈先生大出血吧。” 蒋春岚挑了挑眉:“看破不说破,才是聪明人。” 明镜捂嘴笑了起来。 “看来沈先生今天倒霉了。” 沈舟面不改色,再次举牌:“七百万。” 蒋春岚:“八百万。” 现场安静的针落可闻。 沈舟再次举起牌子,随意的仿佛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一千万。” 现场瞬间哗然,果然是沈舟,论财大气粗,没人比得过。 蒋春岚见好就收,放下牌子,笑道:“凑个热闹,我就不横刀夺爱了。” 凑个热闹,就让沈舟多出了七百万。 也就蒋春岚才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了。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明镜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时针悄无声息指到了九点。 拍卖会已近尾声,申少剑再次上台总结,此次共筹得善款一千七百三十万,重点感谢古田先生和沈舟先生。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到蒋春岚身边,十分恭敬的弯腰:“蒋夫人您好,我是邹总的秘书,邹总请您到茶室会面,就汝瓷水仙盆的事情向您解释。” 她用的是解释而不是赔罪。 蒋春岚勾了勾唇:“你们邹总架子挺大,还要我亲自去见他。” 秘书职业素养极佳,闻言说道:“夫人稍等。” 两分钟后,邹大伟亲自出面,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毕恭毕敬的请走了蒋春岚。 但让大家印象深刻的却是她身边的美貌少女,蒋春岚离开,她也一道跟着离开了。 拍卖会结束,大家无所顾忌,开始交谈起来,均在好奇邹大伟请走蒋春岚是为什么?以及那位跟在蒋春岚身边的美貌少女是何身份。 申夫人快人快语的把下午在蒋春岚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谁知道这么大的拍卖行也会卖赝品,真是笑死人了,要不是祝小姐火眼金睛,蒋夫人被坑死了。” 众人听了之后均是不可思议,第一是佳得集团竟然会干这种事情,有点出乎意料。 第二是那位祝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古玩,要知道从佳得拍卖行出来,蒋夫人也肯定找专业鉴定师鉴定过,这都没出问题,这证明什么? 要不然是这位祝小姐信口开河,要不然就是她比专业鉴定师还要厉害。 但她才多大啊,成年了吗? 大家觉得有点假,有人就问准备离开的古田:“古田先生,您是古玩行业的大拿,若说鉴定古董这方面,您才是权威,不如您去看看,也算帮蒋夫人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别蒋夫人也是被她给蒙骗了。” 古田哭笑不得,大家话都说这了,这个忙他是不帮也得帮了,不然以后传到蒋夫人耳里,会不会以为他故意不帮忙,这就不太好了。 另外他也挺好奇的,这小姑娘是不是有两把刷子,还是出来坑蒙拐骗的。 古田说道:“邹总请的是蒋夫人,我这么贸然前去,不太好吧……。” 申夫人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都看不起祝小姐,等会儿扇烂你们的脸。 她对明镜,现在可以说是一种盲目的自信。 要说理由的话,可能是来自本能的直觉吧。 这么多年,她的直觉从没出过错。 顾夫人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大家陪你一起去,古田先生就是行业权威,有您出手,估计佳得集团求之不得呢。” “对对,我们陪古田先生一起去。” 沈舟看了眼沈客,沈客笑着摇摇头:“我真不知道祝小姐还会鉴定古董,她身上的谜可真多啊,不过先生不用担心,祝小姐性子沉稳,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去提醒一下古田,让他别乱说话。” “佳得集团那里……。”沈客觉得有点棘手。 沈舟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勉为其难收购了吧。” 沈客愣了愣,好吧,您财大气粗了不起。 沈舟嘴角翘了翘,“你说这个礼物,明镜会喜欢吗?” 沈客觉得事情走向越来越不对劲,他挠挠脑袋,“可能、大概、也许会喜欢吧?” 毕竟一千万呢。 走出会馆,离开了隔音墙,远处的尖叫声仿佛从天边传来,一浪高过一浪。 蒋春岚望了眼演唱会方向,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明镜平静的走在蒋春岚身边,头顶的声控灯一路走过去,鳞次栉比的亮起。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吹起少女白色的裙袂,裹挟着滚烫的尖叫和热流,扑面而来。 灯光自头顶落下,明镜眸光轻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洒落下青色的阴影。 远方尖叫与掌声鲜花并存,少年在舞台上,万众瞩目。 而她从容平静的走在黑夜里,灯光照不亮脚下的路。 她的路,从始至终,在心里。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 —— 演唱会已近尾声,但曲飞台的新歌还没有眉目。 并且大家注意到,原定的st女团的表演也没了影子。 现场的观众沉浸在曲飞台的歌声和腹肌里,但蹲守网络直播的却敏感多了。 ——st女团是不是被踢出演唱会了? ——小道消息,据现场工作人员透露,st女团得寸进尺要十分钟表演时间,惹怒了曲神,当场放话将她们从演唱会除名,真的说这话的曲神当时帅呆了。 ——哇,好爽啊,苏琳那个老妖婆,天天贴着曲神吸血,这下好了,惹恼了曲神,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她听到曲神说这话时气得跳脚的脸色,哈哈。 ——还有更过分的,算了,安心看曲神演唱会,回头再跟她们算账,曲神的新歌应该是压轴出场。 “来了来了,曲神的新歌来了。”陶星星干了口红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虽然嗓子冒烟,却依旧磨灭不了心中的激情。 不愧是曲神,唱跳都绝了,现场感受绝对比在网上看直播爽一万倍。 一束白光打下,少年背着吉他走了出来。 “啊啊啊啊~。”尖叫声不绝于耳,这才是今晚的压轴啊。 我曲神吉他弹唱才是王者啊,还记得四年前,那个抱着吉他边弹边唱的少年吗?那是曲神传奇的开始。 少年一身黑色连体工装,腰带勾勒出让女人羞愧的纤腰,宽厚的肩膀让人极有安全感,一双逆天的长腿让人血脉喷张,少年脚踩着长靴,在尖叫声中走近。 旁边转播的大屏幕上,少年短发清爽利落,脸上的妆也卸干净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眼睛更亮的少年了。 干净又纯粹,深邃而迷人。 他用磁性又温柔的声音说:“这首歌,我唱给你听。” 121 白衣(一更) 你、是谁? 是现场每一位千里迢迢赶来的粉丝。 是网络直播上翘首以待的万千观众。 在曲飞台话音落地的瞬间,所有的热情犹如烟花升空,在瞬间引爆。 欢呼声尖叫声犹如巨浪、铺天盖地而来。 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中,少年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是立麦,他调试了一下吉他。 万人体育场内静的针落可闻,生怕连呼吸都会打扰到那个少年。 清脆的弦音透过话筒传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脑子里那根弦绷的更紧了,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上的那道黑影。 旁边的转播大屏幕上露出少年的面容,英俊深邃的五官在高清大屏幕上深深的冲击着每一双眼睛。 “这首白衣送给你。” 少年弹起吉他,明快的曲风好似冬日的阳光,夏夜的凉风,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起来。 音乐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简单的音符,就能让人心驰神摇,仿似忘却了所有的忧愁,沉浸在创作者编织的世界里。 “路边的知了叫个不停,盛夏的长街人潮汹涌……。” 少年清朗温柔的声音似一杯醇酒,娓娓道来。 “烈日骄阳、缱绻凉风,水波温柔、暗香盈袖。” 夏日的风景像一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竹色绿,荷花香,流年尽,光阴晚。” “夏木茵茵芳菲去,惊鸿悠悠照影来。” “峨嵋云鬓似镜中,满目青山载明归。” 明快的曲风到了高潮忽然转为婉约,像是满腔心事,无处言说。 “春花秋月皆绝色,夏日冬雪共白头。” “山有木兮木有枝,天下谁人配白衣。” 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一唱一叹,愁肠百结,默默欢喜,独自惆怅。 到了天下谁人配白衣,又忽然转为激昂睥睨,令人心神为之一震。 观众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在夏日的骄阳中,满身清冽而来。 她有春花秋月不及的绝色,一眼万年,只叹时光太短。 山有木兮木有枝呀,心悦侬兮侬不知~ 除了你,这个世上无人配得上那袭白衣。 …… 柔婉的尾音静静的飘荡在体育场上空,现场数万双眼睛以及直播网络上数以千万计的观众,静静的听着这首歌,久久没有人说话,沉浸在歌声中无法回神。 曲飞台,潮流前锋的代名词,曲风多变,即可积极阳光,又能大胆前卫,驾驭得了金属摇滚乐,吹得了民族风的唢呐,多种风格切换自如,他是音乐天才,是歌坛天王。 但是粉丝和观众是第一次听到他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去唱一首歌,仿佛那是一个他生怕惊扰到的梦,以至于歌声结束了很久,大家没有人敢鼓掌。 这是一首很惊艳的歌,但是大家心情却沉甸甸的,也不知是被歌声里酸涩的气氛所影响到,还是来自于身体本能的直觉。 总之、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女性天生敏感,尤其在这方面,人人都是福尔摩斯。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让我想到了我高中时暗恋的男孩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着听着就想流泪。” 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场的粉丝沉浸在氛围中无法自拔,但网上却翻天了。 曲飞台唱歌的时候,一直没有看观众席,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遮住了眸光。 无人看得到,那眸底醉人的柔情。 演唱会在此刻,画上句号。 舞台陷入一片黑暗中,那个自弹自唱的少年,失去了踪迹。 曲飞台自来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就算在自己的演唱会上,他也说不了几句话,用最好的精力带来精彩的歌声和唱跳,才是对粉丝最好的回馈。 而现场的粉丝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像是忽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哗”的躁动起来。 “这首白衣实在太好听了,哥哥的声音太温柔了,歌词也写得好,绝了绝了,回去立马循环一千遍。” “我承认这首歌很好听,接下来估计会风靡全国,霸占各大音乐榜单,但是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首歌的歌词……怪怪的……,哥哥不会是想谈恋爱了吧。” 这个女孩话音刚落地,立刻就遭到四面八方的眼神追杀。 “不可能,哥哥很敬业的,怎么会谈恋爱呢,外边的人都说哥哥不会写情歌,说不定这就是他写出来打脸的呢,看看我哥哥,就算没谈过恋爱,写情歌也是信手拈来,这就是来自天才的底气。” 这番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我觉得你们好像有点误会呢,哥哥谈恋爱就不敬业了吗?你们好像搞错重点了,哥哥可不是走偶像路线的,人家是天才实力型创作歌手,怎么滴,人家还不能谈恋爱了?要一辈子打光棍?那也太惨了吧。” 挤过来说话的女生个子娇小玲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虽然长的很可爱,但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可以说是非常扎心。 “你知道什么呀,我们是为了哥哥好,他如果谈恋爱对事业发展阻力很大……。” “你谁呀你,曲神认识你吗?他知道你们自以为是的为他好吗?人家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还不能谈恋爱了,你家住太平洋吗?管的真宽。” 女孩的话跟连珠炮似的,扫射一群人,瞬间那些目光犹如x射线似的,夹杂着不善和厌恶落在女孩身上,眼看就要被群起而攻之,陶纤纤赶紧拉着她溜了。 “我的姑奶奶,你少说点吧,把她们惹恼了,你还想不想活着走出体育场了。” 陶星星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都什么人啊,是曲飞台的粉丝吗?一个个自私自利的,还不准人家谈恋爱,我呸,谁想让我偶像当和尚,我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陶纤纤摸了摸下巴:“不过最后那首白衣,是挺蹊跷的,凭我的直觉,可能比谈恋爱还惨,是单相思。” 陶星星怪叫一声,咆哮道:“开什么玩笑?还有看不上我曲神的?她是天仙吗?” 演唱会结束了,很多人坐在座位上不舍得离开,一遍遍的喊着口号,女孩们挥洒不完的热情飘荡在盛夏的夜风里,挥之不去,久久盘旋。 周莹领着明提和明尘退场,祝湘湘是死是活,她才不管,只要保证两个小妹妹的安全就行。 祝湘湘跟在周莹身后往外走,吕瑶追了上去:“小姑娘,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祝湘湘摇摇头:“不用了,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吕瑶看着对方身上的白裙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跟着人群退场,一路上都在听大家讨论新歌,上车的时候,周莹瞥了眼祝湘湘身上的白裙子,只觉得格外刺眼,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配穿白色吗?天天学表姐,你怎么不去剃个光头呢?” 祝湘湘噎了噎:“我爱穿什么穿什么,你管得着吗?” “看着烦,还不能说了?再学也模仿不到我表姐的气质,死了这条心吧,模仿精。”周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钻进了车里,故意把祝湘湘关在车门外,吩咐司机开车。 祝湘湘吃了一嘴车尾气,深吸口气,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祝湘湘面前,吕瑶在车内探出头,笑道:“这时候打不到车了,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祝湘湘看了眼四周,人太多了,出租车供不应求,时间太晚,公交车也都下班了,要想回家,目前这辆出租车是唯一可能了。 祝湘湘拍了出租车的车牌号,上车就说道:“我发给我家人了。” 吕瑶笑着摇摇头:“小姑娘警惕心强一点是好事,你家住在哪里。” “师傅,明山花园。” 吕瑶眯了眯眼,这可是江州有名的富人区,这真是个正宗的白富美。 “刚才那个女孩子怎么没让你上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祝湘湘提起周莹就来气,扭头看向车窗外,并不想跟她说话。 吕瑶柔声说道:“我是南方娱乐的主编吕瑶,这是我的名片。” 吕瑶把一张名片递给她,祝湘湘愣了愣,接了过来。 还真是主编,南方娱乐她听过,很有名的娱乐杂志,旗下还有纸媒。 “女孩子警惕心强是好事,但若是因此错过机会就可惜了。” 祝湘湘喃喃道:“机会?” 吕瑶笑了起来:“我看你条件挺好的,很适合娱乐圈,我一个朋友的公司正在签新人,我想推荐你去,你可以考虑一下,不需要现在回复。” 进娱乐圈?祝湘湘从来没想过这条路,整个人有些愣。 吕瑶循循善诱:“你不是喜欢曲飞台吗?如果你进了娱乐圈,就可以和你的偶像近距离接触了,这样不好吗?” 这个理由确实让祝湘湘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她有自知之明,她怎么配得上曲飞台,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从来不是和他并肩而立,而是星星仰望月亮,只要看着他发光发热就心满意足了。 祝湘湘捏着名片,心情很乱:“我考虑一下吧。” —— 曲飞台回到后台,白薇宁迎面走过来,“曲哥哥,你这次的新歌很好听哦。” 曲飞台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走过,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白薇宁也不恼,笑眯眯的望着他的背影。 “微宁,你是怎么做到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这么自信的?”安妮调侃道。 白薇宁摸了摸胸前的发尾,秀丽的面容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因为他是我的曲哥哥呀,总有一天他会记起来我的。” 俞贝贝咳嗽一声,“大家最近都别上网,不过我估计你们也习惯了。” “被黑怕什么,没关注度才惨呢。”安妮满不在乎。 “好了,大家回酒店吧,明天一早还要飞京都,接下来准备新专辑,会很忙的。”黄楚楚走出来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要去看望外婆。”白薇宁说道。 大家都知道白薇宁的外婆家是江州的名门望族,也都不再说什么。 走出体育场,白薇宁望着夜空叹了口气。 “曲哥哥,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那可怎么办呢?” —— 跟戴文交接完一切,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 曲飞台这才有时间喝一口水,歇一口气。 “小飞,你要的照片我发到你微信了。”田隆虽然奇怪曲飞台干嘛让他拍vip区的观众席,但他一个小助理也没资格过问。 曲飞台打开微信,点开照片,一张张看过去。 忽然、他眉头微拧,脸色阴沉下来。 田隆摸不准他的脾气,小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宋引章打过来电话,曲飞台接通;“小飞,恭喜你演唱会圆满落幕,我在现场听了,粉丝很热情,新歌很好听。” 曲飞台抿了抿唇:“你走了吗?” “已经到家了,你的粉丝太可怕了,我耳朵这几天都要不舒服。” 顿了顿,宋引章说道:“小飞……我以为你永远不开窍呢,但是听了那首新歌之后,我很开心。” 曲飞台走到窗前,看到体育场外还有一些蹲守的粉丝,手里挥舞着的红色荧光棒像是夜空里闪亮的星光。 不知不觉,下起了瓢泼大雨。 田隆感慨道:“真是老天保佑啊,晚场会结束后才下雨。” 轰隆隆的雨声中,曲飞台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她没有来。” 宋引章听清了,顿了顿他说道:“你等一下,我等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陶星星刚到家,接到了宋引章的电话,她还觉得有点奇怪,宋神怎么半夜给她打电话,古里古怪的。 “星星,明镜今晚没有和你去看演唱会吗?” “她临时有事爽约了,我就让我姐陪我来了,你问明镜干什么?”陶星星早就知道,围在明镜身边的男孩子,全都居心叵测。 虽然宋神还不错,但跟明镜、还是有那么点差距的。 “这样啊,你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陶星星撇了撇嘴,“我就是个工具人的命运啊。” —— “今晚网上的舆论不太妙啊,小飞,你这首新歌爆火,但网上全都是关于你恋爱的猜测,你跟我说实话……。”黄超刚走进来,就看到曲飞台夺了他腰间的车钥匙冲了出去。 “唉我的祖宗你干什么去?外边下着大雨呢……。”黄超担忧的追出去,然而哪里还有曲飞台的身影。 黄超一拍大腿,看着外边瓢泼的大雨,一脸惆怅。 “祖宗啊,你能让我省省心吗?” —— 邹大伟打量着跟在蒋春岚身边的少女。 黄毛丫头,净给他找麻烦。 邹大伟眼底闪过一丝恨色,面上却毕恭毕敬的,“夫人,关于水仙盆的事情,绝对是个误会,我不知您是从什么渠道鉴定是赝品,但我以公司的名义担保,我们佳得集团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您可能也是被人给骗了啊。” 蒋春岚笑眯眯道:“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邹大伟恭敬的弯腰:“在下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夫人明察。” “好,这件事情,今天咱们就掰扯个清楚明白,如果是你们佳得集团的责任,你们总裁亲自登报给我赔礼道歉,十倍赔偿于我,以彰示你们的诚意,反之,我登报道歉,如何?” 邹大伟惊了惊,这赌注太大了,他一个小小的经理负担不起啊。 蒋春岚冷哼一声:“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邹大伟也来了气:“夫人就是听了这个黄毛丫头的话,才断定水仙盆是赝品,恕我直言,这个丫头才几岁,她有鉴定师资格证吗?夫人您可不能仅听这个丫头的一面之词啊。” “那你说怎么办呢?” 邹大伟眼珠子转了转,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秘书走进来说道:“邹总,古田先生毛遂自荐……。” 邹大伟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快请大师进来。” 斜着瞥了眼那从始至终站在蒋春岚身边沉默不语的少女,让你逞能,知道怂了吧,等会儿有你好看的。 ------题外话------ 白衣的歌词是我瞎编的,大家轻拍,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122 答案(二更) 随同古田一起进来的,还有顾庆剡夫妻、申少剑夫妻,沈舟和沈客,以及其他看热闹的夫人,眨眼间这间不大的茶室内挤满了人。 “我们来,就是给蒋夫人做个见证,古田先生是鉴宝大师,行业翘楚,若说大家不信祝小姐,古田先生总该相信吧。”顾夫人站出来说道。 古田尴尬的笑笑;“夫人谬赞,在下惭愧。” “古田先生不用谦虚,我相信你,佳得集团也相信你。” 这时秘书走过来附耳说了一句话,邹大伟看向蒋春岚,“夫人,刚刚的话还算数吗?” 蒋春岚挑了挑眉:“当然算数。” “好,在场诸位都是见证,不管结果如何,我佳得集团绝不会退缩。”邹大伟一脸正气的说道。 周雪捧着一个紫檀木匣走了过来,放在了面前的方桌上。 “古田先生,请吧。”邹大伟示意道。 “古田先生?”邹大伟又喊了一声。 古田这才回神,收回落在明镜身上的视线,轻咳一声,郑重的走上前去。 “祝小姐,你想在蒋夫人面前逞强,无可无非,到底是太年轻了,心性不稳啊……。”顾夫人叹了口气。 一句话,就给明镜安上了一个为了出风头瞎露能的罪名。 “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不仅让蒋夫人和佳得集团交恶,还毁了佳得集团经营多年的名声,这个后果,祝小姐担待的起吗?” “你如果现在认错,邹总看在蒋夫人的面子上还能对你网开一面,若等古田先生鉴定出了结果,到时候尘埃落定,祝小姐,到时候蒋夫人可能也保不了你了。” 不仅保不了你,估计还更讨厌你了。 蒋春岚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顾夫人心底一喜。 看来蒋春岚也认同她的话。 “劳驾夫人担忧,您多虑了。”明镜笑容温淡,眉目不见急色,从容镇定。 “多虑?呵,但愿是我多虑了。”顾夫人扯了扯嘴角,目光不屑。 倒是沉得住气,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夫人急什么?古田大师还没鉴定出结果呢?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 沈舟的忽然开口,倒令大家愣了愣。 没人注意到,古田打开木匣盖子的手忽然抖了抖。 顾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冷笑道:“早就听闻沈先生跟祝小姐关系不简单,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单身男人跟单身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传言。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一时在场之人的目光在沈舟和明镜之间转来转去,两位当事人无比淡定,倒显得她们无中生有。 “我们俩之间确实有关系。”沈舟很大方的承认了。 这下连蒋春岚都惊了惊。 明镜面不改色的看了眼沈舟。 沈舟朝她挑挑眉,明镜眯了眯眼。 古田手更抖了,现在他真成了夹心饼干,两面都开罪不起。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失策失策啊。 顾夫人嘲讽的扯扯嘴角:“沈先生倒挺爽快。” 那看着明镜的目光更是夹杂了一点鄙夷,顺带瞥了眼顾庆剡。 名花有主,死了贼心吧。 “下周神舟集团绿洲计划发布会,顾夫人这么爱凑热闹,怎么能少的了您呢,阿客,回头把请帖送顾夫人府上一份。” 沈客憋着笑应道:“是,先生。” 顾夫人脸色憋得通红,沈舟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这个老男人真是可恶,怪不得快四十了也娶不来老婆,这么臭的脾气,哪个女人受的了。 说话的功夫,古田打开了木匣子,一看里边的东西,古田惊叹道:“宋汝瓷水仙盆。” 申夫人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刻说道:“古大师,您跟祝小姐当初说的一模一样。” 古田看了眼明镜,这个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少女,实在不像是一个爱出风头就信口雌黄的人啊,这其中莫不是有古怪? 心下不敢掉以轻心,他戴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拿出老花镜戴上,小心翼翼的拿起水仙盆,仔细研究起来。 邹大伟对秘书低声吩咐道:“给古大师倒杯茶。” 秘书看懂了邹大伟的眼神,应是离去。 “古田大师,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顾夫人问道,顺带瞥了眼明镜。 蒋春岚拍了拍明镜的手,笑容温柔和善:“岚姨相信你。” 古田看了半天,将水仙盆放了回去,动作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 他神色郑重的看向邹大伟:“敢问邹总,此物你们是从何渠道得到的?” 这涉及商业机密,但如今名声有辱,谁还顾得上这些,邹大伟说道:“一年前在一个国外的华裔收藏家手里收来的。” 这时邹大伟的秘书递上一杯茶:“古大师,您请喝茶。” 古田本来有些烦躁,这个时候喝什么茶,背对所有人方向,女秘书张了张嘴,眼神中是实打实的威胁。 古田神色怔了怔,手心直冒冷汗。 “大师,请喝茶。”女秘书再次笑容甜美的开口。 古田颤巍巍的端起茶杯,假意抿了一口。 大家都在等着他的答案,邹大伟问道:“古大师此问有何意?跟这个水仙盆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 “一件古董、经过谁的手很重要,追根溯源,能判断出它的大概源头,对有经验的鉴宝师而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判断依据。” 邹大伟说道:“这位收藏家古大师肯定不认识,他一直生活在国外,这个东西他也是多年前偶然从一个盗墓团伙手里得到的。” 古田眸光微闪,这一刻,答案很明显了。 邹大伟追问道:“古大师,您已经有答案了吧,不用顾忌小姑娘的面子,既然做得出,就要承受得了后果。”邹大伟说着斜着瞥了眼明镜。 古田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古大师,您是这行的权威,您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假,除非不想在这行混了……。” 邹伟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威胁意味很明显。 古田心脏抖了抖,恨不得原地心脏病发,昏过去得了。 “那是自然,要是敢说谎,不仅古大师名声扫地,就连古氏一族,从此都要受人唾弃,这个后果,不知道古大师担不担得起。”沈舟轻飘飘的说道。 怎么还扯上古氏一族了。 古田看向明镜:“祝小姐想必也是鉴宝高手,那么我想知道,祝小姐是因为什么断定这是赝品呢?” 早知道刚才宁愿得罪蒋夫人也要头也不回的离开,总比在这里当个夹心饼干拿族人威胁他强得多。 问题又抛回来了。 明镜微微一笑:“大师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好刁钻的丫头。 古田哼了哼,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申夫人说道:“祝小姐当时说了很多,我记性不太好,就记得祝小姐说因为宋代的烧窑技术被宫廷垄断,匠人的技术都是万里挑一的,肯定不会出现盆地有水泡的情况,只有现代技术浮躁,能复制出来颜色,却复制不出来技术,还跟温度什么的有关,大概就是这样吧。” 古田倒没注意这一点,“窑变要控制在1100℃以上,否则会形成大量钙长石晶蔟,也就是你说的小水泡。” 申夫人眼睛一亮:“古大师也同意祝小姐的说法?” 古田深深的看了眼明镜,少女眸光深黑,像一汪幽潭,看不到底。 古田在所有期待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其实我见过真的汝瓷水仙盆。” 这一句话,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 明镜眸光微闪,抬眸看向古田。 邹大伟脸色一变,大喝道:“古大师,你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古田冷声道:“放心,邹总,我会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123 雨夜(一更) “宋汝窑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其制作工艺失传,且精美难以复制,真正流传下来的,全世界如今不足七十件,而这件水仙盆,诞生于宋徽宗赵佶在位时期,天青色因他得名,汝窑也因此名满天下。” 古田娓娓道来,“宋代汝窑水仙盆,清朝时被大收藏家文昌所藏,他在编撰的《文清物语》里详细记载了这件文物的来历,后来文昌死于一场战乱中,他的所有藏品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直到七十年代文昌的曾孙迫于生计典当了水仙盆,原来当年文昌死后,他的儿子带着文昌的一部分藏品躲到乡下地窖,隐姓埋名几十年,那年乡下大旱,全家迫于生计,没有办法他才拿了一件藏品去典当,这件汝窑水仙盆在同一年被一个叫赵刚的乡绅买走,十五年前,赵刚的孙子赌博输了全部家产,这件汝窑水仙盆也一并输掉了,据我所知,在冉博文手里。” 听到冉博文这个名字,在场诸位同时愣住了。 这个名字已经销声匿迹了十二年,但无论过去多久,依旧令人闻风丧胆。 “冉博文?他不是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吗?”顾夫人下意识说道。 冉博文手里的确定是真品,那么又怎么可能流传到盗墓团伙手里,这不是就自相矛盾了吗? 如果古田说的都是真的,佳得集团的这件水仙盆,就一定是赝品了。 “古田,你又怎么能确定,不是当年经冉博文的手流传到盗墓团伙手里的,这些盗墓团伙干的是专门倒卖文物的勾当。”邹大伟额头上冒出冷汗,事情越来越不受掌控,怎么还牵扯到已经死了十二年的冉博文了。 申夫人笑眯眯的说道:“那不是简单了,冉博文死后,他的财产肯定是被他的后人继承了,找他的后人一问便知,干嘛搞得那么麻烦。” “对对,找冉博文的后人,像冉家这种身家,不可能轻易出手古董。”古田说道。 蒋春岚点点头,对周雪吩咐道:“联系冉腾霄。”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今晚这件事,走向越来越复杂了。 邹大伟狠狠瞪了眼明镜,全都是这个臭丫头惹出来的麻烦。 明镜倒没想到把冉腾霄扯进来,她瞥了眼蒋春岚,一切只是巧合吗? 虽然已经将近十点了,大家谁都没有提出离开。 “夫人,冉腾霄说,他并不知道冉博文留下的有藏品。”周雪走进来附耳对蒋春岚说道。 明镜离得近,恰好听到了。 她眸光一怔,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冉腾霄没撒谎,那么冉家的人并没有找到冉博文的密室。 若是冉腾霄撒谎了……他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赝品为什么会在市面上流通,这就需要好好查一查了,说不定背后能揪出不少人,这才是冉腾霄撒谎的原因。 而这一切隐秘、被明镜不经意间捅出来了。 明镜勾了勾唇,事情越发有趣了。 蒋春岚皱了皱眉:“他当真这么说?” 周雪点点头。 邹大伟看向古田:“古大师,编了这么大一通,还是无法自圆其说啊,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故意诬陷我佳得集团的名声。” 古田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镇定下来了:“虽然从源头上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赝品,但从祝小姐的角度来说,也是行得通的,大家都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 “对呀,一开始可是顾夫人你说古大师是行业翘楚,业内权威,现在人家说了你们又不信了,怎么话都让你们说完了。”申夫人撇撇嘴说道。 顾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现在骑虎难下,她没想到古田竟然跟祝明镜一势。 蒋春岚看向邹大伟:“邹总,你说,现在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邹大伟拍胸脯说道:“蒋夫人,我保证,我们佳得集团流通的每一件拍卖品绝无赝品,虽然我不知道古大师为什么要这样说,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毕竟我们佳得集团树大招风,商场上树敌不少……。” 古田脸色一红,是被气的,“我古田从业三十余载,在业内有口皆碑,若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就让我古田不得好死,反之,你们佳得集团管理混乱,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只是以往几次都被你们花钱掩盖下去,这次是恰好碰到祝小姐和蒋夫人,才没那么容易善了,我请求蒋夫人,一定要追查到底,不给投机分子机会。” 邹大伟指着古田的鼻子:“老东西你给我闭嘴。” “够了。”蒋春岚冷声开口,目光扫过邹大伟,邹大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们佳得集团到底清不清白,查下去就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 邹大伟脸色瞬间白了,还想再说话,蒋春岚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祝明镜。”邹大伟气急败坏的喊道。 明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邹总还有事吗?” “小姑娘今晚出尽了风头啊,但你知道你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吗?”邹大伟的眼神阴恻恻的,仿若一只吞吐蛇信子的毒蛇。 明镜淡淡一笑:“邹总是在威胁我吗?” “明镜。”沈舟走到明镜身边,冷冷的瞪了眼邹大伟。 沈舟?邹大伟心神一紧,这个祝明镜到底何方神圣,怎么蒋春岚和沈舟都那么看重她。 “沈先生,清者自清,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们走吧。” 明镜看了眼古田:“古大师今晚受惊了,改天我做东,古大师赏脸一聚。” 古田惭愧的说道:“祝小姐邀请,怎敢拒绝。” 申夫人瞥了眼顾夫人:“这出戏,顾夫人看的还尽兴吗?” 顾夫人瞪了眼明镜,甩袖离开。 顾庆剡深深的看了眼明镜,顾夫人走了一半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顾庆剡注意到申少剑和申夫人眼里憋着笑,尴尬的笑笑,转身快步离去。 “祝小姐,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回头再约你。”申夫人挽着申少剑匆匆离开。 申少剑对沈舟点了点头,这才随着申夫人离开。 茶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邹大伟原地站了一会儿,秘书拿着手机走过来:“邹总,总裁的电话。” 邹大伟脸色一变,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总裁……。” “这次的事情都是一个叫祝明镜的小丫头挑起来的,蒋夫人和沈舟对她态度不一般,古田那个老头也被对方收买了,蒋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幸好霄爷否认了,不然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邹大伟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我知道了,请总裁放心。” “佳得集团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外资企业心黑手狠,你最近如非必要不要出门。” 从会馆出来到大门还有一段一百多米的路程,路灯投射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我知道了。” 沈舟瞥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想到什么挑了挑眉:“难道你也见过真品?” 其实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赝品之所以敢流通,对方必定很自信没有人能辨别出来,因为笃定没有人见过真品,古田是一个意外,他本身就是干这个的,且古田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跟一个有主的水仙盆过不去,今晚是被逼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那么明镜呢,她为什么会知道? 冉腾霄有很大可能在说谎,为什么说谎大家心照不宣。 那么问题就来了,明镜跟冉腾霄或者冉博文没有任何交集才是,冉博文死的那一年明镜只有四岁,还在白头山上敲木鱼呢。 明镜的沉默像是回答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回答。 她是出家人,从不说谎,也不想骗他。 但很多事情,无从解释。 忽然,大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沈客急道:“怎么突然下雨了,快到车里去。” 车子停在大门口,而两人距离大门口还有五十多米的距离。 明镜不慌不忙,即使下着大雨,也依旧仿佛闲庭信步般。 沈舟看她一眼,笑了笑:“已经淋湿了,跑了也没用,反而会更狼狈,雨中散步,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眨眼间就成了落汤鸡,却看不出丝毫的狼狈,两人在雨中相视一笑。 沈客看着两人,只觉得两人疯了。 “心中有雨,才需打伞。”明镜淡淡道,一身白衣被大雨淋湿,雨水溅在脚下,清瘦高挑的身影在漆黑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的孤高飘渺,颇有一种世外高人的味道。 沈客愣了愣:“受教了,大师。”他也不跑了,反应已经淋湿了,跑与不跑都没区别了。 心情放松下来,反倒真的别有一番心境,连这凄迷的夜色都变的旖旎起来。 杜泽撑着伞小跑过来,看到明镜在大雨中闲庭信步,下意识愣了愣。 下一刻,他赶紧将雨伞撑在明镜头顶。 明镜与沈舟分别,坐上车离开。 沈舟望着车子在雨幕里很快变成一个白点,对沈客说道:“去查一查佳得集团和冉腾霄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 杜泽将暖气开到顶,将一个干净的毛巾递给明镜。 “小姐,您擦一下身上的水,不然会感冒的。” 明镜接过来毛巾,擦了擦假发上的水珠,全身已经淋透,擦与不擦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车子驶过体育场门前的广场,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垃圾,被大雨冲刷着。 明镜愣了愣,拿出手机,这才看到有不少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明提明尘周莹林清都给她打电话了,陶星星微信上给她发了五条演唱会现场的拍录视频。 明镜点开她发来的最后一条视频,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少年干净的歌声透过扬声器传来。 “峨嵋云鬓似镜中、满目青山载明归……。” 温柔的少年音配上婉约大气的曲调唱词,下意识让人心中一动。 “山有木兮木有枝,天下谁人配白衣……。” 少年一唱三叹的蜿蜒中,仿佛藏着许多的心事。 车窗外雨珠模糊了夜色,劈里啪啦拍打着车窗,偶有几个没有带伞的路人抱头在街边乱蹿。 少年温柔的歌声静静的在车厢内响起,与窗外瓢泼的大雨一起,给这个夜色增添了几许浪漫柔情。 手机屏幕里,从陶星星的观众席望去,舞台上的少年隔着一行行的人头,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明镜几乎能想象得到,少年弹唱时,英俊的面容上醉人的柔情。 明镜点开第一个视频,刺耳的尖叫声仿若惊悚片的开头,杜泽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他给忘了,今晚好像是曲飞台江州演唱会。 小姐清心寡欲,没想到还会对演唱会感兴趣。 明镜将音量调小了一些,很认真的看了起来,从第一个看到第五个,明镜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曲飞台的少年,在舞台上很有魅力,所以才能被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喜欢着。 —— 大雨哗啦啦没有丝毫减缓,仿佛天上漏了个口子一桶桶的往下倾倒。 一辆黑色丰田在大雨里疾驰而过,溅起一轮轮水花。 少年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雨刮器一左一右的摆动,但雨下的太急了,雨刮器根本来不及清理,就又被新一轮的暴雨冲刷,导致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况。 曲飞台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才能保证正常行驶,好在今晚因大雨,路上车辆极少,一路算是畅通无阻。 她没有来…… 曲飞台稍一闪神,眼前黑影一闪,曲飞台惊了一惊,脚踩着油门,一下子轰了上去。 “砰”的一声,与前方车辆追尾了。 这是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围只有这两辆车。 曲飞台眼冒金星,很快镇定下来,第一时间给黄超打电话。 黄超听说曲飞台追尾了,透过手机都能听到他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的乖乖,你能少给我找点儿事儿吗?追尾?你怎么不追太阳去?看把你能的。” 黄超暴躁的跳了起来,快速嘱咐道:“停在原地别动,千万别下车,别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认出你的身份,不然明天你就得出现在法制头条上,不管是不是你的错,那群闻到味儿就无孔不入的狗崽子们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公司就算有再厉害的公关团队都很难平息这种丑闻……。” 这时候雨似乎下的小了些,曲飞台看到有个人撑着伞走了过来,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 曲飞台戴好口罩,压低了帽檐,降下车窗。 “先生,你跟我们的车辆追尾了,是您的全责。” 曲飞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我知道。” 他将一张纸条递给对方:“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办,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联系我,不管什么责任我都认。” 对方接过纸条,“抱歉,我们小姐并不缺钱,你大雨天开的这么急,害人又害己,这次是我们家小姐心善,放过你一回,没有下一次了,不然你害的就是别人的命,是造业。” 曲飞台愣了愣,忽然抬头盯着车外站在伞下的年轻男人,刚才他就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曲飞台启动车子,猛然后退。 杜泽愣了愣,气笑了,好啊,我家小姐好心放你一马,你倒好,一句感谢都没有,还想溜走。 曲飞台停稳车子,抬起袖子擦挡风玻璃,看清了那辆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 悚然一惊。 杜泽就见对方忽然打开门,一身黑衣身高腿长,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很是神秘的样子,迈着长腿冒雨大步走到后座车门前,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杜泽惊了惊,立刻冲过去:“你干什么?” ------题外话------ 这可真是猿粪啊,小曲内心狂喜 124 认可(二更) “喂……小飞你说话啊,你现在在哪儿?雨声太大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清?”黄超在手机里咆哮起来。 “我没事,先挂了。”曲飞台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泽挡在车门前,警惕的打量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已经报警了。” 曲飞台摘下口罩,露出俊美的面容。 “是我。” 杜泽第一反应,太帅了! 第二反应,有点眼熟。 曲飞台! “是你?”杜泽皱眉打量着他,刚刚结束演唱会的大明星,怎么会出现在雨夜的街头? 还跟他们追尾了。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车窗降下,少女美丽的面容在昏暗的车厢内若隐若现,“曲飞台?” 曲飞台从没有想过他的名字从她的嘴里念出来,会那么缱绻旖旎。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镜皱眉打量了他一眼。 曲飞台咳嗽一声:“我开车回酒店,可能太累了,刚才一走神就追尾了,没想到是你的车,你没事吧?” 杜泽将雨伞撑在曲飞台头顶,心想你一个大明星出入有助理保镖随行,哪儿需要你亲自开车。 明镜淡淡道:“我没事。” 顿了顿补充道:“下次开车小心些。” 曲飞台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剑眉星目,俊美逼人。 “好。” “今天的事情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快回酒店吧,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 话落看了眼杜泽,杜泽会意,将雨伞递给曲飞台就要离开。 曲飞台忽然一手捂着头,脸色一白,另一只手指紧紧的抓着窗框。 杜泽惊了一下:“曲先生,您怎么了?” 曲飞台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的说道:“没……没事,可能刚才撞到头了,突然有点头晕,你们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杜泽无语,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大小姐最是善良,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曲飞台眼角觑了眼车内的明镜,少女美丽的侧颜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有种朦胧的美,浓密纤长的睫毛仿佛一把小扇子,扇的他的心里空空的。 明镜面不改色的说道:“走吧。” 竟然是真要见死不救。 杜泽看了眼曲飞台,什么也没说,绕到驾驶座前拉开车门上车。 曲飞台愣了愣,薄唇紧紧抿着,看着车内不动如山的少女。 明镜自从扭过头去,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直到车子在大雨中绝尘而去。 雨、下的越来越大,哗啦啦倾盆而下。 曲飞台扔掉雨伞,失魂落魄的站在大雨里,心口像被捅了一个大洞,呼啦啦狂风呼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车停在他身边。 车窗半降, “上车。” 雨声模糊了少女清冷的声音,却仿佛在曲飞台干涸的心田里忽然注入了清泉。 他猛然抬头,眼底是乍然的狂喜,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也不及他此刻的眼睛闪耀。 曲飞台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 暖气开的很足,窗外大雨滂沱,车内温暖如春。 “阿嚏……阿嚏。”曲飞台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捂着口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明镜。 明镜扔了一条毛巾给他:“擦一擦。” 曲飞台捏着柔软的毛巾,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软的一塌糊涂。 拿起毛巾擦头发,他似乎闻到毛巾上飘来似有若无的幽香。 浅淡的冷冽的幽香。 曲飞台心神一荡,内心被狂喜占据。 这是她用过的毛巾。 这个味道比他闻过的最昂贵最高级的香水还要让人沉迷,不知不觉间他有些心驰神摇,只觉得脑海更沉重了。 他擦头发的动作比乌龟还慢,一边擦一边问道:“你……今晚没有来看我的演唱会吗?” 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嗯。” 曲飞台有些黯然的垂下眸光,是啊,他是谁,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有什么理由向他解释。 “你住在哪个酒店,我送你回去。”明镜淡淡道。 “江州大酒店。” 杜泽说道:“小姐,前方路段塌方了,禁止通行,雨越下越大,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曲飞台看向车窗外,希望这雨下的长一些,这样他就能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了。 明镜蹙了蹙眉,点开手机地图,放大寻找。 “去通和盛世。” 导航上显示,下个路口右拐就是通和盛世小区,这是祝氏集团的楼盘项目,林清送给她的一套房产就在这个小区。 车子开入小区的地下车库,雨声消失,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备用钥匙就藏在门口的电表箱里。 杜泽打开门,终于体会到了富二代有多壕。 这是顶层的复式豪宅,总面积两百五十平,四室两厅,客厅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三十二楼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房子是精装修的,基本家电都有,每个星期都有钟点工来打扫,因此虽然从来没住过人,到处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杜泽检查了一遍,走出来说道:“有热水,每个房间里有浴巾,小姐和曲先生先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吧,我去小区便利店买些生活用品。” 明镜点点头,指了指楼下一间客房,对曲飞台说道:“今晚你先住这一间吧,条件苛刻,忍耐一下。” 曲飞台立刻扬起笑脸:“谢谢大小姐收留。” 明镜扫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杜泽问道:“曲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买的吗?” 曲飞台想了想:“买些姜和冰糖。” 杜泽离开之后,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窗外的雨声根本听不到。 曲飞台看了眼二楼方向,嘴里哼着歌转身进了卧室。 今夜的大雨并没有熄灭网友的热情,网络上,曲飞台的名字彻底引爆网络。 仅仅热搜榜,与他有关的,就占据了将近一半,这还是在限流的情况下,足以见得曲飞台恐怖的热度和影响力。 而今夜网友讨论最欢的,不是他的舞台妆容、不是他的逆天唱跳,而是新歌。 这首歌并没有全网发行,但仅仅是靠live版就在半个小时内冲到各大音乐软件的排行榜榜首,评论量收听量屡次突破历史阈值,而热搜榜,也被这首新歌霸占,网友讨论更多的,是这首歌所代表的意义。 同一时间,各大乐评人除了例行点评这首歌从创作方面的突破和对乐坛的贡献外,最后附加了一句——从曲飞台的以往风格来说,这首歌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突破,曲飞台是一个创作型天才流的歌手,这类歌手普遍技术过硬而情感欠缺,曲飞台因为本身过分出色的外形和天生的优质嗓音条件以及天才的创作光环而弥补了这一点,大家可以听听他以往的歌,和这首歌的区别,老墨听了好几遍,这首歌咱先不说歌词,就说他的声线,大家可以仔细听听,曲飞台声线里所饱含的感情,它背后所代表什么样的意义我不清楚也不胡说,我只知道,弥补了短板,现在的曲飞台才是一名真正的歌手。 这个乐评人一向以犀利著称,即使对曲飞台也从来没有说过几句好话,现在竟然夸了曲飞台,真正的歌手这五个字的重量,没几个歌手担得住,曲飞台因其太过偶像派的气质,一直不被主流所认可,即使他拿遍了大奖,但今晚因为这首新歌,竟然被认可了。 一时粉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明尘自从会上网之后,就成了网瘾少女,玩着手机就睡着了。 忽然她惊了一下,猛然坐了起来。 明提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的说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做噩梦了?” 明尘摇着她的肩膀:“峨嵋云鬓似镜中,满目青山载明归,是二姐的名字,这首歌是写的二姐。” 明提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125 野心(一更) 窗外大雨稀里哗啦,伴随着电闪雷鸣。 明尘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抓着明提的手。 明提这个时候也懒得嘲笑她胆小,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刚才说那首歌是写二姐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傻呀,你看这句歌词,峨眉云鬓似镜中,满目青山载明归,每一句的倒数第二个字连起来读不就是二姐的名字吗?而且只有二姐永远穿白衣服,而且没有人比二姐穿白衣服更好看了,我当时听着就觉得歌词怪怪的,刚才做梦梦到二姐,忽然想到了这首歌,这不就是为二姐量身定做的吗?” 明提白她一眼:“可能只是巧合吧,二姐跟大明星怎么会认识呢?二姐今晚连演唱会都没去看,白白便宜了祝湘湘。” “那你说,演唱会的门票二姐是从哪里弄到的?咱们坐的位置可不是普通观众能坐的。” 明提沉默了。 “那个大明星又帅又有才,他能跟二姐在一起,那就太好了。”明尘一脸磕到cp的激动。 明提一巴掌拍到她背上,皱眉冷声说道;“你发什么疯?那男人配得上二姐吗?以后不要再提了,小心二姐知道揍你。” 明尘哼了一声:“二姐觉得配得上她就好了呀,反正我们已经还俗了,可以随便谈恋爱喽。” 明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这样傻白甜的样子,以后被男人骗了可怎么办呢。” —— 曲飞台洗了个热水澡,腰间围着浴巾走出来,卫生间有洗烘一体的洗衣机,洗完澡出来,衣服也烘干了。 这件衣服还是他唱白衣的时候穿的那件黑色连体工装,显得宽肩纤腰,身高腿长,超级男模的黄金比例身材也不过如此。 曲飞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顺毛垂下来,那凌厉的眉峰被冲淡,显得少年乖巧又柔和。 “曲先生,您要的东西买来了。”门外传来杜泽的声音。 曲飞台打开门,杜泽只觉得头顶的灯光一瞬间变得黯淡了许多。 怪不得那么多粉丝喜欢,这少年容貌过分的出色。 以往是冷酷话不多的大明星,今晚头发柔顺的垂落下来,少了几分凌厉,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明亮柔和,像小侄女养的那条拉布拉多犬,温顺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的脑袋。 杜泽心中警铃大作,瞬间遏制了自己这个恐怖的想法。 曲飞台说了句谢谢,拿着东西走进了厨房。 杜泽跟着走进去,“曲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吗?” “你去洗澡吧,我一个人就行。” 曲飞台拿出生姜,在水龙头下仔细冲洗。 少年背影修长高大,低头冲洗的动作格外认真,灯光为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柔光,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在生活中,也是个认真生活的人。 厨房里没有菜刀和案板,只有一个应该是安装集成灶的时候品牌方赠送的一个平底锅,曲飞台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这才添水烧开。 杜泽确定没问题之后就离开去洗澡了。 明镜洗完澡出来,手机没电彻底关机。 正准备睡觉,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熬了姜汤,你喝了再睡,不然淋了雨会感冒。”少年清朗的声音从门外隐隐约约的传来。 “谢谢,放在门口吧。”门内传来少女平静的声音。 曲飞台将熬好的姜汤放在门口,这才转身下楼。 一分钟后,门打开一条缝,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从门内伸了出来,将碗端了进去。 曲飞台这才心满意足的下楼。 “晚安。” 姜汤温度正好,入口苦涩辛辣,味儿很冲,但喝到最后,忽然便甜了。 原来碗底放了一颗冰糖,冰糖入口即化,很快冲淡了姜汤的涩味,唇齿间只余清甜。 明镜看着空了的碗,淡淡道:“晚安。” —— 今晚上睡不着的有太多人。 黄超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此生过的最焦灼的一个晚上,他寄予厚望的艺人下大雨的深夜开车出去,给他打电话追尾了,然后人就没了消息,再打过去手机关机。 黄超快疯了。 一面监控网上的舆论,一面满世界的找他。 出了交通事故,名声什么的再说,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确保人无恙,否则娱乐圈继郑青和梁燕然的事情时候,又要出大新闻了。 无奈之下,黄超只能报警,其他他都管不了了,只有曲飞台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一点的时候,警局有回应了,在一个路口发现了他的车,车子应该是跟别的车子追尾了,奇怪的是现场只有一辆空车,曲飞台不翼而飞,路口的监控因为大雨短路,所以无法根据监控追测到曲飞台的下落。 得知这个结果,黄超心更凉了。 曲飞台不会惹上本地黑势力了吧?听说江州的什么会很厉害,不会是把曲飞台给绑架了吧。 黄超心慌慌,在江州也不认识什么人,无奈之下只能给张总打电话。 张复山听说曲飞台出车祸后失踪了,吓了一跳,挂了电话赶紧马不停蹄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是曲大少爷的秘书吗,我是张复山啊,三少签约的唱片公司的老总张复山,您以前联系过我的,还记得吗?” “是你,半夜打电话来有事吗?”对方应该是睡着了被吵醒,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不悦。 张复山赶紧说道:“大事不好了,三少出事了。” 对方声音陡然扬高八度:“什么?” 张复山颤颤巍巍的说道:“是这样的,三少今晚在江州举办演唱会,演唱会结束后下了大雨,三少一个人开车出去了,后来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跟别人追尾了,然后就挂了,经纪人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报警后警察找到了出事的车子,但三少本人却不见了,路口的监控因为大雨也坏了,事关三少的安危,我觉得有必要跟您知会一声。” 对方沉声道:“我知道了。”话落挂断了电话。 张复山撇撇嘴,反正话已经带到了,曲飞台就算出事,跟他也没关系。 秘书睡意全无,立即给第一联系人打过去电话,这时候是凌晨一点半,对方还在熟睡中。 三少的安危事关重大,若被大少知道他隐瞒不报,后果很严重。 果不其然,对方听到曲飞台出车祸失踪的消息后,立即吩咐他联系江州警方,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曲飞台,鉴于曲飞台的影响力,不能泄露消息,让警方暗中找人,身份暴露了找起来更麻烦。 而同一时间,睡着的蒋春岚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蒋春岚披衣起床。 曲家的小少爷出了车祸后失踪了,这位小少爷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在江州举办演唱会的大明星曲飞台。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江州不是曲家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曲飞台要真是惹到了什么势力,天高皇帝远的,曲家还真没辙。 曲大少找到她面前来了,这件事,她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蒋春岚几个电话打出去,交代清楚,静等结果。 而这个晚上,冉家大宅却是灯火通明。 林峰急匆匆走进客厅,“霄爷,查清楚了,都是祝家那个丫头挑起来的事。” 冉腾霄挑了挑眉:“祝明镜?” “就是她,她跟蒋夫人关系不错,蒋夫人邀她来家里鉴宝,她一眼就断定是赝品,当时申夫人和顾夫人都在场。” “一眼断定?她是火眼金睛不成?”冉腾霄嗤之以鼻。 “若不是蒋春岚做的局,这个祝明镜一定有问题。” 冉腾霄眯了眯眼,“上次岸芷汀兰的事情,蒋春岚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不应该啊。”林峰皱眉:“根本没人知道真品在文爷手里,蒋春岚不应该提前知道。” 冉腾霄冷笑道:“那就是祝明镜的问题了,这个丫头总觉得邪门的很,从她回江州,短短三个多月,做的事情看似毫无章法,时则是在为自己铺路,这丫头野心大得很哪。” 他从不信这个世上有真正的圣人,无论她伪装的有多好。 “伯公的密室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冉腾霄瞥了眼林峰。 林峰垂着脑袋:“文爷死后,大爷从吉昌那里得知密室的存在,可惜密室设置有自毁装置,密码输入错误三次就会启动自毁装置,整个密室和冉家大宅都会沦为废墟,到现在,这间密室也没人能打开。” 冉腾霄摸了摸下巴:“这就有趣了,伯公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伯公,你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死无全尸。” “那佳得集团那里要怎么回应?” “父亲人事不知,姑姑颐养天年,这烂摊子自然而然落在我头上了。” 冉腾霄笑了笑,眸底一片薄凉。 “该弃则弃。” 林峰点头:“我知道了。” “这位祝小姐,看来我要找个机会会一会了,我有预感,她身上,会有我感兴趣的信息。” —— 满世界都在找曲飞台的同时,当事人曲飞台睡得正香。 一觉睡到早上七点,窗外还在下着下雨,曲飞台神清气爽的出门。 杜泽买了早餐回来,在餐桌上摆好。 “曲先生,您先吃早餐吧,我上楼叫小姐。” 曲飞台迈着长腿就上楼了:“我去叫。” 曲飞台正准备敲门,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明镜面色淡然的越过他下楼,“走吧。” 曲飞台跟在她身后:“昨晚睡得好吗?” “嗯。” “今天还在下雨,要是没有事的话,还是不要出门了。” 明镜脚步顿了顿,扭头看了他一眼。 曲飞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明镜转回头下楼,淡淡道:“吃完饭,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曲飞台“哦”了一声,失落的垂下眸光。 他跟在明镜身后,看着她白色的裙摆拖在台阶上,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摇曳着令他的心一片柔软。 早餐是豆浆油条和包子,杜泽抱歉的说道:“条件简陋,曲先生将就一下吧。” 曲飞台坐在明镜对面,说道:“我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明镜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喝一口豆浆,吃一口包子,动作慢条斯理的,曲飞台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包子吃的那么优雅好看。 有人仿佛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足够吸引人,让人完全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目光。 吃完早饭,三人坐电梯去到地下车库,曲飞台依旧是帽子口罩遮面,他身高腿长,走路很快,明镜走路却永远慢悠悠的,不疾不徐,为此曲飞台只能放慢脚步,这样才能维持跟明镜走在同一水平线上。 车库内很暗,明镜走路悄无声息,曲飞台轻咳一声,声控灯此起彼伏的亮起。 杜泽先一步去开车了,此刻诺大的车库内只有明镜和曲飞台两人,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明镜。”少年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像一首浓香的醇酒。 明镜心道不愧是靠嗓子吃饭的。 “嗯。” “演唱会刻录成盘之后,我送你一张,你一定要看。” “好。” 少年清朗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喜悦:“你真的会看吗?” 地下车库阴凉又昏暗,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吹起明镜的裙袂,飘飘然似要乘风归去。 曲飞台心下一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 她无欲无求,淡漠清冷,好似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入得了她的眼,曲飞台真怕她下一刻真的成仙飞天了。 明镜眸光落在他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 少年手掌很大,指骨修长,指甲剔的圆润干净,皮肤比她的手臂皮肤要黑上一个度,因此也越发凸显的明镜的肌肤白皙的过分。 曲飞台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赶忙松开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皮肤太白太嫩,他手掌抓过的地方立刻红了。 曲飞台背在背后的那只手,掌心发烫。 肌肤相触的柔嫩触感,在心头挥之不去,缱绻着令他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明镜盯着他抓过的地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明镜身后车灯大亮,一辆轿车快速朝他们开了过来,对方似乎才发现两人,惊叫着让她们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曲飞台一手揽着明镜的腰,抱着她在地上一滚,落地的瞬间,他翻转了身体,自己的背撞在地上,明镜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 “唔……。”曲飞台闷哼一声,扣在明镜腰间的手紧了紧。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曲飞台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她的眼睛,很漂亮的杏眼,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眼珠如同浓墨,黑亮之中透着深不见底的神秘,似乎藏着许多的故事,却又在眨眼间敛于平静,像一汪清澈的湖水,无论湖底如何汹涌,湖面永远波澜不兴。 “明镜……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下一刻,明镜起身,拂了拂裙摆,垂眸淡淡的看着他:“伤到哪里了?” 那双平静的眸光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曲飞台满腔激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挣扎着爬起来,曲飞台轻嘶了一声:“没事。” 明镜瞥了眼他的手肘处,敛眸不语。 那辆车子擦着两人冲过去,直接消失了,估计是怕担责任,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溜之大吉。 这时杜泽开车停在两人面前,明镜从后备箱提了一个小盒子上了后座。 曲飞台看着她打开盒子,竟然是一个急救包,里边有消杀药品。 明镜拿着棉签沾了碘伏,抬眸看了他一眼:“把胳膊伸过来。” 127 可诛 早饭的餐桌上,只有明提和明尘明一三人。 韩素文将刚出炉的煎蛋放到明一的餐盘里,明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甜脆的声音让人听着心情都会变好。 “谢谢文姨。” 韩素文目光温柔,“快吃吧。” 明一自理能力很强,五岁就已经能自己吃饭穿衣上厕所,几乎不需要任何照顾,连上启蒙课都是一跃千里,比平常同龄孩子要聪明的多,关键性格乖巧可爱,又懂事贴心。 她能成长的这么好,是祝小姐的功劳。 韩素文背过头去,生怕被对方看到她眼底即将夺眶而出的泪花。 明提注意到了,看看天真懵懂的明一,眉头微蹙。 “二姐昨晚没回来。”明尘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二姐自己有分寸。”明提思忖着,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时祝湘湘从楼上走下来,明提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低头吃饭。 明一扬起笑脸:“湘湘姐姐,早上好。” 祝湘湘勉强笑了笑:“早上好。” 坐在三人对面,韩素文笑道:“湘湘今天起的挺早,吃什么早餐?中式还是西式?” 祝湘湘看着三人面前的馒头咸菜和粥,下意识皱了皱眉。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改不了满身的穷酸气。 “牛奶面包吧。” 韩素文将一杯牛奶和火腿三明治放在祝湘湘面前,对面明提笑眯眯道:“现在的人啊,真是越来越崇洋媚外了,连吃个早餐都追洋风,喝着牛奶就觉得自己高大上了,真是可笑。” 明尘碰了碰明提,示意她别说话了。 祝湘湘抬头瞪了明提一眼,死丫头,指桑骂槐吗? 明提神情冷肃,小小年纪眉目已有了冷艳的风情,长大绝对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只是此刻落在祝湘湘眼中,却觉得格外刺眼。 明镜的三个小师妹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明提,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最是讨厌。 “那也不如某些人理直气壮的蹭吃蹭喝来的不要脸呢,要是没有明镜,某人估计还在山窝里敲木鱼呢,这辈子都没机会体验一下大城市的繁华呢。” 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明提才不怕她呢,冷笑道:“谁让二姐重情重义呢,把我们这几个拖油瓶当亲妹妹照顾,我们心底感激不尽,不像某人,二姐替她承担了苦难,不仅不感激,还背后插刀,这个世上要是有忘恩负义奖、此人当仁不让。” “你闭嘴。”祝湘湘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愤怒的瞪着明提。 明一吓了一跳,猛然打了一个嗝。 韩素文赶紧蹲下来拍着她的背:“一一,不怕。” 扭头不悦的看着祝湘湘:“湘湘,她们都是小姐的妹妹,年龄还小,你干嘛要跟几个孩子过不去?” 怪不得不招老夫人和夫人的喜欢,心胸狭窄,上不得台面。 明提勾唇冷笑:“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身上的白裙子太刺眼了,你觉得你配穿吗?” 祝湘湘怔了怔,像被人戳中了痛楚,目光深出涌动着愤怒和羞恼,死死的盯着明提。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提醒她,她不配穿白衣服,难道只有祝明镜才配穿白衣服吗? “湘湘,你又在胡闹什么?”周妈从厨房走出来,皱眉看着祝湘湘。 祝湘湘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上的戾气一瞬间消失,乖乖的坐下来。 周妈摇了摇头,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改变呢。 这时外边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明一双眼一亮,从餐椅上蹦下来,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二姐。“ 明镜刚从车上下来,就被一个小糯米团子抱住了双腿。 明镜笑了笑,弯腰捏了捏她的脸蛋,顺手擦去她嘴角的饭渍。 “二姐昨晚你不在,我都睡不着觉的,你看一一都有黑眼圈了。”明一撅着小嘴巴,一脸不悦的说道。 “一一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从今晚开始,你要自己一个房间。” “不要,我就要跟二姐一起睡。”明一紧紧的抱着明镜的脖子撒娇。 韩素文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 明镜瞥了她一眼,敛眸淡淡道:“听话。” 明一瑟缩了一下,嗫喏道:“好吧。” 二姐这个样子最可怕,不仅她和三姐四姐,就连最泼辣的大姐面对二姐这个样子都要认怂。 明提和明尘跑了出来,喜滋滋的看着明镜,齐齐喊了声“二姐。” 明镜点点头,“进去吧。” 这时周妈看到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小姐心善,总爱收留无家可归的人,周妈觉得这个女人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问道:“小姐,这位是……?” 明镜淡淡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明尘和明提都奇怪的看着那个女人,女人小心翼翼的跟在明镜身后走进客厅,看着富丽堂皇的祝家别墅,眸底闪过一丝贪婪。 祝湘湘看到明镜走进来,下意识捏紧了白裙子,不自然的垂下眸光。 忽然,一个女人朝她扑了过来,激动的双眼发红,“我的女儿,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上来就死死的抱着祝湘湘,祝湘湘整个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傻了,呆愣在原地。 周妈韩素文和明提明尘皆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唯独懵懂的明一眨巴着眼睛。 明镜面无表情的上楼,没有人发现她离开了。 祝湘湘尖叫一声,猛然推开她:“你是谁?来我家里发什么疯?什么你的女儿?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女人被推的连连后退,周妈上去扶着她才不至于跌倒,女人哀嚎道:“女儿啊,你知道这么多年,妈妈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能不认妈妈呢?” 想到前几天私家侦探的话,祝湘湘心底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她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将近四十的年纪,身材微胖,皮肤粗糙,眼窝深陷,目光疲惫,本来应该容貌还不错,但应该多年来被生活磋磨的十分憔悴,整个人看着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劣质的碎花长裙,就地毯上三十块钱大甩卖的质量差不多,衣服不太合身,勒的女人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祝湘湘拼命摇头,不、她无法接受她的亲生母亲是这样的形象,太可怕了! 假的,都是假的。 周妈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你不是那天我在病房门口碰到的人吗?你当时鬼鬼祟祟的,我还当你是个小偷,你跑到祝家来做什么?” 女人紧紧的抓着周妈的手:“大姐,她是我失散十六年的亲生女儿啊,我一直在找她,没想到她就在江州,这是老天可怜我啊,终于让我找到亲生女儿了。” 周妈眉头皱的更深,看看祝湘湘,再看看面前的女人,眉目确实有几分相似。 祝湘湘是被抱错的,身世曝光后,林清舍不得养了十六年的感情,并没有替祝湘湘寻找亲生父母,没想到对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周妈问道:“你怎么会和小姐一起回来?” “我找到这里,进不来小区,跟保安吵起来了,那位人美心善的小姐路过,看我可怜多问了我几句,问清楚之后就带我进来了,我没想到那位竟然就是祝家的小姐,真是巧了。” “不是,你是怎么找到祝家的?”周妈还是觉得要问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认亲了。 况且祝湘湘现在在祝家不受重视,如果这位真是她的亲生母亲,跟着她生活应该比在祝家受冷落好吧,虽然物质条件可能差点,但这都是祝湘湘本来的命运,现在不过一切回到正轨上了。 女人看了眼祝湘湘,祝湘湘下意识逃避她的眼神,女人抹了抹眼泪说道:“十六年前,我未婚先孕,孩子她爸怕担责任跑了,我不敢告诉家人,在医院偷偷生下孩子,可还是被我妈发现了,我妈告诉我孩子生下来有先天病救不活死了,直到三个月前我妈生了一场重病临死前才告诉我真相,原来当年她怕孩子拖累我,瞒着我偷偷送人了,我回老家多番打听才知道当初我妈把孩子送去白头山的寂月痷了,我找到寂月痷的时候,庵里已经空了,我在山下的镇上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孩子当年被抱错了,成了祝家的小姐,我想着孩子在祝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比跟着我这个亲娘吃苦要好,忍着思念之痛决定将错就错下去,谁知道那天我在医院,一眼就认出她了,她跟我年轻时的照片长的一模一样,不看还好,见了她之后,我再也忍不了了。” 女人急急的走上去几步,“孩子,请原谅妈妈的自私,妈妈实在舍不得你啊。” 祝湘湘一脸惊恐的后退:“你别过来。” 周妈点点头:“这一切就对的上了,但你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女人立刻说道:“孩子左屁股蛋上有块鸽子蛋大小的青色胎记,当初刚生完孩子我累昏过去之前,医生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我看到了。” 祝湘湘脸色一僵,羞愤欲死,同时心底更加绝望。 这个女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老天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周妈笑了起来:“那就是了。” 明提笑出了声:“母女相认的场景,真是感人啊,湘湘姐,现在找到亲生母亲了,希望你不会嫌贫爱富,毕竟你妈妈也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要抛弃你的。” 祝湘湘恨不得立即掐死明提。 “湘湘,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周妈问道。 祝湘湘一个劲摇头:“我不认识她,不知道祝明镜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冒充我妈妈,我不认识她,快让她滚。” 周妈沉了语气:“湘湘,这跟小姐有什么关系,请你慎言。” 祝湘湘脸一白,欲哭无泪。 周妈忽然看向二楼:“夫人。” 祝湘湘脸色更白了。 女人抬头看向二楼方向,便看到一个优雅的贵夫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耳边一侧,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真丝睡袍,皮肤白皙,容貌娇艳,眼神冷淡,气质慵懒而高贵。 女人愣愣的看着,这位就是祝夫人吗?祝湘湘的养母。 女人下意识的双手抓住裙子。 跟她比,自己实在太寒酸了! 林清慢悠悠走下来,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 对方的眼神太有气场了,女人不敢直视,尴尬的笑笑:“祝夫人,您好。“ “你叫什么名字?”林清双手抱臂,淡淡的问道。 女人紧张的双手冒汗,“我……我叫赵小惠。” 离得近,对方身上高级的香水味似有若无的飘过来,目之所急,她看到那真丝睡裙上点缀的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闪烁着柔润的光泽。 有钱的富太太连睡裙上的珍珠都是货真价实的,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差距。 林清点点头:“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么你现在结婚了吗?” 林清这个问题直戳要点,赵小惠脸色微僵,低声道:“我十四年前结婚了。” “有孩子吗?” “儿子十二岁了。”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女人冷淡的声音颇有威压,赵小惠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裙子。 “他……他是建筑工人,就在祝氏集团上班。” 祝湘湘脸更白了,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戳进她的心口。 天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一幕吗? 堂堂祝家大小姐竟然成了祝氏集团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家的女儿。 林清皱了皱眉,想了想扭头看向祝湘湘:“你怎么想的?” “妈。”祝湘湘走过去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妈我不想离开你,求求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林清有些不忍,毕竟养了十六年,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即使在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对她的爱有增无减。 想到什么,林清眼底的不忍被冷淡所取代,她拂开祝湘湘的手。 “本来抱错就是一个错误,既然你的亲生母亲找来了,你就跟她走吧。” 祝湘湘如遭雷劈,整个人摇摇欲坠。 赵小惠喜滋滋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您的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湘湘,你听到了吗?祝夫人让你跟我回去了,以后妈妈一定会加倍的疼爱你的。” 赵小惠说着就去拉祝湘湘的手,祝湘湘猛然甩开她的手,厌恶的说道:“别碰我。“ 赵小惠愣了愣,神情有些受伤,嗫喏道:“湘湘……。” 祝湘湘没有理她,“噗通”一下跪在林清面前,凄楚的说道:“妈,我求求您,别赶我走,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奶奶,只要能让我留在祝家,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只求您,千万别赶我走,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祝湘湘扮起柔弱来,真的很有一套,她本身长得就很有小白花的潜质,这也是她在学校能当选校花有那么多拥趸者的缘故,此刻她凄凄切切的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再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怜惜。 最起码周妈是心疼了,劝道:“夫人,赵小惠再婚了,湘湘跟她回去会不会不好啊?” 没有感情,还是重组家庭,想想就窒息。 赵小惠连忙说道:“我那口子也是知道湘湘的,就是他支持我把孩子带回去,生了儿子后,我身体就毁了,再也不能生育了,他早就想要一个女儿,得知湘湘的存在后快高兴疯了,他会对湘湘很好的。” 林清眸光掠过祝湘湘苍白柔弱的小脸,在祝湘湘期待的目光中,冷声道:“听你妈的话,回去吧,房间我为你留着,以后你随时想回来都可以回来。” 祝湘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个冒牌货啊,现在你亲妈找来了,你还赖在祝家不走,不就是贪恋祝家的荣华富贵吗?”周莹从二楼飞奔下来,上拉就劈头盖脸的讽刺起来。 周莹此刻简直想放一卦鞭炮,祝湘湘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要从祝家滚出去了,看她亲妈的穿着也不是有钱人,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任何超出自己命运承受的东西都是要还的,先甜后苦,祝湘湘,这就是你的命啊。 祝湘湘拼命的摇头,双手死死的抓着林清的真丝睡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妈,您了解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想留在祝家,给您尽孝,给奶奶尽孝啊,求您了,千万别赶我走。” 周莹翻了个白眼:“没脸没皮的,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享受上瘾了,你亲妈找了你那么久,你对得起她吗?” 赵小惠叹了口气,“是我没用,让孩子不愿跟我,祝夫人,既然如此,还是让湘湘留在祝家吧,我只要能常来看看她就心满意足了。” 周莹笑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当我不知道吗?真当祝家是冤大头啊,帮你白养了十六年孩子,还要继续养下去?然后靠着祝湘湘养你一大家子?” 赵小惠脸色白了白,一脸被侮辱到的羞恼:“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赶紧带着你的亲生女儿离开祝家,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明提勾了勾唇,笑着看了眼周莹,周莹朝她挑挑眉。 姐姐出马,搞定小白莲和老白莲。 “你……。”赵小惠伸手就去拉祝湘湘:“湘湘我们走,有钱人家也太看不起人了,我们不求人,妈就算再穷,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跟妈回家。” 祝湘湘甩开她的手,崩溃的大喊道:“我不走,求求你,别来打饶我的生活好吗?既然前十六年我的生活里没有你,那么以后的人生也请你不要来打饶我,行不行?” 赵小惠一脸受伤的表情,“湘湘,是妈对不起你,可是你留在祝家,是不会有好日子的,她们都看不起你,我们虽穷,但志气不能穷,走,妈带你回家,咱们不受这份气。” 祝湘湘一个劲的后退,尖叫道:“你别碰我。” 这个画面,实在是不好看,周妈看了眼一脸冷淡明显要置身事外的林清,觉得有点奇怪。 夫人虽然近来对湘湘不太满意,可也不至于绝情至此吧,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祝奶奶手摇着轮椅从大门外进来。 祝奶奶早上习惯去花园里转转,散散步,刚回来就碰到这一幕。 她目光冷冷的扫了眼披头散发尖声乱叫的祝湘湘,那威严的目光吓得祝湘湘缩了缩脖子。 整个祝家,她最怕的就是祝奶奶。 “外婆,我跟你说,发生大事了。”周莹跑过来,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概括了一遍,末了还黑了祝湘湘一把:“我们也不能怪湘湘,毕竟嫌贫爱富是某些人的本性,刻在骨子里的,谁让她没有我们祝家人的基因呢,像表姐就不一样了,就算发达了,对几个师妹也不离不弃的,人啊,就怕对比。” 祝奶奶扫了眼赵小惠,赵小惠更紧张了,这个老太婆比那个祝夫人看起来还要难对付。 “湘湘在我们家养了十六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觉得她跟着你,能过的了苦日子吗?” 赵小惠赶忙说道:“虽然我们家物质条件是没那么好,但我对湘湘的爱,永远不会改变,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我只怕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这十六年对她的亏欠。” 林清闻言目光微动,整个人愣在原地。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明白。 祝湘湘本身的存在,对明镜就是一种不公平,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到此,林清目光更加坚定,不容置疑的说道:“湘湘,这十六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而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没挑明,是给我们彼此一个体面,你走吧,我会往你的账户里打一笔钱,足够你安然无忧的过完这一生,也算是我提前送给你的嫁妆了,从此之后,你我母女缘分断绝,再见面,只当陌路。” 林清冷静的声音浇灭了祝湘湘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原来林清早就知道了,是祝明镜告诉她的吗? 这一刻,祝湘湘心中的恨疯狂的燃烧起来,她痛恨林清的绝情,痛恨祝明镜的存在,更痛恨命运对她的耍弄。 她祝湘湘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这辈子命运要一次次的捉弄她。 祝湘湘不再哀求,也不再哭闹,老老实实的跪在林清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跟明镜比,我确实不是个好女儿,有她陪着您,我也放心了。” 林清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祝湘湘及膝到祝奶奶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以后不能承欢膝下,请您保重身体。” 祝奶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此目光微微动容,扒下手腕上的玉镯子套到了祝湘湘手腕上,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收敛心性,做人做事都别那么急躁,自己想开一点,不是命运给你开玩笑,是你自己揪着命运不放,有时候放开点,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这番话来自一个耄耋老人一辈子的生活经验,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明尘和明提互相对视一眼,对祝老太太心生恭敬。 祝湘湘压下眼底的憎恨,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赵小惠喜滋滋的走过来牵起祝湘湘的手,这次祝湘湘没再甩开她的手。 周妈抹了抹眼泪:“我给湘湘收拾行李去。” 祝湘湘很想保持清高,但她做不到,跟赵小惠回去,她几乎能预感到未来的拮据日子,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生活不受影响。 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周莹一直跟着,在祝湘湘耳边说着一些很讨厌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祝湘湘已经没有什么好跟她争辩的了。 她只带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几件换洗衣服,其他的周妈说会让司机全部给她送过去。 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对面的门一直紧闭着。 祝湘湘眸光暗了暗,紧紧咬着牙齿。 从始至终,祝明镜都没有出现,这才是她的性格,从来不凑任何热闹。 即使她灰溜溜的赶出祝家这种大快人心的场面,她也不会出来落井下石,再狠狠踩上一脚。 祝明镜啊,永远那样的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犹如天外谪仙人。 祝湘湘垂下眸光,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祝明镜,你真的像是外表表现的那样无欲无求吗? 这一切只是你的伪装罢了,连我都差点一度被你给骗了。 等着吧,我会亲手撕下你伪善的面具,看着你灰溜溜的滚出祝家。 我鸠占鹊巢是命运使然,而你李代桃僵却是故意为之,欺骗了祝家和世人。 其心可诛。 林清让司机送她们回去,赵小惠第一次坐豪车,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小家子气的模样看的祝湘湘直皱眉。 “湘湘,你放心,妈一定会对你好的。”赵小惠拍了拍祝湘湘的手,看到她手腕上那枚玉镯子,通体翠绿,一看就不是凡品。 赵小惠眼神微动,喃喃道:“这祝老太太还真是大方,这么好的镯子就这么给你了,一定不便宜吧。”说着伸手摸了摸。 还没摸到镯子,祝湘湘便缩回了手,扭头看向车窗外,留给赵小惠一个侧脸。 赵小惠也不恼,笑眯眯道:“带我进来的那个女生就是跟你抱错的真千金吧,怪不得比你讨祝夫人和祝老太太的欢心,一看就情商很高,还长得那么漂亮,湘湘你跟她比毫无胜算啊。” 祝湘湘忍无可忍,“我知道我比不过祝明镜,可以不要一遍遍的提醒我了吗?” 赵小惠噎了噎,“好好,妈不逼你,咱先回家,你爸爸和弟弟都在等你呢。” 祝湘湘咬了咬牙:“我亲生父亲是谁?” 提到这里,赵小惠脸色一白:“那个负心汉提他作什么?全当他死了,当年要不是他骗了我,我也不会偷偷生下你,被你姥姥瞒着我偷偷送人了,害我们母女分离多年。” 祝湘湘深吸气,她这个亲妈简直就是个话痨,吵的她脑仁儿疼。 周莹敲了敲明镜的房间门:“表姐,那么一场好戏你没看太可惜了,你是没见祝湘湘的狼狈样,灰溜溜的被赶出了祝家,太痛快了。” 房间内毫无声响,周莹撇了撇嘴,谁让表姐是个好人呢,才玩不来落井下石那套呢。 ------题外话------ 126章被屏蔽了,明或后天解禁,会改一些设定,但对主线不会有影响 明天上精品推荐,开始万更走起 128 光明(一更) 祝湘湘的离开对明镜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应该说这个人对明镜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早上在小区门口碰到赵小惠是一个意外,明镜知道带赵小惠进来会对祝湘湘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她还是将人带进来了。 这是祝湘湘要承担的命运,未来会如何,等时间的答案。 “叮”手机刚充上电开机,就响起了微信消息音。 明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小曲儿——到家了吗? 明镜没有改微信联系人的备注,这个小曲儿是曲飞台。 头像还是他本人的漫画形象,很q很萌,跟他本人酷帅高冷的形象大相径庭。 明镜手指敲击屏幕,回了一个嗯字。 之后她便放下手机去做自己的事情。 “三少?”云墨震惊的发现向来高冷的三少竟然对着手机笑得……有点像个傻子。 曲飞台立刻收敛笑容,变脸之快让云墨惊叹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你回去吧,我在江州还有重要的事情。”曲飞台冷声说道。 “可是三少,您不回去,我没办法向先生交差。”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曲飞台一点面子都不给。 云墨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保护您了。” “随便。”丢下两个字曲飞台就抱着手机回了卧室。 曲飞台对着对话框里的一个嗯字,看了好半天。 对明镜那种惜字如金的人来说,一个嗯字就足够表达许多东西了。 曲飞台手指敲在屏幕上,打了许多字,又一个个删掉。 然后点开美食app,开始搜索江州有什么适合约会的餐厅。 明镜做完事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小曲儿——明天晚上六点,时代广场情书音乐餐厅,我们不见不散。 明镜想到自己还欠他两顿饭,便回了个好。 曲飞台抱着一个好字在床上翻滚,少年的快乐,有时候就是来的这么简单。 “小姐,不好了,太太病倒了。”周妈匆匆的冲进来说道。 明镜合上笔记本,“走吧。” 这是明镜第一次踏进林清的卧室,林清躺在大床上,红色的真丝睡衣也掩盖不了她苍白的脸色。 看到明镜,林清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悦的瞪了眼周妈。 周妈摸摸鼻子。 明镜落座床边,握住她的手腕摸上去。 “忧思多虑,郁结于心,如果你舍不得祝湘湘,现在追回来还不晚。” 明镜清冷的声音落在林清耳边。 林清反手抓住明镜的手:“明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伤心,养了十六年怎么会养出来一只白眼儿狼,我这个母亲做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周妈看这架势悄悄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母女俩。 “然后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清冷的声音平铺直叙,不掺杂任何感情。 林清心下冷了一瞬,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很美的一张脸,但也同样无情。 那双眼睛里装着世人,唯独装不下一个人。 即使是她的亲生母亲。 林清第一次觉得害怕,这个她亲生的女儿,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林清一点点的松开手,她宁愿明镜冲她哭、冲她喊,指责她偏心,她心里甚至会觉得安慰点,也不要明镜从一如终的平静,仿佛无论她如何做,她都不会在乎。 她相信,明镜不是故意把祝湘湘赶出去的,明镜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屑,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心寒。 一个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无情的人,对她这个以前对她横眉冷对的母亲又有多少感情? 她忽然意识到,她无法从这个女儿身上享受到一点孺慕之情。 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明镜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一切想法,浮现出淡淡的嘲弄。 林清心下一紧,赶忙扭过头去,翻了个身:“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那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林清捏着被角,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扭头,发现明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林清吓得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丫头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 “小姐,有您的快递。”韩素文拿着一个快递递给了明镜。 周莹从旁边跳出来,一下子夺了过去:“表姐,你买的什么好东西?”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周莹怪叫一声,“那我能打开吗?” 明镜点点头:“随你。” 周莹笑嘻嘻的找来剪刀,剪开快递包装盒,里边还有一层泡沫,包裹的十分严密。 “什么东西?包的这么严整。” 周莹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打开,泡沫拆开里边竟然还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一看就知道里边的东西不便宜。 明提和明尘走了过来,站在一边看着。 周莹打量着盒子,上边写满了卍这个符号,古怪又华丽的感觉。 明镜意识到什么,忽然说道:“给我吧。” 周莹把盒子递给明镜,明镜抱着回了房间。 周莹看了眼明提:“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明提摇摇头。 回到祝家的二姐,已经不是她从前认识的二姐了。 周莹眼巴巴的跟着明镜走进了她的房间,明镜看到也没有说什么,周莹眼底一喜,悄悄打量着明镜的房间,这个对她来说整个祝家最神秘的地方。 让她大为意外的是明镜的房间不像女孩子的房间,只给人两个感觉。 干净、冰冷。 到处一尘不染,连窗台都光可鉴人,大床上床单被子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 床头柜上放了一本泛黄的经书,一部手机,对面的梳妆台上摆着几瓶化妆品,周莹暗暗记下牌子。 靠窗的小茶几上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有几本书,周莹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高等数学上下和微积分学,其他都是英文书,她看不懂。 周莹心下大为震撼,表姐已经在看高等数学微积分这种大学才看的教材了吗?怪不得奥赛能考最高分,这脑子还是普通人的吗? 衣柜门开了一条缝,举目望去,皆是白…… 表姐到底买了多少条不一样的白裙子。 房间干净的一尘不染,却冰冷的没有丝毫人气。 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她会疯的。 也就只有表姐这样无欲无求的人才忍受得了。 周莹看到明镜打开了盒子,她探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是个佛像?” 看着很破的铜像,那双眼睛让人看着怪不舒服的。 明镜静静的看着佛像的双眼,这是昨晚被沈舟拍走的由古田捐赠的鎏金佛像。 价值一千万的鎏金佛像沈舟就这样送给她了。 明镜双手捧着佛像,将之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看了眼房间方位,将之摆到西方方位。 明尘和明提立刻走了过来,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周莹看着师姐妹三人古怪的行为,不得已也对着佛像拜了拜。 明镜立在佛像前,淡淡道:“救苦众生,脱离苦海,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菩萨在上,弟子明镜。” 少女妙手拈花,神情慈悲温柔。 周莹愣愣的看着,忽然觉得明镜的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明近在眼前,却给她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明镜表姐,真的是佛吧。 地藏王菩萨,佛家四大菩萨之一,在佛祖面前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佛像历经千年,却念力不减,甚至更强。 一般人家摆放此佛像,不仅做不到驱邪避凶安佑镇宅,甚至可能因自身信念不足而招致灾祸,这是因为这个佛像经过千年,历经太多人的手,没有被好好供奉过,其念力已经不纯,若心性不稳的人持有,则不出多日便会致灾。 需念经施咒净洗。拂去无名尘垢,彻见诸法真理,发掘般若智慧。 然而对真正修行的人来说,却是对修为大有益处。 地藏菩萨本愿经中言:若有未来世,有善男子善女子,闻是地藏王菩萨各字或欢赞,或称名,或供养,乃至彩绘刻塑其形象,可使人永不堕恶道。 至心称念所供奉菩萨名号,获无边福报。 佛法修行中,关键在一个诚字,心诚则灵。 明镜再睁眼,目及清明,如同大海一般,包容世间万物。 而佛像的眼睛,二分八闭,似乎从哪一个角度看,他都是在悲悯的笑着。 佛祖大智大悲大能,觉行圆满。 菩萨觉有情,解众生愚痴,不破生相,做菩萨行。 明镜看着菩萨的眼睛,微微一笑。 “弟子明白了。” 明提和明尘面面相觑。 师父曾说二姐天生灵根,将是佛门难得一见的修为大成者,很多经法师父讲一遍二姐就懂了,她和大姐三姐还是一头雾水。 有时候二姐聪明的让她们害怕,连最泼辣的大姐,见到二姐就像老鼠见了猫。 师父是威严,是对长者恩师的尊重,但对二姐,却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半夜起夜,路过佛堂,看到二姐单薄的身影跪坐在佛像前。 寂静的深夜,女孩空灵的声音像来自灵魂的拷问。 “弟子前世罪孽深重,今生佛祖惩罚我身,那么、被欺骗被残害也是我得罪过吗?那些害我之人有佛祖的惩罚吗?何为善?何为恶?” 师父说,只有修为高深之人才能得见前世,那时的二姐,还不到十岁。 所谓惠及必伤,二姐成也至此,败也至此。 明提望着眼前纤薄的背影,一袭白衣如同谪仙,清冷不染凡尘,目光渐渐幽深。 离开明镜的房间,明提拉着明尘快步回到三楼的卧室,关好房间门。 明尘揉了揉手腕:“你干什么?” 明提神色渐渐凝重:“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吗?” “什么?师父说过的话多了,你指的哪一句?” “二姐。” 明尘愣了愣:“师父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还真信啊?” “师父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她让我们跟着二姐,是要我们看着二姐,阻止她走上歧路。” 明尘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指着她“你开什么玩笑,咱们二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子,整个江州谁人不知祝大小姐是菩萨转世,最是善良慈悲,你能走上歧路,二姐都不会。” 明提白她一眼:“蠢货。” 明尘撅着嘴巴不高兴的说道:“考试考不过我,你还有脸骂我蠢?” 明提拧眉喃喃道:“诸法唯心,唯情而已,师父说的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是情?七情六欲?喜怒忧惧爱憎欲。” “爱?什么是爱?你平时最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明尘笑眯眯道:“爱有小爱有大爱,二姐的爱是大爱,她爱所有人,但她对我们的爱就是小爱,还有爱情,啊,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了,她可以让人痴狂,让人着魔……。” “等等。”明提皱眉打断她,“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小小年纪整天想什么不正经的。” “爱情。”明提拧眉。 “曲飞台,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再接近二姐了。“ “为什么?他那么帅,那么有才,还是大明星,他喜欢二姐不是很好吗?” “你懂什么?”明提一个栗子敲她头上,板着脸教训道:“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话,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跟着二姐,坚决杜绝曲飞台接近她的一切可能。” 明尘撇撇嘴,小声咕哝道:“你简直就是师父的化身,可恶。” “你说什么?”明提眯起眼睛。 “没什么。”明尘摸出手机,熟练的解锁登上微博。 热搜榜上曲飞台的热度只增不减,经过一夜发酵白衣这首歌几乎人人都会唱了。 明尘到处转赞评——嘤嘤嘤,二姐夫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啦。 很快有个id叫飞蛾扑火的评论她——哪儿来的小学生,这上个世纪的句式吧?村里刚通网?笑死我了。 明尘回复他——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学生?【可爱】 飞蛾扑火——【无语】小学生我认输。 明尘——嘻嘻,乖啦【摸摸头】 对方没再回复她,十分钟后提示有人关注她,明尘点开一看,竟然是这个飞蛾扑火。 口嫌体正直,哼。 飞蛾扑火给她发了一条私信:你为什么要叫二姐夫? 明尘拿着手机,偷偷瞥了眼明提,飞快打字——因为他是我二姐夫。 飞蛾扑火:真是败给你了,小学生。 一片阴影压下来,明尘飞快打字:家长要收我手机了,小飞蛾,回聊! 飞蛾扑火:艹,真是个小学生!!1 “手机给我。”头顶传来明提冷酷的声音。 明尘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怜:“我再玩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好不好?” 明提不由分说的夺过她的手机:“网络鱼龙混杂,信息难辨,看得多了影响心境,你想变成一个心性浮躁的榆木脑袋,当我没说。” “你说的是别人,我又不会受到影响。” “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明尘撇撇嘴巴:“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是你姐姐。” “你明明是妹妹。” 明提不为所动:“我说是你姐姐,就是你姐姐。” 真是理直气壮啊,明尘想哭,在庵里被师父和大师姐管,下了山以为自由了,又被明提管,关键是明提可比师父大师姐了解她多了,简直就是对症下药,让她想不妥协都难。 明提把手机锁进柜子里,把一套试卷扔给明尘,“八月中旬有中学的入学考试,想不给二姐丢人,就好好学习。” 明尘夺过试卷,化悲愤为力量,六十分钟的试卷,十分钟就做完了。 明提检查了一遍,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明尘。 明尘得意的挑挑眉。 “字丑了些,到时候卷面分被扣,依旧拿不到满分。” 明提翻出一份字帖扔给她:“每天练十页,练到考试。” 明尘叫苦不迭,翻开字帖,这是明提自己手作的字帖,一页白纸,一页抄录的心经,依次往后,有妙法经大悲咒,厚厚一沓子写到猴年马月了。 上边的字迹笔锋遒劲,美观至极,观之内敛,实则暗藏锋芒,比一般的书法大师的字有韵味多了。 明尘感慨道:“二姐的字,连师父都直夸,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呢?” “你能做到十年如一日的悬臂不辍再说吧,二姐修行打坐书法棋艺未曾有一日懈怠,这才学有所成,而你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自律都做不到,何谈成功。” 明提简直想揪着她耳朵骂她,就这每天早上还是她揪着耳朵把人从床上扯起来的,不然能睡到日上三竿。 明尘的性子,必须有人日日督促,不然一准废了。 明尘打了个哆嗦,认命的磨砚:“我可不想活的像二姐那么累,天天克己守心,我会疯了的。” “修行之人,抛弃七情六欲戒懒嗔贪是必须的,只能说你不适合修行。” 明尘双眼一亮:“我已经还俗了,你干嘛还对我要求这么严格?” 明提拍拍桌子,板着脸说道:“快点儿,别磨蹭,若被二姐知道你如此怠懒,一准骂你。” “不,二姐才不会骂我呢,二姐只会懒得搭理我哈哈。”明尘说着笑了起来。 “为了不给二姐丢人,拼了。” 明尘撸起袖子,埋首练字。 明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见明尘彻底沉下心来,便走到一边拿起初中的课本预习起来。 实际上明尘比她要聪明许多,从智商上来说,她不如明尘,但明尘生性娇气慵懒,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为此师父已经骂过她许多次了,可明尘左耳进右耳出,心大的很,只能她这个妹妹日常督促了,不至于让她天赋浪费,最起码不能丢二姐的人吧。 “小姐,检察院来电话了,补充了新的证据,先生的案子已经向法院提交了公诉。”韩素文走过来说道。 大学的时候她辅修法律,提交公诉之后,案件就移送法院了,审判之期短则20天,长则两个月。 明镜抬眼,对面林清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林清望着对面的少女,短短三个月,丈夫不是丈夫,女儿不是女儿,都对她不仁不义。 就连儿子也不进这个家门,不认她这个妈了。 她活的何其失败。 就连唯一的亲生女儿,也那么冰冷绝情,在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林清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再坚持一下,你会看到你想要的光明。” 明镜留下淡淡的一句话,转身下楼。 林清愣在原地,不解明镜的意思。 129 十八(二更) 李副董和王秘书被抓以后,祝氏集团人人噤若寒蝉,又同时松了口气,认真做好自己手上的事。 在传来祝文韬被提交公诉之后,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以为祝文韬只是例行公事的被调查,祝小姐人脉强大,随便走走关系,祝文韬就出来了,虽然掌领不了祝氏集团,可颐养天年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 万万没想到,李副董补充了证据之后,祝文韬要真的被提交法院了。 现在就只等审判下来了。 结果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天,这个祝小姐,心不是一般的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了。 虽然大义灭亲,法律层面来说是正确的,可伦理来说,大家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的。 万一他们犯了什么错,祝小姐是不是会更加不留情面? “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杨琳感慨道。 “所谓的慈悲为怀的大小姐,也改不了资本家的本性,肯定又是变着法儿的压榨我们。” 陶纤纤摇摇头:“如果大小姐因为祝文韬是她的父亲,就到处找关系保释他出来,你们就会开心吗?并不会,反而会比现在骂的更狠,觉得大小姐跟祝文韬狼狈为奸,置律法于不顾,无论大小姐怎么做,你们都不会满意的,但是大小姐会在乎你们的想法吗?你们太高看自己了,大小姐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必须要这么做。” 杨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怎么那么了解大小姐啊?” 说着上下打量着陶纤纤:“大小姐现在重用你,你当然要给她说好话了,学府春天这个项目你做好了,升职指日可待,说不定能把那个咸猪手踢下去,你上位了,到时候可要罩着姐姐啊。” 为什么大家对大小姐误解那么深呢?陶纤纤摇摇头,不再理会她,低头认真做事。 看来大小姐说的是对的。 世人愚痴,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项目跟进,就必须跟叶氏集团的人联系。 而叶氏集团那边的负责人是叶昇。 一想到那个人,陶纤纤无比头疼。 拿着手机陷入了两难境地。 她犹豫着的时候,对方倒是先打过来了。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杨琳凑过来看了一眼。 “叶大少?你怎么不接啊,这可是钻石王老五,榜上他你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当什么社畜啊。” 陶纤纤拿着手机走到了茶水室接听,刚一接通男人油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忙什么?半天才通。”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满。 “我一个小职员,要负责一整个项目,没有人手帮我,当然不如叶大少清闲了。” 陶纤纤一张口,也是夹枪带棒的。 对面哼笑了一声:“你们大小姐那么抠门呢,都不舍得给你派个助手,不如跳槽来叶氏吧,小组的人随你挑,包括我哦。” 最后一句话彻底油到她了。 陶纤纤翻了个白眼,“叶大少客气了,有关项目跟进的事情,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可以,不过今天不行,约了美女,明天晚上吧,地点微信发你。” 陶纤纤直接要挂断电话,对方又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约美女?” 陶纤纤气笑了,男人都这么自恋的吗? “江州谁不知道叶大少风流成性,夜夜笙歌,我就不搅扰叶少的兴致了,拜拜。” 直接挂断了电话,神清气爽。 —— 邹大伟如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是团团转。 一方面蒋春岚派了人彻查佳得集团,国外蒋春岚还没那个本事,但仅是国内的集团被查,就够他喝一壶了。 另一面冉腾霄切断了与佳得集团的任何合作,这是冉博文在世的时候开启的传统,如今说断就断,佳得集团以后在江州再无庇佑,外资生存何谈容易。 同时有第三方强势入股,这种种都说明天要变了。 邹大伟眼底迸射出寒光,“都是祝家那丫头惹出来的麻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找人干掉她,难解我心头之恨。” 秘书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邹大伟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秘书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邹大伟在房间里沉思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开机后登录一个域名为wt的论坛。 论坛首页是一个大大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流出血液,头顶上停了一只黑鹰,黑鹰的眼睛望着你,闪烁着幽幽的绿光,诡异又恐怖。 邹大伟不敢多看,赶紧输入id登录论坛。 论坛首页很干净,半天才有几个帖子,且帖子名字也很诡异,诸如氰化钾的致死量在50毫克还是100毫克、膳食配方,如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邹大伟打了一个哆嗦,这个论坛的整体配色也很诡异,黑绿黑绿的,像地狱。 旁边有一个榜单,排名第一的头像就是首页那只停在骷髅头上的黑鹰,放大了看,那双绿眼睛里仿佛有人影,总之就是让人看一眼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邹大伟手指颤抖着点进去,出现对话框,对方的名字是一串乱码。 邹大伟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打开后仔细翻看。 半晌后,发过去一串符号。 邹大伟焦灼的等待着,十分钟后,对方回复。 邹大伟将对方发过来的数字对着本子对照,拿着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静候佳音。 等他再看手机,屏幕上的论坛忽然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唯有纸上的五个字提醒着他,刚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邹大伟笑了,wt出手,绝无失手的可能。 虽然赏金高,但结果万无一失。 这钱花得值。 他心满意足的将手机关机,重新锁回抽屉里,将那本小学生守则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 与此同时,西南边陲的深山中,一间掩映在丛林中的茅草屋内,少年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咕咕咕咕”嘴中发出逼真的鸟叫声。 只听窗外风声过耳,一个精瘦的小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开开心心的跑了进来。 “十三,今天晚上有兔子肉吃了。” 电脑前的少年冷冷的扫了眼他手中的兔子:“十八,有任务了。” 十八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黑如浓墨,白如纯玉,犹如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的不可思议。 这样的眼睛很具有欺骗性,然而少年手里抓着的兔子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少年骨瘦如柴的手指抓住兔子的脖子,缓缓收紧…… 他的眼睛依旧干净天真,像至纯的玉器,那只兔子却在逐渐逼近的死亡中停止了挣扎。 十三冷冷的说道:“目标江州,路途遥远,现在就出发吧。” “这是你的新身份。”十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电脑屏幕上生成了少年的户籍信息。 十八转身走了出去,蹲在水井旁开始熟练的给兔子脱皮开膛。 十三追出去:“十八,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我专门给你挑了一个简单的,不要让主人失望。” “能让我吃完这只兔子再去吗?”少年的声音一如他的眼睛一样干净。 十三抿抿唇:“随你,东西去老地方领。” 话落转身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外边好像没有动静了,十三走出去,月上梢头,小院被夜色填满。 院中明火闪烁,兔子肉烤的焦黄香嫩。 而十八,不翼而飞。 十八是主人培养的最出色的杀手,而对手只是个同龄的小女孩,就算有几分猫脚功夫,对上十八,绝无胜算。 何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杀手,行的就是暗杀的功夫。 十三放心的取下兔子肉,撕下大腿咬了一口。 别的不说,十八烤肉的功夫是一绝。 —— “这个祝明镜,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蒋夫人,蒋夫人现在对她格外看重,佳得集团也是无妄之灾。” “邹大伟今天来找我们家老顾了,我也很想帮他,可惜他得罪的是蒋夫人,我们老顾爱莫能助……。” “回来短短三个月,她爸爸坐牢,那个假千金听说也被赶出祝家了,你看看她做的事情,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顾庆剡听着顾夫人在房间里给朋友打电话,三句不离那个祝小姐,若有所思。 “先生。“秘书在楼下等他。 顾庆剡下楼,秘书立刻走上来说道:“先生,周灵派人传话来,先生要不要出手保她?” 顾庆剡脸色一冷:“别让她乱说话。” 眼底闪过一抹狠意,秘书心一惊,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灵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已是弃子,顾庆剡不会再保她。 为防她在里边乱攀咬,有无数种让她悄无声息死去的办法。 “做干净点,别留尾巴。”顾庆剡提醒道。 祝明镜,顾庆剡咀嚼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少女曼妙的身影,那张波澜不惊的花容月貌,还真是让人心痒。 只是她是蒋春岚的人,暂时还不能妄动。 “可惜了。” 想到什么,顾庆剡问道:“曲三少找到了吗?” 秘书点头:“找到了。” 顾庆剡松口气:“那就好,曲三少最起码不能在江州的地界上出事,这位主儿什么时候走?” “暂时还不知道,曲家派了人保护他。” “你也找人盯着,这种事不能再出第二次。” ——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虽然祝湘湘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心神俱裂。 斑驳风化的墙面,门口堆积着电动车和自行车,电线网线混交毫无章法,门口的垃圾桶里堆的满满当当,果皮厨余垃圾流的满地都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祝湘湘几乎想立即掩面而逃。 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下楼倒垃圾的中年妇女,看到赵小惠热情的打招呼:“小惠,你回来了,阳阳最近还好吧?” 目光落在祝湘湘脸上,愣了愣:“这位是?” 赵小惠立即笑着说道:“这是我女儿,亲生女儿,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从小被我妈送走的那个女儿,最近找到了,孩子今天跟我回家了。” 对方惊喜道:“恭喜你啊,你女儿长得真漂亮,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看着珠光宝气,细皮嫩肉的,不是穷苦人家长大的,能心甘情愿的跟赵小惠回来过苦日子?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被别人夸女儿,赵小惠比夸了自己还开心,“是啊,这孩子命好,被抱错到有钱人家过了好日子……。” “别说了。”祝湘湘忍着怒意打断她的话,怎么连个邻居什么都说,一会儿是不是连祖宗八代都要交代完,祝湘湘简直忍受不了,她的痛处被赵小惠一遍遍的揭出来,简直有病。 赵小惠赶紧说道:“妈不说了,饿了吧,妈回家给你做饭,唐家嫂子,回头再说。” 话落拉着祝湘湘上楼了,祝湘湘甩开她的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女人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扔了垃圾回到家里,说起稀奇事儿一样的说道:“琬琬,你小惠婶子的亲生女儿找到了,刚上楼被我碰到,啧啧,她那个女儿长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你小惠婶不是带女儿回来,我看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唐琬愣了愣:“小惠婶子有女儿?她不就一个儿子吗?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唐琬不屑的撇撇嘴。 “听说是未婚先孕生的,被她妈偷偷抱走送人了,最近才找回来,你小惠婶说被有钱人家抱错了,过的大小姐的生活,你小惠婶家这些年为了给阳阳看病,家底都掏空了,哪里有钱养她,以后有的是麻烦。” “你说什么?抱错?”唐琬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你小惠婶是那么说的,你是没看那通身气派,头发衣服精致的很,手腕上带的玉镯子,一看水头就很好,抵得上她家的一套房子。” 唐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紧紧蹙着。 “妈,你说小惠婶以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女儿,为什么突然找回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兴许这些年偷偷找着,最近才找到吧。” “阳阳得的白血病,是不是要移植骨髓?” “是的吧?你小惠婶前几天还找我哭诉,全家没一个人能配得上型,再不做手术,阳阳就撑不住了,还说要是多生个孩子就好……。” 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她看着唐琬,不可思议道:“这可造了孽了,孩子更不会原谅她了。” 唐琬却笑了起来:“这都是命。” —— 傍晚五点,明镜准备出门。 明提和明尘追上来,明尘拉着明镜的裙摆撒娇。 “二姐,你带我一起出去吧。” 明镜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的明提。 明提头垂的更低。 “好。” 明尘喜笑颜开。 明提愣了愣,这么简单?二姐不会还憋着什么招吧? 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市中心一栋高楼前。 明尘手搭在眼睛上遮盖夕阳,仰头望了眼高耸入云的大厦,喃喃道:“这就是时代广场吗?好高啊。” 明镜走进大厅,明尘和明提拉着手紧紧跟在明镜身后。 刚下车的赵蓁望着那道背影愣了愣。 “那不是祝明镜吗?” 走在她身边的俊美男人笑着挑了挑眉,吸引来四周不少异性的目光。 “祝家的丫头?” 赵蓁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 男人的劣根性,她这个表哥也不例外。 “烧烤爷已经吃腻了,突然想换个口味。” 130 兰舟(一更) 时代广场顶层的情书音乐餐厅,是江州一大地标,约会表白圣地,也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 电梯上行,明尘有些紧张的抓住明提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二姐,我们要去哪儿?” 电梯右上角的电子屏上,数字以十为单位在飞快闪跳。 明尘的心就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 明提抿抿苍白的唇,暗暗握紧明尘的手。 明镜淡淡道:“顶层。” 明尘倒抽了一口凉气。 电梯内同时还有两对年轻情侣,其中一个蛇精脸波浪卷发一身名牌的女人拿出气垫盒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嗤道:“土包子。” 镜子歪了歪,对准她男朋友的脸,男人一脸痴迷的望着一个方向,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女人抬头,两人的前方,站着一道纤秀高挑的背影,秀发如瀑,垂至腰际,一袭白裙长及脚踝,那白色裙摆上绣着银线暗纹,低调中透露着难言的华贵。 背脊挺得笔直,纤臂间跨着一个略小款的托特包,不是皮质的,是白色棉布,上边绣了一枝兰花,素雅馨香,很是别致,与这身衣服相得益彰,仙气飘飘,清雅出尘。 她这双眼睛,识遍各大奢侈品的过季当季和超季,都没能扒拉出这身衣服出自哪个品牌哪个设计师之手,可能只是什么小众品牌吧。 女人眼底露出一丝鄙夷,理了理自己身上最新款的香奈儿小香裙。 胳膊肘顶了顶看迷眼的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人回过神来,一看身边一身名牌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女人,瞬间有点倒胃口,恨不得扭过头去再看看那道背影洗洗眼睛。 女人看出对方眼底的不耐烦,有点气闷,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玩意儿,看到美女就转不动眼珠子。 想着落在前方那道白色背影上的目光透出几分嫉妒。 她是个有百万粉丝的网红,榜上个富二代男朋友,带她出入各种高端场合,在网上营造出一种名媛人生,在网上受粉丝吹捧,人已经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上流人士了。 顶层的情书音乐餐厅,是富二代和名媛聚会及约会的圣地,人均消费三千起步,土包子就别来凑热闹了。 还带两个小土包子,现在钓凯子都要从娃娃抓起了。 弹指间,数字跳到九十,停住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前方的女生走了出去,行走间才看清楚那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的竟然是莲花,随着行走的脚步银光溢彩,与那婀娜纤秀的背影相得益彰,真真是曼妙绝伦,步步生莲。 潘晶晶注意到她男朋友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那道背影,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搭讪,气急之下狠狠拧了下他的手臂。 男人吃痛,皱眉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 “眼珠子往哪儿瞅呢,她有我好看吗?” 何茂杰懒得理她,现在看她只觉得浑身都透着俗气,腻味的厉害,不耐烦的说道:“你有完没完?” 潘晶晶气的咬牙,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何茂杰疾走几步,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明镜走进装修奢化的如同梦境一般的餐厅,服务员立刻恭敬的迎了过来。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宋引章先生。” 曲飞台名字不便,便用了宋引章的名字预约。 服务员微笑道:“请跟我来。” 明镜随着她走进去,明提和明尘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 在明镜走进来之后,潘晶晶挽着何茂杰的手臂走了进来。 不多时,另一边的电梯门打开,赵蓁和冉腾霄走了出来。 赵蓁无语道:“表哥,这是情侣餐厅,咱俩进去像话吗?” 冉腾霄伸出右臂,叹道:“勉为其难的让你占一次便宜吧。” 赵蓁白他一眼:“吃亏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不过她也挺好奇祝明镜是跟谁来约会了,祝明镜看着一脸无欲无求的高冷,回江州后没见她跟哪个男性走得近过。 赵蓁决定搞个大新闻。 餐厅内装修奢化高雅,不远处的露天看台上,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随着手指翻飞,舒缓轻柔的钢琴曲流泻而出,飘荡在半空之中,与夜色一起,为这个平凡的夜晚增添几丝旖旎浪漫的风情。 这家餐厅是专为情侣约会而设计,一个个独立的卡座周围被绿植掩映,私密性极好,就算去卫生间,也会有专门的通道,并不会泄露隐私,而卡座紧邻着落地窗,落地窗外,从九十层高度俯瞰,整个江州的夜景尽收眼底。 万家灯火,霓虹闪烁,不远处曲江犹如蛰伏的巨龙,在黑夜中盘旋沉睡。 风景美不胜收。 服务员将明镜引到卡座前,便退了下去。 那位宋先生提前打过了招呼,不需要任何服务,点餐有手机扫码下单。 曲飞台笑着打招呼:“你终于来了。” 明镜身后露出两颗小脑袋,其中一个容貌秀雅绝伦的小姑娘大眼睛中迸射出惊喜:“曲飞台!” 明提赶紧捂住她的嘴,警惕的扫了眼四周。 曲飞台愣了愣,挑眉看向明镜。 “我的两个妹妹,明提,明尘。”明镜言简意赅的介绍道。 曲飞台瞬间明了,应该是明镜的师妹们。 “嗨,小妹妹们,你们好呀。”曲飞台倒没有因为多了两个电灯泡而失落,反而觉得明镜没有把他当外人,多接触她的身边人,就能多了解明镜几分,顺带收买她的身边人,为己所用。 “我是你的粉丝哦,你的歌太好听了。”小姑娘盯着他的双眼亮闪闪的,跟那些疯狂的粉丝一样,不同的是眼中的天真干净让人觉得格外可爱。 曲飞台忍不住弯了唇角:“你喜欢我的哪首歌呢?” “白衣呀。”小姑娘脱口而出,顺带哼了几句。 曲飞台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对面落座的明镜。 明镜低眉,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身边的小姑娘倒了杯水。 曲飞台这才发现,两个小姑娘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区别在于面前的小姑娘眉眼娇艳,眼神天真,笑起来明丽纯真,不说话时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而对面坐在明镜身边的小姑娘,则板着脸,拧着眉,小小年纪就颇有小大人的气势。 此刻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曲飞台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 “你是明提?”曲飞台笑道,自以为自己笑得很温柔很慈祥。 明提磨了磨牙,千防万防,没想到二姐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这个叫曲飞台的少年,真是可恶的紧。 明提冷哼一声,并不搭理他,心底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的让对方知难而退。 二姐是那天上月,他就是水沟里的虾。 照照自己的样子,配得上二姐吗? 曲飞台摸了摸鼻子,笑着将菜单推到明镜面前:“你想吃什么?这家餐厅的和牛饭听说很不错,还有松露薯条,小孩子们应该都喜欢吃……。” 明提硬邦邦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曲飞台觉得这小姑娘一板一眼的模样特别可爱,忍不住笑道:“好好,不是小孩子,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哥哥都满足你。” “我只有姐姐,没有哥哥,别乱攀亲戚。” 曲飞台噎了噎,笑着摇摇头。 曲飞台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嫌弃。 “明提,你干嘛这么凶的对我的偶像说话。”明尘不高兴的说道。 曲飞台笑道:“叫我曲哥哥就好。” 明尘喜滋滋道:“曲哥哥。”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跟吃了蜜一样甜。 明提狠狠瞪了眼明尘,没骨气的家伙,回去再跟你算账。 明镜瞥了眼明提,明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刚才的逞凶消失不见,就像个见了猫的老鼠,乖巧的不得了。 曲飞台挑了挑眉,这三姐妹之间的相处方式,真是有趣。 明镜将菜单推到明提面前:“喜欢吃什么点什么。” 明提老老实实的翻开菜单,一个个看过去,明尘凑过来两个小姑娘头挤在一起。 明尘指着菜单:“我要吃这个。” 明提冷哼道:“炸鸡不健康,不能吃。” 明尘撇了撇嘴:“那我要喝珍珠奶茶。” “都是化学添加剂和糖分,影响发育。” “你太过分了,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吃,你让我吃什么?”话落气闷的坐回曲飞台身边,想到什么,双手托腮望着曲飞台英俊的侧脸,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曲哥哥,我能跟你合一个影吗?” 刚刚遭到拒绝,此刻眼中的期待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啊。 曲飞台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明尘立刻从随身背的小书包里摸出一个手机,熟练的解锁点开相机,扭头对准曲飞台开启各种搞怪自拍。 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的非常开心。 明镜抿了口茶水,扭头望了眼落地窗外的夜景。 明提愤愤的翻着菜单,恶狠狠瞪了眼明尘。 见色望姐的叛徒! 两人在自拍中做出各种搞怪表情,没一会儿就一连拍了十几张,明尘心满意足。 明尘低头修照片的时候,扭头瞥了眼曲飞台,少年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对面,而对面坐着的少女,侧眸望着落地窗外,脖颈细长优雅,美丽的侧颜在灯光下泛着冷玉一般的光泽。 明尘捂嘴偷笑,悄悄拉了拉曲飞台的手臂,曲飞台扭头看向她。 明尘趴在他耳边,手拢在嘴边悄悄的说道:“白衣那首歌,你是写的我二姐吧。” 曲飞台眸光微动,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那双漂亮灵透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仿佛一只小狐狸。 此刻小狐狸得意的望着他笑,仿佛在说,我猜对了吧。 曲飞台弯起唇角,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氤氲出别样的温柔,明尘几乎看呆了。 “是呀。” 曲飞台直白的承认了,眨眨眼睛,“所以你会帮我吗?” 明尘皱起眉头,她一皱眉头,就显得有几分忧郁,让人忍不住想为她抚平眉头。 看看对面的明提和明镜,再看看面前俊美如天神的少年,神情十分纠结。 曲飞台笑道:“好了,咱们吃饭,吃完饭哥哥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点好了吗?告诉我,我在手机上下单。”曲飞台语气十分温柔的问道。 明提看了眼明镜,明镜拿出手机:“我请你吃饭,应该我来下单。” 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明提报菜名,明镜点菜,指尖掠过炸鸡和奶茶时,勾了勾。 明提见此又是狠狠瞪了眼明尘,搞得明尘一头雾水,不过沉浸在某种快乐中的明尘也顾不得搭理她了。 明镜点好之后抬眸看了眼曲飞台:“你吃什么?” 曲飞台翻了几页菜单,报了和牛饭牛舌蘑菇汤。 明镜看向明尘,明尘笑嘻嘻道:“二姐,我跟曲哥哥一样。” 明镜勾选后点击下单。 “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吗?”曲飞台开始没话找话。 明提飞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不是傻? 明尘点头:“对呀,曲哥哥,你能不能猜出来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曲飞台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明提身上:“你是妹妹。” 扭头看向明尘:“你是姐姐。” 明尘开心的说道:“哇,曲哥哥你真聪明。” 对面明提磨了磨牙,二分之一的概率,跟聪明有什么关系。 “曲哥哥我跟你说,我们小时候师父和大姐经常认混我们,只有二姐从来不会哦。” 曲飞台下意识看向明镜。 明镜淡淡道:“很简单,一个笑的时候露齿,一个笑的时候不露齿。” 明提从小就严肃,婴儿的时候就连笑你也看不到她的牙齿,后来两人分别长大,性格凸显,就更好认了。 至于师父和师姐经常认错,不过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找点乐子罢了。 明镜从小沉静,三年的岁月里,庵中比她来之前还要沉寂。 直到明提和明尘来了之后,庵中才算有了欢声笑语,师父和师姐爱不释手,宠若至宝。 “啊?这么简单吗?”明尘垮下脸来。 曲飞台笑了,这三姐妹太有意思了。 她们在庵中的日子,想必也是非常温馨幸福吧。 明尘忽然抱着肚子:“二姐,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明镜起身:“我带你去。“ 明尘眼珠子一转,拉着没反应过来的明提就跑:“不用,让明提陪我就行。” 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跑没影了。 明镜摇了摇头,重新坐下来。 明尘和明提都很聪明,应该不会出事。 曲飞台笑道:“小妹妹们真可爱,有他们陪着你,每天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 明镜笑了笑,眉眼温柔似水。 曲飞台呆呆的看着,直到桌子上的铃声提醒他,服务员开始上菜,曲飞台立刻取出帽子口罩戴上,他歉意的朝明镜笑笑。 “抱歉,让你吃个饭也不能安生。” “无妨。” 服务员推着小推车,上边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开始一个个上菜。 服务员训练有素,目不斜视,但还是被这一对年轻男女吸引了眼神。 那年轻男人帽子口罩遮面,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脸,但看身形轮廓一定是个大帅哥,只是吃饭还要包的这么严?是见不得人吗? 而那对面的少女则愈加美丽出众,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画中的仙子,美的失真。 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服务员心里有数,上完菜恭敬的说道:“两位客人您好,本店今晚周年活动,情侣用餐发微博获得99点赞可免单,七点半还有抽奖活动,一等奖马尔代夫情侣双人游,两位郎才女貌,祝你们百年好合。” 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明镜蹙了蹙眉。 曲飞台眼珠转了转,拿出手机对着满桌美食拍了一张照片。 “你做什么?” “虽然你不在乎一顿饭钱,但羊毛不薅白不薅,而且这个活动挺有意思的你不觉得吗?” “你是大明星。” 发微博是疯了吗? 曲飞台晃了晃手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你不知道微博小号这种东西吗?” 作为一名合格的冲浪少年,小号必不可少,为了不引人怀疑,用的还是宋引章的身份信息,id名叫独上兰舟,现在的网友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为了防止被扒出来,他的小号没有关注任何跟曲飞台有关的东西。 除了音乐外,他对摄影也兴趣颇深,因此小号上基本都是他拍的风景照,小到一只昆虫,大到蓝天白云,在他的镜头下,别有一番意境。 小号玩了一年,也吸引了近二十万的粉丝了,这些粉丝基本上都是被他的照片吸引来,以为他是个摄影大神,只要一拍照片就有在评论下嗷嗷叫着舔图的。 曲飞台拍了美食的照片,基本不用修,发了上去,并配文——晚餐、夜景、和她。 刚一发上去,评论就开始暴增。 平时基本上稳定维持在200+的评论,几乎眨眼间就突破了。 ——啊啊啊兰舟大大终于更新了,这构图这色彩绝了绝了…… ——艹,这是时代广场的情书音乐餐厅,著名的网红打卡地啊,兰舟大大是江州人吗?呜呜没想到竟然跟我的偶像在一个城市。 ——大家看图片右上角,有一小截白色,目测对面是一个女人,情书音乐餐厅?兰舟大大这是名草有主了啊。 ——废话,不看文案的吗?那是女她,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这碗狗粮我干了,祝百年好合。 曲飞台有点震惊,现在的网友太厉害了,凭一张照片就能猜出这么多,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不是曲飞台,遂放下心来。 点开最上边一条评论,id叫飞蛾扑火的留言——兰舟大大竟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枯了,来自单身狗的羡慕。 这条评论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广大单身狗的心声,竟然被赞到了最前排。 曲飞台回复对方:还在努力中【狗头】 至于点赞,更不用说了,已经赞到了五百,还在持续增加。 曲飞台放下手机,对明镜笑道:“你平时是不是不上网?” 明镜说道:“也不是,会看看新闻。” “你玩微博吗?” 明镜摇摇头。 “所有国内外的新鲜事都会第一时间在微博更新,所以你要是想了解什么国家大事,政策新闻,社会民生之类的消息,就一定要上微博。” 曲飞台伸出手:“我帮你注册一个微博吧?”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璀璨夺目。 明镜拿出手机交给他。 曲飞台眼神更亮了。 131 冲突(二更) “好了,就这些吧。”潘晶晶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从善如流的说道:“今晚是本店周年庆,两位发微博获赞超过99可免单,七点半本店还有抽奖活动,一等奖马尔代夫双人游,祝两位百年好合。” 潘晶晶乐了,这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潘晶晶抽空刷了刷微博,忽然气闷的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眼珠子转了转,潘晶晶捏着娇滴滴的嗓音说道:“阿杰,chanel新出了一款包包,超好看的,等会儿你陪我去店里看看嘛,好不好。” 她的闺蜜又在微博晒新款包包了,她一定不能被比下去。 一般她这样说的时候,何茂杰都会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好好,你喜欢什么咱就买什么。” 到了店里,只要她看上的,通通拿下,那些店员羡慕的眼神,别提有多痛快了。 然而今天何茂杰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上个星期才买过?怎么又买?你有几个手?背的完吗?” 潘晶晶不高兴的撅了撅嘴:“不就一个包包,不乐意就算了,回头我自己买。” 何茂杰没吭声,潘晶晶气结。 这男人太不上道了。 但这个时候,还不能跟他翻脸,潘晶晶忍气吞声。 “阿杰,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飞跃杂志的拍摄,你帮我约好了吗?” 飞跃是国内一线杂志,平时只有当红明星或一线超模才有资格上,她这种网红除非有强大的后台,否则是不够逼格的。 她根据小道消息听说下一期飞跃杂志的封面是曲飞台,刚好听说何茂杰的公司在跟飞跃杂志谈广告,灵机一动,让何茂杰走后门把她塞进去。 曲飞台这一期杂志肯定大卖,她就算混到个内页的半拉专栏,也足够吸引眼球,让她在网红圈笑傲江湖,更何况到时候蹭点曲飞台的热度,关注度粉丝量肯定蹭蹭上涨。 当时两人感情蜜里调油,何茂杰一口答应下来,不仅给她争取个专栏,还有专访呢。 潘晶晶高兴坏了,这是明星才有的待遇,她一直想往明星转型,奈何明星和网红之间泾渭分明,很难实现。 这就是个好机会,到时候买水军营销一波,扒着曲飞台吸点血,再让何茂杰花点钱给她塞进剧组,水军吹一波,转型就成功了。 她可不想一辈子只当个网红,何茂杰喜新厌旧,她只能趁此机会多给自己捞点机会。 何茂杰说道:“差不多了,回头我把负责人的微信推给你,你跟她联系吧。” 潘晶晶喜滋滋的拿出手机:“现在就推给我吧,宜早不宜晚。” 早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毕竟抓在手里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 何茂杰微信推给她一张名片,潘晶晶激动的加了好友,注明了自己是何茂杰的女朋友,对方很快通过。 对方很热情,聊的也很愉快,约定好专访日子,潘晶晶心情大好,也不跟何茂杰计较刚才那点不愉快了。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潘晶晶对着满桌子的美食拍了照片发了微博,再附带三张不同角度的自拍,美颜过度,那下巴都快戳穿屏幕了。 然而就是有一批粉丝喜欢这种风格,营造出的名媛风很得民心,毕竟普通社畜挣扎在温饱线上,对这种生活奢靡的“名媛”心理上本能的追捧跟风,潘晶晶很享受这种感觉,看粉丝在评论里各种吹彩虹屁,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 为了做铺垫,前几天曲飞台演唱会的时候,她可是全程直播,用粉丝身份掳获了一大批新粉,这几天正是热度高涨的时候。 “你先吃,我去趟洗手间。”潘晶晶心情很好的哼着歌离开了卡座。 忽然,钢琴曲一转,明快中夹杂着柔婉,令人耳目一新。 潘晶晶脚步一顿,“这不是曲飞台的新歌白衣吗?” 钢琴前奏响起,紧接着曲飞台的歌声就传了出来,传遍餐厅的各个角落。 这首歌最近超火,几乎同一时间,餐厅内响起一阵骚动,有人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这就是属于曲飞台的影响力,不论什么阶层,什么年龄,都能哼两句曲飞台的歌。 即使这是一首面世不到三天的新歌。 这首歌前期明快甜蜜,后期悱恻缠绵,伴着曲飞台温柔低沉的嗓音,真真是一唱三叹,荡气回肠,是一首不论从什么层面来说都十分完美的情歌。 可以是恋爱的甜蜜、可以是暗恋的苦涩、可以是失恋的惆怅,不管是处于哪一个阶层,都可以在这首歌里,找到共鸣。 这才是音乐的魅力。 也因此,这首歌三天来,被这家餐厅循环往复的播放,然而却没有一位客人有意见,连钢琴师都加紧出了钢琴独奏版,在餐厅内非常受欢迎。 曲飞台听到熟悉的曲调,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少女。 明镜神情认真而温柔,她在侧耳倾听。 曲飞台弯了弯唇,目露温柔。 一首歌唱完,曲飞台轻声问道:“好听吗?” 明镜点点头:“很好听。” 她认真的看着曲飞台:“是你写的歌词吗?” 那一瞬间,曲飞台有一种仿佛被看穿的感觉,那双眼睛的幽深让他不敢直视。 然而这一次,曲飞台没有逃避,直直的回视她,目光坚定的说道:“每一个字,都是我亲手所写。” 明镜很自然的移开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很好。” 她望着窗外,他望着她。 这一瞬间,曲飞台希望时光永远定格,窗外夜色弥漫,灯火朦胧中,她坐在他的对面,侧脸温柔,沉静优雅。 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他。 ——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回去。”明提甩开明尘的手,转身就要回去。 明尘赶紧拉住她:“陪我去卫生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是不是花痴的不要脑子了?” “省省吧,二姐自己心里有数,用得着我们操心吗?你管我就算了,二姐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管?”明尘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明提甩不开,只能被她扯着走,小脸气鼓鼓的。 “放开我,我自己走。” “你听话,别老板着脸,时间长了会变丑的知不知道?”明尘语重心长的扭头教训她。 结果在卫生间转弯的时候砰一下撞到了人。 明尘赶紧后退一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入目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和一双套着丝袜的长腿,有一种庸俗的性感。 潘晶晶心情好,本来不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哼了声:“撞坏了我的名牌包包你赔得起吗?下次走路长点眼,别人可不会有我这么好说话。” 话落拂了拂裙子就要抬步离开,忽然面前的小女孩抬起了头,潘晶晶目光一怔,目光随之落在她身后的小女孩身上。 两人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五官像洋娃娃一样的精致,区别是一个羞怯怯娇憨柔嫩,一个拧着眉装小大人模样。 潘晶晶忽然笑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土包子?” 明提不想惹麻烦,拉着明尘就要进去。 潘晶晶忽然拦在她们面前:“小朋友,别走啊,你看你把姐姐的包包撞坏了,要怎么赔呢?”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臂弯里的限量版名牌包包。 明尘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又懵懂的说道:“阿姨,您这么温柔大方又美丽,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潘晶晶柳眉倒竖,声音忽而尖利了几分:“什么?你叫我什么?” 明尘笑眯眯道:“阿姨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潘晶晶深吸口气,不能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脸上再次扯出微笑。 “我再温柔大方又美丽,可是你撞坏了东西,是要赔的,让你的家长出来,是怎么管教小孩子的?公众场合横冲直撞,一点教养也没有。” 潘晶晶望着面前两张娇艳欲滴的小脸,目光深处涌动着怨毒的光芒。 果然跟那个女的一样可恶,小小年纪,一身绿茶味儿。 今天我就为民除害,铲了你们两个小狐狸精。 明提走上前,挡在明尘面前,抬头直直的盯着对方,小小年纪毫不露怯。 “你说我妹妹撞坏了你的包,你有证据吗?” 明尘偷偷拉了拉明提的衣角,小声说道:“这个女人故意找我们的麻烦,电梯里骂我们土包子,我都听到了,她一定是嫉妒咱们二姐,拿咱们撒气呢。” 说着瞪了眼对面的女人,眼神毫无威胁力,反而像只小懒猫,可爱有余,威慑不足。 明提面色更冷了几分,小小年纪,眉尖已有冷艳的风韵。 “哼,证据就是我的包上被你们撞破了皮,知道这包有多贵吗?把你们两个小东西卖了也赔不起。“潘晶晶手指拂过包面上很小的一点瑕疵。 前两天跟闺蜜约会不小心被桌角蹭破了皮,心疼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说不定还能免费换个新的呢。 明提冷笑了一声,遇上碰瓷儿的了。 怎么、她们姐妹两人脸上写着好欺负吗? 明提看了眼四周,卫生间里没有监控,如果这个人一口咬定,她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她并不想给二姐惹麻烦。 明提沉思了一下:“那么你想如何解决?” “很简单,赔钱,给我道歉。”潘晶晶扬起嘴角,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女人狼狈求饶的模样。 明尘气乎乎的说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碰到你的包,你这个坏女人。” 明提瞪了眼明尘,这个时候激怒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来别人的目光,她可不想被当猴子一样围观。 潘晶晶冷笑了一声,“小贱人,把你家长喊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管教小孩的。” 果不其然,潘晶晶这一嗓子吸引来不少围观的目光。 明提小脸涨红,再装大人,她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泼辣不讲理的人也有点手足无措了。 “呦,这么热闹啊。”一个红衣少女从里边走出来,一边站在盥洗台前弯腰洗手,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潘晶晶扭头看去,目光骤然一缩。 prada夏季高定连衣裙,爱马仕少女风挎包,这款链条版夏日彩光系列全球限量五件,几乎都在国外几大名媛的收藏柜中,gucci的鞋子,连那条手链都是chaumet的定制款。 这一身名牌高定,没个一百多万下不来,潘晶晶双眼冒金光。 少女洗完手,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着手指,转身,笑吟吟的目光落在姐妹俩身上。 明提皱了皱眉,是她? 132 名媛(三更) 赵蓁踩着小皮鞋走过来,几步路走的婀娜多姿,万种风情。 潘晶晶警惕的盯着她……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大波浪卷发披散肩头,烈焰红唇,犹如枝头开的最艳的那朵玫瑰。 赵蓁无视潘晶晶,走到明尘和明提面前,笑眯眯道:“你们姐姐跟谁来约会了?” 明提抿抿唇,警惕的瞪着她。 明尘更是闭紧了嘴巴,虽然年纪小,可一点不傻,曲飞台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曝光的。 “小丫头,别急,等会儿姐姐就知道了。” 明尘很想给曲哥哥发消息让他们赶紧跑,别被坏女人盯上了。 可她跑的急,忘了背小书包。 “你认识她们?”潘晶晶质问道。 赵蓁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对面的女人,“你在跟本小姐说话?”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潘晶晶,仿佛对方就是路边的货物,再随意不过。 潘晶晶气结,小小年纪妖妖娆娆的,能是什么干净货色。 不过仗着这身行头,她暂时还不敢发作,“不然呢?” “唔。”赵蓁点点头,“我跟她们的姐姐,算是朋友吧。” 朋友? 潘晶晶皱了皱眉,这么巧? “那正好,这小姑娘撞坏了我的包,你既然跟她们的姐姐是朋友,你替她们赔吧。” 明提咬了咬唇。 潘晶晶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夸张的笑了两声,路过的女生全都看了过来。 “你笑什么?”潘晶晶不悦的说道。 “我笑现在的人碰瓷都这么硬核的吗?拿a货来碰瓷本小姐,怎么,本小姐脸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 赵蓁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和鄙视,下巴微抬,端的是一个睥睨冷艳,女王范儿十足。 围观的几个女生目光瞬间落在潘晶晶身上,目光中夹杂着鄙夷。 这位红衣少女,白富美气质爆棚,一身高定名牌,说出这番话可太有说服力了,再看潘晶晶,一张整容脸,穿的小家子气,背a货也没什么稀奇的。 出入这种场合也背a货,太low了。 关键碰瓷人家小孩子,那就更low了。 潘晶晶一张蛇精脸瞬间涨的通红,指着赵蓁鼻子骂道:“你凭什么说我背的a货?” 赵蓁捉住她戳过来的手指,反手一折,赵蓁笑得妖艳,伴随着的是潘晶晶一声惨叫。 明尘倒抽了一口凉气,抓住明提的手。 这位小姐姐好飒,错怪你了。 明尘眼中闪小星星。 潘晶晶脸都疼扭曲了,五官更显得不自然。 赵蓁松手,笑眯眯道:“本小姐说你背的是a货,你背的就是a货,怎么,有意见?” 这话,配上那张明艳昳丽的脸,很霸气,很有说服力。 潘晶晶捂着刺痛的手指,怒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出来卖的,凭什么……。” 话还没说话,对方一脚踹上她心窝,潘晶晶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身后的墙,“噗通”摔在地上,整个人都摔懵了。 不仅她懵了,围观的人全都懵了。 明提和明尘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是位狠人。 赵蓁扭着纤腰走过去,伸手抓住潘晶晶的头发,逼迫对方抬起头来,潘晶晶惨叫一声,怒吼道:“你敢打我?你死定了,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 赵蓁勾了勾唇,眉目冷艳妖娆,眼神嘲讽又鄙夷。 “去,把你男朋友叫过来,让本小姐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 赵蓁真的松了手,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过去。 潘晶晶挣扎着爬起来,十分狼狈的逃了出去,走之前恶狠狠的对赵蓁放话:“你给我等着。” 赵蓁挑了挑眉,“本小姐等着。” 潘晶晶离开后,赵蓁走到明尘和明提面前,两个小朋友下意识转身要跑,赵蓁一手勾一个后领,凑到两颗小脑袋中间,笑眯眯道:“我救了你们,这份人情,你们姐姐要怎么还我呢?” 明尘想到她踹对方心窝子的狠劲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姐……姐姐,谢谢你。” “你谢我可没用,我要你姐姐谢我。” 明提转身,沉声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二姐不知道。” 赵蓁眯了眯眼:“小姑娘,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二姐是约了什么见不得的男人?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明提心底暗道不好,眼神暗示明尘赶紧溜,赵蓁捉住明尘的后领,笑道:“你们谁敢溜,我就让人捉了你们扒光了衣服吊在餐厅门口。” 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这女人还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人老实下来,明提给明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先看看这女人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后见机行事。 赵蓁看两人老实的模样,满意的笑了,抬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潘晶晶拉着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赵蓁揉了揉手腕,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声,明提明尘齐齐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个贱人,她不仅骂我,还打我,你快替我报仇。”潘晶晶指着赵蓁说道。 何茂杰本来气的很,什么人这么嚣张,连他的女人都敢打,此刻迎面见到一个美丽妖娆的少女,美的浓烈奔放,当即就心猿意马。 潘晶晶见此气急败坏的拧了他一下:“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何茂杰咳嗽了一声,皱眉打量着赵蓁:“你是谁?干嘛要打她?知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 “有人先犯贱,欺负小孩子,我也是见义勇为啊,这种货色你也当宝贝,赶紧去挂眼科吧。”赵蓁把玩着垂落胸前的发梢,语气满是嘲弄。 何茂杰噎了噎,扭头瞪了眼潘晶晶。 “她胡说,那两个小孩碰坏了我的包,我好声好气的让她们赔,哪里欺负她们了?反而是她先动手踹我心窝子,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 何茂杰拧了拧眉,看向赵蓁:“你跟那两个孩子向我女朋友道歉,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赵蓁冷笑一声:“脸可真大,让本小姐给你道歉?你配吗?” 何茂杰也怒了,被人踩着脸骂,再漂亮也下头。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赵蓁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连个臭男人都敢对着本小姐大放厥词,小妹妹,你们二姐能忍,我可忍不了。” 话落抓起手边的盆栽就朝何茂杰扔了过去,何茂杰闪身一躲,旁边没来得及躲过去的潘晶晶就遭了殃,惨叫一声,被砸破了脑袋。 何茂杰指着赵蓁骂道:“你也太嚣张了。” 赵蓁拍了拍手上的土,叹气:“嚣张跋扈本就是本小姐的代名词,你可以去外边打听打听,我赵蓁,怕过谁?” 何茂杰愣了愣,赵蓁?这名字有点耳熟,江州姓赵的…… 耳边是潘晶晶刺耳的尖叫声:“给我杀了她……。”凄厉又悲愤。 她新做的隆鼻。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来不少人围观,服务员早在卫生间发生矛盾的时候就去喊经理了,经理过来,看到赵蓁,嘴角抽了抽。 这位大小姐可惹不起啊。 “赵小姐您息怒,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眼角给何茂杰使了个眼色,赵大小姐你也敢惹,不要命了吗? 何茂杰忽然反应过来,打了个哆嗦,双腿瞬间就软了。 “赵……赵大小姐?” 赵家在江州只是个普通的豪门,但赵小姐的外家,在江州可是无人敢惹。 天……何茂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作死了。 “赵小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何茂杰认错态度良好,看的大家目瞪口呆,望着赵蓁的眼神透着不可思议。 这什么身份?这何大少也算圈里有名的二世祖了,怎么见到这少女就跟见了猫的老鼠? 潘晶晶凄厉的尖叫道:“你干什么?她把我欺负成这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滚。”何茂杰厌恶的甩开她的手“作死的东西,这位是赵大小姐,她没打死你就算轻的,快给赵大小姐赔罪。” 潘晶晶目眦欲裂,她被打了,凭什么还要道歉? 赵蓁拍着两位小姑娘的肩膀,笑的十分狡黠:“知道你女朋友碰瓷儿的这两位小朋友是什么身份吗?” 何茂杰后背一凉,直觉不妙。 盯着两个小姑娘,他忽然认出来了,这不是电梯里,那个女孩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女孩吗? 心底更恨潘晶晶了,得罪了赵大小姐不说,还把他魂牵梦绕的女神给得罪了。 “祝大小姐的妹妹们。”赵蓁就喜欢欣赏对方脸上震惊悔恨的表情,祝明镜可比她出名多了,拿她的名头更能唬人。 何茂杰眼珠子一瞪,第一直觉,原来那是祝家大小姐,最近名动江州的第一名媛,怪不得风采如此动人。 赵大小姐潘晶晶不认识,但祝小姐最近可太出名了,尤其在江州,无人不知的程度。 潘晶晶眼珠子一瞪,什么?这两个土包子竟然是祝大小姐的妹妹? 这不可能。 那么,那个女人…… 赵蓁笑吟吟道:“人家撞坏了你一个a货包,就揪住人家不依不饶的,怎么人家祝小姐还赔不起你一个假包?至于如此为难人家的妹妹吗?要不要我把祝小姐请出来,咱们好好论道论道?” 何茂杰震惊过后,狠狠瞪了眼潘晶晶,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下把他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家里跟祝氏集团还要谈合作,祝明镜现在是祝氏的掌权人,她把人家妹妹得罪光了,他这个男朋友落得好吗? 简直害死他了。 潘晶晶忽然就沉默了,她不傻,琢磨出味儿来了,这个赵小姐得罪不起,祝小姐她更得罪不起。 今天这个哑巴亏只能吞了。 旁边有人议论道:“这不是网红潘晶晶吗?走名媛风的,怎么还背a货?太丢人了吧?” “名媛?你可别侮辱这俩字儿了,一个整容脸low货,人家祝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名媛,碰瓷人家的妹妹,这也太搞笑了,人家祝小姐亿万身家,用钱就能砸死她。” “快别说了,祝小姐可不是贪慕虚荣哗众取宠的人,可干不来这么没修养的事,连给祝小姐提鞋都不配。” 听着周围满是嘲讽的议论声,潘晶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她就是祝明镜。 “这位阿姨,我妹妹虽然撞到你了,但是她并没有碰到你的包,我妹妹细皮嫩肉的,如果真把你的包蹭坏了,那么她的脸上也肯定会留下伤痕,我们没必要说谎,只是不想被人冤枉,姐姐经常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话落再不看所有人,拉着明尘转身就走。 天啊,这个小女孩也太可爱了,果然是祝小姐教出来的好孩子,反观潘晶晶,碰瓷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再说了,人家细皮嫩肉的小女孩,又不是大力金刚,能怎么碰坏你的包?人家还没怪你撞伤人家,反而倒打一耙,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潘晶晶落荒而逃,何茂杰当场直接分手。 何茂杰还想追上去找赵蓁赔罪,然而原地早没了赵蓁的身影。 “喂,两个小豆丁,跑什么?”赵蓁一手捉住一个,笑眯眯道:“祝明镜把你们教育的不错嘛,有点小聪明。” 冉腾霄看到赵蓁抓了两个小女孩回来,挑了挑眉:“玩开心了?” 外边发生的一幕他都听到了,这丫头,到哪里都惹事。 赵蓁阴恻恻一笑:“表哥,你说这俩丫头能卖多少钱呢?细皮嫩肉的,肯定值不少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这回一定要祝明镜大出血一回。” 冉腾霄悠悠然喝了口茶,“不错。” 明尘和明提齐齐打了个哆嗦。 二姐,快来救我。 ------题外话------ 加一更, 133 迷雾(一更) 这俩丫头去的时间有些久,明镜蹙了蹙眉。 “你先吃,我去找找她们。” 曲飞台想说我去吧,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身份真是个累赘。 明镜刚起身,就看到明尘和明提走了过来。 明尘拼命对她使眼色,明镜站在原地没动,看向明尘和明提身后的两道身影。 都是熟人。 “祝小姐,今天你可要欠我一个人情了。”人未到而声先至,赵蓁的声音跟她本人一样,热烈奔放,犹如一团火烧了过来。 祝明镜这个人,滑不溜秋的,想让她欠一个人情,那可太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赵蓁脸上的笑容更开怀了。 今天这趟出来的还真值。 “赵小姐。”少女一袭白裙立在灯火阑珊中。 面若芙蓉,却有幽兰空谷之出尘。 裙袂飘飘,仿若下一秒就欲乘风归去。 静静立在那里,不沾染一丝俗世的尘埃,就连她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温柔干净了几许。 冉腾霄眯了眯眼。 这就是近来名动江州的祝大小姐,容貌气质很具有欺骗性,乍一看,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清心寡欲,温柔慈悲。 很美的一张脸。 脚步渐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走近的人影,止于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潮还是万古的幽潭,不得而知。 “二姐。”明尘和明提扑过去,一左一右的抱着明镜,小脑袋扎进明镜的腰窝里,像是归巢的倦鸟。 明镜神情温柔,轻轻拍着两人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明尘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回头看了眼赵蓁:“是这位姐姐替我们出了气,把那个坏女人赶跑了。” 赵蓁笑吟吟道:“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我帮你妹妹解了围,祝小姐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还有人上赶着要人情。 明镜淡淡一笑:“多谢赵小姐的举手之劳,明镜感激不尽。” “既然要感激的话,是不是要请我吃顿饭?正好,活动了一番有点饿了。” “改日明镜必定扫塌相迎,只是今日略有不便……。” “不便?我看方便的很,要是有客人的话,顺道凑合一桌,人多热闹,正好把你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这人就爱交朋友。” 明尘刺溜一下钻了进去,对竖着耳朵听着外边动静的曲飞台小声说道:“曲哥哥,你快跑,外边来了个坏女人,她非要跟二姐一起吃饭,肯定冲你来的,被她知道你的身份,那就惨了。” 曲飞台看着面前眼神满是担忧的小姑娘,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你越捂的紧,人家越好奇,兴许见了我没兴趣就走了呢。” “曲哥哥,你怎么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她看到你,肯定会喜欢你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你的。” 除了你二姐,曲飞台心底补充道。 曲飞台咳嗽了一声,说道:“明镜,让她们进来吧。” 明镜本就是觉得曲飞台身份不便才拒绝的,现在当事人都同意了,她便不再拒绝。 赵蓁眯了眯眼,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祝明镜看着纤尘不染的,没想到背地里都跟男人开始约会了。 瞥了眼一直沉默的冉腾霄,赵蓁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表哥啊,人家名花有主了,你下手晚了。 冉腾霄懒得搭理她,抬步走了进去,路过明镜的时候,淡淡笑道:“祝小姐,久仰大名。” 视线里,少女浓密的睫毛垂落眼睑下,淡扫峨嵋,肤白胜雪。 “冉先生客气了。” 冉腾霄挑了挑眉:“祝小姐知道我?” 他似乎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惜让他失望了,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情绪控制的这么好,历经浮沉的老人都做不到,而她只有十六岁吧。 “冉先生的威名,江州无人不知。” 冉腾霄玩味的勾了勾唇:“我倒不知我何时这么出名了,污名还差不多吧。” 话落笑着走了进去,看到里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眯了眯眼。 对方站了起来,个子很高,比他高了半个头还多。 对方伸出手,笑意不达眼底:“你好,我是曲飞台,明镜的朋友。” 冉腾霄眯了眯眼,姓曲? 男人之间,握手是礼仪,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整个江州,敢跟他冉腾霄主动握手的,他算一个。 冉腾霄伸手,两只大手互相握了握。 对方暗中用力,力道几乎想把他的指骨捏碎。 冉腾霄抬眼,少年眼中冷意逼人,仿若一只吃人的猛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冉腾霄勾了勾唇,暗暗发力,果不其然,少年皱了皱眉头。 两人很自然的松开手,刚刚的剑拔弩张仿若只是错觉。 曲飞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抬眸瞥了眼对面的男人。 好强大的气场。 冉腾霄觉得好笑,刚出社会的毛孩子,在你霄爷面前逞能。 “曲飞台?”迫不及待走进来的赵蓁恰好听到这句话,认真打量了一眼曲飞台。 “大明星曲飞台?” 年轻人谁不知道曲飞台,来江州开演唱会那几天,赵蓁耳边几乎天天都能听到这个名字。 祝明镜竟然认识他,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赵蓁有点意外,怪不得刚才祝明镜一直拦着。 今天这一趟真的来值了,赵蓁得意的勾了勾唇。 年度最大新闻。 若是被曲飞台那些粉丝知道了,还不活撕了祝明镜。 冉腾霄挑了挑眉,这小子还是个明星? 曲飞台冷淡的点点头:“你好。” 赵蓁瞥了眼随后走进来的明镜,笑道:“祝小姐,原来你跟大明星曲飞台还有这一层关系,今天沾着你的光,能跟大明星一张桌子吃饭,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明镜淡淡道:“坐吧,我找服务员加两张椅子。” 明镜转身出去了,赵蓁稀奇的打量着曲飞台,这男人长得真帅,再看身边的冉腾霄,忽然觉得寡淡,撇着嘴摇摇头。 表哥,你没胜算了。 这可是曲飞台,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娱乐圈行走的荷尔蒙。 赵蓁以前只见过曲飞台的海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不同于海报上虚幻的纸片人,近在咫尺的少年是活生生的真人,那种铺面而来的来自顶级帅哥的气场让她险些把持不住。 这宽肩窄腰,衣服都遮不住的腹肌,配上那张冷淡的俊美面容,整个人充满着一种高贵的性感,赵蓁心想干脆挖了祝明镜的墙角算了。 这种大帅哥,糟蹋起来有成就感啊,更别提是娱乐圈坐拥千万粉丝的顶级流量,拥有这种男人的爱,会被全世界的女人嫉妒,这不是赵蓁梦寐以求的人生吗? 赵蓁眼中的灼热令曲飞台皱了皱眉,明尘笑眯眯道:“漂亮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曲哥哥啊,女孩子要矜持一点才好。” 臭丫头,骂她不矜持呢,赵蓁笑了笑,“曲飞台,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跟祝明镜是怎么认识的?” 她真的非常好奇,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就偷偷的勾搭在一起了呢? “偶然认识的。”曲飞台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个偶然就很弹性了。 赵蓁看从他嘴里挖不出什么来,遂转换了话题:“我记得你刚结束江州的演唱会吧,逗留在江州是为了祝明镜吗?” 曲飞台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时白衣又一次循环播放,赵蓁愣了愣,听了一会儿:“这不是你的歌吗?” 最近火的很,走哪儿都能听到。 赵蓁之前听了觉得这首新歌还不错,这会儿琢磨出味儿来了,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曲飞台。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曲飞台无语,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简直是莫名其妙。 赵蓁叹了口气,做人不能见色起意,况且祝明镜这个人有点邪门,能不招惹她就不招惹她,跟她抢男人,虽然赵蓁自诩魅力无敌,还是有点没把握。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朵不行那就摘另一朵。 脑海里闪过一道黑衣身影,赵蓁愣了愣,怎么又想起他了? 赶紧低头喝了口水压压惊。 没良心的东西,消失了那么久,是不是死了? 赵蓁心底一慌,恍然间,一缕淡淡的清香飘进鼻尖,赵蓁整个人忽然僵在原地。 她整个人忽然站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蓁猛然扭头看向外边,下一刻,祝明镜走了进来。 赵蓁蹙眉紧紧的盯着明镜的脸,为什么气味那么相似? 是巧合吗? 明镜目光扫过赵蓁的脸,微微敛眸,秀眉微拧。 不动声色的说道:“饭菜已经凉了,让后厨加热一下,你们两位想吃什么。” 经理拿着菜单亲自走了进来,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名震江州的霄爷,霄爷的表妹赵大小姐,以及最近名声大噪的祝大小姐,随便一个跺跺脚,江州都要震三震。 目光偷偷扫了一圈,俊男美女太养眼了。 忽然,经理悚然睁大双眼。 那……那不是大明星曲飞台吗? 天,她究竟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跟祝大小姐约会的,原来是曲飞台。 这是情侣餐厅,著名的网红打卡地,经理可不会觉得两个普通朋友会约在这个地方。 这要是传出去,互联网要瘫痪了。 经理内心翻江倒海,面上维持着恭敬体贴。 想保住工作不收律师函,就得守口如瓶。 赵蓁回过神来,扬眉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 经理说了几样,赵蓁点点头:“各种都来一样吧。” 经理恭敬的退了出去,步子差点不稳,同事赶紧扶住她,“经理,您怎么了?是不是那位爷很难伺候?” 经理摇摇头,这位霄爷比传闻中要平易近人多了,她站不稳的是另一件事。 扭头看看年轻小姑娘一脸的懵懂,经理闭紧了嘴巴。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就是赵小姐了?她刚才踹潘晶晶的那一脚,可狠了,我现在还心有余悸。”说着拍了拍心口,有点隐隐作痛。 经理摇头,只要不得罪赵大小姐,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那就是祝小姐了?听说那个假千金被赶出祝家了,她肯定不是好相处的人。” 经理白她一眼:“胡说什么呢你。” 就没见过比祝小姐还要温柔善良的名媛了。 “算了,赶紧去后厨传菜,让他们都打起精神来,这几位今晚一定要伺候好了,事关咱们的身家性命,懂吗?” 小姑娘点点头,赶紧赶去后厨传话。 经理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某个位置,四周仿佛都是发着光的。 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情,是一个能让网络瘫痪的大新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诞生了,而她只能守口如瓶。 明尘和明提坐在加的两张椅子上,明镜与曲飞台坐一起,对面坐着赵蓁和冉腾霄。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赵蓁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别说,光从容貌上来说,还是挺登对的,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祝小姐,我听说祝湘湘被从祝家赶出去了?”这话简直就是挑事,赵蓁乐得看曲飞台的反应。 曲飞台倒是在看明镜的新闻的时候,见到过这个名字,好像就是跟明镜抱错的假千金。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不对,现在各自回到正轨,再正常不过。 “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多年分离,如今终于团聚,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赵蓁勾了勾唇,“还是便宜她了。” 李姣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幸灾乐祸的恨不得立刻就要赶去祝湘湘的新家落井下石一番,祝湘湘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日子,你让她去过穷日子,没几天保准哭着跑回祝家。 这块牛皮藓祝家是甩不掉了。 “好了,咱不提这个让人倒胃口的人,曲大明星,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能不能发点福利?” 曲飞台勾了勾唇:“你是我的粉丝?” 赵蓁瞥了眼明镜,笑吟吟道:“是啊,铁粉。” “既然是我的粉丝,那你肯定知道我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是哪一首吧?” 少年的双眼黑若沉渊,浮现出淡淡的嘲弄。 “还真是不容易骗到呢。”赵蓁眼波流转间,媚态尽显。 “今日乍见之下,一见倾心,不知曲大明星可否赏脸,给个机会?” 曲飞台脸色沉了沉,那冷酷的眉峰越发显得英俊了。 赵蓁嘴角噙着笑,瞥了眼明镜,从始至终,犹如置身事外一样。 看来襄王有心,神女无意啊。 “赵小姐,请自重。”曲飞台声音冷沉,冻的结冰茬。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你紧张什么?怕谁误会吗?”赵蓁笑眯眯的说道。 这时经理开始上菜了,听到赵蓁的这句话,端菜的手抖了抖,不露声色的瞥了眼曲飞台和祝明镜。 “咦?漂亮姐姐,你背错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你是一个有美德的人,君子自然会看到你的好,主动来追求你。”明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说道。 曲飞台忍不住勾了勾唇,小丫头真机灵。 言外之意,只有没有美德的人,才会一个劲的倒贴,丢了女子的矜持。 赵蓁眯眼盯着明尘:“小鬼,你骂我呢?” 明尘扬着天真的笑脸:“漂亮姐姐,我哪里有说一个脏字?” 赵蓁伸手捏了捏明尘婴儿肥的小脸蛋,嗤笑道:“人小鬼大,跟谁学的?” 除了祝明镜还能有谁。 一样的刁钻,滑不溜秋。 明尘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首诗出自诗经关雎,是我在课本上学的。” “谁问你这个了?” “明尘。”明镜忽然出声。 “不可对赵小姐无礼。” 明尘委屈的撇着嘴巴:“好吧,是我错了,赵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个小孩子吧,即使你背错了诗经,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让您丢了面子。” 这小丫头,赵蓁气笑了,怪不得能把潘晶晶气的动手,这噎人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 小小年纪,绿茶味儿就蹿鼻子了,长大了还得了? 曲飞台憋着笑,偷偷给明尘一个鼓励的眼神。 干得好! 明尘瑟缩了一下,皱巴着小眉头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楚楚可怜,反衬的赵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小家子气。 经理心想,赵大小姐嚣张跋扈是不分对象不分场合的,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过分。 “祝小姐教出来的好妹妹,今天让我叹为观止。” 明镜淡淡一笑:“童言无忌,让赵小姐见笑了。” 这人就跟个海绵一样,不管你泼上去什么水,她都照单全收,让人颇觉无力。 赵蓁哼了一声,瞪了眼明尘:“小丫头,我今天帮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明尘眨巴着大眼睛:“漂亮姐姐,我心里很感激你,真的,我二姐请你吃饭,就是表达谢意的啊,如果不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你就随便拿我撒气好了,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真是贴心。 赵蓁无语,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一个小孩子,简直有辱她赵大小姐的威名。 “吃饭。”一直没吭声的冉腾霄开口了,瞥了眼明尘:“小姑娘很可爱,没事可以来我家里做客。” 明尘直觉这个人不好惹,遂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明提装不了可爱,她怕自己一开口会让这个暴躁大姐掀桌子,很有自知之明的沉默。 赵蓁盯着两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啧啧道:“有两个这么贴心的妹妹,祝小姐每天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心,真是让人羡慕啊。” 明镜微微一笑:“她们懂事听话,确实很舒心。” 赵蓁呵呵干笑了一声,姐妹三个简直就是专门来克她的,她干嘛要在这里找气受。 冉腾霄夹了筷子菜到她面前的餐盘里:“吃点青菜败败火。” 赵蓁瞪了他一眼,表哥,连你也笑话我。 明镜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明提和明尘也一样,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冉腾霄瞥了眼对面,少女拿筷子的手势十分轻盈,碰到餐盘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动作慢条斯理,十分优雅,整个人像一幅画一样,养眼至极。 她在山中过了十六年的清苦生活,身上不见半分粗鄙陋俗,反而一举一动,是十分标准的优雅名媛,仿佛那些修养和礼仪,深刻在她的骨髓中,早已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 冉腾霄越发觉得面前的少女像一团迷雾。 祝家也不是什么有底蕴的贵族,若说是遗传,也说不通。 134 记忆(二更) “上次马场,多谢祝小姐伸出援手,救了家弟一命。”冉腾霄忽然开口。 曲飞台下意识看了眼明镜。 马场? 明镜放下筷子,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放下后,这才看向冉腾霄说道:“冉先生客气了,我并没有帮什么忙。” “你驯服了发狂的烈风,阻止了更大的伤亡,就是挽救了家弟一命,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祝小姐表达我的谢意。” 赵蓁瞥了眼冉腾霄,你跟冉腾辉好到这个程度了? 冉腾辉知道估计要感动的哭了吧。 “那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冉先生太客气了,我的功劳不足挂齿。” “看你们说话真是累啊,这样吧,我做东,改天叫上冉腾辉咱们搓一顿,祝小姐,这回你可不能拒绝。”赵蓁觉得她表哥跟祝明镜还真是一路人,说话装腔作势的,累不累啊。 一锤定音。 明镜蹙了蹙眉,颔首应下。 赵蓁看向脸色冷淡的曲飞台,笑道:“到时候若是你还在江州,一定叫上你。” 曲飞台淡淡道:“以后再说吧。” 大明星还有脾气呢,赵蓁勾了勾唇。 露天看台上,经理举着话筒说道:“欢迎各位客人光临我们情书音乐餐厅,今天是本店开业一周年店庆,为此本店特意推出了店庆抽奖活动,一等奖马尔代夫情侣双人游,在波杜希蒂岛吹拂着咸咸的海风,看落霞与海鸥齐飞,在沙屋的露天浴缸中邀月对酌,对任何一对情侣来说,都是感情升温的好机会,如果能抽到一等奖,这对情侣一定会被爱神眷顾,会受到所有人的祝福,相亲相爱,白头到老,大家还在等什么?” 能来这里消费的,不在乎马尔代夫玩一趟的钱,但是经理的这段话,倒是勾起了他们的兴趣,被眷顾和祝福的爱情,谁不心动呢? 一时各对情侣蠢蠢欲动起来。 经理让同事抱着纸箱,一桌一桌的走过去,大家为了碰手气,开始求神拜佛了。 然而目前为止,没有一桌抽到一等奖。 到了明镜这一桌,经理亲自抱着纸箱走进去了。 “几位用餐愉快,想必刚才在下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截至目前还没有人抽到一等奖,若是抽到了一等奖,马尔代夫双人游,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被爱神眷顾的爱侣,会是谁呢?” 经理目光在四人之间流传,最后目光定格在赵蓁身上。 “赵小姐,您先请吧。” 赵蓁乐了,“表哥,我要是抽到了马尔代夫双人游,你跟我去不去?” 表哥? 经理抱着纸箱的手抖了抖。 赵大小姐的表哥不就是霄爷? 经理不敢抬头,作死了作死了,把两人误认成情侣,霄爷不会一时恼怒把她给咔嚓了吧? 冉腾霄哼笑一声:“你买得起我的时间?” 赵蓁笑眯眯的看向对面的曲飞台:“曲大明星,你跟我去吗?” 曲飞台皱了皱眉:“抱歉,赵小姐,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没意思。”赵蓁耸了耸肩:“没人跟我去,抽到了也是浪费名额,我还是把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吧,祝小姐,你来吧。” 赵蓁笑着看向明镜。 经理把箱子抱到了明镜面前:“祝小姐……。” 经理的内心非常激动,这可是吃瓜第一线。 明镜淡淡道:“抱歉,我们不是……。” 明尘忽然笑嘻嘻道:“二姐,我来我来,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一定不能错过了。” 话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把手伸进了木箱子里,来回搅啊搅,一边搅一边朝曲飞台眨眼睛。 曲哥哥,看我的。 经理一时无语,祝小姐的妹妹还真调皮。 明尘抽出一张卡片,递给曲飞台,“曲哥哥,我把我的幸运送给你。” 明镜无奈的看了眼明尘:“调皮。” 明尘嘿嘿一笑。 曲飞台顺手接过那张卡片,打开看了一眼。 曲飞台瞳孔骤缩,抬头看看明尘,再低头看看卡片。 不会这么巧吧。 明尘凑过去看了一眼,忽然惊喜的说道:“我抽到了一等奖,我是幸运宝宝。” 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包括明镜。 她蹙眉看了眼曲飞台手里的卡片,上边白底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恭喜您获得一等奖,马尔代夫情侣双人游! 经理贸然探头看了一眼,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还真是。 看了眼欢天喜地的小姑娘,手气还真好。 其他人都楞住的时候,只有明尘是最开心的,一手拉着曲飞台,另一只手拉着明镜,就像个牵红线的小月老,得意洋洋的说道:“曲哥哥可以和我二姐一起去马尔代夫旅游啦,我好开心。” 赵蓁“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简直就是个活宝。 明提狠狠皱着秀气的小眉头,恨不得把明尘拉过来狠狠打她一顿,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曲飞台轻咳一声,看了眼明镜,没有错过她微蹙的眉峰,笑了一下,柔声说道:“明尘,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大奖是你抽到的,不可以赠人,你可以带上你的好姐妹一起去,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 明尘皱起小眉头,抬头看着经理说道:“阿姨,我可以带我的妹妹一起去吗?” 经理已经一头雾水了,闻言赶忙说道:“当然可以,只要是本店的客人都有抽奖权,小朋友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孩子。” 明尘开心的拉着明镜的手:“二姐,你听到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了,马尔代夫在哪里?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明镜温柔的笑了笑。 外边的客人得知一等奖被祝小姐的妹妹抽到了,一时有人唏嘘、有人失落。 大家忽然反应过来,祝小姐是跟谁来约会了?还带着两个小妹妹,有点蹊跷的样子。 都传这祝小姐貌若天仙,大家都没亲眼见过,今晚是不是有机会了? 眼看时间到了八点,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赵蓁提议转战ktv,明镜以孩子累了要早睡为由拒绝,这时经理走进来说道:“曲先生,外边的人都好奇祝小姐在跟谁约会,大家都盯着你们这里,您要是出去,没准会被眼尖的粉丝认出来,恐怕不太好,我看您还是再等等吧。” 曲飞台拧了拧眉,有些无奈。 明镜想了想看向赵蓁和冉腾霄:“两位不介意我借你们的名头用一下吧?“ 赵蓁耸了耸肩:“乐意之至。” 冉腾霄也笑道:“今天蹭了祝小姐一顿饭,帮一个小忙又怎会拒绝。” 明镜对经理说道:“你出去告诉她们,我今晚约的是赵小姐和冉先生,听说你们这里的鱼仔和牛不错,便来了这里,两个小妹妹很喜欢。” 经理双眼一亮,这是个好办法,那些人一听到冉腾霄的名字,肯定争着落荒而逃,谁还敢守在这里。 经理转身出去了。 赵蓁挑了挑眉,“估计明天江州就要流传你跟我表哥的绯闻了,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表哥一张桌子吃饭的女生。” 就算没人传她也要自己放出消息去。 表哥,妹妹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 赵蓁忽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子,可惜,你遇到的情敌是我表哥,我们冉家的男人,没有什么优点,要唯独说起来,那就是执着,对喜欢的东西,不死不休。 当然冉腾辉这个种猪是个例外,他属于基因突变。 明镜淡淡一笑,眉眼若春暖乍寒,明明笑着,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发冷。 “没人敢乱传冉先生的绯闻,若有,那就只有冉先生的表妹了。” “呵。”被看穿了想法的赵蓁用冷笑掩饰内心的尴尬。 这个祝明镜,长了一双透视眼吗? 果不其然,外边的人听说祝小姐约的是赵蓁和冉腾霄,没有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了,赶紧结账走人。 至于传祝小姐和冉腾霄的八卦?大家是嫌命太长了吗? 眨眼间,餐厅的人走的干干净净。 曲飞台已经被经理认出来了,为防最后的小号失守,只能取消了免单活动,这顿饭,最后还是明镜结账,没给任何人机会,直接手机结账。 经理知道曲飞台不想让人认出来,特意将同事们全都赶到了后面,亲自将几人迎了出去,送进vip电梯,微笑弯腰。 “一路走好,欢迎您下次光临。” 电梯门缓缓合上,经理浑身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 这算是她人生里的高光时刻吧。 电梯下行,封闭的空间有些令人窒息,明尘下意识抓住明镜的手,小脸苍白。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个vip电梯不是直达一楼大厅,那里人来人往,容易被人认出来,vip电梯一般是餐厅白金会员抑或政商人物及内部高层才有资格乘坐,直达广场停车场入口。 电梯门开,各自的司机均等在那里。 明镜与他们一一告别,牵着明提和明尘的手走向轿车,一阵风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吹来,吹起少女白色的裙袂,飘然如仙。 白色轿车后边停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内云墨看着那白衣少女一步一步走近,上了前方那辆白车。 云墨眯起眼睛,她就是三少执意留在江州的原因吗? 他忽然意识到,三少长大了,是个男人了,也有了喜欢的姑娘,大少知道,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忽然,云墨目光一凝,落在与少年并肩而行的男人身上。 右手下意识摸向后腰。 三少怎么会和这个人搅合在一起? 云墨眼底杀机尽露。 男人恰似不经意间往这个方向瞟了一眼,男人漆黑的眸光褪去温和,露出鹰隼一般的犀利。 那是猎人的眼神。 冉腾霄。 云墨咀嚼着这个罪孽深重的名字,你伯公欠的债,该你来还了。 —— 车子飞逝在夜晚的车流中,霓虹灯影飞速倒退,在眼底轻松掠过。 “三少,那个女孩……。” “闭上你的嘴巴。”曲飞台冷声道。 云墨抿抿唇。 “那个冉腾霄,到底是什么人?”曲飞台很少来江州,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清楚,且他重心在事业上,从来不关心这些身外事,此刻忽然有些懊恼,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 云墨叹气:“三少,您以后最好离这个人远些,他的身份怎么说呢,回去我给您一份资料,您看了就清楚。” 若三少喜欢的姑娘跟冉腾霄过往甚密,这事儿就麻烦了。 曲飞台拿着资料认真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脑海里,尘封的匣子被踢翻,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汹涌而来。 135 珈蓝(一更) “表哥,妹妹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赵蓁拍拍冉腾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丫头,你想得太多了。”冉腾霄手指敲着膝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是吗?”赵蓁勾了勾唇,“就当是我想多了吧。” 眸光流转,赵蓁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表哥,你最近有见过西羽吗?” 这小子来无影去无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踪迹。 冉腾霄哼笑了一声,侧眸看了眼赵蓁。 车窗外飞快闪略过去的霓虹灯影清晰的映照出少女娇艳脸蛋上的担忧和纠结。 “提他做什么?” “他跟你打赌输了,不是应该留在你身边做事吗?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下次让我看到他,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赵蓁恶狠狠的说道。 “你舍得吗?” 冉腾霄轻飘飘的四个字,令赵蓁脸庞一下子通红,跋扈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嗔:“表哥,你说什么呢。” 冉腾霄哪里见过惯来嚣张跋扈的赵蓁展露出这么小女儿的一面,不由得一阵恶寒。 “那小子不适合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蓁愣了愣,脸一白,嘟囔道:“为什么?” “你这是承认了?” 赵蓁沉默的抿着唇。 “你才见了他几面?对他了解多少?”冉腾霄淡淡的质问道,昏暗的车厢内瞬间变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赵蓁贝齿咬着下唇:“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 冉腾霄冷笑了一声:“看来姑姑确实把你惯的没了边,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吧。” 想到什么,赵蓁说道:“表哥,我觉得祝明镜应该认识西羽。” 冉腾霄眯了眯眼,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怎么说?” 赵蓁沉思道:“我在祝明镜身上,闻到了西羽的味道,很像,但我不太确定。因为不是香水的味道,祝明镜应该不喷香水,很像是体香,那种味道……。” 赵蓁闭上眼睛,“像是梅花融了冰雪的冷冽,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檀香……。” 她对这个味道记忆犹新,曾翻遍各大香水牌子过往以及现在的所有在售或收藏的香水,都没有找到这个味道。 冉腾霄并不意外,赵蓁嗅觉自小就特别灵敏,能闻到很多普通人闻不到的味道。 “檀香?” 赵蓁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不是那种劣质的檀香,我试了很多种檀香才确定应该是珈蓝檀香,这种檀香十分珍稀,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因其自身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周围多伴有毒株,而它自身也怀有剧毒,不少人就在采摘的时候被毒死了,一棵珈蓝木才能提炼出指甲盖大小的檀香,因太过稀有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珈蓝木在佛教典籍中,是很珍贵的通灵之木。” 祝明镜从小在佛门长大,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也是她颇为忌惮祝明镜的一点,翻了好多资料才查到这些,虽然她没有闻过珈蓝木的味道,但古籍中记载的很清楚,珈蓝木,怀有奇香,沾之久散。 也就是说,普通人只要沾上这种香,会很长时间散不掉。 更神奇的一点是,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沐浴在这种香味中,会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说的通灵之木。 祝明镜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不是嗅觉非常灵敏的人根本闻不到,应该是她曾经用过这种香。 而她同样在西羽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虽然比祝明镜身上的味道还要淡。 珈蓝檀香如此珍稀难得,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吗? 同样经常和明镜接触的明尘和明提,她也在两人身上闻到了,不过比祝明镜要淡太多了。 冉腾霄勾了勾唇:“这个祝小姐,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赵蓁想到一种可能,忽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会吧,西羽喜欢的人不会也是祝明镜吧? 赵蓁咬牙切齿的说道:“表哥,我这辈子只认一个表嫂,那就是祝明镜,妹妹会全力支持你的,加油。” 冉腾霄白她一眼:“滚。” —— 车子驶进冉家大宅。 时间太晚,赵蓁不准备回去了,她在冉家也有一间房子,偶尔回来住住,以昭示自己冉家大小姐的身份。 “霄爷,您回来了。”叶剑迎了出来。 看到赵蓁惊喜道:“大小姐,您也来了。” 楼上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赵蓁“啧”了一声:“半夜发的什么疯?” 叶剑有些汗颜,二少爷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性格大变,天天摔东西泄愤,他卧室里的东西基本上砸完了。 赵蓁“噔噔蹬”跑去了二楼,准备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冉腾霄走进书房,“西羽有消息了吗?” “没有,这小子每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咱们的人跟不上。” 叶剑想到什么说道:“前几天全程警力调动,属下觉得不对劲,派人调查了一下,原来是京城的曲家小少爷来了江州,出了车祸人失踪了,搞得江州人心惶惶,不过好在人已经找到了。” 冉腾霄了然一笑:“原来是他。” 叶剑哑然道:“霄爷见过?” “今晚一起吃饭了,一个小毛孩子。”说着嗤笑起来。 叶剑瞪圆了眼睛,霄爷竟然跟曲家小少爷一张桌子吃饭?传出去还不引起渲染大波。 冉腾霄眯了眯眼,忽然问道:“当年伯公绑错的孩子,是不是他?” “看来霄爷已经知道了。” 叶剑扭头看向门口方向,“林堂主。” 林峰脸色沉凝的走进来。 叶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关好门,忠心的守在书房门口。 “京都几大家族中,符合年龄的孩子,只有他了。”冉腾霄淡淡的说道。 “当年吉昌叛逃后,文爷追到京都,本要抓吉昌的儿子威胁他,谁知情报错误,误抓了曲家的小少爷,曲兰亭对这个弟弟格外上心,给文爷设下了天罗地网,文爷插翅难逃,又被禹江背叛,最终死于非命,但当时的情境到底如何,文爷已死,禹江失踪多年,也就只有亲历现场的曲小少爷才知道了。”林峰沉声说道。 “禹江的下落,说不定会在这个曲小少爷身上找到突破口,可惜曲兰亭对这个弟弟保护的太好,对我们又极为警惕,前些年一直致力于打击冉家,如今好不容易喘口气,若因此再被曲兰亭盯上,恐会得不偿失。”林峰忧心忡忡的说道。 冉腾霄站在落地窗前,面前的玻璃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男人目如沉渊,幽深难测。 “冉博文、禹江、曲飞台、祝明镜、西羽……。”好像有一根线隐隐在牵引着,可这根线在谁手里,目前尚未得知。 “云墨来到了江州,亲自保护曲小少爷,冉家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们暂时还是要明哲保身,曲兰亭这个人,疯起来不择手段,他的底线就是他的弟弟。” 林峰望着冉腾霄的背影,缓缓的说道。 “去查祝明镜。” 林峰怔了怔,不解的望着冉腾霄的背影,这个祝小姐跟十二年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吧? 若是霄爷的私心…… “你忘了水仙盆的事情,我从不相信任何巧合,倒是有一种可能……。” 冉腾霄眯起眼睛,“伯公的女儿,如果现在还活着,也有十六岁了吧。” 林峰震惊的瞪大双眼,“这……这不可能吧?” “祝家的基因,生不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冉腾霄语气嘲讽的说道。 这一点林峰倒是认同,冉家别的不说,基因是不错,个个都是俊男美女。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都要宕机了。 “祝小姐人人都知道,她是祝家刚找回来的真千金,祝家不至于连这个都搞错吧?”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凭祝明镜的聪明,我不相信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定。” 林峰震惊道:“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已经跟不上霄爷的脑回路了。 “所以我让你查,她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林峰拧着眉头,转身匆匆离开了。 夜凉如水,落地窗外的花园一片宁静。 冉腾霄转身。 金丝楠木书桌后,是一面巨大的博古架,摆满了各色古玩。 他抬步走到博古架前,与视线平齐的一格上摆放着一棵翡翠白菜,绿意清透浓郁,价值不菲。 冉腾霄双手抱着翡翠白菜,往左转三下,再往右转三下,只听咔嚓咔嚓的一阵机械声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博古架从中间一分为二,往两边缓缓退去,显露出一扇铁门来。 那铁门旁有一个密码输入装置。 只有三次输入机会,已经用了两次,剩下的一次如果再输入错误,整个冉家大宅会在瞬间夷为平地。 父亲曾找人试着挖地洞,然而地下的墙缝里被灌满了水银,仿照秦始皇陵的设计,更不可能。 而当年设计密室的匠人,早已被冉博文杀人灭口。 冉博文的谨慎狠毒,在此可见一斑。 “伯公啊伯公,你这间密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曲哥哥,二姐已经睡了,你放心吧。 发送完微信,明尘正要切换到微博,准备去超话给曲哥哥加油,手机忽然被人夺走,明尘从床上爬起来:“明提,你把手机还给我。” 明提冷着脸说道:“睡觉。” 明尘委屈的撇撇嘴巴,“你……哼,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找二姐睡觉。” 抱着枕头就要下床,快走到门口背后传来明提冷淡的声音:“小五已经自己睡一间房了,你比小五还不如?” 明尘脚步顿了顿,哼了一声:“我找小五睡。” 话落打开门跑走了。 明提叹了口气,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明镜洗完澡出来,裹着柔软的睡袍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个人影。 明镜抬手摸了摸头皮,有点扎手。 新头发已经长出来了。 头发刚长出来的时候,实在是不好看。 但是镜子里的人,脸蛋小巧,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漆黑的瞳仁深邃幽暗,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就算光头,也难掩的绝世美貌和出尘气质。 明镜手指拂过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拿起一瓶爽肤水倒在手心拍在脸上。 悄无声息间,一道黑影从窗口翻进来。 “爷的心肝宝贝,几日不见,可想死爷了。”来人走到明镜身后,手指挑起明镜的脸蛋摸了一把,言语轻浮,举止孟浪。 镜子中,来人一身黑衣包裹着窈窕纤细的身体,前凸后翘,丰满至极。 长发在脑后束了个马尾,露出精致艳丽的五官,一转眸一挑眉间,便是风情万种,妖娆妩媚。 明镜拂开她的手,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英文书,坐下低头看了起来。 “喂,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吗?”郑青绕到明镜身边,抽走她手里的英文书,看了眼封面,下意识皱眉。 “基督山伯爵?看这玩意儿干嘛?中文版我都看不明白你还看英文版的。” 明镜抬头看了她一眼。 漆黑沉静的眼珠,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郑青打了个哆嗦,把书塞她手里:“有件事跟你说,认真的。” 明镜翻开之前看到的那页,垂落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 “曲飞台……他是曲家的小少爷,京都的曲家你知道吗?”郑青观察着明镜的脸色。 少女浓密纤长的睫毛垂落眼睑下方,眉目平静而温柔。 “嗯。” 郑青声音夹了丝尖利:“你知道?” 郑青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咳嗽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郑青噎了噎,嘟囔道:“可不可以给点反应,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时间长了,她已经习惯了。 “曲小少爷本名曲兰舟,是曲流觞的遗腹子,他母亲为生他难产而亡,被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曲兰亭带大,曲兰亭对这个弟弟是当儿子养的,曲兰舟六岁那年离家出走,遭遇了绑架,这件事曲家瞒的很深,但我是做什么的,就没有我挖不出来的情报。” 郑青得意洋洋的翘起眉头。 “你知道绑架曲兰舟的是谁吗?” 明镜淡淡道:“冉博文。” “艹……、你妈连这都跟你说了?” 郑青皱起眉头,“我只能查到当初阿雨离开的时候身受重伤,休养了一年才逐渐好转,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不然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夜鹰的埋伏……。”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冉博文和阿雨都死了,曲兰舟是唯一活着的知情人,我看要不抓了这小子,撬开他的嘴,不然我们永远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而另一半青龙印的线索说不定就在他身上。”郑青眼底迸射出一抹寒光,阴恻恻的说道。 想到什么,她看向明镜,勾了勾唇:“那小子现在在追你,又高又帅,还是超级顶流,你不会动心了吧?” 明镜垂落眸光,淡淡道:“不会。” 曲飞台、就是曲兰舟,那个被冉博文绑架的小男孩。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 明镜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几乎有些呼吸不过来,她手指猛然抓住椅子扶手,手里的书摔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郑青吓了一跳,看到明镜抓着椅子扶手的指骨深陷,手背上青筋暴突,越发显得瘦骨嶙峋,触目惊心。 而明镜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秀眉紧蹙,面色苍白,似有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郑青疾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担忧的望着她。 明镜看向摔落到地上的那本英文书,书页四散,一行英文在灯光下清晰的映入眼帘。 all human wisdoms are contained in these two words:wait and hope. 人类的一切智慧包含在这四个字里:等待和希望。 —— “你别吓我。”郑青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准备打120。 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抓住了她准备拨号的手。 郑青抬头,瞬间撞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里去。 黑如浓墨,越加纯粹,也越加幽深,里边似乎隐藏了许多无法对人言说的故事。 那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用。”明镜吐出两个字,松了手。 脸色依旧苍白,但痛苦之色已经消减了许多。 明镜弯腰,一点点将散落的书页捡起来,动作很慢,但却很认真。 郑青奇怪的盯着她的背影,“明镜,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还是不是你最信任的人?”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而不是现在。” 郑青气闷,急的原地转圈,“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找不到青龙印,我们怎么跟夜鹰抗衡,怎么替阿雨报仇雪恨?” “不急,慢慢等待。” —— 郑青走了,卧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明镜熄灯,躺在床上,双眼盯着虚无的黑暗。 手掌落在心口。 黑暗中,沉缓有力的心跳,一点一点撞击着她的掌心,随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 “对不起……。” 手枪掉落在脚边,她看到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那么漂亮的眼睛,不该染上尘污。 一声叹息,飘荡在黑夜中。 原来是你。 —— “小子,你看了我的脸,留不得你了。”男人有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拿着手枪,一步步走近他。 小男孩害怕的往后退,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 他凭命的摇头,大喊:“大哥救我。” 男人似乎怔了怔,随后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没用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要怪,就怪你是曲家的小少爷。” 男人举起手枪,枪口瞄准他的额头。 那种离死亡如此之近令人窒息的感觉即使在睡梦中,也如此清晰。 少年紧紧蹙起眉头,不安的摇头。 “不要……。” 手指扣动扳机的清脆声仿佛被分解了一样,在黑暗中如此清晰的落入耳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蹿出,一脚踢飞了男人手里的枪,枪掉落在他的脚边。 他盯着地上的手枪,弯腰慢慢捡了起来。 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死在了她的手中,女人手里握着染血的匕首,一步步朝他走来。 “别怕……。” “砰”一声枪响,女人脸上温柔的笑容永远定格,低头看了眼胸口。 一个血洞正往外汩汩冒血。 “啪”手枪掉在地上,女人抬头,看到一双被恐惧填满的漂亮眼睛。 “别哭。”她说。 拖着满地的鲜血走向他,身后是蜿蜒的血路。 那是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深刻在他的骨血之中。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年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息。 136 夺回(二更) “湘湘,妈知道你爱吃虾,专门跑去五公里外的海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虾,给你做的油闷大虾,你尝尝喜不喜欢?” 赵小惠夹了个大虾到祝湘湘碗里,一脸关切的说道。 祝湘湘下意识皱起眉头,看着赵小惠的筷子。 在祝家,夹菜用的都是公筷,哪儿有用自己的筷子夹菜的,脏不脏。 祝湘湘放下筷子,秀眉狠狠拧着。 对面坐着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对赵小惠说道:“孩子喜欢吃自己会夹,你别帮倒忙。” 扭头又对祝湘湘说道:“湘湘阿,你妈实在是太心疼你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你别生你妈的气,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爸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祝湘湘抬头,男人有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你不是我爸。”祝湘湘语气冷硬的说道。 她的亲生爸爸怎么可能是一个长得磕碜的建筑工人。 邓坤脸色僵了僵,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意,又重新换上笑脸:“是是,我不是你的亲生爸爸,你不想喊的话,就喊我叔叔吧,叔叔做梦都想要个女儿,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 邓坤说着摸了摸发红的眼眶,看着还真是感人。 然而祝湘湘心底只觉得恶心。 对邓家的一切都感到恶心。 七十平的两居室,夫妻俩住一间,邓阳住一间,赵小惠说是邓阳去乡下姥姥家过暑假去了,她暂时睡的邓阳的房间,但是房间只有不到十平米,还没有她在祝家的卫生间大,从来了邓家之后,她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过。 可是祝湘湘再不愿意也没办法,祝家她回不去了,她只能让自己接受现实。 “邓阳回来了之后,我住在哪里?” 赵小惠愣了愣,说道:“我让你叔叔把阳台收拾收拾,让阳阳住阳台,男孩子怎么着都行,湘湘,家里条件跟祝家当然没法比,但妈妈一定尽全力给你最好的。” 祝湘湘抿抿唇,“我知道了。” 低头拿起筷子吃饭。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小惠婶,我妈炸了鱼,给你送点来。” “是琬琬来了。”赵小惠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唐琬把一碗炸鱼递给赵小惠:“小惠婶,我听说你女儿找回来了,还没恭喜你呢。” 赵小惠端着炸鱼,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琬琬,你快进来,我介绍湘湘给你认识。” “湘湘,这是楼上邻居家的女儿,唐琬,她跟你一般大,在一中读书。” 唐琬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扭过头来,容貌清秀,气质高雅,穿着打扮很是精致,与这逼仄狭小的房子格格不入。 少女眉尖罩着一层阴云,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的样子。 唐琬勾了勾唇,“祝小姐,原来是你呀。” 祝湘湘皱起眉头:“你认识我?”感觉更加不爽了,从豪门大小姐到如今的平民,落差太大,她感觉对方眼神里都是对她的嘲讽。 “祝小姐是圣德高中的校花,艳名远播,谁不知道呢?” 赵小惠惊讶道:“圣德高中?这学校学费很贵的吧?” “圣德高中是江州唯一的私立高中,入读的学生非富即贵,祝小姐以前可是祝家大小姐,当然要入读圣德高中了。”唐琬说道。 赵小惠皱起眉头。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祝湘湘语气略有自嘲,到这个地步了,清高只能让人看笑话。 “祝小姐真的不记得我了?”唐琬问道。 祝湘湘看了她一眼,有点眼熟,但实在记不起来了。 唐琬笑着摇摇头:“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奥赛班,我跟你一个班,不过你上了一节课后来就再没来了。” 她一提醒祝湘湘终于想起来了,但是这记忆实在是不太好,当时被任川批评的一幕幕历历在目,应该都被她看在眼里了吧。 “后来我跟祝明镜一起去参加奥数考试,她就坐在我前边。” 祝湘湘皱起眉头,不知道她故意在她面前提起祝明镜是要干什么,看她的笑话吗? “祝明镜看着光风霁月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唐琬啧啧摇头。 祝湘湘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唐琬笑道:“现在外边都传,是祝明镜容不下你,把你赶出了祝家。” 祝湘湘愣了愣,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小惠婶的女儿,那我以后能叫你湘湘吗?以后常来找你玩。”唐琬热情的笑道。 祝湘湘还没说话,赵小惠就赶紧替她答应了:“那敢情好,你跟湘湘都是同龄人,以后多在一起玩,大家邻里邻居的,多好啊。” 祝湘湘抿抿唇。 唐琬离开后,祝湘湘回了房间。 邓阳的卧室很小,只有不到十平,还没有她在祝家卧室的卫生间大,老旧的小区采光和通风都极差,附近是菜市场,不仅吵闹,空气里都漂浮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蔬菜腐烂的臭味。 床头的书柜上摆着不少玩具,祝湘湘扫了一眼,价格都不便宜,不是邓家这种条件能买得起的,看来赵小惠夫妻对这个儿子不是一般的疼爱。 祝湘湘躺到床上,下意识皱了皱眉。 虽然床单被罩赵小惠已经换了新的,但被子里隐隐散发出的霉味儿混杂着脚臭味隐隐约约的钻进鼻尖,令人难以忍受。 祝湘湘坐起来,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犹豫半晌,拿出手机拨打了上边的号码。 —— “你这女儿,娇贵的不得了,咱家这座小庙供不起。”邓坤冷笑道。 “你小声点。”赵小惠紧张的瞥了眼次卧的方向。 “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心比天高。” 赵小惠想让他少说两句,一抬头看到男人直直的盯着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头收拾着残羹剩饭。 “你在家休息吧,我去给阳阳送饭。”赵小惠刷完碗解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邓坤躺在沙发上,光着上身吹风扇。 赵小惠走过去说道:“你怎么没穿上衣,湘湘还在家,注意点,她是个女孩子。” 邓坤翻了个身,不耐烦的说道:“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那丫头你越给她脸她越蹬鼻子上脸,等着吧。” 赵小惠叹了口气,提着保温桶出门了。 赵小惠前脚刚走,邓坤翻身坐起来,望着紧闭的次卧门,目光幽幽。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祝湘湘背着双肩包戴着鸭舌帽准备出门,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光着上半身,直直盯着她的男人。 祝湘湘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急匆匆甩门离开了。 邓坤等人走远了,冷笑了一声,起身走进次卧,进去转了一圈。 先拎起枕头闻了闻,令人想入非非的香气。 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东西,邓坤脸色有些沉。 这丫头不是当了十六年的祝家大小姐吗?一点傍身的首饰都没有?他不相信。 祝家那是什么人家,本地豪门,手指头随便漏点都给他们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了,听赵小惠说,祝老太婆走的时候给祝湘湘了一个玉镯子,回来几天,他也没见她戴过,那可是个好东西,藏哪儿去了。 这丫头警惕心还挺强,防着他们呢。 手机响了起来,邓坤接通,男人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老邓,三缺一,就差你了,老地方,快来。” “马上到。” 挂了电话,邓坤踢了踢床,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 祝湘湘走进咖啡厅,吕瑶挥了挥手:“这里。” 为了等这条鱼,她在江州多逗留了几天,而现在,这条鱼终于上钩了。 祝湘湘走到吕瑶对面坐下,“长话短说,我接受你的提议,但你必须答应我,要在一年内把我捧成当红。” 吕瑶摇头失笑:“小姑娘,你野心不小啊,但是抱歉,我不能盲目的答应你,这要经纪人根据你自身的综合实力评判,我只是个介绍人,但是我答应你,会让我的朋友给你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资源,其他的,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祝湘湘抿了抿唇,“那你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吕瑶叹道:“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我想知道的很简单,你的那个很厉害很优秀的妹妹,是谁?” 祝湘湘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脑袋内疯狂运转起来。 从一开始吕瑶搭讪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套她的话,当局者迷,当时她没有意识到,可回去后仔细回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打听祝明镜?一个娱乐杂志的主编,以绯闻八卦为乐…… 曲飞台的演唱会…… 这时咖啡厅内响起一首熟悉的歌,祝湘湘愣住了。 曲飞台的白衣。 她仔细的听着每一句歌词,在心里揉碎了再掰开。 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一切串联起来,祝湘湘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 压下内心疯狂翻涌的浪潮,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 吕瑶愣了愣:“那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说?” 祝湘湘说道:“对陌生人总要保持一点警惕心,抱歉,可能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吕瑶认真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笑了笑:“原来是这样,警惕一点是挺好的,那这么说来,门票是你自己搞定的?” 祝湘湘垂下眸光,捏着咖啡杯的把手,“朋友送给我的。” 吕瑶挑了挑眉:“朋友?” “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身份不方便说出来,你别问了。” 吕瑶笑了笑:“这首白衣挺好听的,曲飞台写的新歌,大众都怀疑他这首歌写的是一个人,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 话落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祝湘湘先是一怔,然后神情闪过一丝羞涩,“我想进娱乐圈,是为了一个人,我想站在离他更近一点的地方,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 目光从茫然到坚定,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颇为动容。 吕瑶哑然失笑,“相信我,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她望着少女身上的白裙子,勾了勾唇。 杂志这个月、不这一年的kpi都可以完成了。 离开咖啡厅,站在阳光下,祝湘湘眯起眼睛,看着路边的车水马龙。 祝明镜,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心软。 你从我这里抢走的,我会全部夺回来。 我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被狼狈的赶出家门的滋味。 137 任务(一更) 是夜,万澜俱寂。 属于金博来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林哥,你快去看看吧,王权那龟孙子又来找事了。” 猫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少年闻言睁开双眼,眼底压抑着一股戾气,站了起来说道:“这王八羔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非得让林爷爷揍他一顿才老实。” 少年走出来,围在这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喊起来:“林哥。” 而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嚣张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斗,身后跟着七八个人。 见到少年走出来,指着他骂道:“林少侠,你个狗样养的,上次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今天我找了帮手来,你就等着磕头求饶吧。” 少年呸一口吐他脸上:“只有孬种才会打不过搬救兵,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啊。” 少年说着挥了挥拳头。 王权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仿佛上次被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嘶、怎么感觉屁股又疼了。 王权气急败坏的骂道:“别高兴的太早,你给我等着,上,都给我上,谁能把这小子打的爬不起来,我有赏钱。”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少年摆了摆手,阻止身后摩拳擦掌的兄弟,“我一个人来,你们都给我离远点。” 大家纷纷后退一步,让开一个圈子。 王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欣赏这小子花样挨揍。 然而令他惊奇的是,这小子看着瘦,却凭空一股蛮力,身体灵活的跟只猴子似的,在几人的包围圈中钻来钻去,他的人没占到便宜不说,还吃了不少闷亏。 王权吐掉烟斗,站起来指挥道:“往左往左唉……打他腋下,艹一群废物。” 少年拍了拍手,笑眯眯的望着王权,“现在,该你了。” 只见少年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嘴里发出哀嚎声,身后的兄弟们兴奋的喊道:“林哥威武。” 王权惊骇道:“你……你怎么进步这么大?是不是偷偷拜师了?” 少年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王权咽了口唾沫:“你……你拜的谁?” 进步这么大,肯定很厉害,他也要去拜,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占尽风头。 少年啧啧摇头:“我师父说出来吓死你,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去拜啊。” 王权不屑道:“你就吹吧。” “好,我告诉你,我师父是西羽。” “什么?西羽?”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不陌生,最近可谓是如雷贯耳,一个人挑了朱雀堂,狠人一个。 关键是这个人相当神秘,来无影去无踪,想见他还得碰运气。 王权双腿打了个哆嗦,骂道:“你吹什么呢,西羽收你当徒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不会真的吧,听说霄爷可看重西羽了,要是西羽真收了林少侠当徒弟,他现在不是在找死吗? “不信拉倒,你没资格让老子给你证明,赶紧滚。”林少侠不耐烦的摆摆手。 王权眼珠子一转:“行啊,你师父不是很厉害吗?那今年的比武大赛,他可一定不能错过,不然他就是个孬种,你就是孬种的徒弟。” 林少侠翻了个白眼:“龟孙子,你就等着瞧好吧。” 林少侠也就是祝少丹,离开祝家已经两个多月,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现在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王权滚走后,他的几个喽啰也一瘸一拐的走了,黄毛走过来问道:“小林,你真拜了西羽为师?” 这一行从不看年龄,而是看实力。 西羽是强者,大家都敬他服他。 只是这小子,悄无声息的拜了西羽?走的什么狗屎运? 祝少丹摸了摸脑袋:“我也挺奇怪的,可能我师父看我比较懂事可爱吧,不过别说,我师父真是厉害,随便指点我几招,就让我受益不浅了。” 祝少丹想起什么,问道:“比武大赛是什么东西?” 黄毛说道:“比武大赛是青龙会一年一度的传统,起源于十四年前文爷的心腹,也是青龙会有史以来的最强者禹江。”黄毛说着压低了声音,谨慎的扫了眼四周。 祝少丹好奇的问道:“禹江是谁啊?” “嘘,声音小点。”黄毛赶紧捂住他的嘴。 “这个名字现在是一个禁忌,没人敢提,你只要知道是这个人创立的比武大会就行了,会内所有人都可报名参加,为期三天,胜出者会得到勇者勋章,是最强者的象征,上一届的胜出者是叶剑。” 祝少丹愣了愣:“是霄爷身边的叶剑吗?” “是,他出自古武一派的玄净门,他还有个师妹叶霜,是霄爷的心腹,霄爷身边还有风雨雷电四大高手,也是出自古武一派。” 祝少丹听着仿佛小说里的武侠世界,一脸神往的说道:“那么今年的比武大赛,他们还会参加吗?” 黄毛摇摇头:“为了推陈出新,霄爷规定,夺了比武大赛的冠军,便不能再参加下一届了。” 祝少丹松了口气:“那就好,比武大赛什么时候开始?” “每年的金秋十月,具体时间还得等林堂主的通知。” 祝少丹一脸的胜券在握:“今年的冠军,一定非我师父莫属。” 蝎子走过来说道:“少侠,霄爷找你。” 盯着祝少丹的脸看了看,这小子有什么稀奇的?霄爷和西羽竟然都对他格外上心。 祝少丹讶然的指了指自己:“霄爷……找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蝎子点点头:“别让霄爷等急了。” 祝少丹赶紧跟着走了,他一走,黄毛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林哥是不是要发达了?霄爷竟然要见他?” “西羽收了他当徒弟?天呀,林哥果然是天选之子,咱们跟着他果然没错。” “以后看王权那群人还敢不敢欺负咱们了,咱们可是有西羽和霄爷当靠山的人。” …… 祝少丹深吸口气,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 然而他想多了,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霄爷,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体恤下属平易近人的上司。 “坐。”冉腾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祝少丹战战兢兢的坐了下去。 “霄……霄爷,您好,我是林少侠。” “祝少爷,这些天,玩的还开心吗?”冉腾霄慢悠悠倒茶,茶雾氤氲,这句话也有些模糊不清。 祝少丹差点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 “霄爷,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 “我懂,孩子嘛,都有叛逆期的。” 祝少丹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是叛逆,我早就已经想清楚了,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冉腾霄瞥了他一眼,这才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少年。 祝家小少爷,最近名动江州的祝大小姐的亲弟弟,不去当他的豪门大少爷,竟然隐姓埋名,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喽啰,这小子要么太聪明要么就是太傻。 “你最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不错,有前途。” 祝少丹猛然抬起眼睛,惊喜的望着冉腾霄,霄爷竟然夸我了! 冉腾霄颇觉好笑,这小子挺有意思。 “你真的想留在我身边?” 祝少丹猛然站起来,坚定的说道:“霄爷,您就是我的偶像,我这辈子为您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冉腾霄笑着摆摆手:“少年人血气方刚,挺好的,如果你真的决定留在我身边,那我现在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办,你能办好吗?” 祝少丹胸口血气翻涌,惊喜的说道:“霄爷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坐吧,这件事其实挺简单的,但是需要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完成。” “霄爷,您交代吧,属下一定会好好做的。” 祝少丹浑身充满干劲,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 “夫人,老夫人,少爷回来了。”文叔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激动的说道。 林清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在餐桌上,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少丹?少丹回来了?” 祝奶奶也是惊喜的满脸皱纹都笑成了菊花,“我的孙子回来了……。” 明提和明尘面面相觑,听说祝家有个混世魔王,来祝家后一直没见过,现在要见到了吗? 两人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明镜,明镜安静的吃着饭,似乎对于林清和祝奶奶非同寻常的激动视而不见,只是很认真的吃着碗里的午餐。 紧接着两人就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胸前印着骷髅头的t恤,破洞牛仔裤,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头半长的头发挑染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仿佛一只搔首弄姿的花孔雀,刘海很长,盖住了眼睛,莫名一股非主流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提嘴角抽了抽,这个仿佛中二病晚期的非主流少年到底从哪疙瘩冒出来的,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林清顾不得那么多,快走几步拉住祝少丹的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忽然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骂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啊?” 祝少丹不耐烦的说道:“我快饿死了,能不能吃完饭再说。” 林清赶紧对周妈吩咐道:“再添一双筷子。” 周妈喜滋滋的跑去了厨房。 祝少丹目光掠过明提和明尘、明一,那刘海后的眼睛莫名透着一股戾气,胆小的明尘和明一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明提不想惹麻烦,垂下了眸光。 最终祝少丹目光落在安静吃饭的明镜身上,冷笑道:“好像少了一个人?我姐呢?” 林清皱了皱眉:“被她亲生父母接走了。” “我看是有人容不下她吧?” “少丹,你胡说什么?”林清斥责道。 “哼,我说错了吗?我们祝家有穷到多养一个人就养不起了吗?那怎么又养了三个拖油瓶?我姐是不是你赶走的?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让你吃。”祝少丹伸手就把明镜面前的碗给摔到了地上。 明尘和明提吓了一跳,明一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扑过来打祝少丹,祝少丹烦躁的吼道:“给我滚开。” 韩素文赶紧抱着明一走开了,祝家的小少爷好可怕。 林清怒喝道:“少丹,你回来就要找麻烦吗?” 祝奶奶也沉着脸:“本以为你出去一趟,回来会沉稳点,怎么还是如此浮躁,给你姐姐道歉。” 祝少丹勾起唇角,不屑的说道:“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叫祝湘湘,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不配当我的姐姐。” 明提瞪了眼祝少丹,暗暗磨了磨牙。 明镜放下筷子,从祝少丹进来至今,她没有看过他一眼,即使刚刚祝少丹掀翻了她的碗,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这会儿看她放下筷子,林清和周妈心底同时打了个寒颤,林清先一步走过来,摁着祝少丹的脑袋:“臭小子,出去野了一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快给你姐道歉,再给我乱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祝少丹白了林清一眼:“妈,我姐你也养了十六年,说放弃就放弃,你怎么那么冷血?反而让这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白吃白喝我们家的,我不管,你要是不把我姐接回来,那就把这几个野种给我赶出去。” 明尘深吸口气,张口闭口野种,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是吗?你可以去找祝湘湘,看她敢不敢跟你回来。”明镜淡淡的说道。 祝少丹眯起眼睛,盯着明镜单薄的肩膀:“你威胁她?” “她在祝家,并不碍着我什么,只是人家的亲生母亲找来了,祝家还留着人,实在是说不过去,文叔,把祝湘湘现在的住址告诉他,饭也别吃了,赶紧去吧。” 明镜话落转身上了二楼,从头到尾并没有看祝少丹一眼。 祝少丹拦在明镜面前:“你什么意思?”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也不指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明镜抬起眸光,黑白分明的眼睛清透而深邃,祝少丹下意识心神一紧。 “扑哧”明尘捂嘴偷笑,看大家脸色都挺严肃的,赶紧低头。 二姐损人不带脏字的。 祝少丹被戳中痛脚,气急败坏的指着明镜:“你别得意,我早晚会扒了你的皮。” 明镜勾了勾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等着。” 话落绕开祝少丹上了楼。 祝少丹盯着少女纤秀高挑的背影,目光渐渐幽深。 祝少丹走到文叔面前:“文叔,我姐现在住在哪里?” 文叔看了眼林清,林清点点头,文叔就告诉了他。 祝少丹大步走出家门,林清追出来喊道:“你吃了饭再去?” 祝少丹摆摆手:“饿不死。” 林清叹了口气:“造的什么孽啊?” 祝奶奶脸色不虞的说道:“随他折腾吧,这孩子不见棺材不落泪。” 抬头看了眼明尘和明提,祝奶奶温声说道:“你们俩吓坏了吧,少丹被他妈惯坏了,脾气有些臭,说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祝家永远是你们的家。” 明尘笑眯眯道:“少丹哥哥是不了解二姐的好,他如果和二姐多接触,一定会喜欢二姐的。” 哼,臭小子,你等着吧,敢欺负二姐,我要你好看。 祝奶奶点点头:“你说的对。” 楼上,明镜站在窗前,看着祝少丹的背影走出祝家大门,骑上了一辆摩托,风驰电掣般驶离了祝家,在山道上越行越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明镜拿起手机:“跟上去。” 明镜勾了勾唇,漆黑的眼底一片幽凉。 冉腾霄…… 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明镜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追着她要学武的小少年也长大了。 ------题外话------ 猜猜霄爷给小祝弟弟派了什么秘密任务? 137 谋定(二更) 摩托车吭哧吭哧开进菜市场里,四周充斥着吆喝声叫卖声,地面凹凸不平,烂掉的菜叶子和腐烂的瓜果填满地上的坑洞,车轮撵上去,贱的污水横流,引来四周不少人的叫骂。 祝少丹狠狠皱着眉头,喷了这群人一嘴车尾气。 从菜市场出来,抓了个路人问,路人指了指对面一栋矮破的民居,“这就是了。“ 祝少丹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姐姐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过的得是什么日子。” 祝少丹找到单元门,看着斑驳脱落的墙面,这条件也太差了。 赵小惠正在做饭,听到有人敲门,从厨房露出个脑袋对客厅躺在沙发上看小品的邓坤说道:“有人敲门,快去开门。” 邓坤趿拉着拖鞋满脸不爽的拉开了门,一个少年突然蹿了进来,“祝湘湘,你给我出来。” 邓坤皱着眉头,喝骂道:“你谁啊来我家干什么?” 赵小惠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小青年,湘湘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祝少丹并没有搭理邓坤,一个劲的喊道:“祝湘湘。” 祝湘湘打开门走出来,看到祝少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你是少丹?”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从一个清爽的豪门公子哥儿到街头小混混,要不是声音一模一样,走在路上她都不敢认。 祝少丹看到祝湘湘,二话不说上来拉着她的手腕就走。 邓坤下意识要追上去,“你给我站住,凭什么把我女儿带走?我报警了。” 两人早跑没了影。 邓坤冷笑着对赵小惠说道:“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刚回来就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豪门大小姐?我看就是个笑话。” 赵小惠忐忑不安的说道:“可能就是朋友吧,湘湘不是那种人。” “管她哪种人呢,只要能救我儿子命就行,什么时候带她做手术?阳阳可拖不起了。” 赵小惠双手紧张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我该怎么跟湘湘说呢,她会不会误会……。” “她是你生的,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再说了只是给她弟弟捐骨髓,又不是要她的命,她有什么好拒绝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亏欠这孩子很多,刚找回来就给她弟弟捐骨髓,孩子怎么能不误会呢。” 赵小惠紧紧蹙着眉头,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她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你不是说祝老太婆给了她一个镯子,我怎么没见她戴过?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你拿她当亲女儿,她防着我们呢,那镯子我根据你说的去店里问了,最起码值这个数。” 邓坤夸张的甚出五根手指:“能换市中心的一套大房子呢,咱们到时候全家搬进去,再也不用挤在这个破房子里了。” 赵小惠瞪了他一眼:“那是孩子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 “那你说,给阳阳看病,家底都要掏光了,以后两个孩子上学哪个不要花钱,我卖血去吧我。” 赵小惠神情很是挣扎。 邓坤再接再厉:“再说了,她好东西那么多,你是她亲妈,没有你,她哪儿有命享受祝家的荣华富贵,她孝敬你这个亲妈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要让阳阳受苦?他已经够倒霉的了,以后养病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心疼你闺女怎么不心疼你儿子?” 只要一提到邓阳,赵小惠的心就软了下来:“我试试。” “你放开我。”祝湘湘甩开祝少丹的手,皱眉看着他:“你之前跑到哪里去了,害的妈……。” 祝湘湘抿了抿唇:“害的妈那么担心你。” “先不说我的事,是不是祝明镜把你赶出来了?” 祝湘湘眸光微闪,失落的摇了摇头:“明镜对我很好,是我在祝家呆不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骗人,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吗?” 祝湘湘苦涩一笑: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祝家我再也回不去了,少丹,你代替我好好在母亲和奶奶身边尽孝吧。” “不行,你看看你那个养父的德行,那就不是个好人,你留在他家能有好果子吃吗?” “可是祝家有祝明镜,我回不去了你知道吗?”祝湘湘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很是楚楚可怜。 “她回来之后,妈和奶奶都被她蛊惑了,都不再喜欢我了,她还诬陷我给妈的补品里下毒,不管我怎么解释,妈妈都不再相信我了,妈妈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呢?少丹,你相信我吗?” 祝湘湘泪眼朦胧的望着祝少丹,声声泣诉,听得让人心疼。 祝少丹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竟然这么狠毒,我小看她了。“ “还有一件事,少丹,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祝湘湘神情很是纠结。 祝少丹说道:“你说吧,不管你有什么委屈,弟弟给你做主。” 祝湘湘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祝明镜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祝家千金。” 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少年,眼底一瞬间掠过的暗芒。 祝少丹眯起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祝湘湘忽然觉得祝少丹有点变了,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两个多月没见,祝少丹确实变了不少。 变得非主流了,也更让她捉摸不透了。 可能是长大了吧,祝湘湘没太过在意,便略过了这个想法,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了,暗中找私家侦探调查,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但我离开祝家后,身上没钱了,就没办法再调查下去了,少丹,你愿意相信我吗?我这样怀疑并不是仇视祝明镜,而是我不想让妈妈和和奶奶遭受欺骗,让真正的祝小姐蒙受委屈。” 祝湘湘目光很是真诚,让人颇为动容。 祝少丹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这个祝明镜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竟然冒充我们祝家的千金,还把你赶出祝家,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她的皮,替你讨回公道。“ 祝湘湘感动的看着他:“少丹,姐姐以前真的没白疼你,只是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祝明镜心机深沉,做事很谨慎,为了防止被她发现,你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也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咱们慢慢筹谋,知道吗?” “如果祝明镜是冒充的,那我真正的姐姐是谁?”祝少丹皱起眉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怀疑可能是她的大师姐明心,已经失踪很久了,不知道被祝明镜害死了还是藏起来了,只要找到这个人,真相就都明了了。”祝湘湘肯定的说道。 她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推理了很多种情况,最后得到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 一切的引线就在这个失踪的明心身上,只要找到她,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祝少丹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要扒了这个野狐狸的皮,让她被世人唾弃。” “那姐,你再耐心等一等,等解决了祝明镜的事情,我就来接你回家。” 祝湘湘笑道:“好,少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跟她起正面冲突,一切忍为上策,等找到了明心,她就再也狡辩不了了。” 关于明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祝小姐,暂时还没有证据,但只要祝少丹相信就行了。 看着祝少丹骑着摩托匆匆离开的背影,祝湘湘勾了勾唇。 “原来祝明镜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啊。”唐琬笑着走了过来。 祝湘湘惊了惊,警惕的打量着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唐琬笑着摇摇头:“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是偷听呢,我是不小心听到的,放心,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祝湘湘皱了皱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祝小姐别担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觉得,我会不会帮你保守秘密呢?” 祝湘湘上下打量着她:“你?” 语气隐含一丝不屑,唐琬长得并不漂亮,家世更不用提,她跟祝明镜有仇?就算她恨祝明镜,也很想淬她一句:你配吗? 唐琬也不恼,笑眯眯说道:“其实证据就在你身边,当初你外婆抱走的是真千金,身上有什么特点,你外婆肯定知道。” 祝湘湘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赶忙回到家里找到赵小惠,让她给赵外婆打电话,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外婆。 赵外婆两年前生了场病,现在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赵外婆有些痴呆了,不管问什么都只会回答:“小惠啊,你回来了。” 祝湘湘耐心的问道:“外婆,你还记得我吗?我妈刚生下我,你怕我拖累我妈,就把我抱走了,送到了寂月痷,你还记得我身上哪里有胎记吗?” 在一旁听着的赵小惠愣了愣,下意识抓紧了围裙。 “什么?你说什么?小惠儿啊,你找到孩子了?孩子命苦啊,你当妈的怎么舍得……。” 赵小惠忽然把电话挂了。 祝湘湘不悦的看着她:“你干什么?她马上就说出来了。” “你外婆身体不好,说不了太多话,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吧,你外婆知道自己快糊涂了,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我了。” 祝湘湘说道:“当初外婆抱走的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点吗?一点点细微的都不要错过。“ 赵小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你外婆说,怕以后找孩子不方便,特地把孩子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孩子右耳朵后边长了一颗痣,痣不会消失,只会越长越大。” 谁知道这孩子当时就已经被掉包了,阴差阳错的,让她的亲生女儿享了十六年的福。 “是那个祝小姐没福气。”赵小惠撇了撇嘴说道。 右耳后有痣,祝湘湘忽然笑了。 祝明镜第一天回祝家的时候,在卧室里,祝明镜光着头背对着她。 她记得很清楚,祝明镜不管脖子还是脸,白皙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耳朵后哪里有痣。 祝明镜啊祝明镜,这是你自找的。 唐琬站在门口,和祝湘湘相视一笑。 —— “叮”的一声,手机忽然响了。 冉腾霄放下棋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忽然笑了。 对面林峰好奇的问道:“霄爷,有什么好事?“ 冉腾霄手指捏着一枚黑子,落子:“你输了。“ 林峰讶然的挑了挑眉:“大意了。” 冉腾霄悠悠然喝了口茶,“谋定而后动,是棋之道也。” 139 叶贞(一更) “明镜,我的好明镜,你就答应我吧,咱公司新开张不容易,都快揭不开锅了,作为大股东,拯救公司你义不容辞啊,要不是我臭名昭著,收拾收拾我自己就上了。” 郑青磨人的功夫真是厉害,从早到晚在耳朵边得得得,明镜耳朵都快被她磨出茧子来了。 明镜合上看了一半的微积分著论,抬头看着她:“我不喜欢当明星,且十号我要参加集训,为冬令营做准备。” “姑奶奶,不是让你当明星,就是一档生活综艺,咱去露个脸,上去吃吃喝喝就把钱收了,最多两天,不耽误你回来集训,再说了这次录制的地点就在江州下辖的一个小山村里,方便的很。” “现在的新人,一个个歪瓜劣枣的,离我心里的标准差了去了,不然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大老板亲自上啊,明镜啊,我好不容易拉到一个资源,咱公司是死是活,就靠你了,你忍心看它倒闭吗?”郑青可怜兮兮的说道。 真不愧是演戏的,演技就是好。 明镜依旧摇头,“不去。” 郑青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抢地,“阿雨啊,你要是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吧,看你女儿是怎么欺负我的……我不活了。” 明镜头疼不已:“打住。” 郑青瞪着她:“你答不答应?” 明镜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但凡有,我也不能找你啊,我的姑奶奶。” 明镜皱了皱眉:“可是我不喜欢生活在镁光灯下。” “我知道你本性低调,不喜欢哗众取宠的娱乐圈,但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啊,你们佛家修行喜好安静的环境,但有句话怎么说,大隐隐于市,娱乐圈越浮躁对你修行越有利,要是你在娱乐圈都能秉守本心,你离成佛也就不远了,是不是这个道理?相信我,我可是从娱乐圈摸爬滚打过来的。”郑青循循善诱。 明镜怔了怔,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大隐隐于市……。” 忽然笑了:“有意思。” 郑青双眼一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人生处处是道场,是我狭隘了。”明镜微微一笑。 郑青猛然打了个寒颤:“可怕!”自动离明镜一丈远。 “行,咱说好了,我这就跟制片人联系敲时间。”郑青拿着手机跑到一边打电话。 明镜想了想,拿起书又重新看了起来。 郑青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明镜拿着一本书,低头认真的看着,要脱口的话忽然就吞了回去。 她这样做不知道对明镜是利还是弊,但她知道,明镜如果不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她。 “敲好时间了,后天一早出发。” 想到什么,郑青促狭一笑:“听制片人的意思,节目组也在敲曲飞台,要是能敲下来,你们在节目上又能相遇了,这得是什么样的缘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们。” 明镜翻了一页,淡淡道:“你很闲吗?” 郑青嘿嘿一笑:“忙,忙的很。”话落从窗口钻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夜风吹拂着白色的纱帘,带来一缕清风。 良久后,明镜合上书,走到落地窗前。 古朴的佛珠轻轻划过白皙的指尖,一室静谧中,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声音忽然消失,气氛骤然紧张。 “原来如此。” 明镜忽然笑了,天边明月冲破乌云,皎皎清辉重新洒落人间。 换了一身衣服,明镜下楼。 周妈关上厨房的灯,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明镜从楼上走下来,一袭及踝白色长裙,眉目在灯光下极尽温柔,手中挂着一串佛珠,缓步走来,飘逸优雅,步步生莲。 “大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出门?” 明镜淡淡笑道:“出门办点事。” 周妈看了眼夜色:“快十点了……大小姐您早去早回,我让文叔给您留着门。” “嗯,周妈您早点休息吧。” 话落翩然而去。 周妈摇摇头,大小姐的事情最好不要过问。 她正要回房,忽然发现祝少丹鬼头鬼脑的从楼上下来,周妈惊道:“小少爷……您这是?” 祝少丹瞪了她一眼:“别说话。” 鬼鬼祟祟的跟在明镜身后出门了。 周妈一头雾水:“这姐弟俩搞什么?” 车子驶出山道,杜泽看了眼后视镜,“小姐,有人尾随。” 这祝家的小少爷把小姐当傻子吗? 能这么想的人才是个傻子。 明镜勾了勾唇:“开慢点,别让他跟丢了。” “是。”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祝少丹摘下墨镜,看着“江州市第一疗养院”的牌子,冷笑着勾了勾唇。 终于让我逮住了。 然而这家疗养院守卫极为严苛,他还没靠近就被保安撵出来了。 祝少丹指着快消失的车屁股:“为什么她能进去?” 保安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那是我们这里的vip客户,当然能进去了,快滚,别逼我报警。” 看看这跟孔雀似的五颜六色的头发,又是骷髅又是破洞的衣服,哪个发廊里出来的洗头小弟,简直辣眼睛,半夜不伺候顾客在这儿发什么疯。 祝少丹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绕着疗养院的围墙转了一圈,准备翻墙头进去,刚踮起脚,保安打着手电筒追了过来:“干嘛呢?还不死心?” “汪汪汪……。”从保安身后蹿出来一条猎犬,狂吠着朝祝少丹冲了过来。 “我艹你m。”祝少丹骂了一句,转身屁滚尿流的逃走了,那条猎犬狂追不已,祝少丹边骂边逃,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 “祝明镜,我跟你不共戴天……。”祝少丹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相比大门口的惊心动魄,顶层的楼道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少女一袭长裙走在安静的楼道里,头顶的声控灯明明灭灭,特别像恐怖片开头,尤其少女走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小护士从病房内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肝胆俱裂。 鬼啊! 少女扭头看了她一眼,头顶的声控灯忽然亮了,映出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容,眉目温柔而慈悲,霎那间冲淡心头所有的恐惧,温暖的春风拂面而来,仿若置身四月的粲然桃花之中。 少女弯唇一笑,“怎么了?” 小护士赶紧摇头:“没……没事。” 这是仙女下凡吧? 好美好温柔,跟鬼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好吧。 直到少女走远了,小护士才拍了拍心口,这时灯忽然灭了,小护士拍了拍手掌,灯光复又亮起,扭头看去,楼道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刚才那道倩影。 大夏天的,小护士忽然后背冒冷汗,全身凉飕飕的。 —— 大半夜了,病房里挺热闹的。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档娱乐综艺,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带来笑果,观众笑了,主持人和嘉宾也都笑倒一片。 唯独电视前唯一的观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咔嚓”病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门口方向。 看清来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皲裂,猛然直起身子,剧烈颤动的唇瓣昭示了她内心的激动。 “你终于来了。” 明镜关上门,走到病床前,拿起她的手把脉。 少女愣愣的仰头看着她,在娱乐圈沉浮多年,她见惯了各种美女,但如面前的少女一般出众的容貌,就算是被誉为娱乐圈第一美女的罗紫茵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美人在骨不在皮,娱乐圈的花瓶太多了,空有美貌,实则是脑袋空空、满腹草包,所谓的气质也只是美貌带来的附加值。 然而面前的少女,背脊挺的笔直,仿若不论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能压垮她的脊梁,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即使泰山压顶,也能不皱眉头,这种不悲不喜的从容是多少历经沧桑浮沉的老人才能领悟到的人生真谛。 她太年轻了,这种从容也就显得格外迷人,让人忍不住去思考、去探索,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 因为好奇而生出的探寻,是沉沦的开始。 “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镜放下她的手腕。 “我能离开这里吗?这么多天了,我真的快憋死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的。”少女又焦灼又期待的说道。 被关禁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虽然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由是多么的重要。 明镜垂眸看着她,她个子很高,遮住了头顶的灯光,一片阴影压下来,少女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明明比她小许多,但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却有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恐惧。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少女眼神一喜。 “但是你要掩去容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长相,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名字。“ 梁燕然愣了愣,她没有去问为什么,点了点头:“好。” “后天早上,我要去参加一档生活综艺,你做我的助理,跟在我身边吧。” 生活综艺? 梁燕然觉得命运果然是个圈,她刚从娱乐圈出来,换了个身份又要踏进去了。 只是之前她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现在是个小助理了。 “只要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梁燕然没有忘记,她现在苟延残喘,是为了什么,这样也好,换个身份,更有利于调查。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低眉顺眼的开口:“小姐。” 明镜点点头,“开始吧。” 女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梁燕然好奇的打量着她,只见女人打开包,里边是各种化妆工具和假发衣服,女人取出一套工具,对她说道:“咱们开始吧。” 梁燕然扭头看向明镜。 明镜坐在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随手翻了起来。 梁燕然抿抿唇,扭过头去。 一番捣鼓后,女人退开一步,满意的点头:“小姐教我那么长时间,终于学有所成了。” 然后低头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顶齐耳短发,套到了梁燕然脑袋上。 “好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去。” 梁燕然走到卫生间,只听里边发出一声惨叫。 镜子里这个皮肤黝黑、满脸黑斑嘴角还生了个媒婆痣的丑女到底是个什么登西! 更绝的是媒婆痣上还长了一根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要不要这么生动! 这张脸虽说不算多漂亮,但最起码也是个清秀佳人,现在镜子里这个又土又丑的黑妞到底是哪里来的。 一点儿原主的影子都找不到。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以为自己又换了具身体重生。 梁燕然从卫生间冲出来,指着自己的脸:“这也太难看了。” 明镜抬头,蹙了蹙眉。 “太引人注目。” 是丑的引人注目,梁燕然忍不住想爆粗。 韩素文赶紧拉过梁燕然:“那就再改改。” 这回好了,没有那么黑,肤色发黄,没了媒婆痣,看起来也顺眼了,但也泯然众人了。 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韩素文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特质防水的化妆品,坚持一个星期没问题。” 梁燕然有点嫌弃的皱眉,她为什么要变这么丑…… 明镜合上杂志,起身:“走吧。” 梁燕然现在摸不透明镜到底要干什么,又不敢问,只能跟着她离开,走出病房前,她回头看了眼刚才给她化妆的女人,脱了鞋子,在病床上躺了下来。 梁燕然拧了拧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不简单,最起码不能让人认出来她的脸。 难道是有危险吗? 她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一切都像一团谜一样,她的身家性命被她捏在手里。 梁燕然跟随明镜走出病房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是自由的空气。 来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坐上车,杜泽看了眼后视镜,沉默的开车。 开出疗养院,果不其然尾巴又跟了上去。 明镜淡淡道:“甩开。” 杜泽点点头,脚踩油门,在夜色的掩映下迅急消失。 车子在深夜的大街上驰骋,来到通和盛世小区。 电梯门打开,明镜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熟人。 曲飞台看到明镜也是惊了一跳:“明镜?你怎么在这里?” 明镜挑了挑眉:“这也是我想问的话。” 梁燕然震惊的看着曲飞台,这小子怎么会跟明镜认识? 看他那眼神里跳跃的火花,作为过来人的梁燕然太明白了。 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个普通人,遂老老实实的闭嘴,当一个隐形人。 曲飞台果然没有注意到她,指了指身后:“我买了你隔壁的房子。” 话落坦坦荡荡的看着明镜,从买房到过户搬进来,只花了一天时间,虽然比市价多花了一千万。 明镜点点头,没有多言:“你去忙吧。” 话落抬步离开。 曲飞台这才看到跟在明镜身后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一头短发,其貌不扬的。 明镜身边的人他都记得,这个人却是第一次见。 梁燕然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低头快步追上了明镜,心底嘀咕道,好啊臭小子,原来惦记的人是明镜,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高冷酷帅的顶流曲飞台了。 想当年,在一个活动典礼上,她怕曲飞台不习惯这种场合,主动搭话帮他缓解尴尬,谁知这臭小子不领情,对她爱答不理的,害的她被他的粉丝们追着骂老女人倒贴……可气死她了。 臭小子,原来你不是高冷,是还没遇到让你甘愿放下骄傲的人。 这消息要捅出去,娱乐圈绝对要翻天,她吃瓜看戏,岂不美哉。 “砰”门关上的声音隔绝了梁燕然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她打量着眼前的豪宅,江州寸土寸金,能在高档小区里有这样一栋二百多平的精装修豪宅,绝对是富婆了。 “我以后该叫你什么?”明镜转回身淡淡的说道。 梁燕然愣了愣,拧眉思索了一下,说道:“叶贞,叫我叶贞吧,梁燕然是我的艺名。” 140 截胡(二更) “房子里有基本的生活设施,冰箱里的吃食够吃一个星期,这部手机你拿着,里边存了我和杜泽的电话号码,后天早上,我来接你。” 明镜把一个新手机放在桌子上,“如果你想变成孤魂野鬼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少女淡淡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却令叶贞的心猛然一揪。 “我现在无依无靠,能去哪里呢,而且你答应了我要替我查清死因,反正我是赖上你了。” 明镜将一串佛珠交给她:“戴在身上,于你身体有好处。” 叶贞接过来看了一眼,那佛珠很是古朴,颗颗圆润饱满,应该经常被主人拿在手里,盘出了包浆。 佛珠触手温热,似乎沾染了主人的体温,很神奇的是她摸到佛珠的那一刻,仿佛一股暖流从佛珠上传进身体里,犹如置身于温泉中,全身的每一根毛孔都打开了,耳清目明,阴郁之气一扫而空。 叶贞知道这佛珠一直被明镜戴在手腕上,是明镜的贴身之物,一定是好东西。 她把这串佛珠套在手腕上,拉下袖子盖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有安全感。 “谢谢你。” 即使知道她可能是为了她师姐的身体,叶贞这一刻依旧觉得心底暖暖的。 “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明镜交代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明镜刚出门,便看到等在门口的曲飞台,看到明镜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祝家吗?”曲飞台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犹如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澄澈,清晰的映出明镜的身影。 “是。” 明镜脚步不停走进电梯,曲飞台摸了摸脑袋,犹豫了一下,追上去:“我送你去停车场。” 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闪了进去。 电梯下行,狭窄的空间内,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曲飞台鼻尖又嗅到了熟悉的幽香。 “你上去吧,虽然是深夜,也要谨慎一些。”明镜淡淡道。 “好。”曲飞台眼角觑着她的一片裙袂,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 “后天我就要走了。”曲飞台说道 明镜想起郑青的话,那档生活综艺在敲曲飞台。 “去哪里?” 曲飞台双眼一亮,明镜终于主动问他一次了。 “经纪人给我接了一个综艺,就在江州附近,开车一个小时,可能要录两三天吧,录完节目我直接回京都了。” 大哥不让他留在江州,一方面是因为青龙会,一方面也是因为江州离京都太远,出事了鞭长莫及。 尤其当大哥得知明镜跟冉腾霄有联系,更是阻止他逗留江州,若不是他强烈反对,云墨早把他带走了。 曲飞台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有些惆怅,江州为什么离京都那么远,为什么他离开家了还是脱离不了大哥的掌控,深深的无力感从他的心头升起,他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娱乐圈顶流、歌坛天王又如何,他此刻只是个面对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勇气表白的胆小鬼。 “叮”电梯门开了,明镜走了出去,走了两步,扭头看了他一眼:“好好生活,惊喜也许就在下个转角。” 话落转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少女曼妙的背影。 曲飞台愣了愣,琢磨着明镜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曲飞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黄超打来的,直接挂断。 黄超也很无奈啊,答应了小飞给他放一个月假,但谁知道一日三餐节目组忽然联系他,要邀请曲飞台上节目,他本来要拒绝,可节目组搬出了电视台领导,曲飞台刚出道的时候,这位领导可给了不少机会,这个人情是要还的。 心情本就不爽的曲飞台得知了这个消息直接不理他了,黄超惆怅的想,以前节目组也邀请过,都被他拒绝了,为什么这次电视台领导就出来了,难道这次跟以前几次都不一样? 越想越没头绪,干脆不去想了。 曲飞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黄超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对方接通后,传出一道低声的男声:“小飞?这是你第一次给大哥打电话。” “是不是你找人邀请我上节目?就为了让我离开江州。” 手里对面沉默了。 “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害怕的哭泣的小男孩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但我不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干涉我的人生。” 少年坚定冷酷的声音掷地有声,隔着千里之遥传进男人的耳中。 良久后,一声叹息悠悠响起:“你真的喜欢她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少年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这个大千世界、茫茫众生中,我为一个人而存在,或早或晚,她终究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一直在等待着,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就是那个人。” “你问我什么是喜欢?我回答不上来,但我知道,她从此就是我努力生活的希望,是我此生不停追逐的目标,我所热爱的事业、以及钟情的她,此生足矣。” “我听爷爷说,当年你娶大嫂的时候,得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对,但你还是力排众议迎娶大嫂,在大嫂去世多年后,正值壮年名媛环伺之时立下终身不再续娶的誓言,答案你心里清楚,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 长久的沉默后,男人问道:“你还记得枯叶大师对你的批命吗?” 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 曲飞台眸光渐渐由幽深转为坚定:“纵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九死而犹未悔。” —— “红姐您好,我是祝湘湘。”少女容貌清秀耐看,气质高雅温柔,穿了一条白裙子,很是清纯乖巧。 梁小红满意的点点头,吕瑶没骗她,这女孩子条件不错,是娱乐圈喜欢的一款。 “多大了?” “十六岁。” “有点小,不过这一行年龄小也是优势,这是合约,你先看一下,没意见就签约。” 祝湘湘看完合约,还算合适,看来吕瑶在中间斡旋,这个人没压榨她。 “红姐,您能在一年内将我捧成当红吗?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梁小红笑了笑,在少女眼底看到了野心,很好,这才是艺人的好苗子。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经我手捧红的艺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周正汝,李星熠,赵凝涵,梁燕然……。”梁小红面色忽然一变,止住了话头。 祝湘湘双眼发亮,这些可都是娱乐圈响当当的人物,影帝周正汝,当红小生李星熠,黑红流量花赵凝涵,以及小花旦领头羊梁燕然……祝湘湘忽然意识到梁燕然自杀死亡还没一个月,这一个月因为她的离开给娱乐圈蒙上了一层阴影。 抛去这个晦气的人不提,面前这个胖胖的女人竟然是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祝湘湘笑容里带了一点讨好。 “红姐,原来您这么厉害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以后还望您多多提携。“ 梁小红对祝湘湘的吹捧很受用,心头那点阴霾散去不少,“只要你乖乖听话,结果不会让你失望的。” 祝湘湘不再犹豫,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日三餐这个综艺节目你听说过吧?”梁小红问道。 祝湘湘双眼一亮:“当然听说过,很火的生活综艺,我几乎期期必追。” “很好,我有一个嘉宾名额,准备推荐你去,算是你的出道首秀吧,既然你看过节目就不需要我再提醒你该怎么做了吧?” 祝湘湘点头:“新人要勤快懂事,眼里有活。” 梁小红瞥了眼祝湘湘十根手指头,一看就是家里宠大的,什么活都没干过。 “心里有数就行,具体时间等我……。” 梁小红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接通了:“张制片您好……。”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梁小红脸色突然变了:“我们一早就说好了,张制片您不能临时变卦吧?” 祝湘湘的心瞬间揪紧了,紧张的盯着梁小红。 对方挂了电话,梁小红骂了句脏话,“操蛋玩意儿,耍老娘呢。” “怎么了小红姐?” 梁小红眉头紧蹙,怒道:“一日三餐你参加不了了,被人截胡了。” 祝湘湘还没开心两分钟,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时有些无语。 “还有人敢从我梁小红手里抢资源,也不打听打听我梁小红的名字,要让我查出是谁,老娘绝饶不了她。” 顿了顿梁小红看了眼祝湘湘:“娱乐圈蛋糕就那么大,互相抢来抢去很正常,我这次是被人出其不意的截胡了,不会再有下次,生活综艺你参加不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选秀的名额……。” 梁小红打量着她:“你会什么才艺?” “拉小提琴,跳舞、钢琴、画画。” 梁小红挑了挑眉:“你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 普通人哪里有钱送孩子学这些。 祝湘湘笑了笑,没有回答。 林清花不少钱培养她,这些东西都有学,但都不精,唯一学的不错的是小提琴,但也很久没练生疏了。 “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这次选秀是梵语娱乐继st女团之后推出的第二季超级女团,这次可能会请到曲飞台做导师,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祝湘湘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双手紧紧抓着裙子。 梁小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祝湘湘的变化,她在想吕瑶的话,说是这丫头好好培养,身上有让她们意想不到的价值。 梁小红怎么看这丫头也没什么出众的,那张脸在娱乐圈也排不上号,顶多因为年轻搏个清纯,但也只能吃青春饭而已。 罢了,暂时没什么好苗子,凑合用吧。 —— 江州往南百里,有一个叫寒山的地方,寒山因寒山寺而得名,寺中的觉明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多年来寒山寺香火不断,人声鼎沸。 而寒山脚下有个冬寒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一处风水宝地,这里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受世俗打饶,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一日三餐节目组本季选择的拍摄住址就在冬寒村村尾的一户农家小院中,背后是寒山青峰,眼前是寒溪潺潺,在酷热的夏薯带来丝丝清凉,倒是个避暑好去处。 小院左右的田地里种满了瓜果蔬菜,丰衣足食,怡然自得,这就是一日三餐的主题。 这天清晨,整个冬寒村笼罩在一片清雾中,一辆轿车的到来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题外话------ 大家都不爱评论啊,剧情不太吸引人吗/(ㄒoㄒ)/~~ 141 录制(一更) “小飞,我不能跟你进去了,让小田陪着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最多三天,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站在田垄间,黄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仿佛一个要送儿子离家的老母亲。 曲飞台转身就走,看都没看他一眼。 黄超叹气,还生他气呢,气性真大。 田隆说道:“超哥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飞的。” “小飞没参加过综艺,他性子直,从出道到现在没受过委屈,这次节目的常驻嘉宾有两位都是前辈,爱拿小辈打趣,你多个心眼儿,提醒小飞别顶撞前辈,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我来接你们。”黄超絮絮叨叨个不停,要不是节目组规定只能带一个助理,他恨不得立即追上去。 “行,超哥我记住了,你快回去吧。” 田隆拉着行李箱走了两步,乡间小道上都是石块,凹凸不平的,改为提着行李箱,健步如飞的追上曲飞台。 黄超远远看着两人在田垄间渐渐变成了两个小黑点,叹了口气,“咋这么不放心呢,不亲眼盯着就是不行。” 但是搞特殊,传出去那些无良媒体又给小飞贴上耍大牌的标签。 黄超一直望到两人彻底没了影,才戴上墨镜,转身上车。 “走吧。” 这时一辆白色轿车与他擦肩而过,停在了刚刚黄超站立的地方。 “停车。”黄超吩咐司机。 他跪在后座上,趴在后挡风玻璃上往后面看,今天早上来这儿的肯定是节目的本期嘉宾,按以往惯例,小飞这样的大咖是单独一期,不会再给弄一堆小明星分镜头,本期的重点都会在小飞身上,但他打听了一圈,这一期除了小飞外,还有一位新人,不用说,能塞进小飞来的这一期,肯定是资本要力捧的新人。 要是男的只有被碾压的份,但是也说不准,现在流行腐眼看人基。 女的就惨了、小飞被蹭吸血实锤,他都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到时候要怎么反击,管你是什么资本,蹭小飞的热度就是找死,学不会独立行走那就跪着。 他看到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短头发提着行李箱的女孩,穿了件灰扑扑的衣服,其貌不扬,应该是助理。 那行李箱也是最小寸的登机箱,不会就这一个吧,现在的女明星出行,这行李箱连化妆品都不够装,难道是男星? 很快车内下来的人击碎了他的幻想。 只有一个背影,但也令人无限遐想了。 背影高挑纤秀,一头乌发及腰,白裙长及脚踝,在清晨的山雾间,仙气缭绕。 “我艹……,是个女的。”看起来还很年轻,很有气质。 黄超心中警铃大作,节目组这是要搞事啊。 女子朝着车内轻轻点头,然后抬步朝着田垄间走去,小助理立马提着行李箱跟上。 那道白色背影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十分从容自若的感觉,在青山晨雾之间,仿若即将羽化登仙的高人,透着一种莫可言说的高深意味。 黄超愣了愣,怎么心底越来越不安了呢?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 那辆白色轿车仿佛没有一点留恋,驱动准备离开。 黄超吩咐司机,“给我撞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新人是什么来历。 白色轿车在擦车而过的瞬间,被光荣的蹭到了,两辆车同时踩了刹车。 黄超立刻主动下车,敲了敲白车的车窗:“抱歉,是我的司机不长眼,蹭了你的车子,咱们谈谈理赔的事吧。” 车窗半降,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倒很是灵动漂亮,镶嵌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男人斜着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看了半天了,可还满意?我看不是你司机不长眼,是你压根没长眼吧。” 黄超怒火噌的就上来了,太嚣张了! “小子,你挺厉害啊,哪个公司培养的英才?说出来让我黄大经纪人听听。” “你?还不够格。”男人竖起中指摇了摇,态度鄙视至极。 黄超气的头顶冒烟:“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嚣张的吗?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们公司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死了那条心吧。” 对方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笑得十分夸张,斜着瞥了眼黄超,“这话应该我送给你才对,管好你家艺人,要让我知道你们敢打我艺人的主意,看我不掀了你的老巢。” 不给黄超喘气的功夫,从窗口扔了张名片出来,名片掉到了黄超脚下。 “三日之内联系我的司机理赔,过期不候,后果自负,走吧。” 话落车窗合上,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道间。 黄超一脸懵逼,她说什么?我的艺人肖想她的艺人?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现在的新人嚣张的没了边儿,这也太可笑了,在你黄爷爷面前大放厥词,曲飞台肖想你的艺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黄超骂骂咧咧的捡起脚边的名片,上边用烫金大字写着不可说娱乐公司,经理人庆争,下边一串电话号码。 “不可说娱乐圈公司?我呸,什么小破公司,等着倒闭吧。” —— 两名女编导和两名摄影师又焦灼又期待的守在村口。 没想到导演竟然磕下了曲飞台,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节目组都震惊了。 曲飞台那是谁,娱乐圈如今的当红顶流,才华盖世的乐坛小天王,行走的热搜榜,曲飞台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上综艺,国内大大小小的综艺邀请多少回,就被拒绝多少回,前几个月好不容易以vcr的形式上了个综艺,因为郑青被封杀的缘故,这一期综艺胎死腹中。 因此有人就说过要是能请得动曲飞台上综艺,节目组真是烧了高香了。 两个女编导互相瞪了一眼,两人都想跟曲飞台,但结果是导演指定了李依依,而卢欣语只能去跟新人,差距也太大了,卢欣语心底愤愤不平,谁让李依依有个在电视台当主持人的亲戚呢。 眼看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李依依双眼一亮,招呼摄影师跟上去。 卢欣语眼馋的望着越走越近的男神,惊艳覆盖了即将夺眶的嫉妒。 这就是曲飞台,果然是拥有黄金比例身材的美少年,气质又冷又酷,远远走来,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本蒙。 一想到李依依能跟曲飞台近距离接触三天,而她只能去跟那劳什子的新人,那点嫉妒的酸水就开始翻涌了。 “曲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编导李依依,在拍摄节目期间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帮您解决问题以及跟节目组交涉。”李依依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少年“嗯”了一声,迈着大长腿越过她,往村里走去。 好冷酷好有个性,一个嗯字就是说不尽的性感缠绵。 李依依兴奋的追了上去,路过卢欣语的时候朝她得意的眨眨眼睛,气的卢欣语攥紧了拳头。 日上三竿了,这个新人还不来,还没火呢就开始摆架子了。 就在卢欣语鄙夷的在心里骂人的时候,摄影师指了指不远处的田垄间;“来了。” 卢欣语定睛看去,一缕晨光劈开清雾,青山绿水,秀美如画。 画中一白衣少女缓步而来,不疾不徐,从容悠然,白色裙袂拂过青草野花,沾了晨间露水,那裙袂上似有银光暗芒,在阳光下折射出柔润的浅光。 少女走的并不慢,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近在眼前。 卢欣语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变得格外刺眼。 “你好,我是明镜。”少女走到近前,空灵柔美的嗓音仿若梦境,浑然忘夕。 卢欣语怔住了,呆呆的回不过身来,少女并未催促,神情也没有任何不耐,耐心温柔的看着她。 直到摄影师推了她一把,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好,我是你的编导卢欣语,你在录制节目期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话落赶紧垂下眸光,目之所及是一片白色的裙袂,上边用银线绣着莲花暗纹,行走间潋滟生波,妙不可言。 她心底忽然生出深深的自卑之感,在这样极致的美丽和温柔面前,什么样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谢谢。”妙音落在耳边,如清泉击石,伶仃脆响。 明镜看了眼摄影机,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只觉得双腿都软了。 “所以现在是开始了吗?”明镜淡淡的问道。 “从您踏入这里的时候录制就开始了,接下来您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摄影机记录下来,后期会有选择性的剪辑,制作完成之后就可以在电视上播出了。”卢欣语解释道。 明镜点点头。 卢欣语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您现在先跟我一起去小木屋吧,几位前辈在木屋等着您呢。” 明镜随着卢欣语一起走进村里。 叶贞充当一个隐形人助理角色,跟在明镜身边,从这个角度看世界,倒也十分新奇。 村里一些老人坐在路口,小孩子跟着乱跑,看热闹一样盯着这群陌生人。 走过一个路口时,忽然有两个小孩蹿出来,其中一个小孩撞到了明镜身上,小孩惊慌失措之下抓住了明镜的裙摆,明镜弯腰扶住他:“小心。” 小孩愣愣的抬头,“你是仙女吗?” 少女温柔的笑了笑:“不是。” 小男孩忽然松手,脸色惊骇的后退一步。 只见少女洁白不染的裙摆上一个黑手印格外醒目。 卢欣语见此板着脸呵斥道:“你这小孩乱跑什么?浑身脏兮兮的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吗?把人家裙子弄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小男孩紧张的浑身颤抖,爷爷说这些是城里来的大明星,他们惹不起的,他弄脏了大明星的裙子,大明星不会要他赔吧?被爷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明镜淡淡的看了眼卢欣语,卢欣语浑身一僵,要骂出口的话下意识吞了回去。 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大明星伸手拂了拂脏了的地方,柔婉一笑,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相比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好听太温柔了,让他想起了离家很久的妈妈,眼眶不知不觉的发红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哽咽的说道。 少女蹲在他面前,轻轻拭去他的眼泪:“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怕呢?姐姐不会怪你的,因为你不是故意的。” 那手指柔嫩葱白,与小男孩又脏又黑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周围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被少女身上温柔包容的气息所折服。 小男孩破涕为笑:“谢谢姐姐。” “乖,去玩吧。”明镜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说道:“姐姐,我叫小虎,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卢欣语正想骂他蹬鼻子上脸,就见明镜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小男孩指了指村尾方向:“小木屋,那里以前很破的,你们来了之后变的可漂亮了。” 明镜笑着说道:“欢迎你来小木屋做客。” 这一切,都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小男孩害羞的跑远了,明镜站起来,其他的小孩子看到她眼中没了好奇,只有满满的热情和喜欢,一路上跟在明镜身后,队伍越拉越长。 卢欣语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明镜小姐,这些小孩子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他们最会蹬鼻子上脸了,以后缠着你怎么办?”一来就想立人设,也不怕用力过猛。 明镜淡淡道:“孩子最是天真纯洁,你怎么会这样想他们?” 卢欣语噎了噎,好心提醒倒成了她的错了,这个新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眨眼间小木屋到了,门前有一颗两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榆树,枝干苍翠,如一把撑开的巨伞,遮天蔽日。 木屋背靠寒山,左右都是农田,种着家常的瓜果蔬菜,远处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当真是一幅秀美的农家山水图。 透过低矮的木门一眼就能望进小院,院子里一群人围在一起,笑声说话声远远传来,好不热闹,而在人群外围,是一大堆黑压压的人头,缩在棚子里,里边全是机器。 从这里开始,助理和编导都不能入镜了,明镜开始自己一个人面对镜头。 走到木门前,明镜淡淡的扫了眼门头上的摄像头,整座木屋被三百六十度的摄像头包围,从她踏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将再没有隐私可言,她的一切微表情都会被高科技摄像头精准捕捉。 明镜理了理裙摆,伸手推开了木门。 “飞台哥哥,你的那首白衣实在太好听了,我都会唱了,我唱给你听……。”小姑娘刚准备起头,目光一转,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她忽然怪叫一声,指着门口方向:“飞台哥哥,你歌里的人变成精灵了吗?”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肖雯雯话音刚落,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大门口方向。 曲飞台讨厌这种场合,但答应了录制也不能甩脸色,有些百无聊赖的听着一群人对他的吹捧,词儿都不带换一下的,他正觉索然无味之时,耳朵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忽然指着门口。 他歌里的人变成精灵了? 开什么玩笑,明镜的风姿,马良的神笔也难以描摹其十分之一的风韵。 不要什么人都拿来玷污明镜。 曲飞台眉峰瞬间变得冷酷,压抑着怒意扭头望去。 ------题外话------ 明镜:惊喜不,意外不。 曲飞台:能冒充我女神的只有我女神自己,就好像能打破我的记录的只有我自己一样,骄傲( ̄??) 142 人设(二更) 大榆树苍翠如松,遮盖下寸寸荫凉,偶有调皮的晨光穿透树杈间隙投射而来,落在少女的发梢裙摆,像跳跃的精灵,环绕着落凡的仙女。 所有粉丝和观众对明镜的第一印象起源于此,并终身难忘。 她是偶落凡间的仙女,纤尘不染,出尘脱俗,世间词汇难以形容她半分的神韵。 这一刻,很多人都失语了。 曲飞台瞳孔微缩,内心犹如坐过山车,从谷底到高潮的冲击,无人能懂。 曲飞台下意识要走过去,抬了抬步子,忽然想到是在录节目,眉头狠狠拧着,有些懊恼。 盲目的冲动可能会给明镜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他只能忍耐着,在所有人面前装作陌生人。 意识到明镜就是大家口中的新人,曲飞台心情之复杂一时难言。 明镜要进娱乐圈? 不是不好,而是明镜太干净了,在这圈子里容易受欺负,罢了,以后由他罩着。 他忽然想到前天晚上明镜出电梯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惊喜就在下个转角。 原来真的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明镜当时已经隐晦的提醒他了,是他愚昧,没有领悟到。 偷得浮生半日闲,本以为要面临长久的分别,没想到能在录制综艺时重逢,三日朝夕相处,老天实在太厚待他了。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翻涌,曲飞台望着走进的少女,冷淡的眉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柔和下来,眼神温柔至极。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明镜身上,是以暂时没有人注意到曲飞台的神情变化。 韩影最先反应过来,小跑着迎上去,接过明镜手里的行李箱,这么轻,要待三天呢,肖雯雯拉了三个夸张的大箱子,全部塞的满满当当。 “你好,我是韩影,欢迎你来小木屋。”韩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将一个纯情大男孩的羞涩展现的淋漓尽致。 明镜柔和的笑了笑:“你好,我是明镜。” “明镜、明镜。”韩影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叹道:“真好听啊。” 人如其名。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娱乐圈有这样一号大美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寂寂无名,看来真的是第一次出镜的新人。 邹靖宇感叹道:“美人如花隔云端,看来娱乐圈又要热闹了。” 赵鑫荣喊道:“导演,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咱们这里条件苛刻,别让人家小姑娘受委屈了,我第一个不干。” 赵鑫荣的话缓解了冷掉的气氛,肖雯雯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曲飞台,皱了皱眉。 明镜走到近前,笑意盈盈,从容大气的说道:“各位老师好,我是明镜,第一次来,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包涵。” 邹靖宇笑道:“明镜,好名字,让我想到一首菩提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话落看了眼曲飞台,“你们俩倒是挺有缘的。” 曲飞台愣了愣,猛然看向明镜,目光深出涌动着汹涌的暗流。 明镜目光不留痕迹的划过曲飞台,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今天咱们小木屋简直是蓬荜生辉啊,帅哥美女齐聚一堂,我眼都不够用了。”赵鑫荣跳出来打圆场,外头日头越来越大了,招呼众人进屋。 曲飞台故意落后一步,与明镜并肩而行,在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飞快的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来参加节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刚刚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呢。” 走在曲飞台身后的肖雯雯抬头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曲飞台的背影,然后落在明镜身上,看到少女白色的裙摆划过门槛,裙摆上绣的银线莲花被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肖雯雯下意识眯起双眼。 落在最后的韩影感慨道:“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吧。”话落嫌弃的瞥了眼走在身边的肖雯雯。 “看看人家的女神气场,再看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打扮哎呦我去。” 肖雯雯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韩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节目的四位常驻嘉宾,邹靖宇是娱乐圈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临近知天命的年纪,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喜好诗词歌赋,田园农家,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节目。 赵鑫荣已过而立之年,是圈内著名谐星,年年春晚常客,国民度路人缘爆棚。 韩影是家喻户晓的童星,今年十五岁,性格调皮捣蛋,最爱捉弄人。 肖雯雯是本季广告商塞进来的新人,没粉丝基础,就是来蹭路人缘的,跟韩影不对付,只要没人注意就开始掐架斗嘴,而韩影也总是变着法的损她,肖雯雯做梦都想扁他一顿。 几人进了屋,一直懒懒散散连根菜都不想择的韩影忽然变勤快了,忙着端茶倒水,看着很有店小二的殷勤劲儿。 “装模做样。”肖雯雯暗暗撇了撇嘴。 “明镜,你喝茶,这是我亲手摘的野菊花,洗净了晒干的。”韩影把一杯菊花茶端到明镜手边。 “谢谢。”明镜双手接过。 “曲大哥,你也喝,天气热,喝了菊花茶清凉败火。”对曲飞台就没有那么周到了,把茶杯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曲飞台点点头。 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邹靖宇笑眯眯的,简直就是视觉盛宴。 “呀,明镜,你裙子怎么脏了?”肖雯雯忽然指着明镜裙摆上一块脏污说道。 大家的目光全都顺着肖雯雯指的方向落在明镜的裙子上。 “明镜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个节目啊,是要干活的,你穿的这么不接地气,该怎么干活啊,虽然好看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不是?咱们节目可不养闲人哦,”肖雯雯长了一张很可爱的脸,她用娇滴滴的口吻说出来,就好像非常贴心的提醒明镜一样,再配上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真真是贴心周到呢。 可以想见节目播出后,肖雯雯这番话足以让对方被观众骂到自闭。 是来体验农家生活还是t台走秀呢,不想干活就滚出小木屋,这里不养闲人诸如此类的骂语,对一个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新人来说,这都是足以致明的打击。 肖雯雯说完这番话就翘起了嘴角,来上节目还穿着白裙子,真当自己是仙女呢,她自己连漂亮一点的裙子都不敢穿,观众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现在的观众又浮躁又挑剔,根本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她本以为对方会着急辩解,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明镜捧着老式搪瓷杯,轻轻小口抿着茶水,慢条斯理,从容优雅,裙子上的那点脏污并不影响她纯净温柔的气质。 肖雯雯有些气闷,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你那身材穿裙子也不好看啊,你对自己倒是有自知之明,凭什么要求人家跟你一样啊,再说了,人家刚到连口茶还没喝呢,就让人家去干活,这就是身为主人的待客之道?”韩影嬉皮笑脸的说道,语气暗含讥讽。 肖雯雯狠狠瞪了他一眼,见色眼开的臭小子。 “哈哈雯雯可能是看到终于有女伴来了,太高兴了,明镜你别往心里去,下地干活想去就去,我们不强迫。”赵鑫荣站出来打圆场。 明镜看起来实在太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估计又是一个有背景的主儿,来蹭曲飞台的流量来了,这种只能捧着,你要让她下地干活,没走两步就累了,再反过来找金主告他们一状,无形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混了半辈子娱乐圈的赵鑫荣太知道这种大小姐的做派了。 反正到时候后期剪辑,作妖的全剪掉就是了,只要观众舆论占上风就不怕。 “好。”明镜欣然颔首。 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赵鑫荣脸上笑容不变,心底却冷笑了声。 这位看来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屑于做了啊,到底是哪个资本准备力捧的新人? 看这通身气派,被有钱人圈养的金丝雀吧。 肖雯雯说道:“明镜,我带你先去房间放行李,这里房间少,你晚上跟我睡一间吧。” 说着提着明镜的行李箱,夸张的说道:“明镜,你东西怎么这么少?” 明镜接过来淡淡道:“出行随简。”话落提着行李轻轻松松的上楼了。 肖雯雯愣了愣,赶忙追了上去。 韩影对曲飞台说道:“曲哥,咱也上楼放行李吧,放完行李下来我带你在这附近转转,风景可好了。” 曲飞台朝赵鑫荣和邹靖宇点点头,提着行李箱上楼了,韩影要帮曲飞台提着,被曲飞台拒绝了。 邹靖宇喝了口茶,望了眼二楼方向,笑道:“这一期收视率要爆棚了啊。” 赵鑫荣说道:“曲飞台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都说他高冷,我看着倒是还好,是一个谦虚的后生。” 话落瞥了眼摄像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叫明镜的,什么来路?” 邹靖宇气定神闲的摇头:“我不知道,你问导演去。” 赵鑫荣白他一眼:“张姐没跟你说过?我不信,给个准信儿,让老弟也有个准备。” 张姐就是张芸,节目总制片,也是邹靖宇的老婆,请嘉宾这事儿就是张芸的工作。 邹靖宇咳嗽了一声:“老赵啊,你有时候就是太谨慎了,不管她什么背景,现在只是节目的一个嘉宾而已,平常心对待就好。” 赵鑫荣咂摸了一下:“我知道了。” 听邹靖宇的语气,应该没啥背景,他可以松口气了。 邹靖宇只是笑笑,继续喝茶。 二楼一共三间房,一间主卧的大通铺是邹靖宇赵鑫荣和韩影睡的,一间单人间是曲飞台这种大咖才有的待遇,而明镜就跟肖雯雯睡一间房。 房间很小,左右靠墙各摆了一张单人床,肖雯雯指着紧挨门口的床:“你睡这个吧。” 地上放了两个打开的行李箱,衣服扔的哪里都是,靠墙的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一个大杯子里喝了一半的隔夜花茶散发出不太友好的气味。 靠墙的那张小床上,被子枕头卷到一块,吃了一半的薯片扔在床头,地面上散落着头发和薯片碎屑。 明镜淡淡的扫了一眼,走到床前,只见床上扔了几件衣服。 肖雯雯赶紧拿走了,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导演通知的比较晚,我没来得及收拾,虽然看着乱,但乱中有序。” 明镜没有理她,低头打开行李箱,肖雯雯凑过来看了一眼,本以为里头塞满了东西,哪知道东西比她想的还要少。 一件睡衣,一件换洗衣服,一个小洗漱包,一个应该是装内衣的收纳袋。 没有零食、没有化妆品,没有漂亮衣服…… 肖雯雯盯着少女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皙肌肤,这人设立的过分了。 ------题外话------ 明镜:大家都觉得我在立人设吗? 143 无解(一更) 明镜拿出一件干净衣服,扭头看了眼房间角落里的摄像头,左右各有一个,拿着两条毛巾走过去,把镜头盖住了。 “你要干什么?”肖雯雯问道。 还挺懂的,真的是第一次上节目的新人吗? 而此时监视棚内,一大群人凑在a8监视器前,一时沉寂后,忽然犹如炸了锅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个新人颜值简直绝了,刚才离镜头那么近,我几乎都能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太美了太美了,我没命了……。” “她是素颜吧,我看连眉毛都没修,真的给人好优雅好温柔的感觉,不知道张姐从哪儿挖来的宝藏。” “只要播出来这一期,就凭这脸这气质,绝对大火,咱们节目这一季开门红,好兆头。” 围在a4监视器前的大部分是女性,花痴着曲飞台,听到a8那边的动静,有个女生不屑的说道:“又来个蹭我们曲神流量的花瓶女,长的再美有什么用,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穿的那么隆重,是来乡下体验生活的吗?我看是把咱们节目当t台了,打扮的再美咱们曲神也不会多看一眼,死了这条心吧。” “可不是,曲神眼光高着呢,这种一看就脑袋空空的花瓶,曲神才看不上眼呢。” a8那边有个男生冷哼道:“我看你们就是嫉妒,人家说什么做什么了吗?上来就骂的那么难听。” “呦,这就心疼上了,男人果然是见色忘义的东西……。” “好了,别吵了,都给我干好自己的活儿,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导演板着脸骂道。 一群人赶紧低头,各就各位。 导演想了想走到一边,拿着对讲机问道:“老邹,还按原计划来吗?” 邹靖宇回道:“当然啊。” “那个新人……会不会不太好啊,能让芸姐把人安排进来,应该背景不简单吧,让人家来吃吃喝喝吹吹风得了,娇滴滴的小姑娘,别为难人家了。” “来参加咱们的节目,就得有心理准备,要是什么都不干,观众骂的才惨呢,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导演说道:“那好吧,但要是出了事,跟我可没关系。” —— 明镜背对着肖雯雯,解下了身上的裙子。 原来明镜里边还穿了一条裹胸和短裤,背上的蝴蝶骨性感优雅,衬托出完美的直角肩、不盈一握的纤腰,一双长腿笔直修长,简直比超模还要完美的身材。 肖雯雯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面色有些难堪。 再抬头,明镜已经换好了衣服,白色立领盘扣上衣,同色系阔腿裤,领口袖口和裤摆用银线绣了朵朵莲花,精致淡雅,潋滟生波。 相比之前那件长裙,这件衣服利落多了,只能说人身材好,长得好,就算披麻袋都不会难看的。 走起路来,宽大的裤腿犹如层云翻涌,银莲生辉。 为什么明镜的衣服都是白色,上边都绣了莲花? 好一朵大白莲啊…… 肖雯雯撇了撇嘴,问道:“明镜,你的衣服是哪个牌子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挺好看的?回头我也买一套穿穿。” “戴茜设计师,你可以找她。” 肖雯雯愣了愣,这个人在时尚圈还是很有名的,自创品牌在明星间很受欢迎,听说只给一线明星亲自设计衣服,其他的小明星就别想了。 肖雯雯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明镜换好衣服,取下盖在摄像头上的毛巾,将行李箱收拾好放在床头,拿着脏衣服走了出去。 肖雯雯立刻跟上,迎面就见曲飞台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明镜,冷酷的眉峰似遇春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冰。 “韩影说带咱们在周围转转,一起去吧。” 明镜说道:“好,等我洗过衣服。” 曲飞台这才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之前穿的那件脏衣服。 明镜下楼,肖雯雯跟在曲飞台身边,“曲哥哥,你们等会儿要去哪儿啊,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曲飞台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去问韩影吧。” 肖雯雯鼓了鼓嘴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韩影,他横竖看我不顺眼,曲哥哥,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只要你发话,韩影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无关。”话落快走几步,甩下了肖雯雯。 肖雯雯脸色有些阴,忽然意识到周围都是摄像头,赶紧换上笑脸,追了出去。 节目主旨是要体验真实的农家生活,那可真是太真实了,没有自来水,院子里只有一个古老的压水井,想要水,只能自己动手压水,这压水还要先引水,这引水也是个技术活,四位主嘉宾提前三天来这里体验生活,这口压水井差点把韩影和肖雯雯搞崩溃。 水井旁有一口大缸,缸里已经见底了,明镜拿着舀子舀了一瓢水出来,走到水井旁,看样子是要引水了。 邹靖宇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本书,听到动静眼神翻过书页望向了院子的一角。 正在逗猫的赵鑫荣也看了过去,笑道:“看来又有一个要被搞崩溃的人了。” 曲飞台踏出门槛,耳朵边就听到肖雯雯说道:“这口井太难用了,节目组不人道,故意为难咱们,别把明镜气哭鼻子了,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种苦。” 曲飞台冷冷的瞥了肖雯雯一眼,肖雯雯忽然觉得冷飕飕的,顿觉莫名其妙。 话音刚落,便看到明镜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握着水井扶手,水瓢往井里倒点水,手把就摇一摇,两三下,就见井口流出水来,再一压,哗啦啦清水倾泄。 肖雯雯目瞪口呆,“这……难道明镜是乡下长大的?这口破井用的这么熟练。” 曲飞台勾了勾唇,双手抱臂,望着明镜蹲在地上,认真的洗起衣服。 在这个快节奏现代化的世间,所有人为名为利、汲汲营营,被虚荣、钻营、浮躁、贪婪撰取心神,人们宁愿在朋友圈里感慨别人拍的夕阳有多美,却从不会亲自抬头看一看眼前的夕阳,美景唾手可得,却视而不见,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世人被繁华所惑,很难有耐心透过现象看本质。 而明镜,却是这浮躁的人间唯一一股清流,她秉守本心,不为外物所扰,认真做事,宽容待人,知行合一,虚怀若谷。 他能想象到明镜在庵中十六年青灯古佛的岁月中,晨钟暮鼓,素手羹汤,在无人问津的清寂里,挨过一个个漫长的孤夜,才终究修到无悲无喜、太上忘情。 可是、他却心疼了,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个年龄,有点自恋、有点害羞、天真活泼,能开心的笑,也能伤心的大哭,喜怒哀乐,随性而至。 曲飞台愣了愣,忽然摇头笑了。 他真是魔怔了,他最开始被吸引的,不正是这样的明镜吗?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小姑娘,他也许就不会心动了。 鸡大生蛋、蛋破生鸡,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也许时间、能给出答案。 一年、五年、乃至十年……只要他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赵鑫荣惊讶道:“明镜看着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想到干起活来还挺麻利。” 明镜很快就把衣服洗好,院子的晾衣绳上有衣架,明镜挂好衣服。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韩影从楼上飞奔下来,一身休闲装,戴了顶蓝色棒球帽,清爽帅气的大男孩。 肖雯雯一手在鼻翼边扇了扇,嫌弃道:“你是喷了多少香水?熏死我了。” 韩影故意凑近肖雯雯,“你狗鼻子吗?” 肖雯雯赶紧逃离他八丈远,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躲到曲飞台的身侧去了。 韩影看到明镜双眼一亮,立刻奔了过去:“明镜明镜,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明镜笑了笑:“水缸空了,我们把水缸填满吧。” 韩影眉眼立刻耷拉下来,这实在是个要命的活计,他在家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哪里干过这种活,当初被经纪人诓骗来说是来吃喝玩乐的,来了才发现就是个干苦力的地方,山里信号时强时弱,玩游戏时常掉线,被骂坑队友,他已经被踢出战队好几次了,臭名昭著。 不止如此,还要下地干活,压水挑水这种活,总不能也让两位前辈干,就落到他和肖雯雯头上,肖雯雯比他还懒还笨,这口水缸来了之后就没满过,他怕了这口井了。 明镜提过来一个水桶,放在水井前,手握着压井的把手,轻轻往下一压,干净的水从井口流出来。 韩影惊讶道:“你引出来水了?好厉害,我每次都是找村民帮忙,你是怎么做到的?” 明镜淡淡道:“压水井的原理是利用活塞和阀门组成一个单向阀,使空气上走而不下行,活塞上走,阀门打开,将地下管子里的空气抽到上面空腔来,活塞下走,阀门关闭,空气从活塞边冒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下面的管子被抽成真空,水就在大气压的作用下被抽上来,若密封不好,活塞上走时外边的空气漏进来,这样就很难将管子抽空,因此水上不来,若想引水,就先做好密封,此地水位较低,须引水,我刚才看了一下,水井里的引水皮有些老旧,密封性不行,才使你每次引水困难,换一块引水皮就好。” 明镜一边说,一边压水,清冷温柔的声音是这燥热的夏日一股难得的凉风,让人通身舒泰。 韩影呆呆的看着她,少女眉目温柔绝美,背后的大榆树遮盖下荫凉,却还有不少零星的阳光调皮的蹦到她的身上,令她看起来像被精灵环绕。 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做着不慎优雅的活计,却无人质疑她刻在骨子里的高贵。 “你……你好厉害,连这都懂。”韩影耳尖悄悄红了。 水桶满了,明镜走过来要提起水桶,韩影赶紧先她一步把水桶提起来,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好沉…… 但是在明镜面前不能丢了男人的面子,连桶水都提的吃力,这还是男人吗? 韩影牙关紧咬,脸色憋得通红才算是把一桶水倒进了水缸里。 韩影把空水桶重新放在水口前,接过明镜手里的把手,说道:“让我来吧,你去一边歇着。”说着一边吭哧吭哧的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没道理啊,刚才明镜明明一滴汗都没流,这一桶水还没满,他就大汗淋漓了。 明镜淡淡道:“手往后挪一点。” 韩影依言双手往下挪了一寸,果然轻松了不少,他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以把手和水井的交接处为支点,支点到你手指的距离为动力臂,支点到出水口的距离为阻力臂,当动力臂大于阻力臂,是省力杠杆。” 韩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崇拜的望着明镜:“学霸啊,你肯定是学霸,学以致用,请收下我的膝盖,小弟以后就跟你混了。” 远处几人看着这一幕,邹靖宇脸上露出高深的笑容。 赵鑫荣啧啧道:“这小姑娘好聪明。” 不是一般人,差点看走眼。 但他同时怀疑,会不会是节目组写的剧本?观察观察再说。 肖雯雯皱了皱眉,笑嘻嘻的说道:“明镜懂的真多,不会来之前专门做了功课吧?” 曲飞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话落抬步朝明镜走去,留给三人一个高冷的背影。 肖雯雯气结,曲飞台什么意思?替明镜说话吗? 又一个被美色迷惑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曲飞台也不例外。 赵鑫荣眯了眯眼,笑道:“雯雯啊,你也去帮忙吧,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也有话题聊。” 他这是给肖雯雯一个台阶下,不然节目播出后,她跟每个人都闹矛盾,这就不是其他人的问题了,是她自己的问题,观众只会更加挑剔她。 肖雯雯也不笨,听出来赵鑫荣是替她说话,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曲飞台没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和韩影一个压水,一个倒水,配合的极好。 明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废弃的轮胎,扭头问跟拍的摄影师,“这个轮胎还有用吗?” 摄影师红着脸点点头。 明镜把轮胎拉出来,滚到水井边,用水洗干净,然后找来一堆工具。 韩影好奇的凑过来,“你要做引水皮?” 明镜点点头,只见她举起比她胳膊还粗的斧子,一斧子劈下去,轮胎破成两半,那一瞬间,韩影小心脏猛然抖了抖,而明镜面不改色的拿着剪刀开始沿着内胎剪。 剪了一块圆垫子出来,对着井口比了比直径,再细细一修,没有比照竟然剪的仿佛圆规画出来的圆。 明镜把圆垫子仔细清洗了几遍,水盆里放上清水,从厨房取来醋往水里倒了几滴,把垫子泡进里边。 韩影问道:“为什么要滴醋?” “醋中的乙酸能稀释轮胎中的硫磺,若有仙鹤草效果更好。” 这时候水缸也差不多快满了,韩影正要问什么是仙鹤草,明镜看了眼头顶的阳光,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 韩影开心的说道:“我对这地儿熟,我带你们去。” 明镜说道:“我去向两位老师说一声。” 三人离开小院,肖雯雯小跑着追上去:“等等我,我也要去。” 邹靖宇笑眯眯道:“年轻就是好啊。” 赵鑫荣揉了揉肚子:“我饿了老邹,今天中午吃什么?” 邹靖宇甩了甩手腕:“旧疾复发,手动不了了,看来你要自力更生了。” 赵鑫荣没好气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厨房杀手,哪里会做饭,好歹有两位客人,不能让客人吃我的黑暗料理啊。” 邹靖宇无奈的说道:“那就没办法了。” 144 宝藏(二更) “曲哥哥等等我呀。”肖雯雯小跑着追上去,挤进了明镜和曲飞台之间。 明镜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韩影赶紧走到明镜身边。 曲飞台下意识皱了皱眉,快走几步,把肖雯雯甩在了身后。 肖雯雯眼看曲飞台不搭理自己,也不能再贴上去了,适可而止,不然节目播出后,流量蹭不到不说,还得被他的脑残粉追着骂。 不过话说,现在能被骂也是热度,实在大不了,嚯出脸去不要了。 这可是曲飞台,名字只要跟他关联上,以后流量不愁,有了流量就有了粉丝,有了粉丝就有了价值。 肖雯雯改换路线,亲热的挽着明镜的手臂:“明镜,你懂得真多,你是哪儿人?我听你说话一点口音都没有?” 韩影笑嘻嘻道:”江南出美人,尤其是明镜这样古典又温柔的美人,如果我猜得没错,明镜你是本地人吧?” 明镜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淡淡道:“算是吧。” 肖雯雯惊讶道:“你真是本地人啊,那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要在这里拍一整季呢,闲了得空的时候在附近好好转转,明镜你到时候给我当向导好不好?” 走在前边的曲飞台深吸口气。 明镜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寒山,山峰奇峻,高耸入云,孤危险绝。 山鸟在孤顶盘旋不去,啼鸣缭绕,不绝于耳,更显空山幽谷。 寒山寒山,高处不胜寒。 韩影顺着明镜的目光望向山顶,说道:“我听当地人说,这座山上有座寒山寺,寺里有个觉明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可受当地人尊敬了,好多人不远千里来寺里求神拜佛,很灵验的,哪天咱也去山上拜拜。” 明镜收回目光,落在路边的草丛中,忽然蹲下身子,扒开草丛,现出一朵长着黄色小花的草株。 明镜小心翼翼将之拔出,用手帕包好。 韩影问道:“这是什么呀?” “仙鹤草,有收敛止血强心之效,根茎捣汁滴入水中,可解硫磺之毒。” 韩影惊喜的问道:“你还懂中药?” 天哪,这是什么宝藏少女。 韩影忽然说道:“这里也有,既然这是宝贝,咱多采点回去吧。” 明镜扫了一眼:“仙鹤草茎叶柔嫩,营养丰富,口味极佳,对抗癌亦有奇效。” 韩影更兴奋了,在草丛里钻来钻去找仙鹤草。 曲飞台看了眼明镜,默默蹲下来开始找。 “不要伤了根茎,要连根拔起,须施巧力,这样……。”明镜示范了一下。 “万物皆有生灵,小草亦有生命,若能减轻痛苦也是避免造业。”明镜淡淡的声音如同不远处的潺潺溪流,一股清凉入肺,只觉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韩影下意识望去,只见少女蹲在草丛前,修长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株小草,犹如捧着绝世的珍宝,清绝的眉目充满慈悲怜悯。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肖雯雯惨叫一声:“我给拔断了,明镜,没事吧?” 韩影白了她一眼:“笨手笨脚的,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起开,我来。”韩影赶走她,蹲下来用手刨。 肖雯雯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废,盯着明镜的背影,语气不免夹杂了一点幽怨:“挖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难道我们还要吃野草?这东西能吃吗?咱们是来体验农家生活的,又不是真的来吃苦的,大家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呀。” 这话其实是想内涵明镜的,哪知道根本没人理她,韩影倒是搭理她了,但一张口,味儿太冲了:“可以啊,你回去吹空调吧,还有大西瓜吃呢,大小姐陪我们在这儿挖野草实在是太委屈您了,慢走不送。” 肖雯雯跺了跺脚,看了看头顶上的大太阳,她穿着防晒衣,戴着遮阳帽,喷了几层防晒喷雾,依旧怕晒黑了。 犹豫了一下,认命的蹲了下去。 她要是转身回去了,节目播出后,绝对被观众骂死。 早知道这节目这么苦,打死她都不来了。 没一会儿就挖了不少,明镜又另外挖了一些荠菜和蕨菜,韩影有样学样,明镜挖什么他就跟着挖什么。 “快中午了,回去吧。”明镜抽了一根藤条,将挖来的野菜和仙鹤草分类捆在一起,轻松的提了起来。 韩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抬头,只见明镜脸色依旧白皙清透,一滴汗都没有。 曲飞台走过来把挖的仙鹤草交给明镜,说道:“太阳太大了,咱们回去吧。” 曲飞台也流了一额头的汗。 而肖雯雯早受不了日晒,跑到荫凉处避暑去了。 明镜接过来用藤条捆好,和之前的野菜绑在一块,远看就像几捆野菜被一根线串在了一起,这捆东西的手法也是有讲究的,最起码韩影学了半天都学不会,看着明镜的目光越发崇拜。 曲飞台很自然的接过明镜手里的藤条,明镜也没推辞,几人原路返回。 “喂,你们等等我。”肖雯雯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整个人蔫头耷脑的,早没了来时的活力。 回到小院,赵鑫荣看曲飞台手里提着东西,好奇的转悠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韩影解释道:“有野菜,有仙鹤草,我跟你说明镜太厉害了,她竟然还懂中药……。” 韩影搂着赵鑫荣开始喋喋不休的给他科普明镜有多厉害,赵鑫荣听的一愣一愣的,一扭头,看到明镜从曲飞台手里接过藤条,熟练的解开,然后把草药摊开在院中的空地上,低头认真的挑拣起来。 韩影做事毛躁,他采的草药里夹杂了不少杂草,须得用心挑拣出来。 曲飞台在明镜的对面蹲了下来,默不作声开始挑拣。 而这时候,肖雯雯终于赶回来了,扶着门框有气无力的说道:“热死我了。” 赵鑫荣摇了摇头,有明镜做对比,肖雯雯是吸不了粉了,说不定还得被黑。 人就怕对比。 肖雯雯大脑被热的短路,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冲到水缸边就直接掬起一捧清水扑到了脸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韩影大喊道:“你干什么?这刚弄满的一缸清水,全被你毁了,你不干活还坏事,是不是人啊。” 肖雯雯脑子里的线路接通,神情略有些僵硬,委屈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再把水缸挑满嘛。” “你不压井也不挑水,上下嘴皮子一碰,当然容易了,我不管,等会儿这缸水你自己挑吧,挑不满不许吃饭。” 肖雯雯又累又热又饿,被韩影一打击,更是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韩影不讲道理欺负她了。 韩影气的头顶冒烟,女人就是麻烦,当然除了明镜。 “好了好了,雯雯又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大家一起努力把水缸挑满就行。” 韩影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她自己造的孽自己兜,我们凭什么替她受累。” 赵鑫荣头疼不已,年轻人就是有精力,懒得替他们断案了,说道:“告诉你们一件噩耗,邹老师手腕旧伤复发,做不了饭了,咱们商量商量,中午怎么弄吧?” 肖雯雯更委屈了,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韩影眉头紧蹙:“这可怎么办?我不会做饭啊,赵老师你更别提了,你那是黑暗料理,会吃死人的,肖雯雯不用提,曲大哥应该也不会吧,明镜……算了,我还是吃泡面吧。” 明镜捡好仙鹤草,把野菜放到水盆里清洗,起身走进了厨房。 赵鑫荣眯了眯眼,跟了进去:“明镜,你会做饭吗?” 明镜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有米有面,有五花八门的调料,淡淡道:“还可以。” 肖雯雯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明镜,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经不起你的玩笑话。” 韩影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肖雯雯委屈的撇撇嘴:“我是怕大家太期待然后更失望。” 明镜并没有搭理她,舀了面粉在一个瓷盆里,加了水开始和面,一看这手势就知道不是花架子。 赵鑫荣讶然的挑眉,认真的打量了一眼明镜。 这个少女真的很不一般,她话很少,看着弱不禁风,像是温室养大的娇花,做事却麻利爽快,一次次打破大家对她的印象。 这应该就不是节目组写的剧本了吧,毕竟节目组不能替她做事。 “韩影,你去把仙鹤草的根茎捣成汁滴入泡皮垫的水盆里。”明镜一边和面一边说道。 “好嘞。”得了吩咐,韩影兴奋的蹿了出去,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赵老师,您腰不好,去歇着吧,做好了叫您。”明镜并未抬头,因此她没有看到赵鑫荣震惊的脸色。 “你……你怎么知道我腰不好?”他好像没跟任何人说过吧。 这时曲飞台在他身后说道:“赵老师,让一让。” 赵鑫荣堵着厨房大门,别人进不去,听到曲飞台的话,赶紧让了开来,被曲飞台一打岔,他也没法开口再问了。 曲飞台把野菜和仙鹤草全部洗过了,对明镜说道:“我能干些什么?” 肖雯雯瞪圆了眼睛:“飞台哥哥,厨房怎么能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快去歇着吧。” 曲飞台冷声道:“如果你觉得累,就去房间歇着,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肖雯雯脸一红,跺跺脚转身走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明镜淡淡道,“你会烧火吗?” 曲飞台看了眼灶台,犹豫道:“试试吧。” “咳咳……。”曲飞台剧烈的咳嗽起来,火没点起来,差点把厨房烧了。 明镜和好面盖起来,转身看到曲飞台灰头土脸的模样,无奈的摇头失笑。 曲飞台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我在学,很快就学会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连个火都不会烧,明镜会不会觉的他很废? 明镜笑着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火机,目光骏寻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塑料袋子,一边打火引烧塑料袋,一边耐心的说道:“这种塑料容易引火,先把火引烧到木柴上,火才能旺起来。” 说着把烧着的塑料塞进烧火口,压在木柴下,“一只手撑着木柴,不能压着火,有空间才容易燃烧。” 明镜温柔耐心的声音落在耳畔,火光跳跃,映出少女柔美的侧脸。 两人离的极近,呼吸交缠,曲飞台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我知道了。”慌乱之中去抬木柴,不小心碰到了明镜的手,触手柔软如温玉。 曲飞台犹如触了电般猛然缩了回来,耳尖悄悄通红。 明镜一无所觉,很是自然的抽回手,抬头扫了眼曲飞台,眉眼蕴着浅淡的笑意,沾湿了手帕递给他:“擦擦脸吧。” 只见曲飞台一张俊脸上,全是黑灰,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灰头土脸,不过却丝毫不影响曲飞台的俊美。 曲飞台接过来,一点点的擦着脸,鼻尖似乎能嗅到手帕上的幽香。 那是独属于明镜的、犹如梅花冰雪的冷冽幽香,很独特,很好闻。 劈里啪啦火柴燃烧的声音拉回曲飞台的神智,他的脸猛然通红,也不知是不是被火光熏染的。 明镜起身,说道:“我再去找些柴来。” 背影翩然远去,曲飞台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些怔然,直到看到跟着明镜的背影移动的摄像头整个人猛然清醒过来。 ------题外话------ 心动了 145 修行(一更) 院子里有柴火,但都没有劈开,是没有办法烧的。 此时赵鑫荣和邹靖宇、肖雯雯都在屋子里吹空调,韩影在院子里捣汁儿。 “啪啪啪~”极有节奏的声音传来,屋子里正在喝茶的赵鑫荣惊了惊,立刻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只见大榆树的荫凉下,少女抡着比她手臂还粗一倍的斧子,一斧子劈下去,木柴成了两半,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劈好的柴摞在一处,明镜又在木桩上放好新柴,抡起斧子…… “我的天……。”赵鑫荣捂着嘴,误会了误会了,他真是误会明镜了,这剧本导演组可写不出来。 邹靖宇远远看了一眼,眼底的惊异一闪而逝,笑了笑,低头喝茶。 肖雯雯惊叹道:“天哪,明镜看起来瘦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金刚芭比吗?” 这词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邹靖宇瞥了她一眼:“雯雯啊,你也去帮忙吧,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才是。” 肖雯雯屁股就跟长在了坐垫上似的,就是不挪一下,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邹老师您说什么?” 邹靖宇笑了笑:“没什么。” “哇,明镜,你也太厉害了,你都不累的吗?”虽然是在荫凉处,但正是正午,室外温度达到了三十七度,地上磕个鸡蛋立马煎熟了。 而明镜劈里啪啦几斧子下去,轻轻松松就把柴劈好了,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 这不正常! 明镜劈好柴就用绳子捆起来提进了厨房。 望着明镜云淡风轻的背影,韩影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提起斧子,差点一坠砸他脚面上。 别说劈柴了,他连抡起来都费力。 韩影摇了摇头:“简直强的不是人。” 厨房里,此时犹如蒸箱,而坐在火口的曲飞台,更是快要被烤熟了,整个人大汗淋漓,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老老实实的蹲着烧火。 明镜把刚劈好的柴放在他身边,问道:“热吗?” 曲飞台点头又迅速摇头,“不热,我还能坚持。” 明镜笑了笑,揭开锅盖,锅中的水已经烧开,咕嘟翻滚着冒着蒸腾的热气。 明镜将洗好的野菜下热水焯一遍,迅速捞起,放入凉水中。 “火小一点。”明镜说完便把和好的面拿出来,在案板上反复摔打交缠,那面块就变得极有弹性,揪下来一小块,反复拉抻,那面块就变成了细细的长条,明镜将之放入烧滚的大锅中滚煮,然后继续下一块。 曲飞台看的目瞪口呆:“明镜……你……你从那里学来的?” 明镜一边拉面一边面不改色的说道:“师父身体不好,师姐不通油烟,是人便总要吃饭,山下镇上一家拉面馆的师傅经常来庵里做义工,是他教的我。” 她说的云淡风轻,落在曲飞台耳中却犹如惊涛骇浪。 那些日子,一定不好过,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抱怨,平静的接受生活加诸给她的一切苦难。 “好在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受这种苦了。”曲飞台喃喃道。 “苦?” 明镜挑了挑眉。 “人人都有既定的命数,相比生来残缺五识不全之人,我有师父有师妹,有健康的身体健全的人格,已是上天的莫大馈赠,我从未觉得苦。” 明镜淡淡的声音在逐渐蒸腾而起的烟雾中渐渐变得模糊,曲飞台愣愣的望着她。 此时笼在烟雾中的少女眉目清淡温柔,胸襟似海,虚怀若谷。 那清寂的漫长岁月,她从未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 所谓一坐一卧、一粥一饭皆是修行,山中无人问津的青灯古佛是修行,豪门大宅中的汲汲营营是修行,综艺节目中你来我往也是修行。 —— 赵鑫荣看着桌子上的美食,满面惊怔:“这都是明镜做的?” 邹靖宇走过来看了一眼,笑道:“不错,色香味俱全。” 肖雯雯吸了吸鼻子,好香!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磨磨蹭蹭的走到桌子前,瞥了一眼,六碗拉面,上边飘着葱段,汤色清淡,也不知是不是饿极了,闻着太馋人了。 中间放了两盘野菜,菜色青翠鲜亮,是明镜上午挖的仙鹤草和蕨菜。 韩影从门外走进来,“大家愣着干什么,快吃啊。” 赵鑫荣咳嗽了一声,问道:“明镜和小曲呢?” 这时明镜挑帘子走进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大家望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了。 做饭的哪个不是满面油光,大汗淋漓,独她一身洁白,清爽干净。 曲飞台走在她身后,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大明星此刻倒是有些憔悴,头发已经没有了刚来时候的精致,显出几丝凌乱来,却越发凸显出少年意气。 明镜和曲飞台在桌子前坐下,明镜说道:“就地取材,大家将就一下吧。” 韩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拉面,忍不住惊叹道:“哇,真的好吃,明镜你真的太厉害了,就没有你不会的事情,我服了。” 明镜笑了笑,看向赵鑫荣和邹靖宇:“两位老师,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邹靖宇拿起筷子,挑了一口,细细品着,连连点头:“面很劲道,汤汁酸爽,后味有一丝辛辣,这辛辣跟一般的辣椒不同,不冲喉咙,回味无穷,你是加了什么东西?” 赵鑫荣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瞬间瞪大了双眼,“老邹,这是人家的独家秘方,肯定不可能轻易告诉你。” 明镜倒了一杯菊花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淡淡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门外野地里到处都是,蓼草,性辛辣,是一种中药材,清热消暑,舒筋健骨,我将之蒸馏后积水加入汤中,即丰富口感又消暑解渴。” 赵鑫荣惊叹的竖起大拇指,“厉害,实在是厉害,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得多,真是汗颜啊。” 邹靖宇笑着点点头:“你懂得真不少。” 韩影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你当时用手帕单独包起来,原来有这种用处。” 明镜笑道:“蓼草性辣,皮肤沾之刺痛辛辣,你以后碰到要注意。” “哦哦我知道了,跟着你还长知识呢,仅仅半天我就学了好多。” 邹靖宇夹了一筷子野菜,“这是仙鹤草?” 韩影抢先一步炫耀起来:“是啊,明镜说是很好的中药材,吃的对人身体很有好处的。” 邹靖宇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很爽口,好吃。” 明镜端起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一句话不说,一时间饭桌上沉默下来。 肖雯雯吃了一口,暗暗撇了撇嘴,也就这样,听他们吹的仿佛什么山珍海味呢。 要不是太饿了,这种饭她根本吃不下去。 曲飞台吃的很开心,这是明镜亲手做的饭,他吃过国宴大厨的拿手菜,吃过鲍鱼山参不计其数,然而都不及面前这一碗普通的拉面。 一口一口、他吃的极慢极认真。 韩影放下筷子,看向肖雯雯:“饭是明镜做的,火是曲哥烧的,菜是我洗的,大家都有干活,唯独你,在房间里吹着空调,这刷锅你总不会还要推脱吧?” 肖雯雯神色一僵,心底恨死经纪人了,给她接的什么破节目。 “我……。” “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明镜吃完饭赶紧上楼休息,你做饭辛苦了。”韩影不给肖雯雯拒绝的机会,招呼着明镜上楼。 明镜放下碗筷,看向肖雯雯,微笑道:“辛苦了。” 话落朝邹靖宇赵鑫荣点点头,起身去了楼上。 肖雯雯咬了咬牙,盯着明镜的背影,总觉得她最后那个笑容里满是对她的嘲讽。 曲飞台二话不说丢了碗筷上楼。 肖雯雯看着满桌子的狼藉,脸都绿了。 邹靖宇笑呵呵道:“雯雯辛苦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走到监视棚前,导演端着盒饭小跑出来:“老邹,这个新人什么来路?我看就没有难到她的事情,一播出绝对吸粉,她跟曲飞台之间也很有化学反应,上午还骂她的几个女工作人员,现在都磕起了她俩的cp,这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咱节目这是要爆啊。” 邹靖宇瞥了眼盒饭里没半分油水的炒菜,笑道:“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呗,顺其自然。” 导演眼珠子转了转:“她做的拉面真的好吃吗?说真的我是北方人,实在受不了天天吃米,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邹靖宇咂摸了一下嘴巴,一脸的回味无穷:“好吃,味道很独特,世间除了她没人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味道了。” “真的吗?我看资料上写她才十六岁,看通身气派也不像是从小过苦日子的啊,真是看不透了,播出后肯定火,咱还是卖个好,别为难人家了。” 邹靖宇哼了一声:“这是为难吗?明明是给她表现的机会。” “是是您老大人大量,倒是肖雯雯,好歹也是金主儿要捧的人,提醒她一下别太过火了,到时候她要是被骂了广告商追责撤资,这可如何是好?”导演愁眉苦脸的说道。 平心而论,明镜现在已经掳获了大家的心,至于好吃懒做的肖雯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但谁让人家有靠山呢,到时候一看剪辑,好家伙,处处是黑点,广告商施压直接把明镜一剪梅,节目还有啥可看的,曲飞台可是全程跟着明镜跑,难道看肖雯雯花式葛优躺…… “谁比谁有背景还不一定呢,等着看吧。“邹靖宇笑呵呵道。 导演眼睛一亮:“芸姐跟你说什么了?” “好好干活吧,我去地里转转。”邹靖宇背着双手走了。 导演琢磨了一下,看来这个新人也不简单啊,也是,能横插进来曲飞台这一期,没一定的人脉和手腕根本做不到。 —— 明镜休息了一会儿,从行李箱夹层里翻出一本书,盘腿坐在床上翻看。 肖雯雯推门进来,明镜并没有抬头,思绪沉浸在书海中。 肖雯雯看了她一眼,背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 躺到床上,几乎眨眼间就睡着了。 时间无声流逝,明镜合上书,下楼。 楼下赵鑫荣揉着腰,一脸艰难的从门外走进来。 明镜问道:“赵老师,怎么了?” 赵鑫荣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这个腰啊,是老毛病了,总是时不时的折磨我,一到快下雨的时候,更是疼的厉害,比天气预报都准,我看这两天是要有雨了。” 明镜搀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揉在他的后腰处,赵鑫荣惨叫起来:“疼疼……。” “这里呢?” “更疼……。”赵鑫荣倒抽一口凉气。 明镜柔声说道:“赵老师是不是早年腰骶扭伤没有及时医治,留下的后遗症?” 赵鑫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想到明镜中午在厨房说的话,“你早就看出来了?” 明镜说道:“赵老师走路重心偏移左边,是为了减轻右侧腰骶的疼痛吧。” 赵鑫荣望了她一眼,惊叹道:“你真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女孩子,你父母得有多优秀,才能教出你这样优秀的女儿。” 明镜笑了笑:“赵老师谬赞了,如果赵老师不嫌弃,我可以为您推拿一番,能暂时减轻您的痛苦。” 经过将近一天的接触,赵鑫荣不认为明镜这话无的放矢,他赶紧说道:“快点吧,我一刻都忍不了了。” 明镜洗净双手,令赵鑫荣俯躺在垫子上,先舒筋活血,赵鑫荣舒服的叹气。 “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赵老师忍着点。” 话音落地,明镜手指依次点在俞肾、阳关、委中等穴位,接推滚揉,只听赵鑫荣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把睡着的肖雯雯都给惊醒了,赤着脚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韩影和曲飞台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明镜收手,淡淡道:“赵老师侧卧一会儿,可惜我此行未带针包,若施以针灸,效果将事半功倍。” 赵鑫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舒服……太舒服了,比我找专业技师按摩的还要舒服,你从哪儿学的这一手,可不可以教我?” “明镜,你……你竟然会按摩……你从哪儿不三不四的地方学来的?万一把赵老师弄出来个好歹,你赔得起吗?”肖雯雯从楼上冲下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明镜。 赵鑫荣拉了她一把:“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明镜给我按过之后舒服多了。” “黄帝内经言,经络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以脏腑、经络为本施以特定的手法力道以达疏经通络、扶伤止痛之效,古往今来被赞之以元老医术,在你口中,竟成了不三不四,我原谅你的无知,但请不要张口即来。” 明镜并未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肖雯雯脸色阵青阵白的站在原地。 赵鑫荣爬了起来,站在地上左右晃晃,高兴的说道:“真的神了,明镜按过之后舒服多了。” 瞪了眼肖雯雯,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雯雯,你怎么能那样说明镜呢,去给明镜道歉吧。” 肖雯雯震惊的瞪大双眼:“我给她道歉?” “不然呢。”韩影双手抱胸从楼上走下来:“咋咋呼呼的,只能显出你的愚蠢无知,明镜够给你面子了,现在就去。” 肖雯雯没想到当着摄影机的面,韩影说话就能这么狠,她看向曲飞台,曲飞台脸色极冷,眉头狠狠蹙着。 肖雯雯明白了,曲飞台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肖雯雯委屈的瘪了瘪嘴,明镜刚来就把所有人的心都给俘获了,她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凭什么。 146 生死(二更) 邹靖宇回来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真人不露相,这小姑娘是个厉害角色。” 赵鑫荣欣喜的揉着自己的腰:“真的神了,当时痛的要死,现在舒服多了,明镜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你就做梦吧,人家父母怎么舍得。” 俩人在这儿吹起来了,坐在旁边的肖雯雯脸色越来越绿。 韩影和曲飞台都追出去了,韩影一个小屁孩就罢了,曲飞台是什么身份,娱乐圈金字塔顶尖的人物,怎么跟在一个新人屁股后头跑,简直笑死人。 要她给明镜道歉?想都不要想,就算被骂她也要说,她没错。 再说了到时候让后期把明镜全剪掉,观众不会知道。 她可是节目最大金主要捧的人,节目组没道理不向着她。 想到这里,肖雯雯放下心来。 明镜带着韩影和曲飞台去地里刨了土豆,摘了茄子青菜,回来太阳即将落山了。 曲飞台轻车熟路的烧火,韩影洗菜,明镜炒菜,三人配合的极好,没一会儿四菜一汤就出炉了。 几人坐在一桌子美食前,感慨着明镜的心灵手巧。 邹靖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做了这么多季节目,明镜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嘉宾,看来我真是老了。” “未来的娱乐圈是属于年轻人的天下,我看明镜就极有灵气,这姑娘聪明有耐性,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赵鑫荣作为一个娱乐圈老油条从未公开夸奖过任何人,对明镜的这番评价可谓是极其走心了。 肖雯雯偷偷翻了个白眼,吹来吹去的,有意思吗? 祝明镜到底有什么好的?总是装的一脸云淡风轻,实则心机深沉。 要是真的云淡风轻,别来娱乐圈啊,来了还卖人设,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镜呢,快喊她来吃饭,她是最辛苦的。”赵鑫荣说道。 曲飞台垂着睫毛,淡淡道:“明镜不吃晚饭,咱们吃吧。” 赵鑫荣叹气:“怪不得那么瘦,现在女艺人为了保持体形也是拼了。” 想到什么,他瞥了眼肖雯雯,那眼神很有内涵性。 肖雯雯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赵鑫荣的眼神什么意思?嫌她吃的胖?没有明镜自律? 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老艺人该有的修养吗? 怎么谁都可以轻易嘲笑她? “曲哥,我怎么没听明镜说过,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们俩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不公平,原来明镜也看脸,哼……。”韩影不服气的说道,嬉皮笑脸的模样倒像插科打诨。 肖雯雯和赵鑫荣同时看向曲飞台,是啊,曲飞台从来了节目,对明镜的态度就不一般,虽然他极力在掩饰了,但大家都有眼睛,看的出来。 赵鑫荣心里盘算着,节目播出后,这是要爆上加爆啊,几乎能嗅到山雨欲来的紧张味道了。 邹靖宇轻咳一声,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曲飞台,说道:“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明镜,你掌握了这个节目的生存法则,播出后,你就等着一飞冲天吧。” 夕阳西下,淡金色的光洒满田间地头,美的像一幅油画。 明镜和叶贞走在田野间,没有摄影机跟随,两人沐浴着夕阳的金光,吹拂着山间的清风,背影渐行渐远。 叶贞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她面色无悲无喜,对即将到来的名利并未有任何心动。 她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进娱乐圈不为求名,那求什么? 明镜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峰,喃喃道:“寒山寺……。” 叶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偷听到几个工作人员聊天,你们第三天可能要去寒山上的寒山寺,算是一个团建活动吧,毕竟总让你们窝在小院里做饭也没什么意思。”叶贞说道。 明镜垂下眸光,问道“现在的身体还适应吗?” “之前很不舒服,手脚冰凉,晚上做噩梦,但自从你把佛珠给我之后,就再没有做过噩梦了,身体也舒服多了,仿佛……。”叶贞顿了顿,仿佛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明镜应该不会高兴的。 “魂体游离太久,对你们彼此都不利。” 叶贞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明镜,你师姐……还能回来吗?” 这关乎她的未来,话落她便期待的看着明镜。 明镜望了眼天边,红霞如同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妖艳到极致。 吞噬生命也如怒放的生命。 世间万物从来相辅相成,互为表里。 一如生死、亦如善恶。 “你想我师姐回来吗?”明镜淡淡的反问道。 叶贞怔住了,这是锥心之言。 良久后,她缓缓道:“我不知道……。” 明镜瞥了她一眼:“你很诚实,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人,是人心……若你一生没做过亏心事,就无须惧怕死亡,判官的审薄上不会有你的一笔。” 叶贞听着少女冷淡的声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吗?” “六道轮回,生死流转,五戒十善,往生极乐,十恶五逆,阿鼻地狱。” 少女空灵的声音伴着夏日傍晚的凉风幽幽飘来,叶贞怔了怔,一抬头,四下旷廖无人,明镜淡漠的背影在夕阳中渐行渐远,夕阳的光洒在她的身上,闪着点点金光。 叶贞打了个哆嗦,拔腿追了上去。 —— 明镜走进小院,此时天色渐晚,小院屋檐下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夜风中飘摇,散发着温暖的红光。 几人坐在屋檐下聊天,没有注意到明镜走近。 “真是太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上一季来的时候,我看她那么乖巧懂事,一直在帮我干活,是个好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邹靖宇一直是个理性克制的人,提到离世的人,忍不住悲从中来。 “唉,谁能看出这孩子有抑郁症呢,本来大好的前途,真的很可惜……。”赵鑫荣感慨道。 “燕然姐姐……我小时候跟她拍过一部电视剧,我演她的弟弟,她对我很照顾,我现在还记得她拍着我的脑袋,说我这么可爱,要真的是她的弟弟就好了……。”韩影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我从小看燕然姐姐的电视剧长大的,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没想到红颜薄命……唉。”肖雯雯装模做样的挤了两滴眼泪。 唯独曲飞台,沉默不语,跟几人好似不是一个画风。 走在明镜身后的叶贞面色微变,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亲耳听着别人谈论她的死亡,而正主就站在他们面前,这感觉、相当微妙。 心头那点被死亡笼罩的阴影,再一次袭来。 原来她已经死了。 虽然明镜叫她叶贞,但她不会忘记,这是属于明心的身体。 明镜那么爱她的师姐,总有一天,真正的明心会回来的。 那时、这个天地间,将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一时整个人被无边的悲凉侵袭,叶贞情难自抑,眼眶迅即红了。 卢欣语只当她是梁燕然的粉丝,拉了她一把:“别挡着镜头,哭什么啊,死就死了,跟你非亲非故的,你还真情实感上了,我跟你说梁燕然死了也活该。” 卢欣语瞅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这有小道消息,听说梁燕然是xd死的,根本不是自杀,她的经纪人为了替她挽回声誉才对外说是抑郁症自杀,抑郁症多时髦啊,你看这么一说,果然大众都同情她,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大家的白月光了。” 卢欣语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女孩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卢欣语吓了一跳,后背汗毛倒竖,“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电视台有个记者跟踪了梁燕然很久,梁燕然死的那天晚上他就在梁燕然的别墅外蹲守,薛安在媒体面前撒谎了,他其实早就到了,为了跟经纪人隐瞒梁燕然xd的消息,才联合演了一出戏,毕竟是人命官司,记者不敢曝,但我们电视台内部都传遍了,梁燕然在外人面前装的那么清高,谁知道私底下竟然是个这么烂的人,人不可貌相啊。” 卢欣语的话犹如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叶贞的心口,她猛然倒退了一步,卢欣语赶紧扶住她,看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怔,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真是辜负了薛安,就是一个渣女,薛安待她那么好,死了还不离不弃,她欠薛安的下辈子都还不完,你现在还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伤心值得吗?” 叶贞笑了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xd?她怎么不知道自己xd?人死了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简直可恶。 叶贞现在确定了,她的死不是意外,是一场阴谋。 最初的震惊过去,叶贞迅速镇定下来,“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吗?幸亏那个记者知道真相,大众才不至于被蒙骗,我要好好感谢这位记者。” “哈哈,他就是娱乐频道的一个狗仔,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人变的有点神经兮兮的,对了他之前也是梁燕然的粉丝,就是为了梁燕然才当狗仔的,可能被自己女神的真实面目吓到了吧,啧啧……。” 卢欣语忽然觉的阴风阵阵,忍不住抱住了双臂,因此没注意到面前的女孩眼底的阴冷。 明镜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挑了挑眉,扫了叶贞一眼。 叶贞抬头与明镜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愤怒的恨不得毁灭世界,在明镜的目光下,忽然沉静下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触手温润,仿佛携带着明镜的体温,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仿佛在说,我没事。 明镜抬步走进了院中。 她的到来,终止了几人的伤怀,伤感的气氛一瞬间被冲淡,流入到静谧的夜色中。 “明镜,你终于回来了。”韩影兴奋的跳起来。 他现在就是明镜的头号迷弟,望着明镜的眼神无时无刻不透着热情和崇拜。 曲飞台坐在廊檐下,抬头静静的望着她,头顶的红光将他眉目晕染的多了几分柔情。 明镜点点头,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划过,淡淡道:“物有生住异灭,人有生老病死,不知生,焉知死,祸福相依,焉知非福。” 话落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走进了房间。 叶贞听懂了,明镜的这句话是说给她的。 祸福相依,焉知非福……叶贞咀嚼着八个字,目光渐渐坚定。 邹靖宇愣了一下,猛然扭头望着明镜的背影。 少女上了阶梯,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飘逸淡雅,颇有一种隐士高人的仙风道骨。 人的一生,说来就两个字。 放下。 放下名利、放下执着、放下生死。 说起简单,放下何其容易,人们终其一生也堪不破这两个字。 “不知生、焉知死……。”邹靖宇喃喃着,忽然笑了。 ------题外话------ 录综艺下一章就结束,不会太久 147 引蛇(一更) 第二天明镜起床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天地间除了雨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一切静谧又安详。 明镜洗漱后下楼,有个值班的工作人员一抬头,看到明镜愣了愣:“你……你怎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昨晚大家嗨到半夜,明镜早早就睡了,大家也不敢去打搅她,毕竟昨天她干的活最多,肯定累的极了。 值班人员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五点零五分,这也太早了,肖雯雯每次都是不睡到八九点绝起不来的。 明镜顺手拿起墙角的雨伞,撑起,走入雨中,空灵的声音裹挟着风雨朦胧的飘入耳中。 “我出去转转。“ 明镜的跟拍摄影正呼呼大睡着,被卢欣语摇醒,“快点吧,明镜出门了。” 摄影师一脸懵逼:“天还没亮呢,她出门干嘛?” 卢欣语语气有些冲:“我怎么知道?觉都不让人睡,真是能作。” 摄影师爬起来套上雨衣扛起摄影机就冲了出去,卢欣语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回了睡袋里。 时间太早了,还是再睡会儿吧。 值班人员刚收回目光,就见曲飞台走了出来,:“曲……曲先生?您怎么也起来了?” “明镜出去了吗?”曲飞台问道。 对方愣愣的点点头。 曲飞台二话不说拿着雨伞就冲了出去。 曲飞台的跟拍摄影被叫醒的时候,茫茫山野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一时间没人睡得着了,导演也被临时叫了起来,听到曲飞台追出去找明镜了,吩咐道:“给闫旭打电话,别打瞌睡,这可是爆点。” 闫旭是明镜的跟拍摄影师,只有他一个人追了上去。 —— 山雨濛濛,晨雾拢烟。 白衣少女撑伞走入雨中,烟雾拢身,孤影飘渺,犹似画中人。 闫旭不远不近的跟着,不需要任何特效,这就是仙女。 走了两步,明镜回身,远山不及黛眉,烟雨画就秋目,世间千万颜色,唯这抹月白独一无二。 “你回去吧,我独自走走。” 闫旭愣了愣,赶忙说道:“那不行,下着雨,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陪她,你回去吧。”闫旭扭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信步走来,伞下、雨幕中,剑眉星目,俊美若天神。 曲飞台! 闫旭心道这可是爆点,他怎么能走……节目收视率就指着你们了。 少年眉峰凛冽,目如寒星,淡淡的扫过来一眼,闫旭心底一紧,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可是山里下着雨,你们要是出了事,节目组担待不起……。” “跟你们没关系。” 看曲飞台态度强硬,在放弃收视率和得罪曲飞台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前者,扛着机器转身就走。 曲飞台待人走远了,走到明镜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如果以后老了,在山里盖座茅屋,养两只鸡鸭,闲时弹琴作曲,得一佳人相伴,余生岂不快哉!”曲飞台望着远处的山峰,一脸憧憬的说道。 “你能放下一切虚名浮利,甘心粗茶淡饭吗?” 曲飞台笑着摇摇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虚名浮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如果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即使在地狱,也甚于上天堂。” 少年看过来的目光炯炯如神,面对这样集一切光环于一身的少年,很难有女子不心动。 明镜望着远处连绵群山,淡淡道:“祝你梦想成真。” 曲飞台望着她笑了笑。 我的梦里、只有你。 一时无言,两人沿着小路慢悠悠散步。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相比昨日的高温,今天气温降了,风雨裹挟着凉意拂面而来。 曲飞台脱下外套,披在明镜身上:“别着凉了。” “谢谢。”虽然明镜并不冷。 曲飞台陪着她散步,听溪水潺潺,听濛濛山雨,听风过耳畔。 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 闫旭扛着摄影机回来,导演看到他,惊掉了下巴:“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明镜呢?小曲呢?” 闫旭挠挠头:“小曲让我先回来了。” “然后你就自己回来了?” 闫旭点头。 导演暴跳入雷,上去就是一个爆栗,“你傻啊你,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他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吗?多好的爆点,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气死我了。”导演急的原地转圈。 “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人今天别吃饭了。”导演发话,其他人赶紧披上雨衣跑了出去。 邹靖宇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站在檐下活动四肢。 “怎么了这是?” 导演把事情说了,邹靖宇好笑道:“着急什么,虚虚实实才有意思,不然你觉得拍出来两位会让播吗?适可而止吧。” “我这都是为了收视率……。” “所以呢,得罪曲飞台?” 导演沉默了。 “好了,把人都喊回来吧,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的,我去厨房看看做点什么早饭。” 导演赶紧叫住他:“你不是要给新人机会吗?” 我刚才有没有说过适可而止……。” 看着邹靖宇撑伞走入雨中的背影,导演眉头紧蹙:“是我太笨了吗?” —— 李依依嘴里骂骂咧咧的,大清早就被叫起来,心情当然不爽。 但这份工作就是如此。 平时有什么不顺心的都会发在微博上,因为她成了曲飞台的编导,早就控制不住想炫耀的心思,但是剧组签有保密协议,未正式官宣前,工作人员不能泄露任何嘉宾信息和拍摄进度,不然要承担法律责任。 但她昨天实在没忍住,偷拍了一张曲飞台的背影放在了微博上,并配文:男神来啦,真的好高好帅,能天天近距离接触男神,大家快来羡慕我吧哈哈。 她的微博认证是一日三餐节目组工作人员,上一季就跟组了,经常发嘉宾的近照和视频,积累了一小批粉丝。 昨晚睡前她没忍住把曲飞台的背影照发上去了,这会儿登上微博一看不得了。 曲飞台参加一日三餐录制竟然上了热搜,源头就是她发的微博。 这年头就没有粉丝扒不出来的东西,个个都是福尔摩斯转世。 李依依心底咯噔一跳,只觉得秋雨都没有她的心寒。 山里信号不好,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没顾得上看网络舆情。 李依依立刻把原博删了。 但曲飞台录制一日三餐却是板上钉钉,粉丝高兴坏了,奔走相告,比过年还热闹。 有人顺藤摸瓜摸到卢欣语这里,不巧,卢欣语也发微博了,是吐槽“新人”的。 从她的字里行间,大家推测这是个表演欲旺盛的作精公主,心一瞬间提了起来,这个形象……不太妙啊。 飞蛾们心底警铃大作,一开始的激动过去,开始进入备战状态,严防死守这个新人作妖,倒贴曲飞台炒作。 节目组口头批评了李依依,对这一切却是乐见其成,有曲飞台的粉丝炒热度,节目未播先火,加之节目本身的ip价值,是目前期待值最高的综艺节目了。 祝湘湘在网上看到这些消息,想到本来跟曲飞台一起录节目同吃同睡三天的人是自己,现在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截胡了,就气的肺疼。 注册了小号上网上把这个新人骂了一顿出气。 祝少丹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跟踪到祝明镜去了江州第一疗养院,守卫严密,我进不去,她是不是把人藏里边了? 祝湘湘眯了眯眼,江州市第一疗养院? 手指打字,飞快回复了一条消息——祝明镜呢?这几天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听说是出门办事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出门了?祝湘湘下意识觉得不妙,祝明镜来祝家这么久,除了去接师妹们回来那次,几乎没出过远门。 ——她陷害爸爸坐牢,在公司只手遮天,现在她不在,正好是个机会,你才是祝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公司绝不能流落在一个野种手里。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我刚进公司就被轰出来了,现在整个公司都是她的人,还有那个什么沈舟为她保驾护航,一个个脑袋都被驴给踢了吗? 祝湘湘头疼,这个祝少丹简直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一个祝家大少爷还能被祝氏集团的人给轰出来,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太废了。 ——大家拥护她也只是因为她是祝家大小姐,若她身份被揭穿,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你看公司那些高层还会不会拥护她,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明心,拿她的毛发去做亲子鉴定,到时真相大白,看她怎么狡辩。 ——ok,姐你说怎么办吧,搓手手,我已经忍不住期待那天了。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江州市第一疗养院。 单人病房内,韩素文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这种幽闭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能把人折磨崩溃。 也不知道之前那位小姐是怎么熬过来的。 忽然,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拧眉思索。 总觉得那位小姐面相有点眼熟,这会儿灵光一闪,跟祝文韬长得有六分像,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 一样的光头,一样的年龄……莫不是一一口中从未露面的大师姐? 明镜跟祝家人长得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反而这位大师姐…… 韩素文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那个白衣如仙的少女……她竟然瞒天过海。 不、明镜小姐不是那种人,其中一定有内情,那天看那个女孩对明镜小姐很是依赖,其中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韩素文在踏入祝家的那天,就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明镜小姐救了一一,从此她的这条命都是明镜小姐的。 她不需要多想,只知道自己忠心的人是谁,就够了。 这时门从外边打开,护工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韩素文赶紧躺下去背过身。 护工走到病床前,小声喊道:“小姐,您睡了吗?” 没有应声。 护士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针管,朝准韩素文的脖颈扎了下去。 韩素文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昏迷前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会不会影响到明镜小姐的计划。 一针麻醉下去,就算是头牛也得呼呼大睡。 护工收起针管,从餐车的最下层取出一个托盘,上边是一套采血仪器。 针管扎进手臂上的血管之中,眼看红色的鲜血经过细管流入采血管中,护工默念道:“对不起了……。” 五分钟后,护工推着餐车走出病房,两位黑衣保镖尽职守在病房门口。 护工路过垃圾桶时,将采血管连同剩饭菜一同扔进了垃圾桶中。 不多时清洁工将垃圾桶收拾干净,将垃圾清理到了楼下,随同垃圾车运出了疗养院。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附近的垃圾处理厂外,不多时,一位黑衣人上车,将一管血交给副驾驶上的男人。 叶剑看着手中的采血管,他大致猜到了霄爷的意图。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叶贞走到明镜耳边说了句话,不知说了什么,明镜唇边笑意渐深。 韩影笑嘻嘻道:“你们在说什么笑话,让我也听听。” “我的助理在说,路边看到一只出洞觅食的蛇,挺可爱的。” 韩影猛然打了个哆嗦:“蛇?可爱?天哪,明镜你是对蛇这种东西有什么误解吗?” 话落以一种恐怖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明镜身后的女生,现在的女的都这么猛的吗? 叶贞磨了磨牙。 想到自己现在不是梁燕然,垂下眸光,尽量避开镜头。 “蛇肉祛风活血,蛇骨蛇皮美容养颜,蛇胆清火明目,蛇血强身健体,蛇毒镇痛消炎,浑身都是宝的蛇,怎会不可爱呢?”明镜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望着濛濛雨幕,笑眯眯的说道。 随着明镜的话,韩影脸色渐白。 他看着明镜,他是对明镜有什么误解? 仙女一样的少女,怎么能笑眯眯的说出这么让人胆寒的话。 “想尝尝吗?今天下雨,是蛇出洞觅食的好天气,我去捉一只给你尝尝鲜如何?” 韩影一溜烟蹿了,无福消受。 叶贞闷笑了声,“傻小子。” 明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望着雨幕,目光幽深难测。 叶贞避着镜头站在角落里,望着明镜,眉头微蹙。 明镜上节目,把手机交给了她,刚刚就是一个备注阿青的人给她发消息。 ——蛇已出洞。 她不懂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明镜。 手机这样私密的东西,明镜为什么要交给她保管? 难道就不怕她把她卖了吗? 明镜到底要做什么,她根本看不透,不,这个少女她从来没看透过。 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叶贞漂浮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明镜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明镜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才能对她如此放心。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一个小男孩跑进了小院中。 导演呵斥道:“怎么把小孩放进来了?快给我赶出去。” 明镜笑眯眯的说道:“小虎?你怎么来了?” 小虎手里提着两条大黄鱼,还正在扑腾着。 “仙女姐姐,我爷爷钓了两条大黄鱼,我给你送来谢谢您昨天帮助我,爷爷说仙女姐姐是好人,好人就有好报。” 明镜瞥了眼追过来想要赶小虎出去的工作人员,少女目光清淡,却极有威慑力,那人不由得下意识脚步顿了顿。 明镜拿起手边的雨伞,撑起牵着小虎的手走入了雨中。 闫旭赶紧扛着摄影机追了上去。 小虎愣愣的看着明镜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仙女姐姐的手好柔软好温暖啊。 “仙女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148 生路(二更) 寒溪清澈见底,雨珠落入溪水中,溅起水花。 明镜蹲在溪边,笑道:“这两条鱼,你要送给我,对不对?” 小虎愣愣的点头:“是的,我要送给仙女姐姐。” 明镜接过来,在小虎手中剧烈挣扎的两条黄鱼,到了明镜手中,忽然安静下来。 小虎惊讶的说道:“连鱼也喜欢姐姐?” 明镜解开草绳,将两条鱼放入溪中:“去吧。” 鱼儿到了水中,犹如蛟龙入渊,激动的在水中扑腾了几下,水花四溅。 “姐姐你为什么要放了它们,是要吃的呀。”小虎急切的说道。 两条鱼游了一圈,重新游回岸边,聚到明镜脚边,从水中仰起头来,空洞的鱼眼睛里不知是不是雨珠砸了进去,水花闪烁。 明镜笑道:“它们遇上我,是缘分,放它们一条生路,也是为自己积福。” 小虎呆呆的望着她,只觉得此刻的少女,仿佛浑身都闪着金光,眉目间的慈悲温柔,像极了他和奶奶在庙里拜的菩萨。 “姐姐,你是菩萨下凡吗?” 明镜笑着摇摇头:“不要亵渎菩萨。” “姐姐快看。”小虎忽然指着溪水。 只见越来越多的小鱼聚集过来,组成一个庞大的鱼群,争先恐后的往明镜脚边游。 雨珠哗啦啦砸落在溪水中,却丝毫磨灭不了鱼群的热情。 “它们都喜欢姐姐。”小虎觉得这一幕非常震撼,他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鱼聚集在一起。 旁边闫旭扛着摄影机,把这一幕记录了进去。 明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轻轻扬了扬:“去吧。” 话音落地,那群鱼像是听懂了一般,瞬间散去。 小虎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姐姐,你……你会指挥鱼吗?” 旁边闫旭也是一脸呆愣。 这不是灵异事件吧? 明镜笑了笑,撑起雨伞起身,牵起小虎的手:“走吧,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 “鱼呢?”肖雯雯看到明镜空着两只手回来,“不是有个小孩子给你送了两条鱼吗?y鱼去哪儿了?” 她做梦都想吃肉,没肉吃鱼也行。 她连怎么做都想好了,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越想越馋,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明镜。 明镜收起雨伞,伸手拂了拂衣摆,淡淡道:“放生了。” 话落越过肖雯雯走进正屋。 “放生?”肖雯雯拦在明镜面前,堵着她的去路,冷笑道:“你真是会装好人啊,放生?你当自己是菩萨呢,我们大家几天没有吃过肉了,好不容易有条鱼,你还给放生了,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肖雯雯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拢了拢外套,可能是起风了。 “你……你看我干什么?我难道说错了?” 明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绕过她走了进去。 肖雯雯愣了愣,她那个笑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肖雯雯再一次拦在明镜面前,誓要一个说法。 “祸从口出,言尽于此。” 不出一月,必招口舌是非。 “明镜,来帮我打个下手。”邹靖宇从厨房钻出来朝明镜招手。 明镜越过肖雯雯踏出了门槛。 肖雯雯盯着明镜走入雨幕中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猛然打了个哆嗦。 “故弄玄虚。” 拢紧了外套,肖雯雯暗暗撇了撇嘴,一抬头,就看到曲飞台从楼上走下来。 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到了吗? 肖雯雯立刻换上笑脸,笑眯眯的迎过去:“飞台哥哥……。” 曲飞台冷淡的点头,看都未看她一眼,走出去进了厨房。 肖雯雯有些气闷,早上她起得晚,听说明镜早上跟曲飞台出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谁知道在外边干了什么。 曲飞台眼睛是不是瞎,全程围着明镜一个新人转悠,你还记得自己是歌坛顶流吗? 要是被你的脑残粉看到…… 肖雯雯眼珠子一转,拿出手机登上微博,曲飞台上午上了热搜,现在还在高位上挂着。 节目现在还没官宣嘉宾,但官微和其他三位嘉宾都关注了她,因此节目不少老粉扒出来她是本季新加入的嘉宾。 虽然是个新人,但此前主演过两部成绩还不错的网剧,也有小一百万的粉丝了。 微博上一条还是她发的自拍,评论一千出头,除了几个真情实感的粉丝,其他都是公司买来充门面的,俗称“水军。” 点开评论,一水儿水军风的姐姐好美……姐姐杀我…… 肖雯雯找无数角度,终于拍出来一张看着满意的自拍,撅着嘴巴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稍微修了修就发到了微博上。 并配文:你们的哥哥要被白莲花勾走了,斗不过【委屈】 她根本不管这条微博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明镜让她不高兴,那她就别想高兴。 装的一手好白莲,让曲飞台的脑残粉们教你重新做人吧。 至于得罪明镜,呵,谁怕谁啊,她的靠山也不是好惹的。 果不其然,这条微博刚发上去,就引来节目粉的关注,有曲飞台,这档综艺在各大平台期待度很高,看到肖雯雯发的微博,被好事的网友搬到各大论坛上,开始发酵。 这个白莲花难道就是指那个和曲飞台一起录节目的新人? 肖雯雯都直接发微博内涵了,这是一般的白莲花吗?看来段位很高啊。 肖雯雯嘴里的哥哥,指的是曲飞台吧? 艹,粉丝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们的哥哥肯定是纯洁无暇的,都是这个新人作妖勾引哥哥的。 节目还没开始,粉丝就开始撕起来了。 曲飞台最有名的大粉@小飞今天早睡了吗?发微博安抚粉丝,不要冲动被人当枪使,她在粉圈很有威慑力,一言出稳定住了粉丝,但粉丝群体太大,那些小粉丝可没那么理智,生怕自家高岭之花的哥哥被白莲精给缠上,到处疯狂去搜这个新人的信息。 然而节目没官宣,除了卢欣语几句似是而非的吐槽,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新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骂了个寂寞。 倒是把节目热度给炒出来了。 粉丝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这个新人看来段位很高,节目还没播出,就已经开始暗戳戳的和曲飞台炒cp了,等节目播出了水军到位,这还了得? 粉丝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只等这个新人露出庐山真面目,然后喷到她回炉重造,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谁的热度都可以蹭,唯独曲飞台不行。 黄超看到这些,心脏病都要犯了。 现在就炒起来了,我的乖乖,这个新人的团队手腕很高明啊,来势汹汹。 那他自然也不能落后,这么多年,曲飞台洁身自好,没传过绯闻,他这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处,这回好了,老娘的舞台来了。 什么牛鬼蛇神,你黄爷爷让你们统统现原形。 黄超立刻给田隆打电话,问他什么情况,田隆支支吾吾的说道:“黄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感觉,小飞对这个新人不一般……。” “什么?”黄超捂着心脏直呼受不了。 不是新人炒作,是曲飞台自己上杆子? 想到那个仙气缭绕的背影,黄超心想小飞沉沦也正常,只是再想到那个嚣张的丢名片的男人,后悔不已。 想当初就是拼着得罪电视台领导,也不能替小飞接下这个综艺。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梁小红看到网上舆情,偏要插一脚进去,管你黑的红的,先骂一顿解气再说。 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个新人、未出道先黑红。 149 柳暗(一更) 叶贞看着网上乱七八糟的骂声,什么女表子、贱人、绿茶的,要多难听骂的就有多难听。 她就是从娱乐圈的尸山血海中踏出来的,再清楚不过这种手段,这些网民根本不会在乎事实真相如何,只会通过喷脏来发泄在现实生活中的不快和愤懑,并为此贯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我是曲飞台的粉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哥哥好,这个女人居心叵测的接近哥哥,一切的错都是她造成的…… 叶贞看着不远处和邹靖宇讨论书法的明镜,她心如明镜,纤尘不染,那些肮脏的字眼连稍微想一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她以前刚出道的时候,遭遇的网爆只多不少,却没有一次这么心疼过。 田隆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冷飕飕的。 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女生冷冷的看着自己,田隆一头雾水。 这个人好像是明镜的助理吧?他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干嘛这样看着他,仿佛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黄哥让他看着曲飞台,尽量不要和明镜单独接触,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为难啊。 小飞那种性子,他管得住吗? 而处在舆论中心的明镜毫无所觉,和邹靖宇心平气和的聊书法。 两人相谈甚欢,俨然一对忘年交。 韩影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不明觉厉,一双星星眼直直的盯着明镜。 曲飞台平时不玩手机,因此根本不知道网上的事,拿了把吉他,坐在廊檐下弹了起来。 柔和的乐声伴着哗啦啦的雨声一起组成了美妙的音符。 韩影听着听着忽然惊喜的说道:“这是白衣!” 天哪,竟然能听到曲飞台亲自弹奏的白衣,简直太幸运了。 幕后的工作人员也不管什么保密协议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导演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喊半天没一点用。 邹靖宇和明镜停止了说话,仿佛是在默默的听曲飞台弹奏。 明镜望着院中的雨帘,下巴微抬,侧脸温柔静美,而在她的身后,是抱着吉他弹奏的少年,少年恰时抬头,冷峻的眉峰似遇春阳,一寸寸融化,那望向少女的目光,温柔似水。 “咔嚓”这稍纵即逝的一幕被人刚好抓拍到。 一曲落幕,韩影好奇的问道:“曲大哥,我和很多你的歌迷都很好奇一件事情,今天趁这机会我就代歌迷问你一个问题,你这首白衣写的真是一个人吗?” 导演激动的忍不住在心里给韩影竖大拇指,不愧从小混娱乐圈的,核心就是抓得准,这个问题问得好啊,简直太好了。 曲飞台下意识瞥了眼明镜,仅是一瞬便移开目光望着院中的大雨。 韩影愣了愣,他离曲飞台最近,刚才曲飞台是在看明镜吗?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曲飞台的答案,赵鑫荣的出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小影,我没想到你还这么八卦呢,这么隐私的问题人家怎么可能回答你。” 然而赵鑫荣的这句话反而反向锤了曲飞台,要是没什么的话,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就好了,曲飞台的沉默……反而更说明问题。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我就是自己好奇。”韩影打哈哈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内心不禁一阵忐忑,不会得罪曲大哥了吧。 短短两日相处,曲大哥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应该不是小气的人。 “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睡吧,明天一早上山。”邹靖宇开口说道。 韩影双眼亮了,兴冲冲的问道:“是去寒山寺吗?” “小影,你不是最近很倒霉吗?明天到寺里,可以找觉明大师算算,听说这位觉明大师可是位得道高僧。”赵鑫荣打趣道。 —— 明镜回到房间,肖雯雯脸上贴着面膜,趴在床上玩手机,见明镜走进来,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面膜下,嘴角得意的翘起。 现在出尽风头,等节目官宣后,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现在的网友手段可厉害了,你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扒出来。 “喂……。”肖雯雯接了个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 她听到明镜出去洗漱了,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怎么了?” “怎么了?你发的微博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有人惹我不开心,我还不能吐槽一下了?”肖雯雯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个新人什么背景,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就算她有什么背景,我还怕了她不成,周总可是答应要娶我的。” 肖雯雯瞥了眼新做的美甲,上边镶嵌的亮钻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话被摄影机录进去,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让它们被剪进去。 肖雯雯太清楚娱乐圈的潜规则了,这是一个权势和金钱说话的地方,背靠资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否则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身上,这种憋屈感让她只能一个劲的通过作妖来发泄。 “你真以为周南能娶你啊,傻不傻啊,他有老婆的。”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那又怎么样,他老婆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早晚被甩的命,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你……。”经纪人说不过她;“总之赶紧把你那条微博删掉,这个新人暂时还没摸清什么来路,还是别得罪人的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好吧,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删就删吧。” “你明天要去寒山寺?我听说寒山寺的觉明大师是位得道高僧,你去了好好拜拜,替我求个平安符,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求个符保平安。” 肖雯雯嗤笑道:“不知道你还这么迷信呢。” “呸呸,什么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挂了电话,肖雯雯把中午发的那条微博删掉了,这时洗漱完的明镜回来了,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肖雯雯快笑死了,这是要修仙吗? 渐渐的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明镜一动不动。 肖雯雯一直盯着她,是真的不动,她几乎连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肖雯雯有点害怕,莫名有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 又半个小时过去……肖雯雯差点以为她坐化了。 肖雯雯赤脚踩到地上,小心翼翼的走到明镜床前,手指在她鼻子下探了探。 松了口气,还好,有呼吸。 这时明镜蓦然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珠明净幽深,似千年的古井,波澜不兴,幽深难测。 肖雯雯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一脚踩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明镜笑吟吟的看着她:“怎么了?有事吗?” 肖雯雯揉着屁股爬起来,语气带了一股怒意:“你装神弄鬼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明镜拿起床头的一本书,低头翻看起来。 肖雯雯瞪圆了眼睛,她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做了亏心事? 难道她知道自己发微博内涵她了? 那还不是不敢当面问她一句,怂包! 明镜看了会儿书,眼看快十点了,合书躺了下去。 肖雯雯看了她一眼,睡这么早? 年轻人熬夜是常态,比如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睡那么早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明天五点就要起床爬山,肖雯雯今晚也不敢再熬夜,怕明早起不来,玩了会儿手机就睡了。 —— 雨到半夜就停了,五点半大家在院子里集合,邹靖宇皱眉问道:“雯雯呢?” 他是知道这孩子有些赖床,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赖床,但昨晚他就提醒过大家,今天一早要爬山,让这么多人等她,好意思吗? 明镜在人群中扫了眼叶贞,叶贞朝明镜挥了挥手。 明镜点头微笑。 半小时后,肖雯雯迷迷瞪瞪的被她的助理拉出来,呵欠连天。 邹靖宇瞪了她一眼,吩咐道:“出发吧。” 这次上山的人群浩浩荡荡,节目组去了一半人马。 最辛苦的就是摄影师,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影机爬山,没一定的体力支撑不下来。 刚下过雨,石阶有些湿滑,天色将明未明,导演在后边多次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谨防跌倒。 还没爬够二十分钟,人群中就满是肖雯雯的叫苦声:“不行了……我爬不动了。” 肖雯雯靠在助理身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韩影白她一眼:“你身体怎么虚到这种程度?你看看明镜,脸不红气不喘,多跟着学学。”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肖雯雯晃了晃拳头。 韩影赶紧跑开了,扯着嗓门喊道:“明镜,等等我。” 明镜和曲飞台并肩而行,两人不疾不徐,就像来山中散步一样,跟其他人的气喘吁吁相比,两人则轻松自在许多。 明镜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扭头望去。 她立在石阶之上,背后是不见尽头的阶梯和繁盛的枝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杈间隙洒落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裙袂在清晨的山雾间飞扬,美丽温柔的五官在清雾中若隐若现,衣袂飘飘,犹如误入凡间的仙灵。 韩影呆了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去:“明镜,别丢下我,咱们一起。” 明镜点点头。 只是还没过几分钟,兴冲冲的韩影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望着不见尽头的阶梯,哭丧着脸说道:“还要多久才到山顶啊。” 明镜望了一眼,耳边听到曲飞台说道:“还得一个小时,八点前能赶到,再坚持坚持。” 韩影如遭雷劈:“还要一个小时?不行了,我真的爬不动了。” 韩影随地坐下来,而大部队还在百米开外呢,远远望去都是一群黑影。 “我听说,这山里有老虎……。”明镜话音刚落,韩影犹如火烧屁股了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吭哧吭哧往上爬。 曲飞台摇头失笑:“我怎么没听说山里有老虎?” 明镜笑了笑:“老虎不在山里,在心里。” “明镜,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累?你还是人类的身体吗?还有曲大哥,你们俩简直就是非人类。”明镜和曲飞台的摄影师远远的坠在后边,根本就追不上这俩人,回去肯定要被导演骂。 曲飞台说道:“你是缺乏锻炼。” 他平时爱健身,明镜更不用说了,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爬山对她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的吧。 “不行了,让我歇会儿。”韩影席地而坐,摘下帽子扇风。 明镜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大部队中脱离,迅速往山顶移来。 是叶贞和田隆。 “滚开,臭流氓,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叶贞嘴里骂道,田隆有些委屈的挠挠脑袋。 曲飞台眯了眯眼:“怎么回事?” 摄影师都没跟上来,几人说话也不担心被拍了去。 田隆正要张口,叶贞抢先一步开口:“曲先生,请管好你的助理,不然下次见到你的名字,就是在法制新闻上了。” 明镜看向叶贞,眉头微蹙。 叶贞拉着明镜就往上走,压低声音说道:“曲飞台那个助理竟然对我耍流氓,曲飞台人模人样的,竟然有这样的助理,简直是败坏他的形象。” 明镜勾了勾唇:“真是这样的吗?” 叶贞看到她的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好像什么样的谎言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好啦好啦,我故意的,实在是忍不了这口气,找他撒气罢了,你不上网,所以不知道肖雯雯那个贱人怎么在微博上内涵你,然后被曲飞台的粉丝发现了,都在骂你,你都不知道骂的有多恶心。” 叶贞越说越来气,“骂我就算了,我反正也习惯了,但是骂你,我绝接受不了。” 明镜笑道:“就这样?” “不然呢?” 明镜摇了摇头,拾阶而上。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叶贞被问住了,她盯着明镜温柔沉静的侧脸,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那些人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诽谤你,难道不可气吗?” “生气又能改变什么?如你所说,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骂我,难道要我为他们的愚昧买单吗?” 少女温柔空灵的声音在山林间静静飘荡,似能洗涤心灵的梵音,叶贞心底的不忿好似忽然间消失了。 她笑了笑:“要是当年我有你这样的心胸,也不会走了那么多的弯路,直到现在,我还是走不出来。” 明镜抬头,望着眼前重重阶梯之上的山憧,淡淡笑道:“你眼前,看到了什么?” 叶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喃喃道:“山啊。” 明镜摇头:“不是山?” “不是山?那是什么?”叶贞一头雾水。 明镜温柔而笑:“是山。” 叶贞被明镜搞懵了。 “你眼睛看到的,山依然是山,世间万物,由心而生,你的心想看到什么,你的眼睛就看到什么?一切烦恼,唯心而已。” 明镜话落,抬步而去,裙袂划过石阶,露珠擦过银莲,折射出璀璨的银光。 “就像这条上山的路,你想到它有无数层阶梯,便先怯了场,然而你踏上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这些没有尽头的阶梯,是由无数的一层阶梯组成的,不知不觉中,你走完了全程,而路,也总有尽头的。” 云开雾散、柳暗花明。 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光芒,山门近在眼前。 “咚”撞钟声响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明镜站在山门前,望着寒山寺的匾额,微微一笑。 门前有个洒扫的小沙弥,看到一个白衣少女立在山门口,晨光下,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视。 150 挂碍(二更) 小沙弥愣了愣,走过来施礼:“施主可是一日三餐节目组的人?” 知客僧觉悟师叔昨日法会上提过,今日有一个电视综艺的节目组来寺中取景拍摄,这是一个宣传寒山寺的好机会,要寺中僧侣配合节目组。 明镜单手拈花,微微一笑,“小师傅,我来求见觉明大师。” 小沙弥望着她有些呆愣,这个年轻的女子面若银盘,眉夹慈悲,极有佛相。 他心头一凛,垂目摇头:“抱歉施主,师父他老人家已闭关数日。” 觉明大师是远近闻名的高僧,想要见他一面的、不知凡几,但真正能见他一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个女子上来就单刀直入,小沙弥用一贯的借口回绝她。 “在下明镜,来自白头山寂月痷,师从无心师太,今日前来,拜见觉明大师。”明镜淡淡的微笑,晨阳落在她的面容上,仿若一朵盛放的白莲,生于淤泥,开于净空,红萼白蕊,素净轻盈。 小沙弥震惊的望着她,原来是道友。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白头山寂月痷在哪里,之前甚至没有听说过,但是看这个女子形貌不俗,心下不敢怠慢,双手合十说道:“师姐稍待,我去通知大师兄。” 小沙弥转身匆匆离开。 叶贞追上来望着匾额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寒山寺。” 寒山寺占了一整个山头,寺中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山人海,叶贞早听说这个寒山寺的大名,今日才得见。 端看大门就极有气势了,传言北相国、南寒山,一北一南,两座大山。 这时曲飞台和田隆也追了上来,曲飞台走到叶贞面前,十分郑重的说道:“对不起叶小姐,我的助理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 田隆委屈的跟在曲飞台身后,若不是他帮助,叶贞早就摔下山去了,不仅不感激他,还反过来讹诈他,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明镜小姐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助理。 叶贞被明镜一番开导,早就消气了,曲飞台应该还不知道,他跟娱乐圈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不一样,是一个很纯粹的投入到音乐中的大才子。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了。”叶贞十分大气的说道。 曲飞台笑了笑:“多谢。” 叶贞多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曲飞台身上的傲气倒是磨平了些,难道是因为明镜? 果然,任何人沾到明镜都会被改造。 韩影追上来之后,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大喘气,“累死我了,终于到了。” 这时寺门“吱呀”一声朝内打开,瞬时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一位穿着褐色僧袍的中年和尚领着几个年轻的小和尚走了出来。 这中年和尚便是寒山寺的知客僧觉悟,觉明大师的师弟,其他三位年轻和尚,两位是觉明的弟子净云、净风,一位是觉悟的弟子净真,那位一开始在门口洒扫的小沙弥叫净言,是寺中的普通弟子。 觉悟目光首先落在明镜身上,眉头微蹙。 净言小声道:“师叔,就是她。” 觉悟冷哼了声,“现在什么人都敢自称我佛门弟子了?” 净云看了明镜一眼,微笑道:“师叔,远来即是客,我佛门海纳百川,弟子千万,何况她师出有名,只要真心向佛,就是我佛门之幸。” 明镜走上前来,“在下来自白头山寂月痷,师从无心师太,见过师父,几位师兄。” 觉悟冷声道:“既是我佛门弟子,为何这身打扮?” 明镜嘴角噙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心无挂碍,佛性自在。” 佛门修行,重在一个修字,修的是心,而不是佛。 出家人执着于持戒,本身就已是挂碍。 觉悟愣了愣,瞬间勃然大怒:“你在教训我?” “大师这般认为,那便这般认为吧。” “你……一个黄毛丫头倒教训起我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觉悟指着明镜的鼻子说道。 明镜淡淡的望着他,那眼神不知为何,黑洞洞的,仿佛漩涡,能把人的灵魂都吸入进去。 知客僧负责寺中对外的一切交接,沾染了世俗尘埃,早已无暇修炼,心浮气躁,眼生戾气,这个觉悟愧对他的法名。 净云站出来打圆场:“师叔,慎言。” 这个觉悟看着倒是挺怕净云的,净云话落,他遂面色愤懑,倒也没再说话。 净云朝明镜施礼,年轻的男子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笑起来温文尔雅,犹如春风拂面。 “抱歉师妹,家师正在闭关,不知何时出关,但您的请求我会在家师出关后第一时间送上,你今日可是随节目组一起来的?”净云目光落在曲飞台一行人身上。 韩影早就听懵了,什么师兄师妹的?明镜难道是居士? ohno,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美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遁入空门?是这个花花世界它不香吗? 曲飞台一直看着明镜,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明镜的另一面。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他不喜欢明镜这样,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却仿佛隔着千里之遥。 “我是一日三餐节目组的嘉宾。”明镜说道。 净真和净言年纪小,眼中流露出震惊,觉悟冷哼一声,“哗众取宠,怎配入我佛门?” 净云笑了笑:“原来如此。” 这时导演一行人终于到了,肖雯雯直接累瘫在地上,形象都不要了。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参加过的最心酸的节目,没有之一。 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赵鑫荣摆摆手:“不行了我的腰,年轻就是好啊,你看明镜小曲和小影他们,跑的贼快,咱这把老骨头,扛不住了。” 肖雯雯脸色一僵,感觉受到了内涵。 觉悟安排净风净真带领一群人先去寺中参观,他则被弟子叫走了。 有个女性工作人员指着净云说道:“这位师父也太帅了吧,好想拐回去,看着好乖好温顺的感觉……。” 有人就问净风,“小师父,那位师父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净风咳嗽了一声,说道:“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净云,今年十八岁。” “才十八岁?天哪受不鸟了,太暴敛天物了?” “和曲飞台不一样的帅,曲飞台是高冷冰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位师父是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穿着僧袍更是有一种禁欲般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想把他的僧袍扒了……。”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小师父你也很不错,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哥,为什么帅哥都要出家,红尘它不香吗?” 净风听到有人夸自己长得帅,小脸红了红:“施主请自重。” “他脸红了,哈哈小师父真的很可爱。” “你们谁能把净云师父勾到手?绝对是功德一件,佛祖不会怪罪你的。” “缺不缺德啊你,人家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这是引诱人家犯戒吗?” “帅哥是全人类的共享资源,怎么可以遁入空门,这是对人类多么大的损失……。” 一群女性嘻嘻哈哈的,满脑子帅哥,一点没有对佛门的尊重。 净云远远听着,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人群中的明镜身上,她随着节目组一起参观寺庙,走走停停,从容悠然,相比那些打打闹闹,惫懒无聊的人相比,她对寺中所有的一切保持着淡淡的敬重和虔诚。 这时,净言走到他身边,“大师兄,师父出关了。” 净云讶然道:“不是还要两日吗?” 净言摇摇头:“不知,师父说有客登门,让你带她去见师父.” 净云目光落于人群中那抹白色,仰头望着院中的合欢树。 古树上绑满了祈福的红绸,随风飘扬。 少女一袭白衣,立在树下,衣袂飘飘,风骨绝尘。 151 金刚(一更) 八月初,满树合欢花开,浅粉色的花序迎风招展,纯情妩媚,又仪态万方。 大家忙着拍照留念,净风在介绍这颗古树的由来:“这颗合欢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是衍闻大法师亲手所值,合欢蠲忿,寓意言归于好,合家欢乐;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它也象征着永远恩爱,夫妻美满,大家若有心愿,或想求姻缘,可诚心写于祈福带上,系于树干之上,古树有灵,若一心向善,诚心祈愿,终会求仁得仁。” 净真拿着一沓祈福带,给每个人分发,站在这棵古树前,闻着袅袅檀香,不远处木鱼声声,沐浴在晨钟暮鼓下,那颗在尘世中浮躁的心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曲飞台看了眼明镜,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红绸。 “师姐。”净真仰头看着明镜,将祈福带递于她手。 明镜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 身无挂碍,别无所求。 净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人或皱眉深思,或满怀期待,有求如意郎君,有祈父母安康。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千人千面,百人百性。 净真点头:“我知道了,师姐。” 叶贞很痛快的在祈愿带上写下,一抬头,看到明镜安之若素的站在那里,好奇的问道:“你就没有所求吗?” 人活在世上,怎么能没有欲望。 “再不济求个如意郎君啊?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叶贞说着下意识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曲飞台,曲飞台看看手中的绸带,再看看明镜,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这个傻小子,喜欢上明镜,注定要为情所伤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明镜喃喃道,继而轻轻笑了,笑容淡若云烟。 这时净云迎面走来,他一靠近,那些女生嘀嘀咕咕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曲飞台已经够高了,他竟然和曲飞台一般高,穿着僧袍好有味道……。” “他去找明镜了?果然连和尚也是看脸的吗?” …… 叶贞听着耳边那些花痴声,一阵无语。 虽然这个和尚确实挺帅的,关键身上有一种高贵感,像一个王子。 “明镜师妹,师父有请。”净云微笑着说道。 他一笑起来,那双眼睛更显狭长,眼尾微勾,竟是多情的桃花眼,然而眼中清明却慈悲,见人总是先含三分笑。 明镜点头,随他一道离开。 两人一走,人群就炸开了锅。 “净云的师父不是觉明大师吗?觉明大师要主动见明镜?为什么?“ “你们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来拜见觉明大师都被拒之门外吗?这个明镜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让觉明大师的弟子亲自来请?” “这明镜不会有什么背景吧?完了咱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吧?” 肖雯雯愣了愣,眉头紧蹙,一群秃驴而已,干嘛捧得那么高。 曲飞台下意识拧了拧眉:“明镜……。” 不知为何,她这一去,他总觉得心中不安。 明镜脚步未停,随净云拐过天王殿,不见了踪影。 绕过天王殿,视野开阔,迎面是大殿广场,百米开外,大雄宝殿的金顶在阳光下巍峨生辉,广场右侧是三圣殿地藏殿及珈蓝殿,左侧是西方三圣殿及祖师殿,由此可见寒山寺规模宏大,香火鼎盛,不愧为南方第一古刹。 罗汉堂一左一右守卫着大雄宝殿和菩萨殿,而在大雄宝殿之后则是经堂法堂和禅房,藏经阁就在三堂之后,这里是寺院讲经说法藏经的场所。 而这条中轴线的左右两侧则分布着僧房茶堂和客堂斋堂,是僧侣日常休息的地方,方丈室在西北角,紧邻库房。 明镜听到不远处的禅堂传来诵经声,悠然飘荡在天地之间。 “师父,客人到了。”净云在门外说道。 明镜看到禅房紧闭,里边传出一道浑厚龙钟的声音,“请进。” 净云打开门,明镜盯着对面悬挂的衍闻法师讲经图,伸手拂了拂裙摆,从容的走了进去。 净云关上门,守在门口。 所谓的方丈室,布局十分简单,真正的方外之人,心无挂碍,一粥一饭,一坐一卧,一壶茶、一盘棋、一卷经足矣。 觉明大师坐于蒲团之上,手中挂着一串古朴的佛珠,含笑望来。 明镜静静的打量着他,五十来岁的年纪,身形消瘦,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袍,面如满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神圣而慈悲,望过来的眼神充满着智慧的德威之光。 他皮肤洁白,眼唇含笑,望之令人心生愉悦。 《华严经》有云:愿一切众生得离恚怒面,得一切法面,得无障碍面,得善见面,得清净面,得离过失面,得如来圆满面,得遍一切处面,得无量美好面。 修得如来面,三业俱清净。 明镜双手合十:“弟子明镜见过大师。” “你来了。”觉明点头微笑,仿佛一直在等待着她。 他指了指对面,“坐吧。” 明镜在对面的蒲团上跪坐下,“今日来求见大师,是为……。” “先陪我下盘棋吧。”觉明说道。 明镜点头。 棋局上是一盘残棋,明镜在的位置执白子,对方执黑子,战局胶着,旗鼓相当,最终结局两败俱伤。 端看棋路应该是觉明大师一人所为,棋艺竟已如此高超了。 明镜平定了一下心神,率先捡起黑子。 觉明看了她一眼:“执黑先走。” 明镜微微一笑:“让大师见笑了。” 日头从窗玖射进来,洒落在棋盘上,半个小时过去,明镜眉头紧蹙,而对面觉明大师气定神闲,淡淡微笑。 明镜摇头笑道:“大师,我输了。” “尚有一拼之力,却为保卒而弃帅,上天有好生之德,修行端看棋路,虽有大仁,却难堪其任。” 觉明摇头。 明镜微笑道:“天下由万民组成,若无一民,何来将帅?” “世间最威猛的武器,是慈悲之心,你年纪虽小,却已堪破众生缘,祸福相依,万法唯识,有人修炼在深山,有人修炼在闹市,你行走红尘,虽能磨砺心志,却不知一念之差,足以成魔。” 觉明大师的眼睛充满智慧的佛光,看破一切众生相。 “今日的你是你,昨日的你也是你,那么前世的你呢?” 明镜怔然片刻,抬头看着觉明大师。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你师父已经告诉了你答案,我佛慈悲,渡一切苦厄,修行的大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明镜喃喃道:“前世的我、和今生的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觉明微微一笑:“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今世的因,来生的果……。”明镜秀眉紧蹙,似乎陷入一个挣扎的梦境中。 觉明静静的看着她,良久后,一声叹息。 明镜猛然清醒过来,低头双手合十:“大师受教了,弟子此后定当勤心修勉,渡我世人。” “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是渡人。” 明镜神色郑重道:“大师,眼下就有一人需渡,我佛慈悲,能否借予弟子金刚铃法器。” 觉明微微一笑:“你怎知金刚铃在我寺中?” “唐代举国奉佛,以唐密曼荼罗结坛供养佛骨舍利及无数法器,文成公主嫁入藏王之时带去大量佛经及法宝,其中就有护国宝塔镇塔之宝金刚铃,后传承为藏传佛教密宗法器,流经千年而不衰,三百年前,藏传大法师衍闻因与师兄辩经不合而出走,带走了金刚铃,路过此地,彼时寒山寺只是一个小小的庙宇,衍闻停居此地,讲经说法,参禅悟道,终使寒山寺成为南方第一古刹。” 明镜话落,觉明看了她一眼:“你师父、出自何门何派?” 此中辛密,普通人难以得知。 “无名无派,山野凡俗。” 觉明说道:“金刚铃乃我寺的镇寺法器,不能轻易赠人,佛渡有缘人,你和她皆是我佛的有缘人,既如此,你若能经过我的考验,可以借你。” “多谢大师。” 眼看日上中天,明镜还没有回来,大家去了斋堂,准备尝尝这寺中的斋饭,这寒山寺的素斋也是一绝,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尝一尝这素斋。 曲飞台找到净风,问道:“小师父,能不能带我去找明镜?” 净风摇摇头:“抱歉施主。” 曲飞台眉头紧蹙,扭头一看,叶贞不见了。 叶贞自从来到这个寺中,就觉得不舒服,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一路找过去,终于看到净云。 她走过去说道:“净云师父,明镜在里边吗?” 恰在此时,房门打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从里边走了出来。 叶贞立刻行礼:“大师好。” 那位大师站在阶梯之上,远远的望了她一眼:“施主本已命绝,然遇贵人,续命生机。” 叶贞心下大为震动,真不愧是高僧,一语中的。 叶贞恭敬的说道:“请大师开示。” “向善而走,自有因果。”话落抬步离去,留给叶贞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 叶贞喃喃着这八个字,奉为圭臬。 叶贞往禅房内看了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背脊挺的笔直,似乎在写什么东西,手执毛笔,下笔不辍。 净云走上去将禅房门关上,彻底隔绝了明镜的身影。 叶贞便在檐廊下的看台上坐了下来,心里一直在回想觉明大师的那几句话。 她的贵人,指的就是明镜,至于向善而走,是让她多做善事吧…… 曲飞台顺着藏经阁往西走,路过经堂门口时,迎面走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路过的僧人纷纷恭敬的行礼,有喊师父的,有喊师伯的。 曲飞台瞬间明了这位应该就是名满天下的觉明大师。 觉明看到了他,先是一怔,眉头微蹙。 弟子们何时见师父如此模样,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端看相貌实在是生得好,但出家人,五蕴皆空,皮囊皆是虚幻,并无多大感想。 觉明淡淡道:“去吧。” 弟子们闻言纷纷散去。 觉明走到曲飞台面前,曲飞台点点头擦身就要走。 “施主见我为何心中生惧?” 曲飞台脚步顿了顿,“大师说笑了,我急着找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当初为你逆天改命的大师,如今已然仙逝了吧?” 任何逆天改命之法,都有违天道。 曲飞台双拳紧握,没有回头,冷冷的说道:“大师什么意思?” “逆天改命不易,你应珍惜这份机缘,放下心中执念,方得自在,否则心死身灭,万劫不复。” “呵……。”少年冷笑了一声。 “什么逆天改命,万劫不复,我只知道,想要的人和事,要努力去争取。” 话落径直离开。 觉明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少年的背影,摇了摇头。 “因果轮转,孽缘啊孽缘……。” —— 寺庙参观结束,大家都要打道回府了,导演却愁眉苦脸的。 明镜从上午离开后就没回来过,吃午饭的时候,曲飞台也不见了。 他不由得把俩人的跟拍摄影师臭骂了一顿,两人也很委屈,这俩嘉宾压根不按套路出牌,他们就不是来录综艺的,是出来旅游的,想走就走。 明镜的助理走过来告诉导演,明镜有事已经先走了。 导演气的破口大骂,这个新人也太嚣张了,说走就走,先斩后奏。 这时曲飞台的助理也来通知他,曲飞台要赶飞机,已经先走了。 导演:……有句mmp,不知该不该说。 虽然下山后,两人此行录制结束,也该离开了,但是这么突然,让大家连个分别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喂。 韩影叹了口气:“我还没跟明镜说再见呢,加了她的微信,她到现在都没通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下山的路上,韩影情绪有些低落。 赵鑫荣惊讶道:“你还加了她的微信?我怎么给忘了,失算失算啊。” 邹靖宇望着天边夕阳,笑道;“有缘自会再见。” 肖雯雯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个讨人厌的白莲花终于走了,没有她在,连空气都顺畅了许多。 从夕阳西下、至月上中天,禅房中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窗户上映出一道修长的剪影,始终微垂着脑袋,背脊挺的笔直。 “吱呀”一声禅房门从外边打开,净云端着餐盘,上边放着清粥小菜。 他抬头看去,少女手执毛笔,于宣纸之上落笔,一手簪花小楷相当漂亮。 净云讶然的看着案桌之上厚厚的一沓经书,她从头至尾不曾看上一眼。 本寺所藏华严经为唐武后时所译,共计八十卷,四万五千偈,三十二字为一偈,总计一百四十四万字,师父让她手抄华严经全卷,本就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让她知难而退了。 然而十个小时过去,她不曾喊过一声苦累,笔耕不辍,这是何等强大的耐性和意志力。 且与其说是抄写,不如说是默写。 净云心下大为震撼。 灯影下,少女秀眉舒展,浓密纤长的睫毛散落眼睑下,纯洁无暇的肌肤犹如冰山雪莲一样的纯净,目光从容而坚定,不论眼前有何等苦难,都无法压垮她的意志。 裙摆逶迤散开,银色的莲花仿佛也沾染了佛性,清净无暇,纤尘不染。 “咚”寺中暮鼓敲响,打破此地的清寂,少女却始终没有抬头。 152 孤舟(二更) “时间不早了,吃点斋饭,去休息吧,客房已为你准备好了。” 净云将餐盘放在桌案上,轻声说道。 明镜写完这一偈的最后一个字,方才收笔,搁下毛笔,理了理袖子,抬头看向净云。 “多谢师兄。” 少女的眼睛漆黑明亮,沉静而内敛。 明镜将写过的佛经收起,交给净云:“请师兄代为保管。” 净云收起,笑道:“好。” 明镜端起餐盘走出禅房,净云指了指东面:“客房在这边,随我来。” 这时全寺的僧人聚集在大雄宝殿作暮课,远远的能听到诵经声随着夜风飘来。 两人行走在无人的甬道上,道路两侧生长着高大的青衫,在路灯投注下洒落下斑驳的光影。 风过树梢,衣袂摩擦的沉静中,净云问道:“你背了华严经全卷吗?” 这委实有些恐怖了。 明镜笑道:“山中岁月清寂,唯有经书可伴。” 净云看了她一眼,“你自小生长在佛门?” “我出生之日,便被父母弃于山门前,幸得师父收养,得大造化。” 原来如此。 “入了佛门,便是断了尘缘,你能想得开便好。” 到了客院,叶贞听到脚步声,冲了出来,看到明镜惊喜道:“明镜,你终于回来了。” 明镜点点头,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廊檐下的少年。 不由得一怔:“他没有走吗?” 叶贞咕哝道:“谁知道呀,非要留下来。” 净云说道:“这位施主是你的朋友,他主动要求留下来,便为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麻烦师兄了。” 净云笑着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吧。” 话落便转身离去,关上了客院门。 寒山寺香火鼎盛,信众不知凡几,多年来扩大规模,客院东西厢房共有十几间,供远来的居士信众居住,这几天因为节目组来这里拍摄,觉悟提前将客房的客人送走了,因此整个客院此刻只有明镜曲飞台和叶贞田隆四人。 四下寂静无声,唯闻草丛中的蛐蛐声喋喋不休,为这个夜色增添几丝雅趣。 明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早点休息吧。” 话落走进了西边的厢房,只有那一间是开着门的。 叶贞叹了口气,赶紧追了进去。 曲飞台站在夜色中,看着厢房内灯亮起,灯又灭。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 田隆走出来:“小飞,黄哥的电话。” 曲飞台收回目光,拿起手机。 “你不回来留在和尚庙里干啥?别告诉我你看破了红尘要剃度出家,信不信我立刻就吊死在房梁上,你简直一刻也不让我省心。” “有事吗?”曲飞台冷声问道。 黄超愣了愣,“小飞,你别吓我啊,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快回来吧,庙里清苦,连信号都没有,你怎么受的了。” “如果没事的话,挂了。”话落不给黄超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丢给田隆,脱下外套躺了下去。 “小飞?你没事吧?”田隆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中午回来之后,小飞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他心慌。 “没事,你去睡觉吧。” “吱呀”房门关上。 一缕月光穿透窗玖,洒落床尾。 曲飞台闭上双眼,漫天的血,女人望着他微笑,她的胸前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低头,手里握着枪。 他慌忙扔了枪,拼命的尖叫。 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师,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阳干甲木见阴干乙木,命中比劫,身弱志坚,此乃大凶之兆。” “求大师救救我弟弟,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逆天改命有损阴德,罢了,你与我有恩,老朽孑然一身,无甚所依,就报了你这一恩。” “曲兰舟,舟,江海孤舟,茕影孑立,此名与你命理邢克,亲缘断绝,改命先改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妄念而生幻相,身因心而起尘,尘即妄念,悟得自性,圆满清净,其性空,缘起缘灭,非常自在。” “半生通达,福至鼎亨,所求皆所愿,唯……。” “唯什么?大师请说。” “唯一执念而生魔,此乃孽缘,一切因果轮回,无法化解,以身伺莲,渡其成佛……。” 无边的夜色犹如猛兽的巨口,似能吞噬一切。 “心死身灭,万劫不复……。” 少年猛然睁开双眼,在黑夜中大口的呼吸。 银白的月光落在他抓着被子的手上,指骨修长,手背上青筋暴突。 少年犹如溺水的人,拼命的大口呼吸。 执念执念……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醒他。 执念如何,心死身灭如何,万劫不复如何。 生而为人,追逐一场遥不可及的爱情,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虚此生。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银白,凉夜的风拂过指尖,似她如玉的肌肤。 “明镜……。”他喃喃道。 遥不可及的人、一枕黄粱的梦。 —— 禅房内,修长的指尖拂过宣纸上的墨迹,似抚摸着绝世的珍宝。 “师兄,这是明镜师姐抄录的华严经吗?”净风看了一眼,满目惊讶。 这手簪花小楷写的实在漂亮,与经书上镌刻的工整严明相比,字里行间婉约柔韧,流连处飘逸潇洒,风骨绝尘,见之忘俗。 “嗯。”净云唇边呷着淡淡的笑,微勾的桃花眼潋滟而温柔。 “明镜师姐好厉害啊,一天下来,她竟抄录了二百多页,要是我,手都得废了,你说师父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她啊?明镜师姐那么温柔美丽……。” 净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净风立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立刻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抬头偷偷打量坐在灯下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身如修竹,眉目微垂,眉尖一点朱砂若隐若现,慈悲中隐含着淡淡的高贵。 大师兄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他年纪轻轻修为高深,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未来继承师父衣钵,身担将寒山寺发扬光大、将佛法弘扬世间之重任。 净云将经卷收起,淡淡道:“夜深了。” —— 明镜在寺中三日,晨钟响,她便起,日日抄录经书,未曾有一日懈怠。 寺中弟子众多,虽是佛门弟子也不乏八卦,弟子中早已流传开寺中客院住了一位年轻的比丘尼,美丽端方,修为不浅,能默写华严经八十卷,三日来,已写了将近三分之一。 僧侣间传的沸沸扬扬,有那犯了劫的被罚抄写华严经,这简直就是一项惨绝人寰的刑法,他们宁愿被罚鞭刑也不愿坐下来老老实实的抄写,因为这简直就像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这位年轻的比丘尼,她心志竟如此坚韧,实非常人所能及。 每日暮课之时,她便会穿过种满青衫的甬道,在夕阳的金光中,踩着满地未及清扫的合欢花,来到大雄宝殿旁的罗汉堂,席地而坐,听经解禅。 然后在结束之时,早一步离去,弟子们永远只能看到她的一个背影,白色的裙袂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银莲在幽夜中盛放,清净无尘。 在第四日,曲飞台离开了寒山寺。 他见了明镜一面,彼时明镜坐在案桌旁,诚心抄写经书,眉眼安然。 “我要走了。” 案桌后的少女头也未抬,长臂空悬,笔尖落纸,潇洒勾连处便是笔走龙蛇,飘逸若风。 “一路顺风。” 曲飞台静静的望着她,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一缕日光穿透门扉洒落门前,古朴陈旧的地砖被日光映的每一个斑驳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像一条银河,隔在你我之间。 153 守寂(一更) 一辆轿车停在寒山脚下,曲飞台一现身,黄超立刻小跑过去。 “小飞啊,你怎么晒黑了呢,快上车……。” 曲飞台默不作声跨进了车内。 黄超看了眼田隆,田隆无奈的耸了耸肩。 黄超骂了句造孽,赶紧坐进车内,田隆坐到副驾驶,车子开出了山里。 车子前脚刚走,后脚草丛里走出一个人。 闫旭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在田野间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导演猜的没错,曲飞台果然在寺里。 扭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寒山山顶,明镜还没下山。 难道两人是在寺中约会? 这可是个大新闻。 闫旭咬了口发硬的馒头,重新躲回草丛中。 “小飞,你不是一直想和林大师合作吗?他刚好这几天来京都办事,我费了九牛二五之力帮你约到了他,我拿了白衣的live给他听,他表示很欣赏你的音乐才华,想跟你见面听听你对新专辑的想法。” 黄超为了这件事,这几天忙前忙后,连饭都顾不得吃,好在终于死磕下来了。 这个林大师林欢,是乐坛公认的顶级制作人,培养出无数的天王天后,成就一代神话,后来逐渐隐退,除了老牌天王,已经无人能请动他出山了。 黄超知道曲飞台一直期待和林欢合作,他又准备发行新专辑,黄超作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肯定要帮艺人实现心愿。 本以为小飞会很高兴,谁知曲飞台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直望着车窗外出神。 “小飞?”黄超喊了几声,曲飞台都没有反应。 黄超终于意识到事情大了,小飞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就算打他骂他都没有反应,就像丢了魂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给他一段时间,让他慢慢想通。 可是现在不行啊,林大师就在京都等着他呢,这个机会对小飞来说十分难得。 孰轻孰重,小飞你要拎的清啊。 “小飞。”黄超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曲飞台终于拧眉看向他。 黑洞洞的眼神,看的黄超心里发慌。 “小……小飞啊,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啊,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你刚才说什么?”曲飞台冷声问道。 听到曲飞台终于开口,黄超赶紧说道:“林欢大师啊,就那个你一直很想合作的顶级音乐制作人,他来京都了,我帮你约了他,你不是想要制作新专辑吗?由林大师操刀制作,绝对引爆乐坛。” 曲飞台点点头,没有任何高兴,也无任何愁苦,从始至终的平静。 “辛苦你了。” 大师总是有些臭脾气的,这个林欢更是臭上加臭,黄超能成功约到他,一定不容易。 “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事业,等将来你地位稳固了,我也能安心养老了。”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但一定不远了。 “对了,还有那个新人的事情,我得提醒你……。” 曲飞台戴上耳机,彻底隔绝了黄超的喋喋不休。 车子开到江州机场,云墨正等在大门口,看到曲飞台立刻恭敬的开口:“三少。” 黄超心头“咯噔”一跳,下意识看了眼曲飞台。 三少? 难道小飞还是个富二代? 这个喊三少的男人,体型彪健,衣服也掩盖不了完美的胸肌,皮肤有些黑,但五官周正,目光犀利,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美洲豹。 黄超忍不住打量了他好几眼,胸肌好想摸一把怎么办? 小飞还是有点单薄,这男人可是雄壮,手感一定很好。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暴露,男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瞬间,黄超后背凉飕飕的,赶紧挪开视线。 走着走着,黄超发现不对劲了,这不是去民航的通道,这是去公务机基地的。 果不其然,从安检口走出来,迎面一架直升飞机停在草坪上,螺旋桨挥发出的巨大气流差点把他的假发掀翻。 黄超顾不得震惊,赶紧捂住假发。 就见曲飞台和云墨上了直升机,云墨扭头看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请你?” 黄超赶紧小跑过来登了上去,随后田隆也是一脸震惊加麻木的坐了进来。 云墨坐在副驾驶,跟驾驶员正在交流,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黄超偷偷靠近曲飞台,拉了拉他的袖子:“小飞……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超级富二代吧?” 直升飞机受航空管制,加之保养和维修成本巨大,一般的富豪养不起也没那个能力,他也不是没见识的,这架直升机有编号……是君用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铁定是极有权势的家族。 黄超呼吸都不稳了,大脑发懵。 曲飞台没有理他,垂眸望着逐渐远离的土地,眸光忧郁。 来时意气风发,走时愁绪满怀。 短短十几天,他的人生,天翻地覆。 江州啊…… 闭了闭眼,在刺耳的轰鸣声中,蓝天白云触手可及,那个城市逐渐远去,他的心、忽然空了一大块。 —— 八月十日是奥赛集训日,为期二十天。 今天已经是十号了,明镜早两天就已经向任川告假,任川虽然不赞同,但学生的隐私他也无权干涉。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晨钟暮鼓,太阳升起、太阳落下,立秋了,起风了,下雨了…… 风雨无阻的,是净云桌案上不停累积的华严经卷。 越到后期,笔力越稳,不见丝毫心浮气躁,落笔反而越发流畅自如,在日复一日枯燥又乏味的卷经间,是少女不动如山的身姿、以及越加澄明稳固的心境。 觉明扫过宣纸上娟秀的字迹,微微一笑:“沉空守寂、心如止水,外不着相即禅,心念不动为定,小小年纪,如此心境,实在难得,未来会有大造化,实为我佛门之幸。” 净云微微垂下脑袋,淡淡道:“师妹勤勉苦修,心坚如石,弟子自愧不如。” “你自十岁入我门下,天生慧根,通达灵识,只是太过着相,须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明镜,我在她的身上证得无上菩提,不在卷经间,在凡尘俗世里。” 净云愣了愣,“师父……。” “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后告诉我,出去吧。” 净云退出房间,关好房门。 禅房内,觉明走到正中悬挂的衍闻法师讲经图前,拨转佛珠,喃喃道:“降世佛女,化莲而生,三劫三千佛缘起,阿弥陀佛……。” —— 叶贞在寺中无聊,闲时便会在寺中到处闲逛,寺中的香火十分旺盛,这几天香客络绎不绝,成了附近的一大景点。 叶贞最喜欢做的就是蹲在月老殿里看觉嗔老和尚怎么骗人。 这觉嗔也是觉明大师的师弟,只是他不像普通的和尚,有些不太正经,天天守在月老殿里,给人家姑娘看手相,然后忽悠人家姑娘买桃花符,就一招摇撞骗的老骗子,简直丢觉明大师的脸。 “小姑娘,老衲观你印堂发黑,唇翻齿露,恐命犯桃花劫,轻则破财伤誉,重则有性命之忧啊。”觉嗔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 小姑娘吓破了胆子:“大师,我该怎么办?” “老衲这里有桃花符一枚,去灾消煞,可保姻缘美满……。” “我要,多少钱我都要。” 小姑娘拿着桃花符喜滋滋的走了,觉嗔数钱数到手抽筋。 “大师,帮我算算呗。”叶贞坐在觉嗔对面。 觉嗔吐着唾沫数着小钱,头也不抬的说道:“报上八字。” “己巳年四月二十五。” “九岁丁丑,十九岁戊寅,二十九岁己卯……身旺财杀旺,大运官杀生印绶,得贵人提携,事业飘红,二十九岁己卯大运结束,流年随大运逢合,绯闻缠身,官身七杀,命犯小人……。” 觉嗔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他猛然抬头看了眼叶贞,仔细盯着她瞧,那眼神盯的叶贞心里毛毛的。 “你拿一个死人的八字给我算?你是嫌我命太长了吗?”觉嗔骂骂咧咧的。 154 爆红(二更) 叶贞心头一震,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的胖和尚,他竟然是个有点道行的骗子。 “你只算出来一半。” 觉嗔盯着她仔细看,忽然笑了,猛然抓住叶贞的手腕,叶贞吓了一跳,总觉得这老和尚笑的格外猥琐,赶紧抽回手:“你干什么?” “借尸还魂?”觉嗔捋着胡子,嘀咕道:“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叶贞吓了一跳,猛然跳了起来:“老和尚,你……你都知道什么?” “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以后你就会懂了,是个有福的,都有贵人相助。”觉嗔笑眯眯的说道。 想到什么,他忽然说道:“你是那个抄经书的丫头的朋友吧,我说呢看着有点眼熟,天天蹲在我月老殿门口偷看,闲着没事干是吧?” “大师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我就会懂了?” “哎呀,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觉嗔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跟那丫头走的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觉嗔指了指叶贞手腕上的佛珠。 “万物有灵,唯我佛法无边,阿弥陀佛。”觉嗔故作高深的说道。 —— 不知不觉间,净云走到了客院门口。 “净云师父?” 净云抬头,是一个面颊微胖的老妇人,看到净云眼中流露出惊喜。 净云微微一笑:“胡居士。” 面前的老妇人名叫胡香月,多年来广积资财,是位居财之士,亦是师父最虔诚的信徒,时常为寺中捐香火钱,组织义工布施,大仁大义,不足为道。 胡香月看了眼西客房方向,问道:“净云师父,那边居住的可是近日来寺中拜见觉明大师的比丘尼?我听净言小师父说她已经抄写了一个星期的华严经,这是无量功德啊。” “是的。” 胡香月想到什么,忽然说道:“可是姓祝?” 净云摇头微笑:“只知法名,不知凡尘俗名。” “可是十六七岁,生的貌美如仙?” 净云怔了怔,清明的眼神若流云飞逝,淡淡笑道:“色相即空。” “不好意思啊净云师父,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如此说来,那就是她了。” 净云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疑惑。 胡香月解释道:“江州有位祝姓的豪门之家,三个月前闹了件沸沸扬扬的大事,这家养了十六年的千金原来是抱错了,真千金听说从小在尼姑庵长大,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看好,等着看祝家的笑话,谁知道这位真千金啊,不仅长的貌美如仙,温柔聪明,更是菩萨心肠,小小年纪佛法高深,江州那些贵夫人争着想求见一面,可这位祝小姐低调的很,多少人登门祝家都被拒之门外,关于她的传言还有很多呢,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修为了。” 胡香月一脸感慨的说道。 净云拧了拧眉,原来她有这样的身世,比戏文上还要跌宕起伏。 “觉明大师见了她,对她的评价一定不错吧,不然也不会让她手抄华严经了,这是在考验她,我女儿家小小年纪能得到觉明大师的格外关照,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胡香月在一边喋喋不休,净云跨进了客院,走到西客房前。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大风,将虚掩的客房门吹开了一条缝,“吱呀吱呀”木门晃晃悠悠,映出一道纤秀优美的侧影来。 少女并没有被大风影响到,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门前站了两个人,低头认真的悬腕落笔。 裙袂被风吹起,飘渺孤鸿影,雪莲赛霜寒。 胡香月惊叹道:“这样的风姿,果然是祝小姐。” 净云静静的看着,指尖拨转着佛珠,潋滟的桃花眼流转着清明的慈悲之意。 师父在她身上证得无上菩提,不在经卷间,在凡尘俗世里。 他一直半懵半懂,这一刻,好似突然顿悟。 从红尘里来,自红尘里去。 通往大道之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 净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胡香月看了眼净云的背影,忽然变得高大坚毅了许多。 净云师父如果不出家,喜欢他的女子一定很多,自家孙女…… 呸,想什么呢。 胡香月立即双手合十朝大雄宝殿的方向拜了拜:“佛祖谅解,弟子不是有意冒犯……。” 胡香月看向房间内认真落笔的少女,感慨道:“祝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随生死流,入大爱河。爱河干枯,令汝解脱。”随着笔尖落下,墨迹成行,明镜蹙眉喃喃。 “难以了脱生死,只因情爱使然,众生情根不断,迷途不知其返,唯使爱河干枯,终能得以解脱。” 胡香月赞叹道:“祝小姐是用心在抄录经书,相信经过这一番,修为定能提升。” 明镜下山时,已是十天之后。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净风亲自送她下山,门后趴着不少脑袋,都在偷偷打量她。 在寺中二十日,她已成了寺中名人。 二十日手抄华严经八十卷,过了师父法眼,得一句:心无所住,能所双亡。 不执著相缘,已是进入三轮体空的境界了,这得是什么修为了。 虽不执著于色相,但追求美是人之天性,入空门不代表摒弃天性,尤其是刚入佛门没有多久的小沙弥们,望着那白衣飘飘的背影,不由得心驰神往。 “净风师父,净云师父这几日都未见到他,可是闭关了?”明镜问道。 净风说道:“回师姐,大师兄下山了。” “下山云游?” 净风摇摇头,却是不再多说了。 明镜便也没再刨根问底,与叶贞一道下山。 “明镜师父等等我。”胡香月追了出来。 明镜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胡香月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明镜师父可是要回江州?” 明镜点头。 胡香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正好,我跟明镜师父同路,明镜师父可否让我搭个顺风车?” 祝家大小姐出行怎么可能没有豪车相随。 明镜颔首:“胡居士随我一道走吧。” 胡香月大喜过望,立刻跟在明镜身边一起下山。 净风远远望着几道声音在山路间逐渐变的模糊,转身回了寺中,一回头,见门后藏着一颗颗小脑袋,不由得摇头失笑:“若给师父知道,定饶不了你们。” “二师兄,明镜师姐什么时候再来?” “我不知道。” “大师兄为什么下山了?是去云游了吗?” “你们忘了吗?两年前大师兄的祖母病重,他的父母来寺中央求大师兄回家一趟,被大师兄拒绝了,大师兄一定是回家了吧,可能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大师兄有家人?”刚来的小沙弥惊讶的问道。 寺中的弟子,大部分是孤儿,为了传承佛法,培养优秀弟子,知客僧会每年去孤儿院一次,挑选出有慧根的孩子,在征得对方同意后,落发为僧,这些弟子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因此也适合修佛。 但如大师兄这般有父母家庭的,倒是少见,现在哪里还有父母舍得让孩子出家。 一时听到净真的话,大家都很惊讶。 净风扫了眼净真,冷声道:“净真,慎言。” 净真吐了吐舌头。 净风离开后,一群小沙弥围着净真七嘴八舌的追问大师兄,在他们心中,大师兄是神圣而不可冒犯的,是他们追逐的方向。 净真小声说道:“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被戒堂的师兄们知道了,定是要罚我的。” “我们保证不说出去,净真师兄你放心吧。” 净真咳嗽了一声,立刻有小沙弥飞奔去给他端水,净真揉了揉腿,立刻有小沙弥给他搬来凳子。 净真这才悠悠说道:“云州城啊,有一户姓柳的人家,夫妻恩爱,生有一双儿女,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尤其儿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在神童十岁这年,家中忽然生了变故……。”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浮云掠影,风过无痕。 “他那个母亲啊,就把小妹的死怪在他身上,对他动辄打骂,他爸也是个不中用的,在外边胡来,小三小四养了不知道多少个,后来有一次喝醉酒,差点把他们母子俩打死,被邻居发现送去了医院,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后来觉明大师路过,见他极有慧根,就把他带走了,两年前,他那个黑心烂肝的父亲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他的下落,来寺里找他,说什么他祖母病重,临死前想见他一面,被净云师父拒绝了,谁知道他那个不要脸的父亲在寺中大闹,最后报警了结了,净云师父是个苦命人,好在他有慧根,能自己想得开,不然这些事情,换个心理脆弱的,怎么活得下去。” 叶贞惊讶道:“净云师父竟然有这么悲惨的身世,那他这次离开……?” “我也是两年前他父亲来寺中大闹才知道的,净云师父到底善良,说不准回家尽孝去了,报了生养恩,也就无牵无挂了。”胡香月说完偷偷看了眼明镜。 明镜唇颊含笑,柔若春风,眉目不悲不喜,身上的仙气似乎比先前见到的时候更浓了。 那通身的灵秀澄明,令人不敢直视,生怕亵渎了。 听了这么悲惨的故事,面色也没有任何情绪,大师都是这么淡定的吗? 杜泽远远看到三道身影下山来,立刻恭敬的迎了上去。 “小姐。” 小姐似乎和上次分别的时候有了一丝改变,具体哪里改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明镜一路上闭目养神,胡香月也不敢多言。 这二十天,对心境是磨砺,对身体却是损耗。 明镜的右手麻木僵直,已然没有知觉了,得修养一段时日。 “明镜,你的电话。”叶贞将手机递给明镜。 明镜睁开双眼,伸出左手接了过来。 叶贞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抿了抿唇。 “明镜,你火了哈哈哈。“手机里传来郑青夸张的大笑声。 明镜将手机拿远了些。 “你在山上,手机没信号,所以你也不知道吧,节目一个星期前就开播了,你直接火了,广告商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 明镜抬头看了眼叶贞,叶贞摇摇头:“山上信号时好时坏,我没怎么上网。” 每天在寺里早睡早起,听大师们讲禅,远离乌烟瘴气的网络世界,她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要说离开寒山寺,她才是那个最舍不得的。 “你穿的那件裙子,背的包,直接成了爆款,网上仿款满天飞,那个肖雯雯在网上内涵你想让曲飞台的脑残粉攻击你,这拙劣的手段,简直笑死我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网友颜值即正义,你俩同框,你知道把她碾压的有多惨吗?这个小人还想找她的金主把你剪掉,找水军黑你,我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心狠手辣,嘿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以身了,周南那个玩意儿,老娘玩儿剩下的东西,她抱着当个宝。” 郑青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明镜望着窗外的风景从一望无际的农田到繁华的高楼大厦,在她于山中日夜清寂的苦修中,她的名字,通过一档电视综艺,火遍了华国的大街小巷。 一个叫明镜的十六岁少女,从此犹如一个美好的梦,住在了每一个人的心房。 那无与伦比的美丽,是世间多少词汇也无法形容的,举手投足的优雅从容,博学通透,亦不是三言两语的诋毁诽谤能抹杀掉的。 社会、科技一切都在飞速发展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同样的,却再也找不到纯粹的快乐了,人心浮躁、焦虑、被一座座大山压的喘不过气,人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出口来发泄心中的不甘和抑郁,在网上肆无忌惮的、自以为是的攻击、谩骂、诋毁任何让他们不高兴的人和事,这一切在明星的脑残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是时代的产物,亦是人族的可悲。 这一切,在八月十八号晚上八点,一档名叫一日三餐的节目开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是节目粉还是明星粉,抑或是无聊打开电视的普通观众,在清晨的山雾间,看到白衣少女逐渐从烟雾中走来的一幕,不需要任何特效修饰,亦无滤镜加持,只需要一双能视光的眼睛,便能看到这天地间,最灵秀自然的美丽。 一切的语言文字,在这样的美丽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苍白无力。 微微一笑,犹如净莲花开,似能抚平世间一切的焦躁抑郁。 于是风轻了、云淡了,呼吸顺畅了,视野明亮了…… 看她物理知识信手拈来,看她素手做羹汤,看她为赵鑫荣推拿时上善若水的风骨,看她面对肖雯雯嚣张的挑衅不疾不徐的转身离开,看她在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面前从容自若的淡定……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一种人,肖雯雯的甜美俏皮、在绝世的风骨面前,犹如路边的一株野草,不堪入目。 那些携带着雷霆之怒准备好好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的“脑残粉”们,忽然偃旗息鼓了。 她们眼中完美无缺俊帅无匹的曲飞台,在这个少女面前,也变的小心翼翼、黯然失色了。 就在世人被这个少女抓住眼球,占据心房,讨论着她的衣服她的发型她的一切一切的同时,却没有人知,这个本该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的少女,在日复一日的青灯古佛中,残烛月影下,素手执笔,落纸开悟。 世间种种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无所动。 譬如梦中见,种种诸异相,世间亦如是,与梦无差别。 155 相克(一更) 胡香月家住在江州郊区的农家小院,两层楼的小别墅,带一个小院子。 胡香月提着行礼从车上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大门口跑出来,开心的喊道;“奶奶,您回来了。” “多谢明镜师父,您一路顺风。”胡香月恭敬的说道。 车子绝尘而去。 女孩嘟囔着嘴巴:“奶奶,什么人送你回来的呀?爸爸说要去接你你不让,是认识的吗?万一是坏人可怎么办?下次不要这样了。” 胡香月拍拍徐雪儿的手,“明镜师父怎么会是坏人呢?再也没有比她更善良的人了。” “明镜师父?”徐雪儿蹙起眉头:“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徐雪儿忽然一拍额头:“不会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综艺一日三餐里的明镜吧?” 徐雪儿急切的追问道:“奶奶,她多大年轻,长什么模样?” 什么综艺胡香月不知道,她说道:“明镜师父就是祝家那位刚找回来的大小姐啊,她最近二十来天一直在寒山寺抄经,我搭她的顺风车回来的,本来不是顺路的,但是明镜小姐心肠好,特地饶了路把我送到家门口,真是心肠太好了。” “什么?祝家大小姐?”这个祝家大小姐她也知道,两个人竟然是一个人吗? 徐雪儿还需要确认:“她是不是穿白裙子,长得特别漂亮,仙气飘飘?” 胡香月点头:“对对,明镜师父只穿白衣,超然物外……。” 还真是一个人,这几天她的同学群里,网络上全部都在讨论这个明镜,祝家大小姐大家也都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人,这可是大新闻啊。 “奶奶,你说她这二十多天一直在寒山寺抄经?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我可是亲眼所见,华严经全卷八十卷,一百多万字,她抄了二十天才抄完,就这份毅力,普通人哪里做得到,觉明大师还夸她前途无量呢。” 徐雪儿瞪大双眼:“这么说祝家大小姐真是尼姑?” 当时传来传去都以为是谣传,根本就没人信,没想到还是真的,这也太跌破眼睛了。 “什么尼姑,怎么能对明镜大师如此不敬呢,人家现在的修为尊称一声大师不为过。”胡香月嗔怪道。 徐雪儿脑子嗡嗡作响,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捋一捋。 她手抖着点开同学群。 徐雪儿:大消息大消息,你们的女神明镜竟然是祝家大小姐,她消失的这些天去了哪里,我这里掌握了第一手消息,大家想知道吗? ——我艹我艹我艹,是我知道的那个祝家大小姐吗?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年龄长相身高,我就说这个明镜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要是祝家大小姐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雪儿牛b,快说快说我女神销声匿迹的这些日子干哈去了?难道是去修仙了? 徐雪儿:差不多了。 赵蘅:我早就知道了,我说什么了吗?【狗头】 ——哈哈我赵哥牛逼,雪儿快说我女神这些天在干嘛,怎么不开微博啊,急死我了。 ——@徐雪儿众筹求你开金口,雪儿姐,雪儿姑姑,雪儿姑奶奶…… ——都是作秀卖人设呢,把你们这群傻子骗的团团转,要真是不食人间烟火,那就别进娱乐圈啊,进了还卖人设,恶心。 ——@楼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唐琬的小号,说白了就是嫉妒呗,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就算嫉妒也得有资格啊,你这就是直接碰瓷了,要不要脸。 唐琬看着一条条骂她的私信,气的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这些人都是疯了吗?祝明镜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魔怔了一样。 想到什么,唐琬勾了勾唇,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伪善的人装不了太久,总有一天,会被撕下面具,纯洁美丽的外表下,实际上隐藏着一颗肮脏丑陋的心,你们就等着瞧吧,现在有多舔她,后边就会有多后悔,我就等着那一天,天理昭昭,终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话落再也不管群里的那群疯子怎么骂她,直接退群卸载软件。 祝明镜,你知不知道一句话,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唐琬走出家门,敲响了楼下的门。 赵小惠看到她很开心:“琬琬啊,又来找湘湘玩,她在房间里,快去吧。” 这俩孩子没想到挺投缘的,竟然成了好朋友。 “等等琬琬。”赵小惠忽然叫住她。 唐琬扭头看向赵小惠。 赵小惠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琬琬,你跟湘湘关系好,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了?我感觉她情绪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唐琬心想,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祝明镜了,但这种话跟赵小惠说了也没用。 “没事,婶子你别多想。” 唐琬安慰了赵小惠几句,转身瞧了瞧祝湘湘的房间门。 祝湘湘打开门看到她,瞥了眼赵小惠,回房间拿了帽子和包出来:“出去喝杯咖啡吧。” “湘湘,我刚做好饭……你爱吃的虾尾饭。”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小惠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赵小惠一看来电显示,下意识手抖了抖,犹豫半晌还是接通了。 “喂李医生您好……再宽限我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一定把手术费凑齐……最多一个星期?好,我……我尽力,在,在的,是阳阳的姐姐,她自愿捐献,好的……。” 挂了电话,赵小惠眉头耷拉下来,一脸愁苦。 这可怎么办呀。 —— 附近的咖啡厅,祝湘湘点了杯卡布奇诺,抬头看向唐琬:“你喝什么?” 像这种高档的咖啡馆,随便一杯咖啡就是她一星期的伙食费,唐琬怎么喝得起,她连拿铁和焦糖都分不清。 “跟你一样。”唐琬强装镇定的说道。 祝湘湘看了眼服务员,“两杯卡布奇诺,两份提拉米苏。” 唐琬看着衣着昂贵妆容精致的祝湘湘,在高档咖啡店里游刃有余,微微抬起的下巴上,带着淡淡的高傲,唐琬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祝湘湘命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从小被祝家抱错,她现在比自己过的还不如,哪里有钱保养皮肤,穿名牌戴珠宝悠闲的坐在咖啡馆里,就算被祝家赶出来了,祝家投资在她身上的金钱却是实打实的,也不可能再收回去,而且她不相信这些年下来她没有攒些私房钱,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不然,就凭邓坤那个男人的德行,以及赵小惠懦弱的性子,祝湘湘的下场肉眼可见。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会捉弄人,贫民窟里出来的私生女,偏偏成了豪门千金,衣食无忧不说,见识眼界都比普通人要高,这些可比名牌的衣服包包重要多了。 她对祝明镜的嫉妒不过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一点不甘罢了,她也清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过祝明镜,她是天上的月亮,她连旁边的星星都算不上。 但祝湘湘不一样,祝湘湘是不上台面的私生女,亲妈懦弱没主见,后爸就是个赌鬼,还有个得白血病的同母异父的亲弟弟,这样的家庭条件,妥妥的社会最底层。 此刻坐在她对面的祝湘湘脸上的高傲刺痛了她,就是一只麻雀,在燕子窝里住了几天,就真当自己是燕子了吗?臭显摆什么。 祝湘湘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唐琬内心的风起云涌,眉头紧紧蹙着。 唐琬压下眼底的情绪,假意关心的问道:“湘湘,还在为祝明镜的事情难过啊,其实要我说,她出名也是好事。” 祝湘湘看了她一眼,冷哼道:“好事?” “当然啊,你想啊,这下全国人民都认识她了,到时候揭露她的真面目,全国人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她不是最爱经营名声吗?过街老鼠最适合她了。” 服务员送上咖啡,唐琬喝了一口,差点吐掉。 这么苦的玩意儿,是怎么卖到四十多一杯的,比她想的还要难喝,有钱人都是这么自虐的吗? 祝湘湘忽然笑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唐琬笑着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个道理,你找到证据了吗?” 祝湘湘摇摇头:“还需要时间,再让她得意一段时日。” 祝湘湘没有想到,那个从她手里截胡的人,竟然是祝明镜。 祝明镜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若不是祝明镜横插一脚,现在火遍全国的人就是她了。 梁小红咽不下这口气,广撒水军,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所有人都像中邪了一样,敢说祝明镜一点坏话,那些脑残粉就像牛皮藓一样追着你骂。 她已经气到几天吃不下饭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祝家的小少爷前些天不是还来找过你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很好吧?” 提到祝少丹,祝湘湘神情柔和下来。 “少丹跟我从小就亲,就算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姐姐,对我也如从前,算是最让我欣慰的了。” 唐琬眼珠子转了转:“他不会是对你有别的心思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祝湘湘愣了愣,反应过来唐琬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姐弟。” “又没有血缘关系,总之上次我见他,对你的态度可不像对一个姐姐啊。” 祝湘湘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要胡说,我跟少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单纯的姐弟。” “我对你当然是相信的了,但是祝少丹……那可说不定。” 祝湘湘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唐琬的话提醒了她,她仔细回想后来祝少丹对她的态度。 难道真的…… 祝湘湘一时心理上难以接受,但唐琬有一点说的没错,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林清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想到这里,祝湘湘就有一种隐秘的报复的快感。 唐琬搅拌着咖啡,觑了眼祝湘湘,见她脸上风起云涌,眼神快速变幻,不由得勾了勾唇。 水,越搅越浑,也越来越有意思。 —— 轿车驶进祝家,文叔跑进客厅:“夫人,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客厅的沙发上,人都坐的整整齐齐,对面的电视上正在播着综艺一日三餐。 画面里,一身白衣的少女正在厨房拉面,连拉面的动作都那么优雅好看,蹲在灶火前的大明星曲飞台,反而灰头土脸的,瞪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眸子,配上后期的特效,俩人之间的互动,特别有爱。 这也是网上流传很广的经典一幕,虽然曲飞台的粉丝各种反抗,还是抵挡不了cp粉们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这个小伙子不错,长的俊。”祝奶奶忍不住夸赞道。 祝家一开始没人知道明镜上了综艺,还是爱冲浪的周莹发现的,她一开始以为是同名,奔着曲飞台去看的,谁知道竟然见到了明镜。 不是重名,是本人! 当晚祝家就炸锅了。 林清给明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明镜当时说是出门办事,最多三五天就回来,结果这都十几天了。 林清又气又急,这个孩子跟她不亲近,要做什么她都管不着,可是出门那么久,是死是活总该给家里报个平安。 难道她和祝奶奶以及她的三个小师妹都不值得她偶尔想起来一下吗? 甚至连她上了综艺节目全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看祝奶奶和周莹明提明尘笑的那么开心,她只觉得心凉。 这个丫头从头到尾就没有心,她甚至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 祝奶奶一听明镜回来了,一脸的高兴,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明一早已迈着小短腿迎了出去。 明提和明尘互看一眼,立刻站了起来,一脸压抑不住的欢喜。 周莹“噌”的站了起来,满脸放光:“表姐回来了?” 林清拧眉看向门口方向,明镜牵着明一的手走了进来,二十多日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一点,气质更加沉稳,也出落的更加美丽。 “二姐。”明尘和明提控制不住的扑过去,“二姐我好想你。” 明尘可怜兮兮的仰着脑袋,眼睛里泪花闪烁。 明提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情绪很足。 明镜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走到祝奶奶面前;“奶奶,我回来了。” 祝奶奶拉着明镜的手:“乖孩子,回来就好。” 明镜手指摸上祝奶奶的脉搏,不动声色的收手。 “你妈很担心你,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生怕你出事。”祝奶奶看了眼林清,拍了拍明镜的手:“现在回来了就好。” 明镜看向林清,淡淡道:“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林清抿了抿唇,“托你的福,好得很。” 祝奶奶瞪了眼林清,孩子刚回来,别昏了头了。 林清皱眉问道:“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打你电话没人接,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家,有奶奶有妈有妹妹?” 林清越说越气,这些天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失望。 就算此刻,明镜站在她面前,她也没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多少担心。 在她心里,自己这个亲妈跟周妈一个保姆也没什么区别吧。 明镜扶着祝奶奶坐下,“我在寒山寺清修,山中没有信号,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明,抱歉。” 寒山寺? 这个寒山寺名气很大,林清早就听说过,一听到这里,她火气更大了。 “祝明镜,你还当自己是尼姑吗?你现在是祝家大小姐,请你记住。” 156 值得(二更) 一时之间,整个祝家客厅静的针落可闻。 明提和明尘皱眉看向林清。 周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明镜的脸色,心底念着阿弥陀佛,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林清吼出这句话就后悔了,有些尴尬的看向明镜。 她竟然看到明镜笑了,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口血气上涌,林清那点后悔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修行是为精进,尼姑是一种身份,祝家大小姐也是一种身份,两者并不冲突。” 明镜想了想,看到林清涨的通红的脸色:“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亦在失望什么,我无法给你答案,但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明白的。” 话落不再看林清一眼,搀扶着祝奶奶回房间了。 从祝奶奶房间出来,林清还站在原地,看到她,抿了抿唇,转身上楼了。 “表姐。”周莹小心翼翼的喊道。 总感觉这次明镜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成了明星,都会这样吗? 明镜点了点头,拉着明一上楼了,明尘和明提开开心心的跟在明镜身后。 大家都怕二姐,她们可不怕,在她们的记忆中,二姐一直这样。 “二姐,文姨去哪儿了?我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明一仰着小脑袋问道。 “一一想她了吗?” 明一皱着小眉头认真的想了想,点头:“一一想文姨了,文姨每天晚上都会给我讲故事,现在没有人给一一讲故事,一一都不想睡觉了。” 明镜笑了笑,希望祝少丹和祝湘湘不要让她失望。 “二姐,你以后要当明星吗?”明尘兴冲冲的问道。 明镜摇摇头。 “啊?可是你录了综艺,现在有很多粉丝,大家都很喜欢你,微博上,你的名字天天都在热搜榜上挂着,你要是不当明星,那多亏啊。”明尘是真的觉得失望,她这些天可没闲着,现在是“取经”头号cp粉。 “人生远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年纪还小,好好读书,所有的经验和智慧,都在书本里,等你以后想明白了,就会为今天问出这样的问题而羞愧。” 明尘似懂非懂,明提却是眉头紧锁,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二姐,我明白了。” 明镜想到什么,问道:“你们的入学考试怎么样了?” 明尘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我和明提都考了满分,没有丢二姐的人,通知书昨天刚刚收到,二姐,我拿给你看。” 明尘跑进房间,再跑出来手里拿着两张入学通知书,交给明镜之后,一脸的等待夸奖的兴奋。 明镜两张都翻开看了看,江州市一中、初中部,初一a班。 明镜笑了笑:“尖子班,很好,你们俩想要什么奖励?” 明尘眼珠子转了转:“二姐,好好学习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要奖励,只要二姐每天能陪着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明镜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油嘴滑舌。” “嘻嘻。”明尘抱着明镜的手臂,开心的笑了起来。 明提看出明镜面色有些疲惫,拉了拉明尘,对明镜说道:“二姐,你回房间休息吧,我和明尘要去复习初一的功课。” 明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转身回了房间。 明天开始她要进集训营,虽已剩下五天,但也足够了。 叶贞回了疗养院,马上韩素文就能回来了。 冉腾霄那里,想必结果已经出来了。 网、也该收一收了。 —— “霄爷,结果出来了。”叶剑摇了摇头。 冉腾霄蹙了蹙眉。 “是我猜错了吗?” 叶剑说道:“虽然排除了明心是祝家真千金的可能,但并不代表祝小姐的身份不可疑。” 冉腾霄看向他:“你怀疑什么?” “我们假设祝小姐不是真的祝家千金,那么她为什么要冒充?动机是不是很可疑?自从她回江州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沈舟、蒋夫人、曲家少爷,都跟她关系匪浅,霄爷您也说过,巧合太多,那就绝不是巧合,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说她背后有更深的阴谋。” 不止如此,最让冉腾霄怀疑的是水仙盆的事情。 “寿昌那里有消息了吗?催一催,我已经没多少耐心了。”男人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幽凉的说道。 叶剑摇了摇头,“看来当年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多少。” “不会,这个老东西还藏着一手,盯紧了。” “是。” 想到什么,冉腾霄勾了勾唇:“狡兔三窟,这个祝小姐最擅长的就是移花接木,也许,我们被她耍了。” 叶剑讶然道:“怎么可能,除非她早就知道,但是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话,这个祝明镜也太可怕了吧,他们的一切计划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叶剑猛然打了个哆嗦,整个江州都在传祝家大小姐温柔慈悲,在他看来,实在是可怕。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祝明镜背后的动机就很值得怀疑了。 “也许从她回江州开始,不、还未回来江州,就开始布局了,蒋夫人、沈舟,曲飞台,还有我,都在她的棋盘上,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她下这么大一盘棋,到底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人做事,不可能没有目的,祝明镜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祝家的千金之位,根本不值得她大费周章,那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冉腾霄想到赵蓁那天的话,西羽……西羽是吉昌的儿子,吉昌又是冉博文的心腹,比禄昌和寿昌更得冉博文的信任,不然当年也不会得知吉昌叛逃后,冉博文大发雷霆,亲自追到了京都。 吉昌为人聪明谨慎,与虎谋皮,他不可能不留有底牌,也许他早知有这一天,将秘密传给了西羽,西羽接近祝明镜,是要替父报仇,还是要…… 冉腾霄猛然站了起来:“错了,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猜错了。” 叶剑讶然道:“霄爷……。” “禹江啊禹江。”冉腾霄忽然笑了起来。 那些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他却永远记得那双温柔的眼睛。 约定好了回来教他功夫,她那手燕子抄水他眼馋很久了,她笑着点头答应。 没想到,却成了永别。 十二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用两年的隐忍换来了成功,但十二年过去了,冉博文依旧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你却被永远遗忘在了时光的长河中。 值得吗? 你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换来的结果,值得吗? 别人踩着你的功劳上位,你也许埋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也许隐姓埋名,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冉腾霄叹息一声,望着天边的夕阳,神色怔忪。 叶剑神情惶恐的低下头。 禹江这个名字,在青龙会是个禁忌。 但是霄爷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陷入莫名的情绪之中,叶剑后来渐渐明白了。 霄爷这两年一直费尽心机的调查十二年前的事情,追查禹江的下落,虽然明面上是为了向四大长老交差,找到青龙印,但又何尝不是给少年的自己一个交代。 冉家尽出痴情种,霄爷也不例外。 拥有了权势和金钱,所求的、也不过是那一份最初的悸动罢了。 走出书房,叶剑看到叶霜,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霄爷让你盯着寿昌,难道有情况了?” 叶霜看了眼书房方向,摇摇头:“我有些担心霄爷,回来看看。” “糊涂,快回去,霄爷刚才还叮嘱我,寿昌那里务必要盯好,耽误了霄爷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叶霜抿抿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已经找人盯着了,不会耽误事的。” 叶剑眯起眼睛,压低声音教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死了这条心,霄爷不是你能肖想的。” 157 引爆(一更) 今晚八点,一日三餐第二期即将播出。 一组嘉宾分为两期播放,上一期播到了第二天早上明镜五点起床,然后出门,剪辑的人员很调皮,明镜前脚出门,后脚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只剪了个鞋子特写,然后镜头一转,是值夜的工作人员震惊的瞳孔。 节目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个钩子下的太直了,把所有观众的胃口吊的高高的,抓心挠肺的想知道这最后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粉丝们早就猜出来是曲飞台,这一个星期,飞蛾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像对待以前那些想倒贴曲飞台蹭热度的女星女网红一样,先扒黑料然后采取人海战术骂到对方自闭亲自出来道歉,但这回这个招式不好使了。 娱乐圈很久没有出过绝代美人了,上一代美人迟暮,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近来充斥荧幕上的美人,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即使有娱乐圈第一美人之称的罗紫茵,也长期深陷整容疑云之中,近期出席活动,那脸已经僵的没法看了,不知道打了多少玻尿酸,缝缝补补,组后一丝美人的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 至于赵凝涵、梁燕然之类,或太过美艳而少了含蓄,或则清纯有余稍显钝感,要不然就是整容痕迹明显,要么空有美貌脑子空空,纯粹花瓶一个,总之在现代的娱乐圈,想要找到一个符合普世审美的绝代佳人,几乎不可能。 而明镜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让观众看到了曙光。 虽然太年轻了,那张脸还有些没长开,但文雅从容的谈吐,举手投足的高贵,素手羹汤的淡定,与世无争的清宁……把娱乐圈那群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星秒成了渣渣。 美丽的女人有很多,但她是世间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一开始还有些没有良心的黑子冒出来黑,有些走火入魔的脑残粉跑出来骂,但在大范围的夸赞下,犹如杯水车薪,被淹没在浩瀚的江河中。 今晚要播出第二期,经过第一期的成功传播,第二期还未开播,就已经上了热搜。 观众早早在电视端和网络端蹲守着。 祝奶奶和周妈周莹以及明提明尘明一乖乖坐在沙发上,茶水零嘴已经备好,时针指向七点五十五分,祝奶奶问道:“林清呢?她在干什么?” 周妈看了眼二楼,“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睡了吧。” “日子好不容易安静了,她又作什么妖?”祝奶奶不高兴的说道。 “老夫人,这种事不好说,您还是别管了,夫人爱钻牛角尖,自己想通就好了。” “爱钻牛角尖的人,越想她就越钻,必须得把她拉出来,不然又不得安宁了。” 祝奶奶问道:“明镜呢?” 明尘舔着棒棒糖,笑容比蜜还甜:“二姐明天要去奥赛集训营,在做题呢。” 祝奶奶叹气:“这么好的孩子,还有什么苛求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周妈只能陪着一起叹气。 夫人想要贴心的女儿,觉得小姐冷心冷清,这可真是冤枉小姐了。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小姐更善良更好心肠的女孩子了。 小姐不拘泥于小爱,她心中是有大爱的。 原先对小姐态度恶劣,把一个养女捧到天上去,小姐心无芥蒂不说,对祝湘湘一如既往,从来就没有为难过祝湘湘,这样好的女儿,夫人还在奢求什么呢。 人啊,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后悔也晚了。 祝奶奶眯着眼睛,在电视开始前的最后两分钟里,忽然想到今天中午明镜对林清说的那句话。 话中有话。 明镜从来不会说废话,这话里应该还有别的意思。 “开始了开始了,二姐要出来了。”明一开心的拍着小手。 片头过去,正片开始了。 跟上一期相接,明镜五点起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明镜撑起雨伞一个人出门了。 节目组的摄影和后期真的很优秀,天空将明未明之际,天空下着朦胧的小雨,少女撑着一把雨伞走入雨中,在山野间渐行渐远,曼妙的背影仙气飘飘,犹如油画一般绝美。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一个人下楼。 大家猜的果然没错,是曲飞台。 祝奶奶笑眯眯道:“小伙子不错。” “那当然了,曲哥哥又帅又有才,唱歌还那么好听,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 眼看曲飞台是去追明镜去了,观众的心一瞬间激动起来,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节目组这是要搞事情啊。 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节目组的摄影师太废了,观众只能看到两人远远的背影,至于说了什么根本就听不到,观众的心,那叫一个抓心挠肺,光看背影,男子高大,女子纤秀,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到最后,摄影师彻底跟丢了,至于两人说了什么,也成了永远的谜团。 而这位摄影师,也被骂上了热搜,闫旭表示很冤,但导演说,这个黑锅他一定要背。 闫旭趁热度发了条微博:我太难了。配了一个超搞笑的表情包,观众们虽然骂他废,但也想从他嘴里套些消息出来,纷纷在评论里留言问他明镜和曲飞台的隐私问题。 闫旭心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挑着问题回答的模棱两可,他倒是凭借着憨憨的气质一跃成了网红,趁着这波儿热度混了不少粉丝。 “哈哈,这个摄影师太好玩儿了,是不是没睡醒还在打瞌睡啊,镜头摇摇晃晃的。”周莹笑倒在沙发上。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个小男孩提了两条鱼来找明镜,小男孩虎头虎脑,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很是讨喜。 “仙女姐姐,我爷爷钓了两条大黄鱼,我给您送来谢谢您昨天帮助我,爷爷说仙女姐姐是好人,好人就有好报。” 观众都被小男孩的话吸引住了,明镜昨天帮过他吗?怎么节目里没有播。 导演好像猜到了观众在想什么,一个倒带的特效,把观众带入到昨天,看天气还有衣着,是昨天明镜刚进村的时候,明镜路过一个路口,忽然一个小男孩冲出来,冒失的撞到了明镜,小男孩大概是刚玩过泥巴,脏手抓住了明镜的裙摆,那洁白的裙摆上瞬时一个脏手印,仿佛一件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个豁口,让人无比火大。 观众恨不得冲进电视里打这熊孩子一顿,紧接着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表情,又让观众心软了,画外音有个女人骂起了小男孩,那嚣张的口吻听着令人很是不适,对明镜便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厌倦的心理。 人家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一个大人还要跟小孩子计较,真是掉价,何况在乡下这种地方,穿这么白的裙子,本来就不合适。 纵容助理欺负小孩子,有点不太好。 一时间大家对明镜的滤镜碎了。 然而下一刻,明镜忽然抬头看了眼镜头的方向,漆黑的眼珠幽深如潭,隐含着淡淡的威压,那一刻,几乎所有的观众在镜头前同时心底一凛,有一种灵魂被穿透的感觉。 那道刻薄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小男孩:“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小男孩好像被吓坏了,哽咽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蹲下身,伸手轻轻的擦去小男孩脸上的泪珠,温柔的声音像梦中的呓语,令人心中柔肠百结,彻底臣服于极致的温柔之中。 “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怕呢?姐姐不会怪你的,因为你不是故意的。” 有刚才那个刻薄的声音,衬托出少女此刻到底有多么的善解人意。 小男孩破涕为笑的瞬间,电视前的观众也一起跟着笑了。 这一幕完美的衔接上了之前的画面,小虎开心的提着两条鱼来找明镜,这样人美心善的小姐姐,谁不爱啊。 下一刻,明镜撑起雨伞牵着小虎走了出去。 观众很好奇她要做什么,心想摄影师这回可别再掉链子了,观众的祈祷奏效了,这回摄影师很给力。 明镜来到小溪边,揭开草绳,将两条鱼放生,两条鱼游了一圈,又游回岸边,从水中探头望着明镜。 少女蹲在小溪边,小雨淅淅沥沥,镜头下,少女眉目温柔而慈悲,“它们遇上我,是缘分,放它们一条生路,也是为自己积福。” 接下来小虎的一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姐姐,你是菩萨下凡吗?” 人世间,真正的美丽,是善良。 如果一个人本身就拥有了无与伦比的美貌,却还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肠,这个世间,一切的绝色,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仙气飘飘的第一次出镜、讲解压井原理时的睿智博学,厨房中麻利从容的拉面、她浑身都是吸粉点……无数的标签叠加在她的身上,然而都不如这一刻的画面令人动容。 之前那些只是喜欢,而这一刻,则是深深的打动。 少女侧眸温柔的微笑,“不要亵渎菩萨。” 这一幕,将会永远的印刻在观众的心头,菩萨远在天边,而你,近在眼前。 你、才是最不能亵渎的。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越来越多的鱼聚集在明镜脚边,清澈的溪水中全是鱼群,画面十分壮观。 明镜静静看着,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指在雨中轻轻扬起:“去吧。” 最灵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群鱼仿佛听懂了明镜的话,一瞬间散去。 明镜起身,撑起雨伞,牵着小虎的手,在越来越大的雨中,渐行渐远。 纤秀的背影,在雨帘中显得越发显得神圣飘渺,结合刚才的一幕,令人心中油然而生敬仰之情。 如果之前还有人质疑节目组配合明镜炒人设,那么这一幕发生后,就没人能质疑了。 万物皆有灵,鱼更是一种十分灵性的动物,它们的反应不会骗人。 明镜回到小院,迎面就遭遇肖雯雯的质问,上一期肖雯雯这个常驻嘉宾被明镜盖住了全部风头,从头到尾没有观众注意到她,这会儿看到忽然冲到明镜面前,嚣张至极的质问,反衬出明镜的云淡风轻,这时候观众才注意到这个肖雯雯,但却是铺天盖地的讨厌。 这女的是人吗?别人送给明镜的鱼,明镜有权处理,轮得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吗? 说话的语气那么不客气,看的人拳头都硬了。 明镜留下一句“祸从口出、言尽于此”转身离开,肖雯雯的气急败坏和眼底的嫉妒全都被剪进去了,被观众看的清清楚楚。 到晚上卧室里,画面更精彩,明镜盘腿打坐,犹如老僧入定一般,肖雯雯从开始的嗤之以鼻到后来担惊受怕,最后赤脚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探鼻息,明镜猛然睁开双眼,把肖雯雯吓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惹得观众哄堂大笑。 肖雯雯的嫉妒还挺明显的,在明镜面前就像跳梁小丑,明镜就像大海,有着海纳百川的胸怀,看肖雯雯在她面前作妖,就像看一个调皮的小孩。 如果两人针锋相对,肖雯雯的刻薄小家子气会被观众骂死,但正因明镜的豁达包容,反而让肖雯雯看着没有那么可恶,也不知道是不是观众也被明镜身上的通透豁达影响到了。 明镜看了会儿书便躺下睡了,而明镜在这一期的画面也差不多结束了。 然后就是其他几位嘉宾的画面,毕竟不可能整期的重点都在明镜身上,到曲飞台这里也很有意思,几人坐在屋檐下赏雨谈天,曲飞台拿着一把吉他轻轻弹奏,就引出了今晚即将爆上热搜的一幕。 曲飞台在江州演唱会之后,首次演唱白衣,相比遥远的舞台,此刻坐在廊檐下,伴随着悠悠的雨帘,少年浅吟低唱,英俊的眉目温柔深情,深深的打动着每一位观众。 这首白衣,百听不厌,每一次听,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然后国民儿子韩影就问出了一个让所有观众和粉丝屏气凝息的问题。 “曲大哥……你这首白衣写的真是一个人吗?” 韩影问的简直太及时了,而飞蛾们恨不得捶死他。 这个问题太毒了,让哥哥怎么回答。 这时候镜头拉到曲飞台脸上,他的每一寸微表情都会被高清摄影机完美的记录下来,然后大家就看到曲飞台忽然抬眸,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虽然仅仅只是一瞬,但还是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一天结束,这一期节目也结束了,看下期预告,要去寒山寺了,还要爬山,一个半分钟的下期预告被剪辑人员剪出了花来,吊人胃口的功夫炉火纯青。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热搜榜被屠戮殆尽。 ——明镜你是菩萨下凡吧? ——明镜曲飞台的cp感。 ——明镜的衣柜。 ——明镜姐姐,我要做你的弟弟。 ——跳梁小丑代名词肖雯雯 ——扒一扒明镜女神的衣服。 ——韩影小可爱的跟屁虫日常。 当然爆上热搜的还是观众最期待的千年之谜——曲飞台的白衣写的究竟是谁。 然后各大论坛开始了屠戮之旅,首先曲飞台和明镜两大流量每一帧都被网友拿着放大镜找,从衣服发型到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被延展出无数个意思,各大论坛屠版。 这时论坛上有人匿名发帖——明镜女神真实身份大起底,比八点档肥皂剧还要狗血。 帖主自称是明镜的高中同学,看大家对明镜这么喜欢,她甚感欣慰。 帖主先给大家讲了一个错抱千金的故事,一股故事会的味道,不过这个帖主讲故事的能立很强,一个逻辑简单的故事讲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真假千金永远是观众们最爱的经典戏码,但是却真实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且有预感明镜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到底是真千金、还是假千金就不得而知了。 158 招惹(二更) 十六年后真千金终于被豪门找回,回归了祝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长在乡野之间的真千金肯定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整个豪门圈子都等着看笑话。 然而真千金登门那日,跌破所有人眼睛,至于为什么跌破眼睛,配上一张节目里明镜初登场的一幕。 美人如花隔云端。 大家明白了,原来明镜就是故事中的真千金。 这个故事单看挺有戏剧性,但如果明镜是故事中的真千金…… 便只剩心疼了。 假千金代替她享受着豪门的荣华富贵,而她本人在乡野间该怎么艰难的长大,她在节目中一系列作为便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会压井,会做拉面,会挖野菜,懂草药,会推拿……如果不是从小在艰难的环境中长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家父母会忍心让那双纤纤玉手染上俗尘、布满薄茧。 然而凤凰天生就是凤凰,就算长在乡野,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高贵。 网友的强大总是超乎大家的想象,还没到十二点——明镜是豪门真千金这一词条就上了热搜,这下全国人都知道了明镜的身世。 热搜里受众广,很快又扒出来这个豪门是江州的祝家,祝氏集团就是祝家的产业,在当地很有名气,江州是南方最繁华的城市,祝氏集团在江州房地产圈占据一席之地,在当地也属于数一数二的豪门,明镜白富美的身份一点不掺假。 紧接着网上又爆出更多关于祝家真假千金的内幕,其精彩程度经常让网友疑惑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这个晚上网上仿佛过年了一样的热闹,吃祝家真假千金的瓜吃的津津有味,扒出来的信息越来越多,祝家假千金这个鸠占鹊巢的在宴会上想要陷害明镜,明镜以德报怨的帮她说话,大家更是深深的被明镜的善良包容所折服,换个人做可能会让人觉得很圣母,但明镜这样做,大家却觉得合情合理,她的善良和包容,是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一时间这个假千金被骂上了热搜。 还没出道的祝湘湘,提前体验了一把火的滋味。 祝家,祝奶奶看完就美滋滋的回房睡觉去了。 周莹看着热搜榜,几乎被明镜的名字所霸占,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这是她的表姐,她的亲表姐啊! 周莹恨不得拿着喇叭朝全世界呐喊。 明一打了个哈欠,被韩素文抱回房睡觉了。 明提和明尘也打着哈欠站起来,“莹莹姐,我们困了,要回房间睡觉了。” 周莹赶紧拉住她们:“别呀,你们没上网吗?表姐火了,网上到处是她的粉丝,相信很快就扒出表姐是祝家的千金,这么激动的时刻你们睡得着吗?” 明尘眨巴着眼睛,打过哈欠之后,闪烁着水花,透着无辜;“二姐值得所有人的喜欢,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莹莹姐,你也快回房睡觉吧,都快十一点了。” 话落又打了个哈欠,拉着明提的手上楼了。 周莹心道,果然是小孩子。 就在网上为了明镜而狂欢的时候,以明镜为中心的祝家别墅却静悄悄的,此刻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周莹一个人清醒着,她憋的实在受不了,班级群里全都在@她,周莹手机都要瘫痪了。 她不敢打开,上一周播出后,明镜祝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没曝光,群里大家都在磕明镜的美颜,讨论着这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时候她不敢发话,怕忍不住说漏嘴给表姐招来麻烦。 现在不用说了,明镜的身份曝光了,大家都知道她是祝家大小姐的表妹,祝家大小姐就是明镜,这么说来,她就是明镜的表妹。 同学疯狂的@她让她出来说话,作为大明星的表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更有女同学问她明镜跟曲飞台到底认不认识。 她当初去看曲飞台的演唱会时,在群里晒过门票,当时大家只当她靠着祝家的资源拿到的门票,现在再看,其中没那么简单,那张票上写的可是内部增票,这中间可疑的点太多了,作为明镜的表妹,她必须要出来给个说法。 周莹被同学一问,不得不多想,明镜是不是早就认识了曲飞台,那门票是曲飞台寄来的。 周莹呼吸一窒,差点站不稳。 表姐啊,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们啊? 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像雨点一样砸来,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像疯了一样。 周莹手抖着点开输入框——大家冷静,我现在在祝家。 ——艹,激动,离女神最近的一次。 ——周莹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这辈子才能拥有这么优秀的表姐。 ——我羡慕、我嫉妒,不行了,救护车…… ——周莹,你快说明镜女神现在在干什么?她看到自己这么火,会不会很高兴啊? 周莹撇了撇嘴,特意圈出来这个人,回复对方:你们是对我表姐有什么误会?人家明天要参加奥赛集训营,晚上在做题,十点雷打不动的睡觉。 ——集训营?对对,差点忘了,明镜姐姐还是个超级学霸,奥赛竞赛考了江州赛区第一名,直接进入集训营,上个月出成绩的时候不是讨论一波了吗? ——膜拜大佬,学神只是人家所有优点中最不值得一提的,md这还是人类吗? ——优秀的人总是能控制好自己的时间和情绪,不像我们,大半夜还在网上蹦跶,月亮不睡我不睡…… 周莹懒得理他们,上楼回房间。 祝湘湘离开后,她想搬进祝湘湘的房间,谁知舅妈不让,看来舅妈心里还是没彻底放下祝湘湘,还抱着幻想呢,就这种心态,怪不得表姐跟你不亲呢。 周莹只能睡在三楼的客房,走到二楼她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的走到明镜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没有动静,应该早就睡了吧。 表姐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态就让她格外佩服,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做到,更别提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 “啪”花瓶摔在地上,肖雯雯指着经纪人的鼻子骂:“你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会这样?她是天上的月亮,我就是臭水沟里的烂虾,你听听网上的比喻,简直要气死我,还是节目组,不是说好了把她一剪没吗?为什么她的镜头是最多的?你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办?导演组到底知不知道周南是我男朋友?” 肖雯雯越说越气,“阳奉阴违,你们全都阳奉阴违,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给我滚。” 经纪人冷笑了声:“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周南是不错,身价千万的富商,但他那点资产在人家真正的富豪面前,压根就不够看的,这个明镜,你知道什么来路吗?她那个经纪人,你知道手段有多狠吗?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蹦跶,你的无知狂妄让我十分失望,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了,因为你把人得罪光了,周南也保不了你。” “不可能。”肖雯雯怒骂道:“你别给我在这儿危言耸听……。” 经纪人看了眼手机,把屏幕送到肖雯雯面前:“你看清楚了,明镜,祝家大小姐,回来三个月,就掌控了祝氏集团,祝氏集团的股票一路飘红,与沈舟同台签订合约,祝氏集团你不知道的话,沈舟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你觉得你那个周南,够资格给沈舟提鞋吗?” 经纪人的话字字锥心,肖雯雯不可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 经纪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你之前发的那条内涵明镜的微博,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你低估了明镜的影响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现在的网络舆论相信你也看到了,你这就是作茧自缚,然而即使你删博了,就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明镜好说话,她那个经纪人却是个狠角色,不仅你的代言和剧本全部被截,就连公司的其他艺人也被你连累了。” “我早就提醒过你,有的人,你得罪不起,看着好说话好欺负的人,往往是最不能招惹的。” 159 线索(一更)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的当一个隐身人,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明镜身上,只要你不跳出来蹦跶,没人记得你,等这波儿风头过去了再说。”经纪人只觉得焦头烂额,娱乐圈的风气就是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搞坏的。 “凭什么……?”肖雯雯刚反驳,经纪人接了个电话,脸色骤然大变。 肖雯雯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经纪人点开微信,一段录音播放了出来,那声音熟悉的很,是那天晚上肖雯雯和经纪人打电话时说的话。 至于内容——当小三还这么嚣张,骂原配占着茅坑不拉屎、她会被全国人民撕碎的。 肖雯雯扑过去抢走经纪人的手机,经纪人没让她得逞,后退一步避开她,“你干什么?” “删掉,给我删掉,节目组怎么回事,怎么敢把我的话剪出来,我要找导演,找制片人,他们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敢这样得罪我。” “我早就说过你这张嘴没个把门的,早晚要出事,说你你还不听,你只是周南的情人,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多的是,除了你,他还可以找别人,还真别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再者,周南也不是什么大财阀资本家,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别以为榜上他就高枕无忧了,沈舟那样的才行,还得人家沈舟能看上你。” “这条录音是一个匿名人士发到公司邮箱的,这是一个警告,如果你再上蹿下跳,对方就把录音曝光了,到时候就不是道个歉那么简单了,至于周南,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对方还是手软了,给你一个机会,不然早就曝光了,你知道到时候你会面临什么后果吗?” 经纪人心底很清楚,对方这是给节目组一个面子,毕竟要是肖雯雯丑闻缠身,被观众抵制,她的镜头要全剪光,这对节目组麻烦很大。 所以对方暂时只是警告,还不想撕破脸。 肖雯雯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十分不甘心的说道:“这口气我就这么咽下去?” “不然呢?你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明镜过不去?有的人生来就是耀眼的,你的嫉妒不甘心对对方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能毁了自己。” 经纪人懒得再教育她,肖雯雯基本已经被她放弃了,不会再有什么前途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上网,好好睡一觉,自己想清楚该怎么做。”话落离开了。 肖雯雯点开手机,凌晨两点,网上却是十分热闹。 ——明镜身世大起底。 这个词条吸引着肖雯雯点进去,经纪人说她是出自江南的豪门,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豪门。 现在的网友已经扒到了祝氏集团,这是江州一家上市集团,股票代码、年产值净利润包括股权结构是公开的信息,所有人都能查到,祝氏集团是做房地产的,不久之前,祝氏集团的总裁祝文韬深陷债务危机被举报,致使大批股民和业主受损,那段时间整个祝氏集团面临破产危机,就是这个刚回来没多久的真千金,站出来力挽狂澜,安抚股民,又与沈舟和叶氏集团签订合作协议,带领祝氏集团走出危机。 网上还扒出来跟神舟集团签订协议的现场照片,明镜和沈舟坐在一起,面对大佬,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这不是豪门千金那么简单了,能跟沈舟同台而坐、侃侃而谈,她本身就已经是资本了。 现在的祝氏集团,摆脱祝文韬带来的危机,股价稳步飙升,经过明镜这一次爆红,更是全线飘红,经市值股价,现在的祝氏集团年产值在一百亿以上。 也就是说,作为祝氏集团的董事长,明镜的身价在一百亿以上。 网友越扒越兴奋,肖雯雯一颗心却凉的透透的。 完了、她完了,得罪了明镜,不会封杀她吧? 肖雯雯给周南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不会连周南也放弃她了吧? 终于接通了,肖雯雯心底一喜,娇滴滴的说道:“南哥,你在干什么,都不接我的电话。” “肖小姐,大半夜的找我老公,很闲嘛。”手机里传出一道冰冷的女声,肖雯雯一瞬间吓的魂飞魄散。 周南的老婆是个富二代,当初周南事业起步,全仰赖老丈人扶持,可以说周南有今天的成就,他老婆功不可没,周南的老婆贡献再大,也敌不过人老珠黄,男人的喜新厌旧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周南的老婆是个母老虎,又有娘家撑腰,周南只敢瞒着对方,肖雯雯本想等时机成熟了,让周南狠心离婚,没想到这么快他老婆就知道了。 “周南呢?” “肖小姐,我听到有人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意思周南是茅坑,那你是什么?苍蝇?闻着茅坑味儿就来了?” 肖雯雯听着对方的嘲讽,脸色涨的通红:“恶不恶心啊你。” “没有你做的事恶心,肖小姐,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找周南,不然我只能把录音曝光了,好自为之。”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肖雯雯愣了愣, 周南的老婆知道了?录音的事情是她做的? 肖雯雯绝望的坐在沙发上。 —— 江州某大楼顶层,全部人昼夜不停的在电脑前工作,旁边一个巨大的标牌闪闪发光。 不可说娱乐经纪公司。 不远处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双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眼眸半睁半阖。 所有人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对方。 “小文,你说庆哥跟祝小姐到底什么关系?咱们公司的最大股东,应该是祝小姐吧?”林玲偷偷问道。 她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召进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娱乐公司,是个刚开张的新公司,老板是个年轻人,能陪着新公司共同进步也不错,大家本来没抱多少期望。 谁知道一来就是王炸。 公司的新人一夕爆红,大家还没顾得上高兴,就爆出这个新人是祝家大小姐,现在的祝氏集团的董事长。 这可吓坏了所有人。 “你去问庆哥。”小文瞥了眼躺在休息区沙发上的男人。 林玲打了个哆嗦:“那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个胆子。” 庆哥这个人虽然大家跟他接触的时间短,但就看他平时的手段,可不是简单角色,说一句心狠手辣不为过,大家对他又爱又恨。 郑青打了个哈欠,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网络舆论基本不需要太担心,大部分都是正面的,偶尔有几个小虾米蹦跶,也影响不了大局。 但郑青这个人啊,就是记仇,就算几只小虾米,她也不想放过。 肖雯雯嘛,从一开始她就没放在心上过,段位太低,不够玩的。 直接把录音送给周南老婆,杀鸡焉用牛刀,这个小贱人,接下来就好好体验小三套餐吧。 “庆哥,查到了,是信天娱乐。”电脑后,一个戴黑框眼镜娃娃脸的男生抬头说道。 郑青那双微眯的眼睛忽然睁开,一瞬间,整个办公室凉飕飕的。 郑青打了个响指:“信天娱乐?梁小红?很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林玲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个梁小红是谁啊?干嘛要跟庆哥过不去?” 小文在这行混的久,知道的内幕多,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信天娱乐是业内实力雄厚的老牌娱乐公司,梁小红是信天娱乐的金牌经纪人,赵凝涵、李星熠、梁燕然都是她捧红的,我跳槽来咱公司之前,听说因为梁燕然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签了几个新人,打算重新捧出下一个梁燕然,信天娱乐跟一日三餐节目组深度合作,梁小红手下的新人几乎都会上一日三餐,这回被明镜截胡,估计气不过,就想下黑手了,不过庆哥能从梁小红手里截胡,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玲问道:“信天娱乐那么厉害,咱们是新公司,能斗得过嘛?” 小文瞥了眼郑青的方向:“这位主儿可是眦睚必报的,还有祝氏集团撑腰,咱怕什么。” 要说郑青跟这个梁小红有什么旧账,那可说来话长了,她跟梁燕然在圈内是王不见王,彼此没少发通稿黑对方,梁燕然有点傻白甜,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都是她那个经纪人梁小红干的好事。 多次交锋下来,郑青早摸清了这个梁小红的套路,当初她丑闻缠身之时,这个梁小红可是不遗余力的添柴煽火,这回新仇旧帐,一起算吧。 郑青眯起眼睛,忽然想到梁燕然,她对梁燕然倒没有多少厌感,这个女人说傻白甜吧,是她自己宁愿糊涂着,被原生家庭毁而不自知的代表,就是梁小红的摇钱树,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梁燕然去世的阴影逐渐散去,娱乐圈是一个哪闻旧人哭,只见新人笑的地方,心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大家自然不会一直沉浸在梁燕然去世的悲伤中,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人对梁燕然的死有质疑。 抑郁症自杀,对于一个长期遭受原生家庭折磨、又长期被网爆的当红明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但是郑青却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期综艺中,有一部分大家对梁燕然去世的讨论,有惋惜有伤怀,刚在热搜榜上出现,就被人强制取消,郑青不惜花大钱挖来顶级黑客,又找人日夜不停的盯着全网舆情,这点小手脚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是梁小红找人撤了梁燕然的热搜,一点点降低梁燕然去世的热度,曾有梁燕然的粉丝质疑梁燕然的死因,直接就被封号了。 这说明什么?梁小红心里有鬼,不然依照她营销至死的德行,一定会拿着梁燕然的死大做文章,恨不得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她这么做,反而证明了梁燕然的死有蹊跷。 郑青勾了勾唇,梁燕然,咱俩也算相识一场,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你如果在天有灵,就给我一点线索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郑青躺在沙发上补觉,其他人陆续打卡上班,助理小文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给郑青小心翼翼的盖好毛毯,把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调高,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庆哥昨晚没离开公司吗?”林玲打开电脑,老规矩,先看全网热搜趋势。 很好,明镜牢牢占据第一位,顶流曲飞台只能屈居第二。 “你看网上爆料了没,祝小姐今天要参加奥赛集训营,昨晚节目播出的时候,人家在房间刷题,然后十点就睡了,这可是祝小姐的亲表妹爆料的,真实可信,祝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 小文食指落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点。 林玲吐了吐舌头,这时看到前台领了个女生进来,林玲好奇的说道:“又来新人了吗?” 小文愣了愣,走过去对前台说道:“怎么回事?” 前台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她说是祝小姐让她来找庆哥的。” 祝小姐? 小文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女孩,一头短发,其貌不扬,但是很年轻。 一双眼睛干净明亮,出现在这样一张平凡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和庆哥很像,哪里像又具体说不上来。 “祝小姐让你来的?” “是的。”女孩不卑不亢的说道,看了眼不远处躺在沙发上的郑青。 在明镜去录制节目的那天早上,她和庆争就见过了。 “庆哥在休息,别打饶他,你跟我来这边等吧。”小文正要领着女孩离开,这时候郑青醒了。 看到叶贞,她下意识愣了愣:“明镜让你找我的?” 叶贞点头:“明镜让我来帮你。” 郑青挑了挑眉,盯着面前的女孩。 面前的女孩,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易容了。 明镜有很多秘密瞒着她,这个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普通人为什么要易容,除非她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身份或者容貌。 端看年龄,郑青心底大概有数了。 至于帮她,又从何说起? 不过明镜不会无的放矢,郑青转身往办公室走去:“跟我来吧。” 叶贞跟在她身后,两人进了办公室之后,办公大厅瞬间热闹起来,都在讨论这个祝小姐派来的女孩,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文想了想,去茶水室准备。 关上办公室的门,郑青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明心?” 叶贞心底一跳,面上保持着微笑,并不言语。 面前这个男人,是明镜最信任的人,这个信任,指的是可以托付一切,甚至性命。 男人五官并不出色,但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带一点难言的媚态…… 叶贞愣了愣,为什么一个男人会给她这种感觉? 而且这双眼睛,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是犀利的审视和一种令她灵魂震颤的杀气。 福至心灵,她忽然想到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在照镜子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就是这样。 这个男人也是易容! 明镜身边一群奇人轶事,见得多了,她这会儿反而镇定下来。 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依旧萦绕不去,并不是易容这么简单,此刻她却没时间去细想,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抓不住。 “明镜让你来,让你帮我什么?”明心长在大山里,对现代信息一窍不通,能帮她什么?郑青很好奇。 叶贞微微一笑:“你对梁燕然的死,起疑了,对吗?” 对面的男人眼神中猛然射出一抹犀利的光,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悄然的杀气。 叶贞后背发凉。 男人眯眼问道:“明镜告诉你的?” 明镜竟然已经算到这一步了,这丫头脑子还是人的吗? 160 不咎(二更) 奥赛集训营是封闭式的,一共二十位学员,全省的顶尖奥赛选手齐聚一堂。 为期二十天,学生们统一收掉手机,与外界隔离,同吃同住,为即将到来的冬令营做准备。 明镜的到来打破此地半个月来的平静。 教室内,其他十七位学员望着讲台上一身白衣,美丽优雅的少女,惊的说不出话来。 早就知道有位黑马考了今年江州赛区第一名,然而半个月过去,这个第一名迟迟没现身,眼看集训要结束了,这个人来了。 这就是来自第一名的傲气吗? 集训营跟补习班不同,实行军事化管理,要想有强悍的大脑就先有强壮的体魄,每天早晚跑操雷打不动,不是缺胳膊断腿或者心脏病之类无法剧烈运动的,必须跑操,累积三次缺席会被赶出集训营,取消冬令营选拔赛的资格。 擅长学习的,一般在体育上都不怎么样,宁愿多花时间在学习上,但是听说集训营是为让学员提前适应冬令营而设,已经很温和了,冬令营的教练一个个才是狠角色,要是集训营都受不了,冬令营趁早放弃。 大家被折磨了十六天,早就苦不堪言,这位第一名才姗姗来迟,大家心里怎不怨念,你怎么不在最后一天来,还能赶上结业考试呢。 要说唯二不意外的,就是赵蘅和宋引章了,大家都是老朋友。 “明镜同学因为有事耽误了几天,现在归来,大家鼓掌欢迎。”生活教练是位年轻的女老师,笑眯眯的带头鼓掌。 班上响起稀啦啦的掌声。 看来大家对这位新学员都不是太欢迎,这个地方,讲究的是成绩,集训营讲课节奏快,难度大,一天跟不上就要被淘汰,大家几乎天天半夜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学习,生怕被比下去,走到这里了,可不想在选拔赛的时候被刷下来。 你第一名又怎样,缺席了半个月,早就跟不上进度了,早晚被淘汰的命运。 生活教练指着宋引章旁边的座位:“你坐那里吧。” 明镜点点头,背着书包走过去坐下。 大家心底更不忿了,宋引章是这批学院中成绩最优异的,谁都想跟他坐同桌,一定会受益匪浅,但是宋引章明确告诉老师,他喜欢一个人,所以不要给他安排同桌。 你成绩好,大家不说什么,明镜一来,就给她安排在宋引章身边,是不是太偏心了。 再看宋引章,什么都没说,对着明镜笑的还很开心,大家就明白了。 感情宋引章这位置,是专门给明镜留的啊。 差点忘了,两人都来自圣德高中。 集训营内学习压力很大,时间争分夺秒,大家没精力把时间浪费在八卦上面,便纷纷低头做题。 “你终于来了。”宋引章笑的温文尔雅,将一个笔记本递给明镜。 “这是我记的笔记,希望对你有帮助。” “谢谢。”明镜翻开看了看,讶然的挑眉,看了眼宋引章。 宋引章低头在做真题。 这份笔记是用了心的,几乎所有的要点都在上边,很多地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注释。 上午的任课老师是任川,下课后他把明镜叫到办公室。 “四天后就是结业考试,结业考试的成绩对于进入冬令营也是一项重要指标,如果你还想在奥赛这条路上有所收获,希望这最后四天收收心,扑在学习上,这份笔记拿去,有不懂的问我。” 任川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她,这个笔记可比宋引章给她的厚多了。 “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 任川摆摆手,示意明镜出去。 看着明镜的背影,任川眯起眼睛。 学员被收了手机,什么大事都不知道,但是老师们却不一样,明镜消失的这半个月干什么去了,猜的八九不离十。 明镜聪明漂亮有天赋,在奥赛这条路上能取得不菲的成绩,他曾经对她寄予厚望,哪儿知道这孩子不吭不响的去做明星了,天天在浮躁的娱乐圈里呆着,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这孩子多半要废,任川十分惋惜。 天才的陨落,总是令人痛心疾首的。 明镜回到教室,迎面赵蘅笑嘻嘻跟她打招呼:“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结束也见不到你了呢,走吧,去吃饭。” 明镜放下笔记,喊宋引章一起去食堂。 一中和赵蘅一起进集训营的还有谢真,谢真看到明镜跟赵蘅宋引章一起进食堂,想到唐琬,叹了口气。 “这个明镜到底是什么来路?” “听说她是江州赛区的第一名,横空出世的黑马,长的还那么漂亮……。” 谢真听出几丝酸味儿,瞥了眼对面两个女生。 都是她在集训营认识的,两人一个是华中的王芯,一个是来自临市的徐妔。 能进这里的,都是学霸,自然的,镜片也很厚,一个女生戴着眼镜,颜值总是要打几分折扣,再说大家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没时间打扮,形象上就趋于一般,同样都是女生,看到明镜精致绝美,心底怎么能不吃味儿。 “谢真,你跟赵蘅都是一中的,对这个明镜到底有多少了解?”王芯问道。 徐妔瞟了眼明镜那边,三人取了餐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有说有笑的,很是熟捻。 宋引章独来独往,赵蘅倒是喜欢呼朋引伴,平时喜欢开玩笑,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活泼阳光,是集训营内最招大家喜欢的两个帅哥,这会儿见俩人都围着明镜转,心情可想而知。 谢真扒了口饭,“明镜是祝氏集团的大小姐。” 希望你们不要想不开去找明镜的麻烦,无异于自取其辱。 王芯和徐妔面面相觑,好吧,当我们刚才什么都没问。 祝氏集团的大小姐,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任性的资本。 谢真想到唐琬,上次去唐琬家里找她,在她家里见到了祝湘湘。 唐琬变了,变的很陌生。 谢真看了眼明镜,垂眸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 集训营男多女少,包括明镜在内一共六名女生,六个人睡一间宿舍。 明镜没有来之前,她的床铺一直是空的,时间长了,放了一些杂物。 明镜在教室看完笔记,又做了一套真题,眼看九点半,再抬头,教室内只剩她和宋引章了。 明镜整理了一下书包,站起来说道:“太晚了,回宿舍休息吧。” 她知道宋引章是为了留下来陪她,宋引章笑着点点头,锁上教室门,各自回了宿舍。 明镜推开宿舍门,宿舍内瞬间静了下来。 大家同时扭头看向她,眼神各种打量。 明镜目不斜视的走进去,看到她的床位上堆放着一些杂物,淡淡道:“谁的东西?” 大家同时看向正站在镜子前贴面膜的女孩。 明镜看向那个女孩。 很窈窕的身材,穿着小吊带,勾勒出几分性感。 女生慢悠悠贴好面膜,这才转身走过来,像没看到明镜一样,兀自哼着歌上了床。 明镜微微一笑,谢真却觉得大事不妙,她走到女孩床头,低声说道:“雪娜,你把衣服拿走吧,不然明镜怎么睡觉?” 柳雪娜笑道:“你在说什么?” 谢真深吸口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要帮新来的出头啊,谢真,你确定要为了她得罪我?” 谢真一时失语,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并不说话,柳雪娜霸道惯了,大家不想跟她起冲突,便都让着她。 王芯和徐妔是知道明镜的身份的,王芯想出头,被徐妔拉住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明镜笑了笑:“柳雪娜,你现在起来,把床上的东西拿走,我既往不咎,最后四天我只想好好学习,不然……。” 161 傲气(一更) 少女语气很温柔,像四月的春风,迎面拂来。 大家却几乎同时心头一凛,有时候温柔并不是代表好欺负,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高挑纤秀,柔美飘渺,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静静的望来,犹如寂静的长夜,透着说不出的神秘危险。 不然什么? 柳雪娜冷笑道:“不然什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好怕怕哦。” 柳雪娜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膜,躺在床上娇懒的翻了个身,“既然不想来,那就干脆别来了,反正你也进不了cmo了,我就好心给你个台阶下,快滚吧。” 明镜淡淡的问道:“我为什么进不了冬令营?” 柳雪娜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夸张的笑了两声,那尖利的笑声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站在对面的女生,从这个角度,她得仰视对方,对方居高临下望来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柳雪娜干脆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走到明镜面前,她比明镜要低许多,就算站着也只到明镜的脖子,不由的掂了掂脚尖,画面显得有几分滑稽,谢真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柳雪娜猛然扭头,瞪了几人一眼。 “笑什么笑?” 谢真咳嗽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柳雪娜上下打量着明镜:“今年江州赛区的黑马?就是你?” 明镜点头:“没错。” “就算你是黑马,缺席了半个月,早就跟不上进度了,集训营是为cmo选拔赛而设,整个江省顶尖的奥数选手只能选拔出六名进入cmo,你到底多有自信才能在缺席了这么多课程的情况下,能排名前六?自大是一种病,得治。” 柳雪娜嘲讽的说道,双手抱胸盯着明镜的裙子。 “你裙子哪里买的?” 这话题跳跃的…… 明镜勾了勾唇:“英国作家威.赫兹里特说过,偏见是无知的产物。” 柳雪娜忽然摘掉面膜,脸上黏糊糊的,柳眉倒竖,直直的盯着明镜,可因身高差距,看着实在是没有任何威慑力。 “你说我无知?好笑,太好笑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狂妄的人,好,结业考试,你要是考不进前六名,你就给姑奶奶我跪地上磕头,承认你是个自大狂妄无知的人。”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无聊的赌,我考试,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证明,而是为了自己,追求更高层次的知识,不是为了碾压别人的快感,是为了丰盈自己的思想,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读书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改变,反而成为你盛气凌人的资本,巧舌如簧的辩证,实在是可悲。” 明镜话落,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悲悯真真是让人动容。 柳雪娜气的跳脚,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时脸色涨的通红。 明镜看了眼床上:“我再说最后一次,把东西拿走。” 柳雪娜哼道:“你别得意,进不了cmo,你就等着哭吧。” “看来我刚才的意思你还是没有听懂,这样的榆木脑袋,不知道是如何走到这里的。”明镜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真真是绵里藏针,能轧死人。 柳雪娜气到急促喘息,死死的瞪着明镜:“你……你……。”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明镜微微眯起眼睛。 你了半天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了。 其他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还呆愣的时候,就见明镜箭一般冲上去,抱住了即将倒地的柳雪娜。 明镜将她抱到床上,柳雪娜剧烈的喘息,犹如溺水的人。 明镜目光在她床头一扫,目光落在床上的一个布包里,从里边翻出一个没有标签的喷雾。 “张嘴。” 柳雪娜下意识抓住喷雾,一边喷一边狂吸,本就骨瘦如柴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过了一会儿,柳雪娜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平静。 其他人看的胆颤心惊,王芯小声问道:“她……她这是有哮喘吗?” 谁知柳雪娜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指着王芯骂道:“你才有哮喘,找死是不是?” 王芯委屈的抿抿唇。 “还想犯病吗?”明镜看了眼柳雪娜,沉声说道。 柳雪娜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气的?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明镜漆黑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柳雪娜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反正跟你脱不了关系,我明天就找生活教练,狠狠告你一状,影响我结业考试,我才饶不了你。” 明镜抓着她的手腕,下意识蹙了蹙眉。 柳雪娜下一刻就要跳脚,尖叫道:“你干什么?” “别动。”明镜沉声道。 明镜气质十分温柔,但当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一种无声的威压,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柳雪娜立刻老实了下来,但又拉不下面子,咬着嘴唇,面色涨的通红,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只见明镜指腹落在柳雪娜的脉搏处,并不言语,眉头紧蹙。 一时整个宿舍寂静无声,大家都看着明镜,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脉象首尾俱短,再观面色苍白,唇色发紫,眼下淤青,手脚冰凉,先天肾气不足,肾虚不能纳气而气逆于上而发于喘急,脾为生化之源,脾虚生痰,痰阻气道,胸闷气短。 总结,她这是先天性哮喘,哮喘不能根治,只能通过药物控制,她的家人应该对她精心养护,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但她本人不配合,短短一会就又喊又叫,情绪失调,怎么能不发病。 “你平时吃的什么药?”明镜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柳雪娜翻了个白眼。 “如果你想立即让你的家人来给你收尸,请继续。” 明镜放下柳雪娜的手腕,起身要走。 柳雪娜赶紧说道:“我不知道,我这里有药丸,但太苦了,我不喜欢吃。” 柳雪娜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盒子,明镜拿起一个掰开尝了尝:“天冬、知母、黄岑、桔梗、枳壳……清肺理痰,主肺实证,你因离家求学,为方便,将之制作成药丸,理论上来说没错,但你的主因是肾脾虚、湿盛,此药治表不治里,还要再加一味苏子降气汤,补肾纳气平喘,效果甚好。” 明镜说的轻松,换来柳雪娜双眼大睁:“你懂中医?” 明镜说的跟妈妈找的那位老中医说的差不多,柳雪娜半信半疑的盯着明镜。 “你如果不想早点死,就老老实实把药吃了。”明镜拿起桌子上的空水杯,谢真赶忙走过来,极有眼色的接过去:“我去倒热水。” 柳雪娜负气一般撅着嘴巴:“太苦了,我不吃。” “很好,如此作下去,不出一年,大限将至,世界上少了一个麻烦,甚好。” 明镜转身,走到床位前,将衣服一件件收起来,王芯赶忙走过去帮她一起整理。 柳雪娜盯着明镜的背影,咬了咬牙:“你不知道一句老话吗?祸害遗千年,我才死不了呢。” 谢真把热水和凉水掺了一下,水温刚刚好,递给柳雪娜,柳雪娜面色犹如壮士断腕一般,将药丸塞进嘴里,差点呕出来,柳雪娜立刻咕咚咕咚灌水,水喝完了她对谢真说道:“快倒水去。” 谢真立刻捧着杯子去倒水。 柳雪娜一直灌了三杯水,脸色才不那么难看了。 但那股令人作呕的药味儿却始终萦绕在喉头,每每一回味起来柳雪娜面色就臭上三分,她从包里拿出一罐糖,吃了一颗糖下去终于舒了口气。 明镜将整理好的衣服放到柳雪娜床尾,柳雪娜叫住她,“喂……。” 明镜回头看着她:“我不叫喂,我叫明镜。” 柳雪娜抿抿唇:“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明镜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 明镜一走,柳雪娜目光不善的瞪着谢真几人:“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谢真赶忙说道:“什么都没看到,你早点睡吧。” 话落拉着王芯和徐妔去一边了。 柳雪娜负气一般嘟着嘴巴,一本书翻来覆去半天还是那一页,不停的抬头看向卫生间方向。 “你。”柳雪娜指着谢真,“过来。” 谢真如临大敌般走过去,开营那日,她亲眼看到柳雪娜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两个保镖给她提行礼,短短二十天的集训生活,她带了四个大箱子,化妆品衣服零食堆的哪里都是,要不是校规不允许,她估计得带两个保姆随行了。 因此谢真深深知道,这是个绝对惹不起的家伙。 谢真战战兢兢的走到她面前。 柳雪娜问道:“你是江州本地人,你说,这个明镜什么来路?” 谢真此刻真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两面煎熬,她犹豫了一下,柳雪娜柳眉倒竖:“你耳朵聋了吗?” “别动怒,千万别动怒。”谢真生怕她再一个喘不过来气晕过去,到时候这个责任她可负不起。 “我说我说,明镜跟宋引章都是来自圣德高中……她其实是江州祝氏集团的大小姐……。” 虽然不知道柳雪娜家里是做什么的,但看着应该也不差。 这些富二代打架,遭殃的是她们这些小鬼。 “祝氏集团?”柳雪娜皱眉凝思,随后不在意的说道:“没听过。” “为什么之前我没在市赛联赛上见过她?”大家学奥数的,基本上是从小开始学的,各种竞赛上都是老熟人了,但柳雪娜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中间故事太长了……。”谢真眼角瞥到明镜从卫生间出来,立刻闭紧了嘴巴,“你早点睡吧。” 话落转身走了。 明镜换上了睡衣,整理了一下床铺,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大家全部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谢真听过传闻,她是笑不出来的。 柳雪娜忍不住笑了:“喂……明镜,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修仙呢?” 明镜并没有理她,面色平静,吐纳归气。 柳雪娜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睡觉。 大家学习了一天,早早就睡了。 明镜睁开双眼,宿舍已经熄灯,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有个打呼的声音格外响亮。 明镜看了眼对面,柳雪娜睡姿清奇,被子掉到了地上,宿舍内开着空调,这样吹一夜会着凉,尤其柳雪娜这样有先天不足的人。 明镜下床走过去,捡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月光洒在小姑娘脸上,小脸精致娇艳,像一朵娇花。 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姑娘眉头紧蹙,双手不安的抓来抓去。 “不要……。” 明镜握住她不安乱抓的手,手指点在她眉心,柔声念诵:“唵~嘛~呢~叭~咪~吽~。” 声音旷古持远,在寂静的深夜仿佛来自观音净瓶的圣水,似能洗涤世间一切的污秽与疾病,使心灵重归宁静。 渐渐的,柳雪娜紧蹙的眉峰舒展,双手软塌塌的垂落下来,陷入沉睡之中。 柳雪娜缓缓睁开双眼,被穿透窗帘缝隙的一缕阳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抬手遮住双眼。 缓了一会儿,她坐起来,宿舍只剩下她,对面的床铺干干净净,被子叠的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个时间,大家都去跑操了。 柳雪娜因身体疾病,不用参与每日的跑操。 柳雪娜抬手揉了揉脑袋,她睡眠一直不太好,噩梦易醒。 但昨晚不知为何,在她又做那个掉落深渊的噩梦的时候,深渊中忽然传出一道悠远的吟诵声,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声音下,心底的焦躁恐惧被渐渐抚平。 她看到深渊中走出一个人,浑身的金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但不再是阴冷凄寒、而是像被温泉水所包融,温暖、和缓又舒服。 柳雪娜低头看着细嫩的掌心,似乎还能感觉到手指拂过泉水时、那令人贪恋的触感。 柳雪娜呆呆的坐在床上,直到闹钟响起来,她手忙脚乱的关掉闹钟,起床去卫生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被日光一晃,脑海中又响起那道声音。 柳雪娜摇了摇脑袋,总觉得梦中的声音有一种数不出的熟悉感,却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柳雪娜走进食堂,目光瞬间锁定明镜,她跟宋引章坐在一起,气氛很是融洽。 柳雪娜迅速打了早饭,走到明镜身边坐下,故意“啪”的一声将餐盘重重的磕在餐桌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她望来,宋引章看着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唯独明镜安静的吃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宋引章看看柳雪娜,再看着明镜时,目光隐有担忧。 大家平时埋头学习,交流不多,但他也听到过这个柳雪娜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你要做什么?”宋引章沉声问道。 “食堂这么大,谁有规定我不能坐在这里吗?”柳雪娜大剌剌坐下来,挑眉瞥了眼身边的明镜。 明镜吃完端起餐盘离开,宋引章跟上去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明镜淡淡的笑道:“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无妨。” 宋引章点点头:“柳雪娜是华杯赛年龄最小的金牌得主,至今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记录,被誉为神童,我最早从走美杯就开始知道她了,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这次能在集训营见到她,我挺意外的,她成绩一直很稳定,应该能稳进cmo。” 对他们这些一直走在奥数路上的学员来说,进入cmo,才是起点。 cmo中成绩顶尖的学员将被选进国家队,代表国家角逐imo,而这些学生将会被保送进国内最顶尖学府。 十年寒窗苦读,所求不过如此。 而进入cmo,全省只有六个名额,此刻,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柳雪娜这个人心眼小,宋引章生怕柳雪娜找明镜的麻烦。 “她天赋异禀,我也并不差。”明镜留下一句话,先一步走了。 宋引章愣了愣,忽然笑了。 他真是杞人忧天,明镜从来是以柔克刚,她的自信,是细水长流,藏在每一个举手投足。 只是刚才那句话,还真不像明镜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这样带点小女孩家的傲气,才更真实啊。 宋引章回头看了眼柳雪娜,小姑娘嘴里嘀咕着什么,精致的秀眉狠狠皱着,看着随时要发火的样子,没有女生敢跟她坐一起。 能激起明镜的斗志,也算厉害了。 162 柳氏(二更) 此后四天,柳雪娜就像块狗皮膏药,甩不掉了。 明镜只当看不到她。 “喏,给你。” 一个封面十分精致还镶嵌着碎钻的笔记本递到了明镜面前,明镜抬头。 柳雪娜十分不情愿的说道:“这是我的笔记,心血之作,就当报答你那晚救了我吧,虽然是因为你我才气病的,但是我告诉你,你就算看了也没用,你肯定考不进cmo,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明镜接了过来,“谢谢。” “你……你还真要,有没有骨气?” 明镜忍不住笑了:“神童的笔记我为什么不要?应该会获益匪浅,事半功倍,再说,我救了你,报恩很正常,不用拉不下面子,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话落不再看柳雪娜,翻开笔记看了起来。 柳雪娜不愧为天才,她的思路跟宋引章这种按部就班的比起来,是有些天马行空,但在奥数这一行来说,正是这种出其不意的奇思妙想,才能创造出奇迹,这才是天才的可贵之处。 牛顿的一个苹果奠定了物理学的基础,但砸在普通人头上的苹果只会让人脑袋一疼。 所谓千人千面,千面千思,思维没有界限,知识也永没有尽头。 人类在探索这条路上,永远不会止步。 “谁拉不下面子。”柳雪娜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引章摇头失笑:“这个柳雪娜还真有意思。” 集训营的四天过的很快,考试完,大家各奔东西。 有缘的会在cmo再次相遇,无缘的也便止步于此。 明镜回宿舍收拾东西,她行礼素来就少,一个手提袋轻松装完。 这时柳雪娜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中年妇女。 “小姐,这宿舍环境也太差了,您这二十天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小姐,您真是受委屈了。” “是啊小姐,要是让太太知道,可要心疼死了。” 两个女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柳雪娜的东西。 谢真王芯几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再看看明镜,一个大概不超过一斤的手提袋…… 同是富家小姐,差距怎么这么大? 柳雪娜没好气的说道:“就你们话多。” 明镜抬步离开,柳雪娜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她面前:抬头望着明镜。 “我问你,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柳雪娜柳眉倒竖:“什么叫还行?你要是考不进cmo,不就是证明我的笔记没用?你是不是想给我名声抹黑?” 这个逻辑可真是清奇,天才的大脑都是这样的吗? 明镜点头:“cmo见。” 话落越过柳雪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雪娜追出去,早没了明镜的影子,柳雪娜气的跳脚。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柳雪娜走回来,保姆拿起桌子上一个精美的笔记本:“小姐,这个本子还用吗?” 柳雪娜忽然夺了过来:“当然要。” 这是她给明镜的那个笔记本,明镜刚才走的时候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没良心的家伙。”柳雪娜嘟囔着打开笔记本,忽然一张纸条从笔记本里掉出来。 柳雪娜弯腰捡起来,只见纸条上写着一张药方,剂量和冲服方法写的很清楚,字迹遒劲,飞扬洒脱。 见字如面,字的主人也定当是个胸有丘壑之人。 最后缀了四个大大的字:按时吃药! 即使人不在面前,仅此四个人,一股威压感便扑面而来。 柳雪娜看着看着就笑了,一个保姆看到柳雪娜笑了,立刻问道:“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好久没见到小姐笑的这么开怀了。” 柳雪娜立刻收敛笑容,重新板着脸说道:“我笑了吗?你们哪只眼看到我笑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劳斯莱斯,柳雪娜戴着太阳帽和墨镜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拉行李箱的保姆。 劳斯莱斯上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头,恭敬的喊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柳雪娜懒懒的喊了声:“柳叔。”便低头钻进了车内。 车子驶上大道,柳雪娜摘下墨镜,柳叔问道:“小姐,您最近身体还好吗?学习压力大不大?太太每天都担心您担心的睡不着。” 柳雪娜神情有些不耐烦,想到什么,问道:“江州有姓祝的吗?” 那天谢真说的就是祝氏集团。 柳叔愣了愣,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有的,江州祝家在本地还算富庶,但发迹不久,改不了暴发户的习性,挤不进上流阶层,跟我们江南柳氏更是没法比。”柳叔语气不屑的说道。 江南柳氏,书香门第,钟鸣鼎食,世家大族,枝繁叶茂。 柳氏一族居住在江州南部二百公里的柳仙镇,远离尘世喧嚣,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自诩世家大族,看不上现代都市的所谓豪门,谓之满身铜臭气。 柳氏一族在当地极有名望,族中子弟分布各界,繁衍生息不绝,现代的柳家家主是柳雪娜的父亲柳长慎,柳长慎只得一个女儿,可谓是掌上明珠,异常宠爱。 “小姐怎么会问起祝家?”柳叔问道。 柳雪娜摇摇头:“没什么。” “对了,小姐,族中这几天不太安宁,太太让您先回江州姨娘家玩几日,等族中事情了了,再回去不迟。“ 柳雪娜柳眉倒竖:“发生什么事了?” 柳叔犹豫了一下:“您身体不好,太太不想让这些俗事打搅到您。” “你不说才是打搅我,快说。” 柳叔叹了口气:“先生要认二房的孩子归宗了,还要记挂在太太名下,对外就是您的长兄,太太不应,跟先生闹的不可开交,但先生也是没办法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族老们拿这个压先生,若不然先生就要交出组长之位。” 柳雪娜冷笑了声:“这是不拿我当人啊。” 柳叔脸色有些尴尬,没办法,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女孩子无法继承家业,何况小姐还是一副病弱之体,就算聪明伶俐,族老们那关也过不去。 “二房的孩子?当年不是被爷爷赶出去了吗?难道找到了?” “找到了,也是作孽……。” 柳雪娜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小妾生的孩子,才不配当我的哥哥。” “那小姐,我们直接去厉家?” “不去,回家,我倒要看看这个妾生子有什么本事,敢当我柳雪娜的哥哥。” “对了,以后按这个药方给我制药。”柳雪娜将重新誊抄过的药方交给柳叔。 柳叔看了一眼,讶然道:“小姐,这是谁给您的?” “别管了,照这个方子做就行。”柳雪娜皱眉说道。 柳叔心想,还是先找华医生看过再说,不然小姐受骗可怎办。 —— 小文正在打瞌睡,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走了进来,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祝……祝小姐?”还是林玲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 一瞬间,整间办公室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注目礼。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明镜本人。 比电视上还要温柔漂亮,气质出尘脱俗,仿佛自带烟雾特效。 明镜笑了笑:“我来找……。” 顿了顿“庆哥。” “庆哥在办公室,您跟我来。”小文激动的领着明镜往办公室走去。 明镜前脚刚走,后脚整个办公室就炸了锅。 郑青看到明镜,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小文偷偷瞥了眼男人,没有平时的冷酷阴凉,此刻的庆争,看起来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可爱。 小文失落的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 明镜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祝氏集团大楼。 “风景不错。” 163 冤家(一更) “你考完试了?”郑青倒了杯茶递给明镜。 明镜端在手里,“刚刚结束。” “刚刚考完就来公司视察来了,大小姐真辛苦。”郑青撇撇嘴。 “叶贞呢?”明镜环视一圈。 郑青神色莫名,她看了眼明镜,压低声音问道:“明镜,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叶贞到底什么来路?我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她不是明心吗?你不是说生病了一直住在疗养院吗?这跟我想象中的明心差太远了?” 明镜抿了口茶水,淡淡道:“你觉得呢?”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她对梁小红太了解了,连她屁股上有颗痣都知道,尼玛这也太吓人了,你不会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了吧?可我们以前跟梁小红也没结下梁子啊?” 这也太蹊跷了。 明镜勾了勾唇,望着窗外的繁华,天边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云。 “万物轮转、自有其因果,佛祖将她送来我身边,是渡她,也是渡我。” 明镜说话总是这样,郑青听的一头雾水,恨不得走过去摇醒明镜,可不可以说人话! “行行,管她什么人,能扳倒梁小红就行,她在圈内跋扈太久了,把圈子内的风气都搞坏了,这次我要替天行道,收了这个妖孽。” 郑青心底憋着一口气,她当初犹如过街老鼠般被狼狈的赶出娱乐圈,这口气正愁没处撒呢,好的很,老娘我现在以另一种方式归来,定要将这娱乐圈搅它个风起云涌。 之前嘲笑老娘的,都给我洗干净了等着。 梁小红就先拿来祭刀吧。 “叶贞去云州了,她手里有线索,说是能查清楚梁燕然真正的死因,我派了两个人跟着她,你对她有多信任?能为我们所用吗?” “鸟儿飞累了,会自己回来的。” 郑青明白了,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那个假千金叫什么湘湘的,她竟然是梁小红新签的艺人,简直是冤家路窄啊。” 郑青瞥了眼明镜,见她面不改色,就知道这个假千金明镜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明镜淡淡道:“先别动她,我还有用。” 郑青挑了挑眉,“ok。”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敲响,郑青咳嗽一声,在椅子上坐好。 “进来。” 小文打开门走进来说道:“庆哥,你约的几位新人到了。” 郑青打了个响指,让他们在会议室等我。” 小文应是离开。 郑青从抽屉里摸出镜子对着脸照了照,发现自己现在是易容,颇为惆怅的说道:“当初为了不引人注意,把脸往糙了弄,看来只能用气质和性格来吸引我的小弟弟们了。” 郑青喷了香水,整理了发型,换了件骚包的外套,虽然那张脸不出众,但气质……嗯、确实很提神醒脑。 “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新人们,未来娱乐圈的天下,是属于他们的。” “没兴趣。” “大小姐,你知道我这几天帮你拒绝了多少广告和剧本,这可都是哗啦啦的钱啊,你一不带货、二不接广告、三不拍电影,火了个寂寞,公司账面入不敷出,这个窟窿谁来填?” 明镜被念叨的头疼,放下茶杯,拂了拂裙摆:“走吧。” 郑青立刻喜笑颜开,走过去亲自扶着明镜:“公主起驾了。” 明镜看她捏着嗓子低眉顺眼将阉人的精髓拿捏了个十足,忍不住笑道:“国内最水的金鹿影后?黑你的人良心不会痛吗?” 真不愧是演员,人物精髓拿捏的十分到位。 记得以前的阿青、就很喜欢模仿人物,尤其……明镜面色蓦然一冷,沉了眸光。 “那是那些人眼瞎,姑奶奶要是最水的影后,娱乐圈就没有影后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郑青没有注意到明镜的脸色,要出门的时候收了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不能给明镜招闲话。 会议室有一面单向透视玻璃,从外边能看到里边,而里边却看不到外边。 郑青和明镜走到玻璃窗前,只见里边或坐或站着四位型男,容貌帅裂苍穹,气质却各有千秋。 郑青笑眯眯道:“怎么样?都是我从全国各地网罗来的大帅哥,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八岁,个个鲜嫩可口,清爽多汁……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好好疼爱。” 郑青脸上的笑容实在太猥琐了,明镜无语,“暴敛天物。” “穿白衣服的小弟弟好可爱,像小白兔一样,眼神水灵灵的,又无辜又可怜,不行了,忍不了了。”郑青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听到门口响动,四人齐齐抬头望去。 走进来的男人一米七的身高,身材精瘦,穿了一身骚包的绿色西装,发型梳的油光噌亮,不知打了多少发蜡,一张脸平平无奇,眼睛却极为漂亮,像是狐狸眼,看人的时候含着一丝媚态。 此刻那双狐狸眼中放着亮光,四人心头齐齐一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 随着男人走近,一股清淡的香味儿飘了过来,牵起心尖的悸动,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板,也是你们以后的经纪人,大家叫我庆哥就行,现在几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从你先开始。”郑青看向离的最近的白衣帅哥。 帅哥被人直白的注视着,有些害羞的垂下脑袋,“我……我叫苏袖,今年十八岁,来自徐州,今年考上了江州大学……我……我什么才艺都不会,我是陪着同学来面试的,没想到我同学被淘汰了,我却被面试官选上了。” 苏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直接听不见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成为巨星的标配就是陪朋友面试朋友被刷自己却被选上,苏袖同学,你有成为巨星的潜质,虽然什么都不会,但你有一张帅脸,这就够了。” 苏袖抬头,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眼神温和又暗含鼓励。 苏袖紧张的心奇迹般平复下来,拼命点头:“我……我会努力学习的。” 老板人也太好了,同学们都说他是被骗了,让他不要来,他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不仅没有被骗,老板人还很好。 哇、真是好可爱的弟弟,清澈无辜的眼神,让人连苛责一下都会觉得抱歉,郑青心想面试苏袖的员工月底奖金翻倍。 “我叫徐烟,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出来打工,端过盘子洗过车,没才艺没爱好,只有一张脸。” 郑青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第二张脸上,嚯,很嚣张的小子。 徐烟一米八五的个子,一身肌肉,头发剃的很短,显得很是精神利落,小麦色肌肤,五官深邃硬朗,帅的很有味道。 “励志片开头,哥哥看好你。” 徐烟抿抿唇,垂下了眸光。 “哥哥好,我叫李池,今年十九岁,会跳街舞拉丁舞和爵士舞,曾在全国街舞大赛中荣获冠军,我组建的街舞团队还拿了不少团体奖。” 这是位有情商的帅哥,见人便先笑,耳朵上挂着耳钉,穿着酷潮。 “阳光酷潮的街舞男孩,不错。”郑青点头。 李池一笑便露出一口大白牙。 “董佳贺,二十岁,酒吧驻唱。”言简意赅,声音冷的掉冰碴。 郑青挑了挑眉,望向最后一位帅哥,不由得眼前一亮。 深刻的五官,冷峻的眉峰,嘴巴周围长着青色的胡茬,年纪轻轻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沧桑,很有性格的型男。 “经验丰富,很好。” 郑青望着眼前帅的各有千秋的型男们,笑的十分得意。 “好好,大家都很好,哥哥很满意。” 打了个响指,小文拿着四份文件走进来,一个个发给他们。 帅哥们翻开合约,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合约,想必你们来之前,也找人打听过现在的经纪公司的分成,我这个公司,虽然是新开的,没什么资历,但咱们财大气粗啊,各位想必也听过传闻,没错,咱们公司背后是祝氏集团,给你们遮风挡雨还是完全够用的。” 四人听到祝氏集团,同时震惊了。 最近网上大火的明镜,传闻就是祝氏集团最年轻的总裁,那这么说来,她就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吗? 想到那个美丽智慧的少女,谁不心动呢。 李池笑眯眯的问道:“庆哥,那祝小姐以后还会进娱乐圈吗?” 节目大火后,其他嘉宾有的在微博上互动,有的开直播敛财,就连曲飞台也有经纪公司帮忙发声,唯独明镜,什么都没有,整的很神秘,观众和粉丝一腔热爱无处发泄。 李池问了之后,其他三人全都期待的看着郑青。 郑青咳嗽了一声,“你们想什么呢?咱们大小姐日理万机,要上学要打理公司,哪儿有时间混娱乐圈。” 李池失望的垂下脑袋,也是,人家是大小姐,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才上了节目,怎么可能真的去娱乐圈抛头露面呢。 其他三人眼神中也不乏失望,不过想到他们的大老板是明镜,就又精神抖擞起来。 郑青哼了一声,明镜不在这里,却把她的风头全抢光了,还给不给人活路。 “合约看好了没?还是要带回去找律师好好参研?”郑青冷冷的说道。 几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刚才还好说话的庆哥,怎么忽然变脸了。 “这份合约对新人很友好,果然大小姐最是善良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质疑的。”李池话落,拿起笔签上字。 徐烟和苏袖也不由分说的签字。 郑青看向董佳贺,很好,唯一没被明镜蛊惑了的帅哥,谁知下一刻,董佳贺就拿起笔,十分潇洒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郑青十分怨念的看了眼窗外,她还是低估了某人的魅力,刚才若不说祝氏集团,这几个小伙子才不会这么干脆的签名。 “你们回去写一份自我刨析,关于你们自身的才艺性格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会有什么样的规划,我是一个英明的领导,不会强迫你们,会根据你们的特长和热爱来为你们规划未来的演艺事业,写好后发到我的邮箱,另外没有住宿的,联系我的助理,她会帮你们安排住处,先这样,有事微信联系我。” 郑青一个个加了微信后,把人撵走了。 走出大楼,李池摸着下巴:“你们有没有觉得、庆哥有点怪怪的。” 看他们的眼神、不正常、很不正常。 苏袖眨巴着眼睛:“没有吧,庆哥多好的人啊,那么慈祥那么和蔼……。” 徐烟白他一眼:“慈祥是这么用的吗?你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吗?” 苏袖不服气的说道:“我考上了江州大学,你连大学都没上过,凭什么教育我?”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李池头疼。 “大家都是同事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池站出来打圆场。 董佳贺一言不发的离开,对这种无聊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小董就是酷,怪不得庆哥对他态度不一般。”李池说着瞥了眼徐烟和苏袖。 两人一个呆一个直,什么反应都没有,李池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四位帅哥,你可有什么高见?”郑青笑眯眯的问道。 “你高兴就好,毕竟离你的生平志愿成功了第一步。” 睡遍天下美男,这是郑青当年指天发下的宏愿。 “要不,我分你两个?”郑青笑得贼兮兮的。 明镜微笑:“无福消受。” 这时明镜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下意识皱了皱眉。 郑青挑了挑眉,能令明镜露出这种神色的,她很好奇是什么人。 明镜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两步,明镜顿了顿:“叶贞那边,全力配合她,结果不会令你失望。” “难道梁小红背后还有什么牵扯?”想到某种可能,郑青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再抬头,明镜已经离开了。 郑青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明镜之前只是长在山上,足不出户,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辛密。 阿雨、你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呢? —— “星星,一上午你已经叹了无数次气了,遇到什么烦恼了?告诉妈妈,咱们母女俩一起想办法解决。”吴家琪一边包饺子,一边看向坐在阳台托腮叹气的少女,语气温柔似水。 “妈,你说明镜是拿我当真心朋友的吗?”陶星星问道。 吴家琪包饺子的动作顿了顿,皱了皱眉:“祝小姐?星星为什么要这样问?” “明镜现在是大明星了,可是她之前都没有告诉我,如果我们是好朋友,这样的大事她怎么会不跟我说呢?我给她发消息,她一直也不回复我,我拿她当好朋友,可是我发现,我在她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吴家琪放下包了一半的饺子,擦了擦手走到陶星星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笑道:“星星,你可能是误会了,每个人都有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你难道没有吗?就算是好朋友,也不是什么都要说的。” “下周你过生日,可以邀请祝小姐来家里,到时候你们好朋友之间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再说了,祝小姐要管理公司,要考试,哪里有时间像你这样伤春悲秋呢。” 陶星星猛然拍了拍脑袋:“对啊,明镜这二十天,一直在集训营,好像今天才结束,我怎么这么傻呀。” 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陶星星跳起来去开门,吴家琪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陶星星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忽然兴奋的尖叫一声,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对方。 ------题外话------ 存稿了,以后每天更得早了,大家不用等到晚上。 大家期待的爆更在路上了(*^_^*) 164 故人(二更) “明镜,我还以为你成了大明星,就再也不理我了呢。”陶星星语气有些怨念,紧紧抱着不撒手。 明镜的身上好香啊。 吴家琪走过来看到明镜,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看陶星星抱着明镜不撒手,哭笑不得的说道:“星星,你这孩子,让祝小姐先进来,堵在门口像怎么回事?” “不会,今天考完试,看到你的消息,怕你担心,我不是来看你了吗?”明镜温柔的笑道。 “明镜,你太好了,我不该误会你的。”陶星星松开明镜,拉着她进门。 明镜手里提着一篮水果,递给了吴家琪。 “阿姨好。” “来玩就成,怎么还带礼物,下次不许破费了。” “应该的。” “你跟星星去房间玩吧,我包饺子呢,今天中午咱们吃饺子。” “阿姨,我帮您吧。”明镜径直走近了厨房,洗干净手走出来。 拿起桌子上的面皮,填馅儿,手指不知怎么一捏,一个小巧漂亮的饺子就成型了。 摆在一起,竟然跟吴家琪包的大小手法一模一样。 每个人包饺子的手法都不一样,有的扁有的圆,有半月形有麦穗形有元宝形,而吴家琪包的却是小巧的扇形。 而明镜包的,跟她的手法分毫不差。 吴家琪惊叹道:“祝小姐好厉害。” “阿姨,叫我明镜就好。” 吴家琪笑道:“好,明镜。” 陶星星凑在明镜身边,拿着饺子皮,学着明镜包饺子,却怎么都弄不好,不是馅儿洒了,就是皮烂了,一个饺子包的磕磕绊绊,丑的不忍直视。 “你啊,除了吃和玩精通,什么都不会,看看明镜,心灵手巧,聪慧懂事,你要有明镜一半,我就烧高香了。”吴家琪嗔道,语气里却满含着宠溺。 “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明镜,人人都学她,那还怎么做自己,你要是喜欢明镜,就让明镜做你的女儿喽。”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明镜小姐做我的女儿,我才没这个福气呢。” 明镜笑了笑,“我教你包。” 明镜手把手的教陶星星怎么包,她很有耐心,轻声慢语的说话,听着犹如春风细雨,十分暖心。 吴家琪看了眼明镜,心道这个祝小姐,比传闻中还要优秀许多,她的父母是何等的福气。 在明镜的帮助下,陶星星终于包出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饺子,她得意的炫耀起来,“妈,你看,我成功了。” 吴家琪笑着摇摇头。 明镜三两下便捏了一个,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南方人不吃饺子,阿姨,您是北方人吗?” 吴家琪愣了愣,说道:“是啊,我是北方人,来江州上大学,就一直留在了江州,这么多年,口味还是改不了,那明镜你呢,你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吧?包饺子的手法倒是熟练。” “曾经有一位朋友,他喜欢吃饺子,我便专门找厨师学了怎么包,他喜欢小巧的扇形,他说、像美人的嘴。” 吴家琪擀皮的手猛然一顿。 明镜抬眸看向吴家琪,清澈美丽的眼睛里,清晰的映出吴家琪的身影。 “阿姨,您怎么了?” “没……没事。”吴家琪手下擀着面皮,垂眸问道:“明镜的这位朋友也是江州人吗?本地人喜欢吃饺子的不多。” 明镜淡淡道:“他已经去世了。” “啪嗒。”擀面杖摔到了地上,吴家琪慌忙蹲下身去捡。 明镜眯了眯眼,盯着吴家琪蹲在地上的单薄身影。 陶星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向来大条,什么也没察觉,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用面块捏出来的小人儿。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陶星星立刻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过去,开心的大喊着:“爸爸回来了。” “我的小星星。”陶谦笑着摸了摸陶星星的头发,笑的温柔慈爱极了。 “爸爸,我的好朋友来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陶星星拉着陶谦来到明镜面前。 “明镜,我的好朋友,我爸爸,一名伟大的心外科医生。” 陶星星看看明镜,再看看陶谦,为拥有这么优秀的朋友和父亲而感到骄傲。 “祝小姐?”陶谦讶然道。 这位祝小姐最近十分出名,在家里女儿天天念叨,在医院小护士也时时挂在嘴边,他连去查个房也能听到病人在讨论。 下班在电梯里,两个小护士还在讨论明镜和曲飞台到底有没有猫腻,谁想到一回到家就在家里见到本人了。 “陶叔叔,叫我明镜便好。” 这少女真是冰肌玉骨、钟灵毓秀。 陶谦笑着点点头:“一直听星星念叨,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名不虚传。” “叔叔谬赞了。”明镜不卑不亢的说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吴家琪拿着擀面杖低头走近了厨房,站在水龙头前,只听水一直哗啦啦在流。 “剩下的饺子我来包,星星,你带明镜去你房间玩,饭好了叫你们。” 陶星星二话不说拉着明镜去了她的房间。 “琪琪?你怎么了?”一双宽厚的大手落在肩头,耳边落下一道温柔的声音。 吴家琪猛然回神,入目是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眸光隐含着担忧望着她。 “没事,刚才在想星星生日送她什么礼物。”吴家琪拿毛巾擦干擀面杖,走到餐桌前重新开始擀面皮。 陶谦洗了手走出来,一边包一边说道:“星星喜欢molly 的玩偶,她想要的周年纪念款国内断货了,刚好这几天我一个同事去国外出差,已经委托他帮我买了,到时候就说是你送给星星的生日礼物。” “几万块钱买一个玩偶,你也太惯着她了,再说我冒名领了你的功劳,那你怎么办?” “我另外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也是星星喜欢的。” 吴家琪抿了抿唇,垂下眸光:“这孩子被你宠坏了。” “我的女儿,我不宠谁宠呢,女孩子家,就要富养,这样长大了才不会轻易被男孩子拐跑。”陶谦说着叹了口气。 “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我们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了。” 陶谦说着将包好的饺子放到一边,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吃饺子,还一定要是荠菜猪肉的,但是祝小姐应该茹素,冰箱里还有一把韭菜,包个韭菜鸡蛋馅的吧。” 吴家琪一拍脑袋:“你看我晕的,你不提醒差点忘了。” 陶星星的房间装修的梦幻公主风,很是奢化浮夸,粉色的床单,粉色的墙壁,粉色的窗帘…… 衣柜里各色琳琅满目的衣裙眼花缭乱,玻璃柜里,限量版的molly娃娃一字排开,能集齐这么多款就不容易,陶星星得意洋洋的给明镜介绍她这些娃娃的来历,基本上都是爸爸妈妈每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或者成绩进步的奖品。 另一面衣柜里,则全是曲飞台的专辑和手办,以及用水晶相框裱起来的艺术照片。 明镜看了眼陶星星,从小到大活在满满的爱中,才能养成这样天真又活泼的性子。 看到曲飞台的照片,陶星星脸色一瞬间严肃起来,双手叉腰拦在明镜面前,“你说,你跟曲飞台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镜摇头失笑:“没有关系。” “骗人,节目我来来回回拿着放大镜看了十几遍,你跟曲飞台分明一早就认识,还要骗我,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陶星星咬着嘴唇十分气愤的说道。 明镜无奈的说道:“录节目之前,我们确实见过几面,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你别多想。” 下一刻陶星星换上笑脸,兴奋的说道:“这么说来,我猜对了,哈哈你们果然以前就认识,还要在节目里装陌生,忍得很辛苦吧,咱们是好姐妹,你跟曲飞台又认识,啊啊啊明镜,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跟曲飞台也能扯上关系。” 165 星星(一更) 这是陶星星追星生涯中的高光时刻,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全世界广而告之。 “明镜,我要曲飞台的签名照,要合影,要和他握手,你能帮我走后门吗?”陶星星撒娇似的摇晃着明镜的手臂。 明镜看着年轻的小姑娘脸上明媚灿烂的笑容,下意识勾起唇角,欣然颔首:“好。” “太棒了,明镜我爱你。”陶星星扑过去给了明镜一个大大的拥抱。 给自己申请完福利,陶星星改不了八卦属性,犹豫了一下,问道:“明镜,你喜不喜欢曲飞台?” 明镜笑着摇摇头。 “你怎么能不喜欢他呢?曲飞台那么帅,那么有才华,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女人能配得上他,可如果是你的话,你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你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风景,怎么就笃定,他一定是你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陶星星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他,当然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他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普通人,月亮需要仰望,而天空,永远只有一轮月亮。” 明镜看着少女眼中明亮的欢喜,虽然她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但这一刻,却理解了。 少年时的喜欢,是炽热的、明烈的、不追求任何回报的喜欢,她们单纯热烈、一腔孤勇,就像星星对月亮的追逐。 “对了明镜,下个星期我过生日,到时候我妈妈要帮我在家里办一个小型party,你到时候一定要来。” “好。” 陶星星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一圈:“再有两天就开学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唉……。” “开学我们就高二了,要文理分科,明镜,你选的理科,我选的文科,开学我们就不能分在一个班了,要不是数学物理实在太差,我也要选理科,我不想跟你分开。” “没关系,我们还在一个学校。” “我嫉妒未来跟你坐同桌的那个人。”陶星星抱着枕头狠狠锤了几下,嘟囔道:“最好给我老实点,姑奶奶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的。” 明镜看到床头挂了一个金包象牙吊坠,问道:“星星,我可以看看吗?” 陶星星摘下来递给明镜,凑近明镜小声说道:“我妈说这是真的,但我可不敢戴出去,万一被抓起来怎么办?” 明镜摩挲着象牙,质地致密坚韧,纹线细密,通体呈一种淡淡的棕红色,是非常稀有珍贵的“血牙,”但取材过程十分残忍。 象牙一头镶嵌着金子,看形状,是龙头。 陶星星是属龙的。 明镜看了她一眼:“是你家长辈送你的吗?” 陶星星点点头:“我妈说是一个舅舅送给我的周岁礼物,可是这个舅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可是象牙,违法的,反正我是不敢戴出去。” “后来我问我妈,我妈却说这个舅舅去世了,小时候只要我一问,我妈就不开心,我还看到她背着我和爸爸偷偷哭呢,后来我就再也不问了,但是能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个舅舅应该很有钱。”她后来偷偷打听过,这一个破象牙值好多钱呢,能在市中心买套小别墅了。 不敢戴出去,只能挂在床头,希望在天上的舅舅保佑她顺风顺水。 明镜笑了笑:“你的舅舅肯定很爱你,上边刻有你的名字。” 陶星星愣了愣,“我怎么不知道?” 明镜指着龙头的缝隙里,刻着两颗星星。 “真的有两颗星星,跟了我十几年,我怎么就没发现呢?”陶星星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十分惊喜。 明镜看着陷入兴奋中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眸光沉若幽渊。 “星星,你幸福吗?” 明镜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陶星星把玩着象牙,笑容灿烂的说道:“当然幸福了,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有你这么优秀的朋友,还有送我这么贵重礼物的舅舅,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明镜点点头:“我知道了。” 陶星星奇怪的看了眼明镜:“你怎么了?好像看到这个象牙后,就不对劲了,你是不是喜欢,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明镜摇摇头:“这是你的长辈送给你的,这个包金象牙镶嵌了他对你的感情,虽然你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对你所有的思念,都在这里边,怎么可以随便送人,留着做一个纪念吧。” “好吧。”陶星星拿起吊坠,对着阳光照了照。 “我那个没有见过面的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陶星星很努力的回想,她应该记得这个人,可是记忆中却是一片空白。 明镜敛下眸光,神色怔忪。 这时吴家琪敲了敲门:“星星,吃饭了。” 吴家琪推开门走进来,看到陶星星手里的吊坠,眸光骤然紧缩了一下。 陶星星顺嘴问道:“妈,送我这个吊坠的舅舅,你还记得吗?” 吴家琪勉为其难的笑了笑:“星星,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这个象牙上竟然刻了我的名字,要不是明镜注意到了,我竟然都不知道呢,他要是还活着多好呀。”陶星星感慨道。 吴家琪瞥了眼明镜,面色略有些苍白,抿抿唇说道:“出来吃饭吧。” 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陶星星朝明镜眨了眨眼睛:“我就说吧,只要一提到这个舅舅,我妈就特别伤心,以后我再也不问了。”陶星星把吊坠塞到枕头下,拉着明镜出去了。 明镜回头看了眼枕头的方向,眸光渐沉。 —— 是夜,江州火车站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大批的乘客携带着行礼成群结队的从出口走出来,一迎头就会遇上喊客拉客的黄牛。 “时代广场三十块钱包车去不去?” “小哥,你要去哪儿?十公里以上打八折,绝对方便快捷……。”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黄牛惊了惊,这双漂亮干净的眼睛莫名让他觉得后背一寒,仿佛被死神盯上了的感觉。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少年越过他,扬长而去。 黄牛扭头看了一眼,少年穿了一身黑衣,背了一个双肩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冰冷而神秘。 夜风一吹,黄牛猛然打了个哆嗦。 “什么人呀,一看就不正经。”话落接着招揽下一个乘客。 少年沿着马路边一直走,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眼四周,对面路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晚上十点,稀稀拉拉几个客人。 少年推开门走进去,柜台后的服务员打着呵欠问道:“要点什么?这里有套餐,扫码领优惠券满二十减十块。”服务员指了指旁边的二维码。 一抬头看到是个清秀的少年,立刻双眼发亮,什么瞌睡虫统统跑光。 少年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他点着菜单,指着全家桶套餐:“我要这个。“ “好的,一共六十五块九,请您出示付款码。”服务员拿着扫码仪,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内心却在疯狂os:好漂亮好乖巧的小弟弟,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眼睛!看一眼姐姐心都要化了。 少年喃喃道:“付款码?那是什么?” “呃……。”服务员有些尴尬,这位漂亮弟弟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请您拿出手机,点开vx,点击右下角,点开支付,有一个二维码,切换付款就可以了。”平时会有一些老年人使用手机付款不太熟练,这一套流程已经非常娴熟了。 少年依言拿出手机,按她说的点开vx的付款码。 服务员扫了一下,付款成功。 服务员不由得瞥了眼少年,刚才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吧。 等待食物的时间,少年对着手机研究,离开的时候红姑给他培训了一下怎样快速适应现代社会,他上课打了瞌睡,没听全,但记住了一点,现代社会,手机很重要,几乎吃喝拉撒都可以通过一部手机解决。 琢磨了几下,他就基本学会了。 全家桶很大一份,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咬上鸡腿汉堡的那刻,他双眼忽然亮了。 太好吃了! 在周围人震惊的眼神中,少年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出门走人。 少年随便找了家宾馆走进去,柜台后老板娘在看电视,头也不抬的说道:“身份证。” 少年从裤兜里摸出身份证递过去,老板娘看了一眼,猛然抬头眼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张伟?”为什么这么帅的少年有一个土到爆炸的名字,简直是暴敛天物。 少年点点头:“是的,我叫张伟。” 有名字的感觉,真好。 不再是数字代号,而是写在身份证上的名字。 少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像月芽儿,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又乖巧,老板娘心肠一瞬间就柔软了。 “这是房卡,你拿着,有什么需要打内线电话,我给你送上去。”老板娘十分体贴的说道。 少年接过房卡,目光一瞥,落在老板娘身后的平板上。 屏幕里,白衣少女蹲在溪边,在滂沱的大雨中,放生了两条鱼,镜头拉近,露出少女温柔美丽的侧脸,旁边的小男孩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姐姐,你是菩萨下凡吗?” 看到这一幕,没有观众会质疑。 少女温柔的笑了笑,没有人会不沉陷于这极致的温柔与慈悲之中。 “不要亵渎菩萨。” 深夜寂静的宾馆内,少女空灵温柔的声音静静传来,似能净化心灵,洗涤一切的浮躁和尘垢。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杀气悄无声息的弥漫。 老板娘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见少年盯着平板看,笑眯眯道:“你也喜欢看这个啊,这个女孩最近很火的,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谁都会喜欢的。” 少年点头,“是的。” 少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乖巧,但一双漂亮的眼睛,却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干净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 老板娘猛然打了个哆嗦,这少年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有点邪门。 少年转身离开,找到房间走进去。 “祝明镜,祝明镜。”少年喃喃着。 秋意渐凉,风卷落叶,长夜浸寒,漫漫幽寂。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叫我十八。 自我有记忆起,就在大山中长大,经受着惨无人道的训练。 而训练的内容,是如何杀人。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大山来到都市执行任务,这一次我的目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啪”飞镖正中眉心。 照片中,美丽温柔的少女低眉浅笑,惊艳了时光。 166 孽缘(二更) 柳仙镇镇如其名,一条柳河穿镇而过,河两边栽种着棵棵杨柳,夏末秋初,微风裹挟着凉意,拂过清澈的河面,荡起层层绿波。 柳枝犹如美人的腬胰,在微风中轻轻飘摇,倒映在河水中,纤腰曼舞,杨柳依依,恍然间若一位婀娜多姿浪漫风情的江南美人。 远处蓝天白云,炊烟袅袅,小镇沐浴在安详静谧的阳光下,与世隔绝、岁月静好。 小镇入口建有一座石牌楼,五间六柱十一楼,巍峨壮观,明楼上浮雕栩栩如生,极富特色,中心额题荣恩:明德惟馨、门臻百福。 两侧石柱雕刻龙飞凤舞两行大字:功昭千载福泽万民柳族义德流芳百世 此为纪念柳氏一族先德而立的功德碑,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历经百年沧桑而不衰,已经成为柳氏一族的象征,与柳族祠堂、民居并称三绝,为即将绝迹的古代宗族文化最后的绝唱,现已被政府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遗址。 牌楼下一群小孩子来回打闹着,远远的看到一辆黑色的豪车驶来,年龄小的孩子指着车子叫道:“族长家的那个讨厌鬼回来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其他人轰然一下做鸟兽状四散而去,一下子不见了踪迹。 族长恩威并重,受族人景仰,但他的女儿柳暮雪却是一个嚣张跋扈至极的大小姐,最爱欺负小孩子,族里受过她荼毒的小孩子不知凡几,她的名字能止小儿啼哭,几乎到了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大小姐脾气差,大家惹不起、总是躲得起。 车子驶进坊门,绝尘而去。 眨眼间那群小孩子又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听我爸说,讨厌鬼要多一个哥哥了,看她以后还得意什么,她爸爸有哥哥了,还怎么会爱她。” “我看电视上,有钱人都会在外边偷偷生孩子,叫什么私生子,族长不会有私生子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族长是好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是过继,懂吗?” “什么是过继?” “过继就是让别人的孩子认自己当爸,以前的父母就不是他的父母了。” “啊?那他怎么会同意?反正要是我,我才不离开我的爸爸妈妈呢。” “你傻啊,给族长当儿子,你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那个讨厌鬼那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个当族长的爸爸,不然谁会怕她?” “今天要开祠堂,让新儿子认祖归宗,咱们也去看热闹吧,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到讨厌鬼生气的样子。” —— 沿柳河两岸一排排江南民居次第坐落,粉墙黛瓦,雕梁画栋。 江南水乡,风景如画, 车子停在柳家大门口,匾额上书亢宗之字四个大字,这是族长的象征。 柳暮雪踩着皮鞋走进去,她一身洋装,戴着太阳帽和墨镜,背着名牌包包,与这古色古香的江南小楼格格不入。 “小姐回来了。”柳妈激动的迎出来。 柳暮雪嗯了一声,柳妈想到什么,赶忙拉住她:“小姐,太太让您去江州姨妈家住几天,您怎么回来了?听话,快去吧,太太和先生我会照顾好的。” 柳暮雪甩开她的手,勾了勾唇,冷笑道:“我要是不回来,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都不知道呢。” “小姐。”柳妈眼睁睁看着她绕过影壁,走了进去。 柳妈哀怨的瞪了眼柳叔,柳叔摸摸鼻子:“小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拦得住。” “真是作孽。”柳妈赶紧追了上去。 客厅空无一人,她听到楼上传来哭声。 柳暮雪面色一寒,噔噔跑上楼,就见一个中年美妇人坐在床头在呜咽哭泣。 “妈,你哭什么?” 听到声音,美妇人扭头,先喜后惊,赶忙擦了眼泪,“囡囡,你回来了,我……我没事,是沙子吹进了眼里。” 柳暮雪的母亲杨若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古典柔弱的长相,性格更是如水一般,秉承着出嫁从夫的人生理念,这辈子跟丈夫闹过的最大矛盾恐怕就是这次的过继之争了。 柳暮雪看着柔弱堪怜的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别瞒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我爸要认二房的孙子当儿子,是不是?” 杨若水哭着摇了摇头,“囡囡,你别怪你爸,他也是没办法了,族老们那边逼的紧,要是不休妻就只能过继,只恨你不是男子。” 柳暮雪咬牙切齿的骂道:“什么时代了,还搞休妻这一套?那群老头以为他们是什么?土皇帝吗?太搞笑了,你们俩的婚姻是有法律保护的,你不同意,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你们的婚姻,我爸也是孬种,别人一逼他就认怂了,以后还不被那群老头牵着鼻子走?” “囡囡,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他对我一心一意,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一开始也是想不通,反对他认子,但是后来你兰婶一直劝我,我也想通了,只是名义上的儿子而已,再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你爸爸的亲侄子,你有了哥哥,以后出嫁,也有了依靠,那孩子我见过,容貌品行都是万里挑一的……。” “歹竹能出什么好笋?你别做梦了,大不了以后我招赘,生的孩子跟我姓,也算传宗接代了。” 柳暮雪神色十分不耐烦,只恨自己为什么生成了女儿身,让母亲受这种羞辱。 柳暮雪皱了皱眉,不、她为什么要恨自己是女儿身,要恨的明明是封建糟粕,那群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糟老头子。 攥紧了拳头,柳暮雪冷声问道:“我爸现在是不是在祠堂?” 杨若水眼中闪烁着泪花抬头望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柳暮雪冷笑了声:“干什么?那群老头子让我们母女不好过,我就砸了祠堂去。” 话落转身跑下楼。 杨若水惊了惊,立刻追了上去:“囡囡,你千万别干傻事,快回来……。” 然而院中哪里还有柳暮雪的身影,柳妈迎过来:“太太……。” 杨若水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说道:“柳妈,快……快去追囡囡,她要去砸祠堂……。” 一姓一祠,柳氏一族千百年来繁衍生息,已是枝繁叶茂,祠堂早已成为族中子弟的精神信仰。 柳暮雪要砸了祠堂,这是在柳家的坟头蹦迪啊,那群老头还不气死。 柳妈目瞪口呆,结巴道:“我……我立刻去追,太太您放心,一定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柳暮雪远远的就看到祠堂周围围着不少人,柳暮雪冷喝一声:“滚开。” 族人们听到这声娇喝,下意识心神一凛,这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让开一条路,便见一个穿着小洋装打扮精致的少女走了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惧怕又有看热闹的兴奋。 柳家大小姐,在柳仙镇,特指一人,族长之女柳暮雪。 自小嚣张跋扈出了名,其威名上可止小儿啼哭,下可令长老们闻之色变。 在外求学鲜少回来,但一回来必定是鸡飞狗跳。 但从此以后,这位大小姐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族人们眼神中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向祠堂正中站立着的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穿着麻布长袍,背影清瘦修长,犹如亭亭松竹,清幽雅致、清高脱俗,在一群大腹便便的老头之间,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净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柳长慎的长子,我柳家第一百三十五代嫡系传人,望你此后克己守礼,为我柳氏接绍香烟……。” “慢着。”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在整个祠堂上空回荡。 柳长慎眯眼望去,看到走进来的少女,不由得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立时板着脸喝道:“暮雪,祠堂是你一个女孩子家来的地方吗?快回去。” 下堂坐着的族老们看到柳暮雪瞬间吹胡子瞪眼睛,长慎的小女儿实在是刁顽不堪,丢尽柳氏一族的脸。 族中辈分最高的大长老,此前不过骂了柳暮雪一句离经叛道、蛮横无理,就被柳暮雪指着鼻子骂老不死的,大长老气的一个仰倒,差点气绝身亡。 这会儿看到柳暮雪,大长老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拿手中的拐杖招呼到她脸上。 “我凭什么不能来?女子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难道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反过来看不起女人,谁给你们的脸?”柳暮雪才不怕这群老头呢,现在是法治社会,这群糟老头子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闹出这么大动静,堂中那道背影从始至终没有回头,背脊挺立,如修竹寒松,孤傲卓绝。 柳暮雪的话,气的几个长老频频翻白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气绝身亡,祠堂外的人们也是指着柳暮雪说着一些难听话。 柳长慎板着脸喝道:“暮雪,你胡说什么呢?快给几位族老赔罪?” 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刚勾起又迅速垂下。 “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给他们赔罪,哼,祠堂我为什么不能来,要给我认哥哥,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来瞧瞧,像话吗?” 柳暮雪说着走过去绕到男子面前,“我柳暮雪的哥哥,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尤其是小三的后代,歹竹能出什么好……。” 一个笋字卡在喉咙眼,却再也冒不出来了。 柳暮雪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一时呆楞住。 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莫君江南佳公子,才华秀拔春兰馥。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那一瞬间,柳暮雪脑海中闪过许多优美的诗句,但怎样浪漫旖旎的遣词造句,都配不上眼前这位芝兰玉树的美少年。 修眉斜飞入鬓,浓密的长睫垂落眼睑下,浓眉间有着悲天悯人的温柔慈悲,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圣洁而高不可攀。 当他抬起眸光,刹那间芳华潋滟,时光轮转,拈花一笑,一眼万年。 那双桃花眼有着世间最美的春色,清澈明净若流云漓彩,折射出芸芸众生、滚滚红尘。 淡淡一笑,眉尖一粒朱砂痣若隐若现,高贵风流,慈悲万物。 柳暮雪一只手忽然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急促的呼吸着,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大长老唾骂道:“柳长慎,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简直是不知羞耻。” 柳长慎咳嗽一声,板着脸说道:“暮雪,不得无礼,这是你的长兄,柳净云。” 长兄、柳净云。 柳暮雪忽然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一时间祠堂乱作一团。 ------题外话------ 柳雪娜,娜字本取自婀娜的娜(nuo),但是字形来说太具现代感,不符合我心中的意境,就给改成柳暮雪了,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167 开学(一更) 九月一号,是开学的日子。 一大早,祝家就热闹了起来。 明提明尘穿着崭新的校服,背着新书包,手拉着手下楼。 周妈望着这对如花般的双生姊妹,笑的合不拢嘴。 身后要去幼儿园报道的明一也换了身漂亮的小裙子,背着粉色的小书包,牵着韩素文的手走了下来。 周妈心想,小姐的三个师妹,虽比不上小姐的天姿国色,但也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伶俐,长大了也不知道要引的多少年轻人魂牵梦绕。 明一看到坐在餐桌前的明镜,笑嘻嘻的跳过去:“二姐,今天我要上幼儿园了,文姨说会有很多小朋友跟我一起玩了。” 明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吃饭吧,等会儿二姐送你去幼儿园。” “欧耶,太好了。”明一开心的蹦了起来。 明尘失落的叹了口气,瞪了眼浑然不知的明一,被这小丫头捷足先登了,可气。 明镜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明尘和明提,淡淡道:“今天也是你们第一天上学的日子,在学校切记谨言慎行,戒急用忍,二姐能给你们的帮助有限,从今天开始,人生的路,在你们自己的脚下。” 两人齐齐点头:“我知道了,二姐。” 明镜点点头:“吃饭吧。” 吃过饭,明提和明尘坐车离开,明镜牵着明一,韩素文提着书包跟在身后,一道离开了祝家。 周莹三天前就离开了,回去准备开学。 往日热闹的祝家,一昔空荡下来。 半晌后,林清下楼来,望着空荡荡的餐厅,问道:“人呢?” 周妈回道:“今天是开学的日子,都去上学了。” 周妈一边说着一边把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放到林清面前的餐桌上。 林清神色有些怔忪,祝湘湘口味受她影响,早饭基本是西式,牛奶加三明治。 明镜师姐妹们则一直是传统的中式早餐。 林清喝了口牛奶,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一瞬间的柔软。 回过神来,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又是满腹惆怅。 吃了几口,林清便起身上楼了。 周妈望着盘子里仅仅咬了两口的三明治,叹了口气。 林清打开祝湘湘的房间,走进去看了一圈,里边的摆设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床单被罩是她最喜欢的紫色,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一架小提琴,是祝湘湘九岁生日的时候,她从国外一个收藏家手中重金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林清抚摸着小提琴,眼前浮现出小女孩站在窗前拉小提琴的模样。 十六年的养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也记得孩子每一次承欢膝下的场景,撒娇的摇晃着她的手臂,要礼物时讨好谄媚的模样,与她吵架时的怒目眦眉,她生病时,也会尽心侍候在床前。 一切、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是从明镜回来之后。 明镜是她的亲生女儿,因为当年的一时疏忽,让这孩子吃了苦头,改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 可这是她的错吗? 不、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林清抚摸着衣柜里一件件华丽的衣裙,仿佛看到湘湘穿着这些衣服优雅端庄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在新家过的怎么样。 林清心想,一次、就看一次,远远的看一眼,只要看到湘湘过的好,她就安心了。 小盈看到林清从祝湘湘的房间走出来,有些讶然,难道夫人还记挂着祝湘湘。 她连忙跑到一边打电话,“文姐,不好了……。” 韩素文挂了电话,远远看到明一牵着老师的手走进了幼儿园。 这是整个江州最贵的私立幼儿园,双语环境,一年学费三十多万。 以韩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上得起这样的幼儿园,韩素文心中除了感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回到车里,低声道:“小姐,夫人在您离开后,去了祝湘湘的房间,待了很久才出来,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韩素文心道这个林清简直拎不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明镜膝盖上摊着一本书,翻了一页,淡淡道:“舔犊之情,人之常情。” 三人之间的关系,韩素文也不便说什么,她能做的就是通报,让小姐自己拿捏。 明镜看了眼窗外,幼儿园门口豪车林立,这辆白色宝马在期间毫不起眼。 “走吧,去学校。” 今天也是圣德高中开学的日子。 高二文理分科,高一的班级被打乱重新分班,分班名单在高二教学楼前的光荣榜上张贴。 今日只是报道,分发书籍,明日才正式上课。 高二a班,阔别一个暑假的学生们兴奋的聚在一起,彼此交换着最新的八卦。 校园论坛内实时都在更新动态,最近更是热闹的不得了,因为他们学校要出大明星了。 这个大明星不是别人,正是横空出世的黑马祝明镜。 之前曲飞台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偶像,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永远只能仰望。 而他们身边的同学,竟然能跟曲飞台同台录节目,同吃同住了三天,看关系还不错,说不定还是好朋友,换句话说,他们跟偶像曲飞台的距离也就隔着一个人而已。 明镜走进来的瞬间,班级里静了一瞬,鸦雀无声。 全班四十九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只有宋引章身边有空位,明镜径直走了过去,要在以前谁敢坐宋神的同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大家内心疯狂os:为什么我不是宋神! “那天你走得早,没来得及问你,考的怎么样?”那天宋引章考完试出来,明镜已经离开了。 “还行,你和柳暮雪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 综合联赛成绩以及集训营结业考试成绩擢优选拔前六名学员进入cmo,名单十月底揭晓。 “那就好,我还想和你一起去京都呢,子琰还欠我们一顿饭,还有小飞……。”说到这里宋引章顿了顿,瞥了眼明镜,眸中带笑。 “节目我看了,其实小飞呢,心思很单纯,即使在娱乐圈,也依旧保持着初心,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我跟子琰还有小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我们。” 明镜点点头:“他是不错,很有才华,歌很好听。” 宋引章笑了笑:“就这吗?” 明镜想了想:“很乖。” 宋引章摇头失笑,小飞的路,任重道远啊。 这时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长的跟张飞似的,这人一进来,一大半的学生哀嚎起来。 高二一班是理科尖子班,班上一半学生来自高一一班,对面前这个男人自然不陌生。 原来的高一一班班主任邹伟。 大家苦邹伟久矣,还以为跳出了火坑,谁知转头又跳进去了。 大家几乎预感到未来一年的水深火热。 邹伟目光环视一圈,在明镜身上明显顿了顿,板着脸中气十足的说道:“过了一个暑假,都收收心,黄月,把暑假作业收了,李延,你带几个人去教务处领新书。” 黄月是原先的数学课代表,李延是班长,邹伟用习惯了,现在还没选新班委,就先顺手用着了。 高一四班是文科尖子班,托明镜的福,陶星星光荣的进了尖子班,正和新认识的同学联络感情,讨论的重点自然绕不开明镜。 得知陶星星竟然是明镜的同桌,几个女生缠着陶星星问长问短,陶星星笑眯眯道:“别着急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围在陶星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对明镜有多好奇,对陶星星就有多追捧。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祝湘湘来了,嘈杂的班级霎时静的针落可闻。 陶星星冷笑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校园论坛内早就传开了,祝湘湘被她的亲生母亲接回去了,现在她可不再是祝家大小姐,听说她亲妈是个超市收银员,她后爸是个建筑工人,要不是踩了狗屎运成了祝家假千金,她这样的身份,八辈子都进不了圣德高中。 尤其又有明镜作为鲜明的对比,这位曾经的圣德高中校花,此刻真成了笑话了。 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进圣德高中,隔壁一中倒是欢迎她。 祝湘湘感受到全班嘲讽的目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脸色还是僵了僵。 祝湘湘看到一个长的甜美可爱的少女挑衅的望着她,以她为中心周围围着不少女生,俨然成了个小帮派。 祝湘湘总觉得这女孩有几分眼熟,好像是经常跟在明镜身边的女孩子。 八班的? 一想到她竟然沦落到跟八班的学渣一个班,心口就有股说不出来的憋闷感。 祝湘湘环视一圈,总算看到一张熟脸,她曾经的同桌——吴佳佳。 只是吴佳佳已经有同桌了,全班只剩角落的位置还空着,祝湘湘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佳佳,那不是你曾经的同桌吗?我俩换换位置好了,你们俩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吴佳佳的同桌十分贴心的说道。 吴佳佳瞥了眼陶星星的方向,低声道:“不用了,现在就挺好。” 同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好吧。” 从始至终,全班没有一个人跟祝湘湘说话,祝湘湘意识到,她被孤立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校花,哪里经受过这种屈辱,祝湘湘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双手紧紧的攥紧拳头。 忍一忍、祝明镜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这些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玩意儿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孤立我。 这时黄亮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从吊车尾的班到现在的尖子班,黄亮也算是实现飞升了。 可惜他的得意门生明镜去一班了,不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明镜能有更好的前途他乐见其成。 一番比较无聊的自我介绍开场白后,黄亮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先排座位,想必熟悉的老同学对我应该很了解,我是一名很民主的班主任,大家学习压力本就大,也没什么业余活动,也就同桌能是高中生涯最美好的回忆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高中时候的同桌,那叫一个温柔漂亮……。” 话一落地,全班笑作一团,有人喊道:“老师,那是你的初恋吗?” 黄亮佯装板着脸:“瞎说什么呢,高中不许谈恋爱,我的意思是,大家自由选择同桌,只要对方有意愿跟你成为同桌。” 有同学开玩笑说道:“这不成了相亲吗?看对眼就成。” 招来黄亮一顿笑骂。 祝湘湘习惯了邹伟的严肃,遇上这么一位嬉皮笑脸不正经的班主任,祝湘湘心里频频翻白眼。 然而选来选去,陶星星是最热门的,大家争着跟她坐同桌,唯独祝湘湘,因为一位同学请病假了,她成了全班唯一落单的。 祝湘湘脸色已经不能用锅底来形容。 168 公平(二更) 今天报道,明天正式入学。 发完新书,大家各自回家。 久未见面的同学相约着一起去逛街,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着等会儿喝什么奶茶、哪家餐厅又出了新菜式。 祝湘湘慢吞吞的整理着书包,眼看人走的差不多了,站起来背起书包离开。 “吴佳佳。”她开口喊住即将要出门的吴佳佳。 吴佳佳脚步顿了顿,这时候班上的人几乎走完了,只剩了她们俩以及留下值日的两个男生。 “湘湘。”吴佳佳回头看了她一眼。 祝湘湘走到她面前,“不认识我了?” 吴佳佳捏紧了书包带子,有些愧疚的垂下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不想被孤立。” 这个年纪的女生是最敏感的,女生之间搞各种小团体,谁不能得罪,谁该远离,心里门儿清。 以前的祝湘湘是校花,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所有人都要巴结她、仰望她,但是祝明镜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一个真品和赝品,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祝湘湘的一切光环都被祝明镜抢走了,而且是比之前更强的光环。 何况祝湘湘现在已经被祝家赶出来了,她现在的家庭连小康都算不上,吴佳佳心里也有点看不上她,甚至还觉得有点幸灾乐祸,虽然她不该这么想,但是以前,祝湘湘清高又孤傲,总是端着大小姐和校花的架子,她和黄月都要捧着她,在别人看来她俩都只是祝湘湘的跟班。 现在风水轮流转,吴佳佳知道幸灾乐祸不道德,所以她尽量能做的就是远离了。 “佳佳,我没想到你也这么想,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祝湘湘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转学比较好。”吴佳佳贴心的提建议。 这样她就再也不用面对祝湘湘了。 话落再也不看祝湘湘阴晴不定的脸色,转身离开了教室。 转学?凭什么。 祝湘湘愤愤不平的攥紧了拳头。 圣德高中是江州最好的私立高中,普通人根本进不来,她凭什么要转学。 祝湘湘深吸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 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总有一天会后悔。 祝湘湘留到最后,就是不想碰到明镜,看她众星捧月耀武扬威吗?她怕自己会当场气死。 果然,她出教室的时候,学校人去楼空。 祝湘湘走出学校大门,目光一转,在马路对面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 祝湘湘大脑懵了一下。 那是林清的车子,她不会认错的,大红色的法拉利江州只有两辆,一辆赵蓁拥有,另一辆就是林清。 赵蓁今年高三,提前半个月就开学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么就只有林清了。 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接祝明镜吗? 可祝明镜早就已经走了。 祝湘湘想到一种可能,激动的全身颤抖。 她是来看自己的。 祝湘湘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一边在内心狂喜。 林清果然还是放不下自己,她了解林清,即使当初她做了对不起林清的事情,可十六年的养育,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 祝明镜,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人心。 祝湘湘勾起唇角,眸中涌动着得意的光芒。 那辆红色跑车在马路对面以蜗牛的速度行驶着,始终不超过祝湘湘的水平线。 祝湘湘眯了眯眼,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 正在医院照顾邓阳的赵小惠赶忙拿着手机出去接听。 “怎么了?湘湘,我在外边上班啊,找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赵小惠扭头看了眼病房内,没有钱住单人病房,只能住在这种十几个病人的混杂病房内,每天人来人往,嘈杂不堪,病人怎么能好好休息。 离病房门最近的一张病床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下意识张口喊了声妈妈,赵小惠赶紧走过去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小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懂事的点点头。 “谁在喊你?”祝湘湘警惕的问道。 “没……没事,同事的儿子来找她,湘湘你要跟妈妈说什么?” “邓坤呢?” “他……应该在家吧,今天休息。” “你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二十分钟后,下楼取快递,别说是我说的,转告他,这个快递很重要,务必要下楼。” 赵小惠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好,我一定跟他说。” “二十六号床,去做ct,家属照顾好病人……。”护士站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赵小惠惊了惊,赶紧一只手捂着手机。 祝湘湘眯起眼睛:“你在哪儿?” “我……我在上班啊,刚才是同事在看电视剧呢,演医生的……。”赵小惠越说声音越小。 “你把话带给邓坤就行,别说是我说的。”祝湘湘话落挂断了电话,眉头紧蹙起来。 赵小惠到底在干什么?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祝湘湘没想出头绪,不过赵小惠有什么秘密都与她无关,她在邓家不会待很久。 祝湘湘走在人行道上,在她身后的机动车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在这辆红色法拉利后边,远远的跟着一辆白色轿车。 邓家所住的小区要穿过一片菜市场,环境之脏乱差令人作呕,林清看到祝湘湘面不改色的走进去,内心五味杂陈。 林清把车停在路边,踩着高跟鞋提着包走了进去。 之前少丹跟她提过一次,祝湘湘住的小区环境有多差,她当时还没当回事,真的来了才发现,比想象的还要差。 到处是泥坑和垃圾,夏末了到处还是嗡嗡乱飞的苍蝇,路边的猪肉摊,屠夫举着砍刀咔咔砍肉,肉末乱飞,溅到了林清的鞋面上。 林清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瞪了眼屠夫,屠夫见是位打扮精致贵气的贵夫人,不好意思的陪笑:“夫人要来点肉吗?正宗的里脊肉……。” 林清冷哼一声,跺跺脚,忍着恶心往前走。 祝湘湘买了蔬菜和面条,为了几毛钱竟然还跟卖菜的讨价还价,再也不见一丝往日祝家大小姐的娇贵。 难道湘湘在邓家竟然还做饭?林清不可思议,又十分心疼。 她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女儿,那双手是用来拉小提琴的,不是用来沾油烟的。 祝湘湘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走到单元楼下,迎面撞上邓坤,邓坤看到她,冷笑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祝湘湘眯了眯眼,鼻尖嗅到一股酒气。 邓坤喝酒了? 这人喝了酒就喜欢发酒疯,天助我也。 邓坤之前乱翻她房间的东西,被祝湘湘发现后,两人大吵一架,明面上的和平早就维持不住了,不过祝湘湘有点怕邓坤,一见到他,必定避开。 今天祝湘湘难得没有立即就走,勾了勾唇,上下打量着邓坤,眼神夹杂着一丝鄙夷:“我警告你,不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我就是扔了捐了也绝对不会给你一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烂赌鬼,渣男。” 祝湘湘语气轻飘飘的,只有离得近的邓坤听到了,邓坤看着对方脸上得意猖狂的笑容,酒气上头,怒目圆瞪,一只手猛然掐住祝湘湘的脖子,“臭丫头,你找死?” 祝湘湘拼命的挣扎起来,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手里提的蔬菜面条朝着邓坤的脸砸了过去,然而对邓坤根本毫无杀伤力。 她一喊,更是激起邓坤的怒气,下手更重,恨不得掐死她。 “你给我闭嘴,闭嘴。” 邓坤身材魁梧彪悍,祝湘湘身材瘦小,在他面前,力量悬殊太大,祝湘湘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掐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手,犹如死神的镰刀,有那么一刻,祝湘湘真的感受到了死亡,一个劲的翻白眼,心底被恐惧包围…… 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放开我女儿。” 下一刻一块砖头猛然砸中邓坤的额头,邓坤吃痛,松手捂着额头。 祝湘湘失了擎制,整个人往后仰倒,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忽然冲出来一个人,祝湘湘跌落在对方的怀中。 “湘湘。”女人痛苦的嘶喊道。 祝湘湘艰难的睁开双眼,奄奄一息的看着面前的人,那双死寂一般的眸子里,忽然迸射出一抹星火,“妈妈……是你吗?” “我是死了吗?还是在做梦……。”祝湘湘喃喃道。 “是妈妈,是妈妈啊,湘湘,你别说话了,妈带你去医院……。”林清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的拨120。 祝湘湘眼中流出眼泪,滴在林清手背上,林清怔了怔,心脏猛然刺痛。 她想到湘湘刚出生时的样子,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一双眸子仿佛永远含着水,惹人怜爱。 这是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啊,从襁褓中的小婴儿、到牙牙学语总角晏晏再到后来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每一个日夜、每一次生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人心可以变,但是回忆抹不去。 “妈妈,真的是你吗?” “是我。”林清握着她的手:“先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邓坤一摸脑袋,满手的血,眼中戾气爆涨,恶狠狠的瞪着林清:“哪里来的臭表子,敢打老子,找死。” 说着就朝林清走去,头上的血流到脸上,一双暴突充满戾气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恐怖。 林清架起祝湘湘扭头就跑,没邹两步,高跟鞋陷在坑里,猛然崴了一下,两人连带着摔在地上。 “妈,小心……。”祝湘湘大叫一声,主动垫在林清身下,林清摔在了祝湘湘身上。 祝湘湘闷哼一声,面色因痛苦而显出几分扭曲。 “湘湘。”林清着急的喊道,迎面邓坤一步步走近。 “这个男人是疯子吗?怎么会这么可怕?光天化日之下的竟敢下杀手。”林清难以置信,今天要不是她跟在后边,湘湘就要遭遇不测了。 “他……他是我的继父,是个赌鬼,我不给他钱,他便打我……。”祝湘湘说着猛然打了个哆嗦,眼神中的惊恐深深的刺痛了林清的心。 “继父?” 湘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离开的那日赵小惠是怎么答应她的,原来湘湘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林清又悔又恨。 这时恰好有人路过,看到邓坤动手,立刻上来拦住他,林清架着祝湘湘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明镜静静的看着马路对面林清架着祝湘湘走出来,上了路边的法拉利,绝尘而去。 没过多久,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走了出来,上边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随后警察坐了进去,救护车呼啸而去。 路边聚集着不少人,正在谈论着这件事。 韩素文从人群中走出来,上车后看了眼明镜,犹豫了一下说道:“祝湘湘的继父打了她,还差点把他掐死,夫人恰好赶到救了她……。” 韩素文心底叹了口气,祝家才安宁多久,又要热闹起来了。 小姐心底一定不好受吧,亲生母亲对她冷淡,一直放不下养女,换谁都受不了。 韩素文抬头,明镜面色如常,眼中甚至还带着笑意。 韩素文愣了愣,小姐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走吧。” 韩素文愤愤不平的说道:“可若这次祝湘湘回到祝家,对小姐您太不公平了。” “哪里来的所谓公平,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今日局面我早已预料到,没什么好惊讶的,走吧。” 磋磨了一番,祝湘湘也长了点心眼,这样才能在她的棋盘上继续走下去。 太笨了,不好玩。 —— 医生打过点滴,祝湘湘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手的林清,忽然哭出声来。 “妈,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祝湘湘声音嘶哑的说道。 林清笑着摇摇头:“傻孩子,当然不是在做梦,身体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湘湘摇摇头,扑上去抱着林清抽噎道:“人都说,临死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的人,是你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濒死的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出的人,是您,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我还要感激他,因为他帮我解脱了,我再也不用日日夜夜的因为思念妈妈而难过了。” 哀切幽怨的语气,真真令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林清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你回的是那样不堪入目的家,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离开,现在也不晚,养好伤,跟妈回家。” 祝湘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可是明镜……。” “不用管她,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林清语气冷沉的说道。 “妈,您好不容易才和亲生女儿团聚,若因为我再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罪过就大了。” “明镜是我的女儿,你一样是我的女儿,你记住了,先养伤吧,至于你那个继父……。” 林清眼中迸射出一抹寒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绝不会轻绕了他。” 祝湘湘勾了勾唇,在林清回头之前,立刻垂下嘴角。 林清给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 祝湘湘下意识抓着林清的衣袖,眼神可怜兮兮,一下子就触动了林清心底的柔软。 “妈、您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林清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心睡吧,妈不会走的。” 林清离开后,祝湘湘看着面前豪华的单人病房,得意的翘起嘴角。 赵小惠从住院大楼走出来,忽然发现前方一道背影有些耳熟。 这不是祝夫人吗? 她怎么会在医院? 赵小惠偷偷跟上去,林清在打电话,似乎是气愤至极:“这样的人渣必须开除,另外,给我请律师,敢这样欺负我的女儿,我要告到他牢底坐穿。” 赵小惠心想,祝夫人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祝家的小姐谁敢欺负呀。 169 动摇(一更) 赵小惠这边刚腹诽完,就接到了邻居的电话。 “小惠,你快回来吧,你家老邓出事了!” 赵小惠大脑“哐当”一声,“我家老邓怎么了?” “一头血被救护车拉走了,还来了不少警察,听说杀人了……你快回来吧。” “杀人?”赵小惠脸色瞬间惨白:“你……你别吓我。” “杀没杀人我不知道,但肯定是犯罪了,你家楼道门口都被警察围起来了,这次事情闹大了。” 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进医院大门,被推进了急救室。 赵小惠远远看着,下意识心脏突突。 不安席卷而来。 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 明提和明尘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下车。 远远的看到花园里立着一道飘逸纤秀的身影,两人兴奋的跑过去。 “二姐,我们回来啦。” 九月初,花园中百丛菊花盛放,粉蓝蕊红,傲然高洁,花之隐逸者也,松菊犹存。 白衣少女立在花丛中,更显高洁出尘,飘逸若仙。 明镜回头,天边日暮黄昏,洒落满园金光,她的身上似有金光盛放,恍然令人不敢直视。 秋风渐凉,拂过枝叶,花影摇曳,暗香浮动。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明提明尘屏气凝息,生怕惊扰到那人。 “上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明镜笑问道。 她一笑,身后百花黯然失色。 明尘呆了呆,立刻说道:“上学太好玩啦,二姐我跟你说,我交了很多好朋友,同学们都很友好,今天发了新书,大家一个个上台做自我介绍,我和明提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二姐我太高兴了,我恨不得立刻到明天早上,这样就能和我的好朋友们一起玩了。” 相比明尘的兴奋,明提则显得沉稳许多。 她看了眼明镜手里的念珠,“二姐,你的念珠换了吗?” 念珠为诵经修行的主要法器之一,二姐那串念珠自她有记忆起二姐就从不离身,这次二姐回来后,她发现二姐的念珠不见了,而现在换了一串新的。 明镜捻了捻指尖的念珠,淡淡道:“赠予了有缘人。” 明提下意识蹙了蹙眉。 修行人日夜虔诚诵念,念珠日夜不离身,被注入念力,日积月累早已成为厉害法器,师父的念珠已随师父一起荼毗。 五个师姐妹中,大姐连心经都背不囫囵,明尘心浮气躁,她被师父断言杂念太多,心不清净,无法精进,而小五年纪太小,现已回归俗世,唯独二姐完美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修为深不可测,她那串日夜不离身的念珠、实为厉害法器。 而二姐竟然送人了,这个人对二姐来说应该很重要。 那串普通的红木念珠越发显得那双手冰肌玉骨、柔弱修长,妙不可言。 明提对二姐从来是惧怕过多,二姐的事情不说,她也不敢问,点点头说道:“那二姐我回房间预习功课了,明尘,不要打搅二姐了,我们走吧。” 明尘随着明提一起离开了花园,花园瞬间安静下来。 夕阳无声西斜,最后一缕阳光落于地平线下,逐渐变淡,洒落身上有种美人迟暮的凄美愁怨。 凉风拂面,裙摆轻扬,银莲洒上了金光。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明镜目光落在满园黄花之上,幽然喃喃。 大千世界如恒河之沙,如来即如去。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辰星挂满夜幕,一弯银月挂树梢。 门外传来汽车声,大门打开,夜风里传来文叔恭敬的声音:“夫人,您回来了,湘湘小姐?” 后一句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惊讶。 “文叔,别来无恙。”少女温柔又沙哑的声音静静的飘荡在夜色里。 文叔尴尬的笑笑,瞥了眼林清,眉头不动声色的蹙起。 祝湘湘离开的那日仿佛还言犹在耳,这才过了多久…… 文叔心底叹息一声,便看到林清搀扶着祝湘湘走进了客厅。 文叔听到周妈惊讶到变声的嗓音,以及祝奶奶冷冷的“荒唐”二字,心底道刚安静几天,祝家又要鸡飞狗跳了。 一阵刺耳的杂音传来,眨眼间,祝少丹骑着摩托出现,刚停好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姐回来了?” 文叔点点头,就见少年如一阵风般卷了进去。 姐弟久别重逢,高兴的抱在一起。 祝湘湘问道:“明镜呢?”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静了一瞬。 林清和祝少丹同时沉默下来。 祝奶奶看了眼周妈,周妈说道:“小姐在花园。” 心底腹诽道,原来夫人这几天的失常是为了祝湘湘,一声不吭就把祝湘湘接回来了,这将小姐置于何地? 明尘和明提站在三楼楼道口,看着客厅的一幕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阴魂不散,赖上祝家了。”明尘愤愤不平的说道。 明提眯起眼睛,她看问题则深一些:“如果祝夫人不心软,祝湘湘绝对回不来,二姐修佛无欲寡情,祝夫人作为母亲只想享受天伦之乐,她在二姐身上感受不到,自然想起了被她赶出去的养女,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自然比不上十六年的母女情深。”明提冷笑道。 “那怎么办?就让祝湘湘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吗?这对二姐也太不公平了。” “别急,你望了二姐告诫我们的,戒急用忍。” “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祝湘湘这次回来,肯定没安好心。” 明提勾了勾唇:“等着瞧吧。” 二姐虽清心寡欲,慈悲为怀,并不代表有人欺负到她头上也能无动于衷,祝湘湘一直小打小闹,没有触到过二姐的底线,反之、她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师父曾经说过,二姐生在佛门,是幸也是不幸。 梵音净化心灵,洗涤杀气,赎其罪孽,重塑骨血,这条路何其漫长…… —— 文叔远远的望到花园中一道洁白的背影,不知立了多久,仿若一尊石像。 “小姐,夫人回来了,还带回了、湘湘小姐。” 明镜伸手拂了拂裙摆,回转身来,淡淡笑道:“文叔辛苦了。” 文叔不敢直视,连忙垂下眸光:“不幸苦,小姐您才是最辛苦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明镜笑了笑,抬步离开花园。 时隔一个多月,祝湘湘再次看到祝明镜。 她永远圣洁高远,飘渺如仙,好似任何人都不值得入她的眼睛。 世人传颂她胸襟如海,慈悲心肠,我呸,只有祝湘湘知道,这副完美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副丑陋虚伪的面容。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不会再轻易跳脚,在祝明镜身上,她学到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看穿你的情绪。 祝明镜端着架子,为了经营名声,是不会轻易对她动手的,她正好抓住这个机会留在祝家,日久天长,她总会抓住明镜的把柄,撕下她的面具,让世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瞥了眼身边的林清,祝湘湘眼神适时露出一丝畏惧,林清拍了拍她的手背,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对明镜说道:“明镜,湘湘在新家过的不好,她那个继父简直不可理喻,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湘湘就要被她那个继父掐死了,那样的家庭湘湘怎么能待下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她接回来了,你放心,你才是真正的祝家大小姐,湘湘只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不会跟你争什么。” 祝奶奶冷哼道:“你把明镜想成什么人了?这是你一个亲妈能说出来的话吗?再说我祝家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吗?我以为你遭逢变故学聪明了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么蠢,有很多解决办法,你偏偏选了最膈应人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自私,我老了管不动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明镜,送奶奶回房。” 明镜并未看两人一眼,走过去推着祝奶奶的轮椅回了卧室。 林清脸色有些尴尬,哪成想两人都不给她面子,明明她才是一家之主。 祝少丹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咱们家还要看一个黄毛丫头的脸色了,妈,你就是太给她脸了,公司是你和爸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现在她倒是坐享其成,收获红利了,表面上无欲无求,实际上心机深沉,我看她这次回来就是有预谋的,最终目的就是侵吞祝氏集团,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刚回来公司就出事了,还有爸爸,就算做了错事,可是他已经付出代价了,那可是她亲爸,她倒是大义灭亲搏了美名了,可怜我老爸……。” 祝湘湘站在林清身后,与祝少丹目光相交。 两人同时勾起嘴角。 祝文韬是林清心底的一个禁忌,现在被祝少丹提起,心底一个地方揪扯着疼。 她身子晃了晃,祝湘湘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妈,妈您没事吧。” 林清摆摆手,“我没事。“ 林清看向祝少丹:“明镜是你的亲姐姐,以后对她好点,她对这个家的贡献不少,你们姐弟三人以后守望相助,好好相处,我别无所求。” 祝少丹撇了撇嘴,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怎配做我姐姐。 林清想到什么,看向祝少丹:“学校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去学校上学,再敢出去瞎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话落冷哼一声,拉着祝湘湘上楼了。 祝湘湘问道:“妈,您给少丹安排的哪所学校?” “圣德高中,我为此捐了一个图书馆,这小子简直要气死我,天天不着家,在外边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以后你在学校要替我多多看着他。” 祝湘湘勾了勾唇:“妈,您放心吧,在学校我会照看好少丹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上学?”祝少丹像只炸了毛的公鸡跳了起来,他这辈子跟学校有仇。 转念想到霄爷的嘱咐,祝少丹只能暂时隐忍下来。 任重而道远。 “林哥快来,今晚有好戏看了,王权那孙子惹了老钱,要被收拾了……。” “马上到。”祝少丹兴冲冲的骑上心爱的小摩托,走了两步就哑火了。 低头一看,轮胎瘪了。 “md,在自己家里被拔了气嘴,谁那么缺德。”祝少丹掐腰大骂道。 文叔缩在角落里欲哭无泪,小少爷对不起,夫人之命不敢不从啊。 —— 祝湘湘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真丝的床单被罩,满柜琳琅衣裙,名牌鞋子包包,以及梳妆台上一字排开的名贵护肤品。 祝湘湘惬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邓家走一遭,她才知道普通人和豪门的差距,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回到邓家那个小破房子里,再也不要! 祝明镜,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她刚才注意到林清神色不对劲,她现在深知抓住林清的心有多重要,心底大概也清楚林清是怎么想的,更是要好好在林清面前表现,刚出房间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明镜。 祝湘湘勾了勾唇:“明镜,真是好久不见了,还没恭喜你成了大明星呢。” 明镜淡淡一笑,眼神深邃若渊,祝湘湘不敢直视,下意识避了开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之因,明日之果,但愿那一日,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的样子,好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才是这个世上真理的存在,可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鸠占鹊巢的骗子,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明镜眯了眯眼,轻轻笑了。 祝湘湘看着她,心脏一跳。 她为什么那么平静?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掌握了她最大的秘密,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忐忑不安吗? “你总算有点长进了,希望接下来不要令我太失望。”明镜微微一笑,越过她回了房间。 祝湘湘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她到底什么意思? 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祝湘湘心底反而越发不安,祝明镜总是不按套路出牌,难道这又是她的阴谋?一时祝湘湘所有的自信都开始动摇了。 —— 深夜十点,路边一家烧烤店依旧人满为患。 角落里,一个头发半白满面沧桑的男人一杯接一杯的灌着啤酒,酒入愁肠,却是更添惆怅。 “老板娘,啤酒,我要啤酒。”男人醉醺醺的扯着嗓子吼道。 一言引来许多人的注目。 男人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了,想当年……老子跟在文爷身边,何等威风……。” 男人醉了,嘴里说着颠三倒四的胡话,一桌满身纹青的混混对视一眼,阴恻恻的笑了,扔了烟头,走到男人面前,一脚踹翻了他的椅子,男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老头儿,你刚才说要挖了我的眼珠子?口气挺大啊。”纹身男坏笑道。 老板娘一看要闹事,赶紧出来打圆场。 “放心,老板娘,我们是守法公民。”纹身男说着揪住男人的衣领把他拖出了烧烤店。 “放开老子,你们这帮狗杂碎知道……知道老子是谁吗?说出来吓……吓死你们。”男人醉醺醺的说道。 这群纹身男笑了起来:“说出来让我们哥儿几个开开眼界。” “冉博文知道吗?”男人抱着路边的树呕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有人一拍脑袋:“这不是青龙会的创始人冉博文吗?霄爷他伯公啊。” 提到霄爷,几人腿瞬间就软了。 “瞅你们这怂样儿,这老头看起来怂不啦叽的,给文爷当狗他也不配啊,再说冉博文都死了十几年了,他的狗也早就死完了,怕什么,现在是霄爷的天下。” “谁知道他说的真的还是假的啊,管他呢,撞到老子头上,算他倒霉。” 拳头犹如雨点般砸下,男人哀嚎道:“世道不公,世道不公啊,文爷您若在天有灵,就请给属下指条明路吧。” 忽然破空传来一声冷喝:“给我住手。” 170 忠心(二更) 几人循声扭头看去,眼前一亮,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儿俏生生的立在夜色里。 “呦,小美人儿,是想路见不平啊,还是这是你相好的?” 为首的纹身男刚调戏了句,对方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家还没看清她怎么动手的,“啪啪啪”三声脆响,男人左右两边脸瞬间高高肿起。 男人被扇懵了,其他人也都被吓到了,这女人一身冷酷杀气,太过惊人。 “姑奶奶不想脏了手,滚。”女人冷喝道。 其中一人扯了扯纹身男的手臂,颤巍巍的小声道:“哥,我……我在金博来的时候,好像在霄爷身边见过她……。” 几人双膝瞬间软了,齐刷刷跪到地上。 “霜姑饶命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冉腾霄身边只有一个女打手,叶霜。 传闻出自隐世的古武一派玄净门,和她师兄叶剑,为霄爷身边的两大高手,在这个圈子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惹了这女煞神,小命不保。 几人跪在地上,两股战战,心如擂鼓。 头顶传来一道冷喝;“滚。” 几人赶紧慌不择路的跑了,生怕晚一步便落虎口。 叶霜扭头瞥了眼躺在地上犹如死尸一般的男人,走过去踢了踢:“死了没?”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边喊边哭:“文爷……文爷属下有愧于您啊……。” 叶霜不屑的撇了撇嘴:“寿昌,你还挺忠心的,可惜,你主子死了十二年了,现在是霄爷的天下,若想让你儿子活下去,就早点找到霄爷要的人,不然你和你儿子,只能去地狱跟你的主子团聚了。” 寿昌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乱条犹未变初黄,东风得势便猖狂……东风得势便猖狂啊……。” 话落便讽刺的大笑起来,癫狂着跌跌撞撞的奔入夜色中去。 “你……早知道不救你了,让你活生生被那群小混混打死,不识好歹的东西。”叶霜骂道。 眼看时间已晚,寿昌醉的不省人事,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便让手下跟着,自己则准备回去好好补个觉。 十月底的比武大赛,她一定要养精蓄锐,拿下今年的魁首。 除了创办者禹江,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女人拿到过魁首。 霄爷念念不忘的,也不过是那个女人。 她不会比那个女人差的。 叶霜转身走入黑夜中。 —— 寿昌十几年来带着老婆孩子隐姓埋名的躲在乡下,若不是冉腾霄派人找到他,他会这样安贫乐道的过一辈子。 他在江州租了间二十来平的标间,昼夜颠倒,浑沌度日。 江州那么大,他去哪里找文爷的情人,当年吉昌寿三人,文爷更信任吉昌,若是吉昌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文爷的情人藏在哪里。 寿昌混混沌沌的爬上楼梯,摸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忽然一阵凉风拂过耳侧。 砰一声门被甩上,楼道里的声控灯次第亮起。 空气里漂浮着泡面和啤酒混杂在一起的腐烂味儿,也不知放了几天几夜,已然发臭。 在并不通风的小房间内,闻之令人作呕。 黑暗中,吉昌瞳孔骤缩。 “你……你是谁?”吉昌背贴着墙壁,醉意一扫而净,震惊的望着面前的黑影。 “寿昌叔叔,不记得我了吗?”少年有一把好嗓音,玩味而邪魅,幻化为一把无形的冷刃,落于脖颈动脉之上。 吉昌后背汗毛倒竖,拧眉片刻,不可思议道:“你……你是吉昌的儿子?” 西羽。 他知道此人,如今在青龙会内如雷贯耳。 听说很得冉腾霄信任,寿昌后来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吉昌的儿子为什么要替冉腾霄卖命,虽说成王败寇,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吉昌跟冉家应该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才对。 摸不清对方的目的,寿昌并不敢贸然开口。 “只剩十日了,寿昌叔叔,你儿子还在等你。” 少年看似好心的提醒,却令寿昌浑身如坠冰窖。 当初冉腾霄以三个月为期,若他找不到冉博文的老婆孩子,他就要与他儿子天人永隔。 现在只剩下最后十天了。 “是冉腾霄让你来提醒我的吗?”寿昌冷笑道。 “我倒是不知道,吉昌的儿子替冉家人卖命了,吉昌若知道,也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你不孝子。” “寿昌叔叔不用挑拨离间,当初我父亲是否叛变,你心底清楚,不用我点出来吧。” 黑暗中,寿昌心神惧震,“你……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吗?”少年勾了勾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父亲,错就错在,错估了人心,把你和禄昌两个小人当作了兄弟。” 随着少年一声幽幽的叹息,寿昌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是禹江,是她挑拨我们兄弟三人的关系,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卧底,我们都被她给骗了,她把吉昌引去京都,骗文爷吉昌叛逃,文爷那么信任吉昌,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冲动之下追去了京都,落入了禹江的圈套,她就是为了将文爷骗去京都,那里已经为他布好了天罗地网,我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禹江的蛊惑,这十二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活在后悔中啊……。”寿昌跪地痛哭起来。 “禹江……。”少年语气幽幽,寒凉入骨。 寿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一个死人,就可以减轻你的罪孽吗?” 寿昌无奈的说道,“你若想替你父亲报仇,那就动手吧……。” —— “姐,等等我,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跟你一起上学了。” 祝湘湘笑着踮脚给祝少丹整理了一下衣领,“圣德高中校规很严,若不穿校服,会被记过,累计三次会被处分,就算妈妈给圣德高中捐了一座图书馆,也不够你造的。” “无所谓,反正是去混日子的,顺道还能罩着你。”祝少丹亮了亮拳头。 祝湘湘脸上笑意渐浓,“你呀,学校是好好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打架的。” “我才不管呢,谁敢欺负你,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祝湘湘仰头看着祝少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小男孩已经长的这么高了,脸上已有了深邃的轮廓,是个大男孩的样子了。 祝湘湘“噗嗤”一声笑了,指着他五颜六色的头发:“你想在第一天就出名吗?还是先去把头发染了吧。” 祝少丹冷哼一声:“老子染个四个小时的成果,凭什么染回去,不服全憋着。” 祝湘湘眸光微闪,笑着点点头:“你高兴就好。” 妈妈捐的图书馆,应该够祝少丹作几个月了,而这些时间对她来说应该足够了。 林清望着姐弟相亲相爱的一幕,欣慰的笑了。 明镜从旁边走过,目不斜视的上了车子,绝尘而去。 祝少丹指着明镜的车子:“妈,你偏心,给明镜那么好的车子,你看我姐的车,又破又丑,简直丢死人了。” 林清无奈道:“好,明天就给你们换新车。” “那今天呢?” “今天先将就一下吧。” “不行。”祝少丹指着车库内那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外边都传我姐被咱家赶出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姐的笑话呢,我姐要是坐着这辆车去学校,绝对扇烂那些看笑话的人的脸。” 祝湘湘嗔怪道:“少丹,别闹了,这是妈妈的车。” 祝少丹双手掐腰:“要是妈您亲自去送,那些谣言肯定不攻自破。” “少丹,咱们是去学习的,不是去炫耀的,再说了别人怎样说我我是不会在意的,我只做到问心无愧就好。”祝湘湘话落不动声色的觑了眼林清。 171 风范(一更) “听说了没,祝湘湘又回祝家了,这出戏简直了,跌宕起伏啊。” “今天早上还是祝夫人亲自送她来学校的,开了辆红色法拉利,别提多拉风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祝湘湘被祝家人赶出去了吗?她怎么又回去了?祝明镜珠玉在前,祝家人眼睛瞎了不成,还能看上她?” “也就多养一个人而易,祝家家大业大,还怕养不起吗?估计是怕外边说闲话,做做样子罢了,再怎么着也跟祝明镜这个正儿八经的祝家大小姐不能比了。” 早自习时间,班上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早上校门口的一幕,不时朝后排角落里的事件主人公望去一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陶星星“啪嗒”掰断了手里的铅笔,恶狠狠的说道。 “星星,你……你想干什么?”同桌马晓晓是个内敛害羞的女孩子,两人昨天一见如故,迅速成为好朋友,见陶星星这样子,有些害怕。 陶星星冷哼一声:“祝湘湘这个不要脸的,抢了明镜的妈妈不说,还赖在明镜家里不走了,心机这么深,明镜哪里是她的对手,作为明镜的好朋友,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她清理门户。” 陶星星摆摆手:“你别管,我来收拾她,这次落到我的手里,要她好看。” 陶星星人缘不错,哪个班都有几个朋友,现在仗着明镜好朋友的身份,更是在四班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跟黄亮又有革命友谊,成功当选了班长。 班长、就是权威的存在,想给一个人穿小鞋,那还不简单。 临近下课的时候,黄亮说道:“咱班的团支书还没选呢,趁这会时间把人选定了吧,这回不搞投票了,团支书的工作不同其他班委,需要思想觉悟高的,谁想毛遂自荐。” 大家面面相觑,陶星星立刻举手:“老师,我举荐一个人选。” 黄亮点头:“你说。” 陶星星站起来笑眯眯的说道:“我推荐祝湘湘同学。” 全班学生全都愣住了,包括祝湘湘。 祝湘湘猛然抬头看向陶星星,她跟祝明镜穿一条裤子,怎么会好心推荐自己?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亮看向祝湘湘,学生间的八卦他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个祝湘湘是原先的校花,成绩也还不错,便点点头:“祝湘湘同学,你说呢?” 祝湘湘站起来,下意识要拒绝:“老师,我……。” “老师,据我所知,祝湘湘同学高一的时候她就是团支书了,这项工作她做起来肯定是得心应手,咱们现在是一个班,以班级荣誉为首选,祝湘湘同学,作为一个思想觉悟高的人,你不会拒绝吧?” 这项大帽子扣下来,祝湘湘想拒绝也难。 黄亮没听出陶星星的阴阳怪气,反之还觉得陶星星细心体贴,真心为班级着想,夸了她一通然后一锤定音定下祝湘湘了。 下课后马晓晓好奇的追问道:“你干嘛要举荐她啊?你不是跟她不对付、这样做不是助长她的气焰吗?” 陶星星笑眯眯道:“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嘛要把关系搞的那么僵嘛,再说了祝湘湘是真有能力的,也算不埋没她的才华。” 话落拍了拍马晓晓的肩膀,跟其他同学结伴去厕所了。 路过一班门口,陶星星站在教室门口兴奋的朝明镜挥手。 最近几节课一下课就跑来一班,大家都习惯了。 明镜笑着点点头。 陶星星离开后,明镜垂下眸光,不知不觉在演草纸上写下几个字。 她目光盯着纸上的几个字,陷入沉思。 宋引章做完题,抬头看了眼明镜,见她眉头紧蹙,以为遇到了什么难题,目光不由得落在纸上。 只见演草纸下边的空白处写了三个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明镜写字自来连笔流畅,一气呵成,能写的一笔一顿,心中定然思量甚多。 冉博文?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江州姓冉的似乎只有一家吧? 宋引章有些不解的看向明镜。 明镜慢条斯理的将演草纸揉成一团。 中午一下课,陶星星立刻跑到一班找明镜,“快点快点,晚了糖醋排骨就没有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去的早了也不见得有。” “但肯定比去晚了强。” “引章,跟明镜女神做同桌的感觉怎么样?”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围上来,跟宋引章出了教室门。 宋引章远远望着陶星星拉着明镜飞奔的画面,摇头失笑。 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能成为好朋友也真是神奇。 明镜对谁都挺好,但却永远隔着一层距离,但对陶星星却不会,在这一点上宋引章还是挺好奇的。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李延揶揄道。 宋引章瞥了他一眼:“别胡说,我跟明镜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一个暑假没见,怎么变怂了?” 宋引章沉声道:“我无所谓,但明镜清清白白,人家一个女孩子,开不得这样的玩笑,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李延听出他话里的警告,摸了摸鼻子:“行吧。” 食堂这个时间人满为患,明镜的出现,更是犹如一颗炸弹投入了水中,激起千层浪花。 要不是学校出了新规定,不能在校使用手机,食堂又有教导主任加学生会的巡逻,明镜这会儿已经被手机包围了。 明镜现在就像动物园里的国宝,四面八方全都是目光,明镜无动于衷,陶星星没心没肺,俩人的云淡风轻倒令那些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镜,我跟你说,祝湘湘现在在我班上,以后我帮你看着她,保证不让她再作妖。” “不用做什么,顺其自然吧。” 陶星星终于打到了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高高兴兴的端着餐盘离开。 轮到明镜,食堂大妈一看是她,兴奋的说道:“你是明镜同学吧,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太多了,这最后一份糖醋排骨,阿姨专门给你留着的。” “阿姨我不……。”明镜眼睁睁的看着打饭的阿姨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盛到了明镜的餐盘里。 “太瘦了,多吃点肉。”阿姨心疼的说道。 明镜无奈的笑笑:“谢谢阿姨。” “以后打饭就来这个窗口,有什么好吃的阿姨都给你留着,保准一个月下来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女孩子脸上有肉才有福气嘛。” “这份鱼香肉丝也多给你打点,还有锅包肉……。” —— “哇明镜,食堂大妈也太偏心了吧,怎么给你这么多肉?”看着明镜餐盘里快要满溢出来的肉菜,陶星星惊叹起来。 明镜将来龙去脉说了,陶星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大妈也太好笑了,她不知道你只吃素吗?不过话说你不是已经还俗了吗?少吃点也没事吧,身体营养还是要跟上的。” 明镜摇摇头:“都给你吃吧,我待会儿去超市买块面包。” 这时旁边有人把明镜的餐盘换了,全都是明镜经常吃的素菜。 明镜扭头,赵蓁端着那盘快溢出来的肉菜坐在了明镜的身边。 作为圣德高中的女校霸,赵蓁走到哪里都是关注的焦点,她现在升了高三,比以前低调了许多,但依旧是全校一个可怕的存在。 “我刚才就站在你后边,这才过了几天,就不认识我了,真是让人伤心啊。”赵蓁语气听不出一丝伤心。 陶星星瞪大了双眼,所以刚才那些目光也不一定都是看明镜的,也有可能是站在她身后的赵蓁。 明镜笑道:“多谢。” “你谢什么,占便宜的是我,以后打饭我就专门跟在你身后,不出一个月,保准养的白白胖胖的。” 赵蓁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填进嘴里,满足的说道:“咱们学校食堂的糖醋排骨是一绝,外校多少人垂涎,说来我还沾了你的光呢,是不是啊祝大小姐。” 赵蓁被人捧习惯了,说话总是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明镜无所谓,陶星星看不下去,瞪了眼赵蓁。 赵蓁笑眯眯的瞟了眼陶星星:“本小姐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眼睛瞪那么大也没用,嫉妒的话,找块镜子照照。” “哼。”陶星星愤愤不平的扎着盘子里的米饭,把它想象成赵蓁的脸。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嚣张什么。 赵蓁叹了口气:“江瑾辰高昶上大学去了,没了美男养眼,忽然觉得没意思……。“ 陶星星难得跟赵蓁想到一起去了,认同的点头:“论坛现在在举办新一届校草校花大赛,明镜你肯定是当之无愧的校花,只是这个校草嘛,江瑾辰和高昶走了后,剩下的质量参差不齐的,最有希望的就是你的同桌宋引章了,到时候你俩双双当选,你们同桌两个一个校花一个校草,简直绝了。” 赵蓁白她一眼:“你当本小姐不存在吗?” 陶星星很想淬她跟明镜比你不是自取其辱吗?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赵大小姐,去年祝湘湘那一届吧,你输了也就输了,你人间富贵花何苦跟一朵小白花争艳,但是今年吧,你输给明镜可一点都不丢人,这含金量多高啊,你说是吧?” “小嘴还挺能说。”赵蓁冷笑道。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输给祝湘湘丢人,输给明镜嘛,还行,最起码不丢人。” 两人在这边谈论着校花的归属,明镜安静的吃饭。 赵蓁目光忽然一顿,然后乐了。 “今年的新生都这么虎的吗?好玩儿,太好玩儿了,比本小姐当年都勇。” 只见食堂门口呼朋引伴走进来几个少年,其中为首的少年没有穿校服,一身非主流打扮,半长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长刘海遮住了一半眼睛,看起来特别像一只花孔雀,双手插兜,一脸拽拽的表情,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群男生,在他嚣张的气势下全都沦为了小弟。 这个少年一走进饭堂,瞬间就像冰块扔进了滚油里,爆炸了。 赵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今年的新生太好玩儿了,有得热闹看了。” 明镜淡淡的瞥了一眼,眼角抽了抽。 祝少丹这身装扮,不论看多少次,都太辣眼睛了。 祝湘湘打完饭刚转身,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男生。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祝湘湘礼貌的说道。 “这不是曾经的校花吗?怎么形单影只的?看的我好心痛啊。”男生冷笑了一声。 祝湘湘皱了皱眉,绕开他就要离开。 哪知男生忽然拦在她面前,“往哪儿走啊,我们的祝大校花。” 现在再喊校花,就十分讽刺了。 “你想干什么?” “我的鞋脏了,如果祝大校花愿意余尊降贵给我擦擦鞋,今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 其他学生看着这边的热闹,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齐安当初苦追祝湘湘,全校皆知,哪知我们的祝大校花不为所动,连个眼神都没给齐安,甚至还当着大家的面给齐安难堪,齐安自尊心受损,从此之后再也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提及祝湘湘。 齐安这是因爱生恨,故意报复祝湘湘吧。 看着被齐安欺负的祝湘湘,可怜兮兮的,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但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帮祝湘湘解围。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祝大校花、祝大小姐,指的可不是祝湘湘了。 而那个人……大家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当意识到她竟然跟赵蓁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复杂的心情中便多了一丝畏惧。 祝湘湘脸色有几分难堪,她终于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了,之前追她追的轰轰烈烈,没想到翻起脸来如此可恶。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要太过分。” “过份?”齐安勾了勾唇,“你还当自己是祝家大小姐啊,麻烦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今天这个鞋,你是擦也得擦,不擦也得擦。” “呦,口气这么大呢,敢让我姐给你擦鞋子,莫非是半身不遂了?”只见一个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的少年扒开人群走出来,不只是他头发出众,他身上非主流的衣服也很醒目。 这里是圣德高中,校规森严,就连赵蓁都老老实实的穿校服,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竟然如此嚣张。 齐安皱眉打量着他:“你是谁?” “少丹?”祝湘湘惊喜的望着他,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你快回去吧,别管我了,我没事,别大家惹事。” 祝少丹走到祝湘湘面前,“姐,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祝少丹特意放大了声音,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一时到处是议论声。 “这个满头杂毛的小子竟然是祝湘湘的弟弟?” “小弟弟明明长得很清秀,干嘛这么一副辣眼的打扮,好好捯饬捯饬校草也是有希望的,太暴敛天物了。” “重点歪了好不好,明明是他为什么会是祝湘湘的弟弟,是亲生的还是祝家的……?” 祝少丹目光环视所有人,笑眯眯道:“大家好,我叫祝少丹,初来乍到圣德高中,以后还望大家多多海涵,祝湘湘是我姐姐,以后谁要是欺负她,先问问我的拳头……。” 祝少丹话落,拳头直接朝着齐安的脸挥了过去,伴随着大骂:“艹你m的,我祝少丹的姐姐也是你能欺负的?给老子爬。” 祝少丹?姓祝,难道是祝家的小少爷?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就见那刚还笑眯眯的少年忽然朝着齐安挥起了拳头,语气狠戾,众人心头齐齐打了个寒颤。 完蛋了,圣德高中又要出一个校霸了。 赵蓁挑了挑眉,扭头看向明镜,调笑道:“你弟弟、很勇啊,颇有本小姐当年的风范。” 172 管教(二更) “少丹……。”祝湘湘讶然大喊。 齐安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摁在地上打,拳拳到肉,齐安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其他人眼看是真打,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时呆住,纷纷惊恐的后退。 这小子太可怕了。 “住手,给我住手。”在食堂巡逻的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冲进来,上去拉祝少丹。 祝少丹甩开教导主任的手,指着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齐安,恶狠狠的说道:“我姐,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她,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另外,记住小爷的名字,祝少丹,以后会成为你们所有人的噩梦。” 嚣张、太嚣张了,教导主任鼻子都气歪了,再看他那身打扮,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怒不可遏道:“你是哪个班的?简直反了天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哆哆嗦嗦的往嘴里倒了几颗,伸手抚了抚心口,那口气才喘匀了。 祝少丹笑眯眯道:“老师好,我叫祝少丹,高一八班的,这个人欺负我姐姐,你们学校不管,只能我这个弟弟亲自出手了。” 教导主任又开始翻白眼了,两个学生赶忙搀扶住,“李老师,李老师您没事吧?” 李仁贵咬牙切齿的说道:“开学第一天就打架,染头,不穿校服,出言不逊,拉帮结派,你简直不可理喻,开除,必须开除。” 祝少丹冷哼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祝湘湘一看事情闹大了,赶忙拉住祝少丹,嗔怪道:“少丹,你少说一句吧,李老师,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以后绝对不会这样做了。” 李仁贵摆摆手,指着躺在地上的齐安:“你们应该对这位同学说对不起。” 齐安被打的鼻青脸肿,在这么多同学面前,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先给我姐说对不起。”祝少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李仁贵频频翻白眼,气又不顺了。 大家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少丹,你还嫌不够乱吗?快给齐同学道歉。”祝湘湘板着脸责备道。 “凭什么?他活该,谁让他欺负你。”祝少丹环视一圈,目光所过之处纷纷退避三舍。 祝少丹这下可是一战成名了。 明镜端起餐盘离开,对前方的热闹无动于衷。 陶星星赶忙跟上去,偷偷瞥了她一眼,小声道:“明镜,他不是你的亲弟弟吗?” 怎么维护祝湘湘? 明镜一边清洗餐盘,一边淡淡道:“所以呢?” 陶星星气哼哼道:“他是不是瞎了眼,竟然那么维护祝湘湘,明明你才是他的亲姐姐。” “吃里爬外的臭小子。” 明镜将洗干净的餐盘放到消毒柜里,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去手指上的水渍,抬头看了眼对面闹哄哄的人群,抬步离开。 “明镜……。”这时有人忽然叫住她。 明镜脚步顿了顿。 “祝湘湘这女人要作妖了,明镜不要理她,她就是故意的。”陶星星赶紧拉着明镜离开。 “明镜,少丹可是你的亲弟弟,他出了事你就不管吗?” 随着祝湘湘话落,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明镜身上。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煞鬼一样五颜六色的少年,竟然是明镜的亲弟弟。 明镜那么高洁出尘,温柔善良,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可理喻的弟弟。 “你叫她干嘛?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祝少丹不满的咕哝道。 祝湘湘对着他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被开除,那就闭嘴。” 祝少丹哼了一声。 李仁贵正给八班班主任打电话,今天这事善了不了。 这么多学生看着,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有可能圣德高中百年清誉都要毁于一旦。 明镜挣脱开陶星星的手,柔声道:“你先回去吧。” 话落转身走向人群。 陶星星认命的跟了上去。 大家就见明镜径直走到齐安面前,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齐安呆了呆,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落在手腕上的的指腹犹如凉玉,冰的他刹那间所有的疼痛烟消云散。 其他人也都呆住了,不明白明镜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明镜很快松手,淡淡道:“皮外伤,养几日变好,若觉得不放心,现在就可以让祝家的司机送你去医院,一切医疗费用由祝家承担,你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一并提出来。” 少女嗓音清冷,犹如玉碎琉璃。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明镜走到李仁贵面前:“李老师好,我是祝少丹的姐姐明镜。” 李仁贵愣了愣,先是被少女的容貌气质惊艳到,见她不卑不亢,气度不凡,心底舒服妥帖了不少,点点头:“明镜同学,我知道你。” 学校的名人,老师们私底下也会八卦的。 “年少气盛并不是犯错的理由,从现在起,他接受任何学校的惩处,李老师您请息怒。” 这才是认错的态度,李仁贵刚准备欣慰的点点头,就听到祝少丹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算老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明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瞬间,犹如利刃封喉,祝少丹嘲讽的笑僵在脸上,整个人犹如被下了定身咒,呆在原地。 “祝少丹,你十五岁了,该懂何为秩序、何为规则,何为法律,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不要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沧海一粟,你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介凡人,不要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我,我不欠你什么,今日你为逞一时之勇打了人,明日就能杀人,人心中的欲望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撑大的,作为你的姐姐,我没有责任却有义务管教你,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未来被你伤害的无辜之人。” 明镜字字铿锵,听的众人心头激荡。 李仁贵拍手赞道:“明镜同学说的太好了。” 祝湘湘暗暗磨了磨牙,祝明镜最会这一套,在外人面前装的大义凛然、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虚伪至极。 然而大家就吃这一套。 祝少丹脸色阵青阵白,不知在畏惧什么,始终不敢开口。 “李老师,学校对祝少丹的任何惩处,我都接受。” 李仁贵点点头:“把你们家长请到学校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话落背着手转身走了。 明镜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祝少丹,微微眯起眼睛。 祝少丹心底骂了句艹,为什么这双眼睛让他觉得畏惧的同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下意识拔腿追了上去。 “少丹……。”祝湘湘心底有种不安的感觉。 “姐,别担心,我才不怕她呢。”祝少丹安抚了祝湘湘一句,大摇大摆的跟了出去。 祝湘湘想了想,追了出去。 三人一走,食堂瞬间炸锅了。 “喂,祝明镜,你给我站住,别以为我怕了你,我跟你说……。” 明镜回头,一巴掌扇在祝少丹脸上,下手毫不留情,把祝少丹整个人都给扇懵了。 “少丹。”祝湘湘赶忙跑过来挡在祝少丹面前,愤怒的瞪着明镜。 “你干嘛下这么狠的手,少丹他又不是故意的。” 祝湘湘心底有些打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祝明镜动手。 明镜脸上没有一丝怒气,依旧云淡风轻,嘴角微勾,笑的柔如春风。 祝湘湘跟明镜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她也算有几分了解,她笑的越温柔,事情越大。 明镜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温淡无波,淡淡道:“我管教自家弟弟,闲杂人等请让开。” 173 胆量(一更) 闲杂人等? 祝湘湘气结,她反倒成了闲杂人等。 “少丹也是我弟弟,他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祝湘湘赶忙扭头掰着祝少丹的脸左看右看,心疼的说道:“疼不疼?” 祝少丹暂时短路的大脑终于接通了,他死死的瞪着明镜,眼神满是戾气,就连最熟悉他的祝湘湘也吓了一跳。 这样的祝少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祝少丹,这里是学校,不是青龙会,你的拳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人走不了多远,如此下去你只能沦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刀,没有思想没有人格,失去利用价值只会被无情的丢弃。”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似有悲悯。 “没有读过书的脑子,果然听不进任何道理,没有人有义务对你的人生负责,你愿意沉沦堕落,那便随你去吧。” 明镜话落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纤秀的背影渐行渐远。 祝少丹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死死的瞪着她的背影。 耳边祝湘湘还在喋喋不休的给明镜上眼药,祝少丹第一次觉得烦躁,吼了一句:“别说了。” 祝湘湘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眼前神情暴戾的少年。 “少丹……你……你怎么了?”祝湘湘小心翼翼的问道。 祝少丹摸了摸脸颊,明镜刚才那一巴掌下了狠劲,半张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祝少丹轻嘶一声,磨了磨牙,听的祝湘湘一阵胆颤心惊。 “呸。”吐出一口血水,祝少丹冷笑了声,拔腿就走。 祝湘湘连忙跟上去,“少丹,你别怪明镜,她可能也是为了你好。” 祝少丹瞥了她一眼,祝湘湘被那双眼神看的心底发毛,颤巍巍说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祝少丹摇摇头,“没什么。” 这件事最后被林清花钱摆平了,看在一栋图书馆的面子上,学校决定给予祝少丹通报批评处分,李仁贵大闹校长办公室,这么恶劣的影响力,不开除就是给圣德高中百年清誉抹黑。 最后换来一个回家思过一星期的处分,写一万字检讨书,并勒令祝少丹必须染发,着校服,并将在下周一国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读检讨书,反省错误,改过自新,再有第二次违纪行为,直接开除学籍。 “妈,都怪我,要不是少丹替我出头,他也不会惹上这种麻烦。”祝湘湘眼眶通红,语气带着哭意。 林清对祝少丹已经放弃抢救了,能花钱摆平的事情压根不是事儿,她关注的重点反而是祝湘湘会在学校受欺负。 “湘湘,你跟妈说实话,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祝湘湘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慌,赶忙摇头:“没没有,妈您想多了,同学们都很友爱……。” 林清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跟妈妈说。” 祝湘湘终于崩溃了,扑到林清怀里,“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同学们只喜欢明镜,不喜欢我……。” “我知道我没有明镜漂亮,没有她成绩好,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大家还是不喜欢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欠明镜的我都已经还给她了,难道她还要将我逼死才满意吗?” 祝湘湘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随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林清脸色就沉一分,到最后几乎是沉的滴水。 她轻轻拍了拍祝湘湘的背:“好了不哭了,要不妈帮你转学吧,换个环境会好一点。” 祝湘湘脸色一僵,赶忙低头掩去眸底的慌乱。 “还是别麻烦了,少丹刚上学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得亲眼看着他才放心。” 林清一脸欣慰的说道:“还是你疼少丹啊。” “其实明镜也很疼少丹的,之前她打少丹一巴掌,也是气急了,怕少丹闯祸……。” “什么?她打了少丹一巴掌?”怪不得她当时看到少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还以为是打架打的。 “明镜也是为了少丹好,我还从来没见明镜发过那么大的火。”祝湘湘感叹道。 本以为林清会生气,谁知出乎她意料,林清反而欣慰的笑了。 原来明镜不是没有心,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弟弟的。 林清松了一口气。 “回去上课吧,我带少丹先回家了。”林清拍了拍祝湘湘的手背,转身上了法拉利,车内祝少丹低着头,也没跟祝湘湘说句再见,直到车子绝尘而去,祝湘湘沉着脸转身。 没想到林清的解决办法是让她转学。 转哪里,隔壁一中吗? 两所学校根本就不能比,到时候她可倒是真的灰溜溜的落荒而逃,这辈子都洗刷不掉这个屈辱。 祝湘湘走在校园的大道上,两边生长着高大的香樟树,金秋九月,落叶在半空中打着旋落在她的脚边,铺满一地金黄。 祝湘湘脚步忽然一顿,她好像走偏了。 在林清那里争宠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给明镜上眼药也没有丝毫作用,她一个养女表现的再好,在林清眼里,还是亲生的好,她只是想在自己身上感受到来自女儿的“温暖,”这就是她现在存在的价值。 如果走偏,可能得不偿失。 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明镜不是不会生气,不会反击,在此之前,她必须低调蛰伏。 只有一次机会,务必一击即中,不给对方丝毫翻盘的可能。 这是一条十分漫长而隐忍的道路,可能会遇到很多不平和欺辱,但熬过这段黑暗,终究会看到光明。 想通这一点,祝湘湘心境奇迹般平复下来,古人有句话说得好,欲成大事者,必忍常人所不能忍。 —— 放学后明镜背起书包离开教室。 陶星星跑过来挽着明镜的手臂,“你弟弟这次一战成名,论坛里他的名字都快刷屏了,一方面因为你,一方面因为他那彪悍的战绩,啧啧,你那么温柔,怎么有个那么暴躁的老弟,在家是不是没少欺负你?” 明镜摇头:“不会。” “时间还早,我请你喝奶茶吧。”明镜说道。 “明镜女神的奶茶也不是谁都能喝的起的,荣幸之至啊,别人知道要羡慕死我的。”陶星星说着拿出手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晚点来接我。” 明镜眸光微敛,“不要麻烦阿姨了,我送你回去。” 挂了电话,陶星星笑眯眯的说道:“我妈今晚刚好在时代广场有应酬,到时候我跟我妈一起回去。” 奶茶店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队,有人认出了明镜,瞬间奶茶店骚动起来。 陶星星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明镜转身就跑,那些路人刚拿出手机就不见了明镜踪影。 跑到没人的地方,陶星星弯腰喘气:“现在都不能跟你随便逛街了,你现在可是国民女神,随便一个路人都能认出你来。” “国民女神?”明镜挑了挑眉。 “你是不是从来不上网?”陶星星无语道。 “你连个微博都没有,粉丝们一腔热爱无处发泄,你对的起你那些粉丝吗?”陶星星十分怨念。 明镜笑着摇摇头:“粉丝的追捧和喜爱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终归一场虚幻。” 陶星星看了她一眼:“多少人想成为大明星,享受万众追捧的感觉,你偏偏无动于衷,佩服佩服。” 如果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把什么都给看透了,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陶星星看着明镜云淡风轻的面容,忽然有点心疼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一种人人追求推崇的高尚品德,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若在以前陶星星可以嗤之以鼻的说绝不可能,但现在明镜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想法。 她相信明镜可以做到,然后呢? 人活在世上,大大小小总会有欲望的,大到房车工作老婆孩子,小到绚丽的衣服漂亮的包包,甚至一顿美食一杯奶茶就可以开心很久,人是被欲望支配的产物,由此会产生快乐痛苦以及烦恼,这才是真实的活着的感觉,人生短短几十载,怎么开心怎么来。 但若明镜这样,无欲无求,无悲无喜,陶星星觉得更没意思。 过早的看破世俗红尘,会失去很多快乐,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但每个人追求不同,也许明镜乐在其中呢,她这样的想法可能也是狭隘的。 陶星星只希望明镜快乐。 “你手机响了。”明镜的提醒拉回陶星星的神智。 陶星星赶忙接通:“妈,我跟明镜在广场这里,没有……好。” 陶星星看了眼明镜:“我妈把一份文件拉公司了,现在着急要,助理请了假,我得去我妈公司一趟。” “走吧,我送你去。” 陶星星跳起来挽着明镜的手臂:“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到公司取了文件再返回时代广场,花了二十分钟,陶星星拉着明镜下车:“你陪我去嘛,我一个人有点怯场。” “我妈说在五楼的一家川菜馆,春满堂,就是这家。” 陶星星指着匾额上写着春满堂的一家店,门头装饰的很是华丽,门口站了四个迎来送往的服务员。 陶星星走过去说道:“我是来给202包厢的客人送东西的。” “好的,请这边跟我来。”一个女服务生领着两人走进去。 两人身上穿着校服,但明镜身材纤秀,校服也难掩出尘气质,不仅服务员盯着她看,一路走进去,不少客人也在打量她。 “我总觉得她长的很眼熟……。” “那不是明镜吗?一日三餐里的明镜……。” 三个服务员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陶星星凑近明镜笑嘻嘻的说道:“跟着你我也体验了一把被人瞩目的感觉,还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呢,感觉真不错。” 明镜拉了她一把:“小心.” 迎面服务生推着小推车,上边放着红酒和冰桶,服务生连忙护着红酒,皱眉看了眼陶星星。 “这可是47年的blanc,一瓶二十万,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陶星星一听一瓶红酒二十万,吓的魂儿都飞了,这喝的是金子吗?金子都没有这么贵吧……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陶星星赶忙道歉。 明镜淡淡的瞥了眼服务生,服务生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推着小推车莫名其妙的走了。 “走路小心。”明镜叮嘱了一句。 陶星星抬手抚着胸口,“什么红酒二十万一瓶?我的妈呀。” 明镜回头看了一眼,服务生推着小车走进了一间包厢,门缝开合间,中年男人儒雅的面容一闪而过。 202包厢就在楼梯拐角处,服务生走过去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吴家琪走了出来。 吴家琪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套裙,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显出职场人的精神利落,她本就是小骨架的清秀美人,年轻时清纯,中年时也不显年龄,看着还如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只是多了几分成熟风韵。 应该是喝了点酒,脸颊有些酡红,更是显出几分妩媚的风情。 “星星,你来了,明镜,不好意思,阿姨的粗心让你跑这一趟。” “没事,阿姨。”明镜将文件交给吴家琪。 “你们快回家吧,我这边得晚一点,星星,你爸晚上要值班,你晚上自己在家锁好门……。”吴家琪絮絮叨叨的叮嘱道。 陶星星“哦”了一声,担忧的看着吴家琪:“妈,你胃不好,少喝点酒,让爸知道了又要说你。”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吴家琪对女儿的关心很受用,宠溺的笑了笑,摆摆手让两人快走。 这时门内传来男人夹杂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吴总,你忒不厚道了,这酒喝了一半就想溜,呦,这是吴总的女儿?长的真漂亮。”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目光落在陶星星脸上,先是一亮,等落到明镜身上,只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是哪儿来的天仙?吴总有心了。”男人猥琐的笑了起来。 吴家琪面色一变,迅速挡在明镜和陶星星面前,冷声道:“李总,她们还是孩子,来给我送报价表的,您不是说没有报价表签不了吗?现在报价表送来了,咱们好好谈谈签约的事情。” “签约好说,好说,这位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家住哪里?”男人说着朝明镜走了过来,“陪哥哥我喝几杯怎么样?” 陶星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虽然吓到了但也下意识挡在明镜面前,猛然推了对方一把,骂道:“你恶不恶心,滚开,别碰我朋友。” 男人被推的一个趔趄,脸上显出怒色,瞪了眼吴家琪:“吴总,这是什么意思?” 吴家琪抱歉的看了眼明镜,“回头阿姨给你道歉,让你碰到这种恶心的事情,星星,你和明镜先走吧,这里不用管。” 陶星星语气里夹杂了一丝哭腔:“妈……我不走,他肯定要欺负你,要不我们报警……。” 吴家琪摇了摇头:“你们别管了,快走吧,妈妈会解决的。” “走?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你要是想签下合同,就让这个小姑娘留下来陪我喝几杯,放心,只是喝酒,怎么样?你们公司接二连三的判断失利,若再签不下这个合同,离破产也不远了,孰轻孰重,吴总心里总有杆秤吧。” 男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目光落在明镜身上,这个女孩还真是貌美的与众不同,看到的第一眼,就再难以挪开视线。 吴家琪脸色铁青:“李总,你不要欺人太甚,她们还只是孩子。” 明镜笑了笑:“阿姨,莫要动怒,想要我陪他喝酒,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174 作死(二更)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啊。”李庆生冷笑道。 吴家琪面色愠怒,另一个小姑娘惊慌害怕,唯独这个女孩子,从头至尾云淡风轻,更是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李庆生本来是想为难为难吴家琪,这会儿倒真生出几分心思。 如此人间绝色,让他碰上了,怎会轻易放手。 吴家琪忽然想到明镜的身份,冷笑了一声,“李总,我劝你最好歇了这份心思,并对这位同学道歉。” 梯子给你放这儿了,就看你会不会爬了。 这时从包厢内又走出两个男人,个子矮些的男人说道“好了,吴总,不就是陪李总喝杯酒,多大点事儿,得罪了李总,你们公司离破产就不远了,想必吴总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另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仔细打量着明镜,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则要谨慎些,这个女孩看容貌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别是大有来头,李庆生得罪了权贵都不知道。 “李总,还是别为难孩子了,你想找姑娘陪酒,我这就给你叫几个,环肥燕瘦,想要什么样的都有,小姑娘明天还要上学,放她们回去吧,也当给我个面子。” 明镜看了眼说话的男人,对方注意到她的眼神,抱歉的笑了笑。 矮个子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你个张桥,专门跟我唱反调是吧。 李庆生油盐不进,他就是铁了心要这个姑娘留下来,“吴总,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吴家琪冷笑,她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李庆生吃的那么肥,脑子里都是猪油吗? “李总,很抱歉,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这位……。” “祝小姐?”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到明镜身边,讶然道:“我还当是认错人了,原来真是祝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李庆生盯着男人,越看越惊疑,这不是……这不是沈客吗? 有他在,沈舟肯定就在附近。 只是他为什么跟那个女孩子说话,语气还很恭敬的样子? 张桥眯了眯眼,姓祝?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松了口气。 看来传闻是真的。 明镜看向来人,点头微笑,“沈助理,好久不见。” “先生若知道您在附近,肯定很高兴,之前那尊佛像收到了吧,可还喜欢?” “让沈先生费心了,我很喜欢。” “先生今晚请申市长吃饭,申夫人也在,都是老熟人,过去打个招呼吧,刚才申夫人还提起您,若是见到您,必定惊喜。” 沈客话落扭头看向李庆生张桥三人,目光微眯:“这是……。” 李庆生随着沈客话落,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沈舟在隔壁宴请申市长夫妻?沈舟送过这个女生佛像?申夫人跟她关系还不错? 沈客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庆生目光惊疑不定的落在明镜身上,这女孩究竟什么来头? 不仅李庆生,张桥和那个矮个子男人也同时惊住了,继而更狠的瞪了眼张桥。 好你个张桥,原来这么有心机。 “沈助理,您好,鄙人庆隆建材集团的ceo李庆生,这是鄙人的名片,您请过目,今晚能见到沈助理一面,鄙人三生有幸啊。”李庆生一脸谄媚的双手递上名片。 沈客并没有接名片,挑了挑眉,微笑道:“如果我没听错,刚才你说的是,让祝小姐陪你喝酒?” 李庆生赶紧摇头:“没有的事,沈助理您肯定是听错了,这位姑娘气质不凡,我一见惊为天人,就多嘴问了几句,让沈助理误会了。” 吴家琪冷笑了一声:“李总真会粉饰太平啊,我没瞎也没聋,今天你要是不给祝小姐道歉,就别想轻易揭过去。” 李庆生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眼神暗含威胁。 吴家琪毫不畏惧的回视,这单子不要了李庆生也要道歉。 沈客勾了勾唇,瞥了眼名片:“李庆生?好大的脸啊,让祝小姐给你陪酒,你有胆子喝吗?” 李庆生两股战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瞥了眼明镜,“祝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祝小姐,还请祝小姐原谅,以后祝小姐有需要鄙人效劳的地方,鄙人一定万死不辞。”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庆生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滴落,他不敢抬头,目光盯着面前不远处一双白色的鞋子,鞋子的主人穿着一双白色长筒袜,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展露无遗,然而李庆生却万万不敢再生出一丁点旖旎的心思。 “冒犯?”明镜勾了勾唇,李庆生心脏猛然抽了抽,头垂的更低了。 “看李总熟练的程度,平时应该没少做这种事情吧?” 陶星星“呸”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这个沈助理是干什么的,但他一出现,这些人就瞬间怂了的模样就知道绝对是个厉害角色,狐假虎威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想占明镜便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鳖孙样儿,你配吗你?”陶星星掐腰大骂,唾沫星子喷了李庆生一脸,李庆生面子里子都丢完了也不敢吭一声。 “是是,这位小姐骂的对。” 这句话更是踩了陶星星尾巴,陶星星跳起来骂道:“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 李庆生欲哭无泪。 等陶星星骂够了,明镜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七个字送给李总。” 话落再不看他一眼,对沈客道:“沈助理,两位朋友与我一道来的,沈先生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既然是祝小姐的朋友,那也是沈先生的朋友。” 吴家琪压下心底的惊讶,瞥了眼明镜,暗暗捏紧了陶星星的手。 明镜笑了笑,看向吴家琪:“阿姨,跟我一起去吧,等会儿我送你们回家。” 吴家琪有些迟疑的说道:“明镜,我去不合适,我还是带着星星先回去吧。” 沈舟和申市长的聚会,她仅是想想就腿软了,而明镜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女儿这个同学真不是个普通人。 明镜想了想点点头:“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家。” 这次吴家琪没有再推辞,瞪了眼李庆生,又对着沈客礼貌的点点头,这才拉着陶星星快速离开了。 沈客笑着瞥了眼吴家琪的背影:“她是祝小姐的朋友?” 李庆生立刻竖起了耳朵。 明镜淡淡一笑:“是我很尊敬的长辈,她的女儿,是我最好的闺蜜。” 沈客眯了眯眼,点头笑了。 长辈、闺蜜,能得到祝明镜亲口承认,可见在她心中分量不轻,淡泊名利的祝小姐刚才是想替这位女士在沈先生面前引荐吧,就算是混个脸熟,于她也是了不得的造化。 这位女士不愧是祝小姐看重的人,拒绝了如此巨大的诱惑,是个聪明人。 “走吧,我也很久没见先生了,还有申夫人,上次答应了为她讲禅,申夫人莫不是以为我是不守信用之人。”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李庆生双膝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被身后眼疾手快的两人扶住了。 “这个祝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李庆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桥叹了口气:“李总,她是祝文韬的女儿。” 矮个子男人惊呼道:“就是那个亲手把祝文韬送进监狱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跟神舟集团合作的祝家大小姐?”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原来是她。”得知真相的李庆生恨不得昏死过去。 他的建材集团一直想跟祝氏集团合作,祝氏集团却从来看不上他这种小建材公司,祝氏集团在业内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扼住他的咽喉。 作大死了。 175 威胁(一更) “明镜,真是你啊。”申夫人看到明镜高兴的很,上来拉住明镜的手,对服务员说:“加把椅子来。” “申夫人。”明镜看向沈舟和申少剑,微笑点头致意。 “祝小姐,相请不如偶遇,刚才还听沈先生提起你,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申少剑没有一点架子,态度十分温和。 服务员加了把椅子,偷偷觑了眼明镜,手心直冒冷汗。 这个还穿着校服的女生,不正是刚才在走廊差点撞到红酒的那个女生的朋友吗?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当时说的什么胡话。 这个包厢坐的全都是大佬,她态度不卑不亢,还能被申夫人亲切的拉着手,身份肯定不简单。 希望对方不会记得她。 “谢谢。”对方礼貌的道谢后,在椅子上坐下,举手投足温柔又优雅。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想多了,年纪轻轻能跟沈舟申市长一张桌子吃饭的人,怎么可能心胸狭窄到跟她一个小服务员计较。 等等,为什么会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明镜啊,你拍的那个什么一日三餐的综艺节目,我看了好几遍,太好看了,特别下饭,我没想到你那么会做饭,尤其那个拉面,回头教教我,我做给老申吃。” 听到申夫人的话,服务员瞬间明白了,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明镜。 这不是最近很火的明镜吗? 竟然没认出来,长的比电视里还好看。 明镜欣然颔首:“好。” “你呀,不吭不响就去娱乐圈了,我听说那圈子里乱得很,你好好一个小姑娘,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申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要是有困难,就找沈先生,我记得神舟集团旗下有好几个娱乐公司吧?还有国内传媒三巨头之一的苹果视频,说是霸占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不过份,以后让沈先生给你撑腰。” 沈舟笑着点点头。 服务员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眼看红酒醒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给每个人的高脚杯里添上。 “夫人多虑了,我一个朋友开了家娱乐公司,拉我入股,刚开张生意差,我去打响知名度,我能做的已经做了。” “原来是这样,你朋友的经纪公司还缺投资吗?” 明镜看了她一眼:“夫人对这行也有兴趣?” “我是相信你,刚才沈先生还夸你是个商业奇才,跟着你投资绝对不会错。” 明镜摇头失笑:“在公司管理方面我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是组建团队,分摊给手下人去做,我当个甩手掌柜罢了。” “会挑人才能用人这才是高明之处,古人有云,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运用好人才才是聪明人,古代上战场前要点将,一个用兵如神的将军可敌千军万马,在商场上同样如此,不必过谦,省下来的时间可以让你做很多事。”沈舟语气淡淡的说道。 “先生这番话,让明镜受教了。” 沈舟举了举红酒杯,“跟我客气什么,你这个人就是太谦虚。” 明镜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我一茶代酒,敬先生。” —— “妈,刚才那个沈助理是什么人啊?”陶星星好奇的问道。 吴家琪下意识看了眼司机,低声道:“他是沈舟的助理,沈客。” 沈舟这个名字大名鼎鼎,陶星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说,刚才明镜就是带我们去见沈舟?我还听到他说申市长?是我想的那样吗?” 吴家琪点点头。 陶星星喃喃道:“我到底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朋友?妈你说的对,跟明镜比,我就是个废物。“ 吴家琪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永远是妈妈心中独一无二的星星。” 车子停到了路边,杜泽说道:“两位稍等。” 话落拉开车门下车,匆匆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这时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从便利店走了出来,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垂着脑袋,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叼到嘴边,杜泽路过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 男人头上的草帽掉到地上,恰在这时男人抬头,便利店头顶的灯光十分刺眼,清晰的映照出男人的脸,吴家琪忽然捂着嘴巴瞪大了双眼。 陶星星惊讶道:“妈,你怎么了?” 顺着吴家琪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四五十岁衣着怪异的老头骂骂咧咧的捡起地上的草帽,扣在头上,一边点着烟一边悠闲的离开了。 陶星星一头雾水,妈妈到底看到什么了? 吴家琪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抓住陶星星的手,陶星星吃痛道:“妈,疼……。” 吴家琪赶忙松手:“对不起星星。” 吴家琪看到男人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拐了一个弯就不见了。 这时杜泽拿着一包烟上了车,他将烟扔到了两个驾驶座中间的储藏柜里,继续开车上路。 吴家琪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路过那个路口,她瞪大双眼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停车。”吴家琪忽然开口。 杜泽慢慢将车停在路边,扭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家琪双手捏紧了包,扭头看了眼陶星星,陶星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脑袋东摇西晃。 吴家琪挣扎犹豫了很久,最终无力的说道:“没事,走吧。” 杜泽瞥了眼后视镜,唇角微勾,重新上路。 巷子里一片漆黑,唯独男人指头间烟头的光明明灭灭,穿过巷子,租的民房近在咫尺。 叶霜远远跟着,总觉得寿昌今天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叶霜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寿昌面前,皱眉打量着他。 之前的寿昌胡子拉碴,堕落颓废,活像个流浪汉,今天他剃干净了胡须,洗干净脸,头发也整理的干净利落,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 “寿昌,你在搞什么花样?记住,你只剩八天时间了。” 寿昌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叶霜一脸嫌恶的后退;”你找死?” “你打死我吧,这样你主子就在也别想找到他想要的人。” “你威胁我?”叶霜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小姑娘,爷爷我跟着文爷打天下的时候,你爸爸还在玩泥巴呢,对我放尊重点。” “找不到人,你和你儿子都活不了。” “不用你提醒我,八天都等不及了,呵呵。”寿昌冷笑一声,越过叶霜上楼。 回到出租房里,寿昌走到卫生间,盯着镜子里那张脸。 吉昌寿昌和禄昌其实是亲兄弟,长相上肖似。 尤其他和吉昌,更是有八成相似,若不是亲近的人很容易将两人认错。 洗了把脸,寿昌喃喃道:“西羽,你究竟想做什么?” 西羽没有杀他,而是要帮他。 他不知道西羽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是他相信西羽的话。 作为冉博文最信任的心腹,只有吉昌见过那对母女,西羽是吉昌的儿子,他肯定掌握着真相。 不管西羽要做什么,现在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别无选择。 只是西羽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冉腾霄,好趁此机会博取冉腾霄的信任? 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 —— “谢谢你送我回来,快回去接明镜吧,今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都是小姐的吩咐,夫人快回去吧,夜深了。”杜泽驱车离开。 吴家琪看着车尾消失在黑夜里,静静的站在原地。 陶星星打了个呵欠,“妈,快回去吧,爸爸……。” 陶星星忽然惊喜的叫了一声。 吴家琪愣了愣,猛然扭头。 陶谦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走过来披在吴家琪身上,嗔怪道:“又喝酒了?” “你今晚不是要值班吗?怎么会在家里?”吴家琪讶然道。 “早上听你打电话,晚上有应酬,我就不放心了,特地跟同事换了班,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不接,你助理也不接电话,再联系不到你我就只能报警了。” 吴家琪抿抿唇:“小王请假了,我手机……可能没电了。” “夜里风凉,你又喝了酒,吹不得风,明早起来一准要头疼,先回家吧。”陶谦搂着她的肩膀,慢慢往里走。 陶星星在后边哼了一声,爸妈是真爱,她绝对是个意外。 吴家琪望着身边温润如玉的男子,神思逐渐恍惚。 陶谦注意到她有些神思不属,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吴家琪赶忙扭头:“没事。” 陶谦眯了眯眼,看她肩膀上的衣服滑落了,给她披好,笑道:“琪琪,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吴家琪愣了愣,眉头微微蹙起。 陶星星眼珠子骨碌一转,猛然拍手:“妈,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呀,今天是你和爸爸相识十七周年纪念日呀。” 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就代表家里有过不完的节日,什么相识纪念日,相恋纪念日,结婚纪念日,陶星星早就如数家珍了。 “最近公司太忙,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吴家琪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阿谦。” 陶谦摇头失笑:“咱们是夫妻,说对不起就见外了。” 吴家琪抿抿唇,记忆把她带回十七年前。 …… “琪琪,把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你会头痛,乖,喝了再睡。” 吴家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床头灯散发出柔和昏黄的光,男人坐在灯光下,眉目俊雅,温润如玉,一如初见那般…… “阿谦……。”吴家琪喃喃道。 陶谦将她扶起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去,拿着纸巾轻柔的擦去她嘴角的水渍,柔声道:“快睡吧。”· 吴家琪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阿谦,对不起。” 陶谦微微一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的落在她的头发上。 灯光下,眸光温柔如水。 “好好睡一觉,睡醒,一切就好了。” —— “明镜,咱们说好了,周末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来。”申夫人离开前拉着明镜的手殷切的交代。 明镜笑着点头:“定如约而至。” 申夫人随着申少剑上车离开。 沈舟走到她身边,“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沈客已经跟我说了。” “借先生的光,帮我挡了一次麻烦。” 沈客摇头失笑:“你呀,这是在挖苦我吗?” “我是认真的感谢。” 沈客看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子:“不说这件事了,这个月二十号,我家老爷子大寿,早就念叨着你了,务必要到。” 明镜点点头:“沈先生邀约,荣幸之至。” 沈舟想了想说道:“老爷子想认你当干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明镜愣了愣,看向沈舟:“干女儿?” 176 狩猎(二更) 沈老爷子的干女儿,那就是沈舟的干妹妹。 众所周知,沈舟无儿无女,无兄无妹,唯独一个老父亲作伴。 能做他的干妹妹,对普通人来说,那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这绝对是比中彩票还要令人兴奋的消息。 然而面前的少女却没有任何情绪,眼神温淡无波,仿佛沈舟刚才的话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一样。 当然,若是在乎名利之人,自然也入不了沈舟的法眼。 “是你的主意,还是老爷子的?” “老爷子的,当然我是赞同的,从年龄上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要不我认你做干女儿得了,总的来说还是一家人。” 只是干女儿的话,总觉得怪怪的,明镜辈份上天然低了他一辈,一想到明镜叫他爸爸的画面,沈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明镜摇头失笑:“多谢老爷子的抬爱,只是我……。” “明镜,我老父亲已经七十多的高寿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儿,可惜这个愿望始终没能实现,直到那天你救了他,老爷子是相信缘分的,这就是你和他的缘分,再说,我无儿无女,也没个兄弟姐妹,偶尔也有孤单的时候,你我一见如故,如果成为兄妹,彼此也能有个照应,还是说,成为我沈舟的妹妹,对你来说很丢人?” 站在不远处的沈客听到顺着夜风传到耳边的话,嘴角抽了抽。 难以想象这个卖可怜博同情的男人会是世人眼中沉稳持重、腹黑深沉的沈舟。 简直是判若两人,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饶是明镜巧舌如簧,此刻面对沈舟的质问也有些无可奈何了。 成为沈舟的妹妹很丢人吗?多大的脸也说不出这种话。 明镜认真的看着沈舟:“如果未来,我会给先生带来很多危险呢?” 沈舟从容而笑,气定神闲的说道:“我沈舟若怕危险,就不会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商业帝国。” 他的目光温暖而动人,“明镜,你们佛家不是最信因果之说的吗?你救了我父亲,这是因,我父亲认你做女儿,这就是果,缘分到了,赶不走的。” “让我们成为家人吧,彼此照顾,有个依靠。” “家人……。”明镜喃喃着,轻轻垂下眸光。 “如果成为家人的代价,是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沈舟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沈舟做事从不瞻前顾后,杞人忧天,没有意义,我认定你是我的家人,那为你牺牲一切,也是值得的。” “时间还早,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沈舟上车离开。 夜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一丝凉意。 明镜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杜泽开着车缓缓的跟在后边。 手指间,念珠随着沉浮的思绪转动。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念珠一顿。 明镜停下脚步,前方是红灯,她站在路口静静的等待。 深夜的街头,路上行人稀少,城市的霓虹此起彼伏,交错着构映出繁华鼎盛的长夜。 绿灯亮起,明镜与三三两两的行人走上人行道。 走到路中间,一个黑衣少年迎面走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明镜微微眯起眼睛。 走到马路对面,其他行人各奔东西,明镜转身,望向马路对面。 红灯亮起,等待的车子一辆辆有序的穿过路口,绝尘而去。 马路对面一棵杨树下,站着黑衣少年。 路灯透过树杈洒落下斑驳的光影,少年一身黑衣,孤独清冷。 一双明亮到似能穿透深渊的眼睛遥遥望来,中间隔着呼啸的车流,四目相接,杀机暗涌。 眨眼间,树下枯叶零落,灯影斑驳摇晃,少年却已不见踪迹。 明镜勾了勾唇,闻到了猎人的味道。 而她,就是那只猎物。 新一轮的狩猎游戏开始了。 —— 赵小惠失魂落魄的从警局走出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她依旧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邓坤差点掐死湘湘,幸好林清赶到救了湘湘,但林清却不允许湘湘再住在邓家,把她接回了祝家,同时对邓坤提起了诉讼,要把他送进监狱。 从事发到现在,三天过去,她连祝湘湘的面都见不到,打她电话湘湘只说被伤透了心,再也不想回到邓家。 儿子在医院等着手术,丈夫被人告了,面临着官司,赵小惠焦头烂额,而这一切的转机都在祝湘湘身上,但她连祝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赵小惠想到祝湘湘在圣德高中上学,立刻赶去圣德高中,她在校门口蹲了一天,眼看放学了,她看到祝湘湘就立刻冲了过去。 “湘湘,妈求求你了救救你邓叔叔吧,他已经认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你让祝夫人扯了诉讼吧,妈求你了?” 祝湘湘被突然出现像个疯子一样的赵小惠吓到了,此时正是放学高峰期,校门口来来往往全是学生,此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冲到祝湘湘面前自称妈妈,话里信息量十足,立刻看热闹一样的围了过去。 祝湘湘气的脸色阵青阵白,她板着脸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打你的电话你不接,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来学校找你。” 祝湘湘眼看围上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赶忙拉着赵小惠急匆匆离开。 然而晚了,流言以光速飞遍学校的每个角落,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已经扭曲成祝湘湘被她的继父qj了。 陶星星啧啧道:“没想到啊,她亲妈都堵到学校门口来了,嫌贫爱富的人设立的稳稳的。” 至于传的那么离谱,陶星星压根不信,要真那样,祝湘湘她还有心情来上学? “流言止于智者。”明镜说道。 “你怎么还帮她说话?”陶星星不赞同的说道:“她抢了你那么多东西,现在还赖在祝家不走,我要是你,简直膈应死了。” “谁也不欠谁,一切都是命。”明镜看到李延,走过去说了几句话,这才跟陶星星离开。 “你跟李延说什么呢?他可是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我以后的顶头上司,能抱抱大腿就好了。” 明镜笑了笑:“我跟他说,以后多照顾你一点。” 陶星星高兴的抱着明镜的手臂蹭啊蹭:“我就知道明镜你对我最好了。” 然而陶星星看了论坛之后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讨论祝湘湘的帖子都删完了,还处理了一批带头造谣的号。 李延是学生会主席,有论坛管理员的权限。 明镜刚才找李延,就是说这件事的吧。 陶星星叹气,明镜太善良了,以德报怨,可祝湘湘她不值得啊。 —— “以后别再来学校找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会给我造成多么大的困扰?”祝湘湘想想就要崩溃了,冲着赵小惠吼道。 赵小惠紧张的攥着双手:“对不起湘湘,妈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原谅妈妈吧,能不能撤销对你邓叔叔的诉讼?你邓叔叔已经知错了,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祝湘湘拉下脖子上的丝巾,上边青紫的於痕触目惊心,“你知道我那天差点被他掐死吗?现在要他坐牢的人不是我,是我妈。” 赵小惠心疼的摸着她的脖子:“很疼吧?” 还没摸住就被祝湘湘避开了,她冷冷的说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湘湘,妈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好不好?妈给你跪下了。” 祝湘湘赶紧扶住她,气急败坏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差点被人掐死啊,你竟然要我原谅他?这是一个亲妈能说出来的话吗?” 赵小惠痛苦的摇头:“湘湘,妈知道,你一心想回到祝家,妈成全你,你邓叔叔也成全了你,现在你要过河拆桥吗?” 祝湘湘瞳孔骤缩,“你胡说什么?” 赵小惠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那天你给我打电话,让你邓叔叔二十分钟后下楼拿快递,二十分钟后他下楼就遇到了你,你平时见到他就避开,这次却上来就说难听话,他喝了酒怒气上头下手不知轻重,恰好祝夫人出现救了你,这么多的巧合,你说真的是巧合吗?” 祝湘湘眯眼盯着赵小惠,这个看起来胆小懦弱的家庭主妇,没想到还挺聪明。 赵小惠拉着祝湘湘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湘湘,妈也想明白了,把你强留在身边只能害了你,祝家才是你的家,之前妈还担心怎么把你送回去,现在好了,你自己就想办法回去了,妈替你高兴啊。” 祝湘湘看着面前满目殷切的女人,心底有了一丝触动,可能是她想多了,这么长时间,赵小惠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装是装不了这么久的。 “妈找个伴儿不容易,你邓叔叔虽说一大堆缺点,可他是阳阳的亲爸爸啊,就算为了阳阳着想,也不能让他背上案底啊,以后让阳阳怎么做人,湘湘,阳阳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祝湘湘无奈的说道:“我可以撤销诉讼,但是从此以后,姓邓的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好好,妈答应你,他肯定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赵小惠喜极而泣。 祝湘湘心底也不好受,她握了握赵小惠的手,“妈,你要过不下去,就跟姓邓的离婚吧,以后我给你养老,阳阳你也不用担心,他是我亲弟弟,我会管他的。” 赵小惠笑着说道:“你有这个心,妈就心满意足了,只是阳阳、阳阳早就念叨着要见姐姐,时间还早,湘湘,你跟我回家一趟,见见阳阳吧。” 祝湘湘只要一想到邓阳是邓坤的儿子,就觉得膈应,正要拒绝,一抬头看到赵小惠殷切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也罢,最后一次了,给赵小惠一笔钱,让她带着邓坤邓阳离开江州,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此后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好,我让司机送咱们。”祝湘湘抽空看了眼学校论坛,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关于她的讨论,那些想象中的攻讦嘲讽全都没有。 祝湘湘不由得愣了愣,哪个好心人帮她清理了论坛。 她记得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是李延吧,李延是宋引章的死党,宋引章跟明镜可是形影不离。 李延会好心替她清理论坛? 怎么可能!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祝湘湘没有注意到旁边女人紧紧攥住的双拳,目光深出涌动着惶恐不安,渐渐转化为坚定。 对不起,赵小惠在心底说。 177 骨髓(一更) 唐琬在小区门口碰到祝湘湘还挺惊讶的,她看了眼赵小惠,走到祝湘湘身边:“你不是回祝家了吗?” 她早就知道,祝湘湘在邓家呆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去了。 这几天小区里茶余饭后最大的话题就是邓家的八卦了,什么继父杀继女啊,越传越离谱,赵小惠一家现在已经成了小区里的名人。 祝湘湘说道:“我回来看看阳阳。” “阳阳?”唐琬挑了挑眉,看来这件事赵小惠一直瞒着祝湘湘啊。 看着祝湘湘容光焕发的笑脸,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叹了口气:“阳阳挺可怜的。” 祝湘湘冷哼了一声,有爸有妈的,有什么好可怜的,哪儿像她,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眼看祝湘湘随着赵小惠进了家,唐琬冷笑了声,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半小时后,赵小惠匆匆下楼,祝家的司机开车停在小区门口,赵小惠跟他说祝湘湘想多陪陪弟弟,今晚就住在家里了,让他先回去。 司机想着这是祝湘湘的亲生母亲,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便开车回祝家了。 赵小惠盯着车子离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王医生,我这边准备好了。” 十分钟后,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敲响了邓家的门。 “表姐,这就是你女儿湘湘?果然是在豪门养大的,这细皮嫩肉的,看着就娇气。”男人盯着躺在沙发上昏睡的少女,啧啧感叹。 赵小惠面色有些苍白,抿抿唇说道:“别废话了,快去医院吧。” 谢强问道:“表姐,你怎么不跟湘湘说实话,那是她亲弟弟,她不会拒绝捐骨髓吧,你这样瞒着她偷偷做,她醒了会不会生气不认你?以后就别想再沾她的光了。” 他觉得表姐这事儿干的有些糊涂。 能光明正大,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赵小惠叹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吗?明文规定未满十八岁不能捐骨髓,湘湘才十七,但是阳阳不能再等了。”为此她专门花钱找了人走后门,不然手术都做不了。 更重要的一点她没说,祝湘湘如果知道真相,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她生了警惕心,阳阳只能等死。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为了阳阳,她愿意牺牲一切。 “行吧,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谢强背起祝湘湘,赵小惠拿着毯子盖在祝湘湘身上,遮住她的脸,两人匆匆离开。 唐琬远远的跟在后边,看来她猜对了,赵小惠这盘棋下的够大的,她就不怕事后祝家跟她算账? 转念一想,唐琬也就明白了赵小惠的意思。 她再怎么欺骗,也是祝湘湘的亲妈,血缘关系改变不了,再说,就她对邓阳宠溺的劲,让她一命换一命她都愿意,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谢强是做小生意的,有辆面包车,把人塞进面包车里,开车往医院赶。 —— 林清一听司机说祝湘湘晚上住在邓家,气就不打一处来。 给祝湘湘打电话,是赵小惠接的:“祝夫人吗?不好意思,湘湘她去卫生间了,湘湘她弟弟阳阳之前去老家了,今天刚回来,姐弟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湘湘想多陪陪弟弟,今晚就不回去了,还希望祝夫人能体谅。” 弟弟?林清冷声道:“我怎么没听湘湘提过,你让湘湘接电话。” “湘湘她在卫生间,不方便,夫人,我知道湘湘是你养大的,你们母女感情深厚,我虽然生了她,但一天也没养过她,只是血缘终究是血缘,就像明镜小姐一样,跟夫人不是也挺亲的吗?都是做母亲的,夫人也体谅我一下吧,您什么都有,亲生女儿也在身边陪着您,我呢,丈夫没有了,亲生女儿也要离我而去,您这是要逼死我吗?” 林清噎了噎,“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让湘湘多陪陪我,就这几天,过几天我一定完好无损的把她送回去,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从此消失在你们眼前。” 林清说道:“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话落“啪”的挂断了电话。 “祝夫人怎么说?”谢强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赵小惠摸了摸祝湘湘的脸,她昏睡着,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仔细的打量她。 “湘湘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以后在祝家,会过的很幸福,我们的母女缘分,以后就断了。” “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湘湘的亲妈,养母再有钱跟你也没法比啊,就算湘湘知道真相,顶多气几天,怎么滴,还真的跟你断绝母女关系啊。” 赵小惠摇了摇头,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 一个骨子里自私的人,为了利益,可以放弃一切。 就像她为了阳阳,可以牺牲一切。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 到了医院,祝湘湘先被推去做检查,因为事先打点过,一路绿灯。 “妈妈,你见到姐姐了吗?我好想她,这是我画的画,妈妈你要是见到姐姐了,帮我把画送给她好不好?” 病床上的小男孩形销骨立,长期被疾病折磨,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但却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他高兴的展示着自己画的画,上边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穿粉裙子梳羊角辫,小的是个酷酷的小男孩,两人手拉着手,脸上俱是灿烂的笑容,单看这幅画,画功很不错,很有天赋。 赵小惠笑着点点头:“好,等阳阳的病治好了,就能见到姐姐了,姐姐也很想阳阳的,所以阳阳一定要坚强,这一关咱们要熬过去。” 阳阳点头:“妈妈,病好了之后我要和姐姐一起上学,一起玩。” 说着笑了起来,病痛丝毫影响不了小男孩脸上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未来人生的期待。 赵小惠捂着嘴,忍着夺眶的眼泪,“好,那咱们先去做检查。” 赵小惠和护士推着病床离开,一路上阳阳都在兴奋的追问,而话题永远离不开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 妈妈说只要做了手术,他的病就可以治好,他一定要坚强,不能喊疼,病快点好,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姐姐了。 妈妈说,姐姐很温柔很漂亮,像仙女一样,他总是做梦梦到姐姐,梦中的姐姐真的像仙女一样。 这次抽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了。 抽血的护士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疼吗?” 小男孩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姐姐可以多抽一点。” 护士摇头失笑,多可爱的孩子啊,怎么就被病魔给缠上了。 这孩子很有画画的天赋,经常画画送给医生和护士,又乖巧又懂事,大家可怜心疼他,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医院还组织了一次捐款,可能老天爷也可怜这孩子,让他找到了合适的捐献者,这孩子有救了。 祝湘湘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头顶的灯光刺的她眯起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一扭头,她看到一个护士拿着针管扎在她的手臂上,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推送进她的体内。 祝湘湘瞳孔骤缩,猛然推开护士,大喊道:“你在干什么?” 护士被推的一个趔趄,皱眉看着她:“你不是28床邓阳的家属吗?自愿捐献骨髓,现在要给你注射重组人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动员骨髓,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护士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邓阳?捐献骨髓?你到底在说什么?”祝湘湘忽然想到赵小惠递过来的那杯水,喝了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以及昏迷前那句模糊的对不起…… 祝湘湘崩溃的大喊道:“赵小惠,你竟然骗我。” ------题外话------ 这样的欺骗,大家能接受吗? 祝湘湘会怎么做 178 开端(二更) 赵小惠关上病房门,走到祝湘湘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祝湘湘冷冷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苦肉计?” 赵小惠摇了摇头:“你弟弟八岁的时候得了白血病,这四年来,为了给他治病,我四处借钱,以至于那些亲戚看到我就跑,医生说,要等骨髓库的合适捐献者,给阳阳捐献骨髓,阳阳的病有很大机率治好,但是我等啊等,等了四年,也轮不到阳阳,阳阳的病等不下去了,然后你出现了,你是阳阳的亲姐姐,只有你配型成功了,这是妈妈最后一次求你,只要你答应给阳阳捐骨髓,以后妈妈保证,再也不出现,不打搅你的生活。” 赵小惠殷切的望着祝湘湘,眼中泪花闪烁,一番话说得让人十分动容。 “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只有祝夫人那样的富太太才有资格做你的母亲,我有自知之明,只当是还我的生恩吧。” “所以,为了你的儿子,你就给我下药,欺骗我?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祝湘湘苦涩一笑:“原来当初你找到我,也是有目的的吧,就是为了给你的儿子找个移动的骨髓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祝湘湘起身就要走,身体猛然晃了晃,赵小惠赶忙扶住她:“湘湘,算妈求求你了好吗?你弟弟他等不及了,他是个好孩子,一直念着你这个姐姐,就算为了你弟弟,你能不能牺牲这一次,捐骨髓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很快就过去了。” “感情不是你捐,站着说话不腰疼,从今天起,我们俩恩断义绝,以后你在也不要找我,至于让我为了你儿子捐骨髓,你想都不要想。” 祝湘湘一想起来就无比的恶心,从一开始找她就打着利用的心思,她怎么这么惨。 “湘湘,妈求求你行不行?你别走,你弟弟他真的等不了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等死吗?”赵小惠跪在她面前,给自己的女儿下跪,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但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又不是我让他得病的,爱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祝湘湘对这个弟弟根本没什么感情,让自己给他捐骨髓?想得美。 捐骨髓这三个字,祝湘湘仅想想就吓出一身冷汗,虽然常识告诉她,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为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是邓坤的儿子,她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 “你起来,我可承受不起你跪我,其他的都好说,你儿子的手术费我可以替你出,但是捐骨髓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祝湘湘撂下话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赵小惠目光一寒,走过去攥住祝湘湘的手腕。 祝湘湘扭头看了她一眼,被她眼底的阴寒惊到了,尖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这么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阳阳快死了,而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即使你恨我我也认了。”赵小惠不由分说将祝湘湘摁在病床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去捂祝湘湘的嘴。 祝湘湘一只手四处扑腾,慌乱中抓住墙角的灭火器就抡在了赵小惠的头上,赵小惠头上的血滴在了祝湘湘脸上,她死死的瞪着祝湘湘,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妈求你,求你了好不好?” 那样恳切、又那样绝望。 而祝湘湘只觉得恐惧,赵小惠眼底的决绝和狠意惊到她了,挣扎中她猛然推开赵小惠,慌不择路的逃跑了。 “湘湘。”赵小惠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声音里的破碎和绝望让人感到十分压抑难受。 祝湘湘脚步顿了顿,有那么一刻,她想回头,然而最终恐惧和自私战胜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动容。 是赵小惠欺骗在先,她没错! 祝湘湘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跌跌撞撞的离开。 赵小惠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护士走进来,看到她满头的血,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扶起她,护士在门外听了一点,有些困惑的问道:“她不是阳阳的亲姐姐吗?捐骨髓又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她怎么不同意啊?我还以为是她自愿的?” 虽然母女之间看起来关系不怎么样的样子,但是不损害自己身体的前提下能完就挽救一条生命,何乐而不为呢。 护士叹了口气:“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头上的伤口吧。” 赵小惠忽然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追问道:“阳阳还能再等下去吗?” 护士理解她的心情,柔声劝道:“血液科还有好多病人在等,想要找到合适的配型者,本来就不容易,要不你再劝劝你女儿?” 赵小惠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然而哪里还有祝湘湘的身影。 赵小惠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丈夫面临官司,儿子在等死,女儿跑了。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医院里打来电话,她听到阳阳哭着喊妈妈的声音,“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赵小惠抹了抹眼泪:“好,妈妈现在就给你做,乖乖听护士阿姨的话。” “妈妈,你别哭,我的病治不好也没关系,只是见不到姐姐了。”手机里传来小男孩失落的声音。 很快又用开心的声音说道:“但是能做妈妈的儿子,我已经很幸福了。” 赵小惠捂着嘴在深夜的街头泣不成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路上行人慌不择路的避雨,唯独她,失魂落魄的走在大雨中。 —— 林清一抬头看到祝湘湘淋着雨跑进来,不由得惊道:“你不是今晚住在邓家了吗?” 祝湘湘委屈的扑到林清怀里,撒娇似的说道:“妈,还是你对我最好。” 林清嗔道:“都淋湿了,快回房间洗个热水澡,还没吃饭吧,周妈,给湘湘做点霄夜。” 林清拉着祝湘湘上楼,皱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小惠欺负你了?” 祝湘湘欲言又止,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没……没事,我就是想妈了。” “那你打电话让司机接你去啊,怎么冒着雨自己跑回来了,万一感冒怎么办?” 看着林清满目关切的眼神,祝湘湘心底暖暖的,心底那些恐惧渐渐消散。 祝湘湘洗过热水澡,林清陪她吃过霄夜,这时周妈走过来说道:“夫人,刚才保安处打来电话,有个叫赵小惠的找湘湘小姐。” 祝湘湘立刻说道:“我不见,让她走。” 林清瞥了她一眼,握着祝湘湘的手问道:“湘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妈说,要是受委屈了,妈给你讨回公道,就算是你的亲妈也不能欺负你。” 祝湘湘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就算她对不起我,我也做的仁至义尽了,以后不再见就是了。” 周妈皱了皱眉,“听保安说,赵小惠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是见不到湘湘小姐,她就撞死在小区门口,好像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林清怒不可遏:“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祝湘湘安慰了林清一通,站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吧。” “我陪你去。” “不用了,妈,你在家休息吧,我会解决好的。” 林清点点头:“能用钱打发了就算了,以后跟这个女人别再有牵扯了。” 林清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来要钱的,不然湘湘还能不认亲妈,下午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现在想来心里都不舒服。 更别提有那样一个糟糕的丈夫,林清现在想起来都恶心。 祝湘湘撑着伞走了出去,司机开车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她前脚刚走,周妈找到小盈,吩咐她偷偷跟上去看看。 祝湘湘回来后,哼着歌上了楼,小盈找到周妈,附在她耳边偷偷说了几句话。 周妈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盈点头:“我亲耳听到的,这个祝湘湘没想到这么铁石心肠,她亲妈都跪下来求她了,她竟然无动于衷,还不是眼馋祝家的荣华富贵。” 周妈心底也是五味杂陈:“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 “要不要跟夫人说?”小盈问道。 周妈正在犹豫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明镜,明镜手里端着水杯,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小姐。“周妈和小盈恭敬的喊道。 明镜走进来,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问道:“小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盈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她那么小声音都被小姐听到了,“当然是真的,我刚才在小区门口亲耳听到的,赵小惠都跪下来求她了,那可是她亲弟弟,没想到祝湘湘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只是捐骨髓而已,又不是捐肝捐肾,她到底是无知还是铁石心肠啊?”小盈撇撇嘴。 明镜想了想说道:“小盈,你跟我来。” 小盈看了眼周妈,周妈点点头,小盈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 小盈眼眶通红的走出明镜的房间,周妈立刻将她拉去一旁,小声问道:“小姐找你做什么?” 小盈摊开掌心,是一张银行卡。 “小姐让我去医院看望赵小惠的儿子,让我把住院费替她交上。” “祝湘湘都不管她亲妈,小姐竟然这么上心,我们家小姐太善良了,祝湘湘连小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周妈叹口气:“我早说过,小姐大慈大悲,会有福报的。” “小姐说,孩子是无辜的,救人一命胜什么……?”小盈困惑的抓抓脑袋。 周妈瞪她一眼:“笨死你算了,那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对,小姐就是这样说的。”小盈满脸的崇拜之情,“我们家小姐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的人,谁都比不上。” “别贫了,快按小姐的吩咐去做吧。” 小盈问道:“周妈,这件事要不要跟夫人说?” 周妈想了想摇头:“夫人对那家人没什么好印象,说了可能会起副作用,人名面前无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盈冒雨匆匆出了门。 周妈望了眼二楼方向,走进了祝奶奶的房间。 半晌后,祝奶奶摇了摇头:“这孩子,废了。” “我能理解林清怎么想的,没有了丈夫,她只能把爱寄托在孩子身上,这种依附性的感情,终究会害人害己,明镜的好,她看不到,从头到尾就是个眼皮子浅的,罢了,随她折腾去吧,明镜这孩子拎得清,会给她兜底。” 周妈说道:“夫人是当局者迷。” 祝奶奶冷哼一声:“她一点都不迷,她跟祝湘湘是臭味相投,各取所需,等着瞧吧。” —— 明镜盘坐在佛像前,檀香幽幽,寂静的房间中,唯有念珠划过肌肤的细微摩擦声。 落地窗外,雨势迅猛,风急怒吼,伴随着电闪雷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打破满室寂静。 明镜睁开双眼。 “孩子可能等不了多久了,骨髓库里排队等捐献的病患很多,若想抢时间,只能从黑市走了,只是花费比较高。” “人命,胜过一切,从我的账上走吧。” 手机对面顿了顿,“明镜,他是祝湘湘的弟弟,你管这种闲事干嘛,吃力不讨好。” “他叫邓阳,十二岁,在别人的弟弟之前,他是他自己。” “佛祖怜悯众生,惟愿世人离苦得乐。” “我服你了。” 郑青正要挂电话,手机里传来少女温柔的低语:“阿青,谢谢你。” 郑青翻了个白眼:“就当跟着大小姐你积德行善了,我还要谢谢你呢,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别tm来这么操蛋的人生了。” 话落挂断了电话。 明镜盯着佛像的眼睛,喃喃道:“菩萨能原谅弟子吗?” 她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娇嫩修长,柔弱无骨。 这条路、已不能回头。 —— “啊……。”祝湘湘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 窗外电闪雷鸣,一瞬间照亮了瞳孔深出的惊惧。 她梦到邓阳死了,变成鬼日日夜夜的缠着她,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 梦里的邓阳没有脸,她现在想来都吓出一身冷汗。 祝湘湘抱着脑袋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不,她没错,她没错! 迷迷糊糊间,她梦到有人往她身上扎管子,她尖叫着推开那人,“滚开,别碰我……。” 睁开双眼,是家庭医生。 祝湘湘意识到不是在医院,也不是抽她骨髓的护士,松了口气,浑身被冷汗透湿。 林清嗔怪道:“你这孩子,发烧了都不知道,肯定是昨晚淋了雨,烧到三十九度了,再晚发现一点,你脑子都烧坏了,刚才医生给你打了退烧针,我给你班主任请了假,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祝湘湘声音带着哭腔,“妈,我……我好难受。” 林清轻轻拍着被子,柔声道:“你难受,妈心里也不好受,赵小惠到底怎么对你的,看把好好的人折腾的,以后再别跟她来往了。” 喂祝湘湘吃了药,林清送医生离开。 —— 一场秋雨一场寒。 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碧空如洗,空气中漂浮着草木雨露的清新。 明镜踩着落叶走进校门,赵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了拍明镜的肩膀:“真巧啊。” 忽然,赵蓁眯起眼睛。 丝丝缕缕的檀香飘进鼻尖,比之前闻到的味道浓烈了几分。 她深深的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明媚的晨阳洒落少女的眉梢眼角,勾勒出温柔美丽的轮廓。 少女眉目舒展,唇角微勾,有最清澈的眼睛,和最深邃的眸光。 如渊似雾,捉摸不透。 赵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她肯定。 这是属于西羽的味道。 179 生日(一更) 九月七日,周日,天朗气清,温度宜人。 一大早陶星星就给明镜打电话,晚上在家里办了生日party,让她早点去。 明镜下楼吃早饭,明提和明尘已经乖乖在餐桌前做好,今天她们学校组织了秋游,吃完早饭两人就要出发,明提自从上了学之后,整个人就像刚放出笼子的小鸟,浑身上下都写着兴奋俩字儿。 吃完饭,俩人手拉手高高兴兴的走了。 周妈端了碗杂粮粥放到明镜面前,问道:“小姐,我听小盈说,邓阳的骨髓捐献有着落了?下周就能手术了,是不是小姐您安排的?” 虽然祝湘湘不是个人,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听小盈说,邓阳这孩子特别乖巧懂事。 明镜点点头。 周妈望着少女在晨阳中安静用餐的画面,热泪盈眶:“小姐,您真是大好人,一定会有福报的。” “周妈,您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周妈摇摇头,一抬头,看到林清从二楼走了下来,周妈立刻闭嘴了。 “周妈,做点湘湘爱吃的虾仁粥给她送过去,这孩子病了好几天,总也不见好。” 周妈心底吐槽报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林清在明镜对面坐下,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前两天,我去看你爸爸了。” 明镜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清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已经知错了,你能不能……。” “好。”明镜欣然应允。 林清猛然抬头,“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还答应的这么快,她以为要费一番嘴皮子功夫。 “我希望你是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本质而原谅,不是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而后悔,做决定之前,冷静的想一想,值不值得,后果能不能承担得起,当然,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明镜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冷静从容。 林清面色有一丝难堪,她活了三四十年,还需要一个小姑娘教自己人生的道理? “他是你的爸爸。”林清加重声音强调。 “在他决定背叛这个家庭的时候,已经不是了,如果你选择复婚,我没有意见,这是你的人生,自己做主便好,后果自己承担,我吃好了。” 明镜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这才起身离去。 林清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有些青白。 “啪”的摔了筷子,刚从厨房出来的周妈吓了一跳。 明镜联系律师,当初也只是给祝文韬一个教训,并没有下死手,否则就不只是现在这些不痛不痒的罪名那么简单了。 在林清去见祝文韬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甚至她们之间说了什么,一字不漏的出现在明镜耳中。 婚姻中,可以轻易背叛,也可以轻易原谅。 对此明镜不予置喙,人各有命,以后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便是。 “师姐,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会比我处理的更好吧。”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不知亲情为何物,以前有战友,现在有师姐妹,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流淌着同一条血脉的血缘亲情,她从未感受过。 明镜望着落地窗外的花园,阳光下繁花锦簇,万紫千红。 她想起那夜沈舟的话。 我认定你是我的家人,那为你牺牲一切,也是值得的。 明镜勾了勾唇,明媚的阳光落于她的眼底,她轻轻眯起眼睛。 她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走在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上,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又何苦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呢。 但那天,沈舟认真的眼神,打动了她。 念珠拂过指尖,空灵温柔的声音如同来自天外的梵音。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是天意。” —— 明镜去公司转了一圈,出来时已经下午三点。 去罗衫铺取了礼物,赶往陶家。 陶星星的生日场地开在了楼顶的露天阳台,场地布置的十分温馨,陶星星邀请了好朋友和几个要好的同学,都是学生,便没有选择酒水,用饮料替代,瓜果点心切好装盘,有个同学是搞音乐的,弄了个架子鼓,立麦和dj,用来烘托气氛是极好的。 陶星星和明镜在内,一共九人。 陶星星拉着明镜推开楼顶的门,“现在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好闺蜜,明镜。” 有几个是陶星星的小学和初中同学,高中就和陶星星分开了,是以当知道大名鼎鼎的明镜是陶星星的闺蜜时,全都呆住了。 马晓晓和另两个陶星星在圣德高中结识的好朋友就比较淡定了。 “星星,你闷声发大财啊,竟然跟白富美做起了好闺蜜,厉害厉害啊。” “她是明镜啊,比电视上还漂亮许多呢,颜值气质真是绝了,关键人家还是祝氏集团的大小姐。” “什么呀,是祝氏集团的董事长,人家跟沈舟平起平坐呢。” “今天是沾星星的光了,不然我们可没这个福气亲眼见到祝小姐一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讨论起来。 陶星星凑近明镜:“她们就是比较夸张,没见过明星,体谅一点。” 明镜摇头笑笑。 “今天是你的主场。”明镜提醒道。 “没关系,大家越喜欢你我越高兴啊,脸上与有容焉,嘿嘿……。”陶星星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陶星星打了个响指,“晏辰,音乐走起。” “咚”的一声,鼓槌敲中底鼓,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闷响,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紧接着握着鼓槌的手一扬,强音擦发出嘹亮的声音,“咚呲哒呲~”强劲的节奏感让人忍不住跟着律动起来。 明镜抬眸,架子鼓后坐着一个衣着酷潮的少年,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低,遮住了少年的眼睛,露出的下巴轮廓在闪烁的七彩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晏辰,艺考生,明年要考音乐学院,未来的大歌星,怎么样,很帅吧,唱歌也很好听,我上初中的时候,那可是风靡全校的校草,现在也是一中的校草。” 陶星星跟着节奏哼了起来。 气氛起来了,有女生嚷嚷道:“晏辰,唱一首歌呗。” 少年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陶星星。 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立麦传来,听的人面红耳赤。 “今天的寿星公,想听什么歌?” 陶星星高高扬起手,笑容灿烂的说道:“我要听白衣。” 晏辰笑了笑,两只眼睛在黑夜中亮如晨星,“好。” 其他女生开始起哄起来,有人打趣道:“星星,你是不知道晏辰在学校追他的女生有多少,他连正眼都不带看的,唯独对你是个例外,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陶星星打哈哈,立刻摆手:“你可别胡说,我们是好哥们儿。” 女生捂嘴笑了起来,“星星,你长点儿心吧,这么优质的男生千万要抓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要是成了大歌星,咱攀都攀不上,你还不趁此机会赶紧上?” 陶星星白她一眼:“你喜欢你上啊,别挑拨我们的哥们儿关系。” “他又不喜欢我,我找死啊。” 少年低沉温柔的声音透过立麦传了出来,现场瞬间静止,大家静静的听着。 和曲飞台温柔苦涩的版本不同,晏辰唱出了另一种感觉,曲风更明快了,听的大家春心萌动,心花怒放。 “太好听了吧,我感觉比曲飞台唱的还好听。” “还不错,但曲神是yyds。” 提起曲飞台,大家下意识看向明镜,这可是跟曲飞台同吃同住了三天的,一瞬间仿佛曲飞台离她们也不是很遥远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首白衣的歌词,有点不对劲儿啊。“ “你们现在才知道吗?网上都快扒烂了,说是曲飞台这首白衣写的就是明镜,他俩上节目前就认识了,你们没看网上爆料?有家餐厅经理说漏嘴了,被员工爆料,俩人上节目之前就约会过……。” “天啊,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没有发酵,可能被曲飞台的公司压下去了,毕竟上升期谈恋爱影响事业,曲飞台前途光明着呢,可不能被谈恋爱影响到。” 一时几人看着明镜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全然的羡慕,嫉妒那是一点没有。 因为嫉妒也是要资格的,看看自己,再看看人家的容貌家世智商,钥匙配几把?你配吗? 晏辰唱完一曲,陶星星带头鼓掌。 “祝你生日快乐……。”曲风一转,变成了耳熟能详的生日歌,晏辰低沉的声线就算唱生日歌也是格外动听。 全场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这时陶谦和吴家琪推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嘴里唱着生日歌。 “我的星星,爸爸妈妈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永远开心幸福,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现在开始许愿吧。” 蛋糕上点上了十七根蜡烛。 陶星星看着近在咫尺的父母,以及周围所有的好朋友,幸福的闭上双眼。 默默许下愿望,陶星星一口气吹完蜡烛,兴奋的开始切蛋糕。 吴家琪看着天真无忧的少女,目光深处涌动着一层哀愁。 一只大掌落在她的肩头,陶谦温柔的说道:“一眨眼,我们的星星长这么大了,而我们也老了。” “高兴的日子,干嘛要说这么伤感的话。”吴家琪埋怨道。 陶谦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琪琪,你在担心什么?” 吴家琪猛然抬头看着他,陶谦眸光温柔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那些少男少女的快乐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 吴家琪嘴唇蠕动了一下,艰难的张口:“阿谦……。” “未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陶谦轻轻的抱着她,看着和朋友一起分享蛋糕的陶星星,目光温柔如水。 “妈妈,这第一块蛋糕是属于您的,我的生日也是妈妈的受难日,没有您和爸爸,就没有我。”陶星星将切好的蛋糕递给吴家琪和陶谦。 “感谢妈妈十七年前,生下了我,有您和爸爸陪着我长大,有明镜和朋友们的陪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陶星星眸光灿若星辰,脸上洋溢着阳光又幸福的微笑。 吴家琪摸了摸她的脸,一眨眼,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我们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自信、活泼、可爱,是你期望中的模样。 你看到了吗? 陶星星看到母亲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好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这样的眼神让她心口压抑的难受。 很快吴家琪就笑着说道:“去陪你的朋友们玩吧。” 吴家琪眼中的悲伤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吃完蛋糕,接下来就是陶星星最期待的环节,拆礼物。 180 机会(二更) 吴家琪送了她限量molly娃娃,陶星星高兴的抱着吴家琪亲了好几口,惹来大家艳羡的目光。 星星的爸爸妈妈不仅恩爱,十几年没有吵过架,对星星也热别宠溺,成绩差从来不指责星星,molly娃娃那么贵,陶星星拥有满满一展列柜。 仅仅是第一条,大家的父母就做不到,不是一地鸡毛天天吵架就是离异单亲,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要用一生来治愈,这些成长中难以言喻的伤痛只有自己才最清楚,因此大家对从小生长在父母恩爱开明环境下的陶星星才会格外羡慕。 陶谦送了陶星星一条琥珀星星手链,陶星星开心的说道:“好漂亮,爸爸我很喜欢。” 明镜笑道:“在我国的民间传说,琥珀是由猛虎魂魄而化,象征着父母恩浩荡,它可以安五脏、定魂魄、去鬼邪,星星,你的父亲很爱你。” 陶星星眨了眨眼睛:“还有这样的传说吗?” 她走过去抱住了陶谦,抽了抽鼻子:“爸爸,我永远爱你。” 陶谦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陶星星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每一次哭闹,他都会这样哄她。 “爸爸也永远爱你。” 然后就是明镜的礼物了,拆开包装袋,看到盒子上的logo,不止陶星星,所有人都惊叹起来。 “罗衫铺?” 陶星星迫不及待的拆开盒子,流云粉锦,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啊啊啊是凤求凰,明镜我太爱你了。” 陶星星兴奋的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明镜的侧脸上,明镜哑然失笑。 吴家琪有些讶然,问一个女生:“什么凤求凰?” 女生解释道:“罗衫铺是一家高端汉服定制机构,她家汉服全部手工定制,特别特别贵,这套凤求凰是由汉服设计大师风雅亲手设计的,是罗衫铺的镇店之宝,之前国风走秀压轴出场,从桑蚕到纺织全部纯手工制作,半匹云锦千金难买,是华国丝织工艺的最高水准,穿在身上别提多美了,是所有汉服爱好者心中的最爱,更别提它还有一个美好的寓意,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明镜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凤求凰,我要有个这么贴心又有钱的好闺蜜那该多好啊。”女生语气无比羡慕。 吴家琪感叹道:“我真是跟不上时代了,原来现在的孩子们喜欢玩这个。” 送礼物不在贵,而在心意,能让星星这么高兴,可见她有多喜欢。 明镜真是有心了。 这套汉服包含亵衣鞋子和头饰,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华丽,陶星星爱不释手。 “明镜,我从来没跟你提过我喜欢汉服,你怎么会知道的?”陶星星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明镜面前提起过一句。 明镜笑道:“我在你的房间看到了一套汉服。” “所以你就推测出我喜欢汉服?” 明镜点点头,只要细心观察,想要知道很容易。 陶星星拍了拍明镜的肩膀:“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明镜珠玉在前,大家的礼物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不过陶星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就算送她一个十几块钱的杯子,她也能开心的说喜欢。 最后一份礼物,陶星星拆开,是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下着大雪,一座小房子前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旁边有一个小牌子,一片雪花挡住了,看不清上边的字,不过好像是一行英文。 陶星星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看向站在人群最后的晏辰,露出一个彼此意会的笑容。 她生在南方,从没见过雪。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 露台上的欢声笑语远远传来,楼道内漆黑一片,一道黑影仿若幽灵般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 晏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眼人群中笑容灿烂的陶星星,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妈……我参加同学生日会,嗯,晚点回去,好,您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晏辰抬手揉了揉额角,正要离开,脚步忽然顿住。 来自本能的直觉令他全身的汗毛一瞬间竖起,然而晚了。 后颈一痛,他张了张嘴,喉咙间发出一声犹如困兽般的嘶吼,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昏迷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一双仿若琉璃一般干净漂亮的眼睛,却无情的仿若来自地狱的使者。 门再次打开,少年走了进来,默默藏身黑暗中。 明镜此时抬起了头,少年拉低了帽檐,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着裤缝。 陶星星兴奋的流连在一堆礼物中,高兴的找不到北,明镜脱离开人群,走到露台边缘,半米高的栏杆下,是三十楼的深渊。 夜风迎面拂来,吹起少女的裙袂,仙气飘飘,欲乘风而去。 帽檐下,双眼轻轻眯起,与黑夜融为一体。 少年抬步,游离在热闹的人群之外,走路没有丝毫声音,缓缓接近那道白色的身影。 忽然,少年脚步一顿。 不对劲。 来自杀手本能的直觉让他停下脚步。 他看向前方那道临风而立的背影,风吹裙袂,飘渺若仙。 本是出尘绝世的美人,却为何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犹如那夜,隔着呼啸的车流,他看到的那双眼睛。 尸山血海、枪林弹雨、游走在刀尖与枪口之上,与黑暗和死神搏杀,没有心、没有情、身中剧毒,唯一的解药,是鲜红的血、和停止跳动的心脏。 他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师父曾说,他不是最好的杀手,但却是天赋性杀手,天生的敏锐力令他在每次考核中都能幸运的躲过一劫,这是来自动物的天性,二十个成员,只有他和十三活到了最后。 幸运、也是实力的一种。 天性告诉他,那个背影出尘飘渺的少女很危险,他低估了对手,应该立刻转身离开。 不对…… 少年困惑的皱起眉头,这不符合逻辑。 “晏辰。”忽然有人搂住他的肩膀,少年整个人忽然僵住。 少女香甜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原来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话,有心了,好兄弟。” “对了,你不是喜欢曲飞台吗?我闺蜜明镜和曲飞台关系可不一般哦,我带你认识她。” 陶星星不由分说的拉着少年走向明镜。 陶星星一向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发现身边少年的不正常,毕竟在她的认知中,晏辰本来就有些别扭的性子,以毒攻毒才能降住他。 “明镜,这是晏辰,我初中的同桌,也是好哥们。” 明镜转身,看向少年,微笑点头:“你好,我是明镜。” 黑暗中,少年帽檐压的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沉默。 陶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晏辰,你搞什么?不会是见明镜太漂亮,害羞的说不出话了吧?瞧把你怂的。” 陶星星调侃道。 少年眯了眯眼,手腕翻转,一柄细刀滑落掌心。 这是唯一的机会。 乌云遮皎月,露台彻底陷入黑暗中。 不远处七彩灯闪烁不停,欢声笑语遥遥传来。 少年犹如一头迅捷的豹子,猛然蹿起,手中利刃出鞘,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锋芒,犹如死神的镰刀,朝着前方临风而立的少女横贯而去,直击咽喉。 迎面是绝杀,背后是深渊,四面楚歌,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少女勾起了唇角,笑容柔若春风,却猛然令他惊起一身冷汗。 明镜身子往后一仰,上半身与地面呈九十度,她的整个上半身悬在半空中,一头长发在夜风中飞扬。 少年的刀尖擦着明镜的鼻尖飞过,明镜双脚勾住栏杆上的铁网,一个旋转,只见白色的裙袂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美到极致,眨眼间便从少年的压制下逃脱。 少年眸光一凛,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此敏捷的反应力和恐怖的身手,绝不可能一朝一夕学成。 他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 此时离少年最近的陶星星猛然尖叫起来,叫声刺破夜空。 吴家琪听到陶星星的尖叫声,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她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就看到了几乎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陶星星被少年挟持,一柄长刀落在她的脖颈间,明镜站在少年对面,面无表情的说道:“放开她。” 陶星星吓得几近失语,变故发生的太快。 “你不是晏辰……你到底是谁?”陶星星从最开始的惊吓中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质问道。 “晏辰呢?你把晏辰怎么样了?” “放开我女儿。”吴家琪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跪在地上说道:“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陶谦比较镇定,他一边安慰着吴家琪,一边问道:“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其他人早就被这一变故吓坏了,那不是晏辰吗?他怎么忽然绑架了陶星星,这什么魔鬼走向? 陶星星说他不是晏辰?那他是谁? 少年并没有理其他人,直直的盯着明镜。 明镜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放开她。” 声音再无一丝温柔,犹如千年寒潭,冰冷无情。 少年后退一步,刀尖抵上陶星星脊柱,隐匿在黑暗中。 一眨眼,犹如幽灵般飘走,消失在消防通道口。 陶星星双膝一软,明镜立刻上前接住她,陶星星紧紧的抱着明镜,压抑着哭腔:“呜呜明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拂:“是我的失误,抱歉。” 明镜抬头,望着前方夜色,眼神幽幽。 “星星。”吴家琪扑过来,上下打量着陶星星,压抑着崩溃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刚在明镜面前哭成了泪人儿般的少女,此刻却扬着一张大大的笑脸,“妈,我哪儿有那么脆弱,我才不怕呢。” 看到吴家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陶星星立刻慌了:“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吴家琪紧紧的抱着陶星星,勒的陶星星差点喘不过气来。 “星星,是妈妈对不起你。” 陶星星一脸懵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争着说对不起? 陶谦打完报警电话走过来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有些蹊跷……。” 谁知吴家琪立刻说道:“不能报警。” 陶谦愣了愣,看看陶星星又看看吴家琪,“琪琪,还是查清是什么人比较好,难道你想以后星星再次面临这样的危险?” 明镜走过来说道:“叔叔,阿姨,他是冲我来的,这件事交给我吧,连累了星星,我很抱歉。” 吴家琪木然的摇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181 所求(一更)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应该是个毕生难忘的晚上。 “啊……。”马晓晓在楼道里发现了昏迷的晏辰。 陶星星焦急的冲过来,跪在地上听了听晏辰的心脏,松了口气。 还好,有心跳。 晏辰睁开双眼,昏暗的走道里,少女一双眼睛像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 晏辰顾不得后颈的疼痛,立刻爬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陶星星摇摇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晏辰说道:“有人把我打昏了,幸好没有对你们造成伤害,还是赶紧报警吧。” “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陶星星瞪了他一眼,晏辰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我和你爸陪你们一起去,明镜,今晚给你添麻烦了,好好的生日会搞成这样。”吴家琪眉头紧蹙,一脸愁容。 “阿姨,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那好,你先陪着星星,我和你叔叔回家里拿件衣服。” 走了两步,吴家琪不放心的说道:“星星,别乱跑,乖乖跟着明镜。” 吴家琪前脚一走,明镜立刻扑到明镜身边,笑眯眯的抱着明镜的手臂:“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都把我看呆了,原来你还深藏不露,是个武林高手呢。” 陶星星仿佛一点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明镜摸了摸她的手:“冷吗?” 夜风一吹,是挺冷的,陶星星猛然打了个哆嗦。 “明镜,你会武功,那能不能教我几招,以后再有人能欺负我,就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你现在学是晚了,但我可以教你几招实用的防身术。” “我的好明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陶星星抬头,发现晏辰一直盯着明镜看,陶星星哼了一声:“晏辰,你看傻眼了?” 晏辰摇摇头,眼神依旧落在明镜脸上,有些犹豫的说道:“刚才打昏我的那个人,眼睛跟明镜长的很像。” 陶星星看着明镜的眼睛,“你眼睛瞎了吗?明镜的眼睛长得多漂亮,那人怎么可能?” 晏辰有些困惑的挠挠头,”我也不太能确定,可能是我真的看错了吧。” 明镜眸光微闪,勾唇浅浅而笑。 陶星星和吴家琪坐明镜的车,晏辰坐陶谦的车,一行人赶往医院。 陶谦不放心,特地找人给晏辰拍了片子,确定没事才放心。 陶星星进去做检查的时候,吴家琪失魂落魄般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陶谦柔声安慰着。 “阿姨,不用担心,星星会没事的。”吴家琪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眼神温和而慈悲。 吴家琪愣愣的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她猛然站了起来,握住明镜的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哑声了。 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阿姨,我和星星是好朋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明镜柔声说道。 吴家琪拉着明镜的手,“谢谢你,明镜。” 陶星星做完了检查,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健康的很。 陶谦接了一个电话,是警局打来的,之前陶谦报案,虽然后来很快又销案,但警局不放心又打来电话了解情况,吴家琪夺过手机,跟警察解释清楚挂断了。 晏辰悄声问陶星星:“你妈妈为什么不报警,好奇怪阿?” 陶星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我妈认识他?既然我妈不让报警,你也别乱说。” 晏辰点点头,“你也要注意安全,这件事总觉得蹊跷。” 一行人离开医院,电梯路过五楼血液科,一个提着保温桶的女生走了进来,看到明镜立刻惊喜的说道:“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一个人出现在医院总不是什么好事,小盈面色立刻变了:“小姐,您不是生病了吧?” 明镜摇摇头:“陪星星来做一个检查。” 小盈松了口气。 立刻笑着跟陶星星打招呼:“你好,你是小姐的朋友吧?我叫小盈,是祝家的保姆。” 陶星星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有次我给明镜打电话,是你接的。” “对对对,就是我。”小盈比陶星星大不了两岁,爱说爱笑,一一打过招呼。 陶星星看了眼小盈手里提的保温桶,好奇的问道:“你家里人生病了吗?” 她爸爸是这家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小时候医院就是她第二个家,五楼她没记错的话是血液科,收珍的一般都是白血病、紫癜淋巴瘤之类的血液病。 小盈下意识看了眼明镜,叹口气,犹豫着能不能说。 陶星星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这时一楼到了,明镜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明镜抱歉的看了眼几人,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电话。 陶星星立刻拉住小盈:“怎么回事?难道明镜家里有人生病了?” 小盈摇摇头,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小姐低调,不爱宣扬,但她却替小姐委屈,立刻说道:“祝湘湘的亲弟弟得了白血病,她是唯一配型成功的,她妈妈跪下来求她捐骨髓她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弟弟去死,小姐知道后,给这孩子交了住院费,每天让家里厨师做好营养餐送来,还花钱帮他找到了合适的骨髓捐献。” 陶星星愤恨的骂道:“这个祝湘湘,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去死,不就是嫌贫爱富吗?你们家夫人也真是拎不清,还把她接回来干什么?” 小盈也是满肚子牢骚,但她谨记员工守则,可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自家主人的是非,当然祝湘湘是个例外。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明镜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 吴家琪和陶谦面面相觑,陶谦问道:“那孩子是叫邓阳吗?” 小盈点头:“您怎么知道?” 陶谦说道:“我听同事提起过,这孩子很懂事,很有画画天赋,只是命不好小小年纪就得了白血病,遇上祝小姐也是他的造化。” “你们知道就好了,别往外说,小姐不让我告诉别人的。”小盈叮嘱道。 陶星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宣扬的满校园都知道,让祝湘湘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社死。” 小盈嘴角抽了抽,一咬牙说道:“能替小姐出口气也值了。” “好姐妹,有骨气。” 明镜打完电话走过来,发现几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明镜瞬间明了,扫了眼小盈,小盈心虚的低下脑袋。 “明镜,你别怪小盈,是我逼她说的。” “走吧,先送你们回家。”明镜当先往外走去。 陶星星搂着小盈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以后姐姐罩着你。” “我好像比你大吧。” “人家桃园三结义也不是按年龄排的。” “哦。”小盈乖乖的点头。 吴家琪和陶谦走在最后,叹了口气:“明镜真是个好孩子,以德报怨,普通人谁能做到呢。” 陶谦对此十分赞同:“祝小姐是有大格局的人,星星能跟她做好朋友,是幸运的。” 陶谦开车送晏辰回去,小盈搭明镜的顺风车,送陶星星母女俩回家。 下车前,吴家琪看了眼明镜,犹豫了一下,在陶星星的催促下,下车离开。 “明镜,明天见。”陶星星站在车窗前笑眯眯的挥手。 “明天见。” 哄睡了陶星星,吴家琪给她掖了掖被角,看到挂在床头的那颗象牙吊坠,猛然怔住。 她取过象牙,仔细的摩挲着,喃喃道:“我该怎么办呢?” 外人眼中,她有一个温柔俊美年轻有为对她忠心不贰的丈夫,有一个活泼可爱自信开朗的女儿,有体面的工作,幸福的家庭,作为女人来说,此生已别无所求。 但十几年来,她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日日夜夜被噩梦折磨,她愧对女儿,更愧对丈夫,这个秘密她藏了十几年,昼夜不停的担惊受怕,她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平淡如流水般的走完,其他两人是幸福的,独她一人受折磨,如此也好。 但没想到,她最害怕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吴家琪看着睡梦中的陶星星,摸了摸她的脸,“星星,妈妈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 小盈发现这不是回祝家的路,这条路已经是走的第二遍了。 “杜泽,你是不是迷路了?”小盈问道。 杜泽咳嗽一声,“是的吧。” 小盈嗔怪道:“迷路你也敢当小姐的司机,也就小姐脾气好。” 杜泽瞥了眼后视镜,脚踩油门,“坐稳了。” 车子犹如离弦的箭,瞬间蹿了出去。 小盈赶紧抓住头顶的扶手,看明镜闭目养神,一点影响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气闷。 这个杜泽,开车的技术太烂了,是不是凭脸上岗的?小姐颜控实锤。 十分钟后,车子重新拐上大道,不远处一辆越野车远远跟着,司机松了口气。 “幸亏老子技术好,没跟丢,不然回去又得领罚。” 副驾上的男人双手抱臂,打了个哈欠:“霄爷为什么让咱们盯着祝小姐啊?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咱霄爷万年的铁树不开花,好不容易开一次就挑了个极品,眼光不错。” “霄爷的八卦你也敢说,活腻歪了吧?” “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难道你要出卖老子?” “出卖你个头……。” 车子呼啸而过,卷起落叶在半空中飞舞,幽幽盘旋着落到地上。 明镜从一棵树后走出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停在明镜面前。 明镜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韩素文握着方向盘扭头:“小姐,您坐稳了。” 韩素文大学时候考的驾照,很久没有开过车了,练了几天找回了点感觉。 能为小姐做事,浑身都是干劲。 黑色桑塔纳汇入车流,朝着闹市而去。 老板娘正在打瞌睡,猛然传来的叩叩声,令老板娘悚然一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还以为在做梦。 “你……你住宿吗?”老板娘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找人。”少女声音温柔似水,听在耳中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但不知为何,在这空荡荡的大厅内,灯光咝咝作响,忽明忽暗,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这么美的人,不会是鬼吧? 老板娘心底毛毛的,“你找谁?” 少女温柔的笑了笑,“跟我一般大,穿一身黑,戴着一顶鸭舌帽……。” 老板娘一拍手掌:“你找张伟吧,你是不是他姐姐?我说呢,你俩眼睛长的挺像的。” 少女点点头:“谢谢。” “他住1205,是不是孩子叛逆离家出走了,我就说嘛……。” 老板娘絮絮叨叨着,就看到少女走上了楼梯,背影曼妙飘渺,美不胜收。 老板娘挠了挠脑袋:“总觉得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呢?” “叩叩叩”极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打破了走廊的沉寂,声控灯次第亮起。 182 沧海(二更) 门内,躺在床上的少年瞬间一跃而起,飞刀同一时刻滑落掌心。 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 偏偏此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深夜,令人惊出一身冷汗。 少年一手握着门把手,眯了眯眼,将门打开一条缝。 阴冷的夜风自门缝里飘来,夹杂着一缕醉人的幽香,幽幽飘进鼻尖。 一截莹白修长的手指扣住门框,少年眸光一凛,飞刀在掌心旋转,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飞了出去。 “啪”灯光大亮。 少女笑吟吟走了进来,素手轻扬,飞刀轻飘飘射中对面挂在墙上的靶心。 少年眼睁睁看着她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能在这么快时间找到他的地址,只能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她能一个人前来,就必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绝无空手而归的可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少年一跃而起,指缝间幽芒闪烁,携带着雷霆千钧之势直夺对方背心。 少女背脊挺得笔直,慢条斯理的走着,仿佛并不知道背后即将到来的危险。 红唇轻启,淡淡笑道:“三……二……一。“ 一字落地,刀尖离她背心只有半寸距离之时,猛然停住。 少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下一刻“噗通”狼狈的摔在地上。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截飘然远走的裙袂。 明镜走到窗前,窗户密封,透过铁网看到窗外马路上的车流,深夜的大街上,已没有几辆车。 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手背上青筋暴突,他死死的瞪着窗前那道静立的背影,额头上冷汗滚落,沓湿了睫毛。 “啪嗒”滴落到地板上。 “你给我下药?”五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兵不厌诈,第一次出任务吧,确实嫩了点。”明镜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翻了翻身份证。 “张伟,这是杀手隐藏身份时,最喜欢用的名字,大隐隐于市。”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镜拿起手机,不知对方是不是太自信,手机并未设密码,点开微信,只有一个备注红姑的联系人。 明镜拿出手机,和他加上微信好友,然后推送红姑名片。 “树敌太多,而我又很惜命,很抱歉,让你任务失败了。”明镜将手机放回原处,回转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犹如山涧清泉,清澈干净,不沾染一丝污垢。 明镜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即使此刻沦为阶下囚,少年也并未露出丝毫羞愤的眼神,却一直在试图站起来。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我亲手调配的迷药,闻者三天内筋骨全散,若试图反抗,迷药进入五脏六腑,逆转经脉,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虞美人,瞧,你此时无可奈何苍凉悲壮的模样多像一个被命运摆弄的美人儿呢。” 明镜声音温柔似水,落在少年耳中,却犹如来自地狱的召唤。 “杀了我吧。”少年闭上双眼。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闭口不提。 明镜笑了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给你一条活路。” 少年睁开双眼,皱眉看着她。 “任务失败,wt的规矩,绝无空手而归的可能,若带不回任务目标的头颅,那就只能带回自己的脑袋,你是一个人才,可惜你的主人用错了地方。” 明镜摇头叹息。 少年瞳孔骤缩,惊疑不定的望着她:“你到底是谁?” 明镜拂了拂裙摆,飘然出尘,淡淡一笑:“普通人。” 此刻少女周身蕴染的光线犹如烟雾将她拢罩其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犹如姑射神人,圣洁飘渺,遥不可及。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明镜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并未回头说道:“在黑暗的深渊中永远沉沦,还是与我走上一条救赎之路,选择,在你手里。” “你弟弟没跟你走?这小伙子,还挺叛逆的。”老板娘见明镜一个人下楼,忍不住开口说道。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吧,这三天阿姨您不要打搅他,让他自己想清楚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老板娘点头:“我明白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用心良苦,饿他三天看他还犟不犟。” 明镜浅浅一笑,离开了宾馆。 “多温柔的女孩子,这小伙子真是不识好歹,饿着吧。”老板娘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去。 黑暗的深渊中永远沉沦,还是走上一条救赎之路,选择,在你手里…… 少年闭上双眼,他还有救赎的资格吗? —— 明镜走出宾馆,沿着路边缓缓走着,韩素文开车跟在后边。 “明镜,你不在家?这么晚了干什么去了?”手机里传来郑青疑问的声音。 “出来散步。” “大晚上的散什么步?去找冉腾霄了?” 明镜并没有回答。 “你这慢吞吞的性子真是急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叶贞查到了什么?” “你猜到了?” 郑青也就直说了:“梁燕然死的那晚,有一个狗仔拍到了薛安,他并不是在媒体前说的那样在梁燕然死后赶回公寓,他对媒体撒谎了,同时我查到这个薛安的背景很有意思,以前只听过他的名字,业内口碑很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这些年拍的片子,拍一部烂一部,却依然有戏接,细究起来,背后很有深意啊,我大概知道梁燕然为什么死了。” 明镜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斑驳的灯影透过树杈洒落在裙摆上,犹如星火跳跃。 “如果继续查下去,估计会牵扯到不少人,老娘有儿子要养,拼不了命了,帮梁燕然查清楚死因,也算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喂明镜,你在听吗?” “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吗?”手机里传来郑青自言自语的声音。 明镜挂断电话,一个人走了很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是名副其实的影帝,用出神入化的演技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 一个前一刻说着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男人,下一刻,就将屠刀对准了她。 可笑的是,她竟然相信了。 念珠拂过指尖,一颗一颗,澄明干净。 那些背叛、痛苦、彷徨、绝望、不甘、曾经如此清晰的折磨着她。 那日洞穿心脏的子弹,染红雪地的鲜血,一历历一目目、犹如昨日发生的那般鲜明。 那些恨,早已在四千多个日夜的青灯古佛中释怀。 能拿起,也能放下。 风吹衣袂,飘然如仙,从容的走在黑夜里,如一朵盛放的幽昙。 韩素文开车不紧不慢的跟着,望着右前方那道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莫名的鼻酸。 —— 冉家大宅灯火通明。 寿昌随着叶霜走进大厅。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曾经无比熟悉,文爷在的时候,他随意进出,而现在,他沦为了阶下囚。 寿昌心中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寿昌,三个月时间已到,我要的人呢?” 冉腾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沏茶一边淡淡的问道。 寿昌垂下脑袋:“当初禹江挑拨我们兄弟三人的关系,我与禄昌嫉妒吉昌得文爷信任,便陷害吉昌叛逃,一切都在禹江的计划之中,她知道文爷不甘心会追到京都,文爷是我和禄昌害死的。” 冉腾霄端着紫砂茶壶的手一顿,微微眯起眼睛。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要的人呢?” “禹江卧底文爷身边两年,是什么值得她或她背后的组织如此大费周章的谋划,是文爷的人头吗?不,是文爷手中的青龙印。” 冉腾霄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青龙印?” “霄爷,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大费周章的找那对母女,难道不是为了青龙印?你应该问问西羽,他是吉昌的儿子,难道吉昌没有告诉过他吗?当初就是这个秘密成了吉昌的催命符,文爷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可以手刃兄弟,你问问西羽,为了一个杀父仇人,值得如此吗?” 寿昌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冉腾霄眯起眼睛,“你见过西羽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是我的亲侄子,问候一下我这个亲叔叔而已。” “很好,那我就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是你的儿子重要,还是你的亲侄子重要,你想清楚。” 冉腾霄摆了摆手,寿昌便被人拖了出去。 “霄爷,您为什么不直接问西羽?”叶霜困惑的问道。 干嘛要大费周章,管他什么西羽还是东羽,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叶剑瞪了她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是怎么看的人,他什么时候见的西羽?” 叶霜吐了吐舌头,“师兄,我错了。” 叶剑瞥了眼冉腾霄,对叶霜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去吧。” 叶霜赶紧离开。 “叶剑,你觉得呢?”冉腾霄问道。 叶剑知道他问的是刚才叶霜说的那句话。 叶剑一面在心底骂叶霜蠢,一面回道:“西羽不是能受威胁的人,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冉腾霄幽幽叹了口气:“我这个伯公啊,做事喜欢留一手,说不定西羽就是他留给这对母女的底牌,我只是疑惑,隐匿了十二年,为什么这个时候冒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冉腾霄手指叩着桌面,喃喃道:“西羽,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寿昌走出冉家大宅,冷风一吹,猛然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豪宅,心有戚戚。 西羽说的没错,这是他唯一的利用价值了,冉腾霄还不舍得要了他的命。 文爷有勇有谋,谨慎冷静,一代枭雄,这个冉腾霄却是不遑多让,甚至还多了几分狡诈。 不过这一切都在西羽的预料之中。 寿昌不屑一笑,这个位子没那么好坐,冉腾霄火急火燎的找那对母女,还不是为了她手中的青龙印。 青龙印合二为一,是为青龙令。 拥有青龙令之人,才是真正的冉家家主,玄武堂主。 那对母女就像一把剑日日夜夜悬在他的头顶,令他坐卧难安。 勾了勾唇,寿昌大概猜到西羽要做什么了。 当初文爷背后一刀,少不了冉博才冉博学兄弟俩的,他们的后代,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冉晴,一个冉阳,再加个冉腾霄,蛇鼠一窝。 真正的冉家家主,只有流淌着文爷血脉的后人,才有资格。 西羽啊西羽,希望这一天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而文爷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183 美人(一更) 祝湘湘在家休养了一周,病好了之后周一去学校。 祝少丹染回了黑头发,穿上了校服,不过叛逆少年还是保留着最后的倔强,风一吹,隐藏在黑头发里漂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露了出来。 “检讨书写的怎么样了?”去学校的车上,祝湘湘抬手给祝少丹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问道。 祝少丹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打印纸。 “反正那老头也没说要手写的还是打印的。” 祝湘湘无奈的笑了笑:“幸好妈给学校捐了座图书馆,不然开学第一天你就被开除了,以后安心学习吧,别再触犯校规了。” 祝少丹哼了一声,傲娇的扭过头去。 他现在一战成名,一出现在学校门口,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将他包围。 那些眼神有不屑、有畏惧、有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自动远离两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超级病毒的携带者呢。 祝湘湘成为唯一走在祝少丹身边的人,自然从今天开始,再也没人敢当面欺负她了。 但关于她的流言却越演越烈。 祝湘湘走到教室的一路上,感觉大家看她的视线有些奇怪,并不是因为祝少丹带来的畏惧。 吴佳佳收语文作业收到她身边的时候,飞快扔给了她一张字条,抱着作业本转身走了。 祝湘湘偷偷打开纸条,看清上边写的什么之后,脸色一下子变了。 可恶,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现在搞的全校都知道了,她祝湘湘是个嫌贫爱富、不顾亲弟死活的白眼狼、 大家畏惧祝少丹不敢当面说什么,但背地里骂的有多难听祝湘湘几乎能想象得到。 将纸条狠狠的攥成一团,祝湘湘深吸口气。 这件事除了祝明镜,没有人会知道,一定是她传出来的。 今天陶星星没有来上课,请假了,但是班上还是几乎没人敢跟她说话。 一方面因为明镜,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祝少丹,说打人就打人,打完一点事都没有,大家生怕哪里惹到祝湘湘,被祝少丹暴揍,惹不起只能躲了。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祝湘湘这个人道德就有问题,虽然人无完人,但无情无义到这个份上,只有被人鄙视的份儿。 祝湘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再忍一忍…… 升国旗时,祝少丹被光荣的叫到国旗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检讨,一个检讨都能读的磕磕绊绊,站姿吊儿郎当,没读两句就被校长赶下来了。 这种学生简直要气死人,再让他读下去他这校长的面子都要丢完了。 “祝少爷,您这回可是一鸣惊人,连校长都拿您没办法了,厉害实在是厉害啊。”祝少丹回到班级队伍里,立刻被两个狗腿缠上,一左一右的给他锤肩。 祝少丹勾了勾唇:“以后八班就是我的地盘,你们跟着我混,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两个小弟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变着法的吹捧他。 八班其他人对他是避如蛇蝎,当然也有其他男生谄媚,视之为偶像,好借势狐假虎威。 现在大家都知道高一八班有个叫祝少丹的男生,祝家小少爷,明镜的亲弟弟,开学第一天就打了齐安,回去面壁了一星期,什么事没有,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以后别喊我少爷,多难听,直接喊爷。” 周翔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丹爷,以后就叫您丹爷。” 祝少丹熨帖的点点头,感觉自己有霄爷那味儿了,总有一天,他会比霄爷更厉害的。 季大贵说道:“丹爷,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是有关湘湘姐的。” 一听跟祝湘湘有关,祝少丹立刻问道:“有人欺负她?” 季大贵赶紧摆手:“这倒没有,是关于湘湘姐的传闻,说是……。” 季大贵说了遍来龙去脉,“湘湘姐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啊?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丹爷您说怎么办?” 两人心底都骂他眼瞎,放着明镜这样的亲姐姐不要,去亲近祝湘湘这种白眼狼,脑子是不是有坑,当然两人也只敢私底下吐槽。 祝少丹呸了一声:“放tn的屁,我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以后再听到有人传谣,直接给我揍。” “好嘞丹爷。” “肯定是祝明镜搞的鬼……。”祝少丹骂道。 季大贵耿直的反驳道:“丹爷,明镜学姐不是那种人,你不要诬陷她。” 周翔赶紧扯了下他袖子,在祝少丹面前说这个,不是找死吗? 祝少丹盯着他:阴恻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季大贵就好像不明白周翔的暗示,梗着脖子说道:“丹爷,我说明镜学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你看过一日三餐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那是对她的侮辱和亵渎。” 祝少丹气极反笑:“好啊,原来我身边还隐藏着一个祝明镜的铁粉。” 祝少丹看向周翔:“你说,你喜不喜欢祝明镜?” 周翔咳嗽了一声,“丹爷,我也不能昧着良心撒谎不是,这是对您的不尊重,我也不知道您和明镜学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明镜学姐,我真的特别喜欢她……我要是能做她的亲弟弟,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周翔话落自动远离了祝少丹。 祝少丹一脚踢空,气急败坏道:“都给我滚。” —— 中午食堂人满为患。 明镜打好饭刚坐下,赵蓁便坐在了对面,紧跟着李姣姣和孙青青也来了。 四人桌坐满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桌,大气都不敢喘。 明镜什么时候跟赵蓁李姣姣玩到一起去了。 “传言我听说了,祝湘湘这个人,果然让我看不起是有原因的,多谢你替民除害。”李姣姣拍了拍明镜的肩膀,俨然把她当成了好姐妹。 明镜蹙了蹙眉:“不是我。” 李姣姣挑了挑眉:“好好,不是你,总之以后你就是我李姣姣罩着的人了,有事尽管提。” 明镜眯了眯眼,李姣姣忽然感觉手一麻,触电般将落在明镜肩膀上的那只手拿开了。 “你那个弟弟是怎么回事?眼睛不要捐给盲人,竟然帮着祝湘湘出气,这小子天生反骨,放学我们替你教训他一顿。”李姣姣十分义气的说道。 “不用。” 李姣姣发现自己跟明镜说话总是憋一肚子气,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她也不是受气的性格,端起餐盘就走了。 孙青青就是她的小跟班,见她走了,立刻端着餐盘跟了上去。 李姣姣走了两步,发现赵蓁没跟上来,一扭头,看她坐在明镜对面动都没动,不由得喊了一声:“臻姐?你走不走?干什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赵蓁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李姣姣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赵蓁默默扒拉着碗里几块排骨,“明镜,上次马场我看你骑术不错,这个周末去赛马吧?” 明镜点头:“好。” 赵蓁一手托腮,一手百无聊赖的翻着碗里的排骨,直直的盯着明镜的脸。 明镜吃完饭端起餐盘起身:“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蓁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不见,这才把餐盘扔到水槽里离开。 糖醋排骨她几乎没动。 高三课业重,几乎哪个座位上都堆积着厚厚的课本和试卷,赵蓁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是班上视野最好的座位,她成绩中等,在班上排名不上不下。 她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如果认真起来,成绩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赵蓁拿出镜子对着脸照来照去,问她的同桌:“我长得漂亮吗?” 同桌是个男生,全级第一的学霸,眼睛上架着厚厚的镜框,一心扑在学习上。 听到赵蓁的问话,扭头看了她一眼,耳尖悄悄红了。 “漂亮。” “我跟明镜比,谁更漂亮?”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亡问题,谢珏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说道:“都美。”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答案,到底谁更美?” 校园论坛的校花投票,明镜断层第一。 赵蓁名头盖过了她的美貌,大家提起她,只有她嚣张跋扈的赵家大小姐的身份,给这层美貌蒙上了一层阴影。 谢珏认真想了想,“明镜更美。” 赵蓁“啪”的把镜子拍到桌子上,正在午休的学生吓了一跳,不满的看去,见是赵蓁,立刻老实的扭过头去。 谢珏有些委屈的说道:“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赵蓁深吸口气,“她哪里比我美?” 谢珏说道:“其实我只远远的见过她的背影,没仔细见过她长什么模样,但是我听过很多她的传闻,她参加的一日三餐节目我奶奶和妈妈特别爱看,我听她们讨论过,皮囊美终究会老去,但心灵美才是真正的美。” 赵蓁冷笑道:“你是在讽刺我不如明镜善良?” 谢珏摇摇头:“古人言,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也很美,又何必跟别人比呢?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别人攀比只会越陷越深。” 谢珏说完便低头认真刷试卷了,不再看赵蓁一眼。 赵蓁拿起镜子左右照了照,难道在男人眼里,明镜真的比自己漂亮吗? 容貌比不上,身高比不上,成绩比不上,也就只有家世比她好那么一点吧。 赵蓁叹口气。 这时谢珏又说了一句:“你别气馁,只要你好好学习,以后改邪归正,虽然比不上明镜,但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赵蓁在学校,从没有男生敢追她。 这句话被谢珏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赵蓁盯着对方认真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滚。” 谢珏伸手推了推眼镜,有些委屈的低头。 明镜清冷如仙,她就偏偏热烈如火,不信烧不了他的心。 赵蓁在心底暗暗发誓。 —— “爸爸?”祝湘湘放学回到家,在客厅见到了祝文韬。 立刻激动的扑了过去。 多日不见,祝文韬变得憔悴消瘦了许多,胡子拉碴,眼袋深重。 相比以前那个意气风发、俊美倜傥的祝文韬,面前这个男人仿佛老了十岁。 “回来了。”祝文韬笑着揉了揉祝湘湘的头发,一脸慈爱温柔。 祝奶奶脸色不虞,林清头扭到一边去,气氛尴尬又沉默。 祝少丹硬邦邦的喊了声爸,便上了楼。 以前就没有多少父子情,现在要他跟祝文韬表演父亲情深,他可演不出来。 “少丹。”祝文韬嗓音沙哑的喊了声,祝少丹头也没回的走了。 “小姐回来了。”院中传来文叔恭敬的声音。 祝文韬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184 守护(二更)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走了进来。 圣德高中的校服很漂亮,曾惹得一中及周边一众公办高中学生的羡慕嫉妒。 上衣是白衬衣红领结,藏青色收腰外套,下身是一条深格灰高腰百褶裙,高筒长袜勾勒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脚踩一双黑色英伦风小皮鞋。 校服很有设计感,穿在明镜身上犹如量身定制的一般,纤细高挑,比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还要漂亮夺目。 一头乌发如瀑,皮肤白皙如极品的羊脂白玉,一丝瑕疵都没有,唇红齿白,眸若清泉,潺潺流去似能洗涤世间一切污垢。 明镜背着书包走进来,她走的不疾不徐,举手投足从容高贵,她的淡定极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祝明镜。 看看身边的祝湘湘,再看看明镜。 错把珍珠当鱼目,现在面对这个女儿,他心有戚戚。 公司之前有多乱,他心中有数,也因他的自负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他进去的那段时间,明镜快刀斩乱麻将蛀虫以及他的心腹全部斩落,又温水煮青蛙安插培植自己人,安抚了闹事的股民和业主,同时对外与叶氏和神舟集团的合作稳定了民心,一桩桩一件件,难以相信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做下的。 经此一役,他名声大损,祝氏集团以及董事会,都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祝文韬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少女,脑海中回想起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回到祝家的那天。 也是如此沉默低调,不吭不响,然而腹内乾坤,袖手翻云,挥手覆雨。 祝文韬再不敢小看这个女儿。 他想到沈舟,怪不得能入了沈舟的法眼,两人做事风格很像。 明镜看到祝文韬,仅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目光。 祝湘湘那样的反应才是好久没见过父亲的正常反应。 祝文韬压下眼底的阴郁,开口问道:“放学了?” 他在试着关心女儿,学着做一个慈爱的父亲。 “嗯。”明镜走到祝奶奶面前,拉了拉盖在她腿上的毛毯。 祝奶奶握住明镜的手,瞥了眼祝文韬,叹了口气,说道:“明镜,你爸爸知错了,让他回来吧。” 明镜含笑点头:“好。” 祝奶奶瞪了眼祝文韬:“从此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做对不起林清和孩子们的事情,年纪不小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祝文韬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句话也不反驳。 “那爸爸,你跟妈妈会复婚吗?”祝湘湘问道。 林清脸色一僵,冷声道:“周妈,把书房收拾收拾,从此以后他就住书房。” 明镜推着祝奶奶的轮椅回到祝奶奶的房间,祝奶奶拍着她的手:“明镜,你会怪奶奶吗?” 明镜摇摇头,“他是你的儿子,谁都可以抛弃他,你不会。” “你真是个好孩子,是他们没福气,不配做你的父母,奶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先这样吧,看他以后的表现。” 祝奶奶也很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不要想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的责任和义务已经尽完了,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 “但愿如此吧。”祝奶奶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祝奶奶忽然抓住明镜的手,“明镜,祝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对不对?” 明镜笑着点点头:“当然是,我会永远守护它。” 她答应过一个人,会永远守护这个家。 —— 祝氏集团大楼巍峨的伫立在cbd中心。 祝文韬在家歇了两天,终于在这天踏进了祝氏集团的大门。 前台看到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祝……祝总?” 公司有传言这两天祝文韬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祝文韬点点头,乘坐直梯前往顶层。 他前脚刚走,前台俩姑娘就小声八卦起来。 “祝总不是要开始夺权了吧?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父女相争的大戏?”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差点害的祝氏集团破产,要不是有大小姐力挽狂澜,咱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是大小姐的人,谁还会认祝总,在家养老不好吗?来公司凑什么热闹。” “不过别说,陶纤纤一个实习生踢走了项目部经理,一跃成为最年轻的项目经理,调动了公司气氛,大家更有活力了,这证明只要大家有实力,升职加薪不是问题,比以前死气沉沉刻板守旧的样子好多了,有一个年轻的领导,公司氛围都变年轻了,而且公司新人中帅哥的比率也变高了,我现在每天睁开眼最期待的就是上班了。” “所以,祝总还回来公司干什么?大小姐yyds。” 与此同时,祝文韬回到公司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信号,对大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祝氏集团虽然是祝文韬创立的,但他在位期间没干过什么好事,任由手下人中饱私囊,结党营私,而他本人德行操守都是问题,致使股价大跌,差点让祝氏濒临破产边缘,员工对他怨声载道,是他女儿明镜的出现才帮他挽回了一点口碑,但他唯一的价值也就是生了个好女儿,仅此而已。 杨琳拿着文件走进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经理,大忙人啊,我现在见你还得找你的助理先预约了。” 陶纤纤从文件前抬起头,笑着说道:“连你也埋汰我。” 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杨琳面前。 杨琳看看豪华阔气的办公室,再看看陶纤纤一身高定时装,妆容精致大气,很有职场女强人的气场。 她记得陶纤纤大学刚毕业吧,就已经成了祝氏集团的项目经理,大小也是个高管了。 在看自己,在祝氏集团混了四五年了,还是个小职员。 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听说了没,祝总回来了。” 陶纤纤上班的时候不看八卦,因此不知道祝文韬回了公司,闻言皱了皱眉:“可能大小姐有另外的安排吧。” 杨琳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你还是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祝氏集团是祝总一手创立的,他正值壮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公司落入女儿的手里,接下来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神仙打仗,遭殃的是咱们这些小鬼,你是大小姐提拔的人,全公司谁不知道你是大小姐的人,到时候你就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还是想想该怎么自保吧。” 陶纤纤看了眼杨琳,面前的女人脸上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嘲讽,这样的神情让她觉的很不舒服。 “公司权力变更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作为职员,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 杨琳撇了撇嘴:“我这是为了你好,祝总十几年商海不是白混的,大小姐还是太年轻,我看她不是祝总的对手,你要不打听打听,看看上边是个什么风向?也好给咱们有个心理准备。” 陶纤纤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看着杨琳,正色道:“如果你把八卦的时间用在工作上,不会四五年过去,还是一名小职员。” “我很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先出去吧。”陶纤纤冷声下逐客令。 杨琳脸色阵青阵白,果然是升官了,看不起以前的同事了,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杨琳甩门离开,发现整个项目部好像都没被这件事影响到,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公司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蛀虫都被踢走,新来的年轻又有拼劲,人人都期待着被大小姐赏识,成为下一个陶纤纤,工作上更卖力,这样的公司氛围是挺好的,但对杨琳来说,却不妙了,因为她没办法摸鱼了。 新来的人事部经理也不知道是什么火眼金睛,招来的新人一个个聪明又眼神刁钻,对她一个老员工没一点尊敬不说,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能给她挑出错来,简直是度日如年。 她怎么能不羡慕陶纤纤。 当初如果给大小姐送资料的是她就好了,被大小姐赏识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祝文韬走出电梯,丁伟笑眯眯的迎上去:“祝总,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好安排员工给您接风洗尘呐。” 祝文韬瞥了他一眼:“你以前是张老的人吧?” 丁伟笑道:“原来祝总还记得我,是,我是得张老的赏识才进的公司。” 当初就是张书达带头支持明镜,才让李副董败北。 如果当初公司落入李副董手里,现在局面也不会如此尴尬。 他有把握从李副董手里夺回公司,但明镜…… 祝文韬推开办公室大门,跟离开时一模一样,里边的格局没有任何改动,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洁净如新。 祝文韬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面色冷沉,不知在想什么。 丁伟咳嗽一声,“祝总,您有什么吩咐?” 祝文韬估计心有不甘,但能怎么办,如今的祝氏早已不是当初的祝氏了。 大小姐可不是好对付的。 难道接下来要上演父女相争的一幕了?丁伟有些头疼,刚安定下来就要开始动荡了。 “公司最近的财报拿来给我看看。”祝文韬吩咐道。 “这样吧,我让杜秘书来给您汇报,他是大小姐的秘书,最近一直负责公司大小事务。” “祝总你稍等。”丁伟转身出去,找到秘书台,“江湖救急,杜秘书呢?” 女秘书说道:“杜秘书去项目部送材料了,丁总监找他有事吗?我现在就给项目部打电话。” “让他快回来。” 这个时间,大小姐还在学校上课呢,圣德高中不能拿手机,也不能给大小姐传消息。 丁伟摸不准大小姐的意思,只能她的秘书出马。 陶纤纤正在回想杨琳的话,虽然她面上义正言辞的责备了杨琳的八卦,但心底还是因此掀起了波澜。 “叩叩”敲门声拉回了陶纤纤的思绪。 “进。” 对方推开门走进来,陶纤纤目之所及,是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擦的油光呈亮。 陶纤纤下意识抬头,看清来人,愣了一下。 杜泽,大小姐的秘书,众所周知,大小姐现在是圣德高中一名高二的学生,学业为重,公司事务由她的秘书杜泽代为打理,可以说,他就是大小姐在公司的代言人。 最近因为和叶氏集团合作的几个项目的审批,与杜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他永远那么的云淡风轻,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愧能成为大小姐的秘书。 陶纤纤掩去眸底的失落,笑着站起来:“杜秘书。” 185 惹祸(一更) 谈完公事,杜泽起身离开。 “杜秘书。”陶纤纤赶忙叫住他。 杜泽扭头,眼神询问。 陶纤纤抿抿唇:“没……没事,你胃不好,记得按时吃饭。” 杜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陶纤纤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叹了口气。 拿着文件走出去,果不其然,听到茶水间几个员工在小声讨论。 “杜秘书长的帅又年轻,前途无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大家快把握住机会上。” “他是不是跟陶经理有点什么猫腻啊、不然他一个总裁秘书怎么会亲自来项目部送材料,大材小用了。” “这谁说的准呢,陶经理短短几个月从实习生一跃成为项目经理,负责学府春天这么大的项目,你真信她被大小姐赏识吗?这其中没点猫腻谁信呢?” “她跟杜秘书是同一届江州大学金融系的,你去江州大学官网上查查,杜秘书是优秀毕业生代表,陶纤纤我听说也是那一届的名人,这俩人肯定认识,说不定陶经理就是攀着杜秘书的关系才入得了大小姐的法眼呢……要我说大小姐还是有点年轻了,容易被杜秘书牵着鼻子走。” “开什么玩笑,大小姐那是能跟沈舟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秘书牵着鼻子走,别侮辱我们大小姐。” “你们知道什么呀,我跟你们说……。”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个大学同学的小姨子是神舟集团总裁秘书办的,听她说沈舟跟咱们大小姐关系可不一般,不然沈舟那么大的财团,多少大公司求合作,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根本是吃力不讨好,咱们祝总还是个定时炸弹,以前多少次求合作,沈舟从来不给一个眼神,这种情况更不可能了,你们说,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能让沈舟对祝氏伸出援助之手?” 关于这个八卦,当初签约的时候就传过一波儿了,只不过对方是沈舟,不敢传的太过分,也就在商业圈里私底下聊几句,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错,沈舟可是钻石级的单身王老五,虽然年龄大了点,不过胜在会疼人啊,而且我听说这个沈舟没有结过婚,洁身自好,跟那些到处养女人的有钱人不一样,大小姐要真跟他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只能说大小姐魅力绝顶,连沈舟都拿下了,你说祝总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看到走过来的陶纤纤,瞬间闭嘴了,尴尬的喊道:“陶经理。” “上班时间议论上司八卦,新颁布的公司规定你们是当没看见吗?”陶纤纤冷声说道,目光一一扫过去,所过之处俱是尴尬的垂下脑袋。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上司教训,这体验实在是不好受。 “去工作吧,佳佳留下来,跟我去一趟工地。” 除了佳佳之外,其他人立刻如蒙大赦般离开。 王佳佳是刚才一群人中唯一没开口的,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至少是个聪明人。 —— “祝先生。”杜泽将祝文韬要的东西一一摆在他面前。 祝文韬瞥了他一眼,面前的男人气宇轩昂,不卑不亢,所有人都叫他祝总,只有他喊祝先生。 这就代表了明镜的意思。 “刚来公司没多久吧?”祝文韬一边翻着财报一边问道。 “来公司之前就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得大小姐赏识,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任。”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我看你也是个人才,明镜还在上学,你留在她身边大材小用了,不如来做我的秘书?” 站在一边的丁伟嘴角抖了抖,祝总这就开始挖人了,就不怕大小姐生气。 这句话也表明了祝文韬的野心。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杜泽面不改色的说道:“多谢祝先生的好意,大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做人不能忘本,懂得报恩,方是做人之本。” 丁伟想给他点赞,这是讽刺祝文韬是个白眼狼吗? 果不其然,祝文韬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了,压抑着怒气,冷冷的扫了眼杜泽。 “识时务者为俊杰,杜秘书是聪明人。” 杜泽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这句话,我送给祝先生。” 祝文韬冷哼一声,财报做得完美无缺,能看出什么来,起身离开。 杜泽将祝文韬送到电梯口,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不屑的勾了勾唇。 祝文韬走出祝氏集团,想了想,驱车赶往张家,被张致和以爷爷养病为由拒绝了探望。 “老不死的东西。”祝文韬一肚子气,祝明镜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挨个跑几大股东家里,均被以不同的理由拒绝。 曾经的祝氏集团总裁,如今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回到祝家,正碰上林清出门。 林清穿了件旗袍,勾勒出丰满的身材,画着精致的妆容,但还是能看出上了点年纪,却不掩曼妙多情的风韵。 “阿清……。”祝文韬喃喃道,目光隐忍又动容。 林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提着挎包出门。 男人的后悔是最廉价的东西,明镜说的没错,她要保持足够的清醒,狗改不了吃屎,男人就是这种东西,她要是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就对不起曾经流的泪吃的苦。 她之所以让祝文韬进家门,是看在老太太年纪大了,对她还不错的份上,也不能剥夺三个孩子见父亲的权力,除此之外,两人再无瓜葛。 如今在贵妇圈里,她虽然因为丈夫的出轨而受尽嘲笑,但明镜又给她扳回一城,满江州,再无一个名媛比得上明镜的优秀,这个女儿,虽然冷心冷清,但别的方面没话说。 今天下午贵妇圈太太们的下午茶时光,林清姗姗来迟。 看到她,这些富太太们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林清旁若无人的坐下,听大家又在聊那些老总的风流八卦,换汤不换药,来来回回永远是那几根老黄瓜。 世上乌鸦一般黑,林清嘲讽的勾唇。 “刘家的小女儿这周末要结婚了,听说嫁了个小保安,啧啧可把刘先生夫妻俩气坏了,谁承想这刘千金以死相逼,刘先生夫妻俩没办法点头同意了。“ “刘千金糊涂啊,凤凰男不能要,以后有她罪受的。” “年龄大了,再不嫁人孩子都生不了了,这个保安比她足足小了一轮。” “刘千金以前不是追沈舟追的欢吗?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沈舟那是一般人吗?再来十个刘千金也撬不动。”说到这里,那人瞥了眼林清,捂嘴笑道:“我这里倒听说一则传言,说是沈舟啊,钟情祝家的大小姐,不然祝氏破产危机时,沈舟为何伸出援手,在这里要恭喜祝太太了,觅得佳婿,敢问祝太太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的,一出手就是极品金龟婿,啧啧。” 林清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说起来沈舟的年纪跟祝太太差不多吧,你们姑婿之间也不愁话题聊,真是让人羡慕呢,有沈舟这样的女婿,年纪大点就大点吧,能保祝氏基业不倒就行了,你说是吧祝太太?” 其他人俱都捂嘴笑起来,说是嘲笑,心底快酸死了。 沈舟是什么人,在坐的富太太们的老公们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沈舟,正所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些富太太们此刻这就是这种心态。 要是自家女儿能嫁给沈舟,别说大一轮了,大三轮都没问题。 林清这是什么命,老公倒了,女儿起来了。 虽说八字没一撇,只是传言,但那位祝小姐的魅力,在座各位都是曾目睹过的,丝毫不怀疑传闻的真实性。 以后林清成了沈舟的丈母娘,哪里都能横着走啊,现在不酸,以后就没机会了。 林清终于明白她们这么阴阳怪气是为什么了,心底冷笑了声,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骄傲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据我所知,明镜与沈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你们这样乱传,将我女儿的名声置于何地?若传到沈先生耳里,就不怕沈先生怪罪?他扼着江州的经济命脉,若不想开罪沈先生,毁了自家产业,就最好守口如瓶。” 大家翻了个白眼,这就摆上丈母娘的普了? 行,你亲女儿了不起,开罪不起,你那个养女就别怪我们不留情了。 “祝太太,我听说你把养女接回来了?” 林清蹙了蹙眉,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湘湘身上去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妇安的什么心。 “她也是我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养了十六年,彼此谁也离不开谁。”林清喝了口花茶,淡淡的开口。 “祝夫人,大家知道您好心,但也警惕别养出来个白眼狼。” 林清冷笑了一声:“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养大的女儿我会不知道?” 对方摇了摇头:“祝夫人啊,你还不知道吧,圣德高中都传遍了,我还是听我女儿说的,她跟你们家明镜一个班,说是你那个养女的亲弟弟得了白血病,她是唯一能配型成功的,她亲妈跪下来求她捐骨髓,她都不肯,现代医疗技术多发达,捐骨髓就是抽一管血而已,对身体又没什么损伤,再说了,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对自己的亲人都能这么冷血,祝夫人,你可要小心点啊。” “祝夫人,你离不开她是因为十六年来你对她付出了太多金钱和情绪,沉没成本太高了,但她离不开你……一个对亲妈和亲弟弟这么绝情的人,你觉得她对你能有多少感情呢?“ 就差把嫌贫爱富挂嘴边了。 林清脸色阴晴不定,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上祝湘湘冒雨跑回来,后来保安打电话说是赵小惠要找祝湘湘,她当时因为邓坤对这家人没一点好感,便也没细想,现在想来,祝湘湘一直在隐瞒她。 “不过说来明镜小姐真是善良,她知道后让家里的保姆偷偷给她们交了住院费,还花钱摆平了手术,不像你那个养女,不捐就算了,那对母子直接不管了,祝夫人,放着这么好的亲生女儿不疼爱,偏把一个别人家的白眼狼捧在掌心,我们看了都要夸一句祝夫人您真是个大慈善家,孤儿院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祝夫人大发善心,也给她们一个好归宿吧。“ 终于逮到嘲林清的地方,大家不遗余力,一人一张嘴说的林清哑口无言。 林清窝了一肚子气回家,正巧碰到小盈提着保温桶出门,她没有下车,直接开车跟了上去。 “阳阳,姐姐给你送好吃的来了,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吃药?” 阳阳需要好好休息,换了一间双人病房,隔壁床的大爷就住在医院附近,其他时间很少在医院。 “小盈姐姐。”病床上坐着的小男孩正在画画,闻言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男孩脸上的笑容却比窗外的阳光更温暖更灿烂。 “在画什么?”小盈走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大小姐?” 画纸上是一副简笔画,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纤秀的少女侧影,少女微微扬着脑袋,唇角微勾,给人一中十分温柔慈悲的气质。 和大小姐的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邓阳从没见过大小姐,只是听她提过几句,竟然能凭着感觉画出来,这小子天赋不得了。 “帮我把画交给姐姐好不好?”邓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可以,大小姐看了你的画肯定会喜欢的。”小盈摸了摸他的脑袋。 以前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接触几回,她彻底被这孩子的懂事乖巧给折服了,心底对祝湘湘也就更厌烦。 若不是大小姐慈悲为怀,世界上就少了一个纯洁的灵魂。 “真的吗?“邓阳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神采。 “当然是真的,今天我给你带了鸡汤,煲了四个小时呢,你闻闻香不香……?” “好香啊,小盈姐姐你真好。” “你要谢就谢大小姐吧,要没有大小姐的吩咐,我哪里有时间给你煲汤再送来。” —— 小盈关好病房门,一转身,看到站在面前的人,吓得保温桶掉到了地上。 “夫人?” 林清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瞟了一眼,靠窗的病床上躺了一个小男孩。 “说,到底怎么回事?”林清冷声问道。 小盈小心脏抖了抖,赶忙如实的说了,反正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祝湘湘既然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 小盈经过一番声情并茂的添油加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重点突出了那日雨夜赵小惠如何苦苦相求祝湘湘始终无动于衷甚至恶语相向,把祝湘湘薄情寡义的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大小姐偶然听到我和周妈的讨论知道了这件事,她没让我跟任何人说……。” 林清冷冷的看着她:“你当真没跟任何人提过?” 小盈想了想,“那天晚上我在医院碰到小姐和她的同学,小姐接电话的时候,她同学问我,我就说了。” 原来如此,恐怕学校的流言就是明镜的这个同学传出去的,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不知害惨了祝湘湘。 林清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张嘴简直是惹祸,从明天起,结了工资离开祝家吧。” 小盈如遭雷劈瞬间怔在原地,“夫人。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186 羞辱(二更) 林清懒得跟她解释,转身就走。 小盈咬了咬牙,她可算是看清了夫人的心有多偏,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着的还是祝湘湘。 祝湘湘到底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想到自己被夫人辞退了,以后再也不能服侍小姐了,心中十分难受。 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赵小惠缓缓从楼道口走出来。 “妈妈。”邓阳看到来人开心的喊道。 赵小惠提着热水瓶走过来,“在画什么?” “在画姐姐。”邓阳把画了一半的画给赵小惠看。 这样的容貌气质,不是祝湘湘,是那位人人称颂的祝大小姐。 赵小惠勾了勾唇:“阳阳画的真好。” “刚才小盈姐又来了,给我送来了鸡汤,姐姐真好,我真的好喜欢姐姐啊。”邓阳一脸向往崇拜的说道。 “妈妈,姐姐什么时候来看我?”邓阳拉着赵小惠的手期待的问道。 赵小惠忍着泪意,不想打击儿子,“你姐姐要上学,高中学业很重的,你姐姐成绩那么好,当然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等有时间,她就会来看阳阳了。” “姐姐这么厉害啊,我也要快快好起来,那样我就能跟姐姐一起上学了。” “妈妈,我的病能治好吗?” 赵小惠揉了揉邓阳的脑袋:“当然能治好了,你姐姐给你捐了骨髓,所以以后阳阳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的恩情,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你。” 邓阳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赵小惠扭过头去,忍着即将夺眶的眼泪。 —— 祝湘湘从进家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林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她站起来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抬步上了二楼。 祝湘湘心中莫名的不安,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心中估量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进房间,林清扭头劈头盖脸的问道:“我问你,邓阳的事情是真的吗?” 祝湘湘心中“咯噔”一跳,瞬间明了林清的怒气来自哪里。 她没想过这件事能瞒林清一辈子,尤其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林清早晚会知道,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祝湘湘迅速调整好情绪,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想的吗?认为我是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对自己亲弟弟的死活无动于衷?” 林清沉默的看着她,上次下药的事情她就知道这个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也不像表面这么简单,这件事始终是她的一个心病。 祝湘湘心下知道这是个大坎,林清也不是个傻子,肯定怀疑她了,应对不好她就得麻溜的从祝家滚出去了。 祝明镜这次好算计,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但她已经把握住了扎根在祝家的财富密码。 祝湘湘惨然一笑,后退了两步:“原来妈妈您真的是这样想我的,我就活该被抛弃,被欺骗,被当作一个捐骨髓的工具,到头来,连妈妈也不相信我,那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话落愤而绝决的往墙上一头撞去。 林清悚然一惊,赶忙上去抱住她,“湘湘,你要干什么?有事就好好解释,别想不开。” 祝湘湘扑到林清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小盈跟在明镜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祝家客厅。 有小姐给她撑腰,小盈腰板挺直了。 明镜淡淡道:“小盈,去楼上把夫人和祝湘湘叫下来,我有事和她们说。” 小盈立刻上楼了。 祝少丹和祝文韬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看到明镜,祝文韬眸光阴了阴,很快隐去,笑道:“明镜放学回来了,今天上课累不累?” 明镜指了指沙发,淡淡道:“坐吧。” 祝少丹翻了个白眼:“搞什么?” 明镜对从厨房出来的周妈说道:“请奶奶过来。” 周妈想到刚才夫人气冲冲的回来,又一脸沉重的把祝湘湘叫走,敏感的察觉到要出事了。 担忧的看了眼明镜,周妈转身走进了祝奶奶的房间。 祝湘湘挽着林清手臂从二楼走下来,看到明镜望过来的眼神,得意的勾起唇角。 即使你机关算尽,也斗不过人心。 明镜淡淡的移开视线,根本没把祝湘湘的挑衅当回事。 忽然、明镜眸光微眯,坐在明镜对面的祝少丹冷不丁搓了搓手臂,忽然感觉冷飕飕的。 小盈跟在祝湘湘和林清身后下楼,左脸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十分醒目,此刻眼眶通红,委屈的走到明镜身边。 明镜握着念珠,指尖一颗一颗滑过。 睫毛轻垂,冷肤如玉。 林清瞥了她一眼,“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明镜坐着没动,林清加重了语气:“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吧。”明镜淡淡的说道。 “学校里关于湘湘的传言,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我跟你说过,湘湘不会跟你争什么,你怎么就是容不下她呢?” 祝少丹挑了挑眉,幸灾乐祸的瞥了眼明镜。 这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反正祝湘湘名声是坏掉了,根据既得利益者分析,祝明镜就是唯一嫌疑人。 看她怎么解释。 “这件事跟明镜有什么关系,上来劈头盖脸就指责明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是非不分了?”祝奶奶坐在周妈推过来的轮椅上,冷冷的说道。 “妈,你知不知道这给湘湘的名誉带来多大的损伤?” 祝奶奶直接打断她:“那你问问祝湘湘,她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怪别人说,再说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明镜散播的流言?” “湘湘她是被赵小惠给骗了,赵小惠找她回去,就是为了给邓阳捐骨髓,她为此竟然给湘湘喝的水里下药,想趁湘湘昏迷把手术给做了,难道湘湘不可怜吗?” 祝奶奶冷笑一声,瞥了眼祝湘湘:“真会狡辩,把你妈哄的跟你一条心,有几分本事。” 祝湘湘委屈的说道:“奶奶,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是这次的事情,我真的是被我妈给骗了,我不是不给阳阳捐骨髓,我只是受不了欺骗,我也没想到会在学校掀起这样的舆论,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话落呜咽着流了几滴眼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祝奶奶可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祝文韬在一边听了半天,总算听出来了个来龙去脉,他叹了口气,看向明镜,“明镜,不是爸爸说你,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了,湘湘是你姐姐,她要是名声坏了,你能讨得了好,都是祝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祝少丹不屑的冷笑一声,“有的人天生自私,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作真正的家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罪名就这样摁明镜头上了。 “说完了吗?”明镜淡淡的反问道。 念珠一顿,轻抬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般轻轻闪动了一下翅膀,刹那间盈盈绿波、流光溢彩。 整个厅堂有一瞬间的沉寂。 明镜看向小盈:淡淡道:“谁打的你?” 小盈捂着脸,委屈的瞥了眼林清:“是祝湘湘。” 明镜点点头,“打回去。” 小盈愣了愣,包括林清在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祝湘湘脸色瞬间青白,她不可置信的指着明镜:“她不过是个下人,我打她就打了,你竟然让她打回来?你对我有怨气也不能这么羞辱我。” 明镜并不看她,背脊挺直的坐在沙发上,面色温淡无波,念珠轻轻拂过莹白的指尖。 “下人?你的羞辱倒是很封建,小盈……。” 187 过客(一更) 被点到名的小盈立刻挺胸抬头,走到祝湘湘面前。 刚才就是这个女人仗着有夫人撑腰,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估计是夫人告诉了她学校的流言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挟私报复。 但是现在她也有小姐撑腰,祝氏集团在濒临破产之际,是小姐力挽狂澜,小姐现在是祝氏集团董事长,就算是祝文韬,也休想动小姐一根手指头。 更莫说小姐背后还有沈舟撑腰。 祝家的人一个个都太欺负人了,真当小姐是软柿子,随便拿捏,尤其是祝湘湘,小盈早就对她丑恶的嘴脸看不下去了,仗着夫人的宠爱搞小动作,污蔑小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一个赝品而已。 “你敢……。”祝湘湘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小盈扬手一个巴掌狠狠的落了下来,直扇的祝湘湘头偏到一边去。 二楼楼梯口,隐藏着三颗小脑袋,明尘明提齐齐握着拳头,“打得好。” 早就看不惯祝湘湘了,一次次蹬鼻子上脸。 明一奶声奶气的喊:“打得好。” 明提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祝湘湘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不远处的沙发上,明镜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 祝湘湘死死的咬着牙,眸底尽是恨意。 林清立刻将祝湘湘拉到身后,扬手就要扇回去,一个下人也敢打小姐,翻了天了。 小盈这回可不会乖乖站着挨打,她立刻逃回明镜身边,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夫人,你这心偏的也太狠了,你有什么证据认定是小姐传播的流言?小姐以德报怨安排了邓阳的手术,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是我嘴快告诉了别人,我承认是我的错,但跟小姐绝无关系,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小姐的错,那请问夫人,祝湘湘难道就没有错吗?你一意孤行的袒护她,对小姐实在不公。” 小盈一番话连珠炮般轰出来,直把林清气的头顶生烟。 “你一个小保姆,有什么资格对主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祝家留不得你了。” “夫人,今天我们就把事情说明白吧。”明镜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林清愣了愣,看着明镜眉头紧紧蹙起。 明镜从未喊过她一声母亲。 “祝湘湘,学校关于你的流言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彼此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果,但若你一次次挑衅,惹得大家不得安生,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到那时,就不只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了,希望你能承受得起。” “夫人,感情是双向的,有付出才能有收获,我不会在你身上希冀什么,同样给你造成了误会,我很抱歉,苍白的解释没有意义,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日,你所期待的,必有回响,但与此同时,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看人要用心,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祝先生,你的一系列罪名不需要我一一点明吧,祝氏集团濒临破产,想必你心中有数,祝氏集团是你创立的,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事实,但如今,它已不是你的私人财产那么简单,它关系着数万名员工的生计,也关系着不计其数的股民以及业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人才是祝氏集团的立足之本,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接下来的路,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再让你插手公司事务,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所有员工和股民业主的负责。” “我会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除了集团日常运营及员工工资福利之外,所有营收利润悉数投入基金会,用以慈善事业,亦是替祝先生赎起罪过,待哪日你想清楚,再来寻我。” “祝少丹,你自小受尽宠溺、年少叛逆,本无可厚非,但若飞扬跋扈、自视甚高,终会害人害己,想必道理你是听不进去的,社会这堂课会教会你。” 明镜一一说完,顿了顿说道:“我本过客,无意多留,从今日始,我会带着师妹们搬离祝家,萍水相逢,各自安好。” “小盈,跟我走吧。”明镜起身上楼,再不看厅中各人脸色,背影潇洒出尘,从容自若。 一时之间厅堂内鸦雀无声,各人面色俱是十分精彩。 她的每一句话,都堵的人哑口无言。 最后她说什么?要搬出祝家? 祝奶奶反应过来,对着林清和祝湘湘就是破口大骂:“你们母女俩是要干什么?非要把明镜赶出祝家你们才开心是不是?现在如了你们的意,我告诉你们,明镜要是走了,这个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林清张了张嘴:“妈……我也没想到明镜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离开祝家能去哪里?” “你是让孩子寒了心啊。” 只有祝湘湘沾沾自喜,太好了,明镜要离开祝家了,这一局她赢了。 祝明镜能滚出祝家,脸上的巴掌也没那么疼了。 明镜上楼,在楼梯口遇到明提明尘和明一,三人齐刷刷的盯着明镜。 明镜勾了勾唇:“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祝家。” “太好了。”明尘立刻兴奋的冲向楼上。 明提担忧的瞥了眼明镜:“二姐……。” “二姐去哪儿,哪里就是你们的家。” 明提猛然抬头,看着明镜温柔的眼神,重重的点头,转身上楼了。 韩素文抱着明一说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没有让大家等太久,明镜重新下楼来,她换下了校服,穿了条白色长裙,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一个首饰盒,身后小盈提了一个拉杆箱,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木盒,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明提明尘一人一个拉杆箱,没有即将离开豪门的悲伤,脸上灿烂的笑容太刺眼了。 明一牵着韩素文的手,小小年纪还搞不懂什么状况,保持着乖巧沉默。 众人震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来真格的。 林清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道:“明镜,你真要走?” 明镜将档案袋和首饰盒放在茶几上,淡淡道;“这是之前你送给我的房产商铺以及所有的首饰珠宝,都在这里了,还给你。” 林清不可置信的捂着嘴,明镜第一天登门那日,她送给明镜的玉镯子也在里边。 “你离开祝家能去哪里?这里才是你的家.”林清心中慌乱,下意识走过去抓住明镜的双手。 “明镜,妈妈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你,妈妈错了,你别走好不好?离开祝家,你跟你的师妹们能去哪里?难道还要回去当尼姑?” 明镜神色淡淡的拂开她的手,“夫人,我们缘分已尽,未来如何,不劳夫人费心。” 话落从容的走出祝家。 “明镜……。”祝奶奶大喊一声。 明镜脚步顿了顿,转回身走到祝奶奶身边,将她腿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奶奶,抱歉,不能再陪您了,但您永远都是我的奶奶,待我安顿好,若您愿意,会接您过去一起生活,周妈,奶奶的药按时喝,若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立刻联系我。” 交待了一番,在祝奶奶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祝家,小盈和明提一行人昂首挺胸的跟在明镜身后,很快没了影子。 林清追出来,祝家大门口停了一辆豪华保姆车,司机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从驾驶座走下来帮忙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随后追出来的祝文韬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公司气宇不凡的杜秘书,原来是明镜的司机。 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一身傲骨,这样的人才是怎么心甘情愿给一个小姑娘当秘书又兼职司机的? 放好行李,几人上车,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道上。 林清追着车子跑了几步,无助的跪到地上,“明镜……你为什么要离开?”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要失去这个女儿了,永远的失去她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原来真的有一种悔恨坐卧难安、锥心刺骨。 祝湘湘追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林清,不安的抿了抿唇,走过去搀扶起林清:“妈,咱先回去吧,外边天凉,马上要下雨了。” 林清怔怔的看着她,心中有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暂时失去了一个女儿,她不能再失去一个。 林清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回家。” 祝湘湘扭头看了眼山道方向,那辆车早已消失不见,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祝明镜,这是你自己退出的,可怪不得我。 祝少丹伸了个懒腰,“没了某人,空气都顺畅了不少。“ 祝奶奶白他一眼,对周妈说道:“回房。” 实在没眼看了。 周妈叹了口气,推着祝奶奶的轮椅回了卧室。 —— 综合考虑,明镜将家安在了通和盛世。 一来布局合理,房间足够几人使用,二来距离明提和明尘的学校近,每日能节省不少时间。 这套房子本是林清送给她的,明镜用另一套同小区户型的房子与之做了置换。 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她,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贪恋。 离开祝家,是明镜一早的打算,答应师姐的事情已经做到,祝家安然无恙的度过危机,她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还会给林清带来困扰。 明镜之前已经请人将房子又重新装修了一遍,现在再看整体装修风格简约淡雅,看着就极为舒服。 楼下两间卧室,主卧有卫生间,外加餐厅厨房和一间公共卫生间,楼上一间带卫生间主卧一间次卧,明镜将楼上小客厅改造成了与主卧连通的书房。 明镜住在楼上主卧,明一住楼上次卧,明提和明尘住楼下主卧,韩素文和小盈住楼下次卧,虽然不比祝家三层别墅,但顶层复式豪宅视野更宽广,每一间卧室都足够大,几人住绰绰有余。 明尘兴奋的在大床上滚来滚去,“以后就是我们与二姐一起住了,再也不用看祝湘湘那张讨厌的脸了,太好了。” 明提准备将衣服挂在衣柜里,走进衣帽间,她傻眼了,“二姐竟然把衣服给我们准备好了。” 明尘跳下床,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光脚踩着特别舒服。 明尘惊叹一声,扑进去大喊道:“二姐,我爱你。” 只见衣帽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全部是根据她们的年龄量身定制的,明提还好,明尘是个爱美的姑娘,最爱的就是漂亮衣服,这些衣服看的她眼花缭乱。 同样的,明一的房间以及明镜的衣帽间里,全部挂满了衣服。 这件事说起来是个美丽的误会。 明镜之前设计衣服请戴茜帮她定制,戴茜特别喜欢明镜的设计,但也知明镜不会拿来作为商用,便也歇了这个心思,毕竟谁喜欢满大街跟自己撞衫的。 后来明镜参加一日三餐节目,肖雯雯问她身上衣服哪里买的,明镜说了她的牌子,就此她的品牌一炮而红,订单多到手软,无形之中,扩大了品牌知名度不说,还给她创造了不菲的价值。 怪不得商家爱找明星打广告,明镜随口一句话,给她创造了多大的利润。 现在网上有不少明镜同款裙子的仿品,居然卖到脱销,网友亲切的给这条裙子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步步生莲。 不管卖出多少仿品,这条裙子,永远只有明镜才能穿出步步生莲的味道。 之前有网红为追求热点,穿了这条裙子直播,有明镜的身材,没有明镜的风骨,终究是东施效颦,徒增笑料,这个网红后来被网友骂到自闭,公开道歉。 明镜装修房子时,请戴茜负责几个孩子的衣服,当时叶贞住在这里,由她给了戴茜几个孩子的身高三围,明镜后来没有再关注。 没想到戴茜竟然会送来这么多衣服,并且没有收取一分钱,只说是广告费,并且以后明镜和妹妹们的衣服她全包了,只要换季就送新衣服,然后把旧衣服打包收走回收利用,由此明镜和明提她们衣柜里,永远是最新的衣服。 明镜走进衣帽间,戴茜知道她的风格,清一色白衣,只在细节处稍稍做了改动,戴茜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深知明镜的心意,在设计上不会出错。 将带来的衣服一一挂进衣柜里,整理好所有物品,夜已深了。 明镜洗过澡走出来,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风雨拍打着落地窗。 明镜在窗钱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韩素文做了霄夜,几个孩子和小盈坐在一起正在吃,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欢乐。 看到明镜,小盈立刻放下筷子:“小姐。” 明尘和明提明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开心的扬着笑脸。 “二姐。” 明镜拉开一张餐椅坐下来,看几人吃得差不多了,说道:“如今我们已经离开祝家,以后也不会再回去,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文姐,小盈,你们愿意留下来吗?” 韩素文没有任何犹豫,“小姐,我愿意永远陪着您,照顾您一辈子。” 一只手在低下偷偷握紧了明一的小手,明一不会离开明镜,她不会离开明一。 “太好了,文姨能一直陪着我了。”明一开心的抱着韩素文的手臂,奶声奶气的欢呼。 “小姐,我当然也要跟着您啦,您可别想甩开我,我要粘着您一辈子的。”刚才在祝家那一幕,小盈能感动一辈子。 小姐为了她,竟然跟夫人交恶,还让她痛快的打回去,小盈在心中发誓,这么好的小姐,她要永远追随她。 明镜点头:“好,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还有一些事情我要跟你们交代一下……。” 夜深了,风雨潇潇。 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噩梦缠身,有人好梦正酣。 188 是谁(二更) 校园论坛的最新战况是祝湘湘稳扎在了祝家,明镜反倒离开了祝家。 全校很不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祝湘湘容不下明镜?把明镜赶出家门了? 一想到这里,对祝湘湘出离愤怒了。 祝湘湘如今在学校的日子水深火热,明镜的拥趸者太多了,要不是祝少丹余威压着,估计能往她身上泼粪扔臭鸡蛋,如今这种被孤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再加上班上陶星星仗着班长的身份经常给她穿小鞋,团支书这个职务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在一次收团费时祝湘湘搞丢了团费,被班主任黄亮骂了一顿撸了她的职务,祝湘湘丢人丢到家了。 自此她才知道陶星星当初举荐她当团支书,原来安的这种心思。 简直可恶! 祝湘湘每天在学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回到家里还要面对阴阳怪气的林清以及没好脸色的祝奶奶,祝湘湘快被搞出抑郁症了。 没错,明镜离开之后,林清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无论祝湘湘表现的有多么乖巧多么贴心,林清都再也无动于衷,天天去明镜曾住过的房间里怀念。 祝湘湘无语,林清脑子简直有病。 祝湘湘想到爱情中一个经典的理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个理论在这里同样适用。 这一局祝湘湘花时间看清楚了,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祝明镜用这招以退为进,彻底打败了她。 一个转身决绝离开的人永远比死缠烂打更让人怀念。 她只是这一局输了,接下来这一局,才是重头戏。 —— 放学后,祝湘湘走出教室,猛然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陶星星从她身边跑过去,看也没看她一眼,欢欢喜喜的跑过去挽住明镜的手臂。 “我听说你搬家了,邀请我去你的新家参观一下吧,以后没事是不是就能蹭吃蹭喝了?” 明镜笑着点头。 没人敢搀扶祝湘湘,所有人路过她身边自动远离。 她的仇人不止明镜、陶星星,还有高三的赵蓁、李姣姣,以前有那些追捧者给她撑腰,现在这些追捧者早就移情别恋了,李姣姣放话下来,谁敢找死理祝湘湘。 祝湘湘磨了磨牙,低头离开。 走到学校门口,她看到明镜和陶星星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明镜离开祝家之时,她从祝家得到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了林清,包括那辆宝马车。 明镜还要养三个孩子,她住哪里,车子又是哪里来的? 祝湘湘忽然想到一个人,沈舟…… 难怪有底气离开。 祝湘湘眸光沉了沉,沈舟那是什么人,只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真把她当回事,何况带着三个拖油瓶。 若沈舟知道她根本不是祝家真千金,是有预谋的冒充,恐怕更不会喜欢她了。 祝湘湘心想她必须尽快找到明镜冒充的证据,不能再拖下去了。 首先是要找到明心这个人,少丹之前查到了疗养院,疗养院守卫严密,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那如果证明明镜跟林清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明心出不出现都无所谓了。 祝湘湘勾了勾唇,明镜,你且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撕下你的假面。 —— “哇,明镜,你这简直就是豪宅啊,还有一个露天的大阳台,这也太美了吧。” 陶星星叹为观止,“虽然一个人住很爽,但你干嘛要从祝家搬出来,岂不是便宜了祝湘湘?” 明镜但笑不语。 有时候赢了不一定赢,输也不一定是输。 “姐姐好。”明尘和明提换上家居服从卧室走出来,看到陶星星立刻乖巧的问好。 “你们两个就是明镜的小师妹?让我猜猜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明提无聊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谁见到他们俩都要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明尘倒是很配合,没一会儿就跟陶星星混成了好姐妹,一口一个星星姐姐,直把陶星星哄的合不拢嘴。 陶星星在这里用过晚餐,又玩了一会儿才离开。 明镜送她下楼,陶星星叹了口气:“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妈就神经兮兮的,不管我去哪儿都要跟着我,我说是来找你她才放心了,不然才不让我单独出来呢。” “听你妈妈的话,她是为了你好。” 陶星星撅了撅嘴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明镜将她送上吴家琪的车,车窗半降,露出吴家琪有些憔悴的面容,“明镜,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带星星先回去了。” “阿姨,路上开车慢点。” 吴家琪笑着点点头,这才驱车离开。 眼看着明镜从后视镜里变成了一个小点,吴家琪问道:“明镜从祝家搬出来了?” 祝家住在明山花园,这里是通和盛世。 “说起我就来气,还不是那个祝湘湘作妖……。”陶星星添油加醋的把之前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她那个妈真是偏心的过份,我都快要气死了,明镜搬出来不是正好便宜了祝湘湘。” “明镜这叫以退为进,你啊还是太年轻。”吴家琪笑着摇摇头。 不过说来祝夫人的心思还真是莫测,明镜和祝湘湘之间还能偏心祝湘湘,要么祝湘湘本事大,要么这个祝夫人眼瞎。 但吴家琪敏感的觉得这件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个祝小姐有些神秘。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也许一开始她就想错了,星星生日那天晚上的杀手,出现的有些蹊跷,而明镜当时的反应和身手出人意料,逻辑无法自洽。 那个杀手,不是冲星星来的,是冲明镜来的。 她那天在便利店门口见到的“吉昌”,出现的有些过于刻意,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人为安排好的。 她忽然想起那天明镜来家里,包饺子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提起那个故人…… 吴家琪猛然踩了一脚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陶星星因惯性作用而往前栽去,头撞在椅背上,磕了个晕头撞向。 “妈,追尾了吗?”陶星星更关心吴家琪的安危。 吴家琪怔怔的望着前方的车海,无视身后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整个人如置冰窖。 —— “小伙子,进来吧。”韩素文笑眯眯的招手。 少年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衣角,被韩素文一把拽了进来。 露天阳台上被韩素文种满了鲜花,她喜欢摆弄花,五颜六色的鲜花迎风招展,格外鲜艳。 鲜花包围的中心摆了一套青瓷茶具,一身素袍的少女跪坐于蒲团上,一手握着一卷经书,另一只手端起青瓷杯轻抿。 日暮黄昏,金色的霞光落满全身,少女沐浴在金光中,纤尘不染、圣洁飘渺。 韩素文将他领到阳台上,关上门离开,去厨房准备晚餐。 “坐。”明镜放下经书,指了指对面。 少年看她一眼,走过去跪坐在蒲团上。 一只青瓷茶杯放到他面前,莹白修长的素手执着茶壶,褐色的茶汤注入瓷杯中,茶香悠远四溢,伴随着淡云彩花、暮霞微风、别有一番意境。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清冷温柔的声音轻轻落在耳畔,犹如最曼妙的乐曲,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十八。”少年冷冷的说道。 “今年多大了?” 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山中没有岁月,他不知自己年纪,就算记得也不是准确的。 “云州夷凉山。” 少年震惊的抬眸,面前这个少女一次次打破他的想象。 那个隐秘的基地,她是如何知晓的? “你的左肩有一块鹰头纹身,这是wt的标志。” 十八下意识摸了摸左肩,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189 瞑目(一更) “一介凡人,不足挂齿。” 十八才不信她的鬼话,心中越发警惕,她竟对wt了如指掌,这太可怕了。 “看来上次我的话,你还没有想明白。” 十八冷冷的盯着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明镜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 “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瞑目的答案。” 十八听的一头雾水,她是谁?什么答案? 少女望着天边云霞,神情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十八冷硬的心弦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抿抿唇,问道:“那个她是谁?” “朋友。” “她死了吗?” “是的。” “怎么死的?” 少女勾了勾唇,笑容比天边的烟云还要淡。 “她为组织一生鞠躬尽瘁,却因价值散尽而被灭口,死无全尸,如果说这是属于杀手的宿命,那么你认命吗?”明镜定定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神仿若两汪幽潭,令人无所遁形。 十八愣了愣,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不认命,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 明镜颔首微笑:“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十八大受震动,深深的看着她。 有些东西,点到即止。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但这一次,我们为自由而战。”明镜放下茶杯,“砰”轻轻的相撞声却仿佛惊雷炸响在十八耳畔。 “为自由而战。”他喃喃着,眼神逐渐从徘徊转为坚定,燃烧着熊熊大火。 作为杀手,是他无法选择的宿命,但这一次,他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韩素文站在玻璃门外敲了敲门,明镜点点头。 韩素文拉开门说道:“晚饭准备好了,这位……小弟弟怎么称呼。” “我叫十八。” 韩素文笑道:“十八啊,快来吃饭吧。” 十八看了眼明镜,韩素文笑眯眯的说道:“小姐从不吃晚饭。” 十八被韩素文热情的拉了出去,韩素文贴心的关好门。 明尘看到十八双眼瞬间就亮了,“哇,哪里来的小哥哥,好帅啊。” 明尘立刻兴奋的冲了过去,“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十八有些招架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叫十八。”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我喜欢,嘿嘿,十八哥哥你快坐,文姨做饭可好吃了。” 明尘拉着十八紧挨着他坐下,明提白了她一眼,重色轻友的家伙。 十八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有些手足无措。 “十八哥哥,你快吃呀。”明尘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夹了一个大鸡腿到他碗里,“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十八咬了一口鸡腿,双眼瞬间就亮了,比快餐店里好吃多了。 他风卷残云般埋头吃了起来,对面明一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十八哥哥吃饭像鸭子。” 韩素文嗔道:“一一,这样说哥哥不礼貌。” 明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十八哥哥,我不该这样说你。” 十八噎了噎,明尘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心疼的说道:“十八哥哥,你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饱饭吗?”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十八“咕咚咕咚”灌水,嗓子舒服了这才看向明尘,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洋溢着天真热情的光芒。 “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他说的一本正经,却逗笑了所有人。 韩素文说道:“看你瘦的,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以后阿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 十八吃饱了,他放下筷子,看看明尘明提,以及坐在对面的明一和韩素文,厨房小盈在煲汤,她们可爱而热情,善良又友好,一点都不嫌弃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烟火气。 不远处的露天阳台,天色渐暗,灯影摇曳中,映出少女孤独却挺直的剪影。 远离人间烟火,无悲亦无喜。 曾经,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活着。 而这一刻,他真实的感觉到了活着的意义。 是味蕾被美食征服的快乐,是胃被食物填满的满足,是小姑娘一口一个十八哥哥,是对面的女人温柔又心疼的眼神…… 曾经十三告诉他,wt就是我们的信仰,所谓信仰便是毕生的追求,为此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的执着。 他想反驳,却无言。 此地此刻他明白了,他的信仰,是自由。 —— 夜色渐渐深了。 几个孩子都睡了,十八蹲在客厅收拾残局。 明尘一直缠着他玩拼图,极复杂的乐高积木他能在最短时间内拼好,惹来明尘连声尖叫,就连明提都对他刮目相看。 十八将积木一点一点收拾好,装到盒子里。 明镜从楼上走下来,十八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积木站了起来。 “跟我来吧。” 十八跟在明镜身后出了门。 电梯停在同楼层的十八楼,一层有两户,明镜走到西户,指纹解锁。 房子很大,粉刷了墙壁,却并未安置家具,客厅显得极大极空旷。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带来一缕幽光。 十八刚关好门,身后忽然劲风袭来,他立刻抬手格挡,对方手指捏住臂骨七寸,那指头仿若钢针,所过之处寸寸生疼,十八脸色微显狰狞,右手一招黑虎掏心,直逼对方命门,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犹如暗夜中盛开的白莲,从他头顶轻飘飘跃过,右脚勾住他伸过来的右手,另一只足尖点在他的心口,十八胸口气血翻涌,整个人犹如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少女身姿轻盈的落地,白色裙袂轻舞飞扬,落于脚踝处,银色的莲花在月色下泛着潋滟的波光。 十八怔怔的望着,少女背后的落地窗外,一轮弯月半勾,立在月下的人,皎洁出尘,飘渺如仙。 “底子不错,速度欠佳,制敌绝招,唯快不破。” “高手对决,一秒便是生死。” 十八爬起来,困惑的看着她:“如何才能练就这样的速度?” “专注力。”明镜淡淡道:“子义燃烛危坐通晓;目不转睛;膝不移处。心无杂念,方达天人合一。” 十八似懂非懂的点头。 “想要练就专注力,每日早晚打坐冥想,释去一切介怀,念力放于当下,山崩地裂,亦不动如山。” 十八问道:“你刚才那一招纳臂,是如何做到的?”他手臂到现在毫无知觉,实在厉害。 “人体有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十四经穴分为五十二单穴、三百双穴、五十经外奇穴、共计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一百零八个要害穴,要害穴又分致命与不致命,软麻、昏眩、轻重四穴,四穴又分九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死穴。” “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掌握奇经八脉,百汇要穴,便如蚍蜉撼大树,不费吹灰之力绝胜制敌。” 本是杀气满满的话,但从她的嘴中说出来,却如春风拂面,不疾不徐、温柔从容。 “你可以教我吗?”十八只在十三偷藏的武侠小说里见过,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功夫。 明镜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十八楼的风景独一无二。 “人世如这轮月亮,有盈便有缺,有得便有失,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十八低头想了想,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很久后,他郑重的说道。 “我相信你是我的救赎。” “为自由、为忠诚。” “此言既出,驷马难追。”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轻轻勾起唇角。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去年沈老爷子七十高寿,沈舟低调的给过了。 让那些想巴结谄媚的人失望而归。 今年反而准备大张旗鼓大办一场,这跟沈舟平素的作风大相径庭,大家纷纷猜测沈舟这么做有什么意味。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什么来,反倒给大家一个机会。 因此传出沈舟要在云梦山庄大办寿宴的消息后,江州满城人心浮动。 江州这些青年才俊,商界新贵,加起来都不如沈舟传奇。 身价无敌,儒雅温润,洁身自好、孝顺善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绝世好男人,曾经引得江州多少名媛淑女前仆后继,然而一年年过去,沈夫人的位置依旧空缺。 曾经为了沈舟已致封魔的刘家千金刘雅欣,也已经偃旗息鼓,前不久嫁了个小一轮的小保安,成了这半月以来满江州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年沈舟已经三十六岁的年纪,依旧是孑然一身,那些曾经有幻想的名媛们,也渐渐熄了心思,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就结婚。 但是这次沈舟一改往日风格大办寿宴,灵敏的人已然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是沈舟想开了,想通过这次宴会选出理想的伴侣。 这下子江州彻底热闹起来了,各家美容沙龙人满为患,名媛们为即将到来的寿宴大作准备。 要说这次沈舟大手笔,江州大大小小有合作的没交情的,几乎都收到了请帖。 祝文韬看着文叔送上来的请帖,愣了一下。 “这是……沈舟的请帖?” 文叔回道:“是的先生,九月二十号,云梦山庄,沈老爷子七十一高寿。” 整不整零不零的,怎么忽然大办了? 祝文韬觉得有些蹊跷,“江州都谁家收到请帖了?” 文叔回道:“几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这一次沈先生是要大办,听说还请了戏班子,沈老爷子爱听戏,这是要唱三天大戏的节奏,也不知是什么讲究。”文叔也一头雾水。 林清忽然想到明镜,她问道:“明镜收到邀请了吗?” 文叔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祝文韬看了眼林清:“是因为明镜吗?” 林清板着脸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对自己女儿一点也不关心,连她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 祝文韬叹了口气:“明镜那孩子有主意,我能怎么办,再说公司在她手里,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连你也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林清冷声道:“明镜那天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她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阿清,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我呢?之前是我归迷了心窍,我愿意用一生去弥补你,可现在是事关男人的尊严,你难道真想让满江州都嘲笑我祝文韬是个靠女儿养的废物吗?” “难道你不是?”林清不屑的勾唇。 “在你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祝文韬眸光阴了阴,眼睁睁看着林清上楼。 “爸爸。”祝湘湘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柔声道:“你别生妈妈的气,之前你做的事情,对妈妈的伤害实在太大了,给她一段时间吧。” 祝文韬点点头:“湘湘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其实明镜的离开,对妈妈的打击才是最大的,我不明白,明镜怎么能对妈妈这么绝情呢,她可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啊,她的性格也不知遗传了谁,一点都不像我们祝家的人,难道是已经过世的爷爷吗?可是我没见过爷爷,爸爸您说呢?” 祝文韬望着祝湘湘好奇的眼神,皱了皱眉:“你爷爷脾气暴躁,她跟你爷爷一点也不像。” “那就奇了怪了,其实明镜刚回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她长的太漂亮了,跟妈妈和奶奶一点都不像呢,可能也正是因此她跟我们家人才不亲近吧……,可怜了妈妈和奶奶的一片真心……。” 祝文韬眉头紧蹙,“你刚才说什么?” 祝湘湘愣了愣:“爸爸,怎么了?”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祝湘湘嘴角微翘,轻声说道:“明镜跟妈妈和奶奶还有爸爸您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太漂亮了,若不是有dna亲子鉴定书,我真怀疑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呢,当然明镜也不可能买通私家侦探对亲子鉴定书作假吧……。” 祝文韬面色忽的一沉,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直以来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明镜的外貌确实跟祝家的人没有一处相像的地方,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被祝湘湘点出来,他猛然警觉一种可能。 越细究越可疑,他甚至已经在心中笃定了。 对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亲情是什么,尤其是一个没有养过的女儿,不如到手的利益踏实。 祝文韬急匆匆上楼,这件事他要仔细推敲推敲。 望着祝文韬匆匆忙忙的背影,祝湘湘唇角微勾。 若说祝家谁最恨明镜,如今的祝文韬当仁不让。 明镜夺了他的公司,让他颜面扫地,曾经如此骄傲的祝文韬怎么可能容忍。 人心就像一张网,越扯窟窿越大。 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祝文韬更是愿意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人性告诉她,祝文韬会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变为百分之一百。 如此,她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 “霄爷,沈舟的邀请函。”叶剑双手恭敬的递上。 冉腾霄翻开扫了一眼,挑眉笑了笑。 “沈舟这个人有意思,像他们这种正统的商人,是从来不愿跟我们冉家有任何牵扯,如今却把邀请函送到我手里,这是想广而告之啊。” “广而告之什么?”叶剑好奇的问道。 冉腾霄眯了眯眼,“很快就知道了。” 值得沈舟这只老狐狸大费周章的,到底是何人何事呢? 190 绝代(二更) 一辆黑色桑塔纳穿过两座马场中间的过道,停在停车场。 刘月蓉刚牵着马走过来,便看到她男朋友望着一个方向瞪直了眼。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 此时日光正烈,一个白衣少女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白衣潋滟风华,圣洁如仙。 少女身姿纤秀高挑,仅远远一个剪影,便是说不尽的柔美风流。 只见少女伸手拂了拂裙摆,简单一个动作,被她做出了极尽的优雅高贵。 然后转身,在服务生毕恭毕敬的引领下离开。 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彭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刘月蓉眼底划过一丝嫉妒,抬手在彭解眼前挥了挥:“好看吗?” “好看……。”意识到说错话了,彭解赶紧改口:“不好看,哪里有你好看呢。” 刘月蓉哼了一声:“别骗我了,你刚才眼神都看直了。” “我那是……。”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我那是被风沙迷了眼,天底下谁都没有我的蓉蓉好看,别气了,我教你骑马……。” 彭解家公司资金链断裂,急需和刘月蓉的联姻度过危机,现在就算天仙站在他面前,他也得把这个姑奶奶哄好了。 幸好刘月蓉的姑姑前段时间为了个小保安要死要活,可气死刘家长辈,怕刘月蓉学她姑姑,就一个劲的撮合她和彭解,跟小保安比,彭解条件可好太多了,关键长的帅,略施小计就让刘月蓉对他死心塌地。 刘月蓉面上娇俏,脑海中想到那道白色身影,却嫉妒的冒酸水。 敢勾引她男朋友,简直找死。 刘月蓉一鞭子抽在马腹上,马儿登时蹿了出去,刘月蓉大笑起来。 身后彭解赶紧骑马跟上:“蓉蓉,你慢点儿……。” 明镜换好骑装,走出去换衣间,赵蓁正站在镜子前梳高马尾,她看到镜子里映出明镜的身影,挑了挑眉:“人靠衣装马靠鞍,天天穿白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奔丧呢,只有在马场才能看到你穿别的颜色。” 明镜穿了件红色骑装,脚踩长靴,身材修长飒爽,更衬得脸蛋明艳绝美,如同盛放的曼珠沙华,摇曳着开到极致的荼蘼。 偏偏眉目又那么的温柔慈悲,两种极端的美糅杂在一起,令她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感觉,让人越想一探究竟,便越着迷。 明知是粉身碎骨的深渊,却依旧奋不顾身的决绝。 赵蓁望着明镜淡漠的面容,怔了怔。 明镜这种人最可怕,因为她美而不自知,浑然不知自己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便是最致命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若在古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她想要什么,天底下的男人前仆后继的捧到她面前,她皱一皱眉,便会有无数的男人烽火戏诸侯,只搏美人一笑。 她想到谢珏的话,生了两天闷气,这会儿看到明镜,好像忽然释怀了。 明镜哪里都美,但有一点比不上她。 赵蓁特意挺了挺胸,前凸后翘的身材,火辣惹眼。 她瞥了眼明镜的前胸,一马平川…… 赵蓁哼着曲飞台的白衣,问道:“网上扒出来你跟曲飞台谈恋爱了,是真的吗?” 一直被一股力量压着,没彻底爆出来,但圈子内圈子外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情书音乐餐厅那个锤,实在是太夯实了。 赵蓁每天在微博冲浪,作为当事人之一,她很想跳出来爆料,这憋得她,都快憋出内伤了。 明镜将长发用一根红色丝松松挽起,一缕俏皮的发丝垂落鬓角,显出几分温婉。 “假的。” 赵蓁噎了噎:“是不是你花钱压热搜了,不然早爆了。” 明镜摇摇头:“不是我。” 赵蓁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曲飞台?不可能啊,他明明喜欢你,估计求之不得呢。” “要真是曲飞台,算我看错人了,敢做不敢认的怂货,事业比感情重要,这样的男人还是扔吧。”赵蓁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明镜的肩膀。 “让你失望了,我们只是朋友。” “啧啧,你是真不懂啊还是装不懂啊,你那么聪明,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跟曲飞台谈恋爱,多少人求之不得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到时你会体会到被全世界的女人嫉妒的滋味,这是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 明镜懒得搭理她,转身要走,赵蓁赶忙叫住她。 “你是素颜?” 这皮肤也太好了,吹弹可破,毫无瑕疵。 “嗯。” “你别动。”赵蓁从化妆包里迅速找出一支口红,要给明镜涂上。 明镜皱眉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女人还是要涂点口红才有气色,你若不让我涂,我立刻就去网上爆料你跟曲飞台在谈恋爱,我手里有铁锤的哦。” 明镜微愣的功夫,赵蓁已经手快的给明镜涂上了口红。 后退了一步,满意的点头:“果然姨妈色最适合你。” 口红如点睛之笔,一幅国墨山水点上一轮红日,霎那间云开雾散,势不可挡。 明镜转身离开,赵蓁立刻跟上来,试探着问道:“你不喜欢曲飞台,难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她一直紧密关注着明镜的表情变化,明镜唇角微勾,扭头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那双眼睛好似看透了她的一切小动作,赵蓁有些心慌,赶紧打哈哈:“随便问问而已。” “我没有心上人。” 赵蓁深知明镜的为人,说出口的话必定是一诺千金。 赵蓁心底偷偷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还有机会。 自从上次明镜征服了烈风之后,烈风便再也不让其他人碰了,连驯马师也不可以。 韩成上次就因为不信这个邪,非要上烈风的背,被烈风踢进了医院,听说断了两根肋骨呢。 明镜走进马厩,本来暴躁的烈风,嗅到了来自明镜的味道,瞬间扬起前蹄,高声嘶鸣起来,谁都能听出嘶鸣里的欢快。 杨帅在一边说道:“烈风很有灵性,祝小姐不在,谁都不让碰,天天无精打采的,祝小姐一来,立刻活蹦乱跳了,真是神奇。” 明镜走过去摸了摸烈风的马背,烈风头贴着明镜的胸前噌啊噌,显得十分温顺,杨帅在一边看的啧啧称奇,谁能想到这是一匹把最好的驯马师踢进医院去的烈马呢。 “一直在等我吗?”明镜柔声问道。 烈风鼻子里喷出热气,似是在回应。 明镜笑了笑,一个翻身,潇洒利落的稳坐马背上,弯腰轻轻拍了拍烈风的侧脸,直起身子,一勒马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鸣声,马蹄高高扬起。 少女端坐马背之上,背脊挺得笔直,清冷的双眸猛然变得犀利如剑。 只听一声娇喝,犹如破空的箭矢,洞穿耳膜,刺破心脏。 “烈风,我们走。” 烈风前蹄一跃,矫健的身姿轻松的跨过马厩的护栏,刹那间,犹如脱离牢笼的飞鸟,自由的翱翔在天际,而烈马,回归平川,纵情驰骋,眨眼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驾……。”又是一声娇喝,杨帅扭头,赵蓁喊了一句:“等我。”便纵马追了上去。 烈日晴空,秋风正爽。 杨帅感叹了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这两位姿容绝顶的大小姐,在马场上纵情驰骋的身影,更是耀眼夺目、风华无双啊。 尤其这位祝小姐,当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魅力。 马场外,一身白衣出尘绝世,不食人间烟火。 马背上,红衣骑装纵烈如火,最烈的马亦对她俯首帖耳,甘愿臣服。 上天怎样巧夺天工的手,才能创造出如此绝代风华的女子? 191 赌注(一更) 赛道上,两匹马并肩而立。 赵蓁挑眉笑道:“没点赌注玩起来没意思,这样如何,我赢了,下周一上学你摘了假发,你赢了,我便随你处置。” 这心思真是昭然若揭了,明知按明镜的性格不会为难于她。 但偏偏、明镜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马背上端坐的红衣少女迎着烈日微风,淡淡微笑道:“你输了,送冉腾霄糖衣炮弹。” 所谓的糖衣炮弹,就是可乐瓶里装酱油、夹心面包里抹牙膏…… 这是很常见的整蛊手段,但若整蛊对象是冉腾霄,就不寻常了。 这是找死! 何况明镜所谓的糖衣炮弹,肯定另有深意。 赵蓁哼笑道:“我还以为你当尼姑当上瘾了呢,没想到还挺会整人。” “输不起就算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来吧,死了也有垫背的。” 赵蓁一挥马鞭,娇喝道:“驾。”胯下骏马当先跃了出去。 赵蓁马上回头,纵声欢笑:“我是不会输的。” 对方不守规则,明镜并不着急,摸了摸烈风的脑袋,柔声道:“烈风,尽力便好。” 烈风鼻腔重重的喷出一口热气,似是在回应明镜的话。 骏马如风,疾驰而过。 掀起的飓风刮的人睁不开眼。 望着马上那团烈火浓云远去,彭解不由自主的追随视线而去。 很快又一道身影飞驰而去,犹如一团燃烧到极致的火,在阳光下恣意张扬。 “好漂亮的骑术,好潇洒的身姿。”彭解忍不住赞叹道。 刘月蓉一鞭子抽到他的手臂上,冷声道:“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彭解吃痛跳了起来,“你干什么?我又不是马?” “再乱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刘月蓉恶狠狠的威胁道。 彭解心中有气,简直就是个母夜叉,但又不敢得罪她,只能闷头吃了这个亏。 刘月蓉坐在马背上,望着远方地平线上两道黑影,冷哼一声,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她就不信她能比别人差。 赵蓁一马当先,领先明镜许多,时间渐渐过去,明镜始终不紧不慢,和赵蓁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就在赵蓁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逐渐放松的时候,身后马蹄峥嵘,一扭头,明镜与她并驾齐驱。 赵蓁咬了咬牙,眼看前方就是胜利的曙光,她夹紧马腹,一鞭子抽在马腹上,双脚踩在马镫上,臀部离开马鞍,双手拉紧马僵,双眸紧紧盯着前方。 不知不觉间,已满头大汗。 最终烈风的前蹄当先跨过终点线,就差了那么一秒。 赵蓁骑马回旋,明镜坐在马背上,明眸善睐、仙姿佚貌。 眸光亮若星辰,笑吟吟道:“你输了。” “祝明镜,你故意的是不是?”赵蓁犹如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脸色涨得通红,香腮薄汗,明艳袭人。 明镜一开始压着实力故意跑得慢,好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在她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给她迎头一击,还故意掐着时间只比她快一步。 简直把她当猴耍了。 明镜挑了挑眉,“愿赌服输,怎么,赵大小姐要赖账了不成?” “哼。”赵蓁头扭到一边去。 “我赵蓁才不是那种人,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是我技不如人。” “记得我们的赌注。” “用不着你提醒。”赵蓁脾气本就大,在明镜面前她已刻意收敛了,不过有人包容她的坏脾气,明镜可不会,驱马慢悠悠走在马场上。 赵蓁眼看明镜不理她走远了,只觉得胸更闷了,“喂,你怎么不等我。” 两人骑马并肩而走,迎着微风,赵蓁觉得前所未有的舒服,只是一想到赌注,脸就垮了下来。 “就不能换一个赌注吗?” “不能。” 赵蓁眼珠子转了转,“要是我把你供出来,我表哥迁怒于你怎么办?” “你可以试试。” 赵蓁噎了噎:“你不怕我表哥?” 那可是江州令人闻之色变的霄爷,就算在京都、在北方,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 “他不是洪水猛兽,他是人。” 赵蓁盯着明镜美丽平静的侧脸,忽然凑近她:“你不如跟了我表哥吧,做我表嫂,以后在江州横着走没问题。” “你表哥知道你这么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吗?” 赵蓁笑眯眯道:“他会感谢我的。” 明镜马鞭抽到赵蓁的马背上,赵蓁的马忽然跃了出去,赵蓁在马上破口大骂:“祝明镜,你大爷的……。” 明镜慢悠悠策马,望着远方地平线,微微眯起眼睛。 迎面一匹马急速蹿了过来,马上女生东倒西歪,声音嘶哑的喊着救命。 这匹马失控了! 马背上的女孩已近崩溃,很快就会被甩下马背,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年轻人骑马追了上来。 明镜当机立断驱马赶过去,与那匹马擦肩而过的瞬间,展臂揽住马上女孩的腰,只听一声惊恐的尖叫,女孩头朝下被拦腰横放在马背上。 彭解呆呆的看着迎面骑马而来的红衣少女,天地骤然失色,唯这个红衣少女的倩影永恒。 明镜将马背上的少女放到地上,对彭解说道:“看好她。” 掉转马头,策马而去,去追那匹失控的马去了。 马场安全员满头大汗的骑马追上来,看着那红衣少女的背影惊叹道:“又是祝小姐,她简直就是我们马场的活菩萨啊。” 彭解愣了愣:“祝小姐?” “是啊,江州人没有不知道祝小姐的吧?她上次来马场,降服了失控的烈风,救了冉家的小少爷,这次又被她碰上了,刘小姐,您真是幸运啊。” 刘月蓉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听到对方的话,眉头紧蹙,“姓祝?难道是祝明镜?” “是的,原来刘小姐知道。” 刘月蓉冷笑了一声:“怎么会不知道呢,简直是大名鼎鼎。” 江州最近最大的流言,就是沈舟和祝明镜的桃色绯闻,她姑姑为了沈舟要死要活,也没令沈舟回心转意,最终绝望了,找了个小保安,搞得最近家里天天低气压。 她早就听说过祝明镜的大名,甚至在江州大学都是顶顶出名的那种,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她一定要替姑姑讨一个公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勾引到沈舟。 彭解感叹道:“原来是祝小姐啊。” 那样的风姿,也只有名动江州的祝明镜才能解释的通了。 刘月蓉看他痴痴的眼神,心中嫉恨之色更甚。 “呦,我当谁呢,原来是刘小姐。”赵蓁远远就看到这一幕了,明镜救了刘月蓉,这女人甩脸子给谁看呢? 刘月蓉看到赵蓁,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刘小姐看到我很吃惊吗?”赵蓁把玩着马鞭,似笑非笑道。 刘月蓉咬了咬唇,祝明镜只是个商人之女,商人没权,只有臭钱,她刘家不同,她小姨是顾夫人的弟媳妇,这层沾亲带故的关系,就让她刘家在江州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她一直自视甚高,但只有赵蓁是江州不能惹的一个存在。 无它,只因她表哥是冉腾霄,冉家的人心黑手狠,不择手段,在江州一手遮天,她小姨见了也得乖乖喊霄爷。 这个赵蓁,那跋扈在名媛圈中更是出了名的,刘月蓉也是圣德高中毕业的,她高三时,赵蓁高一,那时候俩人在学校就起过冲突,她不知道对方是赵蓁,跟她针锋相对,结果她家的公司频频遭遇危机,她爸被打断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来小姨在中间费劲斡旋,才免遭灾祸,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赵蓁,是绝对不能惹的,这种人下手没底线,狠不过别人只能老实盘着。 刘月蓉抿抿唇,转身就走,迎面看到明镜骑着她的马,身后跟着烈风,渐行渐进。 彭解立刻走过去,热情的说道:“祝小姐,刚才真是谢谢你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蓉蓉,快给祝小姐道谢,要不是她救了你,你现在就进医院了。” 刘月蓉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干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明镜下马,将马僵扔给安全员:“这匹马受了刺激,带回去好好检查一下。” 安全员立刻恭敬的道谢,想到什么,他走上来说道:“祝小姐,我们马场十月底要举办一年一届的马术比赛,您骑术了得,千万别埋没了才华,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参加?” 有祝小姐打广告,再来个现场直播,肯定能大火,仅广告费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打的一手好算盘。 明镜笑了笑:“抱歉,我没有兴趣。” “第一名有一百万的奖金的。”话一出口便僵住了。 作为祝家大小姐,人家会缺钱吗? 赵蓁怂恿道:“明镜,答应吧,你骑术那么好,千万别浪费了,到时候我给你加油助威。” 明镜瞥了眼赵蓁,似乎洞穿了赵蓁的小把戏,赵蓁摸了摸鼻子,看向别处。 明镜的眼神比x射线还吓人,难道她知道了? 怎么可能。 明镜没再一口回绝,而是说道:“我考虑一下吧。” 对方立刻笑了,和赵蓁飞快的对视一眼,乐颠颠的退到了一边。 “喂,祝明镜,我问你,你跟沈舟到底怎么回事?”刘月蓉拦在明镜面前,誓要替姑姑出一口气。 明镜挑了挑眉,“你想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真跟沈舟有一腿?你要不要脸……。” 明镜勾了勾唇,她笑的越温柔,赵蓁就越幸灾乐祸。 “这位小姐,请慎言,祸从口出。” “若真想知道我与沈先生什么关系,九月二十那天,云梦山庄,不见不散。” 话落走到烈风身边,翻身上马,潇洒的动作一气呵成,妙不可言。 再不看两人一眼,策马扬鞭,一袭红衣自信张扬,如一团烈火,燃烧着远去。 刘月蓉气的跺脚:“她有什么资格嚣张,呸,不过是沈舟的玩物而已。” 彭解痴痴的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刘月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骂道:“还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骚狐狸,到处勾引男人、不要脸。” 彭解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见过祝明镜那样的人间尤物,再看刘月蓉,简直就是池塘里的瘌蛤蟆,难以入目。 刘月蓉骂骂咧咧道:“她的话什么意思?九月二十沈老爷子的寿宴,沈舟今年一反常态的大办,不会是要公布和她的关系吧?怎么可以。” “沈舟是我姑姑的,祝明镜她一个商人的女儿,怎么配?” 彭解心底嘀咕道,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刘雅欣和祝明镜,只要不瞎,肯定选择祝明镜啊。 192 知秋(二更) 云梦山庄坐落在江州西去二十里的凤凰山上,引入山泉水,流水觞觞,亭台楼阁,是江州一大避暑胜地。 云梦山庄还有一大别称,思君山庄。 谐音四君子,谓之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 山庄以东种满了梅树,照水梅、洒金梅、宫粉梅、绿萼梅、玉蝶梅、各种梅花品种尽收其中。每当寒冬腊月时节,满园梅花尽开,冰姿仙骨、花月满天,得名如故园。 以西的月朵苑、顾名思义,栽满了菊花,如今九月寒露,层林尽染,秋菊盎然、满地黄花。待到夕阳西下,在满目金灿中抬头,体会陶公笔下悠然望见南山的从容。 修竹玉树园、幽兰生暗香,枯荷绕芙蕖、思君不见君。 今日天高云淡,秋色宜人,一辆辆豪车先后穿过凤凰山下一排排高大的枫树,霜叶如花、枫林如火,轮胎滚过满地红叶,卷起层层丹红。 一只纤纤玉手从半降的车窗内伸出,一片枫叶悠悠飘落于白皙的掌心。 修长的指尖夹着那片枫叶,更显素手皑雪、皓腕凝霜。 “一叶落知天下秋。” 从初春至盛夏、已然暮秋。 不知不觉,回来江州已半年时间。 明尘从车窗探出头去,学明镜一样接了一片枫叶把玩着,“回去做成书签,肯定很漂亮。” 明尘和明提挨着明镜坐,明尘穿粉裙子,明提穿蓝裙子,一模一样的款式,只是粉色绣鸢尾,明艳热烈,蓝色绣橘兰,香远溢清。 两人有着一模一样精致的脸蛋,气质却大相径庭,明尘活泼娇艳,明提内敛沉静。 明提有些紧张的抓着裙摆,在班上的时候她就听同学说了沈家的寿宴,好像很轰动,很多想去参加的人却苦于没有资格。 没想到二姐竟然会带她们来。 这么盛大的场合,她会不会给二姐丢脸。 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背上,明提扭头,明镜温柔的笑道:“别紧张,二姐陪着你们。” 明提重重的点头,跟明尘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不同,她心智要成熟许多,明白这个宴会对她们姐妹来说代表着什么。 明提抱着明镜的手臂,轻轻的靠上去,就像小时候那样,明提想起山中岁月,喃喃道:“二姐,大城市虽然繁华,但我还是想念庵中的时光,师父严厉苛责我们练功,大姐满院子追着调皮捣蛋的小五,二姐你坐在园中晒草药,明尘踩坏了你的草药,你从来不会责怪她,我呢,愁眉苦脸的背经书……。” 很热闹的时光,但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梦醒时,才会更加惆怅。 明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长大了。” “二姐,大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她了。” “快了……。” 车子驶进山庄大门,停车场停满了豪车,明镜来的时间不早不晚。 刚下车,沈客便笑眯眯的迎过来:“祝小姐,您可算来了。” 明镜笑着点头。 “老爷子等您很久了,跟我来吧。” 明镜领着明提明尘,跟在沈客身后离开。 不远处祝文韬林清和祝湘湘从车上走下来,祝湘湘看到不远处的几道身影,蹙了蹙眉:“那不是明镜吗?两个小的应该是明提和明尘,今天沈老爷子的寿宴,看来明镜也受到邀请了。” 林清看着明镜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祝文韬眸底划过一抹阴冷。 祝少丹从车内下来,伸了个懒腰,忽然,他目光定住,“霄爷……?” 隔了一个车位的豪车内,走下来一位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能来参加沈家的寿宴还穿休闲装的,也就只有这位了。 祝文韬神情有一瞬间的惶恐,想了想走了过去,恭敬的开口:“霄爷、您也来了。” 祝文韬比冉腾霄大个十几岁,却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 祝湘湘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她喃喃道:“霄爷?哪个霄爷?” 她怎么从不知道江州还有这么帅的男人,举手投足上位者的沉稳内敛更是格外吸引人,这是一个连头发丝都散发着魅力的男人。 林清压低声音说道:“别说话,这位是冉家的家主,冉腾霄,人人都叫他霄爷。” 冉家?那不是赵蓁的外祖家吗? 祝湘湘悚然一惊,终于知道哪个冉家了。 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应该就是赵蓁的表哥,霄爷这个名号她也是听说过的。 祝湘湘心有戚戚,忍不住又偷偷的瞥了他一眼。 恰在这时,男人也在看她,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霎时间祝湘湘怔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祝先生,女儿养的不错。”冉腾霄勾唇笑了笑,抬步离去。 冷不丁这句话令祝文韬一头雾水,冉腾霄什么意思? 祝湘湘心花怒放,他是在夸自己吗? 随后下车的赵蓁翻了个白眼,人怎么可以这么自恋。 路过祝湘湘之时,赵蓁笑着拍了拍祝湘湘的肩膀:“看来我表哥对你印象还不错,继续努力。” 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才好。 给了祝湘湘误导,赵蓁深藏功与名,狡黠一笑,追上了冉腾霄。 “皮又痒了是吧?”冉腾霄淡淡道。 “哎呀表哥,我都跟你说了我是跟明镜打赌打输了,是明镜提出的赌注,让你吃辣又不是我的本意,再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辣过敏,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开玩笑了,害得你犯了胃病,细究起来,那也是明镜的错。” 冉腾霄眯了眯眼,“所以是我倒霉了?” 赵蓁咳嗽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冉腾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勾了勾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就像一团谜,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给你惊喜。 聪明人不会无的放矢,她透过赵蓁,是在向他传达什么讯息? 是故人、还是故人之女…… 有意思。 —— “姐,回神了,瞅你傻不愣登的模样,哈喇子擦擦。” 祝湘湘猛然回神,扭头看去,两人早已没了影子。 “霄爷……。”祝湘湘喃喃着,眉染春色,羞生双颊。 祝少丹嘿嘿笑着搭上祝湘湘的肩膀:“眼光不错,这霄爷可是我偶像,满江州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样的男子汉了,酷,要是他能做我姐夫,那该多好啊。”话落洋洋得意的瞟了眼祝湘湘。 祝湘湘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那也不是没可能,我看他对你印象不错。” 林清沉声道:“你们瞎胡闹什么?冉家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吗?骨头被吞的连渣都不剩,这种男人远远看着就行了。” 林清警告似的瞪了眼祝湘湘。 对冉腾霄畏惧多过恭敬,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实非良配。 祝湘湘乖巧的“哦”了一声,祝少丹哼笑了一声,偷偷对祝湘湘眨了眨眼睛。 祝文韬跟林清想的则不一样,冉家、那可是极致的权势啊,霄爷的老泰山,想想就激动。 祝文韬瞥了眼祝湘湘,忽然发现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顺眼了许多。 接下来祝湘湘将见识到什么才叫极致的盛宴,蒋夫人、申市长夫妻、顾先生夫妻,叶家、高家、厉家、李家、刘家、江州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字的家族基本上都来了。 祝湘湘在江州十六年,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宴会,也没有此次如此豪华的阵容,果然是沈舟,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今晚的沈老爷子,面子上该多有光啊。 可惜了,沈家没有女主人。 她想到明镜,如果明镜是未来的沈家女主人,仅是想想她就无法容忍。 不知道爸爸找到了多少证据,还有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 刘月蓉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是不是被我吓到了,算她识相。” 刘雅欣皱了皱眉:“蓉蓉,你在干什么?” “姑姑,我跟你提过的啊,祝明镜,那个不要脸的勾引沈先生的贱人,前几天在马场我碰到她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嚣张,气死我了。” 刘雅欣抿抿唇:“她跟沈先生……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江州如今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传闻今年沈先生要大办,就是要公开跟祝明镜的关系,她算什么东西啊,沈先生眼瞎了不成看上她……。” 刘雅欣脸色惨白,猛然倒退了一步,“蓉蓉,不许说沈先生的坏话。” “到现在你还帮他说话,要我说那个沈舟就是个贪图美色的渣男……。” 刘雅欣加重了语气呵斥道:“蓉蓉,不许胡说。” 她声音大了些,引来四周不少注目的眼光,都想到了关于她痴追沈舟不得,最后下嫁了个一穷二白的小保安的故事,眼神中全然都是嘲讽。 刘雅欣真的后悔来了,她现在就是个人形靶子。 忽然,场中一道红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刘月蓉顺着目光看过去,问道:“她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她?不是江州圈内的名媛吧?” 刘雅欣摇摇头:“她是京都来的。” 之前在沈舟身边见过她,那次也是在宴会上,她不过跟沈舟多说了几句话,便被这个女人泼了一身酒,恶狠狠的警告她离沈舟远点。 沈舟洁身自好,但往他身边扑的女人从来不少。 “京都来的又怎样,这可是在江州,天高皇帝远的。”刘月蓉不屑的勾唇。 刘雅欣眯了眯眼,对刘月蓉低声嘱咐了几句。 刘月蓉双眼一亮,“放心,交给我去办。” “哎呀,不好意思。”刘月蓉抱歉的看着面前烈焰红唇的女人,心中嘲笑,脂粉都遮不住的皱纹,还跟我姑姑抢人呢。 毛娜娜扬眉瞪了她一眼:“走路不长眼的东西。” 刘月蓉除了赵蓁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憋了又憋,挂着僵硬的笑脸说道:“这位姐姐,我看你很眼熟啊,是不是在沈先生身边见过你?” 毛娜娜上下打量着她:“你哪家的?” “姐姐从京都来的,可能不太清楚,沈先生身边已经有佳人为伴了,我真是替姐姐委屈呢,那个女人哪里有姐姐高贵有气质,不过就是使了狐媚手段勾引了沈先生……。” 女人眉头高高吊起,怒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刘月蓉心底发寒,这女人生起气来也太可怕了,这么爆的脾气男人怎么受的了,怪不得不招沈舟的喜欢。 刘月蓉指了指人群中的祝湘湘:“那个,就是祝明镜的姐姐了。” 毛娜娜冷冷的看了过去,还当是什么天仙,这种姿色,想必也知道那个祝明镜几斤几两。 不屑的冷哼一声,毛娜娜抬步走了过去。 刘月蓉捂嘴笑了起来,狗咬狗,一嘴毛,才好玩呢。 193 精彩(一更) “你就是祝明镜的姐姐?” 祝湘湘看到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趾高气昂的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很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祝湘湘一头雾水,不过脸上还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请问您是……?” 这个宴会上每个人都来头不小,不可小觑,须得谨慎应对。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问你,祝明镜呢?” 祝湘湘听出来了,这是找明镜麻烦的。 她还没说话,林清便站出来说道:“请问你找小女有什么事吗?” 毛娜娜上下打量了林清一眼:“你是祝明镜的母亲?” 林清颔首:“没错。” “她人呢?让我看看是什么天仙。”毛娜娜不屑的冷笑一声。 林清年轻时长的只能算清秀,胜在皮肤白,五官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后来有钱了之后,医美微调,加上衣品审美提升,还有祝夫人的头衔,看起来才有富家太太的气质,太太圈里,美貌不是重点,手段才是,只有那些想着走捷径的小三,才会费尽心机的在容貌身材上下功夫。 毛娜娜见过太多贵妇,林清这样外强中干的,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母亲长这样,那个所谓的祝明镜,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那只能证明,对方很有手段。 毛娜娜蹙了蹙眉,对女人来说,手段比容貌身材这些外在的东西更棘手。 林清试探道:“不知小女哪里得罪了你?” “哪里得罪了我?你让她出来就知道了。” 今晚的宴会开在月朵苑,满园菊花开的正灿,不远处戏台子搭了起来,听闻沈舟请了京剧著名表演艺术家亲自来唱三天大戏,这三天月朵苑免费开放,满城百姓都可来免费观赏,还可以顺道看戏。 江州满城轰动,恭贺沈老爷子的寿辰。 林清皱了皱眉:“抱歉,小女并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儿?不会没有来参加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她母亲,你不知道?” 林清脸色僵了僵,母亲一职,她做的实在不称职。 毛娜娜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她能藏到天涯海角去。”话落转身走了。 今晚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吃席更准确点,一张张方桌摆满了珍馐佳肴,听说是请了德昌楼的大厨负责今晚的菜肴,名满天下的九江席,托沈老爷子的福,今晚前来的客人可以一饱口福了。 每一桌可纳八人,有专门的侍者负责。 夕阳西下,暮色渐沉,盏盏落地红灯依次铺第开来。 远处张灯结彩的戏台子坐落在群花之中,犹如一座华丽的宫殿。 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清幽的花香拂面而来,天边群星闪烁,一轮圆月挂树梢。 厉夫人抬头看了眼月亮:“今晚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你看月亮多圆啊,沈老爷子这生日好啊,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厉青瑶低着头,不知在和谁发微信,闻言敷衍的”嗯”了一声。 “瑶瑶,你在跟谁聊天?” “表妹。”厉青瑶头也不抬的说道,手指点着输入框,飞快的打字。 厉夫人叹了口气:“她家里那一大烂摊子事,真是愁人,我想把暮雪接来住一段时间,她还不愿,她那个哥哥,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趁着中秋节,咱们明天去柳仙镇看看吧。” 厉青瑶勾了勾唇:“妈,暮雪那个性子,能是吃亏的吗?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再说了,她那个哥哥是个还俗的和尚,她怎么欺负他都不生气,对她们一家人态度很好,你别担心了。” 厉夫人稀奇道:“还俗的和尚?” 厉青瑶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明天还是去柳仙镇看看吧。” 祝湘湘第一次见这种传统式的吃席,不由得十分新奇。 她抻着脖子望去,方圆哪张桌子都围满了,唯独紧临着主位的方桌上,只坐着两个人。 男子俊逸疏朗,玉树临风,少女红裙飒然,眉眼娇艳,只把这满园花月都比了下去,单手托腮,有些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周围无数双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有好奇、有探究、有畏惧、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要说江州的豪门大大小小没有几十也有几百,泯然众人矣,唯独冉家、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它已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早已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它是权势与富贵并存的奇迹,仅仅只是那些传闻,便已令人肝胆俱裂。 这一代的冉家家主冉腾霄,是一代枭雄冉博文的侄孙,传闻冉博文长得龙睛虎目、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啼哭的程度,但是这位霄爷,却是儒雅风流,俊朗潇洒,不像枭雄,倒像一位翩翩公子。 一时引得在场无数年轻女子心如鼓擂,再联想到他的身份和围绕着他展开的传说,更为他的形象增添了数不尽的魅力。 仔细想来,这位霄爷好像没有什么风流韵事,冉家的人,除了那位作天作地的冉腾辉,好像都没什么桃色绯闻,包括当初的冉博文,妻子死后再没有续娶。 如此说来,冉家的男人都挺痴情的,比一般的男人好多了。 “表哥,你一向低调,从不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今晚怎么想着出来了?这下可好,看看周围那些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恐怕从明天起,你就超越那些新贵成为江州最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了。”赵蓁捂嘴笑道。 “有女人敢嫁我吗?” “表哥,你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吗?” 赵蓁目光越过人海,落在祝湘湘身上,恶趣味的勾了勾唇。 “沈先生来了。”有人朗声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沈舟信步走了过来,举手投足俊雅斯文,笑如春风拂面。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我家老爷子的寿宴,大家知道,我一直不喜张扬的风格,但今晚这样大阵仗,是我家老爷子的要求。” 祝湘湘低头喝了口酒,双眼瞬间亮了:“这是什么酒?好好喝。” “这是十年陈酿的洛神醉,用桃花和洛神花酿的酒,比国外的干红葡萄酒名贵多了,沈先生这次大手笔啊。”邻桌有人品了一口,感叹道。 祝湘湘嗅着幽沉清香的酒香,有些飘飘欲仙。 刘月蓉冷笑一声,喝吧喝吧,醉不死你。 “老爷子这样做的用意,是想向大家介绍一个人。” 沈舟扭头望去。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灯火阑珊处,白衣少女挽着一个着唐装的矍铄老人,缓步走来。 老人慈眉善目,精神矍铄,乐呵呵的和众人打招呼。 只是大家的视线,却直直的定格在那个白衣少女身上。有人惊的筷子都掉了。 “啪嗒。”祝湘湘酒杯摔在地上,“明镜?” 林清也很吃惊:“那不是明镜吗?她怎么挽着沈老爷子?” 这是主场的待遇。 林清心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沈舟不是不好,而是年龄太大了,跟她差不多的年纪,林清心理上无法接受。 明镜从祝家搬出去,是不是早打定好了注意? 这个女儿,她真是管不住了。 祝文韬眯了眯眼,“沈先生要介绍的人,原来是明镜?”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传闻。 一时望着明镜的目光变了。 这个回江州才半年的少女,“丰功伟绩”是不少,这满身风华,在坐所有名媛加起来也不及半分,能让沈舟喜欢,不是靠幸运,而是人家该得的。 大家除了羡慕,是万万嫉妒不起来的。 刘雅欣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原来是真的……。” “沈舟,你给我说清楚,你跟这个贱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红衣女人忽然冲出来大喊。 满座俱是一惊。 沈舟目光一凛,保安立刻冲上来拦住她。 毛娜娜一左一右狠狠扇了保安巴掌,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本小姐也是你们能碰的吗?滚开。” 保安看了眼沈舟,沈舟摆摆手,保安退了下去。 毛娜娜狠狠瞪了眼明镜,扭头在一双双惊惧的眼神中迅速锁定祝湘湘和林清,这两个人竟然骗她。 祝明镜跟她们都长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但这差别可海了去了。 祝湘湘就是路边沟渠里的臭水,祝明镜,那就是天上的皎月。 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都是对祝明镜的侮辱。 原来这丫头不是靠手段,是靠脸。 毛娜娜气疯了,“沈舟我真是瞎了眼,本以为你是个有内涵不以貌取人的男人,没想到你也是个老色胚,老娘我真是瞎了眼。” 满堂宾客瞬间哗然,这个忽然冲出来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对沈舟破口大骂…… 这出戏也太精彩了。 更精彩的难道不是祝明镜和沈舟的关系吗? 绝对年度最大新闻! 明天财经和娱乐头版头条预定! 刘月蓉咽了口唾沫:“姑姑,她到底什么来头,好虎啊,佩服佩服。” 刘雅欣目光死死的盯着明镜,并不言语。 林清下意识就要站起来,有人骂她女儿,当她林清好欺负吗? “妈,你安心坐下看戏吧,祝明镜需要的是沈舟,可不是我们。”祝少丹嘲讽道。 林清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戏?那是你亲姐姐,她被人欺负了,你还能看戏?” 祝少丹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今晚这趟没白来,实在是精彩。” 沈老爷子拍了拍明镜的手背,温声道:“吓坏你了吧?” 明镜笑着摇摇头。 沈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娜娜,你别喊了,喊得老头子我头疼。” “伯伯,伯伯你可要替我出气啊,沈舟他始乱终弃,你养的好儿子,你要替我讨个公道。” 沈老爷子气笑了,“你想要什么公道?” 毛娜娜指着明镜:“她和沈舟到底什么关系?” “她和沈舟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沈老爷子跟她说多少次了,奈何这姑娘跟牛皮藓似的,沈老爷子头越发疼了。 “伯伯。”毛娜娜跺了跺脚,“连你也向着她。” “她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向着她。”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说道。 毛娜娜先是脸色一垮,打定主意大闹,把宴会搅合黄了,她不好过,那就大家都不好过,反正沈舟也奈何不了她,大家就一直耗着。 女儿? 毛娜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愣了愣:“你说什么?她是你女儿?” 不仅毛娜娜,全场的人听到沈老爷子的话,都愣住了,全部的目光下意识望向祝文韬这一桌。 眼神又迷茫又兴奋。 祝文韬惊了惊,明镜不是他的女儿吗?怎么变成沈老爷子的女儿了? 难道明镜的真实身世竟是沈舟的妹妹? 祝文韬心惊不已。 祝湘湘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捂着心口,嫉恨的咬牙切齿。 194 云梦(二更) 刘月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老爷子说什么?祝明镜是他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刘月蓉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说是沈舟的女儿还有人信,沈老爷子的女儿,那也太夸张了。 这年纪、爷孙还差不多。 看看祝文韬林清、再看看沈舟和沈老爷子,这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是林清给祝文韬戴了绿帽子,还是沈老爷子老蚌生珠,祝明镜这个刚回来的真千金,到底是哪家的真千金。 大家迷惑不已。 林清震惊的喃喃道:“怎么可能……?” 一时之间明镜回祝家之后的所有回忆袭上心头,难怪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跟明镜总也亲近不起来,原来明镜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那么她的亲生女儿到底在哪里? 眨眼的时间,大家心头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然而不等大家再发散思维下去,沈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解了大家的疑惑。 “数月前,我在地铁上突发脑出血,差点魂归西天,是明镜救了我,她是我老头子的救命恩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明镜她善良聪慧,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所以我决定认她做我老头子的干女儿,不怕大家笑话,我这个年龄做明镜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但我不怕你们怎么说,孙女哪儿有女儿亲,以后明镜就是我沈家的一份子,是我沈含光的亲女儿,是沈舟的亲妹妹,今天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我沈含光也有女儿了,我高兴啊,哈哈……。” 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声传遍月朵苑大大小小的角落,恰在此时舞台上铜锣敲响,一声震响,好戏开场。 大家被这声锣响拉回神智,长吁一口气。 原来是沈老爷子认的干女儿,说话大喘气,吓死人了。 今天这么大的排场,就为认干女儿,看来沈家父子俩对祝明镜很是看重。 大家看林清和祝文韬的眼神从刚才的嘲讽转变为羡慕,本来祝家跟沈家差了十几个叶家,这下好了,成亲戚了。 祝文韬眉头紧蹙:“干女儿?” 林清松了口气,抬手轻抚胸口,这个沈老爷子也真是的,那么大年龄了,还跟她抢女儿,事先也不说一声。 祝少丹和祝湘湘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怎么变干女儿了?”祝少丹愣了愣。 祝明镜这么抢手的吗? 祝湘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干女儿?”毛娜娜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你的干女儿?沈舟的干妹妹?” 沈舟走过来说道:“毛小姐,今晚是家父的认亲宴,你不要太过分。” 毛娜娜双眼忽然亮了,她急切的追问道:“祝明镜是你爸的干女儿,那就是你的干妹妹,你不会喜欢她吧?” 沈舟眉峰忽冷,犹如数九寒天,冻的毛娜娜猛的一哆嗦。 “毛小姐,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家父?” 毛娜娜忽然笑了,“是我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既然是你的妹妹,那就是我毛娜娜的妹妹。” 毛娜娜立刻走到明镜身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明镜是吧?长的真好看,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我和沈舟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妹妹,是我们的福气。” 这自来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沈舟是一家呢。 明镜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多谢毛小姐的夸奖,明镜愧不敢当。” 离的近看,这少女更是美丽绝伦,立在灯火阑珊之中,越发清冷出尘。 沈老爷子办这么大的排场,那必定不是随便认的干女儿,幸好是成了沈舟的干妹妹,不然这么个出尘绝世的美人儿,她还真没把握斗得过。 卸下心防,毛娜娜看明镜越看越顺眼。 而沈老爷子和沈舟,带着明镜挨桌敬酒去了。 第一桌当然是申长剑这一桌,其他人就看到一贯端着架子的申夫人见到明镜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活像一对亲母女,这一幕跌破了大家的眼睛。 那可是申夫人啊,要不是沈家今晚的宴会,大家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就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市长夫人,竟然如此热情的拉着祝明镜的手,第一句就是:“恭喜恭喜啊,要不是沈老爷子捷足先登,我也要认你做干女儿,如此聪明漂亮的小棉袄,谁不稀罕呢。” “沈老爷子,以后可要好好待我们明镜,不然我可不依。” 沈老爷子乐呵呵的:“我的女儿我不疼,谁疼。” 明镜抿唇微笑:“夫人多虑了。” 申夫人拍着明镜的手,柔声道:“你上回跟我讲的金刚经,受益匪浅,有时间再向你请教。” 轮到顾夫人的时候,虽然还是拉着脸子,但因着沈舟的面子,多说了几句好话。 心想这个祝明镜命挺好,被沈家老爷子看上了,成了沈舟的妹妹,以后在江州一跃成为众名媛之首,比祝家高了不知多少档次。 又是蒋夫人,又是沈舟,这个祝明镜回来江州半年时间,搅风搅雨,看着不吭不响,手段着实厉害。 只是这种笼络人的手段,实在让人不齿,顾夫人心中不屑,面上却不会露出分毫。 “沈老爷子好福气,老来得女,谁看了不说一声羡慕。”仿佛听不出来顾夫人的阴阳怪气,沈老爷子笑的十分开怀。 “那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除了这几位大人物,其他人还不够格沈老爷子去敬酒,沈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个超大红包,塞到明镜手里,“这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明镜并未推辞,双手接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申夫人怂恿道:“沈老爷子出手肯定是大手笔,明镜快打开看看,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明镜打开,是一沓子房产证和珠宝证书。 明镜愣了愣,抬头看向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笑眯眯的:“时间仓促,只能先准备这么多了。” 光看那一沓子房产证,大家都要心梗了,这得是一栋楼吧。 沈老爷子确实送了一栋楼,水龙湾、比明山花园还要高一个档次的富人区,直接送了连排别墅。 那些珠宝也是国外拍卖会上炙手可热的绝版珍藏,没有低于千万级别的。 明镜微微一笑:“谢谢爸爸。” 虽然这些身外之物于她来说没有什么用,但这是父亲的心意。 “你喜欢就好。” 沈舟也掏出了一个红包,“这是大哥送你的礼物。” 沈舟出手,只会比沈老爷子更阔气,只是看那红包,挺薄的…… 申夫人跟沈舟熟,怂恿明镜道:“快打开看看,要是比老爷子送的薄,你这个大哥趁早别做了。” 明镜打开,只有薄薄一张纸,打开看了一眼,讶然的抬头。 “你大哥竟然把云梦山庄送给你了,确实大手笔。”申夫人惊叹道。 听到申夫人的话,满堂宾客刚合上的嘴巴又马不停蹄的张大了。 大家发现今晚这个宴会,就是沈家秀给外人看的,这就是来自顶级富豪的阔气吗? 虽然大家是第一次知道云梦山庄竟然是沈舟的产业,想想又没什么好稀奇的。 云梦山庄是江州一大名片,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就冲着这四君子,不少人驱车千里赶来,何况里边除了能赏花赏水,还有仿古建筑的亭台楼阁,湖光山色,雕梁画壁,赏心悦目,也是江州方圆百里,最负盛名的旅游景点,现在已经被列为4a级风景区。 大家都以为云梦山庄是国有,谁知道竟然是沈舟的私人产业,如今沈舟竟然直接送给了明镜,不知有多少人心在滴血,在疯狂羡慕明镜。 云梦山庄啊,这可是云梦山庄,一年四季人流如织,不说能带来多少利润,仅仅云梦山庄主人这个名头,便令多少人心向往之啊。 从此云梦山庄,就是明镜的私人产业了。 今晚明镜出尽了风头,而面对如此泼天的富贵,明镜不卑不亢,丝毫不为所动,让人惊叹不愧是沈老爷子看重的人,这心胸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谢谢大哥。”明镜将之小心的收了起来。 从此以后,明镜便是云梦山庄的主人。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羡慕了。 祝明镜的命,怎么这么好。 有人就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祝小姐前十六年在尼姑庵里吃了不少苦,这叫苦尽甘来,看着吧,祝小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反而是那位假千金,享了别人的福,早晚是要还的。” 祝湘湘听着邻桌的议论声,牙根紧咬,双手在桌子下紧紧的攥着拳头。 凭什么要她还! “不过沈家认祝小姐,祝家的人怎么没坐主位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祝家的人傻了不成?” “哪里是傻,是眼瞎,你不知道吧,祝家把那个假千金当宝,把祝小姐赶出去了,我看祝家的人都该去挂眼科了,那个假千金连祝小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现在沈家和祝小姐都不把他们当回事,也是报应吧,还是沈老爷子和沈舟眼光好,这祝小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风华无双啊。” “那是自然,沈舟可是有东方股神之称,他投资的眼光毋庸置疑。” 这下子不仅祝文韬和林清脸色难看,祝少丹都坐不住了,狠狠瞪了眼说话的两人。 而祝湘湘,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气的上头,脸色涨的通红,她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指着明镜的方向大喊道:“祝明镜,你告诉大家,到底谁才是假千金,你骗了大家这么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祝湘湘拼尽全力的大吼,把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话里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沈舟皱了皱眉,下意识挡在明镜身前,勾唇冷笑:“祝夫人,这就是你们祝家的教养?” 林清脸色一白,狠狠瞪了眼祝湘湘,压低声音怒道:“明镜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妈,祝明镜她根本就不……。” “湘湘、你喝醉了。”祝文韬开口打断祝湘湘的话,眼神隐含警告。 祝湘湘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祝文韬这是看祝明镜成了沈舟的干妹妹,有了利用价值,就不再追究明镜的真假了? 冷风一吹,祝湘湘打了个哆嗦,心寒不已。 赵蓁嗤笑一声:“这祝湘湘嫉妒上头了吧,这什么场合,轮得到她在这儿大喊大叫?蠢货一个。”当初她是怎么把这货视作眼中钉的?真是难以启齿的往事。 冉腾霄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微勾,望向人群尽头、灯火阑珊深处的白衣少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到底是谁? ------题外话------ 明镜到底是谁?大家猜一猜 195 之首(一更) 明镜不疾不徐的从沈舟背后走出来,沈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明镜说道:“大哥,交给我吧。” 沈舟点点头,并未后退一步,和明镜并肩而立。 “祝湘湘,你喝醉了。”明镜看向脸颊红晕的祝湘湘,淡淡的开口。 夜色荼蘼,远方戏腔一唱三叹,婉约惊鸿。 少女清冷的嗓音如同天外传来,在夜色中萦绕耳边久久不散。 “我没喝醉,我是假千金?真是笑话,你才是那个假千金……。” “祝湘湘,你给我住口。”祝文韬猛的一声冷喝,祝湘湘吓得一哆嗦,冷风一吹,酒醒了。 迎面对上祝文韬愤怒阴冷的眼神,连林清都用一种心痛又十分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爸爸、妈妈?连你们也不相信我吗?” “这孩子喝醉了,大家见谅,少丹,还不扶你姐姐下去休息。”林清警告性的瞪了眼祝少丹。 祝少丹站了起来,搀扶着祝湘湘:“走吧,别继续丢人了。” 祝湘湘隔着遥遥的人海,望向那道白色身影,风吹衣袂,飘然出尘,在灯火阑珊中,翩然惊鸿影。 她看到那个少女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看到那双眼睛里,全然是对她的不屑和嘲讽。 如今,她已是沈舟的妹妹,祝家真假千金与否,已经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而祝文韬夫妻俩,为了明镜身上的价值,更不会去追究真假。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 四周嘲讽的视线争先恐后落在祝湘湘身上,她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成了个笑话。 因为根本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只会当她是嫉妒的得了失心疯。 祝湘湘呆楞着被祝少丹拉了下去。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听戏赏花赏美人,这个夜晚注定是属于明镜的。 人们谈论着有关于她的一切,想到祝湘湘刚才的话,嗤笑一声:“这个祝湘湘真是昏了头,祝小姐怎么可能是假千金,她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假千金。” “就算祝小姐是假千金,现在人家已经是沈舟的妹妹了,谁还稀罕祝家真千金这个名头。” “就是,不过祝小姐不会是那种人的,把祝湘湘当宝,敢祝小姐出家门,祝家真是可笑,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刘雅欣眉头舒展开来,耳边传来刘月蓉好奇的声音:“姑姑,你说祝湘湘刚才那话,是不是真的?” 刘雅欣瞥了她一眼:“不管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是沈舟的妹妹,不是祝家小姐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记着,她是沈舟的妹妹,以后江州众名媛之首,你要得罪她,先想想她哥哥沈舟,你得罪的起吗?” 刘月蓉缩了缩脖子,愤愤不平的说道:“她命怎么那么好?” 刘雅欣说道:“有的人,生来就赢在起跑线上,嫉妒也没用,你是想要一个强大的敌人,还是一个强大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她交朋友?” “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刘雅欣毫不留情的讽刺,刘月蓉脸色一白;“姑姑……。” “好了,我是说真的,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是我错怪她了,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刘雅欣话落便不再理她了。 “大哥,我去见个朋友。”明镜看向赵蓁那一桌。 沈舟皱了皱眉,冉腾霄本不在他的邀请之列,跟冉家他是不想有任何牵扯的,但这次请帖是沈老爷子全权负责的,说是要办,就要风风光光的大办,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主要是江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都请来。 沈舟说道:“我陪你去。” 冉家不是善茬,尤其这个冉腾霄,他还没忘记上次拍卖会上,水仙盆那件事,冉腾霄的拒绝给明镜带来的麻烦。 “赵蓁。”明镜含笑走来。 赵蓁立刻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拍了拍明镜的肩膀:“我现在该叫你祝小姐,还是沈小姐?” 明镜勾了勾唇:“我不姓祝,也不姓沈,我叫明镜。” “懂了懂了,明小姐,哈哈。”赵蓁爽朗的大笑起来。 她一笑,其他人都惊悚了。 祝明镜竟然跟赵蓁关系这么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这个祝小姐,能量很大啊,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也能成为朋友。 “冉先生,多谢赏光,明镜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明镜举了举手中的水杯,浅笑勾唇。 大家就看到这个向来不给人面子的霄爷,笑容犹如春风,不知道的还当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 这更惊悚! 冉腾霄举了举酒杯,目光流连在沈舟身上,然后落在明镜脸上,漆黑的瞳仁犹如两汪幽潭,深不可测。 “恭喜沈先生,得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妹妹,我看了都羡慕。” 赵蓁怒嗔道:“表哥,难道我这个妹妹不好吗?你竟然羡慕别人。” 冉腾霄举起杯子,勾了勾唇,仰头一饮而尽。 沈舟淡淡道:“你也只能羡慕了。” 跟沈老爷子真是亲父子,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明镜喝完杯中的茶,笑着说道:“今晚宾客众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明镜随着沈舟一道离开,凉菜撤下去,开始上硬菜。 这道鱼翅烹熊掌,让无数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这就是德昌楼的招牌菜,果然是名不虚传。 “德昌楼的幕后老板、不会也是沈舟吧?”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之前谁能想到云梦山庄是沈舟的私人产业呢。” “沈舟到底多有钱?”这是大家的一致心声。 “你们看主位上那两位小姑娘是哪家的?长的一模一样,是对双胞胎啊,好可爱好漂亮。” “你孤陋寡闻了,那是祝小姐的师妹们,祝小姐拿她们当亲妹妹养的。” “竟然挨着申夫人,俩小姑娘跟着祝小姐有福气了。” “夫人,您真有佛像,像观音菩萨。”明尘扬着灿烂的小脸,声音甜甜的说道。 “哎呦,可不敢亵渎观音菩萨。”申夫人捏了捏明尘的脸蛋,爱不释手。 “你们二姐真有福气,有你们两个可人儿的小妹妹,我啊,真想把你们拐回家去。” “那可不行,虽然我很喜欢夫人,可是二姐会伤心的。” “哈哈。”申夫人被逗笑了,“我跟你二姐说去,我没女儿,你给我当女儿得了。” 明尘摇头:“夫人跟沈大哥是一辈,那跟二姐也是一辈的,我若做了夫人的女儿,以后见了二姐,不是要喊阿姨了,这可不行。”明尘坚决摇头。 申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啊,真是个小机灵鬼。” 明尘活泼好动,明提则板正的坐着,一动不动,小小年纪,就很有风范了。 申夫人瞥了她一眼:“明提啊,你觉得呢?” 明提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福泽深厚,我们没有福气做夫人的女儿。” 这小嘴还真是会说,拒绝的话都说的让人这么开心。 对面顾夫人冷哼一声,真不愧是祝明镜养出来的,这谄媚的功夫是一等一的。 林清吃着这道大名鼎鼎的鱼翅熊掌,味同嚼蜡。 从头至尾,明镜也没来这里。 她还在怪自己吧。 祝文韬说道:“待会儿宴会结束,你去找明镜,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林清瞪了他一眼:“以前也没见你对她多用心。” 商人果然是唯利是图的本性。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用心?无论无何,她始终姓祝,你要记着这一点。” 林清想到祝湘湘的话,心底始终无法平静。 她看向不远处的那道白色身影,她游走在那些她都觉得畏惧的大人物之间,如此不卑不亢、从容淡定,无数人称赞她灵秀的风骨,拥有这样的女儿,本该无比骄傲。 然而林清却并未有一丝高兴,总觉得不安,不安的源头,她不敢去深究……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明镜送完客人,搀扶着沈老爷子回去。 “明镜,你以后会住在沈家吗?”毛娜娜走在另一边搀着沈老爷子,看样子是要跟他们一起回沈家了。 明镜还没有回答,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说道:“那是自然的,不住沈家,难道住你家?” “那感情好啊,只是明镜妹妹不知道赏不赏脸。” “想得美,明镜是我女儿,天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家了吧?”沈老爷子对这个牛皮藓一样的毛娜娜,没多少好感,尤其今晚闹这一出,太过任性胡闹,以后如果沈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还不得翻了天去。 毛娜娜可怜兮兮的说道:“老爷子,今晚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我为了沈舟孤身一人跑到江州来,除了您和沈舟,我还能去哪儿?您就收留我一晚吧。” “你在江州有置办不少房产吧?还怕没地方住?” “别家都团团圆圆的,唯独我形单影只,我孤身一个小女子,您忍心吗?” 沈老爷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说好了,就一晚,明天你就回京都去。” 毛娜娜立刻喜笑颜开:“多谢伯伯。” 沈老爷子拍了拍明镜的手背:“今晚跟我回沈家吧,房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明镜点头:“我先把妹妹们送回去。” “不用,给她们也准备了房间,小姑娘们太小,单独住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快些回去看看吧。” “多谢伯伯。”明尘笑嘻嘻的说道。 沈老爷子嘴角抽了抽,老脸忍不住一红。 明镜叫他爸,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明镜这两个没差几岁的妹妹一口一个伯伯,这都能当曾爷爷的年龄差了…… 不过沈老爷子还是挺高兴的,老了就喜欢儿孙绕膝,这俩姑娘又漂亮又可爱嘴又甜,谁能不喜欢呢。 沈老爷子当即就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俩人,明尘捧着红包,笑眯眯的说道:“祝伯伯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这已经是沈老爷子发的第三回红包了。 明提看了眼明镜,接了过来,她不像明尘嘴那么甜,只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伯伯。” 沈老爷子摸了摸明提的脑袋,“你笑起来才好看,小姑娘家家的,别总板着脸。” 明提抿抿唇,乖乖的点头应是。 几人坐一辆车回沈家,沈舟还要处理后续事宜,比她们晚走。 明镜准备上车时,身后忽然传来林清的声音:“明镜。” 沈老爷子当即皱眉,明镜并未回头,对沈老爷子说道:“爸,您带明提明尘她们先回去吧。”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别跟她废话,管生不管养,让她宝贝那个假千金去。” 沈老爷子这句话就是故意说给林清听的,果不其然,林清脸色僵了僵。 明镜笑了笑,看向毛娜娜:“姐姐,请您照顾好爸爸,我很快回去。” 毛娜娜被这声姐姐叫的心花怒放,何况对方优雅又极有修养,立场不冲突的情况下实在太招人喜欢了,毛娜娜立刻拍胸脯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老爷子。” 待车子远去,明镜拂了拂裙摆,这才转身。 196 我命(二更) “祝夫人。”明镜淡淡开口,“今晚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合口味,只是你认了沈家,怎么不和妈妈说一声,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林清往前走了两步,握着明镜的手。 明镜不动声色的避开她的手,“夫人,我想那天的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不喜欢湘湘,我把她送走,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你跟妈妈回家吧。” 明镜摇了摇头:“跟祝湘湘没有关系,夫人这样朝令夕改,犹豫不决,伤害的是所有人。” 林清愣在原地。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夫人不妨认真想一想,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明镜想了一想,“时间会回答一切,夫人不妨再耐心等上一等,其实现在这种情况对夫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历练,让你在最好的时间,遇上值得的人。” “夫人放心,即使我离开祝家,祝家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夜深了,夫人回家吧。” 明镜对走过来的沈客说道:“送祝夫人回家。” 沈客应是,走过来对林清道:“夫人,请吧。” 林清深深的看了眼明镜,少女面色无波,就像第一天登门那日,不论何时,她永远那么平静,就算天塌了,也能不动如山。 林清终于明白了。 人心难测,但明镜心如琉璃,她千不该万不该以恶意来猜度她。 在明镜心中,她和祝家皆过客,会照顾祝家,只是因为责任心。 她认沈家,是沈家人给了她温暖吧。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明镜的偏心,林清再无颜待下去。 沈客连忙追上去。 明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夜风渐凉,一件大衣落在她的肩头,带来一丝温暖。 明镜扭头,浅笑道:“大哥。”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沈舟温声说道。 “我和爸爸,都是你的后盾。” 明镜望着天边明月,淡淡道:“祝湘湘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祝家的真千金。” 沈舟挑了挑眉,“你这样做,必有你的原因。” “大哥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这点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沈舟自信的说道。 明镜笑了笑,说道:“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而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道,尘归尘、土归土……。” 沈舟皱了皱眉:“我本就不喜祝家,如今不用再跟他们打交道,最好不过。” “你能告诉我真相,我很高兴,这证明你是真心把我当作了一家人,你记着,你是我沈舟的妹妹,没有人能欺负你,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 沈舟沉重的声音掷地有声,明镜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却温柔的眼睛。 明镜心底触动,浅浅勾唇:“我知道了,大哥。” “走吧,回家。” 明镜唇齿咀嚼着回家两个字,笑了笑,抬步追了上去。 “你和毛小姐是怎么回事?” “你很感兴趣?” “毛小姐挺好的,热情开朗,大哥不喜欢吗?” 沈舟嘴角抽了抽,“你觉得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当然希望大哥能够幸福。” “一切随缘吧。” 第二天各大报纸网站的头版头条果不其然开始刊登,新闻一出,举国皆惊。 沈舟不用说,家喻户晓的人物,而明镜,最近也是名声鹊起,尤其明镜以祝氏集团的名义创立了心愿慈善基金会,并承诺一年内公司的所有利润全部投入基金会,聘请专业团队负责运营开支和慈善事业,全程公开透明,每一项细则都会在官网公布,由百姓监督。 此举一出,明镜在江州内声望达到顶峰,如今又成为沈舟的干妹妹,沈舟将云梦山庄赠与她做见面礼,这些都让明镜成为近来讨论热点。 明镜自参加一日三餐之后,名气陡增,但她没有微博,也再未参加任何电视节目,明显没有往娱乐圈发展的意图,但她如今却比娱乐圈任何一位明星还要红。 提起她的名字,丝毫不逊色于沈舟,俨然有国民女神的称号。 而她和曲飞台的绯闻在闹了几天之后,便渐渐沉溺,曲飞台自从一日三餐之后,便闭关开始制作新专辑,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在大众眼中。 “张总,小飞他在潜心制作新专辑,你也知道,他要求素来比较高,这张专辑制作周期比较长,选秀节目,你还是另找人吧,小飞他接不了。” “一周就抽出一天时间,我跟节目组说好了,他们会完全按照小飞的时间来安排,不会耽误小飞的时间,就这样说好了,十月二十五号开始录第一期,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完全够用。” 对方不给黄超说话的机会,说完就挂了。 黄超傻眼,还有强买强卖的吗? 在餐厅打包了一份牛腩饭,黄超火急火燎赶往春水苑。 曲飞台住十楼,一百八十平的豪华大平层,一梯一户,极具隐私性。 黄超输入密码开门,“小飞,出来吃饭了。” 黄超走到录音室,敲了敲门:“小飞?” 悄悄打开一条缝,少年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一边调音轨,一边跟林欢视频通话,时不时迸出一些专业术语以及英文,黄超听得一头雾水。 小飞这一个月足不出户,推掉一切通告商演,专心制作新专辑,此刻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黄超颇感欣慰。 不便打饶他,黄超把饭放进保温箱里温着,开始撸袖子打扫卫生。 全部打扫完落地窗外已经是暮色黄昏,黄超扶着腰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少年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调音频。 黄超走过去把电脑收了,板着脸说道:“小飞,咱要劳逸结合,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拼,咱又不赶时间,慢慢来。” 曲飞台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黄超坐到曲飞台对面,盯着他看了半天。 这一个月小飞天天晚上熬夜写歌,他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飞最有灵感,可长此以往下去,对身体不好,要不是他天天给小飞送饭,小飞现在可能已经瘦到皮包骨了。 多帅的一张脸,如今憔悴了许多,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整个人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仿佛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而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小飞,别总闷在家里写歌了,出去散散步爬爬山吧,香山的枫林如今正美,咱们明天去转转吧?” 曲飞台摇摇头。 “娱乐圈最近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有个叫董佳贺的还不错,唱歌很有灵气,我觉得他有点模仿你的风格,小飞,因为你闭关,你的不少粉丝都流入他那里去了,你要不发条微博,让粉丝们知道你还活着?” “歌坛是讲天赋和才华的地方,他若真有本事,对歌坛来说,是一件好事。”曲飞台扔掉饭盒,转身再次进了录音室。 黄超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一个太有事业心的艺人,真是愁人! 录到半夜十二点,曲飞台放下耳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摊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走出录音室,黄超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曲飞台找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滴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曲飞台飞快走过去拿起看了一眼。 原来是推送新闻。 曲飞台眸底划过一抹失望,很快他目光一凝,这条新闻标题上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到、他连看到都会觉得难过。 ——国民女神明镜认亲沈舟,绯闻情侣变兄妹,世纪大反转! 曲飞台手指颤抖着点开新闻,全部看完后,嘴角微微翘起。 她在祝家过的不好,他一直都知道,沈舟和沈老先生必定待她极好,才让她那么冷心冷清的人心甘情愿的和他们成为家人。 忽然,曲飞台愣了一下,福至心灵之际,激动的心尖都在颤抖。 明镜她并不是真正的冷心冷清,是人就有感情。 沈家便是如此。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将自己交给音乐,用忙碌麻痹神经,然而夜深人静之际,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有东西透过纹理缝隙钻入大脑,麻痹他的神经,控制他的思想,摧毁他的行动,那叫思念。 从小到大,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想要什么东西,就努力去得到,得不到,那就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无怨无悔。 明镜不是东西,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条路,更坎坷,更荆棘丛生,他怕吗? 若怕、他就不叫曲飞台了。 曲飞台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在漫长的寂静和黑暗中沉眸思考。 人生这个大命题,失意和浮沉、得意与尽欢,只在一念之间。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青白的天幕洒向人间,曲飞台轻轻眯起眼睛,他站起来,走到栏杆前,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肺中的抑郁、萎靡与消沉一同随着呼吸排出体外。 阳光落在他的眼底,曲飞台勾起唇角,眉眼舒展而自信。 “大师的批命,定不了我的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曲飞台朝天大喊,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郁闷全部喊出来。 “咋了?”黄超惊了一下,立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惊恐的望向四周。 曲飞台走进来,越过他进了录音室。 黄超拍了拍心口:“大清早的你叫什么,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黄超随着曲飞台走进录音室:“让我看看你的新歌写的怎么样了?” 只见曲飞台手指点进文件夹里,将所有音频一键删除。 黄超目眦欲裂,扑上去要拦他:“你疯了吗?这可是你一个多月的心血。” 曲飞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黄超盯着他仔细的看,总觉得今天的曲飞台有些不一样了,目光不再死寂麻木,神采飞扬,自信了很多,这才是他最开始认识的曲飞台。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想要什么效果的?这可是你肝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全删了你不心疼吗?又要从头再来。” 曲飞台扬眉笑道:“那又如何?粉丝和大众喜欢的是我的歌,我便要呈给她们最好的音乐,怎么能用一堆垃圾敷衍她们,这是对她们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他写的这些新歌,充斥着大量的抑郁、尖锐、以及负面情绪,他是在借音乐宣泄,然而他不能把粉丝当垃圾桶。 黄超愣了愣,慢慢松了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曲飞台点击鼠标,所有音频全部删除,仿佛连心中的负面情绪也一并删除了。 大哥总说他长不大,小孩子心态。 但长大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没有早、也没有晚。 他清楚的知道,脚下的路,该如何走。 197 不配(一更) “声线条件差,没有天赋,回去上学吧,下一位。” “唱歌矫揉造作,非必要动作太多,建议去演戏。” “曲子不错,毁在了歌声,不适合歌手,适合幕后,下一位。” 《少女偶像》节目录制演播厅,全部人屏气凝息,听着评委席上少年毫无情绪起伏的点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十几位选手,没有一位得到这位“前辈”的夸赞,清一色差评。 他的点评简短却直戳要害,让人想反驳都无从下口。 选手不禁怀疑自己,真的那么差劲吗? 导演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挑人的眼光真这么差强人意? 导师之一许怜儿捂嘴笑道:“小飞,你要求也太高了,她们还是孩子,慢慢来嘛,一下子就把她们打击完了,伤了信心怎么办?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 节目总共四位导师,曲飞台不用介绍,本季节目组求爷爷告奶奶各种死乞白赖求来的。 许怜儿,第一代国民女神,以歌手身份出道,后来歌坛不景气,跑去演戏了,成绩还不错,虽然后来过气了,但国民度毋庸置疑。 赵鑫荣,老熟人,负责活跃和联系几位导师之间的关系。 周正汝,已过而立之年的当红影帝。 本季节目旨在打造全能偶像,因此导师也就在影视歌三坛中选择,曲飞台歌坛顶流,未来的天王,虽只有十九岁,但天赋和才华不用多说,今年演唱会出圈后,更是一洗因太过出色的外貌而被冠以不客观的偶像派的大众印象,是才情与实力天赋并存的歌坛最后的希望。 曲飞台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从不参加任何综艺,给外界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一日三餐之中,让大众和粉丝看到了舞台上高冷的男神原来生活中那么乖巧听话,很有反差萌,吸了一大波粉,又因为和明镜的cp粉太火,流量已达娱乐圈巅峰,颇有在娱乐圈佛挡轼佛、神挡杀神的势头,自一日三餐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据传闻在准备新专辑,听闻这次新专辑邀请了林欢大师亲自操刀制作,大众期待值爆棚。 本来节目组没抱什么希望,哪想到曲飞台竟然答应了节目录制,节目组这边高兴的快疯了,能请来这尊大佛,本季节目指定大火。 然而没想到曲飞台本人是这种毒舌风格的,有个女生被刺激的哭着跑下了舞台。 听到许怜儿温和的声音,全场的工作人员和学员都感到十分暖心,许怜儿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曲飞台挑眉淡淡道:“什么是成长?拔苗助长?还是鼓励式教育?我坐在这里,就要对粉丝和观众负责,舞台是一个公平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许怜儿没想到曲飞台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呛她,面子里子都没了,脸色不由得憋的通红。 她是没有曲飞台红,但怎么说也是曲飞台的前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的吗? 许怜儿心底憋了一口气,但还没傻到和曲飞台对着来,笑了笑:“小飞真是有原则,不愧能写出那么多大火的歌,只是你态度可以温和一些,毕竟都是些小姑娘,怜香惜玉一点嘛。” “哈哈,许老师你不知道,小飞啊,就是这种性格,认真负责,恪守原则,不然也不会闭关那么久还能让粉丝死心塌地的追随啊,要我说也是这些学员心理太脆弱了,被说两句就受不了,以后可怎么面对娱乐圈那些风风雨雨。” 赵鑫荣作为活跃气氛的担当立即履行职责跳出来打圆场,他一开口,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一些。 赵鑫荣看向周正汝,示意他说话。 周正汝三十多岁,长的浓眉大眼,高鼻薄唇,很是符合国人审美的正统帅哥,古装扮相尤其一绝,年纪轻轻已是影帝,未来影坛的中流砥柱。 周正汝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说道:“唱歌什么的我不懂,不发表见解,小飞是这方面的翘楚,许老师我听说也出过几张唱片,许老师和小飞初衷都是为了学员好,不存在谁对谁错,大家都很负责,这是好事。” 赵鑫荣偷偷对周正汝竖起大拇指,端水大师。 导演组松了口气,还好赵鑫荣和周正汝是正常人,总算掰了回来。 风波过去,接下来节目继续。 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走上了舞台,端看身影便觉清新柔美,仿佛一股清凉的风迎面拂来,吹散了演播厅内的燥热和嘈杂,让人的心也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赵鑫荣眼前一亮,“这个女孩形象气质不错。” 偶像首选就是形象气质,其次才是唱歌才华,虽有些本末倒置,但在如今的偶像市场,便是如此。 这也是刚才曲飞台和许怜儿争论的核心,只不过两人没有点出来而已。 赵鑫荣在表格形象气质一栏打上了对勾,许怜儿和周正汝也是如此,唯独曲飞台坐着一动不动。 许怜儿笑道:“这个女孩让我想到了小飞的一首歌,白衣,看来又是一位小飞的粉丝。” 曲飞台的白衣,写的实际上是江州第一名媛明镜,在娱乐圈已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 这位少女可是个传奇人物,在娱乐圈也算是有名有姓,可惜人家身价不菲,才不稀得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现在说白衣,大家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明镜,除了她之外,任何人穿白衣服,都没有那种独一无二的风骨了。 这个女孩,只能配得上一句还不错,至于跟正主比,那是不自量力。 “各位导师好,我叫祝湘湘,来自江州,今天能站在这里,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见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的曲飞台听到少女的话,忽然抬头,清俊的眉眼一瞬间变得十分犀利。 这一幕被镜头精准的捕捉下来,接着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舞台上的女孩。 女孩长发披肩,容貌清秀白净,气质温柔端庄,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仿佛蕴着一汪春水,眼神望着一个方向,似是有些害羞,两颊生了红晕,更显得娇羞。 “来自江州啊,那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我记得明镜就是江州人。”赵鑫荣笑着瞥了眼身边的少年。 众所周知,明镜和曲飞台这对cp自从一日三餐节目之后便大火了,cp粉牢牢霸占各大榜单,击败大热bl成为bg爱好者最后的天堂。 可惜后来明镜再未往娱乐圈更进一步,跟曲飞台也没有明面上的任何互动,大家大为遗憾。 如今赵鑫荣cue了明镜,观众席和学员一瞬间轰动起来,这是吃瓜第一线吗? 导演激动的让摄影师把镜头拉到曲飞台脸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节目要爆了。 此刻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曲飞台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舞台上的少女一瞬间苍白的脸色。 曲飞台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赵鑫荣,脸上除了高冷,再未发掘出任何微表情。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名场面,大家大为失望。 赵鑫荣更失望。 他打保票,这对绝对有情况,但是明镜吧,远在江州,还是沈舟的妹妹,想见一面都难,只能从曲飞台身上挖掘。 但是曲飞台的反应有点太平淡了,赵鑫荣不禁有点怀疑了。 赵鑫荣咳嗽一声,看向舞台上的女孩:“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节目?” 这句话好像每一个选手都会问,几乎成了标配,然后选手开始讲故事,越能催人泪下越能拉票。 女孩看向一个方向,微微一笑:“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 赵鑫荣懂了,大家都懂了。 又是奔着曲飞台来的,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今天要唱什么歌?”赵鑫荣问道。 “白衣。” 许怜儿挑了挑眉:“勇士,原唱就坐在你面前,不管今天唱得好不好,就冲着这份勇气,我就给你过。” “谢谢许老师。” 曲飞台除了听到她名字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后来便一直低着头,再未看她一眼,听到女孩唱他的白衣,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伴奏响起,赵鑫荣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再听多少遍还是好听。 女孩的声线干净,和这首歌还是挺相配的,唱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配上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神,欲语还休的歌声,把少女暗恋的情怀表达的淋漓尽致。 唱到高潮“山有木兮木有枝、天下何人配……。” 全部人都被少女婉转干净的声音所折服,舞台上少女白衣飘飘,仿佛她就是歌中的人,眼前浮现出画面,这真挚而饱满的感情,深深的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而“滴”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也打断了女孩的歌声。 “白衣”两个字,就这样卡在了少女的喉咙中,再没有机会出口。 曲飞台摁下中止键,中断了演唱,迎着现场无数双疑惑不解的眼神,曲飞台冷冷的开口:“气息不稳、卖弄声线,表演过火,野心昭彰,请不要玷污我的歌。” 现场瞬间哗然,舞台上的女孩咬着双唇,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不由得暗恼曲飞台实在太过分了。 之前就算唱的太差,曲飞台也会坚持听完,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中断。 点评的虽然毒舌,遣词用句也算客观,给人印象只是太过严苛了些,但对这个女孩,竟然用上了玷污一词,这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几乎可以说是羞辱了。 看看女孩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伤心欲绝羞愤自愧的模样,实在太让人心疼了,人家唱的明明那么好听,怎么就玷污你的歌了? 一时很多人用不解又愤怒的眼神望向曲飞台。 许怜儿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曲飞台,你不要太过分,这个女孩子唱的没有任何问题,完全达到了标准,你这是吹毛求疵,并不客观。” 祝湘湘抽噎了一下,连忙说道:“许老师,您别怪曲老师,他指责我的地方,我都虚心接受,确实是我唱的不好,玷污了曲老师的歌……。” 看看,人家女孩子多善解人意啊,还替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曲飞台被围攻,并不着急,勾了勾唇,“白衣,是我的独家版权,任何人未经我的允许演唱,是侵权,何况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唱出我的白衣,白衣纤尘不染,不该被染上任何污秽,以功利性的心态去唱,就是玷污我的白衣。” 这句话几乎赤果果的在说,唱我的白衣,你不配! ------题外话------ 一卷菩提树下完了,第二卷般(bo)若(re)镜中开始一共三卷 喜欢小飞天不怕地不怕,谁敢玷污我的女神,先问爷的拳头,哈哈 198 马赛(二更) 演播厅鸦雀无声。 许怜儿望着曲飞台俊美冰冷的面容,一时哑口无言。 在音乐造诣上她不如曲飞台,但她也是从歌手过来的,尤其是自己付出巨大心血创作的歌曲,相当于自己的孩子,有可能这首歌还有特殊的寓意,别人背地里唱唱就算了,当着正主的面唱,对于吹毛求疵洁癖严重的人来说,可能确实受不了。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也太过分了。 都把人家小姑娘气哭了,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许老师消消气,小飞没别的意思,这首歌对他来说应该有不一样的寓意,相当于自己的孩子一样,这姑娘唱得不错,但我记得小飞好像没有出过白衣的版权,因此这首歌出于商业目的的演唱,也确实侵权了。”赵鑫荣赶紧打圆场,全场就他最忙。 舞台上,祝湘湘泫然欲泣的说道:“对不起,曲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谅我吗?” 许怜儿说道:“那你临时换一首歌吧。”这姑娘形象和唱功都不错,不唱白衣换一首歌照样能过。 祝湘湘临时清唱了一首别的歌,许怜儿赵鑫荣和周正汝都给了过,只有曲飞台依旧pass。 大家还当他记仇,明明祝湘湘这次清唱表现的还不错。 祝湘湘演唱结束后,回到后台,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嘲讽的目光。 “想拍马屁,结果拍马腿上了,真是搞笑。”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还穿着一身白裙子,当自己是明镜啊,东施效颦。” “丢人丢大了,我看她算是彻底得罪了曲飞台。” “以前别人都说这首白衣曲飞台写的是明镜,以前我还不信,经过今天这次我相信了,他心中圣洁的女神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啊啊啊这对实在太好磕了。” 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祝湘湘脸色阵青阵白,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着手机迅速跑到角落里接听。 “怎么回事?吕蜜不是说你跟曲飞台关系不一般吗?他怎么会那么说你?你是不是骗我们的?”经纪人梁小红劈头盖脸的问道。 刚发生的事情她转头就知道了,可见演播厅里有她的眼线。 祝湘湘咬着唇:“我什么时候跟你们说我跟曲飞台有关系了?” “你……。”梁小红噎了噎,“你一直在骗我们?” 早知道这样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她花费力气去捧。 “我没骗你们,我跟曲飞台确实有关系,明镜是我妹妹。” 梁小红愣了愣,对明镜这个名字可以说并不陌生,之前就是被这个人截胡了一日三餐,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后来没少放水军黑对方,谁知对方大有来头,经纪人也很厉害,她吃了不少闷亏。 后来明镜成了沈舟的妹妹,名气就更大了,尤其她办的那个慈善基金会,让她一跃成为慈善名人,在华国的名气相当于当红小花了。 “你说你是明镜的妹妹?你姓祝?你就是那个假千金?”梁小红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祝湘湘原来是这种来头。 擅长营销的梁小红瞬间嗅到这其中的商机,笑道:“原来如此,那我问你,你跟明镜应该很熟悉吧。” 祝湘湘冷笑一声:“这世上应该没人比我对她更了解了。” “她和曲飞台到底是什么关系?”梁小红抛出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这还真把祝湘湘给问住了,虽然祝湘湘不想承认,但这首白衣,写的应该就是明镜。 根据网上扒出来的时间线,跟曲飞台在情书音乐餐厅约会的,也确实是明镜。 “我不知道。”祝湘湘实话实说。 “祝明镜现在成了沈舟的妹妹,她跟祝家决裂了?”梁小红始终没忘了上次的仇,找机会就想报回去。 “有沈家,她还看的上祝家吗?说我鸠占鹊巢,她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可惜我说实话没人相信。”祝湘湘嗤之以鼻。 梁小红血液都在沸腾,兴奋的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明镜才是那个假千金?” —— 节目录完,曲飞台一刻都不带停留的,立刻离开了演播厅。 参加这种节目简直就是侮辱智商。 “小飞,喝点水吧。”黄超拧开保温杯递给曲飞台。 “你今天是怎么了?吃枪药了?见个人就怼,节目播出后会被黑的。”黄超语重心长的说道。 “还是说你那首白衣、真是写的明镜?”这个疑问在黄超心中憋好久了,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以前还当明镜想贴着曲飞台炒作,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人家明镜一顶尖白富美,倒是他的艺人一厢情愿了。 曲飞台没有搭理他,直接吩咐司机:“去机场。” 黄超愣了愣:“你要去哪儿?” “江州。” “我记得你江州没有行程啊?而且你这两天不是约了韩导演去香山踩点mv拍摄地吗?” “挪到了明天。” 黄超发现自己这个艺人越来越掌控不了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走到半路,黄超就被赶了下去,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黄超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恰好此时手机响起推送铃声,黄超一看标题,瞬间愣住了。 ——江州马术大赛、国民女神惊艳现身! 现在对国民女神这四个字,黄超尤其敏感。 怪不得曲飞台火急火燎赶往江州,原来是赶着看明镜的比赛。 黄超又心凉又欣慰,看来小飞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今日是江州一家马场的马术大赛,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国内每年这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不知有多少个,根本无人问津,而今年却突然有了姓名,因为有一个名人参赛。 如今正爆红的国民女神明镜。 这就是名人效应,刚在网上放出消息,便引爆了网络,这场马术大赛还专门开通了网络直播,下午三点正式开始,现在上午十一点,直播端口已经挤爆了,几次瘫痪,不得不被迫更换服务器。 曲飞台下了飞机,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宋引章来接机,当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曲飞台,差点笑崩。 曲飞台这次乔装是下了功夫的,直接扮成了一个女的,为了不认出身形,还在肚子上缠了一圈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个体态臃肿的雄壮女人,一头假发,那叫一个飘逸,戴上墨镜和口罩帽子,就算铁粉站在面前也绝对认不出来。 “小飞……你这……有点辣眼睛啊。”宋引章忍不住吐槽道。 “快走,没时间了。”曲飞台急匆匆往外走,生怕耽误了时间。 “放心吧,来得及。”宋引章今天特地请了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两人去马场。 今天马场可谓是人满为患,门票千金难求,宋引章从传出消息来就托了关系搞到了门票,不然今天也只能看网络直播。 赛道东面的看台是足以容纳三万观众的看台,此刻看台上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以往马赛哪里有这么轰动的效果,不用说,都是为了看明镜的。 宋引章的位置是vip席,最前排的位置,视野绝佳,他带着曲飞台找到位置,就看到前座的少女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眯了眯眼:“宋引章,这是你朋友吗?” 宋引章咳嗽一声,“是。” “你眼光真猎奇。”赵蓁嗤笑一声,扭过了头去。 宋引章嘴角抽了抽,附耳对曲飞台说道:“她叫赵蓁,是明镜的朋友,脾气很差,千万别惹她。” 曲飞台点头,上次情书音乐餐厅时就已经见过赵蓁了。 只是没想到赵蓁没认出他来,曲飞台摸了摸假发,有些沾沾自喜。 忽然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曲飞台脸上,曲飞台望去,正对上男人漆黑幽沉的目光,对方勾了勾唇,眼神似乎看穿了他的伪装,笑了笑,便扭过了头去。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曲飞台皱了皱眉。 见他盯着冉腾霄的背影看,宋引章解释道:“他是赵蓁的表哥。” 对面的巨大电子屏上开始显示各位参赛选手的名字,名字后边紧跟支持率,实际上马赛由专门的马会掌控,刚刚发展起来,还不甚成熟,融合了博彩业,发展出一套专门的赛马彩,让无数喜欢冒险的人为之疯狂。 说起来马赛在国外非常流行,在国内也举办了不少,但一直不怎么出名。 今年因为有明镜的参与,马赛的影响力大大提高,现场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网络直播端口快挤爆了。 马赛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对促进当地经济大大有利,仅仅门票、彩票、影视转播权、硬广软广等收入便十分惊人,据悉截至赛前一小时,赛马投注总额已达三十亿元,超越了去年同期的百分之一千,对拉动本地gdp起到了重要作用,看今年江州市大力宣传,俨然要借此次势头将马赛推广成为江州一大支柱产业,到时也能推动上下游产业链发展,对江州城市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在赛前,马会已经放出公告,本次比赛机构将与明镜的心愿慈善基金会合作,共同推出烈风慈善基金会,马会会将此次98%的税后利润用于慈善事业,造福社会,此举掀起了本次赛马的高潮,人人称赞。 赛马是一项热血运动,融合博彩,是血性男儿的天堂,明镜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温柔端庄的名媛形象,是国之瞩目的女神,她素来一身白衣,弱不禁风,她是马术高手的话,这反差也太大了。 很多粉丝本来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怕是江州联合马会借明镜的名气宣传马赛,就怕期望太大,失望更大。 而本次参赛的一百五十位选手的名字滚动播放在大屏幕上,明镜凭借名气拿到了第一支持率,但大多并不抱什么期望。 第二名是本次马赛的夺冠热门,马骁,他曾夺下国内国外多项赛事的大奖,相比弱不禁风浑身没二两肉的明镜,他看起来拿冠军稳操胜券。 后台准备室,明镜一身红色赛马服,前胸后背张贴号码牌,硕大的18号十分醒目。 戴好护具护膝,脚踩长靴,明镜戴上头盔,最后戴上防护手套,站在镜子前,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走出准备室,沈舟温声说道:“保护好自己,成绩不重要,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赛马其实十分危险,万马奔腾之时,稍有不慎摔落马下,就是死无全尸,因此比赛之前,选手都会签订事故免责同意书。 明镜笑着点点头:“大哥,你放心吧。” 马骁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看到明镜冷哼一声,“华而不实。”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舟眯了眯眼,瞟了眼马骁的背影。 199 夜鹰(一更) “那位是沈老爷子,他旁边的女人我不认识,据说是京都来的,那几位小姑娘是明镜的师妹们,那位是蒋夫人,穿黄衣服的是明镜的好闺蜜陶星星,那位穿灰衣服的老人是祝奶奶,然后是祝夫人和祝先生……。” 宋引章小声给曲飞台介绍前排的人,基本上全是明镜的亲友团。 曲飞台点点头,在心中一一记下。 明尘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现场的照片,po到了微博上,配文:一定要赢【加油】 现在网上最大热度就是江州马赛,各大论坛也下了赌注,虽然明镜名气大,但她赛马夺冠,还是不够有说服力。 明尘经常混迹微博,也有了一小批粉丝,微博一发出来,就有人认出了她这是在江州西郊马场的vip观众席,纷纷在评论区跪舔起来。 明尘勾了勾唇,扭头看了眼身后偌大的观众席,这些人都是为二姐来的,作为二姐的妹妹,她与有容焉。 忽然,明尘目光一顿,目光凝在第二排一个人的身上,越看越觉得眼熟。 扭过头去,想了想不对劲,又扭头看了过去。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指着那人喃喃道:“你……你是。” 曲飞台立刻竖起食指落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摘下墨镜,朝她眨了眨眼睛,又飞快的戴上墨镜。 明尘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脸,一脸兴奋的扭过头去。 明提白了她一眼:“你发什么神经?” 明尘笑着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明提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今天来看比赛的人有不少,江瑾辰、高昶、高嘉、叶岚、厉青瑶、李姣姣,孙青青,冉腾辉,刘雅欣、刘月蓉、彭解、申夫人、叶夫人厉夫人高夫人,几乎跟明镜认识的都不会错过。 “我竟然不知道明镜的马术竟然这么好,太出人意料了。”孙青青感叹道。 李姣姣哼了一声:“还不是吹出来的,人家现在是国民女神了,还是江州第一名媛,大家给沈舟面子,还不可劲捧她。” 语气可真是酸。 高嘉说道:“所谓的马赛,不过是资本的博弈,祝明镜她也不过是被资本裹挟的工具罢了。” 高昶冷笑道:“学了一个词就乱用,你知道什么叫资本吗?还被资本裹挟的工具,你可闭嘴吧,一张嘴就暴露了无知。” 高嘉怒道:“高昶,你什么意思?” 高昶大声说道:“今年马赛是由江州政府联合马会共同举办的,在你们看来可能只是一项普通的运动,然而它是能促进江州经济拉动gdp的重要手段,甚至对推动江州旅游业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明镜与马会联名推出的慈善基金会利国利民,算了,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你们也不懂,对牛弹琴。” 高嘉撇了撇嘴;“祝明镜她要是能拿下冠军,我就信你说的,她要是拿不下,今天这么多为她而来的观众,会有多失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她只是在利用自己的名人效用罢了,把自己塑造的多么出淤泥而不染,实际上还不是满身铜臭气,在网上营销女神人设,钱都用来投水军了吧。” 江瑾辰瞥了眼高嘉,高嘉脸色一僵,赶忙扭头。 “比赛开始了,专心看比赛吧。”江瑾辰冷淡的声音落地,几人再也没说话了。 而此时,比赛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若按国际规则,明镜的年龄和烈风的年龄都不够参赛标准,但这并不是国际比赛,只是江州本地自娱自乐的一项赛事罢了,规则自由发挥。 今年是明镜第一年参加马赛,越野赛、障碍赛和花样马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更考验和马的默契,没有一定经验不行,但这些项目,明镜都报了,这也是大家对明镜最不信任的一点。 据可靠消息得知,明镜和烈风仅集中训练了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连磨合的时间都不够。 号角吹响,参赛选手骑着自己的爱马走在赛道上,向观众致意。 当穿着红色骑装,骑着一匹白马的明镜出现时,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大屏幕上切播到明镜的特写画面,她戴着头盔,一双漂亮漆黑的眼睛目视前方,一扫往日的温柔,焕发出坚毅的神采,犹如从石缝中钻出的小草,向阳而生,永不言败。 这样的眼神配上那张绝美中带着一点稚气的脸,令人无法自拔的沉迷。 “明镜……明镜……。”观众席开始自发的呼喊她的名字,一声叠过一声,犹如巨浪扑来,几乎吞没一切。 有些赛马开始不安的挠着前蹄,唯独烈风,归然不动,王者霸气彰显的淋漓尽致。 明镜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视周遭万人为无物,风过耳畔,记忆把她带回十五年前。 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那次是在国外,她收了钱替人参赛,最终拿到了那一场的冠军,全场为她疯狂。 明镜抬头,看了眼天空。 淡云烈阳,飞鸟翱翔天际,化作黑影向天尽头飞去。 曾经她想,若来生愿化为一只飞鸟,虽然普通,却有着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自由。 后来她终于明白,困住你的不是牢笼,而是你的心。 心若自由,即使画地为牢,亦是自在。 阿青,你我、终会获得自由,翱翔天地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还没出名呢,就给我打架闹事,以后红了都是你的黑点,还想不想在这行混下去了,还有,打架就打架,干嘛打脸,知不知道男演员的脸很重要的,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蛋,老娘……老资不管你了。”郑青气呼呼道。 面前的电脑上放着马赛作背景板,郑青本是随意一瞟,忽然愣住了。 她眉头紧蹙,目光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眉头越皱越深。 “阿雨……。” 本是低头听训的徐烟听到对方的喃喃,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阿雨是谁? 这次的马赛他是知道有明镜的,庆哥跟这个明镜关系匪浅,关注马赛也不稀奇。 只是他为什么要叫阿雨? 郑青挥了挥手,头也没抬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徐烟抿唇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关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狐狸眼此刻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仿佛失了魂一般。 徐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关上门。 “阿雨……。”郑青手指摸上电脑屏幕里少女的脸颊。 她在明镜身上,看到了阿雨的影子。 她不仅和阿雨容貌长得像,连脸上的神情以及刚刚眼神中流露出的对天空和自由的向往,都一模一样。 她想起十五年前,在国外两人执行一项任务之时,为得到一份重要情报,阿雨冒名参赛,她夺得了那一场的冠军,全场为她欢呼之时,她却莫名的失落。 后来阿雨告诉她,她可以是rain,可以是雨神,可以是任何一个普通人,却永远不能是姜雨。 杀手、不能有感情、更不能有自我,只需要服从命令,做上司手中最利的那把刀,手起刀落,无情无欲。 可是阿雨,你明明那么聪明,明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依旧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你对自由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 那么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吗? —— 一间密不透风黑若深渊的房间内,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画面定格在少女扬起的面容上,一只修长苍劲的手颤抖着抚摸上屏幕,掠过少女的眉眼唇鼻,指尖似乎饱含着无限的眷恋和爱意。 “阿雨……。”男子沙哑的嗓音静静回荡在漆黑的房间内。 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隔着生与死的光年。 “你是阿雨?”疑问。 “你是阿雨。”肯定。 “你是阿雨。”是九死而犹未悔的执著、是失而复得的兴奋激动、是过尽沧桑后的不知所措。 “老大,十八出事了。”手机里传来红姑焦急的声音。 “这次一个小任务,本是交给十八去历练,然而一个多月过去,十八销声匿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红姑声音有些颤抖,十八是老大最看重的接班人,如今出了事,不知老大会不会怪罪下来。 “他的任务目标是谁?”对于这些小事,他从不过问,一概交给红姑,这次也是闹大了,红姑兜不住了,才终于决定告诉他。 红姑沉默了一下,说道:“江州名人,明镜,本以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十八联系不上之后,我调查了一番,这个女孩非常不简单,十八的任务可能失败了……。”后面越说声音越小。 任务失败,代表十八生还的可能也很小。 红姑不知道在她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手机对面的男人轻轻勾起的唇角,眉眼含着无限的温柔,再也不是那个杀伐决断、铁血冷酷的夜鹰大人。 “是谁下的任务?” 红姑立刻回道:“是邹大伟。” “十八不会死的,这件事无需再管。”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红姑一头雾水,老大到底什么意思?十八为什么不会死? 男子手指抚摸着屏幕,喃喃道:“阿雨,此生我再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 枪声破空,万马奔腾,如此气势观众感觉到地面都在震颤,仿佛地震一样,有人受不了捂着胸口喘气。 这才刺激。 赵蓁看着一马当先的十八号,挑了挑眉:“她好像忽然变了。” 以前是含蓄温和的,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枪响之后,整个人犹如一柄打磨锋利的绝世宝剑,锐气凌人、锋芒毕露。 反差实在太大,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被掉了包。 冉腾霄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始终凝着在场中的十八号身上。 “这才是真实的她,一柄锋利的宝剑,佛家熏染,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戾气。” “表哥好像很了解她。” 冉腾霄自信的勾起唇角,“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赵蓁叹了口气:“那你们这样相像的人,是互相吸引不了的。” 冉腾霄不置可否。 明镜一人一马,跑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开始对她不看好的人全部大跌眼镜,眼看马骁快追了上来,忍不住大喊起来,观众席全部是加油助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高昶忍不住站了起来,“明镜,加油。” 江瑾辰落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拳,目光紧盯着场中一点。 “太热血了。”温雅如宋引章也忍不住浑身的热血。 曲飞台勾起唇角,笑得自信张扬,她是冠军,毋庸置疑。 ------题外话------ 写着写着不想要男主了,哭笑,我们明镜独美吧哈哈 明镜:谁都别想阻挡我成佛的脚步 200 名单(二更) 永远不会有人忘记这一天。 红衣白马,一骑当先,其气势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奔雷如洪,气吞山河。 那夺冠热门马骁被远远甩在后边,明显已经开始急了,越急就越会出错,这下连第二名都悬了。 最后一圈,所有选手都开始发力。 明镜一夹马腹,风过耳畔,出口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烈风,我们冲。” 烈风一抖擞,前蹄犹如马达,健硕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紧实,阳光下白色的皮毛犹如晶莹的雪,干净漂亮的不可思议。 马背上,红衣少女背脊挺的笔直,远看单薄的似一张纸片,但却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涓涓细流之下,是未知的神秘和危险。 忽然,另一赛道落后一圈的选手赛马突发癫狂,冲撞到明镜的赛道上,前蹄跪地,轰然倒地,马上的选手被远远的摔落出去。 全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眼看堵住了明镜的路,都替明镜捏了把汗。 谁的路不堵,偏偏堵了明镜的,这也太巧合了。 只见明镜一勒马僵,白色骏马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自倒地的赛马身上跃了过去,轻松落地,继续冲刺。 “漂亮,两人配合默契,稳了。”高昶忍不住拍着大腿兴奋的说道。 最后当烈风的前蹄跨过终点线,全场为之欢呼,有的叫着明镜,有的叫着烈风。 烈风也经此役,一战成名,身价暴涨,成为马中顶流。 明镜勒马回旋,端坐马上,镜头拉近,少女脸色红润,气质沉定,目光坚定自信,不见丝毫赢家的喜悦,只有胜券在握的从容。 她的温柔善良、美丽风雅曾令多少人倾心不已,然而此刻少女面对胜利淡定从容的风骨,才是打动人心的利器。 全场为她欢呼,高喊着明镜的名字,从此,这个名字,将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 明镜目视全场,微微一笑。 “你看到了吗?” —— 这场直播也在网上引发了巨大的海啸,无人敢相信,那个马上英姿勃发的少女,竟是一日三餐里温柔贤淑的明镜,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就在网上为这个创造奇迹的少女欢呼的同时,cmo官网也放出了今年的名单。 cmo即华国数学奥林匹克、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全国各省只有五个名额,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数学天才,全国三十多个省及直辖市一共选拔出一百八十名学员,共赴京州参加国内最高顶级的赛事,可谓数学界的华山论剑,最终选出60名选手组成明年imo的国家集训队。 进入国家集训队,便有资格保送国内顶尖学府。 本来这项赛事并不为人关注,数学竞赛素来低调,在自己的圈子中默默无闻,突然冲上热搜,所有人一脸懵逼的点进去,再一脸懵逼的出来。 cmo放出的长长的名单中,有人在其中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镜。 是重名还是眼花了? 这个名字仅是看着就浮现出画面来,只因那个少女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再看其后坠着的来处,圣德高中,江州。 圣德高中还有第二个明镜吗? 名单中的明镜,就是今日赛马夺冠的明镜! 粉丝和网友全都疯了,今日这是双喜临门,怎么可以有人优秀到这个地步。 能进cmo,得有多聪明,说是数学天才一点不为过,并且世人普遍皆知,数学需要理性的思维、冷静的思考,这方面突出的人才,往往是极其聪明发达的大脑,世人普遍崇拜强者,明镜就是一个各方面极其突出的强者。 对于强者,世人只有仰望的资格。 cmo官博一贯高冷,从不多发学术之外的东西,今日却一反常态,发了明镜赛马的现场照片,并配文:恭喜本届学员明镜赛马夺冠。希望接下来在cmo能再创奇迹【撒花3】 粉丝纷纷留言,点赞评论把它送上了热搜,cmo官博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爆红的滋味,还是托学员的福,颇有些不知所措,让人又好笑又心疼。 对此明镜还一无所知,下了马,摘下头盔,立刻一大群媒体冲上来采访她。 “明镜小姐,刚刚cmo官网放出了今年参赛名单,您觉得自己能进入吗?” 被这个记者抢了先,其他记者十分不悦的瞪着他。 明镜面对镜头,淡淡一笑,眉如秋月目似水,玉肌轻风伴冰骨。 “你既然如此问我,答案还需要我回答吗?” 温柔似水的声音,如玉珠落盘,从容自信的风骨,已融入骨血。 记者噎了噎,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明镜小姐,听闻您跟烈风只集中训练了一个月,你们是如何在一个月的时间达到如此默契的程度?” “烈风很聪明,也很有灵性,我们配合起来事半功倍。” “明镜小姐、听闻您今年和马会联名推出了慈善基金会,还有之前您设立的心愿基金会,您以后会把重心放在慈善事业上吗?” “我佛慈悲,渡众生离苦得乐,我一人之力微薄,但若能渡一人,便种善因,《佛说无量寿经》云:善人善行,从明得明,恶人行恶,从苦得苦,从冥得冥。” 话落少女单手拈花,微微一笑,眉目温柔慈悲。再无一丝马上英姿的风骨,一瞬间似乎变得十分遥远而陌生。 一时四下寂静无声,连观众席上的欢呼都似乎变的模糊了。 明镜笑着转身离去,即使穿着赛马服,背影亦给人一种仙风道之感,飘渺若烟云孤鸿。 慈善不是事业,用这样的说话玷污了少女圣洁的心灵,真正的慈悲,是源自内心的一种智慧,是对众生悲苦的怜悯。 用善良一词来形容,也显得格局太小,堪破众生的大智慧,怜悯众生的大慈悲。 世人传言,明镜自小出家,被祝家找回才重返红尘,此前根本无人相信,直到这一刻,世人才真正看到她的另一面。 她拈花一笑,目若清明,眉染慈悲,立于时光深处,四周为她而起的欢呼丝毫影响不了她分毫,名利皆为朝露,妄欲皆似浮尘,如她那身白衣,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一个灵魂圣洁的人,出世入世、红尘内外,世间来去自如。 —— 柳仙镇。 电视画面转播到欢呼澎湃的观众席,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女拈花一笑的画面。 世人大多只看皮相,不解其理。 这个世间真正能理解你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 可他,远做不到如此强大,如今还在红尘的泥潭中苦苦挣扎,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安寝。 世事说来复杂,其实简单,说来简单,实则如线团,越滚越乱。 唯一强大的法则,是源自内心的安宁。 可世事多变,人心难测,安宁何处可觅。 师父说他天生慧根,师弟们夸他天资聪颖,他一直这样以为,直到遇到明镜,他才知自身浅薄。 师父说他堪不破相,修为再难精进,一生浑浑噩噩,虚度光阴。 “喂……你在看什么?”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忽然跳出来,挡住了电视,双手掐腰怒目瞪来。 柳净云沉沦在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少女见他没有搭理自己,不由得怒从心起,扑过去揪着他的耳朵,趴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你是聋子吗?本小姐跟你说话你没听到?故意装聋作哑是不是?” 柳净云皱了皱眉,站起来退开一步,“你好好说话。” 柳暮雪气呼呼的瞪着他,小脸嫣红,精致的脸蛋犹如枝头最娇艳的牡丹,一双杏眼怒目圆睁,倒像一头发脾气的小鹿,霸气不足可爱有余。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看明镜的赛马?你跟明镜早就认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日三餐节目里,他们最后去了寒山寺,我都看到你出镜了,网上都夸你是最帅和尚,你跟明镜眉来眼去的,你肯定喜欢她。” 柳净云眉头犹如结了一层寒霜,素来温雅的嗓音也如冬雪降临,“我与明镜清白做人,你不要随口污蔑。” 这是柳暮雪第一次见到柳净云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话,以前不论她怎么捉弄他、怎么欺负他,他都不理不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柳暮雪大发脾气,疯了一样的尖叫:“一提到她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说你不喜欢她?” 柳净云深吸口气,“夏虫不可语冰。”话落转身离开。 柳暮雪立刻冲出去拦住他:“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跟明镜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净云冷冷的说道:“我跟明镜,是师兄妹的关系。” “你骗鬼呢。” “信不信是你的事。”话落不再理她,绕过她离开。 柳暮雪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疯狂的跺脚。 “啊啊啊气死我了。” “小姐您别生气了,这是今天的药,快放凉了,尽快喝了吧。” “别说,小姐您朋友给的这个药方真的很不错,您这一个多月来,犯病的时候少了,以后有机会,请您这位朋友到家里做客,太太说要好好感谢她呢。” 柳暮雪盯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怒从心头起,忽然端起药碗摔了出去,药汁洒了一地。 柳妈大惊道:“小姐,您怎么给摔了,这可明火熬了四个多小时啊。” 柳暮雪恨恨道:“我才不需要她的施舍。” 话落扭头跑上了二楼。 柳妈一拍大腿,“作孽啊。” “雪儿怎么了?”杨若水走过来问道。 “不知道跟少爷起了什么冲突,拿药发泄呢,少爷脾气那么好,那次小姐恶作剧把他推到河里,少爷不会水,差点淹死,他也没生小姐的气,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唉,是人都有脾气的,少爷也不例外啊。” 杨若水一开始很排斥柳净云,可相处下来,她倒是很喜欢这个便宜儿子,善良孝顺,脾气也好,倒是暮雪,真是被惯坏了,天天欺负净云,净云不跟她一般计较,她反而变本加厉。 “净云是个好孩子,倒是暮雪,被我和她爸爸惯的越发没个正形,柳妈,再去熬碗药吧,我去看看净云。” 即使进了cmo,柳暮雪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在名单中也看到的明镜的名字。 阴魂不散! 柳暮雪咬着唇恨恨的想。 垂打着枕头,柳暮雪恶狠狠的骂道:“柳净云,你这个笨蛋,我恨死你了。” 最后抱着枕头哭倒在大床上。 “你为什么是我哥哥?” 柳暮雪脸色惨白,忽然一手捂着心口,脖子手背上青筋暴突,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够到床头抽屉里的喷雾,手臂忽然垂了下来。 要是死了就好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祠堂中见到少年的画面,她眼神中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不、她不能死…… 201 般若(一更) 马赛为期三天,其后障碍赛、花样马术都在如火如荼的举办中,这三天以来,江州万人空巷,网络热度更是空前绝后。 当明镜顺利拿下另两场比赛的冠军,她的名字,彻底响彻华国。 文能提笔考进mco,武能马上英姿勃发、冠军手到擒来,她有最坚毅的眼神,也有最慈悲的心肠。 她是祝家千金,也是沈舟的妹妹。 她有一个人如其名的名字,明镜。 当天晚上,明镜拒绝了亲人朋友们的庆功宴,拒绝了电视台的采访,拒绝了纸媒头条的专访,带着两个师妹,回了通和盛世。 在全国为她而欢呼庆祝之时,她在寂静的深处沉淀。 浮世如天幕,世人如星辰,而明镜是夜幕天穹上最皎洁的那轮明月,众星捧月,虚名浮利、唾手可得。 这些世人所追求的名利,譬如水中月、镜中花,如蜉蝣,朝生暮死,如朝露,刹那清辉。 《金刚经》偈子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念不生,前后际断,照体朗然,即如如佛。 明镜对着西方地藏王菩萨像虔诚而立,面带微笑,轻启朱唇;“寂照心灵,境界般若,无师智,悟此道。” 月色迷人,寂静的房间内,檀香幽幽。 曲飞台在门口转来转去,想敲门,又犹豫。 大半夜的敲门,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好像确实不太好。 他只是想亲口对她说一句,恭喜你夺冠,恭喜你进入mco。 曲飞台最后还是走了,凌晨的航班回京州,此行没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很是遗憾,但能亲眼看到她比赛,也算不虚此行。 她下月将去京州参加mco,届时在京州便能再次相遇。 明镜、我们京州再见。 —— “霄爷,这是马会今年的财报,您请过目。”叶剑双手递上。 冉腾霄随便翻了翻:“不错,比预期效果好。” “是明镜小姐的功劳,没有她的名人效应,今年的马赛也不会如此火爆,仅仅是广告费,我们就已经把成本赚回来了。”之后两天追加的广告商合约如雪片般飞来,这都是明镜小姐的影响力。 “明镜小姐将所得的奖金和分成全部捐给了基金会,明镜小姐此等心胸,实在是令人佩服。”叶剑忍不住夸赞道。 冉腾霄随便翻了翻便扔在了一旁,“这次马赛超出预期,联系明镜,为表示感谢,我请她吃饭。” 叶剑点头,“还有霄爷,本届比武大赛场地已经搭建好,日子选在了三十号,今年的报名人数,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一倍,这是名单。” 冉腾霄翻了一遍,“没有西羽?” 叶剑回道:“他并未报名。” “加上他的名字。” 叶剑应是,“师父已经启程在来的路上,烈火堂及其他古武一派的前辈也已接到邀请函,门内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应霄爷的邀请,前来应赛,今年人才济济,霄爷可以随意挑选人才,壮大我青龙会。” 冉腾霄勾了勾唇:“这是我青龙会一年一度的盛事,当初创建的目的,就是为我青龙会选拔人才,当初的人死完了,这个传承倒是一代代流传下来。” 对这件事、叶剑聪明的保持沉默。 半晌后,冉腾霄道:“买定离手,今年的冠军会是谁?以阿花为注。” 叶剑嘴角抽了抽,阿花是冉家管家冉嵩的女儿,也是叶剑的心上人。 叶剑蹙了蹙眉,谨慎思考后说道:“我的小师弟叶枫天资聪颖,尽得师父真传,功夫远在我之上,还有烈火堂的焱枢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不可小觑……。” 思考了半晌,叶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压西羽,他的武功看不出路数,但在我和他仅一次的较量中,他速度奇快,下手狠准,擅长绝杀,不留后路,这种人,对上谁都不会输。” “嗯。”冉腾霄点了点头:“今年应该会格外有意思。” “跟明镜的邀约,帮我约在三十号晚上。”冉腾霄轻轻勾唇,笑得像只狐狸。 叶剑哑然了片刻,想了想说道:“明镜小姐推了所有的邀约,就算申夫人,也不给这面子,您的话……。”叶剑有点没把握。 毕竟明镜可不同于一般的名媛,不为名利所动,更不为美色所惑,想打动她没那么容易。 “她会来的。” 她会拒绝所有人,却唯独不会拒绝他。 如果她真和西羽有关系的话。 —— 火车到站,一位穿着唐装的老者从火车上走下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少年,那少年身材劲瘦修长,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衣,背着双肩包,像刚踏出校门的初中生。 少年眼神兴奋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这就是江州啊,好多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繁华。” 此时一个矮瘦男人忽然从身边蹿过去,身后响起中年女人夸张的尖叫声:“小偷,抓小偷啊。” 少年盯着一溜烟跑的快没影的矮瘦男人,俏皮的勾了勾唇,“偷到小爷眼皮子底下了。” 话落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弹珠,瞄准男人的背影,“嗖”的一下抛了出去。 四周客流如织,弹珠穿越人海,精准的射中男人膝窝,只听男人惨叫一声,轰然趴在地上。 少年拍了拍手掌,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对老者说道:“师父,我见义勇为去了。” 话落箭一般蹿出去,速度快如闪电,眨眼就到了男人身边,一脚踩上男人的背,冷哼道:“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老者见此笑着摇了摇头。 小偷眼神发狠,猛然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少年心窝扎去,少年冷哼一声,抓住对方手腕,轻轻一折,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匕首落地,男人脸色苍白如纸。 “在小爷面前玩这种小把戏,找死。”将手臂反折背上,男人惨叫连连求饶。 “偷的东西呢?” 小偷颤巍巍交出来,少年冷哼一声,“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偷东西了。” 这时乘警赶过来,一左一右的扣住男人,受害者也赶了上来。 “姐姐,快检查东西有没有少?”少年笑嘻嘻的把钱包递给中年女人。 女人检查了一下,没丢任何东西,立刻对少年说道:“谢谢谢谢,你可帮了姐姐大忙,你叫什么名字?姐姐请你吃饭。”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少年摆摆手,很是潇洒的转身。 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呃、刚才建立起来的英明风姿肯定丢完了。 “你啊,学武倒是聪明,可惜是个路痴。”老者从他身边走过,喟叹道。 “师父等等我。”少年三两步追上去,挠了挠脑袋说道:“古人都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此消彼长,万物之规律,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完美,那才不好呢。” “为什么不好?世人都追求完美。”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如师父这般清心寡欲,还要求极致武学呢,这也是痴。” 老者被驳的哑口无言,摇头失笑:“歪理一堆。” 少年哼道:“师父辩不过我便开始耍赖了。” 走出火车站,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少年倒抽一口凉气:“哇塞,这也太漂亮了,我喜欢江州,师父,这次我来江州,就不打算回去了。” “你只有拿到比武大赛的冠军,才能留在江州。”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少年野心勃勃的说道。 “我听你师兄说,江州今年出了个奇才,年纪轻轻深不可测,你能赢过他再说吧。” “我一定会打败他的。”少年双手握拳,自信的说道。 —— 三十日这晚的博金来,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青龙会各大堂主香主齐聚一堂,连避居不再管事的冉晴也出来撑场面了。 冉晴看向林峰:“阿霄呢?” 林峰回道:“霄爷约了人。” “什么人,面子这么大,比今晚的比武大赛还重要。”冉晴不置可否。 赵蓁把玩着头发,笑道:“当然是红颜知己喽。” 冉晴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多出来个红颜知己?” “妈,你久不出山,消息闭塞,当然不知道了,现在江州家喻户晓的明镜,对我表哥来说,那可比比武大赛重要多了,比赛年年都有,红颜只这一位呢,下手晚点,可不被人抢走了。” “明镜?”冉晴咀嚼着这个名字,最近倒是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关于她的消息也知道一些。 “今年马赛她拔得头筹,给马会带来巨大效益,功不可没,你表哥是该好好谢谢她。” “不止如此呢,我还想让她做我表嫂呢。” 谁知冉晴面色一变,冷喝道:“简直荒唐,你表哥的婚姻不能儿戏。” “这有什么,只要我表哥喜欢就好了嘛,再说了明镜配我表哥,是我表哥亏了才是。” “你也跟着一块胡闹。”冉晴瞪了她一眼。 赵蓁受不了冉晴,赶紧起身,环视了一圈,找到叶霜问道:“见到西羽了吗?” 叶霜摇头:“大小姐,西羽还没有来。” 赵蓁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小腿一疼,一颗弹珠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赵蓁捡起弹珠,忽然扭头,就见一个小少年笑嘻嘻的走过来,摊开掌心:“姐姐,把弹珠还给我好不好?” 赵蓁眯了眯眼:“就是你个小屁孩拿弹珠射我?” 小少年嘻嘻哈哈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不是故意的,我就信了吗?” 叶霜赶紧拦在少年身前,“抱歉大小姐,他是我的小师弟叶枫,年少顽劣,还请大小姐原谅他这一次。” 扭头瞪了眼少年,厉声道:“还不给大小姐赔罪?” 赵蓁把玩着弹珠,冷笑道:“他就是玄净门百年一见的天才,你的小师弟叶枫?” 叶霜心头一凛,大小姐生气了。 叶枫从叶霜身后跳出来,笑眯眯说道:“是的呀,玄净门的天才就是我,大小姐可以把弹珠还我了吗?” “就你这样嬉皮笑脸的小混蛋,竟然是天才?你们玄净门没人了吗?”赵蓁嘲讽道。 叶霜汗颜,“大小姐,小师弟被我们和师父惯坏了,顽劣不堪,还请大小姐饶了他这一次吧。” “好,如果你能赢了西羽,我就把弹珠还给你,不然你就跪地上给我磕三个头认错。” 叶枫嬉皮笑脸的,然而漆黑的眸中却瞬间掠过一抹阴寒,那一瞬间,叶霜和赵蓁同时感觉后背一股凉风拂过。 “西羽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赵蓁眼底一喜,再顾不得这个小屁孩,欢喜的转身。 202 古武(二更) 一瞬间,整个博金来鸦雀无声。 主位上,叶松捋了把胡须,笑眯眯望向门口。 冉晴眯了眯眼:“就是这个西羽,是吉昌的儿子?” 林峰点头,“是的。” 冉晴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走了进来,他瘦的像条竹竿,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部被口罩遮住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冰冷而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赵蓁笑眯眯的迎过去,“西羽,你终于来了。” 少年目不斜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人群中,祝少丹激动的挥舞着拳头,师父,你看我一眼啊。 可惜他的招呼对方根本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理他。 毕竟现在的祝少丹只是一个小喽啰,还没有上主位的资格。 赵蓁瞥了眼坐在西羽右手边的男人,对方瞬间反应过来,立刻站了起来,把位置让出。 赵蓁坐在西羽身边,偷偷打量他几眼,凑近他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偷偷长高了,还吃胖了一点,这样我就放心了,证明你有每天好好吃饭。” 赵蓁暗暗吸了吸鼻子,那股珈蓝香若有似无,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淡一些。 这期间他应该没有跟明镜见过面吧。 她那日闻到明镜身上的珈蓝香,很浓很浓,明镜应该每日都会点燃此香。 赵蓁悄悄松了口气。 赵蓁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西羽的侧面照,给冉腾霄发了过去。 “他就是西羽?”叶枫双手抱胸,笑眯眯的问道。 叶霜点头,厉声教训道:“你刚才差点得罪大小姐,这里不同山中,我和师兄师父宠着你,他们可不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别再没规矩了。” “我知道,只要我打败西羽,就可以永远留在江州了。”叶枫跃跃欲试的说道。 林峰走上擂台,看向四面八方无数双眼睛,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们晚上好,我们青龙会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今晚正式拉开帷幕,老规矩,谁第一个来。” 大家面面相觑,正犹豫时,一个少年手脚并用的爬上擂台,“我来。” 林峰笑道:“小林,勇气可嘉啊。” 祝少丹嘿嘿一笑,握着拳头望向主位上的西羽,“师父,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赵蓁笑眯眯道:“这不是祝少丹嘛。”话落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西羽。 “他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西羽并不言语,也没回应祝少丹,摩挲着小拇指上的尾戒。 赵蓁眯了眯眼,之前就见西羽小拇指上戴着的好像有东西,今晚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蛇头,蛇眼睛镶嵌了两颗小巧的绿色宝石,蛇面狰狞,獠牙尽露,蛇尾盘旋至蛇头,尖锥锋利,杀人于无形。 尾戒小巧精致,却透着股诡异,一如西羽这个人一般。 祝少丹看向四周:“都是怂包吗?王权,你来。” 被点到名的王权双腿颤了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摇头:“不……。” “王权,你去,别丢我们白虎堂的脸。” 王权看了眼大舅哥,双腿打颤,他要是上去更丢人。 可现在箭在弦上,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王权硬着头皮爬上去,他圆滚滚的身子刚上去就差点摔了一跤,惹来满堂哄笑,王权脸色涨得通红。 祝少丹冷笑道:“王权,咱们的恩怨,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我警告你,我哥可是白虎堂的天香主,你要是惹了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王权压低声音威胁道。 “就是你哥亲自上,老子都不带怕的,擂台上生死在天,你就自求多福吧。”祝少丹提着拳头就上了。 “啊我认输。”王权直接跪了下来求饶。 祝少丹傻眼了,全场都傻眼了。 这也太怂包了吧。 林峰面子上挂不住,毕竟是他手下的人,狠狠瞪了眼王权,林峰挥了挥手:“丢人现眼的东西,下去吧。” 王权立刻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滚下了擂台。 赵蓁勾唇轻笑,眼波流转间端的是一个妩媚风流,惹来不少瞩目的视线。 “你这个徒弟还挺厉害的嘛、靠气势就赢了,你教他的?” “那小子太怂。”少年嗓音沙哑,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赵蓁心跳如擂鼓,发现声线有些变了,少年这个时期正处在变声期,很正常。 有个自称来自朱雀堂的跳上了擂台,对方拳脚不错,祝少丹凭着股不要命的架势,再次赢了。 叶枫站在角落里,望着舞台上一笑就显得傻兮兮的少年,不屑的勾唇:“他是西羽的徒弟?” 叶霜摇摇头:“不知道,他自己对外是那样说的,不过这小子功夫确实精进了不少,霄爷对他挺看重的。” 叶枫目光穿越人海,落在主位上的黑衣少年身上,勾了勾唇,眉眼一瞬间变得邪气十足。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稀薄,叶霜搓了搓手臂:“深秋了,越来越冷了。” 二楼不知何时,立着两道身影。 “祝小姐,不知今晚这出戏,可还精彩?”冉腾霄勾唇笑道。 少女一袭白裙,清冷飘渺,裙摆绣的银莲波光潋滟,行走间步步生莲。 目光淡淡的扫向一楼擂台,落在主位上的黑衣少年身上。 “精彩。” 冉腾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眯起眼睛,“那位黑衣少年,祝小姐似乎认识?”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论打哑谜,就没有能胜过明镜的。 “只是觉得祝小姐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是旧相识,那就有趣了。” “冉先生想说什么?” 冉腾霄目光落在少女指尖的佛珠上,笑言:“祝小姐是出家人,应该听过一句佛偈,‘此诸痴猕猴,为彼愚导师,悉堕于井中,救月而溺死!’” 明镜微笑道:“勇者入定观、身心所与尘,见已生秽恶,如彼彩画瓶,冉先生,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祝小姐是在教训我吗?” “冉先生慈眉善目,颇有善根,不用我教诲,便能领略。” “呵呵……。”冉腾霄忽然笑了一声,“祝小姐在佛门十六载,修为果然深不可测,在下佩服。” “冉先生谬赞了,冉先生极具慧根,不如皈依我佛,证得大道。” 冉腾霄冷笑了一声:“我敢入,你敢收吗?” 明镜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是表哥。”赵蓁看向二楼,“他和明镜在一起。” 赵蓁话落瞥了眼身边的少年,少年一动不动的坐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赵蓁眼珠子转了转,拉着少年就往二楼跑,少年挥手断开,冷声道:“你干什么?” “我表哥找你。”赵蓁对着二楼挥了挥手,冉腾霄轻轻点头。 “你看,我表哥叫你上去呢。” 少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抬步上楼,赵蓁立刻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 冉晴望着赵蓁的背影,吩咐手下:“跟上去看看。” 这个叫西羽的,接近蓁儿,安的什么心。 临窗摆了张茶桌,两人分别对坐,赵蓁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明镜,原来你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好给你留个位子。” 明镜素手执壶,优雅端方,闻言淡淡一笑:“听冉先生说,你们青龙会的比武大会很是精彩,便来瞧瞧。” “那你可算是来对了,这可是我们青龙会一年一度的盛事,你会看到很多只有在武侠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高手哦,绝对不虚此行。” “但愿如此。” 少年走路无声,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赵蓁指着走过来的少年,笑道:“明镜,我跟你介绍一个人,西羽,我们青龙会的第一高手。” 明镜抬眼望去,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明镜。” 少年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西羽。”话落便双手抱胸姿势慵懒的倚靠在栏杆上,清瘦的背影很有几分桀骜味道。 赵蓁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难道是她想多了?两人真不认识? 还是珈蓝香只是一个巧合。 明镜并不在意,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赵蓁。 赵蓁接过来就是一顿牛饮,“不错,你泡茶的手艺比林峰叔都要高。” 冉腾霄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个蠢丫头,牛饮一般,品的出来吗?” 赵蓁摸了摸脑袋,不悦的说道:“表哥,你看不起谁呢,我这点品鉴能力还是有的。” 此时场下祝少丹终于被打败,他有些泄气的握了握拳头,“可恶。” “小林,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后边还有古武一派的传人,你在他们手中,连一招都过不了,最起码今晚也算出了风头了,霄爷肯定记住你了。” “古武一派?真有这种门派吗?”祝少丹好奇的问道。 那人指了指主位上的白胡子老头:“他就是玄净门的门主叶松,叶剑和叶霜的师父,听说他的小徒弟是个武学奇才,今晚应该就能见到了,那位穿红衣服的,是烈火堂的焱枢……这个门派以练气功为主,辅以内家心法,当然我这也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他们的表现。” “这古武一派啊,从古流传至今,一直隐世避居,与世隔绝,之所以跟咱们青龙会渊源甚深,是因为十四年前……。” 那人看了眼四周,祝少丹心领神会,用唇语说道:“禹江?” 对方点点头:“没错,当时烈火堂的一个弟子得罪了她,被她打上门去,自此古武一派才为人所知,她用铁血手段血洗了烈火堂,自此古武一派皆听文爷的号令,文爷死后,古武一派造起了反,是霄爷收服了他们,叶剑和叶霜也是那时候跟随着霄爷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是我们青龙会的机密。” 祝少丹惊叹道:“真神奇啊。”这是原先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到的世界。 那个禹江、到底是有多强啊。 这也是很多人的疑问,但人已死十二年,当年见过她的人也几乎不在了,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青龙会的一个禁忌,无人敢提。 擂台上,你来我去,拳拳到肉,好不激烈。 这还只是开胃菜,真正精彩的还没到来。 明镜悠然从容的喝茶,楼下打的再激烈,她也并不会皱一下眉头。 赵蓁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楼下的擂台上,眼神滴溜溜在明镜和西羽之间打转,势必要找出两人有奸情的证据。 可惜让她失望了,一个悠然品茶,一个斜靠栏杆,从头至尾没有赵蓁想象中的‘暗送秋波、眉来眼去’。 当焱枢跳上舞台,今晚真正的精彩拉开了帷幕。 明镜淡淡瞥去一眼,唇角微勾。 当年的小豆丁长大了。 203 绝杀(一更) 焱枢二十来岁,穿一身红色短打服,个子一米七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含威光,令人望之生畏。 他冷冷的说道:“我要挑战西羽。” 现场瞬间哗然。 刺激啊,一上来就要挑战高手。 望向主位,大家这才发现西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西羽不会逃跑了吧?” “你当是你呢?怂包一个,西羽才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他怎么不敢迎战啊,他代表的可是我们青龙会,要是输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祝少丹狠狠瞪了眼说话的人,对方被他眼中的凶狠吓到,赶忙闭嘴不言了。 焱枢目光环视一圈,“西羽,我要挑战你,我数三声,你再不出现,就是临阵逃脱,一……。”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擂台上。 明镜勾了勾唇,在冉腾霄探寻的视线中,云淡风轻的说道:“冉先生所言不虚,果然很精彩。” 赵蓁趴在栏杆上双眼晶亮,“这也太帅了吧,西羽加油,给我狠狠的揍这个嚣张的家伙。” 大家被这轻盈的身姿震撼到了,那少年一身黑衣,清瘦的背影孤高桀骜,压低的帽檐突出神秘的气息,很多人都想他摘了帽子是什么模样,然而只能想想罢了。 “你就是西羽?”焱枢打量着他,眯眼问道。 太年轻了,还是个未成年,且看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不知能受住几拳。 把这样的人捧为高手,青龙会也真是没人了。 “废话少说,出手吧。”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 “嚣张小儿,看招。”焱枢打出几招,拳打脚踢,伴随着口中发出“呀嘿”的声音,看起来还挺能唬人。 “这是什么招式?”有人好奇的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只能看个热闹,内里的门路还真不知道。 “烈火堂的创建人焱鸿出自少林派,南重拳,尚短手、北重腿,尚长手,他将少林派的罗汉短打加以改良,辅以气法,形成独有的通臂拳,既有长拳的大开大合又有短打的灵活细腻,如今流行的散打跆拳道在通臂拳面前,不过尔尔。”明镜淡淡的说道。 冉腾霄眯眼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赵蓁有些焦虑的问道:“那西羽会不会有危险?” 明镜指尖拨转着佛珠,垂眸睨了眼楼下擂台。 焱枢先发制人,闻风而动,瞬间扑近,拳如霹雳,连珠般袭来。 大家看的心惊肉跳,这爆发力实在惊人,都替西羽捏了把汗。 赵蓁扑到栏杆前,紧张的抓着栏杆。 黑衣少年身姿如山,岿然不动,即使拳风近在眼前,也淡定如常,不见丝毫慌乱,颇有几分超然的风骨。 那拳风离少年鼻尖只有几毫距离时,少年一个旋身,拳头擦着少年鼻尖而过,少年一个滑步,众人还没看清,少年已至焱枢背后,焱枢大惊,但时机已晚,少年单手抓住焱枢右肩,焱枢下盘发力,少年以肩为支点,旋身轻跃,跳至焱枢身前,扣着右肩那只手顺着肩臂一直往下,所过之处,只听“咔嚓”脆响,焱枢脸色惨白,闷哼一声。 少年退开一步,一派云淡风轻。 本来懒散的靠着柱子的叶枫,猛然直起了身子。 叶霜眼冒星星,瞥见叶枫的动作,笑了笑:“我早跟你说过了,别小看西羽,他跟你师兄过招,你师兄惨败,你看焱枢,这不是长教训了。” 这才一招,焱枢就败下阵来。 大家摇头,一开始还以为多厉害呢,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焱枢单膝跪地,只觉得整个右臂酥麻无比,使不上任何力气,瞪了眼对面静立的黑衣少年,焱枢心中大骇,他烈火堂的通臂拳辅以气法,所向无敌,但有一个死穴,那就是罩门,在他的右肩,没有人会知道。 对方怎么可能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师承何派?”焱枢咬牙切齿的问道。 “手下败将,没有资格知道。”少年双手背后,语气桀骜张狂。 但却没有任何人再嗤之以鼻于他的狂傲,反而更加倾佩敬仰,只有绝对的实力才配得上如此的张狂。 少年人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赵蓁一拍栏杆,大笑道:“好,好。” 她忽然扭头,打量着明镜,明镜淡然的品茶,白衣风华,银莲生辉,楼下少年得意,她眼带笑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赵蓁想到她刚才对烈火堂的来历如数家珍,越发觉得她与西羽不简单。 可能并不只是简单的男女关系。 “你指什么?” 赵蓁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明镜勾了勾唇,无视对面男人探究的眼神,垂眸望向楼下擂台。 焱枢已然败了,被人击中罩门,他三天内无法恢复。 焱枢下场后,叶枫跳上了擂台,跟焱枢的严肃沉稳不同,这是个嬉皮笑脸的小少年,众人一看到他,便都笑了起来。 “这小孩哪里来的?还是快点回家写作业吧,别自不量力了。” “他是叶剑的师弟,玄净门那个百年一遇的天才。” “就是他啊,玄净门这是没人了吗?” 听着四周的嘲讽声,少年并不在意,双手抱胸打量着西羽。 “我叫叶枫,就是他们口中玄净门百年一遇的天才,今天我要挑战你。”少年一张口,威胁不够,只觉得这是个爱胡闹的少年。 赵蓁压根没把这个少年放眼里,哼道:“表哥,叶剑这个师弟,也太张狂了,刚才还得罪了我,西羽,你要替我狠狠的教训他,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乖乖滚出江州。” 明镜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于那个小少年身上。 只见叶枫嬉笑着出拳,脚下步法迅疾,拳风近前被西羽化解,然而叶枫并未气馁,气息平稳再次击出一拳,此拳比上一节更为强劲,少年还有余力嬉皮笑脸:“看我的虎门拳。” 明镜眸光微闪,这少年比她想象的要棘手,一节已出,再发必用短劲,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莫说连续的寸劲,就是单一的寸劲也无法使出,但这少年寸劲迅疾如电,奔腾如虎,年纪轻轻暗劲已达出神入化,在近身搏斗之时所向披靡。 果不其然,拳头击中西羽胸腔膻中穴,西羽猛然后退数步,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叶枫吹了吹拳头,一脸得意的说道:“所谓的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嘛,还是敌不过小爷的虎门拳。” 叶松捋着胡须笑着点头,冉晴笑道:“前辈的小徒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不能夸,一夸就骄傲。”叶松虽然这样说,眼神还是很骄傲的。 “西羽……。”赵蓁惊呼道,那拳头打中的仿佛是自己一样。 她猛然扭头,看向明镜:“西羽被这个臭小子打了。” 明镜捏着佛珠,一动不动。 冉腾霄瞥了一眼:“这小子是不错,但他不是西羽的对手。” 明镜瞥了眼冉腾霄,冉腾霄勾了勾唇,“我说得对吗?” “《孙子兵法》九变篇云:忿速,可侮也。暗劲巧劲不过一时之能,心态才是真正的制胜法宝,这少年天赋异禀,但他最大的缺点、是骄傲。” 他输定了。 冉腾霄挑了挑眉,此刻在她身上,终于看到了一点那日马赛上的凛然风骨。 所谓慈悲心肠,不过是给世人看的,这才是真正的她。 见血封喉的绝世宝剑。 西羽摸了摸唇角,鲜血染湿了口罩。 冷笑了一声,西羽站了起来,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很好,继续。” 话落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叶枫亦不遑多让,两人缠斗在一起,追风逐电,只见残影,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闻拳头破空撞肉的闷响,以及风过耳畔的迅疾。 祝少丹捏了把汗,师父,你可一定要赢啊。 叶剑走了过来:“霄爷,您找我。” 赵蓁一个箭步冲过来,怒声道:“你那个师弟简直太可恶了,他得罪了我不说,还敢打西羽,太嚣张了。” 叶剑摸了摸鼻子,面色无辜的说道:“大小姐,小师弟顽劣,第一次来到大城市,您还请看在我和师妹的面子上,原谅小师弟这一次,至于打了西羽,擂台之上生死有命,怎么能怪小师弟呢,当然如果西羽打伤了小师弟,我会心疼,但绝对不会怪罪西羽的。” “狡辩,都是狡辩。”赵蓁愤愤道。 叶剑心底腹诽,论嚣张,谁嚣张得过大小姐,师弟在您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 叶剑觑了眼明镜,心下有些莫名。 大小姐怀疑西羽跟明镜有什么联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西羽今日要是败在小师弟手里,也不知道这祝小姐会做什么。 叶剑往楼下看了一眼,小师弟占据上风,西羽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叶剑勾了勾唇,小师弟若能打败西羽,这下就可扬名了。 赵蓁恶狠狠瞪了眼叶剑,叶剑咳嗽一声:“大小姐,这跟我可没有关系啊。” “怎么跟你没关系,他是你的师弟,你有管教不力的责任。” 叶剑一脸委屈,大小姐也太能强词夺理了。 几个回合下来,叶枫侧脸被打了一拳,青紫了一块。 叶枫淬出一口血水,再没有一开始的轻松,出招开始毛躁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便是摧枯拉朽,无力回天。 冉晴皱眉:“这个西羽,还真是不简单。” 叶松目光紧盯着场中黑影,喃喃道:“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前辈看出什么来了?”冉晴追问道。 叶松摇头,“可能是我眼花了。”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毕竟那个人是冉家的一个禁忌。 冉晴冷笑一声:“前辈指的是禹江吧,他这路数,跟禹江是挺像的。” 这个西羽,跟那个女人是一路货色。 叶松叹了口气:“败局已定。” 冉晴勾起唇角:“那是自然,你的小徒弟天资聪颖,他怎么可能……。” 话音还没落地,那黑衣少年忽的凌空而起,长腿横扫,犹如暴雨梨花,绵密凌厉,柔中带刚,一踢接着一踢,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身姿轻盈如燕,然气势如虹,横扫千军。 台下的人倒抽一口凉气。 叶松猛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凌波飞燕。 这一招凌空横贯连踢他曾在十四年前见过,那个女人身轻如燕,气势却极为凌厉,腿风迅疾如电,绵密如针雨,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然而它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最后的锁喉、绝杀。 204 错认(二更) 西羽双脚凌空锁住叶枫喉颈,只差一步便可折颈。 叶枫咬牙,双手抓住对方脚腕,西羽身体犹如麻花一般在半空中翻转,卸了叶枫的桎梏。 飞身至叶枫后背,膝盖顶至叶枫背心,手指若无骨般在叶枫的臂弯间穿行,成功锁住叶枫颈喉,尾戒上的银蛇尖锥离叶枫脖颈动脉只差分毫。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叶枫爆发力强,身姿灵活,可以先发制人,然而西羽沉稳应对,以柔克刚,后发制人。 虽然叶枫有天赋,但他实战经验少,心态不稳,被西羽抓住空子反扑,败的惨烈。 叶枫咬牙跪地,“我输了。” 西羽松开手,后退一步。 叶枫抬头看了他一眼:“西羽,我记住你了。“ 西羽看向二楼方向,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赵蓁对着西羽挥了挥手,后知后觉的发现西羽并不是在看她,不由得扭头看向明镜。 暗暗磨了磨牙。 明镜勾了勾唇,“多谢冉先生让我看了一场精彩的打斗。” 冉腾霄笑眯眯道:“你喜欢便好。” 叶剑叹了口气,小师弟还是太毛躁了。 “西羽~西羽~”祝少丹带头喊了起来,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喊,一时间整个大堂都是西羽的名字。 气氛热血,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前辈,你确定吗?”冉晴盯着擂台上的黑衣少年,声音冷到结冰。 “我不会认错,这就是禹江的凌波飞燕,这一招很难学,这个少年应该学了没多久,还不到禹江的半成。” 足以想见,当年的禹江有多么厉害。 冉晴冷笑一声,看向林峰:“林堂主,你觉得呢?” “这……。”林峰皱了皱眉,“禹江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你们谁见到过她的尸体?” 林峰哑口无言。 “待会儿一结束,就让叶霜叶剑和叶枫一起上,把他拿下来,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林峰说道:“晴姑,这样做会打乱霄爷的计划,是不是要先征求一下霄爷的意见?” “他有什么计划?” 关于那对母女的事情,暂时不便对外人道,林峰想了想说道:“近半年来霄爷一直在追查禹江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这个西羽真跟禹江有关系,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不然凭这少年的倔脾气,就是打死他,他也是不会说的。” 冉晴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近年来身体不好才渐渐不管事了,但一提到禹江,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这原因嘛,林峰算是唯二知道内情的。 当年冉晴的丈夫精神出轨,对象就是禹江,冉晴差点气疯,要不是冉博文拦着,她当场就要把禹江毙了,从那之后总是找禹江的麻烦,就算禹江死了,也是不见尸体不罢休。 如今有了禹江的线索,更是紧追不舍,林峰颇感头痛,希望冉晴不要打乱霄爷的计划。 冉晴压下心底的愤怒,冷笑道:“那我亲自去跟霄儿说。” 西羽是今晚当之无愧的queen,当林峰把代表着强者的勇士勋章颁给西羽,西羽举起勋章,全场高呼“西羽”,一浪叠过一浪,犹如山呼海啸,振聋发聩。 “小子,别气馁了,你还得再历练历练。”叶霜拍了拍叶枫的肩膀,安慰道。 叶枫双手抱臂,站在角落里,望向高台上的少年,“他是有多见不得人,才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难道长的很丑?” 叶霜无语,亏得她还怕小师弟输了比赛心态爆炸呢,原来脑子里想的是这个问题,嘴角抽了抽:“能让大小姐看上的,能是什么丑人,大小姐眼光多刁啊,别不服气了,我跟霄爷求求情,让他把你留在江州。” 叶枫并没有因为要留在江州而高兴,望着西羽一脸的若有所思。 “阿霄。”冉晴火急火燎的冲进来,看到冉腾霄对面坐了个美丽端庄的少女,如此出色的容貌,她看到都惊了一瞬。 这就是赵蓁口中冉腾霄的“红颜知己”,最近名动全国的明镜。 这形貌,果然是名不虚传。 冉晴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又是想凭着容貌巴上冉腾霄的,这种女人她见得多了。 “你们都先出去,我跟霄儿说点事。” 赵蓁“哦”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溜出去找西羽了。 明镜施施然起身,行走间裙摆纹丝不动,步步生莲。 路过冉晴时她微微一笑,换来冉晴的冷脸,明镜并未恼怒,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不疾不徐的离开。 叶剑跟在明镜身后走了出去。 待两人背影消失在门口,冉晴不悦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冉腾霄挑了挑眉;“我们是朋友。” “朋友?她那样的朋友?你是不是傻,一看就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随便玩玩得了,别动真心,你可是有婚约的。” 冉腾霄笑着摇摇头:“姑姑,你多虑了。” “你们男人那点花花肠子我再清楚不过,这女人聪明漂亮又有手段,小心玩火自焚。” 冉腾霄眸色一寒:“你还有事吗?” 冉晴这才想起正事,瞥了眼楼下:“西羽最后那招凌波飞燕,经叶前辈认证,是出自于禹江,这个西羽身份十分可疑,我怀疑他跟禹江有勾结,如今进我青龙会,怕不是当年之祸又要重演,依我看,就应该立刻把他抓起来,逼问他禹江的下落。” 沉浸在愤怒中的冉晴并未发现对面男人眼底翻涌的暗潮,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当年禹江那个贱人杀了大伯,差点毁了青龙会,此仇不共戴天。” 冉腾霄喝了口茶,幽幽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暗杀伯公的杀手之中,就有你安排的人吧?怎么,现在倒是孝顺了,要替伯公报仇?可不可笑。” 冉晴被人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冉腾霄,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扶持你上位的,你要过河拆桥?” “没你这座桥,我也能过河,倒是姑姑你,注意身体,别再操劳了,西羽这件事,我自有计划,不劳姑姑费心了。” “冉腾霄,你现在翅膀硬了,姑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我说最后一遍,西羽,不能动。” 冉腾霄猛然抬头,眼底的阴冷吓了冉晴一跳,这个年轻的男人犹如一头蛰伏的猛兽,早已是冉晴无法掌控的存在。 “好好好,你厉害,我管不了你了。”话落气愤离去。 冉晴走出房间,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衣少女,立在灯火阑珊之中,温柔静美,从容淡漠,恍然间,她还以为看到了禹江。 冉晴先惊后怒,一个箭步冲过去,冷喝道:“你个贱人,终于出现了。” 明镜笑吟吟抬头,“夫人可是认错人了?” 这双眼睛漆黑漂亮,澄净的犹如琉璃,噙着温软的笑意。 江南杏花春雨、芙蓉细水风凉,丛兰怀烟裹露、月漾皎陌清寒,悉数藏于这双眼睛里。 冉晴一时怔然,浑身血液逆流,直冲天灵盖。 “禹江……你是禹江?” 眸底寒光一闪,少女笑容越发温软,“禹江是谁?” 冉晴怒极之下扬手就是一巴掌朝明镜脸上落去,“贱人,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脸。” 明镜唇畔噙着笑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巴掌并没有落下来,被一只大掌拦截,冉腾霄挥手,冉晴仓促之下噔噔后退。 “姑姑,你在做什么?”冉腾霄声音冰寒入骨,挡在明镜身前,冷冷的直视着冉晴。 冉晴指着明镜,“她是禹江,你快杀了她。” 冉腾霄对守在一旁的叶剑吩咐道:“取盆水来。” 叶剑动作很快,端着水盆泼到了冉晴脸上,冉晴尖叫一声,整个人终于从魔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夫人,我是明镜,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明镜自冉腾霄身后走出来。 “不知那位叫禹江的,跟夫人什么仇怨,竟然招致夫人这样的怨恨?”话落轻轻摇头,神色似有悲悯。 冉晴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美若天仙,眸中却似春水融了万年寒潭,温柔中透着令人心惊的冷酷。 这种极致的矛盾的反差,冉晴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她犹如见了鬼一般,不可置信的指着明镜:“你跟禹江到底什么关系?” 明镜扭头看向冉腾霄,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困惑,配上那张稍显稚气的脸蛋,抛去一贯的端庄,倒是显出几分可爱来。 “冉先生,禹江到底是谁呀?” 冉腾霄怔了怔,咳嗽一声,赶忙低头:“一个故人。” “很抱歉,今日让你受了惊吓,改日在给你赔罪,叶剑,送祝小姐回去。” 明镜点点头:“好吧。”这才转身离去。 冉晴妄想追上来,被冉腾霄拦住了,他冷声道:“姑姑,你省省力气吧。” 冉晴急切的抓着冉腾霄的手臂,“你不相信我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禹江,易容,她一定是易容,她回来了……。” 冉腾霄神色不耐,压抑着怒气:“差不多得了。” 明镜转身那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结冷霜,寒彻透骨。 漆黑的眸底犹似浓雾翻涌,酝酿着神秘和危险。 明镜走的比平时慢,下楼梯时一步一顿,跟在她身后的叶剑急的真想背着她下楼。 楼梯通向外边,大堂的喧哗欢呼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地库的阴风迎面吹来,恰在此时声控灯忽然灭了,地库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叶剑只见前方白影飘渺,裙袂飞扬,配上这阴森的场景,令人心底发毛。 “祝小姐?”叶剑开口喊道。 声控灯受到感应忽然亮了,少女白衣飘飘,惊鸿孤影。 闻言停下脚步,扭头望来:“何事?” 对上那双沉静漆黑的眼眸,不知为何,叶剑只觉得心底发寒。 他想起刚才冉晴的话,明镜是禹江? 多么可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荒唐。 可是此刻,看着少女立在阴风之中,白衣飘飘,走路无声,犹如鬼魅一般,他笑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禹江,但听师父讲过,此人虽为单薄女子,但若因此看轻于她,就是自寻死路。 能得天性多疑的冉博文的信任,并成为他身边第一打手,凭一己之力血洗了古武一派,挑起青龙会内乱,绝杀冉博文,足以见得此人心机谋略手段有多可怕。 她死了,但关于她的传说却一直流传着。 那么面前这个少女呢? 从现在收集来的情报看,她不是禹江。 但也是第二个禹江! 205 遗物(一更) 祝少丹兴奋的抓着个人就说:“我师父赢了,我师父是西羽……。” “我师父是西羽……他赢了比武大会的冠军。” 他兴奋的爬上擂台,想和师父一起分享喜悦,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擂台,小小的擂台挤的水泄不通。 “我师父呢?”祝少丹一脸懵逼。 更多的人涌来,祝少丹被夹在中间,茫然四顾。 所有人都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发现,他们口中喊着的那个人,早已消失在擂台上。 赵蓁追出去大喊:“西羽,你给我站住。” 少年脚步顿了顿,很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地库阴冷的夜风之中。 赵蓁跺了跺脚,“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能找到你。” 回声在地库中一遍遍传来,赵蓁猛然打了个哆嗦,好冷。 幸好她早有准备,拨了个电话出去:“你们要是跟丢了,都别回来了。” 赵蓁刚准备转身,就看到叶霜搀扶着冉晴走了出来,赵蓁立刻冲了过去:“妈,你怎么了?” 冉晴脸上头发上都是水渍,脸色苍白,嘴里不知在喃喃着什么,赵蓁凑近听,好像在说什么“她回来了”……诸如此类颠三倒四的话。 赵蓁看向叶霜,冷声问道:“我妈是怎么了?” 叶霜摇摇头:“霄爷让属下送晴姑回去,其他的属下一概不知。” 赵蓁想了想,“你带我妈先去车里,我去找表哥。” 赵蓁正要离开,冉晴忽然抓住赵蓁的手腕,喃喃道:“回家。” 赵蓁愣了愣,看了眼身后通往博金来的大门,点点头,和叶霜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冉晴离开。 待叶霜走后,赵蓁问道:“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表哥吵架了?” 冉晴眸底掠过一抹阴狠,“她回来了。” 赵蓁一头雾水:“什么她回来了?” 冉晴看着女儿娇艳如花的面容,抬手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没事,妈妈会保护你的,快回房间休息吧。” 赵蓁察觉到在她离开之后,妈妈跟表哥应该闹了点不愉快。 赵蓁沉思着回房间。 迎面看见保姆从库房抱了一个盒子出来,赵蓁愣了愣:“这不是爸爸的遗物吗?” 在赵蓁的记忆中,她的父母常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夫妻感情不和,已不是什么秘密,在她十二岁那年,父亲赵元生病去世,父亲死后,母亲本想一把火烧了父亲的遗物,是她拦着,才得以幸免,但从此在库房中再也不能见天日。 后来她得知父亲年轻时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对父亲心存怨念,便再也不愿动父亲的遗物,她和母亲好像都忘了,父亲还有遗物存于世间。 保姆回道:“是夫人要的。” 妈妈要的?她不是恨爸爸吗?为什么忽然想起爸爸的遗物了? 赵蓁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看着保姆走远的背影,赵蓁想了想偷偷跟了上去。 保姆把盒子送进去便出来了,赵蓁溜过去将卧室门偷偷打开一条缝。 冉晴打开木盒,霎时灰尘伴随着霉味扑面而来,冉晴捂着鼻子咳呛了一声,右手在鼻翼旁扇了扇。 冉晴手指颤抖着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沓画纸。 赵元很有绘画天赋,年轻时就是靠着这身艺术细胞吸引了冉晴,冉晴死缠烂打也要嫁给赵元,最初赵元不同意,冉晴动用冉家权势,最终逼迫赵元娶了她,这样强逼来的姻缘终究害人害己。 赵蓁是记得爸爸很爱画画的,最擅长画人物,曾经很有名气。 她看到冉晴一张张的翻看着那些画,离得太远,加之灯光反射,她压根看不清画的什么,但能大致看出来是爸爸最擅长的人物画。 “赵元啊赵元,你到死都忘不了她,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凭什么让你念那么多年?”赵蓁听到冉晴愤怒又不甘的声音,忽然抓着一张画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们在地底下已经重逢了吧,也好,遂了你的心愿。”冉晴凄惨一笑,忽然发狠,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地上,盒子里的画散落一地。 中央空调的风口呼呼吹着,一张画纸悠悠飘落到门口。 赵蓁从门缝里伸出手,迅速抓起那张画。 这时她听到赵蓁打了个电话出去:“祝明镜,给我查,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 赵蓁被冉晴语气里的阴狠惊到了,明镜哪里得罪了母亲? 赵蓁听了一会儿,房间里再也没有动静,偷偷回了自己房间。 赵蓁打开灯,将画展开,这是一副工笔人物画,画中是一名年轻女子,烟雨蒙蒙,女子一手撑伞,黑衣黑发,飒爽利落。 再看女子面容,赵蓁惊了惊。 这个女子长的很普通,至多算清秀,左脸有一道一寸长横贯眉尾的长疤,但很神奇的是,这道看起来应该很是恐怖的疤痕出现在女子脸上,却一点都不恐怖。 那双直视而来的眼睛,却是跟容貌不相符的干净漂亮,犹如明月松溪,山涧清泉,干净又温柔,也令得左脸那道疤痕看起来也显得温柔了几许。 这幅画笔触细密工整、勾勒细腻,设色淡雅,线条流畅遒劲,尤其画中女子的一双眼睛,十分写实,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直视着你,盯着这双眼睛看的久了,下意识就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赵蓁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个女人,就是爸爸喜欢的人吗?为了她,背叛了妈妈、抛弃了她。 不知为何,看着女人的眼睛,赵蓁却并不讨厌。 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在哪里见过。 她小的时候,母亲带她去伯公家,她特别喜欢跟冉管家的女儿小花玩躲猫猫,冉家的空房间特别多,她喜欢在每个房间里钻来钻去,小花总也找不到她。 有一次她乱跑,跑到了伯公的书房,小花吓的脸色惨白。 小花告诉她,在冉家规矩森严,而伯公的书房更是禁地,谁敢乱进,是要挨棍子的。 她那时很小,对伯公十分畏惧,闻言更是吓得快哭了。 她和小花赶紧准备偷跑出去,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她以为伯公回来了,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扶起了她,耳边落下一道仙音:“摔疼了吗?” 她仓惶抬头,入目是女人温柔似水的目光,泛着盈盈春波,她几乎要溺毙在里边,以至于直接忽略了女人左脸上的刀疤。 “你们呀,真是淘气,文爷的书房是禁地,任何人不能进入,要是文爷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们。” 她嘴一瘪想要哭,女人摇头失笑:“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趁着文爷还没回来,你们快点离开吧。” 她颤巍巍的问道:“你真的不会告诉伯公吗?” 女人笑的十分狡黠,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姐姐从不骗人。” “那我们拉勾上吊。” “好呀。”大手指和小手指勾在一起。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是小狗。” “好,谁骗人,谁是小狗。” 这时客厅外响起脚步声,女人一手提了一个,立即一个箭步冲出书房,脚尖反勾关上书房门,迅速将两人移到隐蔽的角落里。 “嘘,不许出声,等会儿再出来,知道吗?” 两颗小脑袋乖乖的点头。 她躲在花瓶后,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脏紧张的都快跳出来了。 “禹江,跟我来。”这是伯公的声音,威严肃穆,仅是远远的听着小腿肚都直打哆嗦。 “是。”这是一道十分冷酷的女声,她无法相信这是刚才那个温柔的女人说出口的。 狭窄的视线内,她看到一双黑色的马丁靴踩着地板渐行渐远,遥远的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回忆没有一点颜色,是黑白的。 “小花,她是谁啊?” 小花回答了什么,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赵蓁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手指颤抖着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人,拨了过去。 窗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一道白光闪过,照亮了她额头的冷汗、吞咽的喉咙。 想了很久终于在最后关头接通,手机里传来女孩迷迷糊糊不满的咕哝声:“谁啊,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小花。是我。” 手机对面静默了半晌,女孩猛然发出一阵尖叫,“大……大小姐?你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冉家玩捉迷藏,在伯公的书房里撞到了一个女人,她没有怪罪我们,还替我们隐瞒,对了她左脸有一道刀疤。” 小花支支吾吾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只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赵蓁加重了语气。 “记……记得,可是……。” “她叫什么名字?”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问她啊?”小花压低了声音,伴随着风声雨声,有些模糊不清。 “这个人在冉家是一个禁忌,任何人都不能提,大小姐您还是别问了吧。” “她是不是叫禹江?” 小花沉默。 “我终于知道了。” 赵蓁听过禹江,毕竟再禁也禁不了底下人讨论,但赵蓁一直以为这个禹江就跟吉昌寿昌他们一样,只是伯公的一个手下罢了。 原来她竟是一个女人。 联系妈妈今晚的一系列反常,赵蓁终于推理出来一个大概。 禹江……明镜……西羽,这三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赵蓁忽然掀开被子下床,找到那张画,打开灯仔细又看了一遍。 一道白光劈开满室黑暗,在残余的白光之中,赵蓁双手死死的抓着画纸边缘。 怪不得总感觉画中人的眼睛有些眼熟,除了记忆中的禹江,还有明镜。 那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秋霜冬雪的干净惆怅,几乎如出一辙。 轰隆一道闷雷炸响在天际。 这双眼睛渐渐和黑衣少年重合,显得更细长、更冷酷一些…… 那是西羽。 —— 十八给伤口上好药走出来,少女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大雨滂沱,风雨呼啸着拍打着窗户。 风急怒吼,却越发凸显出少女清冷出尘的背影。 十八抿抿唇,走过来说道:“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最后那招凌波飞燕,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十八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力绝佳。 这也给他的睡眠造成了困扰,在大山中尤其严重,城市中房子隔音效果好,总算能睡好。 那招凌波飞燕,他本不想用,但这个叶枫逼的他不得不用此招。 “我教你,便是让你用。”少女淡漠的声音混杂着风雨声,有些模糊不清。 十八愣了愣:“你是故意的?” ------题外话------ 以后更新呢,凌晨一更,中午十二点一更 十七号凌晨爆更,大概四五万字吧 206 选择(二更) 十二年了,物是人非,月轮依旧,老木发了新芽,旧裳换了新衣…… 她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冬天。 很多人忘记了,曾经有一个叫禹江的女子,如何搅的青龙会天翻地覆。 是时候让他们回忆一下了。 “早些休息吧,以后事情还有很多。” 明镜转身离开。 十八望着她的背影,抿抿唇:脸色欲言又止。 一踏出房间,冷风扑面而来。 深秋末路,寒冬即将来临。 这个冬天,和以往的十二个冬天,不会有任何不同。 依旧那么冷。 —— “天气预报说,最近有寒流侵袭,明尘明提,今天上学多穿件衣服,千万别感冒了,最近流感也很厉害。”早饭的餐桌上,韩素文殷勤的叮嘱道。 明尘望着窗外阴雨绵绵,心情十分不好:“讨厌的冬天又来了。” 在庵中时,最难捱的就是冬天,阴冷潮湿,寒气无孔不入,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只能生个柴火,姐妹几个围在一起取暖。 她们都很喜欢和二姐一起睡,只有冬天,谁也不会去碰二姐。 因为只要一到冬天,二姐浑身冰冷,毫不夸张的说,比冬天还冷。 山下的村民会送来棉衣,她们穿上总算觉得暖和了一点,只有二姐,从来不穿。 一身单薄淄衣,从春到冬,从暖至寒。 这也是她们最怕二姐的地方,一个连寒冬都不畏惧的人,内心该何等强大。 明提看向二楼,今天一反常态,二姐没有出现在早餐的餐桌上。 明提想了想,放下筷子,“我去看看二姐。” 明提敲了敲门,几乎敲门声落的同一时刻,门内传出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进。” 整栋房子开着中央空调,舒适的温度下,明提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等她打开门走进去,阴风扑面,与屋外的温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个是杏雨梨云的春天,一个是寒风刺骨的冬天,这种极致的反差令明提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镜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双眼微阖,她穿了一身白色素袍,越发显得身姿单薄纤秀。 “二姐,吃早饭了。”明提感受着窗外呜咽的寒风,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凄楚。 不经寒冬彻骨,怎耐梅香扑鼻。 修佛之路亦是如此,所需的定力和耐受,非常人所能及。 大师姐、她和明尘小五,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夏天怕热,冬天畏寒,会偷懒耍滑,怕苦怕累,有执著想要得到的东西,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受了委屈想哭,挨了打要还回去,贪嗔痴恨爱恶欲,在她们的人生中一一铺陈开来,她们畏惧痛苦,又渴望快乐,这是一种瘾,一种甘之如饴的毒瘾。 但是二姐,她拥有所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容貌、权势、身份、才智,这些集于一身的人,一生会活的轰轰烈烈,波澜壮阔。 但是二姐从未在乎过这些东西,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但是她知道,二姐从未在乎过这些身外之物。 明提忽然悲从中来,她想要的,是那个温柔的给她讲经的二姐,是素手做羹汤的二姐,是带着她去后山采药的二姐。 自从来了江州后,她的二姐,变得越发陌生,她已经快不认识了。 师父说的没错,红尘、果然最能历练人。 “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明镜淡淡道,清冷的声音越发显得房间阴冷刺骨。 明提抿抿唇,转身出去了,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间门。 吃完早饭,她和明尘背上书包出门,小区离学校只有十分种路程,走路很快就到了。 明尘一路上玩着洋娃娃,见明提愁眉苦脸的,“你呀,天天活的累不累,快跟二姐一样了。” 明提瞟了她一眼,明尘精致的小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全部心思都在她手中那个洋娃娃上。 明提不由得一挥手,把洋娃娃打落在地上。 明尘愣了愣,立刻怒目瞪着明提,上手就去掐她:“你干嘛要打我的洋娃娃?她招你惹你了?” 明提烦躁的甩开明尘的手,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尘,你是不是傻子?” “来自哪里?” “当然是寂月痷……。” 明提冷哼一声:“没忘记就好,我还以为江州的富贵生活,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明尘也不傻,捡起洋娃娃拍了拍上边的灰尘,“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尼姑,要不是二姐,我们现在还在山上挨饿受冻呢。” “佛门戒贪嗔痴,你不要忘了。” 明尘冷笑了一声:“你脑子没问题吧?咱们已经还俗了,再不用遵守佛门的清规戒律,你要自己受苦,别拉着我。” “你……。”明提辩不过她,冷哼一声:”我是为了你好。” “用不着,我知道你是心疼二姐,我也心疼啊,但这是二姐选择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想想自己吧,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没有二姐的境界,与其自己纠结,不如放过自己,我们过的开心快乐,二姐也会开心的。”明尘小心的梳理着洋娃娃的头发,头也不抬的说道。 明提扭头看了她一眼,难以置信这番话是从一贯油嘴滑舌又懒又馋的明尘口中说出,仔细想还是很有道理的。 “你真的很烦人知不知道,学不来二姐的悲天悯人,就别整天拉着个脸,咱没有成佛的潜质,也只是九岁的小女孩,咱就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好吗?”明尘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天天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二姐用得着你担心?你把自己看的也太重要了。”到了学校,明尘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明提背着书包,远远的坠在明尘后边。 她好像对明尘的误解有些深了。 她仔细想着明尘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其他学生看到明尘和明提,俱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们。 明尘眯了眯眼,笑嘻嘻的拦住一个男生:“发生什么事了,她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男生呆呆的看着面前面容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好像洋娃娃一样,下意识脱口而出,“有人说……说你和明尘生了一种怪病,不长头发,说你俩戴的是假发,还说……还说你俩是秃驴……哎呀总之骂的可难听了。” 明尘笑眯眯道:“啊呀,谢谢小哥哥,我知道了。” “你……你不生气?”男生惊讶道,听到别人这样骂自己,是个人就会生气吧,对方竟然还能笑出来。 明尘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可爱:“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做错事情的是她。” 在男生惊惧的眼神中,明尘扬长而去。 一转身,明尘迅速换了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黎玉,你给我等着。” 明提迅速走上去拉住她:“你别冲动。” 明尘冷笑了一声:“我当然不会冲动,我要好好玩一玩。” 明尘走进班里,果不其然,大家看着她和明提的眼神透着不怀好意的嘲讽。 明提和明尘这对双生姐妹花,自开学以来,就是全校的焦点,两人长得漂亮,年龄又小,成绩并列第一,明尘活泼可爱,人缘爆棚,哪里都是朋友,明尘认真负责,稳重持成,很得各科老师的喜欢,是一班之长。 这个年龄的孩子,攀比心严重,喜欢拉帮结派搞孤立,其中以黎玉为主,从上小学起,就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现在被人抢了风头,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终于让她逮到机会发现这姐妹俩的秘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人言可畏,尤其是处在青春期的小女生,很难承受这样的精神暴力。 明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走进来,明提更不用说。 “喂明尘,你真的生了不长头发的怪病吗?”同桌小女生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恶意倒是没有,但这种好奇对小女孩来说是致命打击。 明尘笑眯眯道:“怎么可能,你看我头发多好啊。” “可是别人说你戴的是假发,你要是让我摸一摸我就相信你。”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没自己的思想啊。”明尘瞥了眼徐恬玉的方向,对方一脸的得意洋洋。 “唉,谁让我太优秀了呢,活该遭人嫉妒。”明尘故意放大声音,惆怅的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秀发:“成绩还那么好,人也那么聪明,长的还那么漂亮,有一种丑人,自己头上没两根毛,就嫉妒我的头发是假的,人心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呢?唉……。” 明提嘴角抽了抽,看着明尘戏精附体的模样,拼命憋笑。 这个年龄的孩子,大部分没什么分辨力,人云亦云,听到明尘的话,下意识看向黎玉。 黎玉头发确实不多,额头还大,乍一看有点像寿星公,也不丑,但就是不好看。 黎玉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以为她们都在嘲讽自己,羞愤难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明尘愤怒的说道:“你敢骂我?” 明尘翻了个白眼,周围男人眼冒星星,怎么可以有人连翻白眼都这么好看。 “你们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人了?” 全班齐齐摇头。 明尘耸了耸肩,无奈道:“全班同学都是见证,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哦。” 男生们只觉得明尘可爱至极,纷纷用愤怒的目光望向黎玉,怎么可以污蔑人,明尘明明那么善良可爱,你就是嫉妒! 黎玉看到明尘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唇红齿白,娇艳如花,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得意的笑,挑衅的望着她。 四周男生议论道:“是不是黎玉传的谣言?她是嫉妒明尘吧?” “太恶毒了,比不上明尘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我们都不要跟她玩,谁知道会不会背地里阴我们?” “明尘明明那么乖巧可爱,上次在食堂我饭卡丢了,她还请我吃饭呢,这么善良的女孩子,黎玉怎么能污蔑她。” 听着四周所有人都在替明尘说话,黎玉怒火直冲脑门。 “唉,有的人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了。”明尘惆怅的叹了口气。 明提注意到黎玉情绪不对劲,偷偷碰了碰明尘:“差不多得了,别激怒她。” 明尘颇觉无趣的撇了撇嘴。 一时所有人望着黎玉的眼神更是鄙夷中夹杂着愤恨。 黎玉气疯了,不管不顾的朝明尘冲了过去,“你敢跟我作对,我掐死你……。” 清晨的教室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207 家长(一更) 班主任头疼的看着面前的四个女孩子。 “把校规校纪都当成了耳旁风,你们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还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影响有多么恶劣,你们知不知道?” 黎玉捂着脸指着明尘哇哇大哭:“赵老师,你看我的脸,被她抓破了,你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最好把她开除。” 只见黎玉的右脸上一道抓痕,都沁了血,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还是挺过分了。 赵学英看向明尘,没想到这个看着乖巧伶俐的小姑娘,下手这么狠。 赵学英不由得皱了皱眉:“明尘,是你抓破的吗?” 明尘一双灵动的眼珠滴溜溜乱转,还没说话,明提站了出来说道:“老师,是我抓破的,跟明尘没有关系。” 明尘没好气道:“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老师,黎玉的脸是我抓破的,但是是她先动的手,我是为了自保。” 还知道说谎不对,赵学英暗暗点头。 明尘明提这对双生姐妹聪明懂事,各科老师都很喜欢,赵学英也不例外,尤其明提,更是被她寄予厚望,她相信这次的事情是黎玉先挑起来的。 赵学英看向黎玉,板着脸问道:“是你先动手的吗?” 黎玉矢口否认:“是明尘先骂我的。” 赵学英根本不听她解释,让她给明尘道歉,黎玉没想到老师这么偏心,就因为明尘比她成绩好吗?她都被抓伤的这么严重,竟然还让她给明尘道歉。 黎玉坚决不肯,并说道:“我刚才已经给我妈妈打过电话了,她很快就来,到时候你们这些欺负过我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黎玉狠狠的瞪了眼明尘,得意的翘起下巴:“我姑父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要是现在给我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否则的话……。” 赵学英皱了皱眉,学校是一个很单纯的地方,但若学生以权压人,就失去了纯真的味道。 明尘笑眯眯道:“否则怎样,开除我吗?我好怕怕呀。” 明尘翻了个白眼,怕你我就不叫明尘。 明提瞪了眼明尘,压低声音说道:“别给二姐惹麻烦。” 明尘猛地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白了几分。 可要她给黎玉道歉,看看对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明尘就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 黎玉以为吓到明尘了,不由更得意的笑了起来,一笑扯动脸上伤口,面色不由狰狞了几分。 心底对明尘更为厌恨,这次一定要把她赶出校门,再也不想见到她。 赵学英看向最后一个一直垂着头的女生,“张云芳,你说呢?” 张云芳讷讷道:“老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连累的……。” 当时明尘和黎玉打起来,她想上去拉架,被黎玉误伤到,光荣挂彩了,赵学英走进来时,看到她还以为她也参与了打架,就把她给提溜走了。 明尘说道:“老师,不关张云芳的事,她是被殃及的池鱼,是无辜的。” 张云芳抬头感激的看了眼明尘。 她以前一直跟黎玉玩,没少说明尘的坏话,没想到明尘会帮她说话。 明尘说道:“老师,您这里有消杀用品吗?” 赵学英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简易的药箱,“你要干什么?” 明尘走过去打开,从里边找出消毒水和创可贴,扭头走到张云芳身边,拉起她的右手。 只见她的手背上,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沁血,比黎玉脸上的伤严重多了。 明尘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话落先拿沾了消毒水的棉签清洗伤口,动作温柔小心。 张云芳呆呆的看着她,一点疼都感受不到了。 赵学英欣慰的点点头,她都没有发现张云芳受伤了,明尘这孩子细心又善良,真是难得。 也不知是什么家庭才能养出这样一对女儿。 她看过明尘和明提的资料,父母一栏是空白,只有一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也没留名字,这俩孩子小学学籍空档,年龄比班上孩子平均年龄小三岁,成绩还那么好,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谈吐举止也不像普通人,也不知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 黎玉冷哼了一声:“收买人心。” 这时办公室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学英扭头,便看到教导主任和校长陪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一身名牌,珠光宝气、趾高气昂的。 黎玉看到那个女人,立刻哭着扑了过去:“妈妈,你看我的脸,是被她给抓破的,我要毁容了呜呜呜。” 女人心疼的搂着女儿,怒目瞪向明尘:“就是你抓破了我女儿的脸?” 明尘毫不露怯的回视:“是她先动手的,我只是自保而已。” “妈妈,是她先骂我的。”黎玉委屈的说道。 女人更是怒不可遏,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头:“李校长,我女儿在你们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校长小心脏抖了抖,赶忙说道:“黎夫人,您请息怒,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学校的疏忽,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一个说法。” 校长对赵学英说道;“就按校规处置吧,把涉事学生开除了。” 赵学英惊了惊,赶忙说道:“校长,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开除就不必了吧……。” 女人冷笑了一声,目光不善的盯着赵学英:“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你这个班主任的心,偏的可够狠的啊,你看看我女儿的脸,都要毁容了,班主任你要是不想干,自然多的是人顶替你,我还怕我女儿被你教坏了呢。” 赵学英脸色十分难堪,从没见过态度这么嚣张的家长,看校长沉默的样子,她懂了,黎玉家有惹不起的背景。 赵学英想了想说道:“开除是影响学生一生的大事,我把明尘的家长请来,咱们好好沟通一下。” 女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能教出这么恶毒的女儿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赵学英赶紧找出学生资料,翻到明尘那一页,正要拨电话,明尘和明提一左一右的拉着她,可怜兮兮的说道:“老师……。” 被二姐知道她在学校闯祸,一定会生气的。 明尘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得意,垮着脸皱着眉。 黎玉看到明尘害怕了,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赵学英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你们放心,老师一定会尽全力保住你们。” 赵学英拨通了号码,响了三声接通。 “您好,请问是明尘和明提的家长吗?” 沉默之后,手机里传来一道空灵温柔的声音,如同仙音妙乐:“我是。” 赵学英愣了愣,好年轻的声音。 她下意识看向明尘和明提,两人老实的垂下脑袋。 “您好,我是她们的班主任赵学英,是这样的,两个孩子在学校跟同学发生了冲突……,”赵学英瞥了眼女人和校长,压低声音走到一边说话。 言简意赅的说完,她问道:“请问您现在有时间来一趟学校吗?这件事可能有些棘手,对方家长不依不挠,要校长开除两位同学。” 这句话是提醒她,对方来头不小。 “谢谢老师,我马上到。”对方话落便挂断了电话。 赵学英脑海中飘荡着那道空灵柔美的声音,心底纳闷,明尘和明提的妈妈也太年轻了吧。 明提抿抿唇说道;“老师,我去校门口接人。” 赵学英点头:“快去吧。” 冯倩倩坐在沙发上,心疼的摸了摸黎玉的脸:“疼不疼?” 黎玉委屈的瘪着嘴:“疼~。” 冯倩倩狠狠瞪了眼明尘,“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毒,等会儿我要跟你家长好好算算这笔账,能养出这种女儿,你妈能是什么好货色?” 明尘攥着拳头抬头,“你骂我可以,不能骂我家长。” 冯倩倩站起来走到明尘面前,明尘昂着脑袋,毫不服输的瞪回去。 伸手掰着明尘的下巴,尖利的美甲划破女孩细嫩的肌肤,明尘吃痛,猛然拍开她的手,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滚开,不要碰我。” 女人穿着高跟鞋,一时不妨被明尘推了个趔趄,被赵学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如果这个女人出了什么事,更会变本加厉的为难明尘一家。 果不其然,冯倩倩站稳后,甩开赵学英的手,柳眉倒竖,指着明尘:“你……你竟敢推我?” 冯倩倩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这时忽然传来一道空灵柔美的声音,似夏夜的清风,也有冬雪的寒凉。 “明尘。”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阴雨绵绵,湿冷刺骨,少女踏着满地寒风缓步走来。 “二姐……。”明尘飞扑过去抱着来人,委屈的哭了起来。 刚才就算被那个女人指着鼻子恐吓,她也没有哭,以为多坚强的小姑娘,结果见到家长,竟然哭得这么委屈,黎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来人分明是个少女,这深秋的酷冷时节,她竟穿了一条单薄的白裙,很是飘渺美丽,但让人看着忍不住打哆嗦。 明镜淡淡道:“别哭了。” 明尘立刻止了哭声,只偷偷抽噎。 明镜抬眸看向冯倩倩,冯倩倩被那一双清冷的妙目激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扬在半空中,赶忙缩了回来。 “你是她家长?”声音尖利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也太年轻了。“找你们家管事的来。” 明镜微微一笑,“我就是。” 赵学英蹙了蹙眉,盯着明镜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你是她什么人?” “姐姐。” 明尘偷偷扯了扯明镜的袖子,“二姐,我……。” 明镜摸了摸明尘的头发,“别怕。” 明尘不安的心在明镜没有情绪的两个字中,平定下来。 冯倩倩冷笑了一声,扯过黎玉,指着她的脸说道:“你看看我女儿的脸,被你妹妹抓破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必须开除以儆效尤,校长已经同意了。” 校长站在一边,闻言有些汗颜。 “鉴于明尘同学情节恶劣,在学校间造成恶劣影响,综合考虑,还是主动申请休学吧。” 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太咄咄逼人。 冯倩倩看了眼校长,“校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校长有些为难:“这……,黎夫人,事关孩子前途,还是不要做的太绝了。” “我看你这个校长也不想做了吧。” 校长心中怒极又不敢发出来,最终无奈的说道:“这位家长,很抱歉……。” 208 教训(二更) 明镜看看校长,再看看冯倩倩,笑着点点头:“很好,今天给我上了一课。” “我刚才进校门时,看到校门上的对联,上边写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知校长可还认识这八个字?” 明镜清明冷静的眼神令校长几乎不敢直视,那话中的意思更是让他无比惭愧,一时讷讷不敢言声。 他在这个位置,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敢问校长,贵校的校训是什么?” 校长还没吱声,明尘立刻脆生生的说道:“明德求真、诚信博爱、砺志自强,团结奋进。” 小女孩甜美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一时四周鸦雀无声。 “那么请校长告诉我,我妹妹与同学打架,是触犯了哪条校规校训,以至于开除?学校是教书育人之地,世间最纯洁干净的所在,而不是仗势欺人的地方,校长,你愧对你的毕生所学,更愧对你的一身制服,以及满校的学生。” 少女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明明很是温柔,落在耳边,却如惊雷。 “如果校长今日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只能去教育局投诉了。” 校长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一届的学生家长个个不好惹。 冯倩倩冷笑一声:“我劝你乖乖的带着你妹妹滚出学校,这就是得罪我女儿的下场。” 明镜挑了挑眉:“哦?这位女士,明明只是两个孩子的打闹,你偏要上升到如此严重的程度,是什么给了你自信?我孤陋寡闻,请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对方看起来年龄小,但一身气质不容小觑,从始至终没有流露出惧怕之意,反而格外的淡定从容。 要说自信,她怎么能有这个女人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是蠢了。 冯倩倩冷哼一声,倒是黎玉瞪了眼明尘,飞快的说道:“我姑父是顾庆剡,得罪我姑父,你们死定了。” 冯倩倩赶紧捂住她的嘴,可惜已经晚了,不由得拍了下黎玉的肩膀。 但话已出口,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本以为对方听到这个名字会大惊失色,然后求饶,带着人灰溜溜的滚蛋,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少女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看向黎玉。 “这么说来,你爸爸是黎阳了?” 黎玉惊艳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为什么明尘的姐姐长得那么漂亮,像仙女下凡一样。 黎玉呆愣的点点头。 冯倩倩没想到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掩饰了,“给我女儿道歉,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不让学校开除你妹妹,不过处分是少不了的。” “好大的口气,就算是顾庆剡本人站在这里,也没有权力随便开除学生,黎夫人,嚣张跋扈也是有限度的,这里是学校,不是你狐假虎威的地方。” “黄毛丫头大言不惭,好,你有骨气,咱们走着瞧。”冯倩倩这口气咽不下,不弄死这对姐妹,她就不姓冯。 冯倩倩辩不过明镜,便给校长施压,威胁道:“校长,你还有半年就任满了吧?” 校长无奈的看向明镜:“明女士,很抱歉……。” “看来校长已经作出选择了。”明镜点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周秘书吗?帮我转拨市长热线,我要实名举报顾庆剡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纵容家属打着他的名号在校作恶……。” 冯倩倩心下一惊,下意识去夺明镜的手机,明镜旋身一转,裙摆扬起漂亮的弧度,身姿轻盈的仿若一片轻羽。 冯倩倩扑了个空,怒骂道:“你吓唬谁呢?” 明镜淡淡道:“我们刚才说的所有话,我已经全部录音,作为证据足够了。” 校长震惊的看着明镜,这个女孩太勇了,她竟敢真的举报,就不怕招来报复吗? 普通人哪里斗得过权贵。 冯倩倩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你从一开始就给我下套?” 明镜轻轻摇头:“话不是我逼着你们说的,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冯倩倩咬了咬唇,市长热线每天不知道要接多少举报电话,怎么可能会受理,一听到顾庆剡的名字,恐怕恨不得立即挂掉电话吧。 明镜给电话开了免提,很快周秘书问道:“请问、是明镜小姐吗?” “是我。” 她叫明镜?冯倩倩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市长正在开会,明镜小姐有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不知明镜小姐跟顾先生的家属发生了什么矛盾?要不要我立即通知顾先生的秘书处理?”电话里传出一道冷静理智的男人声音,一听就是精英人士。 冯倩倩惊了惊,竟然真是市长秘书,还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 “好。” 很快两声“嘟嘟”之后,电话重新接通,传来一道威严的男人声音,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明镜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明镜看着对面冯倩倩瞬间惨白的脸,以及校长教导主任和赵学英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惊骇的眼神,垂下睫毛,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就是一点点被这些蛀虫毁掉的。 “顾先生,我妹妹与尊夫人的侄女是同学,两人闹了点不愉快,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孩子互相道个歉也就过去了,但是尊夫人的表嫂却以权压人胁迫校长开除我妹妹,还扬言她女儿的姑父是顾庆剡,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顾先生,我是相信您的为人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时间久了,终究对顾先生的名誉有损,还望顾先生对家人严加管教,以正家风。” 明镜语气温柔淡雅,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但没有一个人不心惊肉跳,包括顾庆剡。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顾庆剡一拍桌子,大吼道:“冯倩倩,你干的好事。” 冯倩倩腿肚子打颤,颤巍巍道:“先……先生……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她冤枉我。” “你给我闭嘴,明镜小姐什么为人,我清楚不过,轮得到你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不给明镜小姐和她的妹妹道歉。” 冯倩倩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眼神惊惧的瞪着对面的少女,灵光一闪,不可置信道:“你就是明镜?沈舟的妹妹明镜?” 除了祝家真千金之外,她更为人所知的是沈舟的妹妹这个身份,还有前不久江州马赛上,她燃爆全网的英姿。 上次沈老爷子的寿宴,也是明镜的认亲宴,顾夫人夫妻就在受邀之列,就算顾庆剡也要给沈舟面子,她竟然把明镜给得罪了。 冯倩倩脸色惨白无比,可要她硬着头皮给对方道歉,简直比扇她一巴掌还要难堪,尤其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 刚才她的嚣张狂妄,此刻尽皆成了笑话。 黎玉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反转,害怕的躲在冯倩倩身后。 明镜一身白衣,闻言淡淡一笑,端的是一个飘然出尘。 “此刻的我不是谁家的千金,也不是谁的妹妹,我是明镜,我要的是一个道理。” 电话里顾庆剡立刻说道:“明镜小姐的风骨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个误会,明镜小姐您放心,改日我带着她们母女亲自上门给您赔罪,还望您大人大量,别跟我那眼皮子浅的表嫂一般计较,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顾庆剡亲自上门赔罪?这得多大的面子? 沈舟妹妹的身份这么好用吗? 冯倩倩脸色更白了,垂下脑袋说道:“明镜小姐,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明镜看向躲在冯倩倩身后的黎玉:“明尘,你们为什么打架?” 明尘咬了咬唇,说道:“是黎玉在背后造我和明提的谣,我跟同学们澄清,同学们相信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恼羞成怒要打我,我又没有错,怎么能乖乖挨打呢?就反击了她,我也不是故意要抓破她的脸的,一切都是意外。” 明尘扯过站在角落里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张云芳,举起她受伤的手:“你看张云芳的手,就是被黎玉打伤的,张云芳又做错了什么呢?黎玉应该给张云芳道歉。” 赵学英忍不住赞叹,这双生姐妹竟然是明镜的妹妹,沾染了明镜的聪明,这番话真是说的漂亮极了,彻底让对方下不来台。 张云芳偷偷觑了眼明镜,本以为明提和明尘就很漂亮了,没想到她们的姐姐更漂亮,像仙女一样,不,比仙女还要漂亮。 黎玉的妈妈一开始那么厉害,这位姐姐来了之后,三两句话就让对方乖乖认错,实在是太厉害了,张云芳眼神中满是崇拜敬仰之情。 黎玉拼命摇头:“我不要道歉,我不要道歉,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道歉?” 顾庆剡还有重要的事,没时间听几个小孩扯头花,“明镜小姐,这件事是我的错,对家属管教不严,给您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改日请您吃饭赔罪,还请明镜小姐赏脸。” 其他人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 这就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对,应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也不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作茧自缚终害己。 “顾先生客气了。”明镜挂断电话,再不看冯倩倩一眼,转而看向校长。 校长小腿发软,教导主任赶紧搀扶着他。 年近六十的校长颤巍巍开口:“明……明镜小姐,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明尘不会被开除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希望校长牢记这八个字,教育乃立国之本,你是一校之长,更该以身作则,不要让清净之地染上社会的腐败。” “一件小事足以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学校是学知识的地方,也是学做人学道理的地方,她们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校长要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 “不管是明尘还是任何一名学生,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没有下次。” 少女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深深的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赵学英满目赞叹,这少女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这刚柔并济的凛然正气,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 校长羞愧的垂下脑袋,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道理。 惭愧惭愧啊。 “明镜小姐教训的是,我记住了,再不会有第二次。” 校长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明镜小姐说的没错,学校是清净之地,孩子的思想是纯洁的,不该过早的染上社会的腐气。 作为一校之长,他畏惧强权,给学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这个校长实在是失职啊! 209 无愧(一更) “您是赵老师?”明镜看向赵学英,态度温和有礼。 相比刚才舌战冯倩倩和校长的犀利从容,此刻的少女则充满了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赵学英神态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明镜小姐,是我。” “多谢您对明尘和明提在学校的照顾,今天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个孩子特别听话懂事,我以前就特别好奇,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父母得有多么优秀,今天亲眼见到明镜小姐,解了我的疑惑,是明镜小姐教的好。” 赵学英真诚的神色和语气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是在拍马屁。 明尘抓着明镜的袖子,明提老老实实的站在明镜身边,这两个孩子虽然年龄小,但比班上孩子心理上还要成熟一些,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但是在明镜身边,俩人就像见了猫的老鼠,老实的不得了。 这个明镜明明年纪也没多大,今年应该是高二,却有如此的威严,实在是让人惊诧。 明镜离开办公室,明提和明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张云芳偷偷的跟了上去。 走到没人的楼道口,明镜停下脚步,并未回身。 阴雨绵绵,阴风阵阵,天地一片萧索灰暗,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提和明尘心底同时“咯噔”一跳,明尘小声嗫喏道:“二姐,我错了。” “错在哪里?”清寒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 明提讷讷道:“二姐告诫过我们,要谨言慎行、戒急用忍,我和明尘没有做到。” “二姐,我们错了。”两人齐刷刷的说道。 良久后,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明镜转身,风吹衣袂,白衣飘飘。 明提和明尘头垂的更低了。 “这件事,你们并未做错。” 明提和明尘同时惊讶的抬头,明镜目光温和的望来,两人心头同时一暖,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 两人扑过去一左一右紧紧的抱着明镜的腰,把眼泪都抿在明镜的裙子上了。 “二姐,是那个黎玉先造我们的谣的,我不过为自己澄清,她就恼羞成怒了,抓破她的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尘知道二姐不会喜欢她手段狠辣,赶紧辩解了起来。 “我叫你们戒急用忍,并不是要你们一味容忍,有时该反击就要反击,不然与为虎作伥没有分别,但在此之前,要有足够的实力,不然就是鸡蛋碰石头,对方岿然不动,而你、粉身碎骨。” 明镜温和耐心的语气如同涓涓细流一般轻轻抚慰着两人动荡不安的心灵。 明提和明尘认真听着,明尘忽然握紧拳头:“我明白了,二姐,我要变的很厉害,让任何人都不敢随意看低我,欺负我,就像二姐一样。” 明镜笑着摇摇头:“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情,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 明提一点就通,“二姐,我知道了,只有成绩优异到让学校不敢随便开除我们,但是黎玉妈妈以权压人,校长畏惧强权,也无能为力,若不是二姐,我和明尘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明提说着紧蹙眉头,她和明尘成绩已经十分优异了,还是被校长眼也不眨的开除了,这说明再优异的成绩遇到强权,也没有任何用。 这么努力的学习和生活,却得不到相应的尊重,真的很令人气馁。 明镜摸了摸明提的头发,笑道:“不要去管别人如何,我们只做好自己,俯仰之间,无愧天地。” 明提和明尘呆呆的望着面前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温柔,却深深的震撼着两人的内心。 俯仰之间,无愧天地。 明提说道:“昔日二姐曾给我们讲过寒山和拾得禅师的故事,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傻,还是高僧,现在我知道了,是我浅薄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你们是佛门弟子,我告诫你们少私寡欲、不去争斗,是以明心见性,证得菩提,但现在你们已经还俗,不再是佛门弟子,在良好的品德之上你们可以按照性格自由成长,如此,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你们都是好孩子,二姐相信你们。” 明镜转身下楼,明提和明尘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却也同时哭了。 二姐是世间最好的二姐,自小像母亲一样,教她们读书识字,教她们禅经佛理,教她们做人做事的道理,如今给了她们一方庇护之所,住着豪华的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遇到困难有二姐为她们遮风挡雨,这样的恩情,何以为报? 二姐并未压抑她们的天性,让她们自由成长,只是因为相信她们不会令她失望。 这样的维护和信任,让两人同时感动的落下泪来。 可是二姐,你明明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你也该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啊。 张云芳走过来说道:“你们怎么哭了呀,我听你们姐姐并没有骂你们呀?” 明尘瞪了她一眼:“你偷听我们说话?” 张云芳赶紧摆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对……对不起。” “好吧,我原谅你了,反正二姐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话。” 张云芳小心翼翼的说道:“明尘,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我以前跟黎玉那么说你的坏话,你都不生我的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二姐说做人就要大度,心胸开阔,总是生气会把自己气死的。” 张云芳一脸羡慕的说道:“你二姐真好啊,还那么厉害,黎玉和她妈妈你不知道脸色有多么难堪。” 明尘翘起嘴角,一脸骄傲的说道:“那是,我二姐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没有之一。” 张云芳认同的点头:“我要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明尘没好气道:“你做梦吧,二姐是我的,谁都不能和我抢。” 张云芳嘿嘿一笑:“我当然不会跟你抢,那明尘,明提,我以后能跟你们成为朋友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黎玉一起玩了。” 明尘笑眯眯的点头:“好呀好呀,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张云芳立刻开心的挽着明尘的手臂,瞥了眼一直沉默的明提,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明提是班长,平时又不苟言笑,其实张云芳挺怕她的。 明提并没看张云芳,而是扭头看向楼下。 此时响起下课铃声,学生们犹如刚放出笼子的小鸟,一个个飞奔出去。 一道白色身影撑起一把雨伞,走入雨中。 雨珠溅到裙摆上,银莲仿似沾染了露珠,越发潋滟清幽。 烟雨濛濛之中,那道背影仿佛周身笼罩着烟雾,飘渺惊鸿、不似凡尘中人。 望见那道背影,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十几岁的小少年们对美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还以为见到了仙女。 那道背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明提和明尘张云芳三人回到教室,全班学生全都惊讶的看着她们,明提一脸开心的笑容,完全不像被开除的样子,有人就问明提:“你没被开除吗?” 明提眨巴着眼睛:“为什么要被开除?” “你……你可是得罪了黎玉啊,我跟她是一个小学的,有次她跟一个女生打架,那个女人不过骂了她几句,就被学校开除了,你都把她脸给抓破了,她还能放过你?我之前都看到她妈妈来学校了。” 她妈妈无数次的警告她,千万不能惹黎玉,她姑父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明尘把黎玉打的那么狠,竟然安然无恙,不可能吧?她是不是强装的镇定? 全班学生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明尘笑道:“看来你们对强权压迫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可不好,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压迫,我又没错,学校是没有理由开除我的。” 明尘回到座位上,大家被她的话搞懵了,什么叫学校没有理由开除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跟你讲什么道理啊。 张云芳咳嗽了一声,说道:“明尘说的没错,大家跪久了都站不起来了,是黎玉先动的手,明尘是自保,学校要是开除她,就是是非不分,但是咱们学校校风这么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大家说对吧。” 大家半信半疑,这时黎玉走了进来,闹哄哄的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黎玉愤恨的瞪了眼明尘,想到什么眼神又变的畏惧,走到自己座位上,把课本塞进书包里,提着就离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被开除的不是明尘,而是黎玉吗? 一时大家看着明尘的眼神变得十分敬佩,厉害厉害啊! 明尘笑眯眯的摆摆手:“大家记得,以后遇到不公的事情,一定要站出来反抗,咱们的纵容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一切都要讲道理,讲法律,咱们的校长真是个大好人啊……。” 大家听了明尘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明尘的形象在她们心中变得高大起来,就连校长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明提瞥了眼明尘,正看到明尘狡黠的对她眨眼睛,明提摇头失笑。 论交际手腕、笼络人心来说,她不及明尘半分,看看全班学生敬仰钦佩的眼神,明尘才是抓住了狐假虎威的精髓,而给校长戴的这顶高帽子,足以让校长从此更加羞愧、而对明尘和她越发包容喜爱。 黎玉走出教室,“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她和妈妈得罪了姑父,这下子全都完蛋了。 冯倩倩等在学校门口,见她走出来,忍不住骂道:“磨磨蹭蹭什么,还不走快点。” 黎玉赶紧小跑过来,这时冯倩倩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手抖了抖,想了想,只能恶人先告状了。 接通电话,她立刻抽泣道:“老公,我冤枉啊……。” 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对方打断,“你冤枉什么?我早就该知道的,你这种性子,早晚给我惹祸,我告诫过你多少次,在外边不要打着顾先生的名号恃强凌弱,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刚才顾先生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要跟我断绝关系,蠢女人,你简直害惨我了。” 冯倩倩惊慌不已,赶忙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商人的女儿,跟沈舟也没任何血缘关系,你们为什么那么怕她?” “说你蠢你还真蠢,你知不知道她跟申夫人关系匪浅,而申先生一直都盯着他,这不是瞌睡了给送枕头,你这是把顾先生往火坑里推,得罪谁不好,得罪明镜,现在满江州除了冉家,就没有敢得罪她的。” 210 抢救(二更) “赶紧给我滚回来,带着黎玉亲自登门去给明镜小姐和她妹妹赔罪。”对方说话便挂了。 冯倩倩慌乱之下开车,错把油门当刹车,前方正好是个路口,有几个行人正在过马路,冯倩倩开着车就撞了过去…… 冯倩倩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完了…… 耳边是黎玉惊恐的尖叫声,冯倩倩不敢回头,双手哆嗦着,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命的喘息。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人打120,有人朝她跑了过去,冯倩倩下意识脚踩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 明镜撑伞沿着马路边慢悠悠往前走,前方路口闹哄哄的,有人尖叫,有人在哭。 明镜快步走过去,只见路口围满了人,斑马线上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老一少,不远处的花坛边还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已经人事不省。 人们围成一圈,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竟无一人敢上前。 细雨簌簌而落,天地夹满了水雾,人们看到一个撑伞的白衣少女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她将伞扔到一旁,快步走过去蹲在老人和少年身边,分别探了探两人的脉搏鼻息。 还好,都还有气,老人伤到了脑袋,少年幸运些,只是肋骨骨折。 不明伤因,不能随便移动,明镜走到中年妇女身边,一边检查伤势,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打110,让警察调派最近医院的救护车。” 此时毛毛细雨洒落少女的头发和衣服上,细小的水珠将她整个人包裹,周身烟雾濛濛,声似寒冰碎玉,在这清冷的街头,犹如误闯凡间的仙子,给人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错觉。 有个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赶忙说道:“已经打过120了,五分钟内就能赶到。” 明镜眉头紧蹙,这个女人伤势比较严重,内脏破裂,腹部严重大出血,等不到救护车来就没命了。 在一群人惊骇的视线中,只见少女如玉的指尖点在女人胸前几处穴位,女人抽搐了一下,猛然吐出一口血水,喷了少女一身,那纤尘不染的裙摆上,犹如雪地上的点点红梅绽放。 这是清除食道的血水,以防上涌造成窒息。 “啊……。”有那胆小的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你要害死她吗?”有个挎着菜篮子的女人指责道。 明镜并未理会质疑,“刺啦”撕下一截裙摆,那血犹如不要钱似的喷射,明镜将之摁在腹部伤口,按压下去,抽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缓缓由腹部伤口往上探去,在近心端下方半寸的地方狠狠往下一压,女人忽然抽搐了一下,一只手狠狠抓住明镜,双眼暴突:“救……救我儿子……。” 明镜已是满身满脸的血,漆黑的目光冷静克制,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儿子没事。” 女子露出一个笑容,手臂缓缓垂了下来。 “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死的。”明镜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惊骇的望着这一幕,那个少女跪在地上,一身白衣,几乎被鲜血染红,这一幕深深的震撼着所有人的眼睛。 此时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她好像有点眼熟……是……是不是明镜?” 一语激起千层浪,“唰”的所有视线全部一瞬间射向她。 明镜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在江州比当红小花还要红,没有人不知道。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雨忽然下的有些湍急了,急促的雨帘争先恐后的落在明镜身上,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明镜不管不顾,一只手摁着伤口,一只手阻断心端动脉血管,可是没用…… 此时响起救护车的声音,几个护士和医生冒雨冲了过来,把明镜挤开,将女人抬上担架送进了救护车内。 另两个伤者也被抬进了另一辆救护车内。 明镜要跟着上救护车,护士想着要么是家属,要么是目击证人,后期警察调查取证也比较方便,便让她上了救护车。 明镜坐在角落里,看着专业的医生护士开始实施抢救,给女人套上呼吸机,实施紧急止血。 她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忽然用右手紧紧的抓着左手,垂下睫毛。 医院就在附近,不到五分钟便到了,救护车门打开,医疗小队正严阵以待,将女人抬上担架车,一路飞快的往急救室而去。 明镜走下救护车,雨下的更大了。 这时另一辆救护车内抬下担架,少年已经醒来,他立刻喊道:“你是明镜吗?” 明镜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样了?” 少年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救我妈妈,我都看到了。” 明镜垂下睫毛,神色淡漠。 “你别难过,我知道你尽力了。”少年说着被护士推了进去,明镜抬步跟了上去。 急救室外,明镜一身血衣湿透,她静静的坐在塑料椅上,衣服还正往下滴水,往来的护士俱都惊讶的望着她。 “她是不是明镜?长的好像,可是我不敢相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她撞伤了人?” “你胡说什么?肇事司机逃逸了,她是救人的。” 好心的护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明镜抬头,接过来淡淡的说了句:“谢谢。”护士看着少女白皙的面容上几点血迹,越发显得清丽的面容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而此时,明镜救人的视频已经传播到网上,并引发轩然大波。 视频中,少女跪坐在细雨之中,她冷静从容又不乏快速的给女人止血,血珠喷溅到脸上,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撕下裙摆的动作又美又利落,她喊得那句话才真正的触动人心。 有专业人士指出,明镜做的止血动作很标准,千钧一发之际能拯救一条人命,而且她最开始胸口点的那几下才更厉害,合谷穴和中脘穴连接足阳明胃经,胃道返流,可逼出食管淤塞的血水,防止休克状态下回呛窒息,且后来用指压止血法都很专业,她一定很懂中医和急救方法。 但是对方受伤太重,就算有专业的止血手法,也管不了阎王爷收人。 明镜再一次打破大众对她的认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善良二字来概括。 上次马赛结束后她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那番话,才过去多久。 一个人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装又能装的了多久。 明镜她、是一个真正有大慈悲的人,没有人会再质疑。 而同一时刻,她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网上因她而起的风浪明镜不知,她望着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很是漂亮,然而此刻却染满了鲜血。 多么像当年的那场雪地里,点点绽放的红梅。 阴冷的长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起明镜染血的裙摆,她一动不动的坐着,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落在几个护士眼中,却觉得这一幕异常唯美,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感,精心制作的电影画报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她们偷偷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也成了此后流传最广的一张照片。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明镜站了起来走过去。 “医生,她怎么样了?” 这个医生是从现场跟来的,见到明镜还在这里,惊了一下,尤其她满身的血,漆黑的眼神没有情绪的盯着他,无端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医生说道:“暂时脱离危险了,送去icu观察二十四小时,若醒过来就没事了,你为她赢得了宝贵的抢救时间,是你救了她。” 明镜终于笑了,那是一个非常干净温暖的笑容,医生一时呆怔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她。 明镜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医生感叹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她的心灵干净的让人连冒犯都是一种罪大恶极。” 明镜走出医院,雨下的越来越大,她的伞早已丢了。 她准备走入雨中,忽然一把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遮去了所有风雨。 明镜扭头,伞下,年轻男人俊眉修目,目光温和含笑。 “这么大的雨,你准备感冒吗?” “冉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冉腾霄挑了挑眉,“来医院串门,正巧碰到你,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明镜一边走一边说道:“谢谢冉先生的雨伞,我该回家了。” “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回去吧。” 明镜摇摇头,“我想一个人走走。” 冉腾霄说道:“正好我也没事,陪你一起走吧。” 明镜没再说话,走在凄寒的雨中,水雾迎面扑来,裹挟着冷风无孔不入。 叶剑开车远远坠在两人后边,叶霜双手抱胸,坐在副驾驶,望着前方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胸膛急促起伏。 “霄爷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了?” 叶剑冷声道:“注意你的措辞。” 叶霜一脸的不服气:“霄爷连大事都不管了,跟在一个小女生屁股后头,说出去谁信?” “霄爷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我置喙,尽好自己的本分。” 叶霜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 接下来让她更心梗的一幕发生了,一辆轿车驶过,路边积水很深,轿车快速通过时,溅起巨大的水花。 男人一个旋身将少女拢在怀中,雨水悉数溅在他的后背上。 叶霜握了握拳头,“师哥,我听说霄爷有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 冉腾霄感受着怀中温软的娇躯,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飘入鼻尖,似乎有麻痹神经的奇效,他感觉全身酥软,一股血气从脚底板沿着经脉直冲天灵盖,以至于他那落在少女腰肢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这就是表妹所说的珈蓝香吗? 果然幽香奇特,闻之忘俗。 在他有些心驰神摇之际,怀中的少女后退一步,站在了雨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那清明冷静的眼神,仿若一盆凉水,兜头浇来,瞬间泼醒了他。 “抱歉,有些唐突了。”冉腾霄很快收敛眸中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温和潇洒的大少爷。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明镜转身没入了雨中,纤秀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不见。 冉腾霄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少女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抬起手指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荚兰生暗香,美人幽似梦。 明镜啊明镜,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呢? 就让我亲手揭开你这张面具吧。 冉腾霄笑了笑,转身上车,气定神闲的说道:“走吧,去拜会我们的顾先生。”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211 乱心(一更) “冉先生,稍等,我接个电话。”顾庆剡拿着手机走去一旁。 冉腾霄倒了杯茶,一边轻抿,一边望着窗外的雨景。 茶楼的风景很不错,幽静高雅,古色古香,很容易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茶雾氤氲,幽幽的茶香也掩盖不了那缕若有似无的幽香,本是静心的效用,却无端令他觉得烦躁。 瓷杯有些发烫,然而他的指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气,只有无边的幽凉。 她的身体寒凉似冰,比这逐渐走入冬天的冷风还要刺骨钻心。 垂下眼帘,冉腾霄望着指尖发愣。 这时他听到门外顾庆剡控制不住的怒吼声:“你说什么?李娅茹,你跟你表哥一家简直要害死我了,打着我的旗号在外恃强凌弱不说,把人都得罪光了,现在肇事逃逸还要我给擦屁股?你是不把我坑死不罢休是不是?你最好祈祷没出人命,让她尽快去自首,法律还能判轻点,不然就等着下半辈子给她送劳饭吧。” 冉腾霄眯了眯眼,刚刚发生在路口的车祸跟顾庆剡有关系? 顾庆剡再次进来,脸色比之前难看了不少,“抱歉,冉先生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继续。” 冉腾霄喝了口茶,悠悠道:“顾先生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顾庆剡眸光微闪,笑道:“没事……没事,咱们喝茶。” “我听说顾先生的表哥是一位名画家,最擅长山水画,是一代国画大师,正巧我姑姑要过生日了,想送幅画给她,不知顾先生能不能帮忙讨要一副大师的大作,价格嘛、肯定不会让大师白白辛苦的。” 顾庆剡脸色一僵,现在提起黎阳一家,他就是满肚子的怨恨,都是李娅茹搞出来的好事,打着他的旗号捧出了黎阳这个沽名钓誉的大师,到处敛财,好处她们全占了,黑锅全是他背。 “怎么?难道顾先生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不是,冉先生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只是黎阳他、他的手受伤了,暂时画不了,可能要让冉先生失望了。” “那太可惜了。”冉腾霄叹了口气。 “顾庆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之前咱们商量的那件事,不知道冉先生可还同意?” “你说马会的入股人啊,这我一个人还真说了不算。” 顾庆剡皱了皱眉,经过此次马赛,他发现这个马会还真是大有前景,比他想象的还要肥。 如果冉腾霄不同意,他有的是办法拿捏他。 “冉先生什么意思?” 据他所知,马会是冉家的产业,冉腾霄是这一代的话事人,他说的话还能没人听? 难道是冉晴?这个女人也不足为虑。 冉家在他眼中再厉害,也只是地头蛇而已,蛇能与蛟龙媲美吗? 而他,是要飞龙在天的。 他虽畏惧冉家,同时更看不起冉家,冉博文活着的时候还好,冉博文死后,一代不如一代,这个冉腾霄,太年轻了,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冉腾霄如何看不出顾庆剡眼中的鄙夷,端起茶杯掩去唇角的冷笑,慢悠悠喝了一口,这才慢慢说道:“马会另一大股东,是明镜小姐。” 顾庆剡心猛然一跳,不动声色的抬头,“明镜?” 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了?怎么完全没一点风声? 这个明镜还真是神通广大,江州大大小小的豪门巨贾、政商名流,多多少少都跟她有关系,本以为冉家是最后一片净土,没想到也没能逃得过。 “是啊,说起来今年马赛能大获成功,明镜小姐功不可没,她现在可是马会第二大股东,我说了不算。” “这……。”顾庆剡心底一阵暗恼。 这个明镜跟申夫人关系不错,蒋夫人那里也是座上宾,还是沈舟的妹妹,关系错综复杂,人脉四通八达,可惜他的家属打着他的名义刚刚把这位主儿给得罪了。 如果能把这位给拉拢过来……顾庆剡沉吟了一下,暗暗下定决心。 冉腾霄暗中观察着对面男人的神情,不屑的冷笑一声。 —— 顾庆剡的车子隐入雨幕中消失不见,冉腾霄站在屋檐下,双手背后望着潺潺大雨。 叶剑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霄爷,查明白了,是顾夫人的表嫂开车撞了人,肇事逃逸。” 顿了顿叶剑说道:“巧合的是,这个女人是刚从学校出来,她的女儿跟明镜小姐的妹妹起了冲突,她仗势欺人想要校长开除明镜小姐的妹妹……。” 叶剑快速简述一遍,“……冯倩倩撞了人逃逸,明镜小姐路过救了人,真是一出因果循环的好戏。” “顾庆剡的夫人,真是坑夫的一把好手。”冉腾霄冷笑了一声。 “不止如此,黎阳的事情就够顾庆剡喝一壶的了,他自顾不暇了,还有胃口贪马会,霄爷准备如何处理?” “这个位子,是该换个人了。”冉腾霄双手背后,幽幽叹了口气。 叶剑心神一凛,赶忙垂下脑袋。 “最近几天派人严密盯着他,这老色鬼又不老实了。”冉腾霄背后的手指转拨着玉扳指,语气冷酷中透着令人心惊的狠戾。 —— 明镜穿着一身血衣冒雨回家,韩素文开门见到她,吓了一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明镜笑了笑:“没事,血是别人的。” 韩素文更惊惧了。 明镜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路上遇到了车祸,我帮忙急救。” “阿弥陀佛,吓死我了,原来是虚惊一场。”韩素文双手合十对天拜拜,这才轻松的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善心善行,佛祖都看在眼里的,小姐我去放热水,您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一定要感冒了……。”说着慌慌张张的上楼了。 明镜看了眼手机,沈舟、沈老爷子,都打来了电话,她一一回复过去,温声安抚。 陶星星江瑾辰高昶都打来了电话,明镜就一直在接电话和接电话的路上。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 明镜挂了江瑾辰的电话,这才放下手机,走进了浴室。 在她关上浴室门的同一时刻,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明镜顿了顿,知道她号码的亲人朋友几乎都接到了电话。 除了林清和祝文韬,但这两位,明镜暂时不想理会。 明镜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血衣,摘下假发,踏进浴缸。 热气蒸腾之中,她潜入水中,不知过了多久,明镜缓缓从水中抬头,睫毛沾上水珠,“啪嗒”滴落水中。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足以形容少女的纯净灵秀,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似落入漫天繁星,美的惊心动魄。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州,《少女偶像》录制片场,中场休息时刻。 几位导师喝水的喝水,玩手机的玩手机,要么跟助理聊天,唯独曲飞台眉头紧蹙,似乎在跟谁打电话,神情有些焦虑。 “你们说曲飞台在跟谁打电话?” “我就没见过曲神这么愁眉苦脸的时候,除了心上人谁还能有这个魔力?” “大家快看新闻,明镜出事了,曲神肯定是担心了。” 现在的新闻媒体没有下限,根本不顾事实如何,只管夸张吸睛,比如标题——明镜一身血衣现身街头,国民女神竟做出这种事情? 亦或——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且看我们的国民女神。 再不济就是这种的——国民女神德不配位? 标题拟的都是这种一看就让人误会的夸张标题,吸引人点进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再配上那张广为流传的明镜坐在抢救室外的血衣照,把大家的胃口吊的足足的。 大家第一反应是明镜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没有一个媒体说清楚,我就是不说,我就是吊你胃口。 热度也就此炒起来了,但让人误会大了去了。 最起码曲飞台看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害怕,迅速冷静下来之后,开始给明镜打电话,然而明镜却一直不接。 少年剑眉紧蹙,薄唇紧抿,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远在京州,隔着千里之遥,什么都不知道。 曲飞台当机立断起身,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大步离开,副导演赶忙追上去:“曲先生,录制快开始了,您要去哪儿?” “抱歉,我有急事,请暂停录制,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从那急促的脚步来看,应该确实有急事。 副导演傻眼了,全场的工作人员导师和选手都傻眼了。 许怜儿刚才跟助理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她不可置信道:“传言不会是真的吧?他跟明镜……?” 助理咳嗽一声,示意她慎言。 不仅许怜儿这样想,其他人都是这样想的。 选手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对曲飞台这样又高又帅又有才华的顶流巨星完全抵挡不了,对他即有对偶像的崇拜,又有怦然心动的思慕。 如今他的反应坐实了传闻,再不能自欺欺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嫉妒的发狂,有人磕cp磕到起飞。 “传言是真的,我们的男神喜欢的人,是明镜……。” 大家听到自己心碎成了两瓣儿的声音,别人还好,明镜的话……这位江州第一名媛,其绝世风华大家就算坐火箭也撵不上。 当一个人优秀到极点,就连嫉妒也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祝湘湘压下眸底疯狂的嫉妒,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再努力也换不来曲飞台一个眼神,而明镜随随便便就能让曲飞台失态,抛下一切的离开。 —— 明镜走出浴室,擦的半干的头发服帖的垂下来,一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在镜子前坐下。 镜中映出一道纤秀的身影,脸蛋被水汽蒸的嫣红,双眸水雾氤氲,清冷的眉目隐隐生出一丝娇艳,清艳绝伦。 明镜摸了摸头发,半年多,已经长到耳后了。 发质乌黑犹如浓墨,越发显得肌肤欺霜赛雪,五官精致绝美。 明镜睡了一觉,已经是下午四点,落地窗外天幕阴沉漆黑。 今年的秋天,雨似乎格外的多。 明镜下楼倒水喝,整栋房子静的可怕。 这个时间,小盈去菜市场买菜了,文姐去接小五放学。 后天她要去京州参加冬令营,学校为让她安心准备,便给她放了两天假。 明镜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正准备上楼,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明镜脚步顿了顿,指纹锁不需要钥匙,不是小盈也不是文姐。 明镜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怎么是他? 铃声还在继续,似乎明镜不开门对方就一直摁下去。 明镜无奈的打开门,少年带着满身寒气拥抱住她,明镜挥起的掌心在看到少年糅杂着深深担忧的眼神时,顿了一顿。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她被少年紧紧的抱在怀中。 寒气湿雨裹挟着淡淡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迷了眼、乱了心。 212 由爱(二更)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明镜望着楼道窗外的阴云密雨,冷风倒灌,在狭长的过道内呼啸而来。 冷气无孔不入,少年的体温却滚烫灼人。 “曲飞台。”明镜淡淡的喊了一声。 少年双臂紧紧的锁着她,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少年语气有些怨念,又有些委屈,仿佛明镜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他的声音太具欺骗性,演技也太好,以至于换个人就会心生愧疚。 但他面对的人是明镜。 注定不会有庸俗的感动。 “你为什么要找我?”明镜清冷的声音比这冷风还要寒凉,一瞬间将少年那颗滚烫的心浇的凉透。 “我……我看到新闻,说你出事了,我担心你。” “我没事,可以放开我了吗?” 曲飞台感受着怀中的娇软,喟叹一声,恋恋不舍的缓缓松开手。 他全身湿透,把明镜的衣服也弄湿了,曲飞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抱歉,你去换身衣服吧。” 明镜看到他的帽檐上还正往下滴水,全身的衣服也已湿透,帽檐下是一张刀削斧刻般的俊容,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深处巨浪滔天、小溪涓柔,春风柔情似水,秋雨愁肠百结。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明镜蹙了蹙眉,本以为这少年只是一时兴起,娱乐圈繁华眯眼,他应当很快走出来,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明镜淡淡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关门,留下湿透的曲飞台一脸懵逼的站在门口。 他有大好年华,何必在她身上蹉跎时光,不要给任何幻想,也不要让他留下误会。 明镜跪坐在佛像前,指尖拨转着佛珠,轻轻垂下睫毛。 一室静谧中,檀香幽幽。 不知过了多久,明镜听到楼下传来明尘兴奋的声音:“曲哥哥,你快坐,我给你拿毛巾……。” “我们家没有男人的衣服,对了,可以找十八哥哥呀……。” 曲飞台雷达瞬间响了,他佯装随意的问道:“十八哥哥?” “对呀,我找十八哥哥借两身衣服,曲哥哥你等等我。”话落箭一般蹿了出去,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曲飞台眉头紧蹙,这个十八是什么人?好像跟她们很熟的样子。 曲飞台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抬头,便看到明提板着脸站在对面,看他望了过来,不自然的挪开视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提问道。 她和明尘放学回来,看到淋成个落汤鸡站在门口的曲飞台。 对她是惊吓,对明尘是惊喜。 明尘一口一个曲哥哥的叫着,还把人带了进来,她根本管不住这个野丫头。 二姐在家,却把曲飞台关在门外,答案还不够明显吗?二姐根本不想见这个男人。 明尘这个花痴鬼,简直记吃不记打。 曲飞台看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便总是板着脸,想学明镜可又太稚嫩,不由觉得好笑。 “我来找你二姐。” “你不是大明星吗?应该很忙才是,况且我二姐根本不想见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明提以为这个男人会有自知之明,谁知道对方脸皮那么厚,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明提皱了皱眉,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外边下着大雨,航班全部停运,我怎么走呢?”少年叹了口气,配上一身的狼狈,很是可怜。 明提抿了抿唇,“那说好了,等雨停了你就走。” 曲飞台颔首:“好。” “曲哥哥,曲哥哥我回来了。”明尘抱着一身衣服跑进来,把衣服交给曲飞台:“曲哥哥你快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吧,感冒了可不好了。” 曲飞台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脸颊因为奔跑而染的嫣红,不由得勾了勾唇。 “谢谢明尘。” “曲哥哥,你快去吧。” 待曲飞台进了卫生间,明提拉着明尘走进卧室:“二姐不让他进来,你怎么那么好心。” “那当然喽,因为他是曲哥哥呀。” “你……简直就是个花痴,你不怕二姐生气吗?” “怕,我当然怕,可曲哥哥那么可怜,他千里迢迢的跑来看二姐,怎么能把他关在门外呢,再说了外边下那么大的雨,他能去哪儿?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更是慈悲万物,肯定不愿见曲哥哥受苦受难,二姐更不用说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你是不是傻,二姐根本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明提发现跟她说话就是对牛弹琴,脑子里整天除了花痴男人没正事了。 明尘偷偷吐了吐舌头,她怎么不懂,明提才是个呆子呢。 曲飞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对方不知是什么人,衣服是一身黑,连个商标都没有,袖口和裤腿有些短,其他一切完美,看来这个叫十八的,胖瘦和他差不多,但比他矮最起码十公分。 “哇,曲哥哥穿黑衣服好帅啊。”明尘惊叹道。 曲飞台挑了挑眉:“是吗?明尘,曲哥哥问你一件事。” “曲哥哥你问。” 曲飞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你口中的十八哥哥、是谁?” 明尘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又灵动:“十八哥哥、就是十八哥哥啊。” 曲飞台扶额:“我知道是你的十八哥哥,我是问,他和你二姐什么关系?” 明尘捂嘴偷笑:“曲哥哥是不是吃醋了。” 曲飞台无奈的笑了笑:“我有这个资格吗?” “当然有喽,不过曲哥哥你放心吧,十八哥哥是不会跟你抢二姐的,因为十八哥哥是我的,他答应我等我长大了,就娶我的。” 明尘说着踮起脚尖拍了拍曲飞台的肩膀:“曲哥哥,加油。” 曲飞台嘴角抽了抽,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这时买菜的小盈和韩素文明一回来了,见家中多了个大男人,两人都非常惊讶,明一自来熟的跑过来,扬着天真的笑脸:“你是曲哥哥对不对?三姐天天念叨你。” 曲飞台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是小五?” “对呀对呀,曲哥哥知道我。”小姑娘点头如捣蒜,非常可爱。 小盈忽然尖叫一声,手指颤抖的指着曲飞台:“你……你是大明星曲飞台?” 娱乐圈众星捧月的大明星,超级顶流,怎么会出现在家中,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韩素文蹙了蹙眉,似乎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她看了眼二楼,不像小盈那么失态,温和有礼的问道:“请问您是小姐的朋友吗?” 明尘解了曲飞台的尴尬,蹦出来说道:“他来看二姐,但是外边下大雨了走不了,所以今晚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晚了。” 家中都是女孩子他住在这里不方便,曲飞台赶忙说道:“不用,我家就在对面,只是我忘了拿钥匙,晚上我在附近定个酒店凑合一晚就行。” 明尘兴奋道:“那我们岂不是邻居了?天天就能见到曲哥哥了。” 小盈激动的问道:“曲先生,你没有看新闻吗?《少女偶像》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爆料你录制到一半甩下所有人走了,网上很多人骂你耍大牌,还有人爆料你是因为我们家小姐才……才……。” 小盈早就听过这个传闻,一直以为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有什么幸福比得上自己磕的cp成真了。 韩素文和明尘明提俱都一脸惊讶的望着曲飞台。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明尘眼冒星星,这叫不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太浪漫、太带感了。 曲飞台蹙了蹙眉,他当时顾不得那么多,现在想来,他也不后悔,就算为此付出再多代价。 看了眼手机,飞行模式没有调整回来,待调整回来,黄超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曲飞台直接关机。 这档综艺拿着他的名头肆意炒作,也该借此机会给他们一个警告。 “小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做饭吧,今晚有客人,多做几道菜。”韩素文开口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看向曲飞台问道:“曲先生是喜欢吃鱼还是吃肉?” 曲飞台说道:“我吃素。” 韩素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韩素文把还在花痴中的小盈拉进了厨房。 “曲哥哥,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谁会拒绝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的请求呢,曲飞台问道:“家中有乐器吗?” “有电子琴。”明尘噔噔跑去卧室,拖出来一架半人高的电子琴,曲飞台赶忙走过去帮忙。 “这架电子琴是文姨在商场搞活动的时候抽奖抽到的,可是我不会弹,只能放在角落里吃灰。” 曲飞台看着这架电子琴笑了笑,摸了摸琴键开机。 曲飞台问道:“你想听什么歌?” “白衣。”明尘毫不犹豫的说道。 少年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双手落在琴键上,那手指骨节修长,至极漂亮,犹如精灵在跳舞,霎时优美的琴曲流泻而出,穿透整座房间。 小盈从厨房探出一颗脑袋,看着那端坐的少年,惊叹道:“把电子琴弹出了钢琴的效果,也只有曲神才能做到了。” 能听到曲神的现场演奏,死而无憾了。 当少年开口唱了第一句,就连板着脸的明提也忍不住怔然了片刻,猛然抬头望去。 在她眼中,这个死缠烂打二姐的男人十分讨厌,就算他又帅又有钱有地位,那也是绝计配不上二姐的。 上次演唱会时,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招致那么多粉丝的疯狂喜爱,他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深情忘我的演唱,他是遥远天际的星辰,台下的粉丝是地上仰望着星辰的普通人,那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追赶上的距离。 此时,少年就坐在她的面前,没有山呼海啸的尖叫,没有精致的打光和妆容,也没有顶尖的音响设备。 一个人,一架廉价的电子琴,却唱出了音乐会的高级。 世人都说这首白衣是写给二姐的,她从前嗤之以鼻,如今听着少年清澈干净的歌声,一副美人画卷徐徐在眼前铺陈开来。 这才是他真正为人称道的才华吧,深情不在眼神、不在肢体、不再语言。 在字里行间的歌词中,在柔肠百结的歌声里,在每一次婉转悠扬的叹息间。 明提有些怔然。 她好像、有点被打动了。 楼下的歌声琴声隐隐飘来,明镜睁开双眼,望着佛像的眼睛。 “由爱生忧、由爱生怖、离于爱者、无忧无怖。” …… 213 天赋(一更) “曲哥哥,你唱的太好听了,比上次演唱会的时候唱的还好呢。” 曲飞台看了眼二楼方向,笑道:“你想学电子琴吗?” 明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学。” “过来,我教你。” “曲哥哥要亲自教我学琴。”明尘兴奋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曲飞台教的认真,明尘学的也很认真,她本就聪明,基本上曲飞台教一遍她就记住了,没一会儿就能简单的弹一首曲子。 曲飞台讶然道;“你比我当年学琴还快,很有天赋。” 明尘笑嘻嘻道:“多谢曲哥哥夸奖,我跟你还是不能比的。” 曲飞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的笑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如果想学乐器,我推荐一个专业的老师教你,你在这方面,挺有天赋。” “真的吗?可是我只想要曲哥哥教我。” 曲飞台蹙了蹙眉:“这……。” 明尘拉着曲飞台的袖子,撒娇似的说道:“曲哥哥,你那么有才华,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更厉害的老师了,除了你,谁都不配教我。” 曲飞台刚还说不要妄自菲薄,这就吹上了,曲飞台被她逗笑了。 不过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但是一来我太忙,没有多少时间教你,最重要的一点,你二姐应该不会同意……。” “那不重要,你就说你愿不愿意收我吧。” 曲飞台笑道:“当然愿意,你那么聪明,不管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以后乐坛有了你,是荣幸。” 明尘娇哼道:“曲哥哥,你只要愿意教我,我一定会认真学的,至于二姐那里,我来说。” 明尘偷偷溜进明镜的房间,看到明镜跪坐在蒲团上,背影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二姐……。” 明镜没有睁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二姐,曲哥哥说我很有音乐天赋,想教我学音乐,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老师,而且我也很想学,二姐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明尘说完便老实的低下头。 良久的沉默后,明尘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的时候,她听到明镜温柔的声音,“你是真心想学吗?” 明尘认真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的二姐,我是真的想学。” 明镜颔首:“好。” 明尘讶然的抬眸,她没有想到二姐竟然会同意,她已经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了,洋葱水都备好了,哭意也在酝酿中,只要二姐说一个不字,她立刻就能哭出来。 明镜一个好字,明尘酝酿好的所有情绪全部如卸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呃……二姐你不是不喜欢曲哥哥吗?”明尘试探着问道。 明镜淡淡道:“一码归一码,他才华横溢,认真负责,会是一位好老师,如果你真心喜欢音乐,想在这一行有所收获,他是不二选择。” “二姐,你太好了,我爱你。”明尘兴奋的扑过去抱着明镜。 明镜不为所动,“记得你今日的话。” 明尘像只刚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从二楼飞扑而下:“曲哥哥,我二姐同意了,她同意了。” 曲飞台讶然的挑了挑眉,很快笑了起来。 曲飞台有自知之明,明镜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明尘的爱好和前途。 但对曲飞台来说,却是一个好讯号。 明提瞥了眼兴奋的明尘,冷哼一声:“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头,学音乐那么苦,看你能坚持几天。” 明尘双手掐腰,俏皮的吐舌头:“你就是嫉妒我有曲哥哥当老师,谁让你没有音乐天赋呢,嘿嘿。” 明提白她一眼,转身出门了。 韩素文端着盘子走出来:“要吃饭了,明提你去哪儿?”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我找十八哥哥去。” “正好,你把饭给十八送去吧,也省得我跑一趟了。”韩素文从厨房提出一个大号的保温桶递给明提。 “今晚饭做得多了些,你跟十八一起吃。” 明提提着保温桶甩门离开。 “曲哥哥你别理她,她就是这么别扭的性子,咱们吃饭。”明尘拉着曲飞台坐在餐桌前。 八菜一汤,丰盛至极。 五个人吃,其中两个孩子,委实奢侈了。 “曲先生,时间仓促,也只能准备这些了,您别嫌弃。” 曲飞台温和的说道:“文姐,以后我是明尘的老师,教她学音乐,咱们会经常见面,您别对我客气,叫我小曲就行。” “这样啊,那明尘可真有福气。”韩素文笑道。 小盈偷偷朝明尘挤眼睛,可以啊你,不吭不响的认了曲飞台当老师。 明尘骄傲的挺着胸膛,她一定要认真学,不能丢了曲哥哥的脸。 “十八哥哥。”明提解锁进门,“我来给你送饭了。” 只见空荡荡的客厅天花板垂下一根绳子,少年倒吊在绳子上,犹如蝙蝠一般,听见女孩的声音,身姿在半空中一转,轻盈落地。 “哇……。”明提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厉害啊。” 十八目光落在明提手里提着的保温桶上,喉咙吞咽了一下。 明提立刻把保温桶打开,“文姨今晚做了红烧鱼,还有狮子头,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明提双手托腮看着对面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喃喃道:“十八,明尘找了曲飞台学音乐,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可是我该学什么呢?” 十八闷头吃饭,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明提双眼忽然一亮:“十八哥哥,你教我学武功好不好?我想学武功,以后变得很厉害,保护二姐。” 十八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闷头吃。 “十八哥哥,你教我学武功,你就是我师父,我以后天天给你送好吃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嘛十八哥哥。” 小姑娘撒起娇来跟明尘不遑多让,十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边吞咽着一边说道:“学功夫很苦很累的。” 明提骄傲的扬起眉头:“我才不像明尘那个娇气包,我要学武功,成为很厉害的人,别人再也不能随便欺辱我,我还要保护二姐,保护明尘和小五。” 十八看着小女孩眼中坚毅的光芒,吞了一口狮子头,说道:“你二姐没有教你吗?” 明提一头雾水:“二姐弱不禁风的,怎么会武功,她教我禅经佛理,不过我现在已经还俗了,再也不用听二姐讲经,十八哥哥,这些话我只跟你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佛,从小二姐让我背的佛经什么的,我特别讨厌,可又怕对佛祖不敬。” 她从小性格就闷,很多话都爱憋在心里,唯独对十八,这个话少眼神却十分干净的少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跟他说话很轻松。 十八蹙了蹙眉,明镜到底隐藏多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都不知道。 十八点头,“你跟我学功夫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能半途而废,这条路是你难以想象到的累和苦,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十八哥哥,我准备好了。” 十八丢下筷子,忽然抓住明提的手,明提惊了惊,十八眼神干净澄明,没有一丝杂念,倒是她大惊小怪了。 十八手指顺着她的经脉往上,摸到肩背锁骨,明提老实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十八哥哥,你在做什么?” “筋骨柔软,是练武的好料子,你二姐平时除了教你们佛经,还教你们什么?” 明提想了想说道:“自小二姐就教我们八段锦,她说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和大姐明尘小五都练。” 不过大姐明尘爱偷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倒是每天按时练习。 “那就是了,你二姐已经给你打好了地基,再盖房子就很容易了。” 明提似懂非懂,“所以十八哥哥,二姐教我的八段锦很厉害吗?” “差不多吧,今天我们先从扎马步开始,这是练习下盘的基本功,你以后每日练两个小时。” 明提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摆姿势,十八纠正好她的姿势,飞身攀上绳子,犹如游蛇一般轻松的盘在绳子上,双腿交缠,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吊。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十八睁开双眼,女孩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面色因痛苦而狰狞,却从始至终没有动一下。 十八讶然的挑眉,这个女孩心志坚定,身体素质不错,倒真是练武的奇才。 十八双手抱臂,说道:“时间到了,你回去吧,明天再来。” 明提又坚持了三十秒,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费力的擦着额头的汗,看十八还吊在绳子上,好奇的问道:“十八哥哥,你不会晚上就这样睡觉吧?” 十八没有回答她,似乎睡着了。 明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明提,你不是被人给打了吧?”看明提走路跟个鸭子似的,明尘笑倒在沙发上。 “你的曲哥哥呢?”明提目光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曲飞台。 不由得松了口气。 “咱家又没地方住,他去住酒店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不会成十八哥哥的沙袋了吧?” 明提白她一眼,懒得跟她解释,上楼找明镜去了。 明提敲了敲门:“二姐……。” “进。” 明提推开门走进去,明镜一边看书一边在做笔记,明提走过去看了一眼,全是公式符号,她头都要晕了。 “二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 “我……我跟十八哥哥学功夫了,你……同不同意?” 明镜握笔的手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十八同意了吗?” “十八哥哥当然同意了,他说我根骨绝佳,很适合练武。” 明镜点头:“你自己喜欢便好,不过切记不要半途而废。” “我知道的,对了二姐,你后天是不是要去京州?” “嗯,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那……祝二姐一路顺风,顺利拿到金牌进入国家队。” 她之前就在网上查过,cmo金牌有保送名牌大学的资格,凭二姐的实力一定可以。 “我不在家的几天,你和明尘小五要听文姐的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二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明提犹豫了一下,想问问明镜黎玉的事情,学校传得沸沸扬扬黎玉要退学了,一开始大家还能被明尘糊弄过去,后来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大家都猜测她和明尘家里更厉害,反逼的黎玉退学,她和明尘概不承认,这下子她俩在学校算是更出名了,连初三的老师都知道她们的名字了。 214 将风(二更) 明提前脚离开,后脚明镜的手机便响了。 曲飞台的歌声一直回荡在寂静的房间内,似乎明镜不接,它便一直响下去。 “明镜小姐……,我是顾庆剡,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明镜看了眼窗外的夜景:“抱歉,顾先生,我要休息了。” “不好意思,打饶到明镜小姐了,那明晚八点,我在雅苑等您,请您一定要来。” 明镜挂了电话,又接到了沈舟的。 “网上乱传的谣言我已经摆平了,顾庆剡那里,你不用担心,申先生自有应对。”沈舟温和的声音静静的从手机里传来,似能抚平一切的动荡和不安。 “谢谢大哥。” “跟大哥还客气什么,早点休息吧,明天有时间回来看看爸,他想你了。” “好,大哥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沈舟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沈客说道:“顾庆剡约小姐明天晚上八点雅苑见面,对了今天下午顾庆剡见了冉腾霄,不知两人密谋谈了什么,是不是跟小姐有关。” “冉腾霄?他手伸的够长的。”冉家一直是一根刺,申先生想连根拔起,然而这个冉腾霄滑不溜秋,势力又盘根错节,实在是难。 他跟顾庆剡勾结在一起,是想做什么? —— 沈家别墅从外看很是普通,难以相信以沈舟的身价会住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别墅。 院中所有空地全部开垦成了菜园,种满了瓜果蔬菜,明镜走进大门,沈老爷子正忙着给他的蔬菜搭暖棚。 明镜放下东西走过去帮忙,沈老爷子一抬头看到明镜乐了,“有几天没来看爸爸了,你这没良心的丫头。” “我这不是来了吗,您去歇着吧,我来搭。” “我这身子骨,歇着浑身就痒,一干活通体舒泰,就是吃苦的命,享不了福。” “吃苦和享福,全看您心中怎么想,有的人苦中作乐,有的人万贯家财却疾病缠身,一切取决于心态。” “你说话就是有道理,老头子喜欢听,哈哈,别忙活了,咱去喝茶聊天去,外边太冷了,你穿的这么薄可不行。”沈老爷子不由分说拉着明镜进了客厅。 管家把明镜带来的东西提进来,沈老爷子看了一眼:“这么多、我老头子八个嘴也吃不完啊,又让你破费了。” 又是冬虫夏草,又是雪域党参的,都是极其名贵的中药材。 明镜给沈老爷子把了脉,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温补之物,我教张嫂做药膳,您每日按时吃,保证长命百岁。” “哈哈。”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起来,拍着明镜的手背,“长命百岁什么的我是不奢求了,只要能亲眼看到孙子出世,看到你出嫁,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镜笑容微敛,起身说道:“爸爸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沈老爷子笑的更加合不拢嘴了:“老头子有口福了。” 明镜做饭时教张嫂怎样搭配药材,怎样做药膳,张嫂一一用心记下,忍不住说道:“小姐您懂的真多,自从你来了家里之后,老爷子天天都是笑着的,他可喜欢您这个女儿了,天天跟隔壁的老头子们炫耀呢,那几个老头子天天都是气呼呼的离开。” 明镜想到画面,弯唇笑了起来。 中午时,沈舟和沈客回来了,沈客身后还跟着个少年,看到沈老爷子立刻笑眯眯的喊道:“沈爷爷,我来看您了。” “小蘅子,是你呀,你有段时间没来家里了,又长高了,不错,越长越精神。” 赵蘅嘿嘿一笑,“明镜是不是也来了?” “她在厨房做饭呢,怎么你跟明镜认识?” “我们是奥赛班的同学,明天我要跟明镜一起去京州参加cmo,全江省只有五个人考上,我和明镜就在其中哦。” 沈老爷子笑的更开怀了,拉着赵蘅的手,“多优秀的孩子。” 看向沈客说道:“你这个外甥真不错。” 沈客笑道:“这小子不能夸,您看看,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舅舅,你对我偏见可太深了,不跟你们大人说话了,我找明镜去。”赵蘅转身跑进了厨房。 沈老爷子笑眯眯的盯着赵蘅的背影:“阿客啊,小蘅子今年多大了?” 沈客老老实实的回道:“比明镜小姐大一岁,马上十八了。” 沈老爷子点点头:“不错不错。” 沈舟一看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知道他心底打的什么主意,没好气道:“爸,您要实在闲得慌,我给您报个旅游团,您出去旅游吧。” “不去,哼,老头子我没抱到孙子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沈舟头疼不已,和沈客去了书房。 沈老爷子去厨房门口转了一圈,见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满意的点头。 走到一边,沈老爷子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对方很快接通,激动的说道:“沈伯伯,这可是您第一次主动打给我。” 沈老爷子压低声音:“低调,咱低调点儿,我有件事拜托你。”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赴汤蹈火也给您办成。”对方十分爽朗的说道。 “是这样,明镜啊明天要去京州参加那什么爱慕啥的考试。” “cmo是吧?数学夏令营,我有看新闻,沈伯伯您这个女儿真是太厉害了,能考进去的,都是智商超群的人中龙凤,我侄女天天上金牌教练的补习班也没能考进去。” 毛娜娜的马屁把沈老爷子拍舒服了。 “明镜对京州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京州是你的地盘,到时候你帮我照顾她一点,别让人欺负了她。” “沈伯伯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只是我帮了您,礼尚往来,您是不是也要帮帮我啊?” 沈老爷子乐了:“我懂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只是能不能把握住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毛娜娜高兴的说道:“谢谢沈伯伯,您放心,我很快就能改口叫您爸了,明镜这个小姑子只要有我在我我一定不会让人动她半根汗毛。” 沈老爷子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你这哄我的功夫用在沈舟身上,我何愁抱不到孙子。” “唉,沈舟根本不吃我这一套,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沈老爷子想了想,“他喜欢温柔的,有艺术细胞的女人……。” 他似乎在回忆,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最好是柳眉凤眼,鹅蛋脸,樱桃小嘴,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梨涡……。” “那我只能去整容了……。” “别气馁,天下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干嘛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毛娜娜咕哝道:“沈伯伯,您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沈老爷子沉默了,为了抱孙子,他也是老脸都不要了。 “沈伯伯,您说的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女人,是不是沈舟忘不了的那个女人?她是死了还是……。” “哎呀,老头子我头疼,先不说了我去吃药。”话落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毛娜娜气呼呼的把手机摔床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不由得哭了。 柳眉凤眼、鹅蛋脸、樱桃小嘴,温柔有艺术细胞,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她一个都不沾。 不行、她一定要抓住沈舟的心。 毛娜娜打了个电话出去,“帮我预约最好的整形医生。” 因为明镜,她才能从沈老爷子嘴里套出这么重要的信息,看来这个小姑子她是一定要好好笼络了。 —— 午饭的餐桌上气氛十分融洽祥和,明镜的手艺自是不用多说。 赵蘅一句话不说,只顾闷头吃饭,那活像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沈客压根没眼看。 这丢人现眼的外甥他不认识。 赵蘅心想,这可是明镜亲手做的饭菜,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吃一口就少一口。 沈老爷子乐呵呵的一直给赵蘅和明镜夹菜,看赵蘅吃的那么急,不由得笑道:“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沈爷爷,你有没有看过明镜参加的那两期一日三餐,我当时看的时候,可馋她做的拉面了,那几天我跑遍了江州所有的拉面馆,可惜还是不知道明镜的拉面什么味道,今天终于有幸尝到了。”赵蘅满足的喝了口汤。 “这简直是我吃到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拉面。” 沈老爷子笑道:“我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今天中午的拉面还是我点的呢。” “托沈爷爷的福。”赵蘅眼珠子转了转:“沈爷爷,我以后能经常来蹭饭吗?” 沈客板着脸说道:“赵蘅,你别得寸进尺。” 沈老爷子摆摆手:“你别吼他,小蘅子,以后想来就来,就把沈家当你自己家,人多了才热闹嘛。” 得了沈老爷子的金口玉言,赵蘅得意的瞥了眼对面的沈客。 全程只有明镜和沈舟没有说话,两人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秀习惯。 吃完饭,沈舟说道:“明镜,会下棋吗?” 明镜笑了笑:“还可以。” 沈舟说道:“跟大哥对弈一局,如何?”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日天朗气清,午后日头高挂,慵懒的照着大地。 院子里摆了棋盘,明镜和沈舟相对而坐,沈老爷子沈客和赵蘅作壁上观。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伴着微风,送来隔壁谁家的蔷薇花香。 “沈舟我跟你说,你可让着你妹妹点,你要是敢欺负她,看我不打你。”沈老爷子搬着马扎坐在明镜身边,俨然跟明镜一个阵势。 沈舟哭笑不得。 明镜笑道:“爸爸,你不要为难大哥了,棋局如战场,让子,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这才是大将之风。”沈舟笑着点头。 赵蘅站在明镜身后,沈客站在沈舟身后,三比二,不过对面可是沈舟,赵蘅摸着下巴,他是见过沈舟和沈客下棋的,棋风老辣,明镜这么年轻,可能不是对手。 赵蘅撸起袖子,能考进cmo,智商肯定不低,两颗聪明的脑袋加起来,赢沈舟的机率应该会大一点吧。 明镜执黑先下,沈舟紧随其上。 沈老爷子喜欢下象棋,对这黑白的围棋没什么兴趣,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随着棋局深入,两位当事人云淡风轻,站在两人身后观棋的赵蘅和沈客就不淡定了。 “这一子应该下在七之十四,不对,会被他的白子围堵,还是下在七之十八……。” 随着赵蘅的喃喃声,明镜指尖夹着一枚黑子,落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赵蘅“哎呀”一声,你怎么落入圈套了,我刚才忘了提醒你了。” 沈舟却是忽然抬眸看了眼明镜,目光讶然。 215 棋逢(一更) 沈老爷子被吵的烦,“小蘅子,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 赵蘅嘿嘿一笑。 沈客低声说道:“小姐不至于看不出来这是个圈套吧?还是故意跳进去的?” 沈舟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落子。 确如明镜所说,棋局如战场,从前期调兵遣将,棋局从这里,才算真正的厮杀。 棋局上的刀光剑影,是肉眼看不见的,但其杀伤力,却足以致命。 渐渐的,沈舟额头上冒出汗来,眉头也越蹙越紧,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最后十分钟才落一子。 而对面的明镜,云淡风轻,笑容悠扬,甚至还有闲心喝茶。 沈舟似乎做了决断,“啪”落下一子。 明镜笑了笑:“大哥这手弃子争先,很是不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棋路畅通,死路转活。” 这需要足够清醒的头脑,很多人到这个时候往往跳脱不了局部利益的框框,以至于越陷越深,直至无力回天。 很好,这才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沈舟深深的看了眼明镜,她一定将兵法参研了个透彻,这战场她游刃有余,一开始故意掉入陷阱,一招釜底抽薪占领要地,令他痛失数子,同时她一定也很懂揣摩心理,避实就虚,真真假假,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在他为识破了对方的陷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殊不知,已经掉入了真正的陷阱,这才是她真正的可怕之处,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她用温水煮着的青蛙,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贪不得胜,明镜,大哥输的心服口服。” 人性本贪,这是他在棋局上领悟到的道理,有人得了二十目,却不愿看到对方围起十目,贪婪这头恶狼,终会把人拖入无底的深渊。 但明镜却棋路清明,不骄不躁,一如她本人一般,这棋,他输的心服口服。 “怎么就赢了?”赵蘅还在懵逼中。 明镜笑道:“大哥,我们再来一局如何?” 很不巧的是,沈舟接了个电话,公司有要事处理,很快就离开了。 赵蘅坐在明镜对面:“咱俩下。” 沈客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水平,再练十年也撵不上明镜现在的水平。” 赵蘅不信这个邪,他下的很卖力,逐渐的额头上都是汗。 而对面明镜喝喝茶、陪沈老爷子聊聊天,好不悠闲惬意。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这小子我看也没多聪明,跟你比差远了。”说着失望的摇了摇头。 明镜失笑:“已经不错了。”最起码在进步。 到最后赵蘅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被当猴子耍了。 “明镜、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怎么能叫耍你呢?明明是你技不如人,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沈老爷子嗤之以鼻。 赵蘅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舅舅临走前告诫他的那句话,原来真不是骗人。 明镜的水平,他暂时是别想了。 明镜手指捡起棋盘上的棋子,说道:“你水平还不错,小时候应该报过围棋班。” 赵蘅震惊的瞪大双眼:“你连这都知道?” “围棋班上课模式死板僵硬,这大大限制了你们的思维,棋盘上棋路千变万化,有道是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实践出真知。” “可是也没人陪我下棋啊,本来是舅舅送我去学围棋的,一开始我还嫌弃枯燥,后来慢慢喜欢上了,你知道萧崇吗?国际围棋大赛的冠军,大师级人物,他是我们所有学围棋的偶像,当年冠军之战,别提有多刺激了,对了,你水平这么高,也去参加比赛啊,我觉得依你的水平拿个三甲绰绰有余。” 沈老爷子拿棍子敲了敲他脑袋,“你小子说的什么话,什么三甲,只要明镜参加,冠军谁都别想了,是我们明镜的。” 赵蘅捂着脑袋嘿嘿傻笑:“沈爷爷说的是,快到报名时间了,我帮你留意着。” 明镜将一颗颗棋子分放在棋盒中,闻言摇摇头。 “你可不能浪费了这身棋艺啊,到时候去国际上,杀它个片甲不留,长我国威,尤其你还长的这么漂亮,让那些洋鬼子好好看看,咱们华国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亮瞎他们的狗眼,不然天天吹嘘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都快吐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棋道戒骄戒躁,若是逞凶斗狠、争强好胜,便已经落了下风。” 少女声音柔如春风,一举一动优雅从容,西斜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伴着淡云微风,美的不似凡尘中人。 赵蘅摸了摸自己脑袋,嘟哝道:“跟你比,我实在是太笨了……。” 沈老爷子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明镜在沈家待到下午五点,临走前沈老爷子将她拉到一旁,唠唠叨叨的跟她说了一些话才放人。 “这次cmo才是真正的厮杀,全国所有高手汇聚一堂,亚历山大啊,我也不求有什么好名次了,只要能平安活到最后就行。”赵蘅摸摸自己的头发,最近用脑过度,不知道头发还留不留得住。 赵蘅扭头瞥了眼走在身边的少女,“但是你嘛,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哈哈,肯定能进国家队。” 明镜问道:“这次江省cmo的名单都有谁?” 赵蘅掰着手指头:“你和我、宋引章,谢真还有姓柳那丫头。” 当初在集训营,这个柳暮雪给人的印象可太深刻了,简直就是嚣张本嚣,跋扈本扈。 cmo名单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柳暮雪这个名字就心道完了,这次京州之旅肯定不会顺畅。 “她跟你不对付,要是欺负你,还有我跟小宋给你撑腰,不过这个姓柳的嘛,我找我舅舅打听了一下,他经常在外跑,见多识广,柳仙镇一整个镇都是柳家的,这个大家族顽固不化,还保持着各种封建糟粕,冥顽不灵,很令政府头痛啊,而且他们根本无视法律,只遵守族规,因其子弟旁多,且都在社会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安然无恙的存活到现在,这个柳暮雪应该就是这个柳氏家族的人,怪不得能刁蛮成这样,柳氏一族的嘛,啧啧……。” 明镜挑了挑眉:“是月辉造纸的柳家吗?” “你也知道啊,没错,就是那个月辉造纸的柳家,月辉纸,纸如蝉翼,月下生辉,在古时候就是千金难求的珍品,一直是皇室御用,能用得起月辉纸的也是世家贵族,柳家就靠着月辉纸的生产工艺发家致富,传闻他们族人富的流油,但他们偏安一隅,也没人见过真假,总之这柳家哪把这项造纸工艺牢牢握在手里,一代传一代,之前沈先生做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时,亲自上门请求合作,你知道怎么着吗?被柳家的人拿扫帚赶出来了,这群愚蠢的蛮人,根本不知道拒绝了什么,就让他们带着他们的破纸烂在棺材里吧。” 赵蘅越说越气,沈舟去哪儿不是座上宾,带着友好的态度登门,结果被那样侮辱,对沈舟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初心在方寸、咫尺在匠心,不为名利所惑,一心一意只做手艺,即纯粹,又伟大。” “你竟然还赞美他们?依我看,就是一群冥顽不化的老顽固,愚蠢的要死。” 明镜淡淡一笑:“佛家有云,双手合十,乃是将十万力量凝聚,制心一处,无事不成,现在这个浮躁功利的世界,缺少的,是一颗匠心,社会是一个大家,家族是一个小家,有人舍小家为大家,是为伟大,有人舍大家为小家,是为纯粹,立场不同,选择不同,结果亦不同,如果你是柳氏族长的儿子,自小耳熏目染,便不会再这样想了。” 赵蘅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有听过柳氏族人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事情吗?” 赵蘅摇头。 “那就是了,这个世界不允许你特立独行,平庸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一个流传百年的大家族,自然深谙这种社会规则,他们的族规,只会比法律更严苛。” 赵蘅也不笨,自然听懂了,“可是他们这样下去,早晚会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到时候要怎么办?” 明镜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就像拧成一股的绳子,思想已经根深蒂固,需要一个清醒的人来革故鼎新,不破不立,只是这个人的出现,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很难,我觉得这个柳暮雪,倒是很合适。” 明镜微微一笑。 “什么?柳暮雪?她跋扈成那样,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你让她去革新?开什么玩笑?”赵蘅不可思议道。 “观之表也,不见其本,人们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明镜笑着摇摇头。 赵蘅还想问问她,但看明镜不愿再多说,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每次和明镜说话都能有启发,有不一样的思考角度,很新奇,也能开阔心胸,最起码听了明镜的话后,他再想起柳暮雪和柳氏家族,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恨了。 心胸也视野都开阔了不止一点点,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看事情不要只看表象,要透过表香看到本质,这就是佛家说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赵蘅疑惑道。 明镜笑着摇摇头:“《金刚经》云:须菩提,发愿求证无上正等正觉,成就佛位的人,应当保持如是了知,如是见解,如是深信不疑和解析,而不要被外相和名词所束缚,被表象蒙蔽,只因眼中的真相只是我们眼中执着的真相而已,只有无任何分别之心而认知的世界才是识相的世界。” 赵蘅似懂非懂。 明镜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挺有慧根的……。” 赵蘅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头发,“我……我不当和尚的。” 明镜笑了笑,望着天边浮云,声音悠扬婉转,静静飘荡在天地间:“千山共一月,万户尽皆春,千山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边笑边说边远走,赵蘅怔在原地,望着那道潇洒飘逸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他偷偷拿出手机,把录音关掉,刚才的话都录进去了。 回去他要好好参研一番,不是谁都能得到明镜大师的真知灼见的。 再看天、看云,都不一样了,连路边的树都顺眼了不少。 明镜接到警局的电话,昨日被救的伤者已经脱离危险,从icu转出来了,家属执意要感谢明镜,说是见不到明镜,就跪在警局门口不离开,警察无奈才联系了明镜。 216 惊魂(二更) 明镜让司机开车去警局,停在马路对面。 警局门口围了不少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跪在警局门口,男人手中扯着一条横幅,上边红色的大字触目惊心——严惩肇事司机,还我妻子健康。 小姑娘举的横幅上,写着——菩萨在世、感谢救命恩人明镜小姐。 正是下班高峰期,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还有不少挎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老年人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唉,好端端的祸从天降,要不是被人救了,一家子就散了,可怜啊。” “那个明镜小姐真是菩萨转世,大好人啊。” “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听说警察查到人了,但对方背景深厚,警察不敢抓人啊。” “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还有这种事儿?她是天王老子不成,就算是天王老子杀了人也得偿命。” 大家都是普通人,最见不得这种权贵包庇的戏码,她们有背景杀了人就不用偿命?这是什么道理,普通人也太惨了。 大家带入到自己身上,出离愤怒了,纷纷跟父女俩站在一起,誓要警察局给个说法,必须严惩凶手。 人越聚越多,局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这时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停在马路边,车内冯倩倩看到警局门口的画面,吓的肝胆俱裂。 “不……我不去自首,我不去。”她双手死死的抓着座椅。 黎阳冷声道:“本来你撞伤了人,只用赔点钱就是了,可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偏偏要逃逸,你知道法律中对肇事逃逸的司机要判多少年吗?你简直太蠢了,我当初怎么眼瞎看上你这么一无是处的女人。” “老公你救救我好不好?我跟你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让你表妹救救我好不好?我不能去坐牢,小玉怎么办?你不能让她没妈啊?” “你还有脸提小玉?你把她教的一点教养都没有,在学校到处得罪人,还把顾先生牵扯进来,你们母女俩简直……简直。”黎阳气的一巴掌扇过去,手都在颤抖。 “我和表妹多年经营,被你毁于一旦,你知道吗?” “你还有脸让我表妹救你?她已经气的住院了,因为你干的好事,顾先生要跟她离婚。” 冯倩倩脸色惨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害怕了,踩错了刹车,是明镜,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不是她我也不会踩错刹车,不会撞到人……。” 黎阳摇头:“要不是明镜及时救人,那个人当场就死了,背上一条人命,你的结果只会更惨,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明镜。” 冯倩倩恨的咬牙切齿:“你们不救我,就不怕我把你们的勾当全部说出来?” 她只知道她不能坐牢,她一辈子就毁了,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黎阳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冯倩倩印象中的黎阳,素来是温润和善的,冯倩倩一直以为他脾气很好,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她才明白,她这个枕边人,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此刻黎阳眼中暗涌的杀机,令冯倩倩神魂俱裂。 “你……你要干什么?” “要么乖乖自首,把你的嘴巴闭紧,要么……。” 黎阳手中出现一枚精致的发卡。 冯倩倩不可置信道:“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黎阳大手掐住冯倩倩的脖子,勾唇冷笑:“如果你乖乖听话,她会安然无恙,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冯倩倩浑身发颤,“你……你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是你逼我的。”男人说着叹了口气。 “你变成这样,我也有错,醉心于画画,对你的行为从不约束,我以为你至少是个聪明人,只是名利这口大染缸,再纯洁的人跳进去,也一定会变了颜色。” “你去自首吧,我会照顾好小玉,你放心,等这波舆论风波过去,我会找关系把你判轻点,争取不让你受罪,我和小玉等你出来。” 冯倩倩忍不住哭了,是被吓的。 “你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先生若是倒了,咱们全都得完蛋,现在你进去,你的女儿还能继续享受富贵的生活,接受良好的教育,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怪只怪你倒霉,偏偏惹了个顾先生暂时忌惮的人。” “顾先生也有怕的人吗?”冯倩倩一直以为做到顾先生那个位置的人,不会再怕谁了。 “你怎么那么天真呢?”男人摇了摇头。 “不是怕,是忌惮,投鼠忌器,明白吗?” 冯倩倩不懂,她只知道,这个牢她是一定要坐了。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黎阳见她听话了,神色放松了点,点点头。 冯倩倩眸光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帮我报仇,那个明镜,我要她不得好死。” 黎阳蹙了蹙眉,但为了安拂冯倩倩,他只能先暂时答应下来。 “她数次拂了顾先生的面子,惹的表妹不开心,自然没她好果子吃,让你去自首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顾先生吗?他不能有黑点,所以这次只能委屈你了。” 黎阳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冯倩倩,她也不傻,一开始只是害怕,现在被黎阳开导一番,也只能认命了。 “你一定要快点救我出去。” 黎阳温柔的点点头。 冯倩倩抱着黎阳哭了一通,这才下车,朝警局走去。 黎阳说,她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去自首,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才不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被扔了一身鸡蛋和菜叶子,虽然都是新鲜的,但这样的奇耻大辱,对冯倩倩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黎阳眼看着冯倩倩被人群包围,勾了勾唇,正要驱车离开,目光一转,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半降的车窗内,少女白皙美丽的面容令人印象深刻。 四目相对,黎阳惊了惊,在他愣神的功夫,车窗关上,隔绝了少女的面容,轿车汇入车流,眨眼消失不见。 黎阳惊魂不止,她就是明镜! 黎阳没再管冯倩倩,先去顾家看李娅茹,他没骗冯倩倩,顾庆剡现在确实要跟李娅茹离婚,李娅茹怎么哭闹都没用,甚至顾庆剡还拿出她和黎阳这些年干的事情来威胁她,李娅茹气出了病,整日卧病在床。 黎阳到顾家时,问顾家的保姆:“你家先生昨晚回来了吗?” 保姆点头:“回来了,发了很大的脾气,昨晚先生睡在书房。” 黎阳点点头,趁着保姆做饭的时间溜去了书房,书房门紧锁,他在门口的花盆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书房门走进去。 夫妻俩这些年嫌隙很大,彼此防着,他未雨绸缪,早就留了一手。 黎阳在书房角落的一棵富贵树的枝叶间摸出一个监听器,拿出一个新的换上,环视了一圈迅速离开了书房。 “娅茹,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黎阳看着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女人,满目痛惜。 “你那个老婆,我早就觉得不靠谱,你偏不听,果然出事了。”李娅茹一说话,脸色苍白的的咳嗽起来。 黎阳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安心养病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我不会让顾庆剡跟你离婚的。” “表哥,你有办法了吗?”李娅茹连忙追问道。 黎阳目光阴沉的说道:“顾庆剡今晚八点要约明镜见面。” “什么?祝明镜那个小贱人,一切的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蒋夫人哄的团团转,等我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很不简单,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黎阳警告道。 李娅茹跟在顾庆剡身边多年,游走在各种官太太之间,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 可她就是咽不下心头这口气。 “她如果拿着这次的事情大做文章,顾庆剡就完了,你别忘了,沈舟和申长剑是穿一条裤子的,而祝明镜她又很得民心,更不利的一点是,车祸时她救了一条命,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 “那该怎么办?”李娅茹恨的咬牙切齿。 “我大概猜到顾庆剡要做什么了,这招釜底抽薪虽然毒但很妙……。”黎阳冷笑了一声。 “那庆剡还会跟我离婚吗?”李娅茹急切的追问道。 黎阳瞥了她一眼:“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我们还得留一手,这样……。” —— 明镜回家换了身衣服,七点出门赴约。 “等一下。”电梯即将关上的最后时刻,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明镜抬头,少年穿了身黑色休闲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双露在外边的眼睛亮如晨星。 “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 明镜点点头。 “我正好闲着没事,要不给你当个保镖?” “大明星给我当保镖,大材小用了。” “不会不会,求之不得呢。”曲飞台赶忙说道。 “回京州吧。”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明镜上车,看都未看曲飞台一眼,车子径直离开。 曲飞台叹了口气,他在门口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明镜出门,也只能说上两句话而已。 手机铃声打破地下车库的安静,曲飞台一接通,劈里啪啦黄超犹如机关枪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大爷祖宗我求求您嘞好不好,赶紧回来吧,你拍拍屁股走人,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心是真大啊,我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导演组赔罪,给广告商赔罪,还tm要给许怜儿周正汝赔罪,我老脸都丢光了。” 网上对曲飞台此举也是褒贬不一,有人磕他跟明镜的cp,有人骂他耍大牌,红了就飘了……黄超白天要一个个赔罪,晚上挑灯上网散水军控评,摸着越来越少的头发,欲哭无泪。 “我看你闲得很,正好给你找点事做。” 黄超摸出速效救心丸,猛往嘴里倒:“我早晚要被你气死。” “你没趁机撕节目组一块肉下来,我不信。”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子的眼睛,节目组欺人太甚,老子当然要先发制人,难道等着对方先泼脏水?哼……,不敲打不敲打,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见到你女神了吗?” “明天上午八点的航班,还有事先挂了。” 曲飞台上车,启动车子前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小飞?” “出来陪我喝酒。”曲飞台脚踩油门,车子瞬间蹿了出去。 217 立誓(一更) 雅苑,顾名思义,闲情雅致之地,多为名流聚会商谈的地方。 明镜被服务员引去二楼包间,包厢每一间都是独立的,一面走廊,两面临湖,私密性极好。 明镜走进包厢,顾庆剡立刻站了起来。 “祝小姐,您快上座。”顾庆剡立刻站了起来,十分热情的说道。 明镜闻到空气中飘荡着幽幽的香气,挑了挑眉。 明镜在下首坐下,“顾先生别客气,坐吧。” “祝小姐,我知道您不喝酒,这是顶尖碧螺春。”顾庆剡端着一杯清茶放到明镜面前。 “我家那个闯祸的表嫂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她自己也知道错了,已经去警局自首了,还请祝小姐给我这个面子,我以茶代酒,给您赔罪了。”顾庆剡端着小盅白酒,十分真诚的说道。 明镜看了眼杯子里的清茶,笑了笑。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啪嗒”顾庆剡额头上的汗递到酒杯里,荡开轻微的涟漪。 “顾先生很热吗?”明镜端起那杯清茶,轻轻摇晃着。 顾庆剡目光凝着在那杯茶水中,目光转到少女白皙秀美的面容,灯光下,眉目如画,温柔似水。 “咕咚”顾庆剡喉头滚动了一下,目光痴然,他很快清醒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是怕祝小姐不原谅我,我那个表嫂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本来要她亲自来给祝小姐赔罪,但自首嘛,宜早不宜晚,我就代她给祝小姐赔罪了,祝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明镜摇晃着茶杯,勾唇轻笑:“怎么会呢,在江州,顾先生的请求,谁会拒绝。” 顾庆剡汗颜道:“顾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他看到明镜喝了那杯茶,举到唇边的酒杯掩去唇角的冷笑,仰头一饮而尽。 顾庆剡放下酒杯,“祝小姐,我听冉先生说,马会你也有参股?” 明镜挑眉笑道:“怎么,顾先生对马会也有兴趣?” “如果祝小姐能说服冉先生同意我参股马会,以后祝小姐的所有请求,我都会答应。”顾庆剡言语暧昧,忽然伸手抓住明镜的手。 明镜抖了抖袖子,忽然旋身后退一步,温柔的眉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冷淡下来:“顾先生,你要干什么?” 少女冷着脸,更是有种冰清玉洁的魅力,顾庆剡站了起来冷笑道:“祝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吧,不然……哼哼。” 明镜瞥了眼茶杯,“你给我下药?” “可惜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如果你识相就从了我,我会好好对你的,如果你不识相,那对不起了……。” “我大哥是沈舟,你就不怕他知道了饶不了你?”明镜冷喝道,忽然抬手捂着心口,身体晃了晃。 顾庆剡见此以为她药效发作了,更是得意一笑:“沈舟?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他跟我算账,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跟申长剑的勾当吗?早就商量着怎么除掉我,如果我拿你威胁他,你这个半路认的妹妹,不知道沈舟有几分看重呢?会拿他全部的身家跟我换吗?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哈哈哈。” “我顾庆剡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要是乖乖识相,我不会亏待你的,反之,哼……。” 顾庆剡话落,挫着手朝明镜走了过来。 “祝小姐,你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苦吗?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惊为天人,你是那么美丽,那么圣洁,让人连在心里想想都是一种对你的亵渎,我忍了这么久,终于你成了沈舟的妹妹,我们变成了敌对的立场,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但是现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话落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 明镜旋身一转,背靠着墙壁,喘息道:“好,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初周灵的案子,是不是你在背后下的黑手?” 顾庆剡激灵了一下,眯眼盯着明镜,但见少女双颊微红,目色迷离,却还极力保持着清醒,嘿嘿一笑,“你是要替祝文韬讨个公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周灵是我的人,只是我没想到她能败到你的手里,你很聪明,但是做我的女人,不能太聪明,蠢一点才好。” “是你杀了她。” “嘘,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这种事情顾庆剡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死也不可能承认。 “我手里有周灵临死前的录音。”明镜忽然挺直了腰板,伸手拂了拂裙摆,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窘迫,从容优雅,圣洁高贵,望来的眼神,凛然而不可侵犯。 顾庆剡大惊失色:“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明镜拿出一支录音笔,播放,果然是周灵的声音。 “你你你……。”顾庆剡手指颤抖的指着她:“你给我下套?” “顾先生,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亲眼见到你喝了茶,你为什么没有中招?” 明镜笑了笑:“春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劝顾先生还是少用,哦,你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用了。” “你……。”顾庆剡冲过去,少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窗口黑影一闪,飞身踢来顾庆剡的手腕,顾庆剡胸口被踢中,整个人狼狈的摔了出去。 “祝小姐,您没事吧。”来人挡在明镜身前,出声问道。 明镜眯了眯眼:“怎么是你?” 顾庆剡指着叶剑:“你……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来人,来人。”顾庆剡扯着嗓子喊道。 门推开,叶霜推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一人一脚踢向顾庆剡,两个男人十分狼狈的滚到顾庆剡身边。 叶霜瞥了眼明镜,暗暗握紧了拳头。 男人踏着满地银光走了进来,唇角含笑,风流又潇洒。 明镜蹙了蹙眉;“冉先生。” “冉腾霄。”顾庆剡咬牙切齿的喊道,“你又坏我好事。” “唉,顾先生这样说就有失偏颇了,我这叫英雄救美,祝小姐这般冰清玉洁的美人儿,怎么能被你玷污了呢,到时候沈舟报复起来,我可承受不起。” 冉腾霄踱步到明镜身边,温声道:“没事吧?” 明镜摇摇头:“冉先生来的真是及时。” 仿佛听不出来明镜话里的讽刺,冉腾霄挑了挑眉,走到顾庆剡身边:“顾先生,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别动不该动的人。” 男人语气轻柔,眸光杀机凛冽。 顾庆剡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这才是真正的冉腾霄,以铁血手段掌控青龙会的冉腾霄。 “冉腾霄,你真要与我为敌吗?” “哈哈哈,顾庆剡,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价值?爷让你生你就生,爷让你死,你就得死。” “江州,是爷的地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拍了拍顾庆剡的脸,冉腾霄悠悠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贪的够多了,却还不满足,那只能抱歉了。” 冉腾霄再不看他一眼,对叶剑吩咐道:“交给申先生吧。” 叶剑将顾庆剡带走之后,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冉腾霄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明镜身上,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明镜挣扎之下,头顶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那杯茶你可以选择不喝。” 明镜抿抿唇,“顾庆剡警惕心很重,如果我不喝,他是不会相信的,从他嘴里套不出真相。” “真是伟大啊。”男人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讽刺。 明镜淡淡道:“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冉腾霄不由分说大步走了出来,明镜眸光一凛,手指点在冉腾霄左肩穴位,冉腾霄手臂一麻,却依旧没有松手。 “别动,不然我把你从二楼扔下去。” 楼下碧水依依,月光下泛着磷光。 “你扔吧,也正好让我清醒清醒。” 明镜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冉腾霄愣了愣,摇头失笑:“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对我投怀送抱吗?” “那你就找那些女人去。” “庸脂俗粉,怎敌祝小姐清新脱俗。”冉腾霄大步走下阶梯。 明镜眯了眯眼,在冉腾霄面前,不能暴露功夫,这个亏只能暗暗吃下。 叶霜望着前方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少女犹如小鸟依人般窝在他的怀里,画面十分养眼。 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冉先生,我再说最后一次,放开我。” 明镜压下心口翻涌的热气,冷冷的说道,然而她此刻的威胁一点用都没有。 “我劝你还是暂时别说话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 明镜深吸口气,眉目犹如结了一层冰霜:“请你对我放尊重点。” 冉腾霄挑了挑眉,看到不远处站在车边的沈舟,沈舟大步走过来,沉声道:“冉先生,请把小妹交给我吧。” 冉腾霄勾了勾唇:“沈先生,这可不行,我要放了她,她反污蔑我欺负人,我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舟被这人的无赖气到了,沉喝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冉腾霄笑着点点头:“我冉腾霄要是欺负一个人,那是这个人的荣幸。” 话落绕过沈舟直接离开。 沈舟大为恼火,“冉腾霄,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不放了我妹妹,我跟你势不两立。” “你可以试试。” 冉腾霄直接上车离开,沈舟追过去吃了满嘴车尾气。 “这个冉腾霄,光天化日竟然直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客从没见沈舟发这么大的脾气,“先生,他不敢对小姐做什么的。” “在江州他就是土皇帝,这个疯子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沈舟咬牙切齿道:“给我追上去。” 车内,冉腾霄将明镜放在座位上,想伸手摸一摸明镜的脸,被明镜挥手打开,明镜抽出一把匕首,在冉腾霄震惊的视线中,狠狠扎向大腿,瞬间鲜血淋漓。 冉腾霄冷笑着抓住她握匕首的手腕:“祝明镜,你够狠。” 明镜甩开他的手,冷冷的望着他,声如碎玉寒冰:“别碰我。” “好,很好。”冉腾霄收回手:“我不碰你行了吧。” 明镜将匕首在裙子上擦了擦,白色的裙摆早已染满血污,望之凄美而惊心。 “冉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苦在我身上浪费心神,我此生立誓修佛,不沾情爱,希望冉先生成全。” “祝明镜,你尝过情爱的滋味吗?它销魂蚀骨,沾之便再也戒不掉……。”男人像是一头忽然暴怒的狮子,猛然抓住明镜的双手,将她压制在座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眼睛。 ------题外话------ 先发一更,凌晨十几更在路上,今晚都别睡啦o(∩_∩)o 218 反噬(二更) “你越如此贞烈,我便越发心动,如你这般完美的艺术品,人人都想据为己有,而我冉家的男人,恰恰有收藏珍品的癖好……。” 冉腾霄一只手擎住明镜的双腕,将之举至头顶,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少女美丽白皙的面容,喃喃道:“你这张面具,实在太完美了,我真想亲眼看看,你为我哭、为我笑、为我牵肠挂肚的模样,一定更鲜活、更生动……。” “冉腾霄,你变态。” “你喜欢骂,骂便好了,只要你高兴。” 明镜忽然屈起膝盖,冉腾霄似是早有所觉,右腿压下明镜的膝盖,“乖一点,别那么调皮。” 明镜深吸口气,“冉腾霄,你想与沈家为敌吗?” “明明是喜事,怎么能叫为敌呢?满江州的男子,谁也配不上你。” 冉腾霄眯了眯眼,“至于那个小明星,呵呵,太幼稚、太天真了,他配不上你。” 明镜毫不怯懦的直视他的双眼,声冷如玉:“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你的这些道理,骗骗世人还行,至于骗我,省省口水吧。”冉腾霄笑着摇摇头。 “让你爱上一个人,那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至于你的那些佛理,见鬼去吧。”冉腾霄松开手,坐起来理了理衣领。 明镜缓缓坐起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原来一些东西,从很久以前便埋下了种子。 冉腾霄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医药箱,打开,拿出消毒的工具,不由分说撩起明镜的裙摆,准备处理她大腿上的伤口。 男人动作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记得十二岁那年,家中变故,我被送去了伯公家里暂住,当时三叔公的孙子也在伯公家,我们两个起了冲突,后来伯公丢了一个心爱的玩物,他冤枉是我偷的,伯公派人搜查我的房间,在我的枕头下发现了东西,我被伯公打了三十板子,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个女人对我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你不变得强大,只能被动挨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一直记着她的话,一个月后,三叔公的孙子失足摔下楼梯,摔断了腿,从此再也不能走路。” 男人语气温柔耐心,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落在别人耳中,却是如此胆颤心惊。 明镜垂下睫毛。 冉腾霄反问道:“你就不好奇我话中的女人究竟是谁吗?” 明镜并未抬头,因为她知道,冉腾霄在一直看着她。 看她惊慌失措,看她露出马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教出了一头狮子,然后反噬了她。 这算是报应吗? “她本是为你好,你却辜负了她的心意。” “辜负?何谓辜负?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她会欣慰的。”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冉腾霄缠好纱布,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当初她教会我弱肉强食,而她却死于非命,那时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努力争取,即使付出所有,亦在所不惜。” 男人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明镜,霸道而强势,犹如一张巨网,将人拢的密不透风,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很久很久以后,在他某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刻,回忆忽然袭上心头,他才终于明白,当年朦胧的悸动是什么。 失去的已经失去,他看到的是眼前人。 明镜心下一凛,面上不动声色:“众生皆是虚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莫要越陷越深。” “虚妄如何,执着又如何,我不在乎。” 到了医院,冉腾霄不由分说抱起明镜,大步走了进去。 院长带着最优秀的医生迎了过来,画面好不壮观。 明镜在里边包扎伤口的时候,冉腾霄站在外边等。 他身材高大,容貌冷峻,气质潇洒,引得几个值班护士一直在偷偷打量他。 然而等了二十分钟,人还没出来,冉腾霄拦住一个走出来的护士,“还没有检查完吗?” 小护士被他一身的冷气吓的直哆嗦,“她……她……。” 冉腾霄眯了眯眼,忽然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医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早已没了明镜身影。 冉腾霄走到窗边,冷笑了一声:“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宁愿从二楼跳窗,也不愿跟他染上丝毫关系,很好。 —— 明镜摸了摸伤口,眉头紧蹙。 没想到她竟然亲手教出来一头猛狮,如今反噬自身,实是活该。 看来他是誓不罢休了。 明镜勾了勾唇。 这条路已然是不能回头,冉腾霄,希望那一天,你还能笑得出来。 —— “我的祖宗,你停停吧,明天早上别误了飞机。”宋引章一把夺下曲飞台手里的酒杯。 曲飞台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瓶,仰头猛灌。 宋引章看的心惊肉跳。 “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曲飞台放下酒瓶,拿着话筒,没有点伴奏,径直唱起了熟悉的白衣。 喝醉的曲飞台,唱的格外深情,性感的嗓音给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赋予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宋引章怔怔的看着有些癫狂的少年,当他唱到天下何人配白衣时,心中猛然一动,这便是音乐的魅力,最能打动人心。 曲飞台唱完,继续唱,一遍遍的唱,唱到嗓音嘶哑,唱到筋疲力尽…… 宋引章赶忙走过去搀扶着他:“小飞,借酒浇愁愁更愁,你别气馁,你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何必要急于这一时呢。” 曲飞台摇头:“你知道吗?在寒山寺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她如何日复一日的抄经,她把所有都献给了佛祖,她的青春、她的感情、她的一切一切……我害怕,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个老和尚说我……。” 他摇摇头捂着脸蹲在地上。 “昨天我不顾一切的赶来,担心她出事,可是我看到她看着我的眼睛,那么冰冷、那么陌生,我……我的心霎时间就凉透了,我之前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在她看我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防线一瞬间崩塌,我忽然发现,我连进入她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宋引章陪着他一起叹气,“她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别人,人生那么长,一切皆有可能。” 曲飞台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嘴里还咕哝着“明镜……。” 宋引章摇头失笑,架起他:“别在这儿睡,我送你回家。” 曲飞台比他高,架起来还真是很吃力,尤其在对方睡成了个死猪的情况下。 没走两步,就碰到了一个熟人儿。 少女一头波浪卷发,红裙摇曳生姿,和几个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走来。 宋引章暗道不妙,架着曲飞台就要转身。 “站住。”少女忽然开口,其他人俱都一愣,朝宋引章看来。 “蓁姐认识?一起玩儿呗,人多才热闹。” 赵蓁没理他们,走到宋引章面前,目光落在倒在他肩头的少年身上,少年似乎喝醉了,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赵蓁觉得有些眼熟,眯了眯眼:“这是……曲飞台?” 身后那群年轻人瞬间沸腾起来,手忙脚乱的掏手机。 “曲飞台?竟然是曲飞台?” “我不是在做梦吧?曲飞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没看娱乐八卦吗?他昨天录节目的时候,当场走人,有爆料说他是来了江州,联想明镜那事儿,还不容易理解吗?” “天,他俩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是网友瞎磕cp。” “真的不能再真……。” 宋引章皱了皱眉:“赵小姐,请你行个方便。” “明镜呢?明镜不在这里?”赵蓁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明镜的身影,不由得勾唇。 “有趣。” 赵蓁撩了撩长发:媚眼如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赵蓁挥手:“小虎、蛋蛋,来啊,把大明星给我带走。” 两人立刻摩拳擦掌兴奋的走了过来。 宋引章架着曲飞台后退一步,冷冷道:“赵蓁,你别太过分。“ “你是不知道本小姐在江州的名号吗?我想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宋引章摸出手机,偷偷给江瑾辰发了条消息。 “他是曲飞台,也是曲三少,你回去问问你表哥,你们冉家有胆子惹曲家的少爷吗?” “我管你什么曲不曲的,这是在江州,本小姐的地盘,就是龙来了也得给我盘着。” 那群年轻男女兴奋的“呜呼”一声。 “你……。”宋引章这辈子没这么生气过,这个赵蓁果然名不虚传。 赵蓁眼波流转间忽而一笑,灿若朝霞:“他不是喜欢明镜吗?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试试我们这位大明星,在明镜的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要是佳人冷漠,不如改投本小姐的怀抱。” 宋引章怒道:“你不能这样做。” “你说了不算。”赵蓁挥挥手,立刻有两个少年走过来,一个制服宋引章,一个去接曲飞台。 宋引章三两下就被制服了,而曲飞台虽然醉了,但一嗅到陌生气息,条件反射般反剪对方双手,将之压到地上。 “哇好帅啊……。”响起一片花痴声。 “疼疼……。”少年跪在地上,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赵蓁冷笑了一声:“曲飞台,你没喝醉啊。” 曲飞台一脚踹上少年的臀部,少年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赵蓁脚边。 拍拍屁股,委屈的喊了一声:“蓁姐。” 赵蓁骂道:“没用的东西。” “你是谁?”曲飞台一手扶着墙,一只手揉着额头。 “上次情书音乐餐厅过了多久,你竟然把我给忘了,太让人伤心了。”赵蓁佯装羞恼,双颊飞红,当真是娇艳无双,媚色摇曳。 可惜对方眼也不眨的说道:“抱歉,时间太久,我给忘了。” “那本小姐帮你回忆回忆如何?”赵蓁迈着妖娆的脚步走过去,一只手搭在曲飞台的肩膀上,还没摸到衣角就被对方避开,眉眼厌恶的说道:“滚开,别碰我。” 赵蓁啧啧摇头:“曲飞台,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在哪儿吗?正陪着我表哥呢。” 在曲飞台愣神的功夫,赵蓁猛一挥手,白色的粉末洒到曲飞台脸上,曲飞台惊怒的指着赵蓁:“你……你……。” 你了两声之后彻底晕死过去。 蛋蛋和小虎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曲飞台,两人满眼兴奋。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曲飞台,现在竟然昏睡的像头死猪。 “蓁姐,您可太厉害了。” 赵蓁看向宋引章:“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人背你?” ------题外话------ 这几天看大家都留言不喜欢男主,我要说几句 最开始的设定中呢,我确实是决定写一个没有男主的故事,女主在身不由己满身罪恶之后一心向佛踏上救赎之路,其心不改,磐石无转移,后来给我朋友稍微提了提,我朋友说小说怎么能没有男主呢,我无言以对,就弄了个男主出来……大家轻拍。 大家不要太过于在乎男主这个身份,这本小说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明镜,不分男女,她就是唯一的主角,至于男主,他和冉腾霄和江瑾辰和白子琰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因为我给他贯了个男主的身份,大家便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但实际上,他只是明镜的人生大戏中的一个配角罢了,结局落幕之时,会何去何从,他到底如何,是自私还是大爱,自有分晓。 219 报应(三更) 宋引章咬牙切齿的说道:“赵蓁,你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对付小飞,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赵蓁冷笑了一声。“报应?那是什么玩意儿,就你话多,给我带走。” 宋引章根本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对手,立刻被压着带走了。 他心中愤恨,这个赵蓁简直可恶至极,希望江瑾辰看到消息立刻赶来。 赵蓁带着一行人走进一间超大的包间内,让人放开宋引章,曲飞台被撂到沙发上。 “宋引章,曲飞台是不是来借酒消愁的?” 宋引章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你不说我也知道,求爱不得,借酒消愁,真不愧是能写出白衣的情歌王子,今天我们就成全他如何?”赵蓁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香槟轻轻摇晃着。 宋引章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赵蓁拿出手机,找到明镜的手机号:“我找人装扮成绑架犯,绑架你和曲飞台,你觉得明镜会不会来救你们?” 宋引章被她的想法气笑了:“你不怕她报警?” 赵蓁无所谓的耸耸肩:“报警就报警呗,本小姐有什么好怕的。” “你如此捉弄明镜,不配成为她的朋友。” “我是在帮她,咱们曲大明星这么优秀的少年郎,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其实啊,我是心疼他……。” 赵蓁手指摩挲着曲飞台的面容,啧啧感叹。 宋引章怒道:“你别碰他。” “皮肤真滑溜,就是下巴上的胡茬太扎手了。”赵蓁收回手,对蛋蛋说道:“来,我教你如何做一个正确的绑架犯,明镜很聪明的,演得不好,很容易被她发现,这样这个游戏就没意思了。” 蛋蛋立刻说道:“蓁姐放心,这个我有经验的。” 宋引章见她动真格的,不由得说道:“明镜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去京州参加cmo,你这样瞎胡闹会坏事的,等我们从京州回来,你想怎么玩我们都陪你。” 赵蓁摇摇头:“这可不行,今晚咱们能在这里相遇,是缘分。” 这时李姣姣推门走进来,大剌剌喊道:“蓁姐,今晚有什么好玩的……。” 看到包厢内的场景,当下愣了一愣,“宋引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引章敢怒不敢言,用眼神狠瞪赵蓁。 李姣姣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少年,赵蓁早就摘了他的帽子和口罩,少年俊美的面容毫无保留的裸露在空气中。 李姣姣忽然指着少年不可思议道:“这……这不是曲飞台吗?” 李姣姣身后的孙青青猛然尖叫一声,“曲飞台?” 赵蓁皱了皱眉:“大惊小怪什么?” 孙青青赶忙捂住嘴,眼神却极度兴奋。 她不是在做梦吧,竟然亲眼见到曲飞台了,只是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落到赵蓁手里,孙青青替自己偶像捏了把汗。 “蓁姐,这真是曲飞台啊?你怎么弄到手的?”李姣姣走过来问道,目光凝着在曲飞台的脸上。 赵蓁悠悠道:“在门口碰上的,怎么,你喜欢他?” 话落眼神上下打量着李姣姣。 李姣姣赶忙摆手:“一般般、一般般而已,我喜欢听他的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了。” 开玩笑,谁敢跟赵蓁抢人。 赵蓁看向孙青青,孙青青脸色苍白的垂下脑袋。 喜欢也不敢承认,她心底欲哭无泪,偶像难道要被赵蓁糟蹋了吗? 赵蓁看向蛋蛋:“怎么样了?” 蛋蛋比了个ok的手势:“蓁姐,放心吧。” 赵蓁点点头,目光落在宋引章的身上:“给我捂住他的嘴,别等会儿瞎说话坏了我的事。” 小虎立刻拿了块抹布塞到宋引章嘴里,宋引章挣扎了几下徒劳,愤恨的瞪着赵蓁。 赵蓁看向李姣姣和孙青青,“你俩别说话。” 在李姣姣和孙青青一头雾水的同时,赵蓁打了个响指:“开始吧。” 蛋蛋清了清嗓子,拨通了号码,在一阵“嘟嘟嘟”的忙音中,大家全部焦灼的等待着。 然而尴尬的是,没人接…… 蛋蛋不死心又打了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蓁姐,会不会已经睡了?”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人家估计早就休息了。 赵蓁说道:“继续打。” 终于,在打到第五遍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 “喂?”手机开了免提,少女清冷的声音十分的提神醒脑。 李姣姣和孙青青对视一眼,这不是明镜吗?赵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镜是吧,曲飞台和宋引章在我手里,你要是想让他们活命,就立刻来钱柜,限你三十分钟内赶到,不然你晚一分钟,我就剁他们一根手指头,你晚到两分钟,我就剁两根手指头,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切了他们的脑袋,老子说到做到。”蛋蛋装起恶人来,还真挺能唬人,最起码现场的人谁都没出戏。 话落不给对方质疑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蓁姐,您看我表现的怎么样?”蛋蛋立刻舔着笑脸问道。 “还不错,看好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 “蓁姐,现在十点零五分。” 赵蓁招呼李姣姣,“来来,打牌,等会儿有好戏看了。” —— 明镜看着挂断的手机,眉头紧蹙。 深夜街头的冷风吹的少女衣袂飘飘,街上已没有行人。 对方点名道姓找她,一不求财,二不求事,单单是冲她来的。 那语气虽然竭力装凶狠,却还是暴露了稚嫩和心虚。 看来是某人的恶作剧。 明镜本想置之不理,但转念一想,任何事没有绝对,若真是她的哪个仇家,不能让两条无辜的性命替她受累。 明镜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钱柜。 此地离钱柜并不远,明镜下出租车,望着眼前气派豪华的大楼,霓虹灯里装满了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明镜?你怎么在这里?” 明镜扭头,少年踏着霓虹灯影朝她走来,五官深邃俊美,眉目冷酷卓绝,一双犹如寒霜冬雪的眸子在看到明镜的那刻,犹如春水融了冰雪,点点柔情跃然而上。 明镜愣了愣:“江瑾辰。” 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暑假时他去国外游学,开学后便去了江州大学,现在是江州大学一名大一学生,生活中不再有交集。 “明镜,哈哈好巧啊,能在这里碰到你。”江瑾辰背后闪出一道身影,大剌剌的说道。 “高昶?” “你还记得我名字啊,不容易不容易。”高昶撩了撩头发,早知道会碰到明镜,一定给头发多打点发蜡,不能在女神面前丢了形象。 江瑾辰神色忽然一冷,目光落在明镜裙摆上:“你受伤了?” 白色的裙摆上一片鲜红,很是醒目。 高昶怒声问道:“谁欺负你了?” 明镜不动声色的拂了拂裙摆:“这是别人的血。” 江瑾辰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高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相比高昶的嬉皮笑脸,江瑾辰则不苟言笑,沉稳许多,他蹙眉问道:“你是为了小飞而来?” 明镜点头:“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他们绑架了宋引章和曲飞台,限我三十分钟内赶到,晚一分钟便砍他们一根手指。” 高昶倒抽一口凉气:“这么狠毒,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江瑾辰眯了眯眼;“是引章给我发了一个定位求救,其他的没有多说,可能没来得及发送。” “是啊,我跟瑾辰本来要睡了,接到求救信息,立刻赶了过来,学校离这儿有些远,耽误了一些时间,对了,你没报警吧?” 明镜摇摇头:“我怀疑是恶作剧。” “恶作剧?谁这么大胆子敢拿曲飞台恶作剧?”高昶摸着下巴,“我还真想起一个,在江州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中,只有这位主儿有这个胆子了。” 他没明说,但江瑾辰和明镜同时明白了。 江瑾辰冷冷道:“简直胡闹。”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探头探脑的望着这边,高昶走过去三两下制服了那人,揪着对方衣领走过来:“说,是不是赵蓁?” 小虎眼珠子转来转去:“你们要想救曲飞台,就先放开我。” “你找死是不是?”高昶晃了晃拳头。 江瑾辰开口打断他,对小虎说道:“带我们去吧。” 小虎立刻利落的蹿了出去,路过明镜时偷偷朝她觑了好几眼,能让曲飞台魂牵梦绕借酒浇愁的女人,长的果然是漂亮的很。 明镜和江瑾辰高昶跟在小虎身后走了进去。 小虎把她们带到666包厢前,“人就在里边,你们快进去吧。” 高昶眯了眯眼,忽然抓住小虎的领子,一脚踹开门把人扔了进去。 小虎大喊一声,只听里边一阵噼里啪啦,高昶啧啧摇头,扭头瞥了眼明镜:“还真毒啊,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明镜走了进去,里边并未开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虎躺在地上呻吟。 江瑾辰立刻拦在她身前,冷声道:“赵蓁,你给我滚出来。” 身后的门忽然关上,还没来得及走进来的高昶被关在了门外,明镜听到高昶怒吼道:“艹,赵蓁你给我滚出来。” 听声音高昶在跟人打架,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 明镜转身去开门,被反锁了。 江瑾辰素来冷酷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温情:“别害怕,她只敢跟我们玩些花样,不会动真格的。” 小虎在黑暗中艰难的爬行着,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 明镜耳朵一动,忽然说道:“往东面去。” 小虎身体一僵,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明镜在黑暗中如履平地,摸索到什么,正要上脚,身后传来男子冷淡的声音:“我来。” 明镜退开一步,江瑾辰狠狠一踹,门应声而破,霎时光亮射来,两人下意识眯起眼睛。 明镜和江瑾辰互视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这是包厢内的暗门,出来就是过道,明镜绕过去,前方过道内,高昶正被四个年轻人围住,他只练过跆拳道,打一个人还行,两个人够呛,四个人那就是腹背受敌,顾首不顾尾。 被人一拳偷袭了脸,高昶破口大骂:“艹赵蓁你个混蛋,老子此生跟你势不两立。” 江瑾辰上去飞身踹翻一个人,三两下制服另两个,剩下一个高昶勉强摁在地上,提着拳头左右开弓:“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老子的脸也是你能碰的吗?艹,老子揍死你。” 江瑾辰冷冷道:“再打人就死了。” 高昶这才住手,狠狠淬了一口,“赵蓁,你给我等着。” 明镜走过来,看向对面的888包厢,淡淡道:“赵蓁,开门。” 220 荒唐(四更) “蓁姐,怎么办?江瑾辰也来了。”包厢内,李姣姣吞了口口水。 满江州她最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赵蓁,一个就是江瑾辰。 这位前圣德高中的校草,去了江州大学依旧是校草,且更加风靡受欢迎,听说喜欢他的女生能绕江州大学好几圈。 他性格冷酷,不苟言笑,他母亲又是江州人人忌惮的蒋夫人,除了赵蓁仗着冉家天不怕地不怕之外,江州谁敢得罪江瑾辰。 宋引章双眼一亮,“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抹布,扯着嗓子喊道:“瑾辰,瑾辰快来救我和小飞。” 赵蓁白了眼李姣姣:“慌什么?” 李姣姣心底腹诽,你当然不怕,我可没有冉家做后盾。 赵蓁眯了眯眼:“江瑾辰、明镜,这俩人怎么凑一起去了?” 瞥了眼昏睡的曲飞台,赵蓁说道:“弄盆水来。” 立刻有人端了盆清水过来。 “泼他脸上。” 一盆冷水泼下来,曲飞台悠悠转醒,他双手被绳子捆缚,扫了眼四周,迅速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他冷冷的看向赵蓁:“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的女神就在门外,她为了你还是来了,有没有高兴一点?” 曲飞台冷哼一声:“你最好趁早放了我,不然……。” “不要对我那么大敌意,我是在帮你,明镜从小学佛,远离红尘,她不懂爱是什么,可是你懂啊,作为明镜的好朋友,我实在不忍你们这对天作之合错过,所以今天出手帮帮你们,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可笑,我曲飞台喜欢一个人,才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明镜?” 李姣姣和孙青青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曲飞台本人,比电视上看着要更加英俊,此刻横眉冷对、义正言辞,倒是让人心跳如鼓。 喜欢一个人的心应该是纯洁的,女神更是不能玷污的,赵蓁这样逼人家,实在是太过份了。 “真让人感动啊,但你知道围在明镜身边的苍蝇有多少吗?其中不乏比你更优秀的,比如我表哥,比如门外的江瑾辰和高昶,明镜如美玉,人人都想得到,今天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曲飞台冷哼道:“我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追求,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哈哈哈,不是我小看你,你就是追到七老八十,明镜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曲飞台脸色一僵:“那也用不着你操心。” “死鸭子嘴硬。”赵蓁对孙青青说道:“打开门。” 不待孙青青开门,门已经被一脚踹开,明镜当先走了进来。 大家看到走进来的明镜,俱是满眼惊艳。 曲飞台呆呆的看着她,心中有些难以自抑的喜悦,她还是来了,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同的。 “赵蓁,你搞这些有意思吗?”少女声音冷寒,犹如六月飞雪,冻的人心头结冰。 赵蓁笑眯眯道:“我太无聊了,你也不陪我玩,我就只能自己找乐子了,怎么样,今晚这个大礼还满意吧。” 江瑾辰和高昶随后走进来,江瑾辰看向宋引章和曲飞台,“你们没事吧?” 曲飞台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赵蓁勾唇:“原来大家都认识啊,那就更好玩了。” “赵蓁,你这个疯丫头,下手也太狠了,老子脸都被你的人打破了,你要怎么赔我?”高昶指着赵蓁骂道。 “我让你来凑这个热闹了吗?是你自己非要来的,怪我喽。” “你……你快把人放了,信不信我告你绑架。” “有本事你就告去,能告赢我跟你姓。”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了。”高昶脱了鞋就朝赵蓁砸去,赵蓁偏身一躲,“高昶,你给我滚一边去,今天没你的事。” “我今天就要为民除害了。”高昶撸袖子就要上,明镜淡淡道:“慢着。” 高昶扭头看向明镜。 明镜往前走了几步,赵蓁:“你把曲飞台和宋引章放了,今天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我若不放呢?” 明镜摇了摇头:“为什么?” “当然是好玩儿喽,你若无心,可以不来,你既来了,那便是有心,说吧,是我们的曲大明星,还是我们的宋大学神。” 明镜冷冷道:“你放还是不放?” “不放,除非你说出你喜欢他。”赵蓁一脸欠揍的说道。 高昶握了握拳头,忍不了了。 “很好。”明镜转身离开:“那你就自己玩吧,恕不奉陪。” “你给我站住,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放人。”赵蓁朝着明镜的背影大喊。 其他人俱都惊讶的望着赵蓁,原来兜这么大一圈,是想找人啊。 但是是什么人赵大小姐找不到,还要逼问明镜呢? 明镜脚步顿了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说的是谁你心里一清二楚,你只要告诉我他的下落,我立刻放了他们两个。”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人,你爱放不放,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明镜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蓁丢下所有人冲了出去,拦在明镜面前。 “你都有那么多围着你转的男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为什么还要抓着他不放?” “可笑。”明镜甩袖离开。 赵蓁猛然抓住她的手,“你不准离开。” “我找了他很久,可是他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只有你知道他在哪里,你告诉我。”赵蓁目光痴然,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明镜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明镜怔然的看着她,眉头不由越蹙越紧。 她没想到,赵蓁竟然真的爱上了“西羽。” 这太荒唐了。 “赵蓁,你为什么要找他?” 赵蓁抿抿唇,挺胸抬头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他不会喜欢你,永远也不会。” 赵蓁面色一变,怒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你怎么那么自信,难道他喜欢你?” 明镜摇摇头:“这个世上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为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赵蓁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对方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她就是西羽一样,她凭什么那么说。 “你一个连情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明镜无意纠缠:“我是为了你好,大好年华何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此时江瑾辰和高昶已经救了宋引章和曲飞台出来,四人看着两人在走道里对峙,气氛剑拔弩张,面面相觑。 怎么好像还有一个男人隐藏在暗处?搞得这两个姑娘“争风吃醋。”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赵蓁逼问道。 明镜叹息了一声:“造孽。” “你不说,今天就不许走,我抓了你,他一定会现身来救你。” 明镜望着面前神色愠怒的少女,本是无心,但若因此害了一人,也是造业。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双和西羽很像的眼睛,用那种悲悯的眼神望着她,令赵蓁心中十分烦躁。 她赵蓁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可怜了。 “好,我答应你。” 赵蓁双眼一亮。 “但是他现在不在江州,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你。” 话落不再看赵蓁一眼,抬步离开。 这一次,赵蓁没再阻拦。 看到曲飞台被救了,也没反应,笑眯眯的让几人快走。 曲飞台路过赵蓁时,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阴冷入骨。 赵蓁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得罪了,还望大明星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你还有脸说,我问你,你刚才跟明镜打什么哑谜呢?那个他是谁?”高昶追问道。 不止他,其他所有人都很疑惑,但只有他敢问出来。 赵蓁冷笑了一声,白了高昶一眼:“你算哪根葱,本小姐凭什么告诉你,快滚。” 高昶握了握拳头:“哼,你给我等着。” 江瑾辰搀扶着曲飞台往外走:“小飞,我送你去医院吧?” 曲飞台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会跟明镜一起来?” “是我给瑾辰发的求救消息,他应该是在门口跟明镜碰上的。”宋引章赶紧解释道。 “原来如此。”曲飞台点点头:“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都是兄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江瑾辰说道。 高昶没好气的说道:“赵蓁这么欺负人,我们就这样放过她,那也太便宜她了。” 江瑾辰沉声道:“你能拿她怎么着?” 高昶噎了噎,赵蓁背后是冉腾霄,是整个冉家,这才是她无法无天的资本,就像江瑾辰说的,能拿她怎么着。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爱耍人玩,真要她伤人,她还没那个胆子。”江瑾辰一针见血的指出。 几人走出钱柜,不远处明镜站在路边,风吹衣袂,白衣飘飘。 曲飞台抿了抿唇走过去;“对不起,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少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很是乖巧的垂着脑袋。 曲飞台忽然看到明镜裙摆上的血迹,惊道:“你受伤了?” 包厢灯光较暗,他根本没看清,此时借着路边的灯光,那白色的裙摆上,鲜红的血氤氲开来,犹如红梅绽放,触目惊心。 明镜淡淡道:“这是别人的血。” 曲飞台抿抿唇:“我的车就在附近,我送你回去吧。” 明镜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你不用故意跟我撇清关系,我们就像正常的朋友一样相处,昨天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以往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明镜扭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目光明亮真诚,让人动容。 明镜点头:“好。” 曲飞台笑了起来,“那你在这里等着我。” 江瑾辰和曲飞台说了几句话,朝明镜走过来。 “和小飞有时间我们再约,今天晚了,我和高昶先回学校,对了,还没恭喜你考进cmo,预祝你拿到金牌,顺利进入国家队。”江瑾辰笑着说道。 “谢谢。”明镜颔首微笑。 高昶从江瑾辰背后挤过来,挤眉弄眼的问道:“明镜,你跟曲飞台,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江瑾辰蹙眉看了他一眼。 高昶后背发寒,嘿嘿一笑:“大明星有什么好的啊,私生活乱着呢,你看我和瑾辰,我们俩哪点比他差,你要是想谈恋爱了,我们随时恭候……。” 江瑾辰扯着他的后领把人拽走了,高昶大喊道:“江瑾辰你干什么……?” 明镜摇头失笑,此时一辆跑车停在明镜面前。 221 炼心(五更) “你是酒驾。”明镜站在车门外,静静的看着驾驶座上的曲飞台。 曲飞台维持的潇洒风度一瞬间烟消云散,面色尴尬。 宋引章摇了摇头:“只能找代驾了。” 三人坐在车内等代驾来。 曲飞台怕人认出来,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宋引章坐在副驾驶,明镜和曲飞台坐在后座。 代驾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看这限量版跑车,便知是个富二代,一上车就很多话。 一路嘀嘀咕咕,也没人搭理他,车内没开灯,后座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代驾自然不知道后边坐着什么人。 先把宋引章送回去,宋引章下车前对后边两人说道:“明早机场见。” 李石听到后座响起一道低沉的“嗯”,应该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声音极具性感魅力。 车子重新上路,李石没话找话:“你们要去通和盛世对吗?据我所知,那里的房子可是七八万一平呢,江州的有钱人都住在那里,我就是当一辈子代驾也买不起一个厕所,唉……。” 没人理他,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话,言语间充满了对有钱人的向往和对世道的愤世嫉俗。 “别废话,好好开车。”曲飞台终于忍不下去了,开口冷声说道。 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老老实实的开车。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李石下车走了,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绕了回来躲在柱子后。 车门打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车内走下来,在这阴冷的地下车库内犹如黑白无常似的。 那黑衣是个男人,个子很高,那白衣是个女孩,行走间裙摆葳蕤,飘逸如风。 他忽然觉得那个白衣少女有些眼熟,“这不是……不是明镜吗?” 长的比明星还漂亮,但是明星只有脸,腹内空空,纯粹花瓶,但这个明镜却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名媛,还是超级学霸,长的娱乐圈你找不出第二张脸,在他们大学内那可是比当红小花还要红。 李石迅速掏出手机对着两人的背影“咔咔”拍照。 大半夜的和男人从钱柜出来同回住处,在外人眼中冰清玉洁的国民女神,也不过如此。 明镜脚步顿了顿,猛然看向一个方向,李石心中一跳,以为被发现了,扭头就跑。 “怎么了?”曲飞台一目望去,车库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明镜摇摇头,一边走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淡淡道:“小区半公里范围内,二十出头,穿代驾衣服的男子,把他手机里的照片删除了。” 曲飞台愣了愣,眉头紧蹙:“刚才那个人偷拍我们了?” 他竟然没发现。 明镜摁下电梯,“已经有人去解决了。” “抱歉,我好像总是给你带来麻烦。”明镜都能发现了,他却没有发现。 明镜没有理他,电梯到了之后,径直走了出去,开门回家。 曲飞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寒风,才开门进房间。 李石正得意的想着把照片卖给哪家媒体,现在明镜热度正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有钱了就能把他一直想买的那辆车给买了,到时候看谁还敢看扁他。 刚走出小区,背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他惨叫一声一个狗啃屎的姿势狼狈的摔了出去,直接摔掉了一颗门牙,手机掉了出去,屏幕摔的稀碎。 李石惊惧的回头,便看到一个黑衣少年双手抱臂,静静的望着他。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少年冷哼一声,脚尖一踢,手机掉进路边的下水道里,沉没于污水之中。 李石慌忙扑过去,手想从铁网间穿进去,然而他手臂太粗,被卡住了,疼的他惨叫一声。 “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害我?” 少年走过去脚踩在李石胸口,仿佛一块大石压下来,李石喘不过气来,脸色越来越白。 “为-什-么?” 少年并未回答他,扬起下巴,李石只看到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在夜色中荧荧生辉。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风吹起尘土,迷了双眼。 李石眯起双眼,仅这一瞬息的功夫,等他再度睁开双眼,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李石毛骨悚然,后背冒起一股冷汗。 见鬼了! —— 明镜关上门,身体忽然晃了一晃,背紧贴在门板上。 那杯茶她喝了,她没想到顾庆剡竟然敢下最烈的春药。 在冉腾霄面前她不能露出马脚,一直强装镇定,腿上那一刀发挥了作用,还好坚持到家。 韩素文听到动静披衣走出来,看到明镜惊了一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文姐,帮我煮碗姜汤。”姜性寒,可化体内热气。 韩素文点头,“小姐,我先扶您回房间吧?” “不用。”明镜拂开韩素文的搀扶,一步一顿的往楼上走去。 韩素文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明镜冲了个凉水澡,感觉好多了。 她之后服了解毒丸,但这春药实在太烈,解毒丸也不行,明镜一直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抵抗。 现在不用面对任何人,明镜不用再强装镇定。 她倒在床上,手背、脖颈上青筋暴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低低的呻吟声从她嘴中溢出。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明镜爬起来,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祖,弟子知错了。”灯光下,少女面色苍白,秀气的额头上冷汗滚落。 她面色似乎在挣扎,陷在一段令她十分痛苦的回忆中,她想抽离、想忘记、却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拽着她,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阿雨……阿雨……。”温柔的呼唤从遥远的回忆中袭来,她整个灵魂为之一振。 谁在叫她? 不、她不是阿雨,她是明镜,寂月痷的明镜。 少女拼命的摇头:“滚……滚啊,从我的世界滚出去。”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她艰难的从口中念出。 “我不是阿雨,我是明镜……。” 少女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目光朦胧:“‘情’者,虚妄之事,不实之法,乃众生心中之业力所为,故有情生……。” 所谓近者则喜,远者则淡,得之则喜,失之则忧。 我好者则喜,我恶者则忌,益我者则善,损我者则恶,故情之生,妄也! 未曾有得、未曾有失。 不知来处、亦无去处…… 少女喃喃着陷入沉睡中。 韩素文推门进去,看到床上大汗淋漓的少女,惊了一跳,慌忙端着姜汤走过来。 “小姐?” 明镜无知无觉,湿透的头发粘在额头上,精致的小脸有种病态而柔弱的苍白。 小姐素来是温柔强大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她,一切的困难被她从容微笑间化解。 在她心中,小姐是无所不能的。 而此时,她看到少女虚弱的躺在大床上,面色似有痛苦的挣扎,心猛的一揪。 原来小姐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会疼、会生病,会难过…… “小姐,我们把姜汤喝了。”韩素文小心翼翼的将姜汤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明镜没有吐出来,只是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伸手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发烫。 韩素文赶忙拿了冰袋裹了毛巾敷在明镜额头上。 明镜走入一片虚无的金光中,那金光刺的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金光中佛祖宝相庄严,慈悲万物。 “佛祖,请指点弟子。” “万事皆有轮回,因果循环,自有定数,着相于无情,是复着相。” “俗世道场、红尘炼心,只有堪破情之一字,跳脱轮回,才得解脱,终证菩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阿弥陀佛。” …… 明镜缓缓睁开双眼,韩素文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六点的阳光清润柔和,裹挟着微风轻轻吹拂着纱帘。 明镜怔然片刻,韩素文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看到明镜立刻问道:“小姐,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昨晚您发烧了,可吓死我了。” “麻烦文姐了,我已经没事了。”明镜起身下床,面色虽还苍白,但已无大碍。 明镜收拾一番,提着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吃饭。 明尘和明提知道她今天要去江州,一早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等着她。 明提蹙眉看了眼明镜:“二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明镜摇摇头:“我要去一星期,这几天你们在家听文姐的话。” 两人乖乖点头。 明镜吃过饭提着行李出门,曲飞台正倚着窗边发呆,耳朵上挂着耳机,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站直了身子。 明镜看到那立在晨光中的少年,怔然了片刻。 少年踏着满地阳光走过来,顺手接过明镜手里的行李,轻松的说道:“走吧。” 明镜看着他:“你吃早饭了吗?” 曲飞台愣了愣,摇头。 明镜转身开门进屋,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里边放了两个豆沙包,一个煮蛋,还有一瓶温热的牛奶。 曲飞台更愣了,门内探出一颗小脑袋,明尘笑嘻嘻道:“曲哥哥,加油。” 曲飞台看看手里的早餐,再看看已经走进电梯的明镜,嘴角微微翘起,抬步走了进去。 这种做朋友的感觉让他更舒服、更自在。 反正明镜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辈子时间长着呢。 咬了口豆沙包,曲飞台眉眼都甜的眯成了一条缝,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豆沙包。 杜泽开车送两人去机场,路上杜泽给明镜汇报祝氏集团的近况。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机场入口处,司机小跑着开门,匆匆赶路的行人被这派头吸引了,忍不住想看看是哪来的富家小姐。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从车内走下来,从上到下的奢侈品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少女戴着墨镜,抬头望了眼大气的机场建筑,啧啧道:“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保姆小芳提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她身后,笑道:“小姐,托您的福,我也能跟着去京州看看了。” 夫人怕小姐照顾不好自己,特意派了自己跟着。 柳暮雪喃喃道:“我走了,没人缠着他了,他应该很开心吧,说不定在家开香槟庆祝呢。” 小芳对此保持沉默。 明镜远远的看到柳暮雪的身影走进了机场大厅,接过曲飞台手里的行李:“你身份不便,我们俩分开走吧。” 曲飞台点头:“好,我们京州见,有任何困难记得打电话给我,京州可是我的地盘。” 少年得意一笑,阳光下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明镜抿抿唇,转身离开。 222 着相(六更) 赵蘅看到她立刻兴奋的挥手:“明镜,这里。”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 赵蘅赶忙捂住嘴。 但明镜还是被人发现了,无他,明镜不论走在哪里,都是最吸引人的一道风景线。 只是大家匆匆赶航班,没时间来追星,也只是匆匆看几眼,惊艳了一下之后各行各路。 明镜不是娱乐圈中人,虽然参加过一档综艺节目,但其后销声匿迹,并不往娱乐圈发展,是以大家对她的印象,是名人、不是明星,这两项概念还是差很多的。 名人没有粉丝饭圈追星那一套,一般在社会上具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但明星,无论多大牌,也只是被流量化后的商业产物。 明镜的出现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宋引章、赵蘅、谢真站在入口处等她,谢真如今看着明镜,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她想到昨天唐琬约她出去玩,提起她考上了cmo,很是替她高兴,言语间又有些掩饰不住的酸意。 她跟唐琬之间,已经越走越远,她再也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爽朗爱笑的唐琬了。 言语间愤世嫉俗,听到隔壁桌在讨论明镜,故意冲过去找麻烦,搞得对方一头雾水骂她神经病。 她很疑惑,若是为了宋引章,何至于如此嫉恨明镜。 不是她妄自菲薄,明镜是那天上月,她们就是水塘里的鱼虾,萤烛之火为何要与日月争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唐琬话里话外提醒她要注意明镜的一举一动,什么意思?还想让她当个间谍? 谢真没好意思告诉她,她能考进cmo,还是多亏了明镜。 明镜总结出来的考点笔记,十分慷慨的借给她看了,那本笔记现在她还留着,若无那本笔记,凭她的水平,是绝计考不进cmo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能有害人之心,但要懂感恩吧,恩将仇报,那是小人行径,为人所不齿。 昨天她便告诉唐琬,从此以后俩人不再是朋友,各走各的路。 她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唐琬当时瞬间变色的脸,讽刺她见利忘义,得鱼望筌。 谢真不管她怎么说,直接走人,夏虫不可语冰,两人价值观早已不同。 距离考试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明镜发生了很多事,她成了沈舟的妹妹,江州马赛轰动夺冠……如此种种,不知凡几,她也越发的美丽从容,让人心中升起深深的自卑感。 这世间什么样的女人站在她面前,都会自卑的吧。 谢真意识到这个想法,立刻清醒了,尽量自然的打招呼:“明镜,你好,还记得我吗?” 明镜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谢真。” 谢真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谢谢你借给我的笔记,不然我也考不进cmo。” “你最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没有你的努力,就算给你笔记,也无济于事。” 这话让本来很不自信的谢真双眼一亮,定定的看着明镜:“真的吗?” 明镜点头:“那日我看到你的试卷,最后的数值积分计算,你用了高斯积分,虽然结果错了,但你的解题思路是对的,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平时应该很用功,自学了大学微积分,努力的人,不该被埋没。” 谢真大为震撼,深深的看着明镜。 少女笑容温柔,目光明亮,唇角含笑,目露欣赏。 在班上,她毫不起眼,学习再好也被人骂书呆子,唐琬跟她玩,也只是拿她当绿叶,一直这么走过来,她已经习惯了。 现在被人认可,她心中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 “我……我……。”谢真嘴唇剧烈的蠕动着,厚重的镜片后双眼泛着水花。 赵蘅嘀咕道:“还少了一个人啊,不管了,咱先去办登机手续。” 几人带的行李都少,不用办托运,换了登机牌过安检,然后找到候机厅走进去。 机票是官方统一采集信息买的,需要加舱的学生可特别说明,谢真家庭条件不好,宋引章为了照顾到她,便买了经济舱,明镜和赵蘅对此没有异议。 谢真感觉到被顾及到的温暖,心底很熨帖,唐琬总说有钱人盛气凌人,看不起穷人,但她却觉得不管什么人都是看修养的,比如明镜宋引章和赵蘅,都是富二代出身,可是都很善良照顾人。 赵蘅看着一个方向啧啧道:“好大的气势啊。”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戴着墨镜身材娇小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提着保姆包的女人,一路小跑着撵上,这画面端看很喜感。 女人路过她们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几人眼巴巴的望着她。 女人低头,墨镜往下落了落,一双眼睛迅速锁定明镜,狠瞪了她一眼,娇哼一声,推起墨镜,扬长而去,背影玲珑又傲娇。 众人面面相觑,赵蘅咕哝道:“有病吧,明镜招她惹她了,又是嫉妒明镜的。” 谢真小声道:“她好像是……柳暮雪。” 这才符合唐琬口中的富二代形象,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可一世。 赵蘅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柳暮雪?” 这小妖精的打扮,她才高二吧,简直是世风日下。 柳暮雪径直走进了vip候机室。 赵蘅翻了个白眼:“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显摆给谁看呢。” 宋引章笑笑,看了眼明镜:“你哪里得罪她了?” 明镜摇头,她记得当时临走的时候,给了柳暮雪一个治哮喘的良方,柳暮雪虽然刁蛮,但也是讲道理的,当时神态确有松动。 这才两个月没见,又变回原样了。 明镜没再想太多,拿出一本书,低头翻开起来。 几人都是学霸,到了这种境界环境已经影响不了什么,其他几人见此也立刻争分夺秒的看书刷题。 有路人偷拍了这个画面,晨光中,四个少年少女坐在人声嘈杂的机场候机厅,认真看书做题,如今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能保持如此的专注和认真,实在是难得。 待图片流传到网络上,有人认出了明镜,知道她今天是去京州参加cmo,网上便又是一番风浪。 柳暮雪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不由得恨恨道:“让你不接我的电话,气死我了。” “小姐,您喝水。”小芳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柳暮雪。 柳暮雪喝了一口,“噗”的一口吐了出来:“你想烫死我啊。” “对不起小姐。”小芳赶紧接过来,“我去茶水室换温水。” 柳暮雪白她一眼:“我才不喝机场的水,脏的要死。” 小芳心底叫苦不迭,伺候小姐的活真是不好做。 广播提醒登机,柳暮雪提着包准备上飞机,她买的是头等舱,最好的服务,极致的享受。 “祝明镜买的经济舱吗?”柳暮雪问道。 小芳回道:“好像是吧。” 柳暮雪躺在座椅里,怀里抱着薯片,闻言嗤之以鼻:“她哥不是沈舟吗?怎么、没钱给她升舱?也不过如此嘛。” 小芳赶紧看了眼四周:“小姐您小声点。” 柳暮雪撇了撇嘴:“沈舟也不过如此,当初低声下气的来我家,还不是被柳叔拿扫帚赶出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芳看到对面一个躺下去戴着眼罩的黑衣男人冷笑了声,十分鄙薄不屑。 柳暮雪立刻坐了起来,瞪了眼对方:“你笑什么?” 男人翻了个身,仿佛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柳暮雪怒气上头,“喂,你跟我说清楚,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这时漂亮优雅的空姐走过来柔声道:“这位乘客,请您放低声音好吗?请别影响大家休息。” 柳暮雪脸色红了红,看到大家都在看着她,一脸愤恨的躺了下来,恨恨瞪了眼对面那个黑衣男人。 飞机起飞,明镜望着窗外浮云掠影,似乎唾手可得。 目光一时怔然。 “着相于无情,是复着相。” 是梦中佛祖给予她的指点。 天际流云变幻,云卷云舒,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一如这尘世、浮梦三生,有情无情。 世间万事万物,刻意便已落于下乘,顺其自然、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天定。 明镜想通这点,心头的大石瞬间去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三个小时的行程对其他人不过是小睡一觉,几人依旧在争分夺秒的学习,谢真见明镜做一会题便会拿出一本书看,她一直以为明镜看的是奥赛专业书,待明镜去卫生间时,她忍不住好奇看了眼书封。 竟然是一本很经典的武侠小说。 明镜还有闲心逸致看武侠小说? 明镜回来时,看到谢真盯着小说封皮发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你……你在看武侠小说啊,我一直以为你在看专业书。” 明镜笑了笑:“劳逸结合,看武侠小说放松心情,你要看吗?我借你一本。” 谢真立刻摇头:“我没你那么聪明,看小说会瓜分注意力,还是算了吧。” 明镜说道:“这本小说很不错,如果拍成电视剧,效果会更好,画面比文字更直观更震撼。” 谢真说道:“拍过电视剧的,拍过好几版,越拍越烂,现在的投资商只想着赚快钱,拍出来垃圾糊弄观众呢,快被骂死了,现在的电视行业就是被这些蛀虫搞坏了的。” 明镜想了想,忽然有个想法。 摸着小说封皮,刀光剑影中尽显侠骨柔情,不由得说道:“这本小说我真的很喜欢,如果不影视化,扩大受众面,实在是可惜。” 谢真说道:“如果有钱的话,你可以自己拍电视剧啊,自己招团队,自己挑演员,我记得神舟集团就有一个娱乐产业链吧,在娱乐圈占了一席之地。” 有神舟集团做靠山,明镜又那么聪明,做什么都不稀奇。 明镜笑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你平时喜欢看电视剧吗?” 谢真挠了挠脑袋:“当然喜欢了,只是我家条件不好,我只能努力学习改变人生,平时根本没有时间看电视。” 两人聊了很多,谢真发现跟明镜聊天很舒服,她说话不疾不徐,很是温柔,且很会照顾对方的感受,很博学睿智,总是不经意间点醒你,比她读一百遍书还有用。 因此她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祖宗十八代卖了都不知道,还要对对方感激涕零。 言谈间,广播提醒,京州到了。 柳暮雪被小芳叫醒,还带着起床气的柳暮雪不满的哼唧了一声,余光中黑影一闪,她立刻坐直了身子,鞋子都来不及踩追了出去。 “喂你给我站住。” 黑衣男子高大挺拔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机舱。 223 狗仔(七更) 京州比江州要冷,江州的风是柔和细腻的,像秀气的小姑娘。 京州的风,却是粗狂豪放,平地忽卷,气势磅礴。 走出机场大厅,谢真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哆嗦了一下。 “好冷啊。” 唯独明镜,像是不知冷为何物,穿了一条白色长裙,外罩一件米白色长风衣,高挑优雅,美丽动人。 终于再一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 此时身后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简直要将机场顶盖掀翻了去。 她们全部在叫着一个名字,还有不少人从明镜身边跑进去,跑的又急又猛,满脸的兴奋激动几乎要溢出来了。 ——曲飞台! 这是来自歌坛顶流、娱乐圈巨星的影响力。 明镜蹙了蹙眉,曲飞台的行程不是保密的吗?怎么会被粉丝知道? 谢真兴奋道:“是曲飞台,原来他跟我们一班飞机啊。” 想到什么,她下意识看向明镜,网上都说曲飞台跟明镜有点什么,她虽然不怎么上网,对这个传言还是听过的。 宋引章叹口气:“小飞的行程泄露了,估计是……不好,明镜我们快走。”宋引章脸色大变,转身拉着明镜就要走,但是已经晚了。 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狗仔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钻出来,将明镜一行人团团围住,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明镜在这边……。” 一语激起千层浪,机场大厅彻底沸腾。 谢真几时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吓傻了。 被一群狗仔包围,但见那少女并未有丝毫慌张,将身边的女同学拉至身后。 这些狗仔是早就得了消息在京州机场守株待兔,今日不搞出个大新闻绝不罢休,怎会轻易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涌来,只见整个机场大厅分为两个漩涡,一个以曲飞台为中心,一个以明镜为中心。 有个尖嘴猴腮的记者问道:“明镜小姐,你跟曲飞台乘坐一个航班回京州,这不是巧合吧、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传闻曲飞台冲冠一怒为红颜,抛下录了一半的节目回江州是为了你?你们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待在一起?”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记者们的提问犹如连珠炮般袭来,密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宋引章和赵蘅挡在明镜面前,“你们让开,我们不接受采访。” 明镜淡淡道:“你们让开吧。” 宋引章回头看了她一眼,明镜目光温柔淡定,似乎什么困难都打不倒她。 宋引章抿抿唇,和赵蘅退开一步,一左一右的站在明镜身边。 明镜看向一众记者和围上来的人群,目光落在最先说话的男记者身上,对方被这样一双温柔淡定的眼神注视着,心中不由自主有些打颤。 “这位记者,你的问题有逻辑错误,照你这样说,和我同乘一班飞机的乘客也不是巧合了?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胡说。” 明镜看向第二个说话的人:“你也说了是传闻,请问你亲眼见到了吗?有证据吗?在法律上,造谣与诽谤同罪。” “发展到什么地步?你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我和曲飞台,一直是朋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你们在此基础上会胡编乱造些什么,我管不着,但若因此影响到我和朋友的生活,那抱歉了。“ 少女说话轻声慢语,温柔从容,落在耳中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尤其最后一句,她分明是笑着的,却下意识让人心中发寒。 她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让人辩无可辩,哑口无言。 记者还要再问,被同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小声提醒道:“她可是沈舟的妹妹,神舟集团的律师团有多强大,不需要我提醒吧,今天的信息量足够了,别得罪人。” 对方只能作罢。 人群让开了一条通道,曲飞台站在人群中央,遥遥望了过来。 隔着一颗颗人头,明镜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愧疚。 明镜勾起唇角,笑容温暖而干净。 在曲飞台愣怔时,明镜和谢真在赵蘅和宋引章一左一右的保护下走出机场,这次狗崽们没有再拦她,明镜不是明星,那些路人也不会疯狂的扑过来要签名合影,只是远远的看着,偷偷拍照留下倩影。 明镜一行人顺利上了路边的商务车,“小姐好,我叫沈晖,沈先生指派我负责小姐在京州的行程,下榻的酒店也已为小姐安排好,就在外国语高中对面,我现在先送小姐回酒店休息。” 此次竞赛地点为京州外国语高中,它代表京州乃至全国最高水平的教学条件,也是国内各大中学生竞赛重点输送单位,其中尤以数学竞赛成绩最为突出,因此近年来的数学冬令营一直由外国语高中承办。 沈舟已经提前在京州打点好了一切,这个沈晖是神舟集团在京州分公司的代表,如今却为一个高中生甘之如饴做司机。 明镜从容微笑:“谢谢沈叔叔,辛苦您了。” “不辛苦,照顾您本就是我的责任。” 明镜望向机场出口,曲飞台被机场保安保护着快步走出机场,上了路边一辆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明镜收回目光:“走吧。” —— “小姐,咱出来的晚了,没凑上热闹,好像是有个大明星跟咱们一班飞机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明星?”小芳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一脸兴奋的说道。 她从小长在柳仙镇,这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见识到大城市的繁华,大明星对她来说那就是活在电视里的大人物,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遥不可及。 “大明星?”柳暮雪蹙起眉头,人群还没有散去,她听到那些年轻女孩兴奋的叽叽喳喳着,一脸鄙夷。 忽然,她听到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曲飞台?” 柳暮雪对明星没什么概念,一群搔首弄姿的戏子,但这个曲飞台却印象深刻,叫她留意了去,原是因为他跟明镜“关系匪浅”。 她拉住一个人就问:“曲飞台呢?” 对方被她满脸的不善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甩开她的手:“有病啊你,人家当然早就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跟你合影?”话落翻了个白眼走了。 京州这地界,素来不乏有钱人,俗话说随便扔个东西就能砸到三个有钱人,真正的有钱人反而是极为低调的,如柳暮雪这般一身金光闪闪的名牌,在外人看来,妥妥的暴发户做派,没一点内涵和修养。 柳暮雪深吸口气,她忍。 机场大厅的人眨眼间散的差不多了,柳暮雪走出去,被冷风刮的一个仰倒,她才是真真的践行了弱不禁风这四字精髓。 “我讨厌京州。”柳暮雪拉长个脸,愤愤的吐槽道。 小芳找出大衣给柳暮雪披上,“小姐快穿好衣服,别感冒了。” 两人打出租前往酒店,小芳说道:“出来前柳叔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说是小姐的一个堂哥,在京州很有本事,小姐要是有事,就跟他联系。” 小芳翻出柳叔给她的纸条:“对,叫柳相月。” 柳暮雪冷笑了声:“一个大男人,起个娘里娘气的名字。” “小姐,你可不能这样说,柳叔说这个柳少爷可厉害了,当年可是京州的高考状元,他也是外国语大学毕业的,当年代表华国参加国际奥林匹克大赛击败各个国家队拿到金牌,为国争光,可厉害了,这个柳少爷肯定很有经验……。” 柳暮雪瞪她一眼,“他厉害,小姐我就很差吗?” “那当然还是小姐更厉害,毕竟小姐可是神童,从小不用学习,成绩就很好,嘿嘿。” 柳家的人基因特别好,生出来的孩子在学习方面顶有天赋。 柳暮雪这才感觉呼吸畅通了一点,到了酒店,小芳去前台办入住。 她虽第一次进大城市,但从小在柳家也是见世不俗,因此并不怯场,做什么都落落大方。 她皱眉问道:“没有总统套房了吗?” 前台微笑道:“抱歉,我们酒店的总统套房已经提前预定完了,只剩下标准间。 小芳扭头看了眼柳暮雪,柳暮雪摘下墨镜“噔噔”走过来,一巴掌把墨镜拍到大理石柜台上,柳眉倒竖:“我加钱,只要把总统套房让出来,加多少钱随便开。” 前台嘴角抽了抽,人家住得起总统套房的,会稀罕你的钱? 看这女孩年龄不大,却盛气凌人,似乎来头不小的样子,前台赔着笑脸说道:“小姐,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把客人的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这更不合规矩了,前台万万不敢这么做,一时有些为难。 “你到底给不给?难道非要我投诉你你才高兴?”柳暮雪又是猛的一拍柜台,这次拍过火了,反噬到了她的手掌,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瞪了眼前台。 前台心中叫苦不迭,想了想说道:“这位小姐,不是我不忙你,是我们酒店有酒店的规矩,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其实还是她们没经验,应该提前在网上订好酒店,自然避免现在这种情况。 而柳长慎自然考虑不到这么长远,他以为只要有钱,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给了女儿一张刷不完的黑卡,就不管了。 因为这个酒店毗邻外国语高中,全国各省市前来的考生都入住本酒店,包括这周围一公里的酒店都住满了,柳暮雪到其他酒店更没有房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柳暮雪只能住标准间,还要跟小芳两人住一间。 柳暮雪从小享受惯了,在江州她住酒店非总统套房不住,让小芳提着行李先回房间,她则坐电梯去了顶层。 找到标号888的总统套房,恰在此时,一个女孩开门走了出来。 那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外套和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近视眼镜,土不拉几,很是寒酸,柳暮雪当即怒冲脑门,“噔噔”三两步重冲过去。 劈头盖脸的开口“谢真?原来是你住在这里?瞅你这满身寒酸样子,你住得起吗?” 谢真一看到柳暮雪,吓得魂都飞了。 被柳暮雪支配的恐惧现在依旧历历在目,她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女生,简直超出想象。 谢真双腿下意识打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柳暮雪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扬着下巴一脸高傲的说道:“你把房间让给我,我按原价的两倍补给你。” 一脸仿佛是施舍对方,对方就要感恩戴德的样子。 224 诱饵(八更) 谢真愣了愣,赶紧摇头。 柳暮雪柳眉倒竖:“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谢真感觉被侮辱了,就算穷也是有骨气的,被人如此指着鼻子侮辱,是个人就不能忍。 “这又不是我的房间,我有什么资格让给你?”谢真鼓起勇气说道。 这回换柳暮雪愣住了,她忽然一拍脑袋:“真是糊涂了,就你这穷酸样,怎么可能住得起总统套房,是祝明镜吧?你让她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谢真心底腹诽,口气真大,你以为你是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柳暮雪见她站在原地没动,质问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没听到我的话?” 谢真深吸口气:“明镜休息了,你还是别打扰她了。” 柳暮雪二话不说走过去拍门,“祝明镜,你给我滚出来。” 谢真被她的胆大妄为惊到了,连忙去拉她,“你别拍门……。” 柳暮雪推开她:“你滚开。” 这一下没推动谢真,反倒把自己给推倒了。 柳暮雪脸色一下子绿了。 谢真脸色一瞬间白了…… 此时房门打开,明镜出现在门口,看到倒地的柳暮雪,挑了挑眉:“找我有事吗?” 柳暮雪说道:“你等着,我先找她算账。”话落气势汹汹的走向谢真。 谢真惊慌不已,“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过来啊。” “你敢推我?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推我。”话落伸手就要去推谢真,就像一个胡闹的小孩子,看的明镜忍俊不禁。 柳暮雪听到明镜的笑声,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明镜:“你笑什么?” “她说了不是故意的,你却还要报复回去,你推了她,她也要报复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我不管,谁让她先推我的。” 跟这种脑袋一根筋的大小姐,还真是讲不通道理。 明镜也没义务掰正她的价值观,便问道:“你找我何事?” 明镜一打岔,柳暮雪便忘了谢真推她的事,走过来说道:“你把房间让给我,我按市价的五倍补给你,怎么样?”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明镜占了天大的便宜。 明镜摇摇头:“房间不是我定的。” “不是你定的?怎么可能?” 这时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推着餐车的厨师,对方看到明镜,立刻眉开眼笑,恭恭敬敬的说道:“明镜小姐,我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胡青,抱歉,上午去市里开会去了,没能亲自迎接小姐,还望小姐海涵,房间住着还舒服吧,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对方双手恭敬的递上一张名片。 明镜接过来,笑道:“胡经理客气了。” “哪里哪里,我们早就得了沈总的吩咐,一定要照顾好小姐,这是我们酒店的厨师长,做的午餐也是按照小姐的口味来的,厨师长以前在德昌楼上班,素斋做的那叫一绝。” 餐车上摆满了餐盘,全部统一用盖子盖着。 柳暮雪脸色一下子绿了。 谢真瞥了眼柳暮雪,偷偷翻了个白眼。 人家酒店的经理亲自来给明镜送午餐,你竟然还要人家明镜把房间让给你,看到这一幕不害臊吗? “小姐这几天要考试,肯定很费脑,因此让厨师长做的都是补脑的菜肴,争取让小姐吃的舒服放心。” “麻烦胡经理了。” “不麻烦不麻烦……。”胡青连忙摆手,目光一转看到谢真和柳暮雪,笑道:“这两位是小姐的同学吧,拿着学生证,在我们酒店餐厅吃饭可以打三折。” 学生证上只要是江省的学生,就可以凭此优惠,也是看在明镜同学的面子上才有这个优惠的,至于其他省的学生,只能想着了。 柳暮雪嗤了一声:“谁稀罕你们的打折。” 胡青笑容未改,刚才回来时,就听前台把事情说了,根据身形容貌就是面前这个小姑娘无疑了。 “这位同学说的是,我们本是好意,但同学不领情,我们也没办法了。” 柳暮雪噎了噎,哼了一声。 “就你有个有钱的大哥,又不是亲的,显摆什么?” 胡青眉头紧蹙,小姐的这位同学也太没教养了,说话真是难听。 明镜笑了笑:“谢真,跟我一起吃午饭吧。” 谢真指了指自己,一脸受宠若惊:“我也可以吗?” “嗯,我们一起吃。” 明镜转身,让厨师长把餐车推进去,几人走进去,明镜关上门,从头至尾没看柳暮雪一眼。 柳暮雪气的跳脚,臭显摆什么? 让酒店经理亲自送餐很了不起吗? 还不是仗着是沈舟的妹妹,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谁知道是不是掩耳盗铃。 “胡经理,以后不用专门给我送餐上来,我自己去楼下餐厅用餐。” 胡青赶忙答应。 “小姐,刚才那位是您的同学吗?她刚才……。”胡青把前台发生的事情说了。 “不用理会,你们去忙吧。” 胡青和厨师长一起离开房间,关上门,胡青长舒一口气:“大小姐比我想象的好相处多了。” 厨师长笑道:“你是对大小姐有什么误解啊,她的美名不是早就传遍全国了吗?” 胡青说道:“我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还是前几天临时接到通知,大小姐要入住本酒店,我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总统套房提前一个月就预定出去了,为了解决这件事,我没少费口舌,但谁让沈总是咱们酒店的最大股东呢,他的妹妹得当大小姐捧着,本以为是位嚣张大小姐,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很意外。” 说着一笑,“能让沈总认作妹妹,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我真是糊涂了。” 胡青刚下楼,同事慌慌忙忙走过来:“胡经理,302的客人一直在闹,一会儿说床垫太硬,一会儿说房间有老鼠,刚才又投诉咱们的前台太凶……。”说着都快气哭了。 胡青扶额,302的客人就是刚才说话又酸又刻薄的那个女孩子。 同样都是女孩子,差别怎么这么大。 胡青说道:“随她闹去吧,总也不过几天时间,这几天让大家都避着她点。” —— 午餐很丰盛,两人都是小胃,吃不了多少,明镜叫了赵蘅和宋引章一起来吃。 “我提前打听过了,明天是开幕式,第二第三天考试,第四天学术报告,第五第六天参观游览,第七天闭幕式,宣布成绩和颁奖。”赵蘅吃饭时忙不迭把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考试模拟imo进行,每天三道题,限时四个半小时完成……。” 谢真听的极其认真,还拿了个小本子记下来。 “今年除了各省市的优胜者,还有国外各个国家的代表队参加,今年足足有三百多人参加,这还是初步估计,啧啧,简直是数学界的盛世,我从特殊渠道打听到……。” 赵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今年的题是游大师亲自带队编撰的,难度超乎想象,我搞到一些往年的cmo试题和游大师的真题集,可以做一些参考,咱们吃完饭赶紧开始吧,不能丢了咱们江州的脸。” 谢真三下五除二吃完,一抹嘴,就拿出笔记本乖乖坐好。 明镜和宋引章随后吃完,也开始加入复习大军。 这是一条向上走的路,越往上走越吃力,也越艰难,但就像通关一样,过一关、斩一将,很有成就感。 明镜和宋引章已达融会贯通的境界,谢真基础和思维活力相比三人要差些,她也不敢开口问,明镜主动给她讲解。 “我是不是太笨了,你不要管我了,还是复习你的吧,这会耽误你的时间的。”谢真很是羞愧的说道。 “没关系,帮你讲解的过程,也是给自己加深印象。” 谢真知道,明镜是为了照顾她,心底很是感激。 其实能考进cmo,她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奖牌什么的,她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 时间很快过去,眨眼日暮西沉,星辰换了暮霞,月光披满大地。 沉浸在书山题海中的明镜并不知道,因为她中午在机场的那一番话,再次在网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少女淡定从容的风姿,不疾不徐的回答,深深的印刻在所有人的心头。 她说——我和曲飞台、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 她的目光明亮而干净,像山涧最清澈的溪水,连一点点的邪思都似乎是对她的极大玷污。 她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反而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她和曲飞台的关系被她定义为朋友,异性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 但如果明镜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如果是曲飞台的单相思,就连曲飞台的粉丝也觉得是他一厢情愿了。 —— 《少女偶像》的录制现场,在两天之后,终于等来了曲飞台。 学员和导演组还好,其他三位导师的行程却是因为曲飞台这一任性的出走而彻底打乱,尤其许怜儿,为此推掉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电影试戏,她吵着闹着要节目组给补偿,因此一看到曲飞台,那眼神就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 经此一役,节目组更是把曲飞台当宝贝捧着,生怕他再一个任性出走,为此节目组特地搞了个信号屏蔽器,导师们录节目的时候,就打开,屏蔽手机信号,没有办法上网,曲飞台自然看不到明镜的信息,应该就不会再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吧 “你看新闻了没,曲神是和明镜早上乘坐一个航班来京州的,我听网上跟明镜一个机舱的爆料说,明镜喜欢看武侠小说,她性格那么温柔,怎么会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反差也太大了……。” “明镜来京州了?她来京州干什么?” “当然是数学冬令营比赛了,她可是超级学霸,江省的优秀代表,要是能拿到冬令营的奖牌,是能直接保送华清大学的。” “冬令营汇聚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优秀学员,想拿到奖牌可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进冬令营也是靠某些渠道的呢,有钱人不是最会这一套了吗。” …… 祝湘湘听着四周杂七杂八的讨论,心脏猛然一跳。 明镜来京州了? 是了,她差点给忘了,明镜考进了冬令营。 祝湘湘听着那些人或羡慕或嫉妒的话语,抿抿唇,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 “小红姐,祝明镜来京州了。” “我早就知道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她来了,就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上次的账,还没跟她算呢。” “计划还需要一个诱饵,只能你上了,怎么样?” 祝湘湘咬了咬牙,“小红姐,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225 败将(九更) 今日阳光明媚,凉风袭人,是个好天气。 来自全国及世界各地高中的优秀代表们汇聚京州外国语高中大礼堂,今日会在这里举办冬令营开幕式。 学生们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三三两两的走进大礼堂。 谢真羡慕的看着明镜身上的校服,“你们学校的校服真好看啊……。” 不仅是她,周围人看到明镜时,首先被她身上的校服吸引。 圣德高中是江州唯一的贵族高中,其校服更是有别于一般的公立中学,一年四季不带重样的,颜色也是随着季节变换。 白色衬衫外是青色收腰外套,胸口别着校徽和名牌,领口袖口绣有粉色的木兰花,木兰花是圣德高中的校花,代表生命的崇高纯洁、勇敢大方,显得别致又华贵,下身是灰格百褶裙,领口系了同色的领结,一双黑色长筒袜勾勒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犹如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脚踩一双黑色英伦风小皮鞋。 少女身材高挑纤秀,穿着如此精致漂亮的校服,更是显得青春逼人,美丽大方,远远望见背影,便见乌发如瀑,发间一枚银色的蝴蝶发带随着秀发垂落,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发带随风飘扬,那背影便显得越发柔美婉约,飘逸出尘,让人的心,也跟着那柔软的丝带一般,上上下下的起伏着。 在这一众宽大平庸的麻袋校服中,这样清灵漂亮的校服,实在是太惹人艳羡,就连穿着西装校服的宋引章看起来都要比别的男生挺拔英俊许多。 赵蘅叹口气:“就冲着这校服,当初我死活也要进圣德了,唉,失算失算啊。” 明镜无视周围的目光,和谢真赵蘅一行人走近了大礼堂。 身后有人问道:“她是不是明镜?” 其他人听到立刻愣了一下。 明镜?原来她就是明镜? 明镜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了,堪比当红小花。 “听说她在联赛中考了江省最高分,是这次冬令营中的最大黑马,长的那么漂亮,还是沈舟的妹妹,智商还那么超群,简直是人生赢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女生羡慕的说道。 “呵呵,她是黑马?谁知道是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那么厉害就去做明星嘛,还要跟我们争金牌,我看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众人看向说话的女生,女生穿着外国语高中的校服,一脸高傲不屑,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同样穿着外国语高中的校服,长得白净秀气,让人眼前一亮。 白净女孩蹙了蹙眉,柔声细语的说道:“阿雯,不要这样说。” 那叫阿雯的女孩哼了一声:“叶子,你干嘛要替她说话,要我说,她跟你根本就没法比,你从小到大拿了那么多奖,她这次就是踩了狗屎运而已,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有人指着白净女孩说道:“她是不是薄莲叶啊?” 一时人群哗然起来,薄莲叶这个名字在圈子内也是如雷贯耳,对于从小学竞赛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噩梦,自她七岁开始参加少儿数学竞赛,就从来没失手过,被誉为数学界的神童。 “她说的没错,祝明镜就考了一次好成绩,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是薄莲叶却是有目共睹的数学神童,从小到大每一次竞赛都是金牌,从未失手。” “原来薄莲叶长得这么漂亮……。” “听说她家世也很好,姓薄,京州就只有那一家姓薄的,从家世来说,祝明镜就输了个彻底……。” “哈哈哈,从没有失手过?不过是本小姐的手下败将,也有脸吹?简直笑死人了。”一道尖利又刻薄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被这语气里的嚣张惊到了,竟然敢说薄香叶是她的手下败将?这女人该说是不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呢? 薄莲叶秀眉微蹙,看的人心都化了,恨不得为她抚平眉头。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走了过来,大家都穿校服,唯独她没有穿,穿了一条妖艳的红裙子,小小年纪就画着浓妆,一头大波浪卷发,很是精致,但太过成熟,少女撑不起这身妆容,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是考生吗?知不知道参加夏令营是必须要穿自己学校的校服的?”苏雯开口说道。 那少女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穿,怎么着,不穿就不让我进去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条规矩?” 苏雯噎了噎,规则上只说着校服,却并未明说不着校服会怎样,因为主办方从未想过会有人不尊规则不穿校服。 这也太气人了,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 “哪里来的?也太没教养了……。” “就是,大家都穿校服,只有她不穿,显得她很特殊吗?” “她刚才说什么?薄莲叶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是在梦游吧……。” 少女听着四周的嘲讽声,挑了挑眉:“说你们孤陋寡闻,你们还真是孤陋寡闻,薄莲叶就是本小姐的手下败将,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慕雪是也,薄莲叶,你要是忘了,本小姐帮你回忆回忆。” 柳暮雪? 大家面面相觑,谁啊?哪儿来的神经病? 苏雯冷笑道:“大言不惭,叶子自小参加竞赛,在圈子内小有名气,但是抱歉,柳暮雪这个名字,我还真没听说过。” 薄莲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怔了一下,抬头仔细的看了眼柳暮雪。 柳暮雪双手抱臂,笑眯眯的看着薄莲叶:“想起来了吧。” 苏雯看向薄莲叶:“叶子,我看她就是个神经病,别理她,我们走。” 薄莲叶忽而一笑:“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曾经是你的手下败将。” 薄莲叶此话一出,四周瞬间哗然。 竟然是真的。 苏雯不可思议的瞪着柳暮雪:“怎么可能?” 柳暮雪得意的挑着眉头,“问问薄莲叶。” 大家全都看向薄莲叶,薄莲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白净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走美杯,拿到了银牌,金牌就是柳暮雪。” 话落薄莲叶看向柳暮雪:“之后为什么再也没有见到你了?” 走美杯是一项面对少儿的全国性数学竞赛,在业内极具权威性,薄莲叶当年就是在走美杯开始崭露头角。 没想到当年薄莲叶拿到的竟然是银牌,而金牌获得者是面前这个嚣张至极的少女。 怪不得如此大的口气,这样说来,薄莲叶也确实是她的手下败将了。 柳暮雪哼了一声:“本小姐不喜欢参加竞赛,浪费时间,有这时间拿来玩儿多好呢,就像本小姐随便考考就进了cmo,没办法,谁让本小姐从小就是神童呢。” 实际上是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考试耗费心神,走美杯考试出来就晕倒了,从此之后柳长慎便不允许她再参加任何竞赛。 这话说的真是气死人,但是走美杯能拿到金牌,确实是神童无疑了。 薄莲叶摇了摇头:“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你心底恐怕偷着乐吧,有本小姐在,你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话落越过薄莲叶大摇大摆的走近了礼堂。 薄莲叶蹙了蹙眉。 “她怎么那么嚣张,有什么好得意的。”苏雯不屑道。 “走吧。”薄莲叶抬步朝大礼堂走去。 门口这一幕被谢真看到了,她溜回座位偷偷跟明镜说了,“那个薄莲叶我打听了一下,她是这个外国语高中的校花,在竞赛圈很出名,从小到大不知道拿了多少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没想到她竟然败在过柳暮雪的手上过,真是不可思议。” 全场陆陆续续坐满了,两人坐在后排角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真忽然指着走进来的少女说道:“就是她,她就是薄莲叶。” 明镜侧目望去,大礼堂是向下的阶梯,纵深而去。 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身材纤秀高挑,面容白净秀气,气质温文尔雅,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她一出现,吸引了周边不少学生的目光,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得知她是薄莲叶之后,目光更是倾佩中夹杂着狂热。 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自小参加竞赛,薄莲叶对她们来说就是噩梦,但也由衷的佩服。 明镜静静看着。 谢真看看薄莲叶,再看看明镜,喃喃道:”你们俩长的还挺像的,只是她没你好看。” 两人都是瘦瘦高高的个子,皮肤白净,气质温雅,但五官精致度上,薄莲叶和她差远了,乍一看还真有点明镜的影子,但细看之下,这差别就大了。 整个大礼堂乱糟糟的,人声鼎沸,接下来还有别的国家的代表团,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出现,现场更骚动了。 九点整,开幕式正式开始,各大领导上台讲话,一讲就是一个小时,枯燥又乏味。 明镜从包里拿出一本武侠小说,继续看了起来。 谢真则拿着笔记本,认真的听,认真的记笔记。 其他人有的昏昏欲睡,有的争分夺秒的做题。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优秀学生代表——来自京州外国语高中的薄莲叶同学上台讲话。” 在全场掌声雷动中,坐在第一排的薄莲叶起身,迎着无数双注目的目光,从容的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京州外国语高中的高二学生,我叫薄莲叶……。”少女温柔动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大礼堂的每个角落。 明镜从书本中抬头,望向讲台。 刺目的舞台灯光下,少女面庞白净,眉目柔和,有一种舒服而干净的美。 “薄莲叶……。”明镜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轻轻勾起唇角。 —— 大家鱼贯而出,前往食堂。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明镜和谢真宋引章赵蘅才起身离开礼堂。 明镜一抬头,便看到了堵在她面前的柳暮雪。 “祝明镜,我在这里就认识你,我们一起做个伴吧。”柳暮雪抬着下巴,仿佛施舍对方一样的语气。 谢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正要出口反驳,明镜欣然颔首:“好。” 柳暮雪愣了愣,没想到对方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反倒搞的她有些尴尬了。 柳暮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 看到明镜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她,柳暮雪不由得哼道:“你看什么看?再磨蹭你想喝西北风吗?” ------题外话------ 柳暮雪就是个小傲娇,(¬︿??¬☆)哼 226 相月(十更) 一行人往食堂而去,此刻食堂人满为患,刚踏进去的柳暮雪立刻嫌弃的皱起眉头。 但她早上都没吃饭,这会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明镜就往人堆里挤。 她想插队,被明镜拉到了最后,老老实实的排队。 柳暮雪气哼哼的说道:“我快饿死了。” “这并不是你插队的理由。”明镜温声纠正她。 柳暮雪深吸口气,我忍。 她在京州人生地不熟,只认识明镜,暂时先忍着她,反正才不是怕她。 几人刚打了饭准备离开,隔壁队伍中发生了争吵。 原来是两个外国友人和一个男生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这时薄莲叶站了出来,用一口流利的英伦腔和外国人交流,很快化解了矛盾,双方握手言和。 薄莲叶此举又赢得大家的一致赞许。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真会装。” 话落看了眼明镜:“不过跟你比道行还是差远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和柳暮雪谢真端着餐盘一起离开。 薄莲叶看到明镜的背影,愣了一瞬。 “叶子,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吃饭。”苏雯坐在餐桌后招了招手。 薄莲叶抿抿唇,抬步走过去。 “你是没看周围那些男生仰慕的眼神,哈哈,那个靠水军营销出来的什么‘国民女神’你跟她比就是掉价,咱可不追求那些虚名,咱是货真价实的女神。” 薄莲叶没理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子,你怎么了?” 薄莲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小姑姑快生日了嘛,我在想送她什么生日礼物。” 一提起薄莲叶的小姑姑,苏雯更是一脸的羡慕:“你小姑姑命也太好了,嫁给了我们所有京州少女的梦中男神呜呜……,你小姑姑过生日,那你小叔叔也要过生日,你小叔叔也要从国外回来了吧,到时候你们家就热闹了。” 薄小叔跟薄姑姑是龙凤胎,薄姑姑的生日,自然也是薄小叔的生日。 说起叶子的小姑姑,人生也是十分传奇的,话本都没有这么离奇,好在现在苦尽甘来。 提到小叔,薄莲叶脸上笑容更多了,“是呀,小叔昨天给我打电话,下周就要回来了,他走了那么久,我真的很想他。” “那是,薄小叔多宠你啊,我们都看在眼里的,比你亲爸爸还要宠你,我们小时候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小叔叔,对了,薄小叔有女朋友了没有?”苏雯眼珠子咕噜噜转来转去。 薄莲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看我二姐怎么样?京州大学的高材生,漂亮又知性。” 薄莲叶瞥她一眼:“那你不就比我高出一辈了,那可不行,再说了小叔是个风流浪子,我们家谁都管不住他,以前奶奶让他相亲,小叔直接出国几年不回来,我们可不敢再在他的婚姻大事上指手画脚了。” 苏雯叹了口气,薄小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不定下来,满京州的名媛这颗心就永远吊在他身上。 薄莲叶看了眼不远处,少女和同学坐在一起,她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不动声色间,她已是全场的焦点。 薄莲叶抿抿唇,低头巴拉着餐盘里的饭菜,味同嚼蜡。 “谢真你说,我跟明镜谁漂亮?”柳暮雪看向谢真,发出了灵魂之问。 谢真小心脏抖了抖,欲哭无泪。 柳暮雪冷笑了一声,目光紧紧逼视着。 谢真硬着头皮说道:“你……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谁都不能跟你比。” 当然是明镜最漂亮,在她心中无人能及,不仅漂亮,还善良,这一点就是柳暮雪万万不及的,但是为了保命,她只能偷偷在心底说。 柳暮雪得意的笑了起来,瞥了眼明镜,见明镜并未有任何表情,反倒衬的她像个跳梁小丑,脸色不由得黑了几分。 “太难吃了,比猪食还难吃。”柳暮雪“啪”的拍下筷子。 谢真嘴里嚼着鸡块,好奇的问道:“难道你吃过猪食?” “你……。”柳暮雪狠瞪了她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谢真缩了缩脖子,埋头吃饭。 下午又是无聊的领导讲话,这下柳暮雪像是赖上了明镜,明镜走哪里,她跟到哪里。 到了大礼堂,她挤在明镜和谢真中间,气的谢真敢怒不敢言。 “下面让我们有请华清大学数学系教授、国家数学协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本届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阅卷组组长柳相月老师为大家讲话……。” 随着海浪般的掌声响起,现场有片刻的骚动。 这位国内顶尖大学的顶尖专业的教授,竟然这么年轻,长的还挺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很是斯文温雅,妥妥的青年才俊。 谢真小声问道:“你们都姓柳?不会是亲戚吧?”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塞了个棒棒糖,“姓柳的多了,全世界姓柳的都是我亲戚?” 谢真小声“哦”了一声。 柳暮雪扭头看了眼明镜,却见明镜十分认真的在听柳相月的讲话,柳相月讲话不同于那些刻板的老学究,言谈间幽默风趣,个人魅力值满点,满场学生没再摸鱼,都在认真听,间或夹杂着笑声,气氛很是融洽。 苏雯满眼崇拜的望着舞台上的男子,附耳对薄莲叶小声道:“你小姑姑太有福气了。” 三婚还能嫁个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薄莲叶轻轻勾起唇角,“我小姑姑也很优秀,有福气的是我未来的小姑父。” “对对,能娶到你小姑姑,是柳老师的福气,哈哈。” “对了,两人婚期定了吗?” 薄莲叶摇摇头:“我奶奶很是信任相国寺的枯木大师,家中有红白事都会请枯木大师相看日子,只是这次时间不巧,枯木大师闭关了,待他闭关出来,小姑姑的婚期才能定下来。” “这样啊……。”苏雯是听说那些大家族是很信奉神佛的,相国寺古来就是皇家寺院,北方第一古刹,享受香火供奉,信众不知凡几。 相国寺的枯木大师乃得道高僧,京州各大家族的座上宾,只是这枯木大师也是没那么容易见到的,也就薄老太太这种级别的才能见枯木大师一面,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 柳暮雪伸了个懒腰,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懒懒散散的站起来:“道貌岸然、无聊透顶。” 谢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在说谁啊?” 柳暮雪白她一眼:“说你呢。” 谢真噎了噎,她就不能跟柳暮雪说话,张口就能噎死人。 几人落在最后,走出礼堂时,外边几乎没人了,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谢真眼尖,忽然指着北面,“那是不是柳老师?” 只见一棵杨树的掩映下,男人背影挺拔,犹如身边那棵白杨树一般。 他似乎在跟谁说话。 柳暮雪眯了眯眼,掂着脚尖偷偷溜过去,躲在一棵树后。 谢真有些好笑,看向明镜,却见明镜盯着路边的光荣榜在看。 光荣榜上是历年来本校的优秀毕业生,一个个如今都是各行各业的尖端人才。 “这个叫白子瑜的好帅啊,比明星还帅。”谢真指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衬衫,不苟言笑的少年说道。 “这个薄玉洵也姓薄,跟薄莲叶有什么关系吗?别说,长的跟薄莲叶还真有点像呢。” 明镜目光落在薄玉洵的照片上,少年同样穿着白衬衫,相比白子瑾的不苟言笑,他的笑容则灿烂许多,一看就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少年,露出完美的八颗牙齿。 明镜定定的看着少年的笑容,剑眉星目,俊朗阳光,隔着沉年的照片,仿佛看到数年前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看向照片下的简介,薄玉洵,生于八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当年以京州理科状元的名头考进了京州医科大学,后留学国外,拿到临床医学和心外科双硕士学位,受聘于国内顶级医院心外科,年纪轻轻已是副主任医师,后来出国进修,如今是国外某顶尖私立医院心外科一把手,行业大拿。 谢真掐着指头算了算,“他今年也就三十六岁吧,这么说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就是国医大的副主任医师了?天,这也太厉害了吧,医学天才啊。”谢真满目惊叹,再看照片里的少年感觉更加不同了。 谢真扭头看了眼明镜,发现明镜一直在盯着那个叫薄玉洵的照片看,目光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珠似一汪深潭,浓雾翻涌,不辨情绪,谢真莫名有些寒颤。 明镜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 谢真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敢问,默默的跟了上去。 —— 两人说了什么话,隔的太远柳暮雪并没有听清,从她的角度看到柳相月温雅含笑的面容。 然后薄莲叶就离开了。 柳相月目光看向柳暮雪的方向,柳暮雪转身就要跑,此时身后传来男子含笑的声音。 “你是暮雪妹妹吗?” 柳暮雪全身一阵恶寒,也不跑了,转过身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柳相月走到近前,笑道:“暮雪妹妹,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见面连哥哥都不喊了?” 柳暮雪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相月哥哥……。” 柳相月哈哈笑了起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柳暮雪偷偷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自己很可爱,用得着你提醒吗? “相月哥哥,我问你啊,你跟薄莲叶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是不是想让你泄题?” 柳相月蹙了蹙眉,很快眉峰松动,笑着摇摇头:“你想多了,我们俩是在说一些私事。” “私事?你跟她有什么私事可说?难道你跟她……?”柳暮雪目光流露出一丝暧昧。 柳相月无奈扶额:“不是你像的那样,我跟她……。” “我跟她的姑姑快要结婚了,等于说她是我未来的侄女。” “什么?”柳暮雪一下子跳了起来:“你马上要变成薄莲叶的姑父了?” 柳相月嘘了一声:“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慕雪,叔叔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得知你考进了冬令营,我很为你高兴,你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千万不要放弃,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我发消息,我们先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两人加上微信之后,柳相月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柳暮雪嘀咕了一句:“笑的那么暧昧,肯定是那个薄莲叶的姑姑打来的,踩了什么狗屎运……。” 227 幻假(十一) 柳暮雪走出校门,便看到明镜和谢真站在一棵杨树下在等她,夕阳西下,人影披上了金光,柔美的像梦境一样。 柳暮雪怔了怔,蹙起眉头咕咕哝哝的走过去。 谢真看到她,立马问道:“柳老师在跟谁说话啊?” 谢真现在已经摸到了跟柳暮雪的相处法门,顺着她哄着她,她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柳暮雪白她一眼:“你以为我是顺风耳吗?隔那么远,谁听得清?” 谢真噎了噎,真想抽自己两嘴巴,谁让她自己嘴贱。 柳暮雪和谢真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明镜没有跟上来,柳暮雪扭头,看到明镜站在树下,目光怔然,好似在发呆,那从来舒展的眉头此刻竟然轻轻蹙起。 柳暮雪颇觉稀奇,问道:“她怎么了?” 谢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整天就知道傻笑,跟个傻子一样。”柳暮雪没好气的说道。 谢真:…… 人身攻击就过分了。 “祝明镜,你想男人了?”柳暮雪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喊道。 谢真惊恐的看着她。 这句话成功唤回明镜的思绪,明镜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似海,夕阳的金光落满眉梢发尾,整个人似真似幻。 谢真和柳暮雪同时心头一震。 明镜敛下眸光,抬步走了过来,越过两人径直离开。 柳暮雪和谢真面面相觑。 柳暮雪喃喃道:“难道我猜对了?” —— 三人前脚刚走,后脚薄莲叶走出了校门。 想了想,薄莲叶打了一个电话。 “小姑姑,我今天见到柳老师了,他是本届冬令营的阅卷组长。” “是吗?那我跟相月说说,让他多照顾你,你跟别人可不同,你是他的侄女,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手机里传出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 “别,我可不想搞特殊,不然别人知道还以为我的成绩是靠柳老师得来的呢,这可不好。”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相月私底下没少给你补习吧,你这样说要是让相月听到了……。” “哎呀小姑姑,你是不会说的对不对?你不说柳老师就不会知道的。” “好好,我不说……。”女人宠溺的笑了起来。 “阿姜……你看我新做的这个线雕隆鼻……。” “叶子,不跟你说了,我约了你毛阿姨,我先挂了晚上回去咱们再聊。”女人话落便挂断了电话。 线雕隆鼻?难道毛阿姨去做整容了? 薄莲叶摇头失笑,这个毛阿姨也太能折腾了。 “小小姐,您回来了。”保姆翠姐笑着走过来接住薄莲叶的书包。 在薄家,薄莲叶只能是小小姐,因为薄家,还有一位真正的大小姐。 那位大小姐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整个薄家的掌上明珠。 薄莲叶点点头:“爸爸妈妈呢?” “先生去市里开会了,夫人去打牌了,看看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那我去看看奶奶。”薄莲叶推开一楼卧室的门,笑着走进去。 “是阿姜回来了吗?”老太太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边轻摇一边问道。 “奶奶,您也太偏心了,天天把小姑姑挂在嘴边,哼,叶子要生气了。” 少女佯装娇嗔,只把老太太哄的合不拢嘴。 “原来是我的小叶子,奶奶也想你。” 老人已近耄耋之年,满头银白发却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绾了一个髻,插了一枚檀木簪。 老人年龄虽大,肌肤有些松弛,但却很是细白,慈眉善目,举手投足优雅从容,不仅让人想起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岁月可以加速新陈代谢,让一个人从生理层面快速衰老,然而一个真正优雅无惧岁月残酷的人,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只是老人双眼浑浊,不辨焦距,原来这老人已经失明了,令人心中十分惋惜。 老人说着将少女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薄莲叶轻轻吸了一口,老人年龄大了,身上都会有一种味道,比如苏雯就是,她外婆住在她家里,苏雯说外婆身上味道好难闻,她很不喜欢亲近外婆。 但是奶奶却不一样,奶奶身上很香很香,不是用了香水的那种香,是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混杂着一种像是青草一样的味道,很干净、很好闻。 薄莲叶很喜欢亲近奶奶,因为奶奶不仅温柔睿智,还很博学多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在京州,提起薄家的老太太,无不钦佩敬仰。 唯一遗憾的是,奶奶的眼睛哭瞎了,说起来也是因为小姑姑……只是小姑姑回来了,奶奶的眼睛却再也好不了了。 想到什么,薄莲叶双眼一亮:“奶奶,小叔叔说他在国外一个研究院里请教了眼科专家,像奶奶您这样的情况,是有可能复明的,现在医疗技术很高端了。” 薄老太太却并未有任何激动的神色,她笑着拍了拍薄莲叶的手背,“我已经习惯了睁开眼就是黑暗,让你小叔叔别折腾了。” “奶奶,这也是小叔叔的一片孝心啊,你告诉叶子,你要是复明了,最想看见什么?” 薄老太太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笑道:“我想看一看你小姑姑……。” “哈,奶奶您还说您不偏心呢,您都不看看我,从我出生到现在,您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呢。” 薄老太太手指摩挲着薄莲叶的脸,笑道:“奶奶从小就摸,你的模样早已刻在心里,我们薄家的小公主,一定顶顶漂亮。” “奶奶说谎,明明在奶奶心里,小姑姑才是最漂亮的。” 薄老太太笑了笑,“你呀,就会吃你小姑姑的醋。” 薄莲叶离开后,卧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隐匿,天幕星罗如棋,月色皎洁。 一声幽幽的叹息飘荡在寂静的房间内,老人指尖划过佛珠,喃喃道:“幻真幻假、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枯木大师,您这句偈语老身参详了十二年,依旧毫无头绪……。” —— 两天考试时间很快过去,明镜走出考场,看了眼天边夕阳,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终于解放了,走,本小姐请你们happy去,咱们今晚不醉不归。”柳暮雪豪迈的一挥手。 明镜摇头:“你们去吧,我回酒店。” “本小姐余尊降贵请你,你竟然敢拒绝,不行,必须给我去。”柳暮雪不由分说拉着明镜就走。 谢真赶忙小跑跟上。 宋引章和赵蘅面面相觑,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几人先回酒店换衣服,然后直奔皇冠会所。 柳暮雪早打听过了,京州最有名的就是皇冠会所,这里几乎是京州所有富二代最常来的地方,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柳暮雪怎能错过这个热闹。 明镜蹙眉甩开她的手:“让她们陪你去吧,我有点累,回酒店休息。” “不行。”柳暮雪叉腰怒视她:“你今天要是敢走,我……我就没你这个朋友,咱们绝交。” 明镜脚步未停,直接离开。 柳暮雪忽然捂着心口,栽倒在地上。 谢真惊呼道:“柳暮雪,你怎么了?” 明镜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了一眼,只见柳暮雪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胸口急促起伏着。 明镜无奈的走回去,刚蹲下身,柳暮雪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笑哈哈道:“抓住你了,你不能走。” 明镜看着她依旧发青的嘴唇,蹙眉道:“我给你的药方,你没有照着喝吗?” 柳暮雪撇撇嘴:“喝了啊,我当然喝了。” “骗人。”明镜抓住她的手腕,两指并拢落在脉珠处。 眉头越蹙越紧。 谢真和宋引章赵蘅都被她满脸严肃的模样吓到了,柳暮雪依旧在打哈哈,“我跟你说,我身体好着呢,我就是故意骗你。” 说着甩开明镜的手,拍拍屁股站起来。 明镜蹙眉看了她一眼,这次没再拒绝,跟在柳暮雪身后走了进去。 柳暮雪得意的挑着眉头,她就知道祝明镜心软,用这个拿捏她,一拿捏一个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去,立刻有服务生走过来,恭敬的问道:“几位是黑卡还是金卡?” 柳暮雪蹙了蹙眉,“什么黑卡金卡的?” 服务生脸上笑容裂了一条缝:“抱歉,我们会所只接受黑卡和金卡服务。” 柳暮雪双手掐腰,气笑了:“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也敢拒绝。” 服务生见多了各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这种的还真是见多了,一点都不奇怪,笑容不改的说道:“抱歉,我们会所的规矩就是这样。 宋引章走到柳暮雪身边,低声说道:“这里是会员制的,不是黑卡和金卡不能进入,我们还是走吧。” 柳暮雪冷笑了一声,“你们这里怎么才能办会员?” 服务生说道:“一次性消费一百万,可办金卡会员。” “那黑卡呢?” 服务生顿了顿,“这个……黑卡会员是需要一定身份的,我们会所承办至今,只有五位黑卡会员。” 简而言之,黑卡会员,你还没有资格。 柳暮雪气笑了:“看不起人是不是?本小姐有的是钱。”话落把一张黑卡甩服务生脸上。 服务生看到那张黑卡惊了惊,在这里工作的,每天迎来送往,眼界见识不同普通人,这张黑卡可比皇冠的黑卡厉害多了,服务生立刻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姐请跟我这边来。” 柳暮雪指着明镜一行人:“她们都是我朋友,好好招待她们。” 服务生立刻应是。 谢真被柳暮雪的壕无人性惊到了。 服务生领着明镜四人走进电梯,电梯即将关上的时候,一行人从大门口走进来。 服务生见到这群人,立刻颇为头疼,硬着头皮迎上去:“宋少爷,林少爷,您今晚想玩儿什么?” 宋寒青目光忽然一顿,指着关上的电梯门:“穿白衣服的是谁?” 服务生扭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但心中明白对方指的是谁。 这位宋少爷是京州有名的小霸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他看上的女生惨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应该是第一次来会所,我之前没有见过她。”服务生老老实实的回道。 “她在哪个包厢?”宋寒青摸着下巴,一脸色迷迷的问道。 “这个……。”服务生犹豫了一下。 “宋少爷想知道什么,你瞒得住吗?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得罪宋少爷,你工作就丢了。” 服务生咬了咬牙:“她在……。” —— 楼道内灯光昏黄幽暗,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脚踩上去犹如一脚踏进了云里。 忽然一个房间门打开,一个裸体女人哭着爬出来,刚露了个头,便被人拖了进去,女人不甘的抓住了地毯,却依旧是徒劳挣扎。 关门的那一瞬间,明镜似乎听到了男人的狂欢淫笑,女人的绝望痛哭,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奢华外表下的纸醉金迷、酒肉池林。 犹如一头长着獠牙的恶兽,张牙舞爪着,邪恶的狞笑着,它贪婪又**,撕碎美好,打破幻想,它将人拖入无间的炼狱。 “啊……。”谢真惊叫一声,下意识躲在了明镜身后。 228 别怕(十二) 赵蘅第一时间拦在明镜面前,蹙眉说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宋引章摇了摇头:“恐怕咱们现在离开,已经晚了……。” 宋引章回头,看到几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来,叹了口气。 赵蘅觉得不对劲,一扭头,刚才领路的那个服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少女静静的立在原地,昏黄的灯光落在裙摆上,银莲泛着潋滟的波光,有如圣洁的光芒,让人不敢生出丝毫的亵渎之心。 宋寒青远远看着,一颗心便“砰砰”直跳。 流连花丛多年,这一款还从未见过,干净圣洁的犹如天山之巅的雪莲,越如此,便越让人想要占有、想要撕裂她眼中的平静。 林楚也看呆了,这女生气质很是特别,让人过目难忘。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宋寒青笑眯眯的走过来,用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问道。 赵蘅挡在明镜面前,皱眉说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呵呵、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配跟本少爷说话吗?滚开。”宋寒青有些烦躁的说道,挡住了美女,他都看不见美女的表情了。 赵蘅握了握拳头,毫不露怯的瞪着对方:“想要打架吗?老子奉陪到底。” 宋寒青冷笑了一声:“你小子够种,等会儿就看你怎么哭着求饶。”话落挥挥手示意身后小弟上。 “慢着。”宋引章挡在赵蘅身前,叹了口气:“寒青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宋寒青眯着眼盯着他,忽然说道:“宋引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京州考试,寒青哥,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宋寒青挑了挑眉,忽然笑了:“怎么不早说,原来是引章的朋友,那就是我宋寒青的朋友,来来,咱们包厢里聊。” 说着服务生打开旁边的包厢门,宋寒青看向赵蘅和宋引章,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寒青笑了笑:“引章,你的朋友不给面子啊。” “寒青哥,我们还是学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祝你们玩得愉快,我们就先走了……。” 话落给赵蘅和谢真使了个眼色,拔腿就要离开。 然而晚了,几个大男人将前后左右的路堵死了,几人被围困在中间。 “别急着走啊,引章,咱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哥哥跟你好好叙叙旧,还有你这几位朋友,咱们一起吧。”话落目光在赵蘅身后的一截裙摆上划过,笑得格外暧昧。 宋引章皱了皱眉:“寒青哥,你最近见过白子瑜吗?” 宋寒青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冷哼道:“提他做什么?” “我这个朋友跟白子瑜也是好朋友,包括曲家那位,所以寒青哥……。”宋引章压低的声音隐含威胁。 然而宋寒青就像听不懂他的暗示似的,“那正好,咱们都是朋友,人多热闹,一起来吧。” “寒青哥,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宋寒青冷冷的说道,“白子瑜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怕他不成?”话落绕过赵蘅就去抓明镜的手。 明镜后退一步,宋寒青扑了个空,哈哈笑了起来:“美人儿还有脾气呢,我喜欢。” 赵蘅一拳就朝他脸上挥了过去:“拿开你的咸猪手。” 林楚早防着他,在他挥拳的同时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擎制住,将他摁到了墙上。 宋寒青朝他淬了一口,扭头看向明镜,他见多了面对他时,那些女生或谄媚或害羞或欲拒还迎的模样,这个女生却如此的与众不同,她始终静静的站在那里,眉眼微敛,淡定从容,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没有丝毫的觉知。 少女身上这种超然物外的淡然格外吸引人,令人欲罢不能。 就算是装的,这演技可以拿影后了。 “还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呢。”宋寒青笑眯眯的问道。 明镜抬眼,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睛中似融着万千春水,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溺。 宋寒青痴痴的望着,却见明镜忽然踹开了对面的房间门,她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不知道怎么忽然间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在所有人都被她这一突然的反应惊到了的同时,房间门应声而破,靡靡之音混杂着哭声笑声齐齐涌来,房间内房间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明镜一脚踹上宋寒青的肚子,就见宋寒青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跌入了房间内,在林楚愣怔时,少女侧眸望了过来,林楚下意识心中发寒,下一刻,他就被踢了进去。 随后包厢内响起一阵人仰马翻的尖叫声和怒吼声。 压着赵蘅的两个男人见此放开赵蘅,气势汹汹的朝明镜冲了过来,只见明镜身姿飘逸灵秀的转来转去,两个男人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明镜犹如鬼魅般闪到两人身后,抬腿一人一脚,两人惨叫着滚进了包厢内。 赵蘅宋引章和谢真全部看傻眼了。 这这这……面前这个力大如“牛”,身轻如燕的女生还是他们认识的明镜吗? “在这里等我。”明镜留下一句话,抬步走了进去。 厚重的包厢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少女纤秀的身影。 宋引章和赵蘅面面相觑。 赵蘅掏出手机:“我立即报警……。” 宋引章打断他:“报警没用,交给我吧。” —— 包厢内七彩灯光闪烁迷幻,更显得奢靡浪荡,一股酒水混杂着烟味的熏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艹……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男人气急败坏的骂道。 “李总别急,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半分钟后,包厢内灯光大亮,照亮了一切腌臜污秽,腐臭糜烂。 包厢很大,显得极为空旷,在那张巨大又柔软的沙发上…… 明镜蹙了蹙眉,闭上了双眼。 “你tm谁啊,故意来坏老子的好事?”肥头大耳的男人看到躺在脚边哀嚎呻吟的男人,怒吼一声揪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的骂道。 女人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宋寒青疼的呲牙咧嘴,甩开对方的手,看向门口方向。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少女白衣纤尘不染,与这糜烂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 男人目光瞬间痴了,也顾不得去管误闯进来的宋寒青和林楚。 “你……你是谁?是来陪我的吗?”男人站起来走过去,痴痴的说道。 明镜目光落在沙发上低声抽泣的女孩身上,敛眸淡淡道:“你是谁?”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谁?我是星辉娱乐的总裁,这下你知道我是谁了吧?我看你长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当明星?只要我愿意捧你,你会比赵凝涵还要红,怎么样?” 少女轻轻摇头:“没有兴趣。” 男人目光一凝,伸手就要来捉明镜,明镜旋身一转,从他身边逃脱,三两步走到女孩面前,柔声问道:“他有没有伤害你?” 女孩愣愣的抬头,面前一片金光,少女立在金光中,圣洁又温柔。 她遭遇到世间最肮脏的侮辱,却在须臾间,感受到了最温柔美好的关心。 女孩忽然间捂着脸哭了。 明镜叹息一声,拿起角落里的毛巾披在她身上,“跟我走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男人冷笑着挡在门口。 宋寒青呲牙咧嘴的爬起来,那一下够狠,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恨恨的瞪着明镜,可眼神又透着一股忌惮。 明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宋寒青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脸色一白,对趴在地上的三人怒吼道:“都给我起来,我不信我们几个大男人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女孩扯了扯明镜的袖子,脸色苍白的说道:“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他们有权有势,惹不起的。” 她刚才冲出房间时,看到了站在楼道里的白衣少女,她以为跌落地狱中,没有人会揽麻烦上身,尤其在皇冠会所这种地方,她今日注定会万劫不复。 就在她绝望时,少女身披金光出现了,可是她不能将她一同拖入黑暗中。 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柔声慢语的说道:“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女孩干涸的心田犹如重新注入了甘霖,长出了希望的禾苗。 她呆呆的望着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心间盈满感动。 “走?你们谁都走不了。”宋寒青阴恻恻的笑道。 明镜对女孩淡淡道:“去角落里待好,捂住双眼不要看。” 女孩乖乖的照做,蹲在墙角捂住双眼。 明镜拂了拂纤尘不染的裙摆,神色淡漠温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世间所有词汇都难以形容的风流优雅,那白色似汇聚了世间万千华彩,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 三分钟后,包厢门打开,明镜搀扶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谢真立刻走过去扶住那个女孩,趁机往包厢内看了一眼,然而门很快合上,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蘅和宋引章担忧的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明镜:“你没事吧?” 明镜摇摇头:“先送她去医院。” 宋引章深深的看了眼明镜,赵蘅早就习惯了明镜的非同寻常,因此并没有像宋引章那么吃惊。 人家可是大师,劝诫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效果刚刚的。 宋引章摇摇头:“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一个朋友。” 明镜并未多问,和谢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女孩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柳暮雪看到明镜搀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走了进来,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赵蘅白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非要来这什么鬼地方,知不知道差点害死明镜。” 压根不给柳暮雪反应的机会,赵蘅三下五除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柳暮雪瞥了眼明镜,破天荒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闭嘴。 电梯到了一楼,几人离开,柳暮雪气哼哼的找到前台,把刚办的金卡拍到柜台上:“本小姐要退卡,你们这什么破地方,比我们江州差远了。” —— 明镜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一辆黄色超跑停在会所门口,少年跳下车,飞快跑进会所。 门口的服务生看到他,立刻恭恭敬敬的迎过来:“白……白少爷,你大驾光临……。” 白子琰劈头盖脸的问道;“宋寒青那混蛋呢?” 服务生愣了愣。 对方揪着他衣领,逼问道:“姓宋的混蛋呢?他在哪儿?” 服务生吓坏了,指了指楼上:“在……在三楼。” 229 发带(十三) 白子琰没乘电梯,直接冲上了楼梯。 “小白,你终于来了。”宋引章看到跑上来的白子琰,笑着说道。 “明镜呢?”白子琰呼哧喘气。 宋引章挑了挑眉:“你来晚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白子琰蹙起眉头。 “宋寒青那混蛋呢,他有没有欺负明镜?” 话落捏着拳头咔嚓作响。 宋引章指了指包厢门:“他在里边。” 白子琰被他搞的一头雾水,准备开门走进去,推了推,发现门很重,费了点力气打开,门忽然自动合上了。 而白子琰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眼球。 只见包厢内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一个肥头大耳的他不认识,还有个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俩人用一条领带捆缚住双手,躺在地上像死猪一样哼哼。 其他三个人他在宋寒青身边见过,而宋寒青呢,白子琰绕了一圈没见到人,听到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猛然扭头看去。 只见宋寒青双手被绳子捆在一起,而那条绳子绕过门框做了一个简易的伸缩装置,只要开门,宋寒青就会被绳子吊起,门落后,他就会被摔到地上,这个绳子的长短做的恰到好处,摔到的痛感是最强烈的。 白子琰开门又关门,宋寒青一下被吊起一下又摔下来,惨叫连连。 白子琰哈哈大笑起来:“好玩,这也太好玩了,是明镜能想得出来的玩意儿。” 白子琰玩的不亦乐乎,伴随着宋寒青的惨叫声,笑的更加开怀。 玩儿厌了,白子琰走过去一脚踩中宋寒青的胸口,俯身阴恻恻的说道:“小爷的朋友你也敢动,活腻歪了吗?” 宋寒青屁股已经摔麻木了,他木然的说道:“白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就算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惹您的朋友啊……咳咳。” “不是我的朋友你就敢欺负人了?谁给你的胆子?”白子琰上手“啪啪”就是两巴掌。 “好好做人不行吗?非得做淫棍,小爷看到你就想抽你,替民除害。” 宋寒青一嘴血水,脸迅速肿起来了,呜呜哭求。 白子琰跟他说好好做人?替民除害?他就不害臊吗? 他这个小霸王在白子琰这个大魔王面前,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白子琰“呸”一口吐他脸上:“记住,她叫明镜,是小爷罩着的人,你再敢动不该动的心思,小爷剁了你的命根子喂狗,记住了吗?” 宋寒青点头如捣蒜。 白子琰冷哼一声,看向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问宋引章:“他是怎么回事?” 宋引章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白子琰厌恶的皱眉:“啧,真脏。” “一群精虫上脑的猪头,天天想着那档子破事儿,丢我们男人的脸。”白子琰骂骂咧咧了几句,离开了会所。 白子琰跳上车,招呼宋引章:“走,看看老朋友去。” 宋引章坐上副驾驶,准备拉安全带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白子琰:“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今年还不满十七岁吧?” 满十八岁才能有驾照。 在宋引章满目惊恐中,少年脚踩油门,跑车飞快的蹿了出去,伴随着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少年嚣张的大笑声:“小爷的车技你还信不过?祖传神车手,坐稳吧你。” 果不其然,在一个路口被交警拦住了,要查驾照,白子琰打了一个电话搞定,嚣张至极的离开。 宋引章摇了摇头:“白大哥会被你气死的。”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别跟我提他,大好的日子煞风景。” “小白,你开慢点,我心脏受不了。”宋引章一只手捂着心口,他可是把命交到了白子琰手上。 “瞅你那怂样儿,真丢人。” 宋引章不敢跟他说话,怕引他分神,他发誓,再也不坐白子琰的车了,简直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到了酒店,白子琰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宋引章说道:“小白,明镜她好像去医院了。” 白子琰说道:“没事儿,我等她回来,咱先好好叙叙旧。” 宋引章意识到不妙,正要转身,被白子琰温柔的搂住了肩膀。 “引章啊,你跟我说说,明镜和小曲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网上看到,俩人好像有点什么猫腻呢?我才离开了多久,小曲儿怎么就截胡了我的人?” 白子琰语气十分温柔,落在宋引章耳中却如魔音。 “你应该去问小飞,我怎么会知道呢?” “呵呵,你是明镜的同桌,我不问你,问谁呢,说不说?” 这时柳暮雪走进来,看到宋引章和白子琰拉拉扯扯的,眼神十分古怪。 “宋引章,你癖好还挺特殊的。” 宋引章立刻推开白子琰,正色道:“你胡说什么,他是我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暮雪挑了挑眉,一脸我懂的意味深长。 白子琰摸着下巴,“小妹妹,腐眼看人基,你该去挂眼科了。” 柳暮雪柳眉倒竖,冷笑道:“小弟弟,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别装了,这又不丢人。” 白子琰嘿了一声:“你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故意跟小爷作对是不是?” 柳暮雪扬着下巴,一脸高傲的冷哼道:“看看,被戳中心事心虚了。” 白子琰撸起袖子:“你找抽是不是。” “光天化日打人啦!”柳暮雪扯着嗓子喊道。 白子琰就没见过这么贱兮兮的女生,忍了又忍说道:“小爷不打女人,你给我等着。” 柳暮雪娇哼一声:“姑奶奶等着。” 宋引章十分无奈,小魔头对大魔头,受罪的是周围的人。 宋引章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明镜呢?” “她这个烂好人捡了个人也不管是好人坏人就送医院了,我讨厌医院,就自己回来了,这你男朋友?” 白子琰拳头握的咔咔响,狠狠瞪了眼柳暮雪。 要是瞪眼有用的话,柳暮雪早千疮百孔了。 宋引章无奈的说道:“他叫白子琰,是我和明镜的朋友,小白,她叫柳暮雪,是跟我们一起来京州参加cmo的考生,也算是朋友吧。” 柳暮雪和白子琰同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 离的最近的医院是国医附院,明镜带着她去了医院急诊科,她身上有不少外伤需要包扎,还需要拍一个片子看看有没有内伤。 检查一直是谢真陪着女孩在跑。 明镜坐在急诊科外的长凳上,赵蘅去买水了,明镜看着人来人往,急诊科是最忙的科室,但在这里,也可以看到人间百态。 “哇哇~”小女孩的哭声刺耳又尖利,然而急诊科人人忙碌,没有人顾得上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哭的迷茫又伤心,只有找不到爸爸妈妈、才能哭的如此肆无忌惮吧。 因为在孩子的世界里,父母便是她们的精神支柱,是她们的所有。 明镜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眯眯的问道:“小妹妹,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这道声音如此温柔动听,像仙音妙乐。 小女孩愣愣的抬头,脸上还挂着鼻涕泡,“姐姐,你是天使吗?” 孩子心思纯净,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明镜笑道:“是啊,天使可以满足听话的小朋友一个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 小女孩先是开心真的遇到了天使,又惊喜可以满足愿望,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迅速垮了下来。 “天使姐姐,我爸爸……我爸爸要死了,我不要爸爸死。” 明镜拿着纸巾擦去小女孩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她的声音和她的动作一样温柔。 “人的一生,归途终究是走入坟墓,有的人早走,有的人晚走,一切都是注定的,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他会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天使姐姐的声音这么温柔动听,让她觉得死亡并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心底的恐惧一点点被安抚了。 “天使姐姐,你不是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那我不想让爸爸死,可以吗?”话落还生怕对方不答应,小心翼翼的看着明镜。 明镜笑道:“那我们要先见到你的爸爸,我才可以告诉你。” 小姑娘拉着明镜的手,兴奋的在急诊科跑来跑去。 忽然她指着一个从床尾露出来的一双蓝白相间的球鞋惊喜的说道:“我找到爸爸啦,这是爸爸的鞋子,上边的小花是我画的。” 那双白色的鞋面上画了一朵可爱的粉色小花,在这双十分潮流的鞋子上,却显得异常的和谐。 明镜抬头,一个护士骑在男人身上,正在实施心肺复苏措施,护士已经满头大汗,双臂麻木,她却犹不死心,直至筋疲力尽。 此刻急诊科人满为患,每一个护士和医生都在忙碌中,护士一个人势单力薄,尤其心肺复苏,需要极为强劲的臂力,每分钟最低100次按压,护士早已到了崩溃边缘,到最后无力的垂下双臂。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我找天使姐姐来救你了。”小女孩拉着男人垂落的手,脆生生的说道。 护士看到小女孩天真的面容,一阵鼻酸,“对不起……。” 她忽然被一股力道拉了下去,险些一个趔趄摔到地上,扭头看去,便见一个十分稚嫩年轻的女孩跪在男人身侧,双手叠交落于男人胸骨中段与下段的三分之一连接处,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始按压。 护士大惊失色,惊呼道:“你干什么?” 当看到少女犹如暴风骤雨般的迅疾按压手法,力道刚中带柔,控制的刚刚好,同时速度不落下风,那双臂犹如马达般,机械的上下,她的嘴巴惊讶的呈o型。 一连按压了几百下,少女不带丝毫停顿的,乌发垂落两侧,她看到那根银色的发带轻轻扬起,乌发如墨,侧颜如雪,美的惊心动魄。 旁边的监护仪忽然发出“嘀”的一声尖响,那条代表生命的直线忽然有了细微的起伏。 护士不可思议的捂着嘴。 少女停止按压,有些虚脱般的下床,护士连忙扶着她,“你还好吗?” 少女摇摇头,护士这才看清她的脸,惊艳于这纯粹又干净温柔的美,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但现在情况紧张,容不得她想太多,她连忙放开女孩,走过去给患者套上呼吸机。 等男人心脏趋于稳定时,她这才转身,然而那道倩影却早已不见。 这时一个男医生走过来说道:“急诊科叫我下来会诊,是这个患者吗?” 护士看到他惊讶道:“徐医生,竟然是您亲自下来会诊。” 徐舒华淡淡道:“今晚我值班。” 他迅速检查了一遍,脸色严肃的说道:“情况不容乐观,需要立刻手术,立即送心外科……对了,刚才那个女孩你知道是谁吗?” 护士摇摇头:“原来徐医生您都看到了,她挺厉害的,只是我还没问她的名字她就离开了。” 话落扭头看向守在床头的小女孩:“小朋友,刚才那位小姐姐你认识吗?” 小姑娘扬着灿烂的笑容,一脸天真的说道:“她是天使姐姐啊,她说会帮我救爸爸,就一定能救我爸爸,她现在当然回到天上去啦。” 徐舒华目光忽而一凝,蹲下身捡起一根银色的丝带。 丝带做工很精致,仔细看能看到银色的莲花暗纹在灯光下潋滟生波,有一种难言的华贵风流。 暗香袭来,美人幽若谷。 护士惊讶道:“这是那个女孩的发带。” 230 指腹(十四) “祝小姐,今天多谢您救了我一命,我不知道改怎么感激您了,今生报答不尽,来世结草衔环,必定报答。” 女孩一出来,就跪在了明镜面前。 她早已从谢真那里得知,今晚救她的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明镜。 传闻中她慈悲心肠,菩萨转世,传闻一点没错。 夜风中,白色的裙袂飞扬,银莲潋滟圣洁,衬托的少女身姿越发飘逸出尘。 明镜弯腰,扶起她,“你该感谢自己的勇敢。” 她先有勇气打开门,才能让门外的人看到她。 女孩十分感动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千言万语化作眼角的一滴泪。 “我叫蓝卉心,今年二十岁,是电影学院一名大二的学生,我家里生了变故,我想早点挣钱补贴家用,经我一个同学介绍去试戏,结果就被骗来了这个地方……。” 女孩想到那一幕,面色苍白又屈辱,“若不是您救了我,我……我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明镜问道。 蓝卉心这才反应过来明镜指的是谁,愤恨道:“他是星辉娱乐的总裁程鹏,星辉娱乐捧出了不少当红,背后有资本撑腰,在娱乐圈地位举足轻重,很多艺人都不敢得罪他,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背地里不知道还干了多少恶心事。” 明镜蹙了蹙眉:“梁小红……。” “梁小红她就是星辉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啊,您也知道她的吗?她跟程鹏都是一丘之貉,我以前就听圈内的朋友提过内幕,梁小红专门网罗年轻的女孩子送给别人,以此做人情换取利益,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想来,是我太天真了。” 明镜勾了勾唇,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这件事不能这样轻易揭过,不然还会有更多女孩像你一样受到伤害。”少女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蓝卉心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您说的是,以前受到伤害的女孩子没有我这么幸运能遇到您,只是这样做会得罪他们背后的资本,会不会很困难、还会给您带来麻烦。” “我只愿天下女子不再受到欺压迫害。”明镜幽幽说道。 蓝卉心呆呆的望着她:“我从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的人……。” 明镜笑着摇摇头:“给你介绍的同学应该是突破口,你可以试着跟她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蓝卉心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明镜敛眸想了想,找到郑青的号码拨过去。 “喂,大小姐,终于想起我来了,不容易啊。” “梁小红和程鹏,查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一直是叶贞在跟,她没跟你汇报吗?我有好几天没联系到她了。”郑青打了个哈欠:“京州好玩吗?” 明镜皱了皱眉:“我也联系不到叶贞。” 郑青本来吊儿郎当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正经严肃,“叶贞出事了?” 意识到不对劲,郑青说道:“我马上去查。” 蓝卉心的同学这个时间接到电话非常不可思议:“卉心?你不是在试戏吗?结果怎么样?” 蓝卉心冷笑了声,她怎么那么傻,哪儿有导演试戏会选在晚上,还是在一个娱乐会所。 说到底一方面是对她太信任,一方面赚钱的欲望驱动着她,忽略了这些致命的细节。 蓝卉心抽噎了一声,泫然欲泣道:“婷婷,你怎么能骗我呢?呜呜你知不知道我……我。”说到最后捂嘴痛哭起来。 对方默了默,语气隐隐夹杂着一丝试探:“卉心,到底怎么了?” “我到底怎么了你心知肚明,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呜呜。” 对方也不装了:“卉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啊,那可是星辉娱乐的总裁,被他看上,随便砸点资源下来,包你大红大紫,少奋斗好几十年呢,我要不是有男朋友,这好事我都想自己上了。” 蓝卉心忍着恶心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又老又丑,我快恶心死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不是要挣钱吗?等你红了再找更好的,那个卉心啊,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看你每天为了钱发愁,我是真心想帮你。” 听着对方假惺惺的语气,蓝卉心差点吐出来,她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朋友。 “你是从哪儿认识的程总?他是星辉娱乐的总裁,跟咱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韩悦学姐介绍给我的……。”话落意识到说漏嘴了,赶忙说道:“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回头再聊。” 蓝卉心看着挂断的电话,冷笑了一声。 韩悦学姐。 —— 明镜回到酒店,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哈,猜猜我是谁?”少年嚣张的大笑声飘荡在楼道里。 “白子琰,松手。” 白子琰放开她,颇为无趣的抬头,这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才多久不见,美人儿出落得越发标志了,有没有兴趣投入小爷的怀抱?” 明镜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老实点。” 话落走进房间,白子琰嬉皮笑脸的跟上来,“你一个人住总统套房啊,是不是有点形单影只了,要不要小爷今晚留下来陪你?” 明镜挑了挑眉:“白子琰,你很闲吗?” 白子琰扒拉了一下酒柜,嫌弃的撇撇嘴,“还行吧,陪你的时间倒是大把,奈何美人儿眼瞎呀。” 明镜说道:“如果你很闲,我这儿倒是有个活计,挺适合你。” 白子琰双眼一亮,“快说快说,小爷我最近闲的长毛。” 十分钟后,白子琰兴冲冲的离开酒店。 明镜在临睡前,接到了祝湘湘的电话。 这是自云梦山庄之后,祝湘湘第一次联系她。 先是缅怀了一下过往,然后说自己现在在京州参加一档选秀节目,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明镜有时间,她想见见明镜,并告诉她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秘密。 最后这个钩子下的太直了,她自信一定可以勾住明镜,她也确实如愿了。 “明天晚上八点,我在皇冠会所等你。”祝湘湘挂断电话,得意的翘起嘴角。 明镜失笑,怎么又是皇冠会所? —— “小飞,出来喝酒。”白子琰大晚上在大街上兜风,灌了满嘴凉气。 沉浸在写歌中的曲飞台毫无兴趣;“滚,别打饶老子创作。” 没过多久,“砰砰砰。”敲门声震耳欲聋。 曲飞台深吸口气,他不开门,拍门声便一直传来,“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的人心头烦躁不堪。 曲飞台气势汹汹的打开门,白子琰提着一扎啤酒走进来,“我看看我们的曲大歌星在家搞什么创作?” “白子琰,你搞什么?”曲飞台看到门口的地上几瓶空了的易拉罐,一脸无奈。 白子琰指着他,“哼……,就是你这张脸,骗了万千少女,我要告诉你的粉丝,你跟老子是指腹为婚,这辈子,你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曲飞台忍了又忍:“你喝醉了。” “醉你个头,曲飞台,我问你,你喜欢明镜吗?”白子琰双手捧着曲飞台的脸,笑呵呵的问道。 曲飞台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白子琰,你给我醒醒。” “哈哈,你承认了,你喜欢明镜,我早该知道的……。”白子琰倒在沙发上,口中喃喃着,陷入呼呼大睡中。 曲飞台捏了捏拳头又松开,理智提醒他,不要跟一个傻子一般计较。 嫌弃的脱掉他的鞋子,找出毛毯给他盖上,曲飞台踢了他一脚:“明早赶紧给我滚蛋,不然我就给你哥打电话。” 回应他的是少年如雷般的鼾声,吵的曲飞台一夜没睡。 231 机会(一更) 天光破晓,白子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曲飞台,你给小爷滚出来……。” 曲飞台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冷冷扫了他一眼:“醒了就快滚。” “你……你昨晚对小爷做了什么?”白子琰拿毛毯裹着身子,瞪着曲飞台的眼神仿佛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曲飞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演戏?这演技影帝都委屈你了。” 白子琰哼了一声,跳下沙发,走过去从餐盘里捏了片火腿扔嘴里:“你帮我介绍个导演,我就去演戏,争取三年大满贯,五年拿下奥斯卡。” 曲飞台嫌弃的皱眉,打掉他的手:“去洗漱。” 白子琰咕咕哝哝的走进卫生间,洗漱台上,曲飞台已经细心的准备好了牙刷和毛巾。 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白子琰飞奔出来,迫不及待的拿起三明治就啃。 “我跟你说,你这房子也忒没人气儿了,冷冰冰的跟冰窖似的。” 15号才开始集中供暖,还差几天,一般人都是开空调过渡。 白子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要是感冒了,跟你没完。” “什么都赖我身上,我欠你的?” “你当然欠我的,你欠我一个老婆。”白子琰说的义正言辞。 “少了个老婆,多了个兄弟,md,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衣服倒是天天换,老婆少了可不行。” 曲飞台脸色黑沉:“吃完快滚。”一个字都懒得再多说。 “滚就滚,反正明镜会收留我。”白子琰吊儿郎当,起身就走。 “给我滚回来。” 白子琰傲娇的哼了一声。 “别去缠着明镜,听到了没?” “你不让我缠我就不缠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啊?”白子琰胡搅蛮缠的功力绝对能气死人,曲飞台对此早已免疫。 “我是管不了你,但是你大哥能管你吧?” 白子琰先是一惊,随即得意的笑了起来:“彼此彼此,曲大哥我也有好久没见过了,好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啊,曲大哥上一次见到我还说,啧啧,可惜我不是女儿身,不然当他的弟媳妇他是很乐意的,哈哈他弟弟天生反骨,就是缺个能管住他的人。” 曲飞台手里的叉子瞬间朝着白子琰飞了过去,白子琰一边闪身躲一边笑嘻嘻道:“戳中你的心事恼羞成怒了吧。” 曲飞台深吸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小子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就是犯贱的性格,你要是不理他,他自己觉得无聊就滚了。 曲飞台埋头吃饭,无论他怎么挑衅都不闻不顾。 白子琰在对面坐下来,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唉,明镜给我派了一个任务,本来想着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是看你这样,还是算了吧。” 曲飞台猛然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 一个字无限威压,心里素质差的当场就跪了。 白子琰冷哼一声:“小爷凭什么告诉你。” 曲飞台点点头:“我也有挺久没见白大哥了,甚是想念……。” 说着拿出手机,拨号。 白子琰立刻犹如炸了毛的公鸡般跳了起来,指着曲飞台:“你……小爷才不受你的威胁呢哼。” “希望你见到白大哥的时候也能这么有骨气。” 听到嘟嘟音,白子琰慌了,连忙跑出去,结果发现门竟然反锁上了,这种双面指纹锁没有对方的指纹是打不开的。 白子琰怒气冲冲的扭头:“曲飞台,你威胁小爷没用,士可杀不可辱。” “整天那么大杀气,我说要杀了你吗?”曲飞台悠哉游哉的吃饭。 白子琰冲过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逼视着曲飞台:“我就说,只要一遇到明镜的事情,你就不正常,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爱说不说,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白子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行啊,反正坏的又不是我的事。” 曲飞台目光一冷,站起来大步走过来,揪住白子琰的衣领,威压迫人,“说。” 白子琰下意识小心脏抖了抖,还想嘴贱几句,曲飞台提着拳头晃了晃,“说不说?” 他体格没有曲飞台高大,曲飞台拎着他就如小鹰拎小鸡似的,再加之曲飞台从小练格斗,随便动动小拇指就能碾死他。 白子琰立刻怂了:“说、我说行了吧,你先放开我。” —— 第四天学术报告,这一天相当枯燥无味,考试过后,大家心态放松下来,听台上专家教授的报告会,有人昏昏欲睡,有人呵欠连天,这一天就这么无聊的过去了。 晚上几人在酒店餐厅吃了饭,明镜在房间没有下来。 柳暮雪扒拉着餐盘里的意大利面,问对面的谢真:“后来呢,明镜进去后把那几个人打了?你亲眼看见了?” 谢真摇头:“关着门,我们谁都没有看见,大概十分钟吧,明镜就带着蓝卉心出来了,然后我们就遇到你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不对……。”柳暮雪看向宋引章:“当时你没走,你是不是知道内情,说。” 被cue到的宋引章无奈的笑了笑:“我在等子琰,本来是找他救急的,没想到明镜自己就解决了,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赵蘅挥了挥拳头:“难道明镜还会功夫?” 那么短的时间搞定五六个比她高大许多的壮年男子,可不是花拳绣腿能比拟的。 柳暮雪问道:“欺负明镜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赵蘅笑道:“怎么,你还要替明镜报仇啊,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柳暮雪问宋引章:“你说。” 宋引章摸了摸鼻子,“是我本家堂哥,他叫宋寒青,出自京州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 本以为这样说,柳暮雪就会打退堂鼓,没想到这姑娘比他想的更嚣张,冷哼道:“姓宋的,你给我等着,敢欺负本小姐的人,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赵蘅早就知道宋引章出自宋家,倒是谢真,虽然不知道这个四大家族是干什么的,但听着就觉得非常厉害,有小说里皇城脚下、膏梁纨袴那味儿了。 倒是没想到,本以为宋引章是江州一普通高知分子家庭,没想到是出自京州顶级权贵之家,这阶级的跨越让人瞠目,而他平时行事低调,性格谦逊温和,和他那个堂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时谢真望着他的目光除了震惊还有钦佩。 怪不得唐琬那么喜欢他。 顶级权贵之家,有骄奢淫逸、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也有绿竹猗猗、卑以自牧的谦谦君子。 而宋引章、足以当得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谢真怔怔的望着他,待宋引章意识到她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谢真慌忙垂下目光。 捏着餐叉的手微微收紧。 宋引章并未注意到谢真的异常,见柳暮雪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无奈的说道:“你别轻举妄动,子琰已经警告过宋寒青,他不会再干糊涂事。” 不是他相信宋寒青,而是怕柳暮雪冲动之下做傻事,这些大家族什么手段他心知肚明。 柳暮雪冷哼道:“你自己就是男人,不会不了解那些贱男人的劣根性吧,几句口头警告就有用的话,监狱是开着做慈善的吗?” 宋引章蹙起眉头,“可是你能做什么?” 柳暮雪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又灵动,“宋引章,你是明镜的好朋友吗?” 宋引章点头:“当然是。” “那就是了,我们给这小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然以后还会欺辱其他女性。” 宋引章无奈道:“你不知道这些大家族的手段……。” 柳暮雪柳眉倒竖:“你是怕了?那我就不连累宋少爷了,赵蘅,你呢。” 赵蘅立刻举手:“我跟你干。” 柳暮雪笑着点点头,扭头看向谢真。 谢真小声问出心里的疑惑:“你跟明镜不是不对付吗?你怎么会主动帮明镜?” 这女生真是奇怪。 柳暮雪娇哼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的狗只能我自己欺负。” 谢真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骂明镜是狗?” 赵蘅大怒道:“柳暮雪,你才是狗,嘴巴放干净点。”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打个比方懂不懂?看你们一个个激动的样子,祝明镜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向着她。” 赵蘅还以为她多靠谱呢,谁知道是自己太天真,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谢真也满腔怒气,饭也不吃走了。 柳暮雪眯眼盯着宋引章:“你也要走了?” 宋引章笑着摇摇头:“你啊,如果把你嘴贱的毛病改改,会有许多朋友的。” 话落起身走了。 柳暮雪气哼哼道,“本小姐就乐意一个人,你们能怎么着,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干。” —— “学姐……我……我有点害怕。” 皇冠会所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女生,个子高挑的女生长发披肩,面庞秀美,透着逼人的清纯气息,尤其那柳眉一皱,让人心都化了。 另一个女生则一脸精明相,闻言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别怕,今天只是见见经纪人,如果能被她看上,你以后前途无量,就是下一个梁燕然……。” 忽然意识到说一个死人不吉利,便换了一个人:“你就是下一个赵凝涵,再说我觉得你比赵凝涵漂亮多了,以后只会比她更红,你缺的只是机会,这个机会,可要你自己好好把握。” 话落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长发女生也就是蓝卉心咬了咬唇:“可是昨天程总已经答应我了,会捧红我的……。” 韩悦眼珠子转了转:“程总对每个女生都是这样说的,你要相信你就是傻,这位经纪人才是你未来要巴结的对象,她想捧红谁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见了她你要嘴甜,要听话懂事,知道吗?” 蓝卉心就像个乖宝宝一样,乖巧的点点头。 韩悦见她如此听话,嘴角翘起一抹弧度,透着几分得意。 “好了,我们进去吧。” 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会所大门口,一个白衣少女从车内走了下来。 如今已入深秋,尤其夜晚,北方的深秋与冬天没什么区别,已经有人裹上羽绒服了,这女生却穿了一条单薄的白裙子,虽然美丽,却下意识令人觉得心底发寒。 韩悦眯眼盯着瞧了一眼,夜色浓厚,霓虹灯闪烁不停,并未看清女孩的面容,但那纤秀从容的风姿,过目难忘。 能出入皇冠会所的年轻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一个妄想走捷径的。 韩悦不屑的勾唇,转身拉着蓝卉心走了进去。 蓝卉心回头看了眼明镜,隔着遥遥夜色,四目相对,又飞快移开,一切快的就像从未发生过。 明镜拂了拂裙摆,望着眼前裹着锦绣的大楼,勾了勾唇,从容的走了进去。 232 善恶(二更) 打开包厢门,一股烟味儿混杂着酒味儿扑面而来。 蓝卉心下意识蹙起眉头。 皇冠会所一共九层,每一层都是有等级的。 越往上等级越高。 昨日是在三楼,今天、是五楼。 她抬头望去,包厢内一览无余。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着女士雪茄,女人精致的美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旁边还坐着两个男人,一人身边一个陪酒女郎,画面香艳又妖娆。 “红姐,我把人带来了。”韩悦恭恭敬敬的说道。 女人吐出一口烟雾,抬眸望了过来。 那眼神精明又犀利,仿佛打量货物一样,蓝卉心心底掠过一抹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另两个男人看到她之后,霎时觉得身边搔首弄姿的女人庸俗不堪,饶有兴趣的从头到尾的打量起蓝卉心来。 蓝卉心忍着恶心说道:“我叫蓝卉心。” “不错,好名字,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你老师是不是张赟?” “我今年大二,张赟老师去年就升调系主任了,现在只带毕业班。” “这小子,升的可够快的。”女人咕哝了一句,招招手,示意她走近点。” 蓝卉心一脸乖巧的走过去。 女人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想红吗?” 蓝卉心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思想挣扎,对面的女人抽了口雪茄,优雅的吐出一口烟雾。 迷离的烟雾中、蓝卉心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红。” “好,很好,能被程总看上的人,不会是池中物,未来的娱乐圈,是属于你的天下。”女人激昂的声音令人心潮澎拜,心生向往。 蓝卉心垂下睫毛,眸光一片清明,嘴上却说:“全听红姐的。” 梁小红更满意了,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赵总、周总,这朵百合花没让你们失望吧?” 两人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 其中身材臃肿些的男人主动走过来坐在蓝卉心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蓝小姐清纯乖巧,我很喜欢。” 蓝卉心恶心的快吐了,但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学的是什么,演技啊。 蓝卉心露出一抹羞涩又娇艳的笑容,适时的垂下脑袋,显得很是娇羞,别说,这些大老板就吃这一套。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满意了。 另一个男人却说:“周总,你这可不地道啊,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赵总,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蓝小姐身上又没写周总的名字。” “哎呦,两位老总,你们别抢了,周总,小蓝是您的,您就放心吧,赵总……。” 梁小红走到赵总身边,手指在他心口拂过,带着一丝撩拨意味,附耳低声道:“赵总,我这儿还有个顶级的货,绝对让您今晚不虚此行。”话落眨了眨眼睛。 赵总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灯光下蓝卉心优美白皙的脖颈,“比这个还要顶级的货吗?” “两人可不是一个等级的,我这颗心,始终是向着赵总的,所以这次投资……。” “如果真如你所说,让我满意了,一切好说。” 梁小红笑了起来:“赵总,您就把钱包准备好吧。” 赵合强喝了口酒,在旁边女人娇滴滴的靠过来的时候,嫌弃的推开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梁小红口中的顶级货色,比蓝卉心还要美,那得美成什么样儿?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梁小红安抚住赵合强,朝韩悦使了个眼色,韩悦点点头走出去。 蓝卉心眯了眯眼,猛然后退了一步,抿着苍白的唇:“周总,您别这样,我怕……。”周总眼见小美人儿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下更是犹如八只爪子在挠,但是又怕太急了让美人儿害怕,遂搓了搓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递给她:“来,陪哥哥喝酒。” 蓝卉心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怎么能行,我教你……。” —— 隔壁包厢,祝湘湘坐立难安。 明镜会来吗? 她那么聪明,会不会识破她的计划? 不会的,这里是京州,不是江州,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只要今晚她踏入这里一步,就再也别想清白的走出去。 你不是冰清玉洁、高岭之花吗?当你零落成泥,跌落泥沼,我看你还怎么维持你那淡然冷静的外表。 祝湘湘正这样想着,有人推门走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 “明镜,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祝湘湘看着走进来的少女,她的白裙子还是那么刺眼。 明镜走进来说道:“为什么约在这种地方?” 祝湘湘笑道:“我一个朋友是这里的高级会员,这里服务好,私密性强,挺合适谈事情的。” 明镜点点头,走过来拂了拂裙子,坐了下来。 “你说要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祝湘湘眯了眯眼:“祝明镜,不、你根本不姓祝,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祝家千金。” 她紧紧逼视着明镜,却见少女背脊挺直,从容浅笑,被人揭破老底,却并未有任何惊慌,反倒令祝湘湘心底有些不安。 “世人骂我鸠占鹊巢,你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你敢不敢承认?” 明镜挑了挑眉,笑着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清明澄净,令祝湘湘心底咯噔一跳。 她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她到底依仗的是什么? 是笃定不会有人知道吗? 现在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总有一天,她会当着世人的面,亲手撕下她的伪装。 明镜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笑着点点头:“证据呢?” 祝湘湘冷笑道:“证据?你早就知道私家侦探去寂月痷偷偷调查,你和明心都符合条件,私家侦探便偷拿了你俩的毛发拿去检测,你事先调换了毛发,这招偷梁换柱实在是妙啊。” “推理的不错,但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没有证据。” “明心呢,你把明心藏到哪里去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才是真正的祝家千金,你的几个师妹们都下山了,唯独明心没有任何人见过她,你是心虚把她藏了起来、还是已经杀人灭口了?” 祝湘湘咄咄相逼。 “你今晚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明镜笑问道。 “你已经成为沈舟的妹妹,就算你是祝家的假千金也影响不了什么,我又不傻,揭穿你的身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有一个真正的真千金出现和我争母爱。” “祝明镜,我们合作吧。”祝湘湘抛出了橄榄枝。 想欲求之,必先予之。 明镜眸光流转间潋滟生波,璀璨而诡秘。 祝湘湘自顾自的说道:“我不会拆穿你的身世,我们维持表面的平静,彼此相安无事,我知道你不稀罕祝家的一切,只要你让我安安稳稳的留在祝家,从此以后,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让我不得好死。” 话落祝湘湘倒了两杯水:“我知道你滴酒不沾,我们就以水代酒,立誓盟约。” 祝湘湘把一杯水递到明镜面前。 明镜并未接,静静的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珠幽深无垠,仿似看透了一切,让人无所遁形。 祝湘湘捏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明镜,你还怕我在水中给你下药吗?那好,我换一换。” 话落将两杯水调换了一下,“这下可以了吧?” 明镜挑了挑眉,伸手接过。 祝湘湘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明镜,其实我们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只是我们处在不同的立场,注定要成为对手,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说一声抱歉,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弟弟,是我太害怕也太懦弱了,我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姐姐,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祝湘湘眼中似有水花闪烁,神情有愧疚也有感动。 “啪嗒”一滴眼泪掉入水中,没有溅起丝毫涟漪便沉没了。 “佛家慈悲为怀,我知道你最是善良,心肠柔软,我以前太自私也太害怕了,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以后我们能彼此相安无事,我就满足了。” 情绪层层递进、眼泪说来就来,演技真的很不错。 明镜端着水杯,透明的水杯折射出少女白皙而指骨纤细的手指,水光折射的角度,指骨有些变形,却更显修长优雅。 “《无量寿经》有云: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少女声音空灵飘渺,在这空旷的包厢内似乎带着回音,一字一句犹如大山般,朝心头重重的压来。 祝湘湘端着水杯的手一顿,水杯差点倾洒。 没来由的心中慌乱,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你……你在说什么?”祝湘湘一头雾水的问道。 坐在对面的少女一身洁白长裙,裙摆上的莲花犹如活了一般,灼灼生华,圣洁的高不可攀。 少女淡淡一笑,“你没有佛根。” 祝湘湘心中嗤之以鼻,谁稀罕当尼姑呢,总是故弄玄虚高深莫测的,吓唬谁呢。 明镜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惜她没有佛根,一切早已注定。 明镜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祝湘湘勾了勾唇,端起水杯。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明镜放下水杯,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身体猛然晃了晃,她蹙眉看向祝湘湘:“你……。” 祝湘湘笑道:“我知道你警惕心重,放心,这水杯里什么都没有,你就安心的睡一觉吧,睡醒,就什么都好了……哈哈。” 亲眼看到明镜晕倒在沙发上,祝湘湘笑着拍了拍明镜的脸,眼神疯狂而恶毒:“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门外韩悦敲了敲门,将门推开一条缝,“搞定了吗?” 韩悦走进来,看到晕倒在沙发上的少女,惊为天人。 “怪不得让小红姐惦记了那么久,果然是个绝色啊,冒点险也是值得的。”韩悦惊叹道。 她从未见过睡着了也那么美的女孩子。 祝湘湘站了起来,说道:“开始吧。” 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明镜,旁边有道暗门,打开里边是一间卧室,一张超级大的水床透着诱惑的气息,灯光昏暗而暧昧。 祝湘湘将明镜扔到水床上,冷笑了一声,“祝明镜,你就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大礼吧。” 韩悦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找小红姐。”话落匆匆离开。 233 余殃(一更) 韩悦刚走出房间,便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美女,陪小爷喝一杯吧。” 那少年似乎是有些醉了,说话流里流气的,伸手便朝韩悦的脸摸来。 韩悦慌忙后退,只见这少年虽然年少,五官却非常精致,气质风流而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韩悦心想,陪那些大腹便便的秃顶老男人,倒不如这风流少年郎俊俏。 “你……你是什么人?上来便让人家陪酒,人家又不是陪酒女郎,把人家当作什么人啦。” 白子琰差点呕出来。 没错,眼前这个流里流气活像个醉鬼的少年,正是白子琰。 他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娇嗔薄怒做作至极的女人,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明镜、你给的这个任务小爷实在完不成了。 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我是你的贵人……。”少年说着轻轻抚摸着韩悦的脸,韩悦又羞又臊。 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做演员,当年考电影学院表演系,却因为长相不达标面试被刷了,阴差阳错考上了导演系,跟表演系那些各有千秋的美女们比起来,她长的实在是不起眼,也因此一直以来梁小红从没打过她的主意。 此刻能被这样风流俊俏的少年“调戏。”她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这证明,她也是有姿色的吧。 不待她欢喜几秒,对面少年晃了晃脑袋,似乎看清了她的模样,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长得真**丑,给小爷滚开。” 韩悦的脸一下子白了。 丑这个字戳中了她心中最难以启齿的痛点,她紧咬着唇,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用柔弱和眼泪打动对方,但她忘了,这一招首先要搭配清纯柔美的容貌才有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奇效,而相貌普通的人做来,就是纯粹让人烦躁了。 少年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md,就没有一个长的顺眼点的,一群歪瓜劣枣,辣小爷的眼……。” 这时少年的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少年骂骂咧咧的接通:“你tm的这么晚给小爷打电话是急着去投胎吗?什么?演员?我去哪儿给你找演员,别找我,找余大维去,他是大导演,他说的才算,什么爸,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跟余大维解除父子关系,从此以后我俩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再给我打电话,哼……。” 少年说完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余大维! 韩悦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竟然是余大维的儿子吗? 少年看样子像是喝醉了,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他说的话肯定没假,再说了余大维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美男导演,他儿子肯定长的不会挫。 余大维是谁,作为导演来说,他的名字家喻户晓,捧出了无数的影帝影后,大奖拿到手软,是已经封神的导演,无数的演员为了争他电影中的一个镶边配角都能挤破头,若一个新人被他挑中演主角,绝对的一飞冲天,天降紫微星。 七年前,余大维着手准备新项目,古装战争史诗的超级大ip,投资十亿起步,绝对的超级大饼,圈中无数男演员都盯上了这个电影,那段时间,娱乐圈简直是乌烟瘴气,为了互黑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然而没过多久,余大维被查出患了甲状腺癌,项目无奈暂停,他退圈去治病了,后来手术很成功,经过几年的休养,身体逐渐康复,但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这个ip始终被人紧紧盯着。 最近传出消息,余大维准备重新出山,继续这个项目,目前正在拉投资,毕竟之前谈好的几大投资商在这几年不景气的金融市场中、有的倒闭有的欠了一屁股债,投资难以为继。 但凭余大维的影响力,振臂一呼,自然多的是挤破头送钱的投资商,这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 再说传闻余大维出身不凡,出自京州某个大家族,当年放弃继承家业而跑去混娱乐圈,差点把他爸妈气死,真假不知,但余大维身价不菲倒是真的。 如今项目重启,娱乐圈更多的男演员瞄准了这个项目,而梁小红也在关注,韩悦虽然不知道她要抢这个大饼给她旗下哪个男演员,但她知道,梁小红很看重这个项目。 她是导演系的,对余大维那是如雷贯耳,当典型人物研究的,对他的生平了如指掌。 余大维跟老婆是青梅竹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依旧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后来余夫人在三十八岁的高龄生下儿子余航,算算年龄,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听说一直在国外读书,余大维把这个儿子保护的很好,到现在大家都只是知道有这个人,却从来没人见过。 没想到面前的少年竟然就是余大导的儿子,仔细看,跟余大维长的还真有几分肖像,韩悦这下深信不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韩悦假装听不懂,有些伤心的说道:“你不喜欢我就罢了,我有自知之明,但是我妹妹、她长得比梁燕然还要漂亮许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句话果然勾起了少年的兴趣,“比梁燕然还要漂亮?你要是骗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少年恶狠狠的威胁道。 这少年就是色厉内荏,余大导夫妻老年得子,对儿子必定极其宠溺,养成这样的性子也在所难免,韩悦心想不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梁小红久久没有等到消息,坐不住走了出来,看到韩悦跟一个少年在走道里纠缠,当即蹙起眉头。 她深知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有不同寻常的背景,这些年在人精堆里打滚,早炼出了火眼金睛,这少年打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当听到少年那句话,眉头不由得蹙的更深。 人死如灯灭,为什么还会有人提起梁燕然。 但结合语境,她大致猜到韩悦与这少年在说什么。 梁小红立刻换上笑脸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这位小少爷,不知道我妹妹哪里惹到您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 韩悦附在她耳边,偷偷说了句话。 梁小红眸光讶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她要谨慎许多,怎么会这么巧,瞌睡来了就来枕头? 她仔细观察了一遍,这少年衣着低调华贵,长相精致俊俏,眉眼飞扬自有一股风流高贵的气质,像是世家大族里娇养出的公子哥儿。 梁小红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确实是余大维的儿子。 “她说有比梁燕然还漂亮的女人?在哪里?小爷我怎么没看见?”少年似乎是有些喝醉了,咕咕哝哝的说道,目光游离没有聚焦。 韩悦抿抿唇,不敢看梁小红。 梁小红很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梁燕然,这是她的一个禁忌。 梁燕然在娱乐圈是一个时代的美女代表,她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别的意思。 梁小红笑道:“小少爷,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梁燕然美的人多了去了,您喜欢什么样的,您跟我说,保证让您满意。“梁小红说着,自来熟的挽住少年的手臂,少年本来还抗拒了一下,似乎是想到美女又放弃挣扎了。 “小少爷,咱进包厢里我慢慢跟您说……。”梁小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人色字当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活在传说中。 现实生活中的男人,不管大小还是美丑,从来拒绝不了美女的诱惑。 这个余小少爷,小小年纪就这么风流,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过这样才好,有弱点抓在她手里,才好控制。 梁小红路过韩悦时,朝她使了个眼色,韩悦会意,待梁小红带着少年走进隔壁包厢,她立刻转身走了进去。 等她走进暗房,看到里边的一幕,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然而刚来得及发出一个音,便被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明镜蹙眉望去。 韩悦倒地后,出现少年挺拔高大的身躯,昏暗迷离的灯光下,英俊的五官犹如天神降临。 明镜眯了眯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 曲飞台走近一步,看着周围的环境,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拳头暗暗攥紧,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她竟然面临这样的险境。 若是她未能未雨绸缪,今天便落入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对方心思也太歹毒了。 “唔唔……。”此刻水床上的祝湘湘被绑缚住双手,嘴里塞了毛巾,她愤恨的瞪着明镜,当看到忽然出现的曲飞台,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目光中流露出求救的希望。 她本以为胸有成竹,没想到还是被明镜给反杀了,她太大意了。 明镜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独身前来。 祝湘湘又惊又怒又悔,一次次在祝明镜手里吃亏,她怎么就没有长记性。 被惊喜冲昏头脑的祝湘湘忘记了,曲飞台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意外,最起码他不是为了她而来。 那么…… 当看到少年冰冷泛着隐隐杀机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祝湘湘一颗心凉的透透的。 祝湘湘眼神哀求的望着她,她的全身长得最漂亮的也就是这双眼睛了,仿佛会说话一般。 明镜看懂了她的哀求,眼神怜悯的摇摇头。 “我刚才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你不懂。”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每个人的善恶果报,都要自己承担,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知道吗?” “行善有余庆,作恶有余殃,害人等于害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自己作的孽,自己享受吧。” 话落明镜不再理她,转身走到韩悦身边,蹲下身手指掐在她的人中,韩悦幽幽转醒。 只见明镜指缝间忽然垂下一个怀表,正好掉落在韩悦眼前,钟表荡来荡去,韩悦的眼珠下意识随着怀表的方向转来转去,明镜口中发出哞吽的念经声,初听头皮发麻、渐听昏昏欲睡…… 曲飞台猛然清醒过来,震惊的看向明镜,这是催眠吗? 韩悦看向明镜,目光恭敬,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丝毫的感情。 明镜收起怀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韩悦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从外表看,她就是一个正常人,然而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睛,眼黑大于眼白,十分恐怖,然而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不会有正常的灯光。 曲飞台深深的看她一眼:“这是……催眠术吗?” 234 知错(二更) 明镜笑着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大概应该算是吧。” 她在师父珍藏的经书中,发现了一本梵天火罗九曜真经,经书不全,最后三章失传。 火罗九曜术分九术:菩提、金刚、伏魔、般若、摄魂、梵咒、拈花、天寿、慈悲。 由低到高,也代表修为境界。 摄魂术辅以梵咒,能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与现代心理学中的催眠术大抵相同,但不同的是,摄魂术须以实施者强大的精神力用媒介实施控制,这个媒介可以是万事万物,一片树叶、一根笔都可以,若对方精神力大于施术者,则施术者会被反噬。 祝湘湘看到明镜轻轻松松控制了韩悦,更是目露惊恐。 她到底是什么魔鬼?竟然会这种邪魔歪道的东西。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明镜立刻拉着曲飞台藏身窗帘后,待走进窗帘后,却是别有洞天。 窗户是向外扩的扇形,中间的空地镶嵌了一张软床,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从五楼俯瞰而去,楼下霓虹夜景,车水马龙,月流如水,喧嚣浮动。 而在旁边的一个小匣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以及一沓子的小雨伞,头顶的灯光散发着暧昧的光…… 这些人为了追求刺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少年近在咫尺,呼吸交融,谁的心跳紊乱了,呼吸急促了…… 明镜没有抬头,轻轻垂下眸光,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此时脚步声渐行渐近,明镜眸光微凛,是以她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少年眸中翻涌如浓墨般的一片深邃。 “咕咚”喉头滚动了一下,在这逼仄寂静的狭窄空间内,这道细微的声音格外醒耳。 曲飞台脸色忽地红了,只是灯光昏暗,照不见罢了。 心中暗恼,他真是混蛋,怎么可以对明镜生出这种污秽的心思,这对她实在是一种玷污。 曲飞台心中思绪短短几秒钟内瞬息万变,无人所知,而此时外边的男人也已经走了进来。 “美人儿,想死我了……。”男人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 祝湘湘拼命的挣扎,心中绝望至极,恨死了明镜。 然而她的挣扎此刻在对方面前是徒劳,当那只粗大的手掌落在少女细嫩的肌肤之上,她惊恐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滚、滚啊…… 她心中的哀嚎没有人听得见,双眸愤恨充血,最终失去力气,绝望的闭上双眼。 —— “小少爷,我这里有照片,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要您喜欢,就算是月宫里的嫦娥我也给您请来。” 梁小红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给对方看,少年手指一一划过,忽然,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顿了顿。 梁小红注意到他的反常,目光落在照片上。 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睡着的少女,并不是很出众的容貌,只能当得起一句清秀佳人,但不知为何,即使睡着,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出众气质,明明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妩媚慵懒的风情,配上那张犹如小白花一样的脸,矛盾之下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梁小红眉头微蹙,竟然把这个人忘记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少爷,她……。”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随便我挑吗?”少年玩味的勾唇,迷离的目光透着嘲讽。 “这……可以是可以,只是有个问题想咨询小少爷,我听说余大导演的新电影要开拍了,不知道定了男主演没有。” 少年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别跟我提余大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表现得就像一位叛逆的孩子,提到余大维就应激反应。 “好好不提不提。”梁小红立刻安抚住他,他若是直接承认了反倒惹她怀疑,如此反应倒叫她松了口气。 刚才抽空她问了一个和余大维的助理有交情的业内同好,余大维的儿子是否回国了,对方暂时还没有回复。 余大维的新电影,她一定要拿下。 必须要拿下。 这一次,她就赌上一回。 不成功,也不会损失什么。 做这种事情梁小红已经驾轻就熟,她打了个电话,让助理立刻把人送过来。 做完这一切,立刻倒了杯酒,亲自端给白子琰;“小少爷,您再耐心等等,您要的人,马上就到。” 白子琰挑了挑眉,并没接那杯酒,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里,二世祖的气质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梁小红,“你叫什么名字?” 梁小红脸上堆满了笑:“梁小红,星辉娱乐的经纪人,小少爷不知道我的名字,星辉娱乐总该知道吧?” 白子琰点点头,手指摸着下巴唏嘘道:“梁燕然是你捧出来的吧?” 梁小红脸色微僵,很快换上笑脸,快的就像从未出现过,“是,只是可惜了……唉。” 梁小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白子琰眸光微闪,啧啧摇头:“确实可惜了,本来是要请梁燕然演女主的。” 梁小红愣了愣,“你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白子琰耸了耸肩,“我什么也没说。” 梁小红心中惊疑不定,难道余大维是看中了梁燕然演女主? 这倒是有可能,年轻一代女演员中,梁燕然确实是最优秀的,无论演技长相还是流量,都是当之无愧的拔尖,余大维看中她也很正常。 梁小红心中也觉得有点可惜,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小少爷,男主演有没有定下来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推荐一个男演员给您,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幸运……。”梁小红试探着问道。 “哦?说来听听。” “薛安,您知道的吧,他是最年轻的金鹿影帝,入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任何丑闻……。”梁小红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直把薛安夸成了娱乐圈的沧海遗珠。 若不是她与余大维背后的资本没有任何交集,也不至于对一个小毛孩子苦苦巴结,多年苦心经营,但京州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一个圈子的融入,没有那么简单。 “薛安?不是梁燕然的男朋友吗?”白子琰挑眉问道。 梁小红愣了愣,垂眸说道:“是的,可惜天妒有情人,燕然死后,薛安一蹶不振,他最崇拜的就是余大导演,若是能演余大导演的新电影,想必他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吧。” 白子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对他倒是很关心。” 梁小红笑了笑:“他和燕然感情深厚,我还是要代替燕然好好照顾他,让燕然在天堂也能安心。” 白子琰点点头:“不错,有情有义,薛安是吧,我记住他了,如果有机会,我会推荐他的。” 梁小红很是稳重的说道:“我替薛安谢谢小少爷了。” 少年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要的不是你的谢谢……。” 梁小红脸上堆满笑:“我懂我懂,我立刻打电话去催。” 梁小红拿着手机走去一边,她的同好已经发来了消息。 ——余大导的儿子上个月就回国了,听说要子承父业,这次电影项目余大导给他挂了个名,不过这位小少爷听说脾气不太好,你怎么忽然打听起这位来,怎么,难道你也对这部电影感兴趣? 梁小红这下心中更加确定了,飞快打字回复——谢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梁燕然……薛安……,白子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望着对面的梁小红,微微眯起眼睛。 这些人跟明镜到底有什么仇怨。 明镜无欲无求、虽然嫉妒她的女人很多,但敢暗中下如此毒手的,全江州和京州也就这独一份了。 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而已,竟然如此嚣张,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依仗? 白子琰本来只是帮明镜一个小忙,如今看来,这里边的水似乎并不浅。 这样才更好玩,白子琰玩味的翘起唇角。 “小少爷,您在这里稍等,我出去接人,马上回来。”梁小红话落就要离开。 她心里还惦记着蓝卉心和明镜那边,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唉、着什么急,过来陪小爷喝酒……。”少年开口叫住她。 梁小红暂时不敢得罪他,无奈的转身走过来,计划万无一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目前对她来说的当务之急是哄好这位小少爷。 —— 蓝卉心看着躺在地上犹如死猪一般的男人,冷哼一声,上去狠狠踹了一脚。 犹不解恨,又连续替了几脚。 拿袖子狠狠擦了擦脸,淬道:“呸,不要脸的老色鬼,恶心死我了。” 男人哼唧了一下,睡的比死猪还沉。 蓝卉心摸了摸手心里的哨子,这东西是明镜给她的,还真好用,她只要一吹,面前的男人立刻晕了过去,丝滑的令人心情愉悦。 摸了摸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刚才这老色胚的模样应该都录进去了,这点花花肠子不至于影响到什么,但诱导他说出一些关键性信息,足够他喝一壶了。 明镜能事先查到这个姓周的背景并查到他的业务往来,就已经十分不简单了,一方面说明明镜人脉强大,另一方面也说明明镜从很早就开始暗中调查梁小红了。 无论哪一个原因,都让蓝卉心心中充满了信心。 —— 祝湘湘绝望的闭上双眼。 然而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到来。 空气好像突然之间静止了,四周安静至极,她甚至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祝湘湘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少女周身披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虽居高临下,却并未给人任何压迫感,漆黑平静的眸光中,泛着春水杏雨般的温柔以及佛光普照的慈悲。 那一瞬间,让人心中盈满感动,恨不得即刻匍匐于地虔诚的跪拜。 当看清那少女的模样,祝湘湘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明镜拿开她嘴中的东西,淡淡道:“你可知错?” 祝湘湘目光五味杂陈,短短时间经历几番变故,她早已身心俱疲,恨也恨不起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假惺惺的演戏。”祝湘湘硬邦邦的说道。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周灵吗?” 祝湘湘蹙起眉头,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女人。 “她是国际金融诈骗团伙的成员,受指使回到国内,潜入祝氏集团伺机偷龙转凤,这是诈骗团队最常用的手法,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作为后路。” “若是她成功,祝氏集团破产,祝文韬抗下所有黑锅锒铛入狱,上万名员工失业,无数业主血汗钱付诸东流,股民们赔的血本无归,届时祝氏声名狼藉,江州民怨沸腾,而资金经过清洗流入一些人的口袋,世界上来钱最快最容易清洗赃款的地方就是娱乐圈……。” 明镜勾了勾唇,继续说道:“周玲百密一疏,她遇到了我,所有阴谋瓦解粉碎,她锒铛入狱,几天后,她在狱中自杀。” 祝湘湘心神一震,周灵自杀了? 明镜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讲故事,她到底想说什么? 235 作茧(一更) “她到死也不会想到,她为自己找的后路,才是真正绝了自己的后路,祝湘湘,你又比周灵聪明多少?” 明镜是在警告她,不要做作茧自缚的事情。 聪明如周灵尚且阴沟里翻了船,死的不明不白,祝湘湘这个脑子,与梁小红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下场又能好多少。 祝湘湘先是震惊于周灵已经死了,她只是个高中生,平时也最多跟同学朋友耍个心眼,跟明镜争个宠斗个嘴,什么国际诈骗团伙……商业诈骗的……距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是她完全无法想象到的一个层面。 如果明镜说的是真的,周灵成功扳倒祝家,别说什么真千金假千金了,她们都要流落街头了,争这些虚名也没什么意义。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祝湘湘一阵后怕,亏她当初还那样信任周灵,原来这个女人才是狼子野心。 “他们拿到的赃款无法在市面流通,需要通过合法手段洗干净这些钱,而娱乐圈是来钱最快的,各种资本倾轧,乱象频生,是最适合的冼钱手段。” 明镜话落,定定的看向祝湘湘。 “与虎谋皮,若你是狮,物竞天择,自然适者生存,而你是兔,面对一只老虎,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面对明镜的质问,祝湘湘面色惨白。 “你是说梁小红她……。”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伴随着明镜悠然空灵的声音,祝湘湘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梁小红她只是一个经纪人,她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祝湘湘始终不敢置信,她不傻,如果明镜说的是真的,那么梁小红就是在犯罪…… 她跟着梁小红,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你还记得梁燕然吗?”明镜开口。 祝湘湘顿了顿,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她……她不是自杀?” 明镜戛然而止,但效果已经达到。 “娱乐圈繁华眯眼,娱乐至死,将一个人捧至天堂,一夕之间,也能跌落地狱,只有谨守本心,才能走的长远。” 祝湘湘又哭又笑,这么久以来,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明镜看着祝湘湘苍白而挣扎的面色,悲悯的摇了摇头。 “人若入贪中,心不能自拔,柳暗花明时,拨云见清月。” 祝湘湘怔然片刻,忽然看向明镜,扑过去抓着明镜的衣摆:“明镜我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刚才明镜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自食恶果,可是明镜没有那么做,她选择了救她。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说的。”明镜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望向她,目中清明,丝毫不为蛊惑。 上次她与周灵合计给她下套,祝湘湘作茧自缚,受伤住院时,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和恳求。 有的人,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明镜,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我保证以后老老实实的,再不与你为难。” 祝湘湘对天保证。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祝湘湘捂着脸痛哭,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追究明镜到底是真千金还是假千金,明镜如今信誓旦旦而来,一定是准备好了后手,周灵都败在了她手里,更别提梁小红。 如今除了服软求饶,没有第二条路。 她不想犯罪,不想丑闻缠身,现在什么大红大紫她都不想要了,只想老老实实的活着。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插进来,祝湘湘被这道声音里的寒意吓到了。 她不敢抬头,曲飞台什么都知道了,估计心中更加看不起她了。 祝湘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曲飞台踢了踢躺在地上犹如死猪一般的男人,眸底闪过一抹阴寒。 若不是明镜未雨绸缪,今晚她会面临怎样的后果,曲飞台稍一想想就恨到全身发抖。 算计明镜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感觉到头顶阴冷入骨的眼神,祝湘湘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做人要知羞耻明是非,恩将仇报与畜生何异?”少年猛然加重的声音,令祝湘湘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明镜勾了勾唇,转身走了出去。 曲飞台立刻跟了上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你身份不便,还是回去吧,我会解决好的。” 曲飞台拦在明镜面前,直直的望着她;“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要共患难,荣辱与共,你赶我走,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是白子琰告诉你的吧?”明镜问道。 “是我逼他说的。” 明镜点点头:“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曲家的小少爷,以你的身份不便插手这件事,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 能让明镜主动解释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曲飞台笑着说道:“我听你的。” “那我易容成你的保镖,跟在你身边吧。”话落不等明镜说话,熟练的拿出帽子和口罩戴上,帽檐下,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明镜不再理他,抬步走出包厢。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走出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年轻女人,看到明镜,双眼立刻亮了,快步走过来:“明镜,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明镜打量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蓝卉心笑着拍拍胸脯:“当然没事,你给我的那个哨子太好用了,我一吹人就倒了。” “哨子里边有一个机关,藏有迷烟,效用比乙醇还要强一倍,你留着防身吧。” “真的吗?明镜你要把哨子送给我呀。”哨子是纯银的,做工很精致,既能防身挂在脖子里也是一个装饰。 蓝卉心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目光一转看到明镜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模样,但看身形很是出众,蓝卉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的女生背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走了出来,胖女孩嘴里咕咕哝哝道:“看着瘦,哪里想到这么沉,累死老娘了。” 那瘦弱的女孩趴在胖女孩的背上,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容颜,似乎陷入了昏睡中。 对方一抬头,发现有人堵住了路,头也不抬的说道:“让一让……。” 没有人理她,吴小橘抬头,差点被闪瞎眼。 为首的白衣少女温柔出尘,犹如九天谪仙下凡尘。 吴小橘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反应过来,背着女孩转身就跑。 这是明镜,小红姐今晚的目标,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结果。 还等什么、溜为上策。 然而一个黑衣男人三两步拦住她的去路,吴小橘警惕道:“你们要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放开你背上的女孩。” 吴小橘抓着女孩大腿的手紧了紧,扭头看向明镜:“你跟她什么关系?” 心中极为惊骇,这个女孩竟然跟明镜有关系…… “想知道有什么关系,那就跟我一起来吧。” 明镜话落一脚踹开对面的包厢门,她这忽然的一脚可把蓝卉心吓坏了,明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脚劲竟然如此大,轻松谈笑间便踹开了厚重的包厢门。 蓝卉心一双星星眼崇拜的望向明镜的背影。 包厢内的梁小红吓了一跳,猛然扭头看向门口,当看到走进来的白衣少女,骇的目眦欲裂,不可置信的指着明镜:“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囫囵话。 明镜笑吟吟的走进来:“梁大经纪人见到我似乎很吃惊?” 236 回来(二更) 当看到跟在明镜身后走进来的蓝卉心,什么都明白了。 她猛然扭头看向躺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少年,那少年挑了挑眉,慢慢坐了起来,不满的看向明镜:“下次请给小爷找个美女,这老女人真tm会恶心人,小爷这次受的委屈可大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梁小红惊怒交加的指着白子琰:“你不是余大维的儿子?” 白子琰悠闲的剔着指甲,“小爷什么时候说过小爷是余大维的儿子了?你个蠢货。” 梁小红指着明镜:“你……你给我下套?” 明镜摇了摇头:“我从不用如此腌臜卑鄙的手段,今天我们就说个明白吧。” “小红姐……。”吴小橘背着一个女孩子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电光火石间,梁小红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指向吴小橘背上的女孩,冷笑道:“绕这么大一圈,原来就是为了她,。她竟然是你的人?我早该想到的。” 吴小橘看向梁小红,梁小红点点头,吴小橘这才把背上的女孩放下。 蓝卉心立刻走过去搀扶着女孩。 明镜走过去摸了摸脉,不动声色的放下。 “祝明镜,今天我认输,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放我们走,如何?” “放你走?那我如何向那些被你坑害的无辜女孩交代?”明镜淡淡浅笑,一身白衣风华无双。 梁小红冷笑了一声:“我劝你适可而止,我背后的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跟我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不是以卵击石,碰过了才知道。” 此时叶贞幽幽转醒,看到明镜立刻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说道:“明镜、梁燕然是被梁小红和薛安害死的,我找到证据了……。” 此言一落,整个包厢静的针落可闻。 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包厢内静静荡开。 蓝卉心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白子琰挑了挑眉,一脸饶有兴味,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准备看好戏。 吴小橘震惊之下下意识看向梁小红。 梁小红眼底倏忽射出一道阴冷的毒光,死死的盯向叶贞。 叶贞这才看到梁小红,她忽然疯了一样朝梁小红冲了过去,大骂道:“梁小红,是你害死了梁燕然,你跟薛安你们这对狗男女,把她骗的好惨,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竟然下如此毒手,世人都被你们这对狗男女蒙骗了。” 叶贞扑过去揪住梁小红的头发,上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梁小红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反应过来之后不甘示弱的回打,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彼此不让分毫。 蓝卉心反应过来,走上前一步,“要不要帮帮她?” 明镜摇了摇头,她是在发泄,即使遍体鳞伤,此恨此仇,唯有亲自报,才酣畅。 白子琰啧啧叹道:“女人打架,除了扯头发扇耳光,还有别的招数吗?” 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的头皮隐隐发疼,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蓝卉心看的目瞪口呆,更被叶贞刚才的话惊到了。 四个多月前,梁燕然自杀身亡的消息引爆娱乐圈,整整一个月娱乐圈似乎都笼上了一层阴霾,但佳人已逝,只能永远在心中缅怀,如今四个多月过去,梁燕然这个名字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已经逐渐被人遗忘。 但每每提起梁燕然,伴随着的便是无尽的遗憾和惋惜,如今她说什么?梁燕然不是自杀,而是被她的经纪人和男朋友合伙谋杀的? 梁小红就算了,不是什么好人,但薛安、这位鼎鼎大名的影帝,绝种难寻的痴情种,娱乐圈久负盛名的绯闻绝缘体、洁身自好好男人……跟梁燕然的经纪人勾搭在一起?然后密谋害了梁燕然?用自杀欺瞒世人?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 京州机场。 出口处,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低头走了出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上了路边的一辆商务车。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温润俊朗的面容,男人保养的极好,皮肤没有一丝褶皱纹路,就像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只是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许多的故事,为他凭添了几分落拓和忧伤,化为他举手投足间的成熟稳重。 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面色略有疲惫。 “安哥,小红姐来电话了,让您去皇冠会所找她,说是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 男人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眼底闪过一抹阴冷,半晌后淡淡道:“走吧。” 黑色商务车汇入车流,晚高峰的京州大道很堵,道路两边的商店霓虹灯渐次亮起,前方是一个上坡路,车海中,橙黄色的尾灯犹如江海中一盏盏飘摇的明灯,为这个夜色增添了几许迷离。 “……今夜凌晨进入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冬,立冬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个节气,斗柄指向西北方位,表示自此进入冬季,立、见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电台女主播温柔的声音打破车厢内冗长的沉寂。 “据气象局发布的最新消息,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今夜凌晨至未来两三天,气温大幅下降,局部地区会伴随雨雪天气,大家出门一定要做好防寒保暖工作……。” 男人伸手降下车窗,来自深秋最后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拂来,手肘撑在窗框上,男人望着夜色目光渐渐恍惚。 又一个冬天来临了。 自她走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雪。 漆黑的天穹无星也无月,似倒扣的深渊,压的人心头沉甸甸的。 到了皇冠会所,男人下车,走了一步,忽然怔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脸,那冰凉的触感……是雪吗? 他伸出手,细小的雪花洒落掌心,那洁白而晶莹的六瓣雪花接触到掌心的温度,很快融化蒸发。 来时轻飘飘,去时了无痕。 人间美好难得,总是转瞬即逝。 “下雪了……。”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穹,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满身满脸,带着刺骨的凉意,沁透心扉。 “是你回来了吗?” —— “你胡说八道什么?梁燕然是自杀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梁小红揪着叶贞的头发,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头发忽然连根被拽了下来,梁燕然愣了愣,叶贞毫不犹豫的提着拳头朝着梁小红的面门挥了下去。 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一拳攒了十分的力气,只把梁小红打的飞了出去,鼻血门牙齐飞。 梁小红尖叫一声,忽然把头发扔了出去。 原来这个女人是戴的假发! 叶贞头发长长了不少,但还是习惯性戴假发,她长出来的新头发被网兜包着,看起来跟个光头差不多。 叶贞摸了摸脑袋,冷笑道:“血口喷人?我呸,六月二十九那天晚上,梁燕然结束广告拍摄,回富田花园的家中休息,她七点二十五到家,那天晚上下着小雨,你跟她一起回家,她说广告商送了一箱新面膜,她用不完,送给你和吴小橘一些,你跟吴小橘都上去了。” 吴小橘脸色微白,震惊的看向叶贞,不明白她怎么会对当晚的细节那么清楚,自梁燕然死后,梁小红从未对公众披露过一丝一毫当晚的细节。 梁小红猛然看向吴小橘,吴小橘拼命摇头:“不是我说的……。” “七点三十五分,梁燕然接了一个电话,是她的父母打来要钱的,她挂了电话便狠狠发了顿脾气,你安慰她何必置气,拿钱打发了就是,梁燕然告诉你她打算跟薛安结婚,原生家庭的伤害,只有在薛安身上才能得到抚慰,这句话成功刺激到你,让你生了杀人的心思。” 随着叶贞的话落,梁小红脸色白的吓人,暴凸的眼珠泄露了内心极度的惊恐,嘴唇剧烈颤抖着。 “你……你到底是谁?” 这样的细节,除了吴小橘和梁燕然之外,世界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叶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和吴小橘离开小区后,你把吴小橘打发了回去,一个人躲在小区对面的车内,十一点,薛安结束工作回到小区,你们在车内见了一面,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梁小红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褪去。 “薛安回家的时候,梁燕然已经睡着了,她连续三天夜戏,唯一一天休息还用来拍广告,几乎沾上床的那刻便睡着了,在梦中,她还做着和薛安双宿双飞的美梦,然而却不知她最爱的男人已经将死神的镰刀朝向了她……。” 叶贞字字泣血,目光满是仇恨。 梁小红手指颤抖的指着她:“你……你胡说八道,祝明镜,搞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想把梁燕然自杀的黑锅扣到我头上,可惜你如意算盘打错了,梁燕然的死,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贱人,到现在还在狡辩,薛安对外说他是第二天中午才赶回来,那只是骗媒体的说法,当天晚上因为大雨,小区周边的监控全都坏了,你们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生了歹毒心思,可惜老天有眼,当天晚上有个蹲守梁燕然的狗仔冒着大雨守在小区门口,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狡辩的话,你们还是留着在法庭上跟法官说吧。”叶贞凛然决绝的说道。 梁小红惊了惊,她手里竟然真的有证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狗仔真的拍下,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动静,对方很有可能在诈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污蔑我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跟祝明镜串通好了拿梁燕然的死大做文章,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思。” 梁小红死也不可能承认的。 但是这件事如果闹大终究是有些棘手的,没想到这个祝明镜如此麻烦,把这件事翻出来对付她,其心可诛。 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了,梁小红眸底掠过一抹强烈的杀意。 别说是沈舟的干妹妹,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得罪了她,也别想安然无恙。 明镜勾了勾唇,目光离开手机屏幕,看向门口方向。 “薛先生,这份惊喜的大礼,可还满意?” 随着明镜话落,梁小红和叶贞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梁小红先喜后惊,表情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而叶贞的表情则复杂生动许多,爱恨交织情难自禁恨意凛冽…… 白子琰挑了挑眉,正主儿出场了。 曲飞台对这些爱恨情仇不关注,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明镜身上。 厚重的包厢门被人从外边推开,男人走了进来,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唯独明镜没有扭头。 她的背脊挺的笔直,修长的脖颈优雅的挺直,面色温淡无波,依旧是素来温婉从容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曲飞台却感觉到她一丝细微的不正常。 曲飞台眉头紧紧蹙起,为什么?来自男人的直觉令他顿感不妙,下意识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薛安?你怎么会在这里?”梁小红大惊失色。 薛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叶贞,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很快不留痕迹的落在了明镜身上。 “祝小姐今晚这出戏、可谓是精彩纷呈,不知薛某有幸在这场大戏里,谋得什么角色?”男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极有韵律,相比曲飞台清越飞扬的少年音,则显得沉稳许多,犹如华丽而低调的大提琴音,符合他一贯的人设和作风。 薛安目光携带着探究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白衣少女。 她到底是谁? 明镜淡淡一笑:“戏台子搭起来了,你这位主角才姗姗来迟。” 薛安勾了勾唇,他的眼珠是极为少见的淡蓝色,但他平时拍戏为了遮盖瞳孔颜色,会戴美瞳,美瞳失了自然,虽然看着漆黑,却如一汪死潭,看人时总透着一股邪气。 “如果事先知道是祝小姐的邀请,一定早早前来,不至于让祝小姐白等这么久的时间。” 曲飞台拧着眉头,这个薛安、跟明镜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像两人有多熟捻似的,然而这只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吧? 薛安注意到来自曲飞台的打量目光,微微一笑:“歌坛的大才子沦为祝小姐的保镖兼跟班,看来传闻果然不虚。” 曲飞台登时挡在明镜身前,用高大的身躯遮住明镜纤秀的身影,冷冷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蓝卉心不可思议的看向曲飞台,这个黑衣人竟然是曲飞台?她不是在做梦吧。 梁小红冷笑了声,“可真能勾搭。” 薛安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曲飞台冷笑了一声:梁小红被这个少年眼中的寒意惊到,虽然同在娱乐圈,但她旗下的艺人跟歌坛没有任何交集,虽然曾经参加过同一场活动,却从来没有打过照面,是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曲飞台本人。 虽是少年之姿,但气质容貌皆不是普通人,尤其眼中寒光乍裂,摄魂压魄不吝旧居上位者。 “如今真相大白,梁小红、还有你薛安,还死去的梁燕然一个公道吧。” 叶贞怔然的看向薛安,喃喃道:“我叫叶贞。” 梁小红立刻跳了起来,不可思议道:“你叫叶贞?” “是的,我叫叶贞,有一天晚上梁燕然托梦给我,告诉我她死不瞑目,让我一定要替她查明真相,为她报仇雪恨,不然她会生生世世纠缠我……。” 叶贞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薛安:“我没有想到,真相会如此残酷。” 说着她似乎不忍,身体猛然晃了晃,闭上了双眼。 237 红雪(一更) 梁小红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为什么叫叶贞?难道她真的回来了?” 薛安目光落在叶贞脸上,叶贞毫不露怯的回瞪回去,怕他看出端倪,眼中并不敢流露出太强烈的恨意。 她在睡梦中死去,她以为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她就成了明心。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死了,世人给她冠上自杀的罪名,这太可笑了,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 虽然生活中有很多不如意,但她依旧充满希望的活着,即使被抑郁症折磨,她也从未想过放弃生命。 如今一个自杀就抹去了她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剥夺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生命,而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享受着世人的追捧。 “薛安,梁燕然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有真心爱过她吗?”叶贞轻轻开口,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薛安并未回答,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诡异,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和他在一起两年,她从未看透过面前的男人,他像是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你永远也不知道面具后是什么表情。 叶贞苦笑一声,能亲手掐死她的人,还需要答案吗? “梁燕然只是一个替身,你爱的那个女人、叫阿雨……。” 话音落地,那个从来温润优雅的男人,眸光忽而阴冷,透着浓浓的杀机,那张完美的面具上,裂开一道缝隙。 叶贞倒退一步,苦笑着摇摇头。 果不其然……以前只当她是幻听,从未往那方面想过,是他伪装的太好了,然而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百倍。 明镜指尖忽而轻颤了一下,轻轻垂下眼帘。 嘴角勾了勾,凉薄而嘲讽。 十足的荒唐、十足的可笑。 “梁燕然?”男人轻轻眯起眼睛,目光深沉而危险。 梁燕然不是被你亲手杀死了吗?我叫叶贞,是她托梦给我,来找你报仇的,一命还一名,天经地义。”叶贞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贞?”薛安勾了勾唇,“巧合吗?” 梁小红忽然怪叫了一声,惊恐的望着叶贞:“你……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叫叶贞,是替梁燕然报仇的。” “你骗人,梁燕然是艺名,她本名就叫叶贞。”梁小红紧张的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还是个少女模样,五官不是很出众,顶多是清秀佳人,但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妩媚的气质才是最吸引人的,当初这个女孩被她发现鬼鬼祟祟的跟踪她,逮住了之后这女孩死活不开口,本来长的不合她的审美,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最多只能演个丫鬟,但当时正是她身上的气质吸引了她,尤其那双倔强的眼神,像极了某人,她才动了心思把人留下。 现在想来,她蓦然惊出一身冷汗,从一开始她就是为梁燕然而来。 “是吗?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托梦给我,不让你们两个的阴谋得逞。” “清者自清,梁燕然的死跟我和薛安没有一分钱关系,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小红话音刚落,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掏出证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是朝安区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薛安和梁小红涉嫌故意杀人,你们谁是薛安和梁小红?” 警察威严的眼神环视一周,叶贞指着薛安和梁小红:“就是他们两个。” 警察点点头,走过来对薛安和梁小红说道:“请两位配合一下,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 到了这个时候薛安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他不是被指控谋杀,而是被请去派出所喝茶,笑着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公众人物,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能不能不戴手铐,然后请容许我戴上帽子和口罩。” 他言谈间极有修养,仿佛拒绝他的请求是一件多么过份的事情,警察转身询问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再扭头,警察点头同意了。 考虑到对方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他的提议可以接纳,何况如今只是报案,按流程传讯嫌疑人,没有逮捕令是不能暴力执法的。 只有在对方拒不配合的情况下,警察才能使用特权,如今对方礼貌至极,警察也没有理由为难对方。 梁小红惊了一瞬,大喊道:“薛安,你怎么能乖乖被警察带走,万一被媒体拍到,你的名声就完了。” 薛安温和的笑道:“清者自清,我相信警察同志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可是……。”梁小红还想再说什么,薛安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梁小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要出口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两人被警察带走,薛安路过明镜时,笑着瞥了她一眼:“祝小姐,今天受教了。” 明镜并未看他,目光盯着脚下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薛安眯了眯眼,随着警察一道离开。 “祝明镜,你给我等着。”梁小红撂下一句狠话,十分不甘心的离开了。 而明镜作为报案人,要跟着警察一起去警局做笔录,叶贞也要一道去,除了谋杀罪,她还要控诉梁小红绑架罪、拐卖罪……,她搜集了那么长时间的证据,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两人。 吴小橘和蓝卉心被作为证人也带了回去。 曲飞台蹙了蹙眉,和白子琰对视了一眼,白子琰说道:“你的身份不方便插手,我找我表哥帮忙。”他姨家表哥在警务系统工作。 “谢了。” 白子琰白他一眼:“你要脸不要,明镜是我朋友,轮的到你来道谢?” 曲飞台没理他转身就走。 白子琰小跑着追上来:“哎哎……你生什么气啊,小肚鸡肠的家伙……。” 两人走出包厢,正看到警察拖着赵合强还有周总走了出来,白子琰看到两人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艹你m的,敢动老子的人,送你们见阎王。” 警察呵斥道:“你干什么?”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白子琰哼道:“这两个人是社会的渣滓,专门残害未成年少女,作为社会大好青年,难道不该惩罚恶人,替天行道?” “做了坏事,自会有法律惩罚他们,不能动手打人。” 白子琰立刻说道:“警察叔叔您说的对,那就让法律惩罚他们,最好坐一辈子牢,别出来继续残害无辜少女。” 被一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年轻的男警察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法律自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容不得外人妄加评判。 “抱歉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曲飞台扯着白子琰退开一步,警察带着人离开。 白子琰看到被警察带出来的祝湘湘,冷笑了一声:“这都第几回了,恩将仇报总得有个限度吧,明镜实在是太善良了,一次次放过害自己的人,要是换了小爷,先揍个满地找牙再说。”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深深埋着脑袋,不敢看白子琰和曲飞台。 祝湘湘在看到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明镜这次是动真格的,她虽然放过了自己,但法律不会放过她。 这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她做的事情是违法的,如果成功了,她不会意识到是犯罪,只会越陷越深,直至酿成大错。 明镜走出皇冠会所,忽然怔住了。 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漆黑的天幕下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她怔怔的望着天空,伸出手掌去接。 雪花沁凉,落到白嫩的掌心,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般。 分不清是她的手凉,还是雪花更凉,雪片在她的手心里好一会儿还没化。 明镜收起手掌,雪花融入掌心,凉意透过四肢白骇钻心入肺。 不知是风更冷,还是心更冷。 薛安上警车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立在阶梯上,伸手去接雪花,眉目温柔如画,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朦胧绰约。 她说雪花自由而干净,纷扬飘洒于天地间,轻盈剔透没有重量,但却融于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润泽万物,奔向汪洋大海。 “我们去瑞士定居吧,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山,有自由的滑雪场,我们在雪山下盖一座小木屋,养几匹马,钓鱼骑马,人生好不快哉……。” 女人温柔快意的声音言犹在耳,雪不是白的,是鲜红色的,那是被她的血染红的。 此刻女人的模样与阶梯上的白衣少女逐渐重合,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眸望了过来。 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望到了那双眼睛深处的讥讽和凉薄。 薛安怔了怔,然而下一刻,他被警察毫不留情的推进了警车内。 他连忙扒到车窗前,车窗上被冷气哈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少女身影被雾气隔绝,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一如十几年如一日的梦境中,那道朦胧的身影。 他抬袖去擦车窗上的雾气,车子发动了,少女的身影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把脸贴在车窗上,神情焦灼迫切。 他突然的行为吓了警察一跳,警察扳着他的肩膀,冷声道:“老实点,别耍滑头。” 薛安哈哈大笑起来,他被警察反剪双手摁在车座上,脸颊贴着座椅,他却毫不在意,兀自苦笑,神情状若癫狂。 “是她、她回来了。” —— 明镜做完笔录出来,雪已经停了。 她站在警察局外的屋檐下,指缝间,佛珠略显急促的拂过白嫩的指尖。 一件大衣落在她的肩头,抵御寒风,带来丝丝温暖。 曲飞台盯着她的指尖,微微蹙眉,他什么也没说,默默的陪在明镜身边。 “你喜欢下雪吗?”明镜忽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比这寒夜的风还要凉上几许。 曲飞台怔了怔,明镜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听她如此问,曲飞台心底微喜,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喜欢雪花的干净自由,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仿佛能洗去这个世间一切的污垢肮脏。” 明镜扭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中,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怔然。 曲飞台紧张的手心冒汗,却不敢回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陷了,只能勉力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说的。” 曲飞台很想问那个人是谁,但他知道,问了明镜也不会说。 “你见过红色的雪吗?”少女的声音遥远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空灵而飘渺,挟着雪一般的冷意。 红色的雪? 曲飞台摇头:“怎么会有红色的雪?” 明镜弯起唇角:“我曾经见过。” 238 替身(二更) 曲飞台扭头望去,少女已经挪开了视线,望向院中的空地。 她整个人拢在灯光的暗影中,看不清神色,那比雪还要洁白的裙袂在夜风中轻轻飞扬。 曲飞台轻蹙眉心,回想她刚才的话。 穿心刺骨的悲凉、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经历过世间的苦难、背叛与伤痛,最终与自己达成和解、释然的放下了一切。 曲飞台望着她平静从容的面容,心尖忽然抽疼了一下。 她明明还是个少女,最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什么却像过尽千帆的老人,与其说是放下,不如说一直在压抑。 即使自小礼佛,也不可能完全放下一切,就连佛祖,就能真的超脱红尘之外了吗? 曲飞台抬起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方停顿了一下,最终无奈的垂落下来。 叶贞靠在蓝卉心的肩膀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明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抬步离开。 曲飞台迈着长腿三两步追上去。 蓝卉心搀扶着叶贞连忙撵了上去。 —— “鉴于你未成年,且对方对你的行为不予追究,警方将不对你予以立案,你现在可以走了。” 在她利落的交代了和梁小红的关系以及梁小红让她做什么事情之后,警察对她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便把她放了。 祝湘湘愣了愣:“不予追究?” “是啊,那位明镜小姐看在你年纪尚幼,且是被人教唆,为你名声和前途着想,对你不予追究,你出去后要好好做人,再不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了。”女警察苦口婆心的劝诫道。 “应那位小姐的请求,这次事情不会记入你的档案中,做人、可不能恩将仇报啊,你要好好感谢她。” 祝湘湘梦游般走出派出所,冷风一吹,冻的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双手搓着双臂找暖。 在皇冠的时候,她只穿了一条连衣裙,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后来被警察带走,那些警察可不会怜香惜玉,她就这样进了派出所,出来时,好心的女警见她穿的实在单薄,便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了,只是今夜下了雪的缘故,格外的冷,厚厚的外套也抵御不了这刺骨的寒风。 祝湘湘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她怎么说也是在豪门长大的,一眼就看出这是辆非常低调的豪车。 越有钱有本事的人越低调,而那些常常大金链子名牌包包挂身上开着限量超跑的,妥妥暴发户气质,底蕴内涵皆无,比如祝家就是这样。 就算有钱了,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土气。 祝湘湘看到司机下车,走过去打开后座车门,她下意识退到路边,双手紧张的抓紧了外套。 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斯文儒雅。 男人站定后,望着门牌上的警徽,笑了笑,提着公文包步履生风的走了进去。 祝湘湘眼睁睁看着男人从她眼前走过去,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蓦然反应过来。 他……他是李青卓,国内最知名的大律师,出手从无败绩。 上次祝少丹出事的时候,祝家请了一个律师团都撬不动他一个人。 在律师界有句名言,李青卓一人、可敌千军万马,此言一点不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梁小红而来? 如果他是梁小红的律师,那么就危险了,梁小红肯定能被保释出来。 她不就是个经纪人吗?什么能耐竟然能请到李青卓。 继而又觉得不对劲,她想起明镜说的梁小红背后有更深层次的资本,这才是她无所畏惧的凭仗。 祝湘湘摸了摸身上,手机丢在皇冠了,她要怎么才能通知到明镜。 祝湘湘想了想,硬着头皮又走回了派出所。 她屏住呼吸静悄悄的走进去,只见忙碌的大厅安静的针落可闻,警察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各自忙碌着,但大家的眼神却不自觉的同时望向一个方向。 所长办公室。 很快,所长陪着李青卓走了出来,点头哈腰赔小心,对刚从审讯室走出来的男警员说道:“快把薛先生放了,你们怎么办案的,人都抓错了。“ “所长……。”男警员眉头紧蹙,换来所长一个暗含警告的瞪视,“还不快去。” 男警员扫了眼李青卓,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审讯室。 很快男警员领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眉目温雅俊秀,如朗月生辉,皎皎流光。 祝湘湘忽然捂住嘴巴,这……这不是薛安吗?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薛先生,实在对不住,是我的手下抓错了人,给您添麻烦了。”矮胖的所长慌忙赔着小心。 薛安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笑着瞥了眼男警员:“奉公职守、所长手下人才辈出,不错。” 对方立刻诚惶诚恐的垂下脑袋,忙说不是。 薛安大步走了出去,路过祝湘湘时,眯眼瞧了她一眼,那眼神盯的祝湘湘心底发寒,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等她回神,人已经走远了,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薛安在娱乐圈挺特殊的,一直不温不火,当年以最小的年龄记录拿到金鹿影帝,算是破了纪录,所有人都以为他前途无量,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逃不掉影帝光环,烂片一部接一部,多次被观众质疑拍洗钱烂片,他本人洁身自好,跟梁燕然公布恋爱后,才再次被观众接纳,大众很吃他和梁燕然这对cp,只是这对发糖不多,大部分靠脑部,薛安也靠着和梁燕然的cp在娱乐圈拥有了大幅讨论度。 “你怎么又回来了?没事吧?”女警小姐姐看到祝湘湘关心的走过来问道。 祝湘湘摇摇头,抿抿唇问道:“警察姐姐,刚才那个人、是薛安吗?他跟梁小红的案子有关系吗?” 女警立刻扫了眼四周,见大家都没注意这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快回去吧,你能抽身出来要感谢明镜小姐,不然这其中的水深……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回去吧,以后好好上学,别瞎混娱乐圈。” —— “薛先生,机票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先出国一阵避避风头吧。” 薛安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李青卓。 “是他的意思吗?” 李青卓摇了摇头:“国内已经不适合你了。” 薛安冷笑了声:“为什么?” 李青卓失望的摇了摇头:“梁燕然的死始终是一个炸弹,如果不出去避避风头,被对方抓着这个把柄大做文章,想必到时叶先生也救不了你了。” 薛安目光深邃幽冷,上了路边的黑色轿车,李青卓随后坐了进来。 “带我去见叶先生。” 李青卓摇了摇头:“先生现在并不在京州,且这件事白家的小少爷也插手了,恐怕不能善了,始终要找一个替罪羊,我看梁小红就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薛安淡淡道:“人本来就是她杀的,与我无关。” 李青卓挑了挑眉,“但你有包庇之嫌,爆出来始终是个麻烦,叶先生也是为你好,机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李青卓将证件和机票交到他手里。 “出去避避风头,等这边事情解决了,你再回来。” 薛安本是随意一扫,目光忽然怔住,他看着机票上的目的地。 瑞士——卢塞恩。 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铁力士山,山下的琉森湖风情无限,卢塞恩小镇沐浴在阳光下,与世隔绝,静谧安详。 那是她曾经的梦想。 薛安手指捏着机票,“必须现在走吗?” “现在正在开往机场的路上,薛先生,这是叶先生的安排,请您配合。” 薛安怔怔的盯着机票,“他想做什么?” 李青卓垂下眼帘,并不言语。 到了机场,李青卓派了两个保镖跟着薛安,必须要亲眼看到他登上飞机才能放心。 然而他只是靠着车抽了根烟的功夫,保镖急忙跑回来说道:“不好了,薛安失踪了。” 烟头烫到了手指,李青卓赶忙将烟头扔到地上,皮鞋狠狠碾了一下,眉头紧蹙。 “不是失踪,他自己跑了。” 李青卓摆摆手:“不用找了,回去。” 这是他自己跑的,并不是叶先生不管他,出了任何事,他自己承担后果。 —— 窒息,漫长的窒息…… 她被绳子勒住了脖子,拼命的挣扎,然而只是徒劳,死神的镰刀稳稳的勾住了她的脖子。 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半明半暗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一张疯狂狰狞的脸。 “敢跟我争薛安,去死吧,贱人。” “薛安是我的、是我的……。” “我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 “咳咳……。”叶贞从噩梦中惊醒,双手捂着脖子,犹如溺水的人,拼命的呼吸。 不知何时,泪已流了满脸。 一道白影立在落地窗前,月光如练,却不及那白衣皎皎清辉,潋滟如波。 “原来是梁小红杀了我……。”叶贞又哭又笑,迷惘了那么久,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并未有多高兴。 “她一直喜欢着薛安,可是她从没有告诉过我……。” 她自顾自的喃喃着:“她为了薛安杀了我,可是她不知道,薛安爱的人,也不是我。” 叶贞捂着脸悲伤的痛哭起来。 自她死后复生,再害怕再迷惘,她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她要坚持找到她死亡的真相。 然而真的面对真相的这一刻,她崩溃了。 “两年前,我在一场舞会上见到他,他坐在角落里,显得那么忧郁而落寞,和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万里星河,那么璀璨、那么迷人、却也那么忧郁。” “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我便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我主动搭讪,很老土的方式,邀请他跳一支舞,他答应了,我频频出错踩到了他的脚,他的脾气出奇的好,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耐心的教我,他真是个好老师,然而他不知道,我是故意出错的。” “舞会结束,我要离开了,他主动提出送我,在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我们自然而然的接吻,那一刻,我满心激动的以为找到了我的白马王子,那天晚上,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随着叶贞情绪起伏的声音,落地窗前的少女始终没有回头,漠然的好似世外人。 “他是那么清醒而克制,我永远在他的眼中看不到爱意,我想没关系,即使是坚冰,我也有信心用一辈子融化他。” “有一次,他在情深处难以自抑的叫了一声阿雨,我以为是幻听,没有在意,但是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温柔的几乎要把我融化,那是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我喜不自胜,我以为他终于爱上了我。” 叶贞说着笑了起来。 “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可笑的是,他一直把我当成了替身。” 叶贞摸着自己的脸:“我想当初在舞会上,他看到我的时候,眼中让我心动的星河,大致是因为我的眉目有几分像他爱的那个女人吧。” 239 惊世(一更) 她一腔真情的付出,换来的是欺骗和背叛,甚至连性命都丢了。 是老天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才让她重生到明心身上,找到真相吧。 叶贞痛苦的抱着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薛安没有亲自动手,但是他暗示了梁小红。 借刀杀人。 真狠啊! 两年的陪伴,他一直伪装的很好,为什么忽然动了杀机,叶贞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厌倦了吧。 “这对狗男女,我一定要他们生不如死。”叶贞咬牙切齿的说道,眸中恨意凛冽。 明镜接了一个电话,淡淡道:“刚刚、薛安已被律师带走。” 叶贞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他的律师是李青卓,国内知名的刑事律师,还有、你的证据只能证明梁小红在你死前进入过你家,两人撒谎了,有嫌疑但没有直接杀人证据,唯一能证明谋杀的是申请司法鉴定,做尸检,不过两人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叶贞不甘心的说道:“可是要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对狗男女逍遥法外吗?” 明镜勾了勾唇:“但是尸体、早已经被我掉包。” 叶贞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明镜。 “你……你说什么?” 两人这样大剌剌的讨论自己的尸体,委实有一种诡异感。但让叶贞更为惊异的,是明镜竟然早就换掉了她的尸体。 那要早到什么时候?在她还没有重生到明心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梁小红? 她是知道明镜和梁小红结下了梁子,只是没想到明镜早就留了一手。 而她留的这一手,却是未雨绸缪,直接帮了她一把。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我们一起去公安局申请尸检。” 明镜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明镜。”叶贞忽然叫住她。 明镜脚步顿住,并未回头。 “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欠你的。”明镜头也不回的离开。 叶贞愣了愣,欠她的?明镜的话令她一头雾水。 她以为明镜指的是明心,便也没再多想。 酒店的走道内铺着柔软的地毯,凌晨两点,万物陷入沉睡。 明镜无声走过,灯影一闪一闪,映在墙上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 —— 第二天一早,柳暮雪打着呵欠下楼吃早饭,看到明镜和两个女生走进了电梯,下意识追了上去。 “等等我……。” 电梯门关上,彻底隔绝了明镜的身影。 柳暮雪叹了口气,在餐厅见到了谢真,“你怎么在这儿?明镜呢?” “明镜给我发短信,她今天有事,不去参加学术报告会了,让我们帮忙请个假。” “那跟她在一起的两个女生是谁?”柳暮雪眉头紧蹙,越想越不对劲。 “也许是明镜的朋友吧。”谢真揉了揉鼻子,来京州几天,有些水土不服,又赶上变天,有点感冒了。 “朋友?她在京州还有朋友?”柳暮雪根本不信。 “她在江州都没几个朋友,在京州能有?再说了,这是她第一次来京州吧?” 谢真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阿嚏……。” 柳暮雪嫌弃的皱了皱眉,拉着早餐躲远了点。 赵蘅和宋引章端着早餐走了过来,打过招呼就开始低头吃饭。 这时隔壁桌有个少女忽然惊叫了一声“天哪,快看新闻,梁燕然不是自杀死的,是被她的经纪人和薛安联手谋杀的!” 一语惊起千层浪,整个餐厅瞬间哗然。 “啪嗒”柳暮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掉回餐盘里,眨巴着眼睛,“什么?我不是幻听了吧?” 谢真愣了愣,“应该……可能……也许……大概是假的吧。” 不然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赵蘅飞快掏出手机,点进热搜,热搜榜首已经爆了。 知名媒体人九真爆料梁燕然不是死于自杀,而是死于情杀,如今警方已经介入,希望佳人在天有灵,让真凶伏首。 此微博凌晨三点发布的,现在是早上七点,经过四个小时的发酵,在网上已引发滔天巨浪。 对方没有点名道姓,但情杀两字已胜千言万语。 很早以前就有梁燕然的粉丝质疑梁燕然的死不简单,但当时舆论被控制的死死的,他刚在网络上发布一丁点质疑声,立即被禁言封号,那时他就明白这里边水深的很。 如今有媒体人爆料,粉丝借此东风在网络上发布质疑,一条条罗列的清清楚楚,所谓情杀更是让嫌疑人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就差把薛安的名字打出来了,而梁燕然的经纪人梁小红也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 薛安名气不温不火,最近两年和梁燕然公布恋情之后才有了讨论度,没什么粉丝基础,但两人的cp粉数量却很恐怖,在梁燕然死后,cp粉看到薛安如此痴情,被他深深打动,这批cp粉也彻底沦为了薛安的死忠粉。 在这条消息爆出的同时,大众哗然之际,这批粉丝是跳的最高的,满脑门写着造谣造谣造谣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她们沉沦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任何打碎幻想的人都是造谣,是居心叵测的恶人,是想拉薛安下马的坏人。 如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看走了眼、粉错了人。 仿佛为了印证大众的猜测,八点整,朝安区公安局发布了一则通告,梁某红被指控谋杀,如今已被批准逮捕,警方正在调查中,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发布通告。 这下锤了,只是通告中却没有薛安,让大众一时有些懵逼。 “亏我当初还喜欢过他的电影,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柳暮雪鄙视道。 “通告中没有薛安的名字,他应该不会是凶手吧,他长得也不像坏人啊。” 柳暮雪白了眼谢真:“真不愧你的名字,天真啊,坏人能在脸上写自己是坏人吗?越坏的人看着越像好人,就像信佛的人,说不定做了很多恶事为求心安才求神拜佛。” 谢真说道:“你是在内涵明镜吗?” 柳暮雪冷哼道:“你哪知耳朵听到我内涵明镜了?” 谢真抿抿唇,不说话了。 大礼堂乱糟糟的,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骂有人叹,曾经爆红的花旦领头羊,自杀死后被曝谋杀,嫌疑人是经纪人和影帝男友,绝对是娱乐圈空前绝后的爆炸性新闻。 而在网上掀起的滔天巨浪仅仅展露了冰山一角而已。 就在朝安区公安局发布了通告十分钟后,九真再次发布消息,上午九点在京州国医附院为梁燕然进行现场尸检,真相如何,法医尸检之后就会水落石出了。 这一消息一出,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梁燕然的尸骨不是早已火化下葬了吗? 当时葬礼办的挺隆重的,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尸骨? 莫名的、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后背冒出层层冷汗。 “叶子,你看网上新闻了没,等会儿要在国医附院给梁燕然尸检呢,要不要找找徐叔叔,向他打听点内幕?” 薄莲叶摇了摇头:“还是不要麻烦徐叔叔了吧,他工作挺忙的。” “好吧,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结果啊,人到底是不是薛安杀的?” 薄莲叶坐直了身体,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柳暮雪和谢真身上时,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收回。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今天的学术报告请到了游大师,专心听吧,对我们很有帮助的。” 然而苏雯这心里就跟猫爪子挠着似的,根本静不下心来,一会儿掏出手机看一眼热搜,看看有什么新的进展。 这就是娱乐八卦的魅力,无形间让人上瘾。 国医附院。 大门口警车一字排开,画面十分壮阔。 明镜和叶贞先后从警车内走下来,白子琰从后边的一辆警察上跳下来,走过来拍了拍明镜的肩膀:“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随后从白子琰刚跳下来的警车内走下一位身着警察常服的年轻男人,身板高大笔挺,国字脸,浓眉大眼,很正气凛然的长相。 “这是我表哥奚弢,表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明镜。” 男人目光深沉如渊,看了眼明镜,一脸严肃的说道:“明镜小姐,你好,我是奚弢,多谢你提供的线索,这件案子社会影响非常大,我们一定会查到真凶,还死者瞑目。” 明镜敛眸,目光掠过男人的肩章,“多谢奚警长。” “这位叫叶贞,线索是她发现的,我不过代为转达罢了。” 奚弢目光落在叶贞脸上,来自一个资深警察的目光普通人实难招架,但叶贞没做过亏心事,她没什么好怕的。 少女清明坦然的目光令奚弢暗暗点头,和明镜并肩往医院内走去。 “今天请来的法医是我们司法界第一神刀手,本来他已经准备退休了,听说了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力太大了,向我主动请缨,说是这件案子能写进书本里,具有多方警醒作用。”奚弢一边走一边说道。 “对了,明镜小姐,有件事我很疑惑,梁燕然的尸体,你是如何偷龙转凤,偷偷转来国医附院的?” 梁燕然的尸体早就火化下葬了,坟头草都长的老高了,因此在接到报案后,这件案子无法进行下去,但紧接着就被告知,梁燕然的尸体没有火化,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奚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走在身边的白衣少女。 立冬首日,昨夜下过雪,今日阴云密布,冷风阵阵刺骨,就连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都在制服里套了件保暖衣,京州的冬天可以用天寒地冻来形容,刚刚步入冬天,很多人还不适应这种硬冷,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阴寒中。 唯独这个少女是一道亮目的风景线,一条白裙子外罩了件米白色的长风衣,单薄的飘飘欲仙,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质疑,少女从容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说道:“实不相瞒,叶贞就是我的师姐,梁燕然死的那天晚上,她托梦给了师姐,师姐从小体质特殊,能看到梦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师姐告诉我时,我便相信了,死者托梦,必定有难以瞑目的事情,帮她化解仇恨,了却心愿,渡她轮回,是以我佛慈悲。” 少女声色空灵,白净美丽的面容安详从容,即庄严又圣洁。 奚弢怔了怔,这种比较玄学的东西,作为相信科学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本该嗤之以鼻,但看着少女温柔而慈悲的面容,又有种质疑就是在亵渎神佛的罪恶感,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奚弢猛然清醒过来。 一时心下微凛,对这个少女多了几分莫可言说的尊重。 “原来是这样。”奚弢瞥了眼走在身后的叶贞,少女跟明镜差不多大的年纪,面容清秀,低垂着眉目,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质。 奚弢没有再问下去,对方的身份做这些事情应该很轻松,但有此等釜底抽薪瞒天过海的手段,这样的年龄,委实有些不同凡响。 根据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件案子没有表面上的情杀那么简单,不管是薛安还是梁小红,背后有一张巨大的黑手掌控着一切。 奚弢想着案子,眉头紧紧蹙着。 院长和主任亲自迎了出来,院长左手边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医生,气质温和从容。 几人一番客套的寒暄,院长引着几人往西边新盖的一栋白色大楼走去,停尸的解剖房就在这栋楼三楼。 徐舒华目光自少女白色的裙袂上划过,一抬头,对上奚弢探究的眼神。 徐舒华勾了勾唇,目光掠过奚弢的肩章:“老奚,多日不见,升官了啊,这升官酒,什么时候请?” 奚弢挑了挑眉:“玉浔那小子快回来了吧,到时候该他请咱们了。” 徐舒华笑了笑:“也是,这小子一回来就直接空降主任,我们医院建院以来也没这么年轻的主任,活该他请客。” 两人姿态娴熟,一看就是老熟人,白子琰凑过来说道:“薄二哥要回来了吗?那太好了,我很久都没见过薄二哥了。” 明镜走在旁边,安静的没有丝毫存在感。 听到薄玉浔的名字,袖子掩盖下、指尖的佛珠顿了顿。 几人说话间,就到了解剖室。 尸检时,外人是不能进入的,叶贞望着解剖室内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脸色发白,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身体摇摇欲坠。 明镜搀扶住她,一声轻叹,单手拈花,面色悲悯庄严。 “阿弥陀佛……。” 淡淡的四个字,似有无上力量,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明镜。 叶贞难以自抑,伏在明镜肩头怵哭。 在外人看来,她好像很悲伤很悲伤,让人也下意识的跟着鼻酸了。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终将水落石出。” 白子琰虽然觉着莫名其妙,但明镜刚才说叶贞从小能看到各种奇怪的东西,而且梁燕然托梦给她,如果梁燕然真的死得很惨且有很大冤屈,叶贞感同身受了,才能有这么重的悲伤吧。 “别哭了,马上结果就出来了,梁燕然是不是被谋杀的,很快就知道,到时候我们把凶手绳之以法,判他死刑,给梁燕然报仇雪恨。”白子琰正义凛然的说道。 此时忽然有一对老夫妻不顾警察的阻拦冲了过来,那老妇人叫骂道:“你们谁敢动我女儿的尸体,我老婆子跟他拼命。” 听到这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叶贞身躯僵住了,唇瓣不住颤抖着,眸中涌动着深深的恨意。 她背对着老夫妻,明镜低头,她的手背被叶贞抓破了皮。 240 结果(二更) “你们不能动我闺女的尸体,不然我去检察院告你们去。”老婆子冲过来指着奚弢就骂。 一群人中,就他身上的制服最扎眼,看起来最厉害。 奚弢蹙了蹙眉,冷声问道:“你们是梁燕然的父母?” 老太婆拍着胸口:“没错,我是梁燕然的亲妈,那是他亲爸,没有我们的同意,你们没有资格解剖我闺女的遗体,不然你们就是违法,我要告你们。” 那老头子走过来拉了拉老婆子,被老婆子一把甩开。 奚弢正色道:“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死因不明的尸体,司法机关有权对尸体进行尸检,不需要征得家属的同意,但需要通知家属到场,今天早上你们就接到公安局的电话通知了吧?” 他一身警服,面色威严周正,嗓音亮如洪钟,一身正气凛然,把一对老夫妻吓唬的直倒退。 “你……你胡说,我闺女怎么可能死因不明,她不是自杀的吗?再说了我闺女不是早都火化了吗?你们哪儿找来的尸体冒充我闺女,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让我闺女连死了都不得安宁啊。”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这老太婆撒起泼来的功力实在了得。 奚弢冷声道:“究竟是不是你闺女,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落打开解剖室大门,对两人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可谓是很有礼貌了。 两人对视一眼,老太婆骂骂咧咧的走了进去。 她从叶贞面前走过,叶贞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淌出血泪。 明镜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叶贞愣了愣,看向她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她的手很凉很凉,像雪一样的凉。 却带给她一种无可比拟的温暖和安心。 她跟着走了进去。 解剖室很大,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人体结构图,靠窗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真人比例的骷髅架子,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停尸台,此刻上边蒙着一张白布,白布下,是一具尸体。 走进来的众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子琰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偷偷跟在了明镜身后,希冀佛光普照,驱退邪祟。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就是司法界第一神刀手,法医乔松。 乔松看向奚弢,冷静的说道:“dna比对结果马上出来。” 奚弢点点头,“她是死者家属,让她认一认尸体吧。” 乔松点点头,对大家说道:“除家属之外,大家请出去等候吧。” 奚弢看向明镜和叶贞,想了想说道:“让她们两个留下吧。” 乔松看了两人一眼,白衣服的少女神色漠然,令他颇为稀奇,另一个少女神情则悲伤许多,看样子两人跟死者关系匪浅。 待闲杂人等出去之后,乔松开口说道:“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老太婆骂骂咧咧道;“你快点行不嘞,我还有别的事情呢,别耽误时间。” 乔松掀开白布,拉到胸口处,露出尸体的面容。 尸体用了最好的冷冻技术,四个多月过去,面容依旧鲜活生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老太婆忽然尖叫一声,喃喃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老头擦了擦眼泪,“真的是我们的闺女啊,看来她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的,我可怜的闺女。” 叶贞死死的盯着那张脸,扑到近前,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声癫狂而凄然,听的人头皮发麻。 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是什么感觉? “呕……。”叶贞忽然冲到垃圾桶旁,剧烈的呕吐起来。 明镜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出去吧。” 明镜搀扶着她,缓缓走出解剖室。 两人确认了尸体之后,围着尸体哭闹,被警察带了出来。 之后乔松便关上解剖室大门,开始专心解剖。 叶贞靠着明镜的肩膀,喃喃道:“她已经死了。”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才强烈的意识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现在借尸还魂,活着的是明心,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明镜站在三楼,不远处住院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与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警察同志,我不同意给我闺女尸检。”老太婆忽然说道。 叶贞愣了愣,扭头朝她看去:“你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你不为她讨回公道,反而阻碍警察办案,你安的什么心?” 老太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被她眼中熟悉的恨意惊道,跳起来骂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闺女的事情,我说不能尸检就是不能尸检。” “你……你们一家从未对梁燕然好过,只想把她当成提款机,如今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她死不瞑目吗?”叶贞愤然质问,咄咄相逼,两人被逼的连连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太婆总觉得这眼神有些眼熟,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面前人的灵魂正是属于里边那具尸体的。 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 “我是替天行道的人,你们如果还有良心,还念着梁燕然多年来对你们的付出,就老老实实的尊重她的遗愿,别让她在阴间还做个糊涂鬼,让真凶逍遥法外,你们就是帮凶。”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犹如擂鼓般重重敲在两人心头,两人彻底不作声了。 叶贞愤恨的咬牙。 叶父叶母从小就偏心眼儿,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叶贞不过吼了叶焕两句,叶焕跑去找叶母告状,叶母不分青红皂白抓着叶贞就是一顿毒打。 叶贞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天生美貌,机缘巧合下进了娱乐圈,靠着一股拼劲和毅力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她在媒体前有多光鲜亮丽,背后便付出了比之翻倍的汗水和血水。 之后叶父叶母便天天缠着她要钱要房子,她不堪其扰,花钱买清净,但对方贪得无厌,在叶焕交了女朋友后,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让她买别墅送给他,不然就找媒体曝光她不孝顺父母,造谣搞坏她的名声。 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这一切都被梁小红看在眼里。 那令人厌恶的原生家庭,她不想面对,每次都是梁小红替她去解决,心底对梁小红更是只有感激。 到后来,她彻底跟叶父叶母决裂,不知道梁小红用什么办法封了两人的口,之后两年,她再没有见过她们,也是这两年,她遇到了薛安。 和薛安在一起的时光,让她逐渐忘记了童年的阴影和来自家庭的伤害,但是能拯救她的,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人了。 如果说叶父叶母把她领到了悬崖边,那么薛安就是亲手将她推下去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乔松打开门拿着结果走出来。 “种种尸检结果证明,死者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他杀。” 奚弢看着尸检报告,面色逐渐凝重。 叶贞苦涩一笑。 而与此同时,技术科同事送来了dna比对结果。 “dna必对结果显示,死者年龄二十九岁,籍贯云州龙山人,艺名梁燕然、本名叶贞,生于九四年五月十三日……。” 冷风穿堂而过,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天边阴云密布,似乎又在酝酿着坏天气,整个京州笼罩在一层巨大的阴霾中。 在一片窒息的沉默中,少女空灵淡漠的声音十分抓耳。 “奚警长,请还死者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 奚弢脸色沉凝,“你放心吧,这件案子社会影响极大,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不愿望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241 炼狱(一更) 奚弢走出医院,被闻讯赶来的媒体团团围住。 不止娱乐记者,还有民生记者、法制记者……几乎整个京州的记者都蜂拥而至,将医院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娱乐新闻了,这是要屠版社会头条三天三夜的架势。 奚弢一扭头,发现明镜和叶贞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奚警长,请问梁燕然真的是被谋杀的吗?她的尸检结果出来没有?” “警方有没有掌握梁小红和薛安联手谋杀梁燕然的证据?” “警方的通告中并没有薛安的名字,薛安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 一人一张嘴,问的又快又急,就像一群蚊子围着你嗡嗡乱叫,奚弢被吵的头疼不已。 “大家停一停,听我说两句。” 然而没人听他的,还是一人一句七嘴八舌。 “停……。”奚弢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刹那间,世界清净了。 奚弢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的警服和眼神令人望而生畏,大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这件案子社会影响极大,请大家相信警方,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还死者一个公道,案子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发布通告,在警方发布案情通告之前,请大家不要造谣传谣,否则法律绝不会轻饶。” 他一脸的正气凛然,出口的话掷地有声,直骇的大家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奚弢在两名警察的护送下离开包围圈,这次没记者敢再如同苍蝇般撵上去,大家面面相觑,在大脑中飞快研究着如何在海量新闻中写出一鸣惊人的稿子。 虽然没有打探到梁燕然的尸检结果,但是这位京州的“警界新贵”奚弢亲临现场,想必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上层了,已经不是普通的案子那么简单。 大家心中有了思路,有的继续蹲守,有的回去加紧写稿件。 奚弢大步上了警车,”召集大家,回局里开会。” “警长,这个叫九真的博主在网络上散布消息,这些记者就是他引来的,要不要让人查。” 奚弢透过车窗看向医院大门口乌压压的人头,微微眯起眼睛。 “不用。” 这个九真知道这么多内幕,一直牵着媒体的鼻子走,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舆论的力量很恐怖、但有时候、却是制胜法宝。 这件案子、背后的水很深,舆论把这淌水搅的越浑,越好摸鱼。 —— “你别走,你跟我家贞儿是什么关系?”叶母拉着叶贞不让她走。 叶贞冷笑一声:“她托梦给我,让我把她的所有遗产全部捐出去,一毛都不能留给别人。” 叶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她亲妈,她的财产不留给我留给谁?” “留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留给你们这些吸血鬼,她的遗产你们现在也没拿到吧,那就对了。” 叶贞被身边的人骗的团团转,但在财产这件事上,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儿,也许是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她早就立下了遗嘱,死后财产全部捐给慈善基金会。 在她死后,遗嘱便已生效,但是叶母怎么可能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大闹律所,搞得律师到现在也没敢将遗嘱公布出来,生怕这老太婆发疯。 这期间叶母还折腾出来许多事儿,比如叶母致力于证明叶贞立遗嘱时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是受胁迫、欺诈才立,这样根据民法典就可以撤销遗嘱,重新划分继承权,但是律师根本就不鸟她,完全是瞎胡闹。 同时梁小红一直在抹消大众对梁燕然的熟悉度,因此叶母搞出来这么多事,想找媒体曝光用舆论博同情统统被梁小红背地里解决了,到现在梁燕然立遗嘱的事网上也没扑出来水花。 遗产的事就这样僵持着,叶母隔三天就要到律所闹一通,已经成了律所的常态,大家见怪不怪。 叶母目眦欲裂,上去就要给叶贞两个耳刮子,刚抬起手,就被人擎制了手腕。 叶母吃痛,扭头看去,就见那一直很沉默的白衣少女目光清冷的望着她,那眼神不知为何,让人心底发寒。 “你……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你想干什么?”少女没有温度的声音比这冬天的寒风还要刺骨。 叶母牙齿打颤,整条手臂都麻了。 “你……你先放开我。” 明镜松手,叶母惯性作用猛然倒退了一步,被叶父赶忙搀扶住了。 叶母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抬眼偷偷打量那白衣少女,心头颇为忌惮。 “你们跟叶贞到底什么关系?” 叶贞哈哈笑了一声:“我们知道她的银行卡密码,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叶母瞪大双眼:“那你能改叶贞的遗嘱吗?” 叶贞冷笑道:“你有没有法律常识,遗嘱公正过,且立遗嘱人去世,没有任何人能更改遗嘱。” 叶母一脸失望:“这可怎么办啊,这个死丫头,白养她了,死了一毛钱都没留给我们,全捐出去了,作孽啊,让我和她爸怎么活?” 叶贞摇了摇头:“她给你们立了一个养老基金会,你们每个月可以领取一笔零花钱,里边的钱足够你们安然生活到百岁,你们为什么还不知足?” 叶母惊讶于她竟然知道的这么多,张口就骂道:“你知道什么,每个月五千块钱够干什么,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是她的亲爹妈,她连我们都防着,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叶贞跟她们已无话可说,她该尽的义务和责任,随着梁燕然的死去,已经尽完了。 叶贞一脸疲惫的对明镜说道:“我们走吧,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明镜点头,两人转身沿着医院的小路离开。 “你们给我站住。”叶母追上去,然而花丛掩映、人来人往,早已没了两人身影。 花园的小径铺着鹅卵石,有些膈脚。 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有几个病人坐在里边下象棋,不时传来杀伐声。 两人走出小径,迎面一个护士推着一个病人走过来,本是不经意一瞥,看到明镜,立刻瞪圆了眼睛,指着她说道:“你……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明镜温和的笑了笑:“你认识我吗?” 护士点头如捣蒜。 “两天前的晚上,我们医院急诊科,你救了一个心脏病患者,你还记得吗?” 女孩话落掏出手机:“你别走,你的发带被徐医生捡到了,我这就告诉徐医生。” 明镜问道:“那位心脏病患者,后来怎么样了?” 女孩拨电话的空隙时间说道:“徐医生是心外科最厉害的医生,他出手,肯定能成功,不过也要多亏你,不是你抢救及时,他当时就已经不行了。” 电话没人接听,护士着急的说道:“我要送病人去放射科拍片子,你要不要先在这里等等我,我把病人送过去之后就去找徐医生。”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去忙吧。” 护士以为她答应了,赶紧推着病人离开。 明镜抬步离开,叶贞问道;“你不留下来等那个徐医生吗?” 明镜摇了摇头,“刚才已经见过了。” 想还给她,不用等到现在。 看来那位徐医生根本不想把发带还给她。 小护士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原地早已没了明镜的身影,小护士叹了口气。 一抬头看到站在亭子里的男子,小护士立刻开口:“徐医生,那晚那位救人的女生刚刚就在这里,我让她在这里等我,您有见到她吗?” 徐舒华摇了摇头:“没有看见。” “这样啊。”小护士失望的叹气,“没想到她还是走了。”话落咕咕哝哝着走远了。 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掀起白大褂的一角。 徐舒华低头看着掌心的银色丝带,飘带随风而起,飘逸灵秀与那少女如出一辙。 “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 叶贞走出医院便晕倒了。 明镜把她送回了酒店,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大起大落之间,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休息几日就好。 明镜看着床上昏睡的少女,分明是师姐的脸,但感觉却不一样了。 红尘这个道场,每个人从出生就在修行。 人生八苦,一层更比一层苦。 佛渡世人离苦得乐,但世间哪里是真正的净土。 有人贪名利、不择手段、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有人嗔恚怒、嫉心妒恨,心上的魔鬼掌控你的喜怒哀乐。 有人痴愚妄、颠倒三生,执着的追求着水中月和镜中花,到头来终不过是一场空。 贪嗔痴三毒,是生来便种在灵魂中的种子,随着经历和成长慢慢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终此一生,人也逃不开这三毒,为此如痴如醉、如癫如狂,沉沦其间,不能自拔。 那棵大树,融入你的灵魂和身体,它的根深深扎入你的身体里,血肉是它的水份和养料,你们血肉相融,早已密不可分。 所谓离苦得乐,便是拿刀剜入你的血肉,生生将根刨出来,剔除你的骨血,剜心断骨之痛,阿鼻地狱、不过如此。 既如此,人间与地狱有何区别。 这人间炼狱,缺少一把大火,将那罪恶的肮脏的孽焚烧成灰烬……如此、便清净了。 少女轻轻勾起唇角,笑的温柔而慈悲,像那莲台上济世的菩萨,庄严又圣洁。 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珠,忽而变得犹如浓墨,越发迷离深邃,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邪气。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少女端然静坐,温柔的不可思议。 少女抬袖轻轻拂了拂裙摆,微微一笑:“欠的债,终究要还,不过早晚罢了。” 窗外阴云密布,在呼啸的狂风之中,细雨丝丝缕缕洒满人间,洗涤世间的一切、却也带来罪恶的种子。 —— “这个薛安真是恶毒,梁燕然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跟经纪人那个老女人勾搭在一起害了梁燕然,要不是有人报案,他和贱女人瞒天过海的手段就成功了,细思极恐。” “这个报案的人是谁啊?简直就是大英雄,不然我们都被薛安给骗了。” “你们不觉得梁燕然的尸体忽然冒出来很诡异吗?她不是早就火化了吗?总感觉这个案子很诡异……。” “警方的通报中没有薛安的名字,他应该没有参与谋杀吧,都是经纪人因爱生恨自己干的。” “薛安没亲自动手,但他肯定pua经纪人了,男人套路玩的666,狠还是男人狠,不喜欢了放过就行,人家偏不,人家要你命。”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对薛安的讨伐和辱骂,这件案子成了全民讨论的热点,就连家里的三岁小儿八十岁老妪都能侃两句。 现在见面第一句话不再是你吃了吗,而是你今天骂薛安了吗? 薛安以恩将仇报卑鄙无耻假仁假义丧心病狂冠绝古今荣登渣男榜首no.1,可谓是众望所归、震古烁今。 虽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大众仿佛就是亲眼见到了薛安杀梁燕然的一幕,把他牢牢的钉在耻辱柱上,天天丢烂菜叶子臭鸡蛋外加唾沫星子。 网上也扒出来了一些薛安和梁燕然出现在公众面前时的很多相处细节,以前磕的糖现在全都变成了刀,刀刀致命,那些死命硬撑的cp粉招架不住,吐血而亡。 薛安彻底臭名昭著,成了过街老鼠,然而让人惊奇的是,他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薛安这个人,好歹也是影帝,跟当红小花旦谈恋爱,但他存在感一直不高,不参加综艺,不接受采访,给人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他的微博全是广告,估计是工作人员打理,自梁燕然死后再也没有更新,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微博里一条跟梁燕然有关的内容都没有。 以至于大家挖他的陈年黑料的时候都找不到多少素材,好在网络人才济济,有人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了薛安的黑历史。 “薛安今年三十五岁,他是十五年前进入娱乐圈的,拍了一部电影就拿了金鹿影帝,他演技确实挺绝的,很有灵气,经过大导的调教,更是绝绝子,同年就靠着这部电影拿到了金鹿影帝,是金鹿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我熬夜查了当年的通稿,不是说他演技不好,我承认很好,但当年跟他一同入围的都是什么人物?哪一个都甩他十条街,就算矮子里拔高个都轮不到他。 重点来了,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谁,是余大维,那时候余大维已经很有名气了,被各大投资商青睐,能演余大维的男主,还是个没任何经验的新人,一上来就挑大梁,背后没点资本谁信呢,大家看看当年的庆功宴照片,作为男主和导演,本该意气风发,但俩人离的那么远,不知道的还当是仇人呢,再看余大维的访问也很有意思,记者问他为什么挑中薛安演男主,余大维苦涩一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男主,但却是最合适的男主。 听听听听余导这话术,不是摆明了说他不是我青睐的男主,是投资商硬要塞进来的,不要不行,再看看薛安这些年拍的烂片一箩筐,辜负他金鹿影帝的名头,这些烂片我仔细看了看,全都是洗钱烂片,背后的资本养兵千日,终于派上用场了,薛安不负所望,成功完成了任务,再说他跟梁燕然的感情,这就更谜了,我越研究越上头,大家们,薛安不爱梁燕然是真的,梁燕然惨我先说了,但薛安这绝世渣男他是有白月光的啊。” 渣男标配、白月光。 此言一出,震惊网络。 啥?薛安还有白月光? 他配吗? 能被薛安看上,这白月光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题外话------ 薛安的白月光是谁,真惨! 242 曾经(二更) 这个叫青青子衿的娱乐博主,在发出这一番文字后,立即爆上了热搜。 ——薛安的白月光!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就像拉屎拉一半,怎么用力都拉不出来,把人急的抓耳挠腮。 无数的人在评论下催博主快更新,薛安的白月光究竟是谁,薛安跟梁燕然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薛安背后的资本又是何方神圣,各种疑问盘桓不去。 江州某高楼办公室内,埋首在电脑前敲键盘的男生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抬头看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慵懒的窝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搭在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那露出的一截脚腕在黑大理石的反衬下,显得格外的纤细莹白,有一种无声的诱惑与性感。 男人端着茶杯,悠悠抿了一口,眉眼舒展开来,“好戏开锣了。” “庆哥,网友催着更新,胃口吊的足足的了。“ “nonono,还不够,饥饿营销懂不懂,咱既要踩死薛安梁小红这对狗男女,也要把咱们的营销号做大做强,一箭双雕,妙哉妙哉啊。” 男生点点头:“庆哥好聪明,庆哥好厉害。” 这直接的拍马屁令郑青夸张的笑了起来,“这个月加奖金,统统加奖金。” 男生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庆哥。” “是你厉害,这个薛安都把十几年前的黑料删光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我的小辉辉可是超级黑客,论厉害还是你厉害。” 男生有些腼腆的垂下脑袋,偷偷觑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庆哥,他当初删掉,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现在曝光,会不会引来他的报复?他背后的资本可不简单啊。” “怕什么。”郑青不屑的冷笑一声:“姑奶……爷爷我就没怕过谁,敢惹我就是找死。” 郑青琢磨着时间给明镜打了个电话:“薛安基本已经废了,梁小红更不用说,弃子一个,这个仇咱们算是报了,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手机里传来一阵冗长的沉默。 “阿青……。” 郑青下意识坐直身子:“你怎么了?” “没事。” “nnd,谁欺负你了,跟我说,姑奶……。”瞥了眼竖着耳朵往这边偷看的男生,郑青立刻改口:“庆哥给你报仇。” “查到薛安这里就够了,不用继续往下。” 郑青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两人都懂。 很神奇,两人之间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默契,郑青把这归功于在天之灵的阿雨的保佑。 有些东西,点到即止就够,再往下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资本了。 现在损失不大,对方可能弃车保帅,若深挖下去,对方狗急跳墙,很可能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毕竟她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梁小红而已,薛安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不过薛安嘛,这个渣男够贱的,不狠狠折腾他一顿难解我心头的厌恨,愿世间的渣男都死绝。”郑青恨恨淬道。 薛安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越查越恶心,简直就是人渣。 她对梁燕然的同情油然而生,看在两人有过争艳之宜的份上,她就替死去的梁燕然报了这个渣男之仇。 手机对面又是漫长的沉默,郑青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不由得蹙起眉头,“明镜?你怎么了,只要一提起这个薛安,你态度就不正常,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郑青语气里透着一股戾气,恨不得立即捏爆薛安的脑袋。 明镜摇了摇头:“薛安白月光的文章,是你发的吧?” 郑青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脯说道:“怎么样,我的黑客废了老鼻子劲儿挖出来的,这世上估计没人知道了,他要抹去这段痕迹,我偏要让世人知道,他辜负的又何止梁燕然一个女子。” 明镜默了默,“随便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郑青看着立即挂断的手机,蹙了蹙眉,明镜好像有些不对劲。 若不是某些原因,她没办法上京,她早就插上翅膀飞到明镜身边去了。 哀怨的叹了口气,郑青一抬头,便看到男生偷偷觑她。 挑了挑眉,郑青说道:“看什么?” 男生立刻老实的垂下脑袋。 郑青看看天色,打了个响指:“发吧。” 青青子衿更新了,奔走相告,举网狂欢。 薛安的白月光成了立时最热议的话题,甚至牵引出白月光和朱砂痣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薛安有一个难以忘怀的白月光,那么梁燕然是什么? 朱砂痣都不是,只能算一粒蚊子血,还是被他亲手拍死的蚊子。 这也太讽刺了。 “来、我们把时间倒带回十五年前,彼时我们的薛安还是个愣头青,微博整天不是足球就是赛车,爱好可谓广泛,热血青年舍他其谁,忽然有一天,咱们的薛安大帅哥改变风格了,开始半夜在微博发伤感的疼痛文学了,开始变成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了,这让人牙酸的疼痛小作文,鬼见了都发愁,瞅瞅这小作文写的——我一直以为人生而孤独,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直到我遇见她,我才忽然发觉,我活着所有的意义,就是为了遇上她的这一刻。 家人们看看啊,这气氛渲染的,一见钟情有没有,能让咱们的薛安大帅哥一见钟情,对方得美成什么样儿,得在梁燕然的基础上乘以十吧?(没有任何对梁燕然小姐不尊重的意思)然后咱们的薛安大帅哥就开始了暗恋之旅,什么我在相遇的书店蹲守了三天,第四天她终于出现了,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好像遗落凡间的仙女……这种上世纪的矫情文学搁现在看确实太咯噔了,不过这充分说明了这个时候我们的薛安大帅哥还是一枚非常纯情的小男生,他靠着锲而不舍的毅力和死皮不要脸的精神终于打动了仙女,两人约定了去瑞士的雪山滑雪,这个时候咱们的薛大帅哥还是十分正常滴,天天都是女神好美女神好仙女神是我的命根子……” 二十岁时的薛安有发微博的习惯,以至于他全都删光了也能被黑客扒出来。 在随着青青子衿的文字贴出来的照片里,有薛安当年发微博的截图,绝对不是p的。 那时候薛安已经是演员了,微博实名认证,也不可能是冒充的。 大家难以置信,薛安竟然曾经是条舔狗。 不外乎大家震惊,薛安气质温文尔雅,但他不爱说话,他的骨子里有一种疏离感,总是给人一种高冷难以接近的气场,是以他跟梁燕然谈恋爱的时候就算没什么肢体互动大家也不奇怪,因为这就是薛安的性格。 因此在青青子衿爆出他曾经是条舔狗、还是最忠实的那种,全都跌破眼镜。 虽然可以说年少轻狂吧,但也侧面证明了那个女人非常有魅力,最起码把当年的薛安迷的那叫一个神魂颠倒,虽然薛安是很渣,但他的个人魅力是毋庸置疑的,不然梁燕然也不会爱他爱到没命了。 大家吃这个瓜吃的津津有味,催促青青子衿赶紧更,薛安的这位白月光到底何许人也。 小仙女和舔狗,这也太好磕了。 嗅到be的气息,大家更是疯狂上头。 刨除梁燕然这个纯粹的受害者,这一对在文字的作用下,加之十五年的时光滤镜,以及薛安的反差萌,反而让这对陈年cp看起来回味无穷,越品越上头。 “艹……怎么还磕上cp了,不怕膈掉牙吗?”郑青被网友的脑回路震惊的无言以对。 本来是手撕渣男的,大家怎么还磕上cp了,一个个生活的到底是有多苦,才会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243 阿姜(一更)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这对看来是be了,不然也不会有梁燕然什么事。 “一开始真是甜蜜啊,咱们的薛大帅哥还是厨神,天天变着花样儿做好吃的,有道是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薛安是深谙此理,一天一首小情诗表白,别说薛安的文学才华还真不错,这情诗写的柔肠百结,再铁石心肠的仙女也会被打动啊……。” 青青子衿把时间线理的很清楚,十五年前薛安遇到了初恋,他就是一个纯情的直男,会写情诗,会做美食,见多识广、能言善谈,化身舔狗追了整整一年,后来女神消失了,薛安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两年后女神回来了,薛安连发三个感叹号表达内心的激动,之后薛安便减少了发博的频率,偶尔晒晒做给女神的美食,根据几张仅有的照片来看,背景是在医院,推理得出当时的女神生病住院了,薛安一直在照顾她。 半年后,薛安突然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发布一分钟后删除,并清空了所有微博,从此之后薛安再也没有发过微博。 根据查到的十二年前的通稿,就在女神住院的那段时间,薛安推掉了所有的通告戏约,专心照顾女神,为此错过了一部大卖电影,让周正汝脱颖而出,薛安也由此错过最好的发展时机。 十二年过去,斗转星移,几度春秋,娱乐圈新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的粉丝忙着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薛安还是那个薛安,只是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在他的刻意低调下,再也没有人记得。 人们对他的印象只有最年轻的金鹿影帝、以及梁燕然的男朋友。 青青子衿的言论也是根据当年薛安删掉的微博图片和文字推理得出的,全部是主观臆想,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薛安十几年前确实有一个白月光,至于两人为什么结束除了薛安和女神本人,只怕会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青青子衿更完之后,全网掀起了一阵讨论热潮,都在议论薛安的那个白月光到底是谁,如果现在还活着,估计松了一口气吧,不然现在死的可能就是她。 “原来竟然是真的。”叶贞看着青青子衿发布的图文,流下苦涩的眼泪。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薛安不爱她,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何其可悲。 欺瞒背叛夺命、此仇此恨,如何释然? 可是薛安失踪了,她去薛安的家里找他,他在京州有三处房产,然而人去楼空,薛安根本不在。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亲手报了此仇。” “叶贞。”明镜开口叫住她。 叶贞回头,看到明镜温柔慈悲的面容,心头的戾气恨意消减了许多,她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走过去说道;“谢谢你帮我报仇,只是一个梁小红可不够我的一条命,我要去找薛安,亲手杀了他。“ “然后呢?”明镜淡淡反问道。 叶贞愣了愣,反应过来脸色忽的白了。 是了,她不是梁燕然不是叶贞,她现在是明心,冲动之下害的是明心。 叶贞垂下脑袋,一脸愧色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明镜走进房间,叶贞跟着走了进来,关好门。 明镜走到落地窗前,拨转着佛珠,淡淡道:“在佛陀时代,弗加沙王因读了十二因缘,反复思惟,觉得自己应该修行,于是将国事传给太子便去出家了,佛陀知道弗加沙因业力缘故,将在第二天被牛触死,于是佛就为弗加沙演说微妙的法义,弗加沙摄心入定证到阿那含果,第二天,弗加沙被一只母牛触死,死后转生到天界……。” 明镜空灵温柔的声音静静飘荡在房间内,叶贞不明白明镜为什么忽然讲起故事,但还是颇为认真的听着。 “牛的主人因为害怕,便把那只触死人的牛卖了,买了这只牛的人,牵着牛去喝水,又被这只牛从后边触死,买主的儿子很生气,把牛杀了,牛肉拿到市场去卖,有一位买了牛头的人,在回家的路上,把牛头挂在树枝上,他坐在树下休息片刻,不巧的是,数值刚好断掉,牛头掉西安来,牛角正刺中这个人,他立刻死了。 于是有人去请问佛,是什么缘故?一只牛在短短时间内让三个人丧命? 佛回答说:罪报是有原因的,不能用今生的事来解释,在过去世,有三个商人,旅途中寄住在一位老妇人家里,她们看见老妇人孤苦无依,打算房租和伙食费赖账不付,而且一齐说已经付过了,老妇人无论怎么举证,这三个人就是说已经付过了,老妇人很气愤的说道:我已经这么穷了,你们居然还欺诈我!我发誓!来生若和你们相遇,一定要杀死你们才甘心! 那时的老妇就是今世的牛,那三个商人就是被牛触死的三个人。” 明镜话音落地,房间内久久没有声音。 “婆娑世界众生,皆因随业流转,因缘果报,在劫难逃。” 叶贞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所以是我前世欠了他?这是我的报应?” “可是我不是活在前世也不是活在未来,我是活在现在,此时此刻。”叶贞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能我没有佛根吧,我只知道,欠了我的,我一定要讨回来,轰轰烈烈就活这一生,自然要了无遗憾,不管它什么前世还是来生,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也不会给明心带来任何麻烦。”叶贞说道。 她已经是个死人,现在能活着已是上天垂怜,报了大仇她便了无遗憾了。 明镜抬眼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 叶贞一头雾水:“你为什么笑?”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不为什么,你很好,佛家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恶人放下了屠刀成佛,那么被杀的人呢,就活该死去吗?佛修来生,用一生的苦修换来生的善果,但是你吃的每一口饭、看到每一朵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为了此刻。” 明镜抬手摸了摸墙角的绿植,藤萝翠绿盎然,生机勃勃,那纤纤玉手指骨修长如玉更是映衬的白色如雪,绿色如翡。 雪色和翡色糅杂,那是比绝世的翡翠还要美丽的颜色。 “多美的生命啊……。” 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时天放晴了,天边出现了火烧云,鲜红如火,似一团怒放的生命,灼灼的燃烧着。 “不为前世、也不为来生,只为此刻。” 所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梁小红作为一枚弃子彻底的歇斯底里,星辉娱乐的股票跌至极点,一夜蒸发几十亿。 星辉娱乐作为行业龙头,多年垄断,使得业内敢怒不敢言,这次墙倒众人推,很快便大厦将倾,但同时娱乐圈也受到大震荡,多位艺人受到波及,其中不乏天王天后影帝影后以及当红花旦小生,一时娱乐圈噤若寒蝉人人自危,生怕被警察找上门,毕竟细究下来谁手里也不干净 那些曾经和梁小红有牵扯的艺人如今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她。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梁燕然是被人用绳子从背后勒死,在她的指甲中发现了毛发组织,已经拿去做了dna比对,很快就会有结果。” 审讯室内,主审警察面无表情的说道,冷酷威严的声音给人一种无声的威压。 梁小红坐在审讯椅里,手脚被拷起来,一束光打在她身上,照出她的披头散发、憔悴狼狈。 她声音嘶哑的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梁燕然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再问一百遍也是同样的结果。” 警察根本不鸟她,继续问道:“是薛安指使你杀的人吗?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若老实交代,法律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会对你从轻处罚,否则法律绝不容情。“ 一提到薛安的名字,梁小红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恨恨捶打着桌面,然而双手被手铐拷在审讯椅上,根本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连带的审讯椅发出兹拉的声音剧烈的移动起来。 梁小红双眸发红,恶狠狠的说道:“跟薛安没关系,你们凭什么冤枉他?” 警察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杀死梁燕然的。” 梁小红沉默下来。 审讯时间到了,梁小红被女警带了出来,送去了看守所,把她单独关了起来。 中午了,狱警来送午饭,梁小红呆呆的坐在角落里,直到门被轻轻叩响,她忽然清醒过来,扑到门口的小洞前。 门外站着一个国字脸的男狱警,目光阴沉的盯着她,张了张嘴。 梁小红看懂了唇语。 男人放下午餐,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梁小红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半晌后,她看向地上的餐盘,土豆丝、西红柿炒蛋,散发着诱惑的香味。 梁小红颤抖着伸出手…… —— 看守所对面的大榆树下停了辆黑色捷豹,流畅威猛的车身线条彰显着主人低调中的野心。 后座上,男人膝盖上摊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是白衣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 车窗半降,男人指尖的烟头轻轻抖落,烟灰随风逝去。 男人指头布满厚茧,手背上一道刀疤触目惊心。 “嘀~呜~嘀~呜~”救护车呼啸而来,紧急刹停在看守所大门口,急救人员推着担架车冲了进去,很快便推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上了急救车,呼啸而去,后边跟着一辆警车。 眨眼间救护车和警车全部消失在车道上,不见了踪影。 男人扔了烟头,淡淡道:“走吧。” 车轮碾过落叶,溅起路边的积水,缓缓驶入车道。 “老大,夫人来电。” 男人眉头微蹙,“告诉她,我在云州执行任务。”磁性的声音十分冷酷,比这寒冬还要冷上数倍。 “可是夫人……。” “没有可是。”男人摘下耳机,直接扔到了抽屉里。 抬手摸进口袋,摸到了烟盒,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火机。 火机是纯银打造的,方方正正的形状,上边有一个女子的浮雕,应该经常抚摸,那女子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却越发有种神秘风情的美。 男子手指轻轻摩挲着浮雕,“啪”火苗燃起。 男人眼中燃烧着一簇冰蓝色的火苗,周边的黑瞳如浓墨,蓝火灼烧,焚心嗜骨,似拥有着摧毁世间一切的力量。 车子驶进了外国语高中的大门,在停车场停下。 男人走下车,望向大礼堂方向,眯了眯眼,抬步走了进去。 此时颁奖典礼也已经开始了。 由柳相月逐步公布名单。 金银铜奖牌比例1:2:3,今年铜牌八十八名,银牌六十六名,金牌三十二名。 其中将选拔六十名成绩最优异者进入国家集训队,为来年imo做准备。 先公布铜牌获奖者,然后获奖学员上台领奖,由领导颁奖,合影留念。 铜牌获奖者全部念完了,谢真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失落的叹了口气。 没希望了。 她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能有参加的资格她就很满足了,谢真深吸口气,扬起笑脸。 明镜柳暮雪和赵蘅宋引章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四人都无比淡定。 柳暮雪拍了拍谢真的肩膀:“说真的,你能考进来就已经是奇迹了,知足吧。” 谢真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柳暮雪是夸她还是贬她:“我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 柳暮雪瞥了眼身边安静坐着的明镜,挑了挑眉:“咱俩打个赌如何,咱俩都会进国家队。” 明镜没说话,谢真插嘴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需要打赌?” 柳暮雪哼道:“当然需要,本小姐的实力不用说,倒是明镜,突然冒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瞎猫逮到死耗子?” “你赌你自己吧。”明镜说道。 “不行,你必须和我赌,我要是赌赢了。”柳暮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你就喊我姐姐。” 真鸡贼啊,不是明摆着想让明镜喊她姐姐嘛。 明镜没搭理她,柳暮雪嘿嘿笑道,凑近明镜说道:“你多了个厉害的姐姐,不好吗?你应该感到庆幸,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气当本小姐的妹妹的。” 谢真咕哝道这也就是明镜脾气好,换个脾气差点的,当场就翻脸了。 柳暮雪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在别人的雷点上,也是本事。 几人在这边嘀嘀咕咕,念到名字的铜牌获奖者上台领奖,一时之间整个大礼堂乱糟糟的,是以没人发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前一排隔了两个座位坐着两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其中一头波浪长发的女人望着台上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啧啧叹道:“阿姜,你真是好福气,这么好的乘龙快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女人抬手撩了撩滑落鬓边的一缕发丝,青玉镯映着纤细的皓腕,显得格外的柔弱无骨。 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涂了透明的护甲油,那指甲犹如玉一般,剔透无暇。 女人一个简单的撩头发的动作便透着无尽的温柔,舒服到了心坎里。 “你别说我啦,你的沈大哥也不错啊。”女人的声音更是温柔的犹如桃花酒,让人不知不觉的沉醉。 听到这道声音,坐在后排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不动声色的望去。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女人微微侧眸。 下一刻,瞳孔剧震,里边清晰的填满了惊惧。 244 千金(二更) “阿姜,你怎么了?”毛娜娜看到身边的女人维持着扭头的动作,半晌一动不动,不由得问了一句,下意识扭头看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外套了一件黑色大衣,戴着一顶礼帽,五官深邃立体,犹如雕塑一般,每一寸都像造物主精心丈量过,比例恰到好处。 这张脸帅的有些过份,但正因比例太完美而显得有些失真,就像一张……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男人眸光温和,没有丝毫攻击力,就像街上遇到的任何一个和蔼沉默的中年大叔,比那些中年大叔好一点的地方是这个男人举手投足有一种旧居上位者的成熟和霸气,但却犹如一把封存的宝剑,锋芒尽敛,只余温和的表象。 毛娜娜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诡异气息,不由得开口:“喂,你干什么?知不知道她是谁啊?敢对她不尊重,你找死是不是?” 女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薄薄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毛娜娜吃痛叫道:“你干嘛掐我?” 女人缓缓扭头,深吸口气,缩回手抓紧了皮包带子。 毛娜娜被她莫名其妙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不由得扭头看了眼后边的男人,对方挑眉看向她,那双温和的眸子潜藏着鹰隼一样危险的光,毛娜娜敏感的察觉到了,但她可不怕,不由得冷哼一声。 “你把我朋友吓到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刁蛮大小姐一样的口气。 “娜娜,别说了。”女人低喝道,语气透着警告。 男人挑了挑眉,磁性低沉的嗓音像陈年的佳酿,醉的人一塌糊涂。 “薄家大小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毛娜娜先是得意一笑,很快皱起眉头,这语气、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他讽刺谁呢? “喂你……。” “娜娜。”薄玉姜紧紧抓住她的手,警告的瞪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薄玉姜素来是温柔的,毛娜娜哪里见过她这样的眼神,不由得愣了愣。 毛娜娜凑过来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怎么感觉、你那么怕他呢?你认识他不成?” 薄玉姜贝齿轻咬下唇,轻轻摇头。 “那你怕他作什么,你可是薄家大小姐,在京州,谁敢得罪你,除非不想活了。” 薄玉姜只是摇头,不再回答她。 此刻她心底乱作一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有任务?还是、准备和她算总账了…… 薄玉姜秀眉紧蹙,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包带,她最爱的限量版鳄鱼皮的包带被抓破了皮她也浑然不知。 铜牌颁奖完是银牌。 赵蘅和谢真拿到了银牌,赵蘅一脸失望,谢真却是兴奋的差点蹦起来。 她抱着明镜,开心的说道:“明镜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是拿不到银牌的。” 明镜笑了笑:“是你自己努力。” 谢真开开心心的上台领奖去了,赵蘅垂头丧气的看向明镜和宋引章。 “我恐怕不能陪你们参加imo了。” 柳暮雪笑着摆摆手:“那正好,少了个累赘,省得在团体赛的时候拖后腿。” 赵蘅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拳头早撂上去了。 宋引章安慰道:“别灰心,还是有机会的。” 谢真回来后,抱着奖杯和证书兴奋的看来看去,摸摸这个,亲亲那个,柳暮雪在旁边看的直翻白眼。 接下来就是金牌获得者,名字很长一串。 没有任何意外,柳暮雪明镜和宋引章的名字都在其间。 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薄莲叶。 柳暮雪哼了一声:“阴魂不散。” 注定要在国家队再次相遇了。 对于从小拿奖那习惯了的薄莲叶来说,一个cmo的金牌还不至于让她失态,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全场羡慕的目光注视下,端庄大方的走向了颁奖台。 当薄莲叶在舞台上站定,观众席上的掌上似乎变得更加热烈。 薄莲叶弯起唇角,笑的落落大方,眉尖隐露骄傲。 这时她看到第一排领导的目光,似乎掠过她落在她身边。 薄莲叶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轻轻侧眸。 白玉无瑕,散发着绝世而温润的光芒,不如太阳热烈,却比月光更皎洁,她高高的挂在天上,温暖和光明播撒着大地,她自然的接受者世人瞩目和崇拜的目光。 一切那么自然而然。 薄莲叶眉尖微蹙,校服袖子下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明镜。 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始终有一道目光追随着那道高挑纤秀的身影,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另一只手伸进衣兜里,摩挲着火机上的浮雕,目之所及、温柔似水。 “叶子真厉害,又是金牌,还有那个明镜,就是叶子右手边那个女孩,长得漂亮吧,我跟你说,她可是我未来小姑子,她也拿到金牌了。”毛娜娜喋喋不休的说道。 薄玉姜根本没有心情去看那什么毛娜娜未来的小姑子长什么模样,她每时每刻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夺路而逃。 好不容易结束了颁奖礼,薄玉姜说道:“娜娜,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话落抓起背包就走,根本没给毛娜娜反应的时间。 毛娜娜一扭头,人早没影儿了。 就连身后那个奇怪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管了,等会儿跟明镜打个招呼,老爷子让我照顾她,我可得好好巴结这位未来小姑子。” 女人脚步急促,刚走了两步,前方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 紧张的吞了口唾液,女人后退一步。 “薄家大小姐,这些年富贵的日子、过的舒坦吗?”男人顺手折了一枝美人蕉,放在鼻尖轻嗅。 “老大,您怎么会在这里?”薄玉姜捏紧了包带,不动声色的问道。 男人轻笑了一声:“你猜?” 简单的两个字令她心底“咯噔”一跳,笑道:“老大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 “你以前不是最爱猜人的心思吗?这是你的绝技,它让你成功的脱离了泥潭,成为了贵族千金,怎么、十几年富贵生活,倒是把你的绝技磨没了?” 薄玉姜温顺的垂眸,露出优雅白皙的后颈。 “还没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我算算,这是第三次结婚了,希望你这个新郎、命能长一些。” “老大说笑了。” 半天没有回声,薄玉姜忍不住抬头,正撞到男人眼睛里去,那眸底的研磨和杀机令她心底一寒,下意识后退一步。 男人笑了笑:“别紧张,真正找你讨债的人、可不是我。” 薄玉姜呼吸一紧,“什么意思?” 男人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的一枝美人蕉,笑的凉薄而嘲讽:“什么意思,你心底不清楚吗?” 薄玉姜深吸口气,“老大,当年是夫人……。” “别跟我提她。”男人脸色猛然一沉,犹如黑云压顶,薄玉姜吓得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男人拿着美人蕉拍了拍薄玉姜的脸:“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也享受够了吧……。” 薄玉姜大气都不敢喘。 手心紧张的捏了把汗。 男人后退了一步,凉凉的说道:“放心,你现在是薄家大小姐,薄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整个京州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薄玉姜偷偷松了口气,垂着脑袋,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此时身后传来人声,原来是颁奖礼结束,学生鱼贯而出。 “阿姜”身后传来柳相月的声音。 薄玉姜抬头,原地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唯余地上一枝枯萎的美人蕉在冷风中颤抖。 245 收获(一更) “阿姜,你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给你安排一个好位子。”柳相月宠溺的笑道。 薄玉姜抬手撩了撩耳边滑落的发丝,柔声道:“我和娜娜路过,顺道来看看,你那么忙,还是不打扰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显得生分,我送你回家,顺道去拜会一下老太太。” “姑姑。”薄莲叶开心的跑过来。 苏雯跟着走过来,恭敬的喊道:“薄姑姑好,柳老师好。” 薄玉姜笑着点点头,看向薄莲叶手里的证书和奖牌:“恭喜你叶子。” 薄莲叶有些小得意的翘起嘴角,苏雯平时见到的薄莲叶端庄大方,何时见她如此俏皮的一面,也就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如此。 苏雯心中十分羡慕。 薄家人感情真好,尤其叶子的一对龙凤胎小姑姑小叔叔,对叶子尤其宠溺。 她羡慕的不仅是叶子有姑姑叔叔的宠溺,更羡慕叶子有这么优秀的姑姑和叔叔。 薄小叔是医学天才,二十岁时他的论文就发表在国际最顶尖权威的医学期刊柳叶刀上,不仅是年纪最小的论文发表者更是唯一荣获论文学术大奖的华国籍医学生,当年在国际上掀起了一阵浪潮,后来薄小叔在国外主刀了几场大型手术,声名鹊起,名扬四海。 最近快要归国了,听说已入职国医附院心外科主任,是国医附院最年轻的主任了,就连京州医科大学都在积极邀请他做特聘教授,薄小叔现在还没回应,他在国外科研临床两不误,为华国在国际上的医学地位做出了突出贡献,这次回国,也算衣锦还乡。 而薄姑姑,也是个传奇人物,写书出书,作品得过不少大奖,成名作《云上风》在如今式微的出版界刷新了出版记录,被誉为最后的武侠扛鼎之作,而她本人靠着版权多次入围作家福布斯排行榜。 因为薄家的关系,她不太爱出镜,毕竟薄家大小姐的身份太招摇,更火的是她的笔名向葵,在文学界,向葵这个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 苏雯把云上风翻来覆去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越看越崇拜薄小姑,也更羡慕薄莲叶。 “金牌是纯金的吗?”谢真还真上牙咬了咬,差点把牙崩掉,疼的她呲牙咧嘴。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对她土不拉几的行为表示无语。 “傻子,要全弄成纯金的,主办方不得赔死。” “啊?假的啊。” “就算奥运冠军的金牌也不是纯金的。” 谢真把金牌还给明镜,摸了摸自己的银牌:“imo的名单柳老师已经公布了,咱们五个人里,明镜和你还有宋神都进了,真替你们高兴啊,你们可以保送华清大学了吧。” 这六十名入选国家集训队的学员是板上钉钉的保送华京,至于国二国三,直接保送不可能,需要结合此前各类竞赛营的成绩与国赛排名获得签约降分,还是要参加高考,若不能获得华京降分,也基本能获得江州大学几个省一流高校的降分优惠。 这次京州之行,收获还是颇丰的。 大家十几载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高考那一战,如今明镜柳暮雪宋引章三人提前高分出局,算是解脱了。 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她只能更努力的学习,争取来年跟她们考入同一所大学。 “明镜。” 身后有人叫明镜的名字,明镜停下脚步,柳暮雪和谢真下意识扭头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红大衣的女人走了过来,女人一头波浪卷发,相当性感妩媚,大冬天的女人穿了一条黑色针织镂空连衣裙,性感满分,那件红色大衣颜色十分亮眼,乍一眼看去,给人印象十分深刻。 等人走到近前,谢真不由得皱了皱眉,以为是个大美女,可看到那张脸,不由得大为失望。 千篇一律的整容脸,双眼皮剌的能擀面皮了,手术应该做过没多久,眼皮还有些浮肿,下巴尖的能戳死人,完美的印证了蛇精脸三个字的精髓。 但是女人这几步路走过来,倒是走出了刁蛮大小姐的气质,一看就不好惹。 谢真偷偷觑了眼柳暮雪,俩人这是姐妹吗? 明镜弯唇笑道:“娜娜姐。” 毛娜娜自来熟的拉着明镜的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明镜,姐姐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金牌,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女孩子。” “这几位都是你同学吧?江州果然是人杰地灵,一个个长的水灵儿的,今天中午姐姐请客,庆祝明镜拿金牌。”毛娜娜大手一挥,十分豪迈的说道。 柳暮雪挑了挑眉:“娜娜姐?” 毛娜娜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小妹妹长的挺可爱,叫什么名字?” 柳暮雪撇了撇嘴,“柳暮雪。” “好名字,你也姓柳?柳树的柳?” “不然呢?” 毛娜娜这两天心情好,不跟毛孩子一般计较,招了招手喊道:“柳老师,阿姜。” 听到声音的薄玉姜和柳相月以及苏雯薄莲叶同时扭头。 冬日的下午五点,稀薄的日光西斜,落在身上没有丝毫暖意,那是一种沁凉的白光,仿佛晶莹剔透的雪花,浮动于空气中的凉意,随着呼吸刻骨入髓。 大礼堂外的小花园中种满了美人蕉,一枝枝绽放在枝头,冷风中送来幽幽的花香。 冷香与美人,犹如宝马配英雄。 薄玉姜目光下意识落在那个个子最高挑的少女身上,那是一种神奇的吸引力,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更冷了,下意识裹了裹外套。 “今晚我请客,庆祝我们家明镜拿金牌,当然也庆祝我们的叶子拿金牌,咱们德昌楼走起。” 苏雯瞪大眼睛,偷偷凑近薄莲叶,小声说道:“娜娜阿姨怎么跟明镜很熟的样子?怎么回事?” 薄莲叶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一头雾水。 薄玉姜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了。” 薄玉姜姿态优雅的对着明镜几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柳相月看了眼柳暮雪,抱歉的说道:“你们玩吧,我送阿姜回家。” 话落匆匆去追薄玉姜。 薄莲叶礼貌的笑道:“娜娜阿姨,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话落和苏雯一起离开了。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人家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也是,我们江州来的暴发户嘛,人家京州名媛自然看不上眼喽。” 这阴阳怪气的口气真是让人窝火。 还没走远的薄莲叶脚步一顿,苏雯骂道:“她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算了。”薄莲叶一脸大度,抬步离开。 眨眼间人就走了个干净,毛娜娜风中凌乱。 摸了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毛娜娜说道;“算了,她们不去咱们去。” 明镜笑了笑:“娜娜姐,那位阿姜姐姐,跟你是好朋友吗?” 毛娜娜听到明镜主动跟自己说话,赶忙回道:“是呀,我们十几年的朋友了,阿姜人啊特别好,特别有才华,她可是……。”毛娜娜顿了顿,阿姜不喜欢别人知道她作家的身份,便立刻住嘴了。 “可是什么?”明镜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毛娜娜笑道:“她可是大才女,京州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平时写写文章什么的,在好多杂志和纸媒上都有专栏的,才女嘛,都会有些傲气的,但是阿姜不一样,她性格特别温柔,从来不发脾气,除了你之外,我认识的人中就是数她脾气最好了。” “那位姜姐姐,看起来就是一位温柔知性的大姐姐。”明镜夸赞道。 “哈哈,她可不姓姜,她是薄莲叶的姑姑,当然也姓薄了,薄家大小姐嘛。” 旁边的宋引章讶然的挑眉,原来刚才那位就是薄家大小姐。 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真人确实不负传闻。 “原来是薄莲叶的姑姑呀,可是我看两人长的一点都不像。”谢真插了句嘴,话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捂住嘴。 明镜眸底一缕流光飞快划过,瞬间敛于平静。 毛娜娜愣了愣,哈哈一笑:“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过,俩人确实长得不太像,但是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薄家大小姐。” 这没什么稀奇的,当年薄老太太结婚多年无所出,便从薄家旁支抱了一个男孩收养,这个男孩就是薄莲叶的父亲薄玉简,薄老太太把他视为己出,用心教导,后来薄老太太在四十二岁的高龄怀孕,生下一对龙凤胎,在当年也算是大新闻了,在京州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说薄莲叶跟薄老太太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跟薄玉姜长得不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货真价实?话别说那么早,现在抱错的新闻还少吗?”话落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明镜。 在这方面,明镜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毛娜娜笑了起来,“这么戏剧性的事情,除了戏文里现实中也就只有明镜这一例吧,不可能再有了。” “那可不一定。”反正不管什么事,柳暮雪非要杠上一句才舒坦,堪称行走的杠精。 毛娜娜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一行人往校门口走去,毛娜娜给德昌楼打电话预定包厢,并通知司机开房车过来接人。 学校对面有一家便利店,天气冷,路上没多少行人,生意也不景气,有几个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进来买零食,收银台后的老板娘磕着瓜子笑眯眯的说道:“你们是冬令营的学生吧?今天结束了?” “是啊,老板娘你们北方太冷了,我都冻感冒了,还是南方好,给我来一份关东煮。” 老板娘站起来,一边夹串串,一边说道:“今年受什么什么寒流的影响,南方也降温了,这天气真是怪了,往年没冷的这么早过,老天爷真是会折腾人……。” 几个年轻人排队买关东煮,虽然店里开着空调,依旧冻的直搓手。 有个女孩子指着落地窗前的长排餐桌说道:“你看那个人,怪不怪?” 几个女孩同时看了过去,一个男人背对着众人坐在餐桌前,他穿着黑色的棉大衣,显得身形十分臃肿,脑袋上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帽,明明很土的打扮,但不知为何,偏偏给人一种十分清奇的气质。 男人背脊挺的笔直,整个人犹如僵住了一般,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雕塑呢。 “这么土的打扮我也能肯定是个帅哥,不信咱们打赌?” 落地窗正对外国语高中大门,此时一行人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有个女生指着人群说道:“那是不是明镜?” 没有人注意到,背对着几人的男人,墨镜下,僵硬的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目光穿透玻璃落在了那道高挑的身影上。 “兹拉”椅子发出一声轻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246 折磨(二更) “明镜?”老板娘作为八卦爱好者,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她拿了金牌,进了国家队,这下热搜又要爆了,唉,老天爷也太偏心眼了,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光了,还给不给我们普通人活路了。” 老板娘啧啧惊叹了一声:“金牌啊,厉害厉害。” “那可不是,今年的题比往年难多了,金牌也比往年比例少许多,含金量很高的。” “全国总共三十二枚金牌,仅仅江州就占了三金两银,作为竞赛大本营的外国语高中也才进了五个而已,这江州还真是人杰地灵,来的那五个明镜就不说了,其他几个也是一水儿的俊男美女,那个戴眼镜的,我看着就心动。” “他好像姓宋吧?也进国家队了,可惜咱们没进国家队,跟学霸帅哥不能再续前缘了。” 几人同时叹气。 便利店里空调开的很足,但还是有冷风透过门缝钻进来。 男人扒下墨镜,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道高挑的身影,似乎想要穿透皮囊看透灵魂。 很快一辆房车停在几人面前,房车开走,原地空余冷风呼啸,再无佳人身影。 男人急急忙忙奔出去,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男人面前,车门打开,从车内伸出一只大手,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男人拽了进去,车门关上,绝尘而去,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女孩说话的功夫再扭头,忽然“咦”了一声,“那个奇怪的男人怎么忽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门口的?” 一个陌生人的忽然消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女孩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和朋友们说说笑笑议论起时下的八卦来。 ——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车流中。 薛安被人反剪双手摁在真皮座椅上,车内开着暖气,然而座椅却很凉。 他急促的呼吸起来,看到一只大手撑在座椅上。 那是属于男人的手,手掌宽厚,指腹生着陈年的厚茧,手背上一道寸长的刀疤触目惊心。 “放开他。”男人凉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背上的压力卸去,薛安缓缓坐起来,整了整衣服,抬眸望去。 男人慵懒的靠在椅背里,姿态闲散随意,俊美的五官犹如上帝之手精心捏造而来,车窗外光影飞掠而过,浮光掠影中,男人五官越发英俊逼人,却也冷酷摄人。 薛安暗暗攥紧拳头,眸底一抹狠意飞快闪逝,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为什么要杀梁燕然?”他也是才知道,这个男人倒是够胆,一直以来小看他了。 “人不是我杀的。”薛安平静的说道。 “呵……。”男人笑的十分讽刺。 薛安抿唇,说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男人眯了眯眼,车厢内气温降至冰点,薛安心神一凛,眼前黑影一闪,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眉心。 薛安整个人立刻僵住,瞳孔骤缩。 “我真想让她亲眼看看,她拼了命也要爱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句话刺激到薛安,薛安忽然冷笑了一声,直直的盯着他:“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当年她胸口那一枪,难道不是你补的?整整二十枪,你是第二十一枪。” “闭嘴,你给我闭嘴。”男人像头发怒的狂狮,双眸血红,迸射出危险的冷光,他忽然揪住薛安衣领,将他逼压在座椅里,膝盖顶在薛安心口,枪口紧紧抵着薛安脖颈动脉。 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薛安苦涩一笑:“自她死后,我的心也已死了,这么多年,我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开枪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欠她的,不止一条命。” 薛安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这么多年来,你有无数次机会杀我,你为什么不动手?” 男人松开手,冷哼一声,“因为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薛安忽然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 他不懂。 “你不需要知道,你现在活着的唯一价值,是为她报仇。” 薛安瞳孔骤缩,“如果为她报仇,我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男人厌恶的皱眉:“愚蠢,她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薛安磨了磨牙:“怎么,你嫉妒了?” 男人扭过头去。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死的瞑目吧……。” 车轮碾过,薛安滚落在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 望着逐渐消失的车尾,薛安摸了摸手里的名片,目光渐渐幽深。 —— 谢真第一次来德昌楼,一直听说德昌楼的大名,却是从来没有踏进来过一步,听说里边随便一道菜肴都是普通人家根本无法想象的奢化。 跟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同,德昌楼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十分高雅有格调。 谢真亦步亦趋的跟在明镜身边,生怕自己乡巴佬的作风给明镜丢脸。 几人走进包厢,毛娜娜招呼大家坐下,服务员走进来一一给客人倒茶。 谢真看到连倒茶的服务员都穿着旗袍,身材高挑,气质优雅,比超模还好看。 手里的茶忽然不敢喝了。 再看明镜和柳暮雪、对面的宋引章和赵蘅,面色自然从容,再对比自己的局促……谢真有些自卑的垂下脑袋。 “你喜欢吃什么?”明镜柔声开口,不疾不徐的语气不动声色间化解了谢真的不安。 谢真说道:“我……我不知道。” “这个金丝烧麦应该不错、还有这个莲蓬豆腐……。” 明镜一边说,服务员一边记下来。 谢真感激的看了眼明镜,明镜点的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种类,明镜真是太好了。 明镜综合了大家的口味,同时又不至于浪费,恰到好处,明镜合上菜单:“就这些了,麻烦你了。” 服务员从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客人,立刻双手接过, “明镜你是不知道,我平时请别人吃饭,点菜的时候要把我烦死,你是唯一知道我口味的,咱俩也没一起吃过几次饭吧?怎么了解我的口味的?”毛娜娜好奇的问道。 明镜的做法让她很舒服,点菜这个环节总算不那么烦躁了,明镜温和自然的态度并不会显得过份的喧宾夺主,一切熨帖的恰到好处。 明镜微微一笑:“很简单,用眼睛看。” “厉害,姐姐佩服。”毛娜娜竖起大拇指。 谢真忽然捂着肚子,脸色露出几分难堪。 明镜看了她一眼,温声道:“阿真,你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吧。” 呜呜~谢真几乎要哭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明镜这么好的人。 毛娜娜说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明镜笑着摇摇头:“不用,娜娜姐,我们去去就回。” 明镜和谢真一前一后的离开,毛娜娜看了眼宋引章,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宋改书和焦眉的儿子?” 宋引章颔首微笑:“毛阿姨好。” “哎呦,还真是,我说呢你既然姓宋,跟你爸那长得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你喊我阿姨,跟明镜可差了辈儿了,都把我叫老了,还是叫姐姐吧,莫名便宜了宋改书那只老狐狸。” 宋引章微笑道:“娜娜姐。” 毛娜娜这才听着舒坦了,至于赵蘅,那更是老熟人了,赵蘅一口一个娜娜姐喊得可亲热了,直把毛娜娜哄的花枝乱颤。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谢真压低声音惨兮兮的说道:“明镜,我……我来那个了。” 明镜愣了愣,“什么?” 明镜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忽然变傻了。 谢真艰难启齿:“就是……哎呀就是来大姨妈了。” 明镜默了默,温声道:“你等我一下。” 谢真有些害怕的喊道:“明镜……。” 明镜柔声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明镜走出卫生间,今晚德昌楼客似云来,没有一个闲着的服务员。 走出德昌楼,隔了一家咖啡馆就是便利店。 明镜从咖啡店前的落地窗前走过,灯火辉煌,披着白色长风衣的少女,走在灯影中,犹如静谧的时光中一朵盛放的睡莲。 男人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一道玻璃之隔的少女与他擦肩而过。 忽然、对面黑影落下,一个打扮性感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自然的开口打招呼:“帅哥,一个人吗?介意拼个桌吗?”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这个男人了,从头到尾无不透露着低调高贵的气质,举手投足更是散发着上位者的沉稳霸气,独身一人的精英男士,实在太吸引人了。 离得近看,男人五官更是俊美逼人,深邃的五官颇似混血儿,一双琥珀色的眼珠流转着神秘而冰冷的光泽,下意识令人心神一摄。 女人屏住呼吸,心中感叹简直是极品。 男人手指轻轻搅拌着咖啡,勺子撞击杯沿发出清脆的伶仃声,与门檐上悬挂的风铃相得益彰,叮叮铃铃,是风的自由声。 恰在此时,店中响起曲飞台的白衣,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为这个夜色披上了一层暧昧的彩衣。 男人眸光忽而一沉,冷光如箭,骇的对面女人心神俱裂。 “滚。”低沉磁性的嗓音,却犹如夺命的镰刀,轻轻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女人吓得慌不择路的跑了。 男人轻哼一声,在桌面上拍下一张百元钞票,抬步离开。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玻璃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门上悬挂的音箱发出机械的女声。 冷风灌入,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抬眸看去,忽然惊艳的睁大双眼,痴痴的望着那个走进来的男人。 男人走进来,他个子很高,而便利店的货架一般低矮,他看到前方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少女站在一排货架前,在认真比对挑选产品。 男人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自然,垂下眸光,手指插进口袋里,下意识摸到了火机上的浮雕。 那一排货架上摆放的全部是卫生巾。 小姑娘长大了吗? 少女终于挑好了一款产品,拿着走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小姑娘有些魂不守舍的,频频往明镜身后望去。 明镜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十二块钱。” 明镜手机结账,提着东西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男人便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掩映,男人拉低了帽檐,目光所及,是少女白色的风衣尾摆,上边绣着银色的暗纹,月色下潋滟生辉,随着少女从容的脚步,步步生莲。 走到德昌楼大门口,明镜脚步忽然顿住,扭头看了一眼。 夜色茫茫,冷风呼啸,路灯散发着惨淡痴白的光,尘埃在灯影下飞舞。 明镜眯了眯眼,唇角轻勾,转身踏进了门内。 247 精髓(一更) “明镜,谢谢你了,不然我今天丢人丢大了。”谢真一手揉着小腹,一手扶着墙从卫生间走出来。 明镜走过来扶着她,“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回酒店休息?” “我要是先走了,那多不礼貌啊,没关系,我可以坚持的,哪个女孩子每个月不得受一次罪,早就习惯了。”谢真说的浑不在意。 两人回到包厢,菜已经上齐了,毛娜娜搂着柳暮雪,两人好的跟姐妹似的。 “小雪我跟你说,你脾气太对我胃口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在京州,报我的名号,包你畅通无阻。” “娜娜姐,来,我敬你一杯,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谢真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社交牛逼症? 两个石头撞在一起可能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强强联合。 谁要是得罪这俩人,那简直是史诗级灾难。 “你们怎么去那么久。”毛娜娜看到两人回来,立刻招手示意两人快坐下。 柳暮雪说道;“娜娜姐,你这个双眼皮和鼻子在哪儿做的?你这个医生技术不行,给你做毁了。” 谢真心底“咯噔”一跳,姐妹情要be了吗? 毛娜娜提起这个就来气:“我一个高中老同学介绍的,我怀疑她是故意的。” “我给你介绍个整容医生,是我堂哥,给不少明星都做过手术,罗紫茵知道吧?她鼻子就是找我堂哥做的,还开了眼角,赵凝涵,出道前土的要死,双眼皮我表哥给她剌的,莫宁……全脸都动过……。” 谢真越听越震惊,天、这是真的吗?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啊,难道是柳暮雪堂哥的技术太牛逼了吗? 毛娜娜惊叹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罗紫茵不是号称纯天然大美女吗?连她也是整过的?” 柳暮雪一脸的少见多怪:“她要是纯天然,这世界上就没有纯天然了,现在每个月都到我堂哥的工作室报到打美容针,她是我见过维持美貌最拼的。” 柳暮雪说的这些女星毛娜娜都知道,关键是这几个都是号称娱乐圈纯天然的大美女,尤其罗紫茵,这位可是被誉为娱乐圈第一美女啊,结果竟然也是整容货? 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位整容大师的手艺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毛娜娜激动的抓着柳暮雪的手:“好妹妹,你快把你堂哥介绍给我。” “别急,我把他的名片微信推给你。”柳暮雪点开手机,两人刚才已经加过微信,柳暮雪在通讯录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微信名叫——天使整形柳随风,把名片推给毛娜娜。 毛娜娜点开,只见微信头像是一个精英男士的大头照,长得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乍一看像选秀偶像,气质不太稳重。 毛娜娜觉得有点不靠谱,怀疑的看了眼柳暮雪,柳暮雪说道:“所有在我堂哥那里做过整容的女明星,都逃不过他的魔掌,最后变成前女友,让我想想,他的上一个前女友是谁?好像是段潇潇吧。” 谢真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段潇潇是最近娱乐圈很火的新人,身材火辣容貌美艳,绰号人间蛊神,宅男间火的一塌糊涂。 重点不是段潇潇是柳暮雪堂哥的前女友,重点是段潇潇竟然整过容? omg!爆出去绝对是头条。 毛娜娜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堂哥这是集邮吗?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柳暮雪哈哈大笑了一声:“娜娜姐,你放心吧,我堂哥交女朋友是很有原则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毛娜娜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高兴,“你什么意思?你堂哥看不上我这样的?” “娜娜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堂哥是只找比自己小的。” 毛娜娜更气了,这是讽刺她老吗? 谢真在旁边看的快笑死了,这塑料姐妹情。 明镜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想想罗紫茵的绝美面容,想想赵凝涵无比自然的双眼皮,再想想莫宁、段潇潇,她忍了。 “对了娜娜姐我堂哥有个怪癖,他不喜欢千篇一律的整容模板,喜欢自由发挥,要是提意见他是概不接受的哦。” 毛娜娜心底哼了一声,她倒要看看这个叫柳随风的整容医生到底有没有柳暮雪说的那么厉害。 柳暮雪免费帮自家堂哥打了个广告,心情出奇的好,一抬头看到明镜,灯光下,少女的三庭五眼都是那么完美,太过完美有时候会很失真,但明镜就不会,她眉目间的温柔慈悲完美的化解了,高岭之花太冷太遥远,远不及人间烟火来的温暖动人。 “明镜,可千万别让我堂哥见到你,不然他会死皮赖脸的缠上你的。”柳暮雪对此深有感触。 明镜摇头笑了笑。 “对了你们进了国家集训队,接下来是还要考试吗?”毛娜娜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她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渣,现在坐在面前的全是学霸中的学霸,毛娜娜心想她要是年轻个十几岁坐在这群人中间会心慌的。 明镜点点头:“进入国家集训队的学员会参加接下来三轮imo选拔赛,为期三天。” 今天是十一月十号,休息两天后,十三号开始考试,十五号结束。 “你们进集训队的不是有六十人吗?最后选出几个?” “六个。” “六个?”毛娜娜震惊道:“十比一啊,这也太残酷了。” 选出来的六个学员,将在来年七月代表国家角逐国际。 “好好考,你肯定能进,到时候娜娜姐大摆筵席为你庆贺。” 能进集训队的,全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明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稳进,尽全力便好。 一路走来,她心态很稳,如果一直盯着结果,反而会心态失衡,最后总会出个结果,不是好便是坏,那便顺其自然,将注意力放于当前,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毛娜娜也不敢再拉着她们搞那套吃喝玩乐的游戏了,这群都是要考试的学霸,得养精蓄锐,全力备战,因此吃完饭便让司机把人送回了酒店。 谢真和赵蘅明早的飞机回江州,谢真有些不舍的看着明镜。 这一次京州之行,对她来说,是终生难忘的回忆。 谢真小心翼翼的问道:“明镜……我们是朋友吗?” 明镜温和的笑道:“为什么不是?” 谢真笑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水花,心中暗暗打气。 有这么优秀的朋友,她也一定要努力呀,努力追上明镜的脚步,争取明年在顶级学府相遇。 好的朋友会激励她前行,而不好的朋友,只会把她拖回泥潭。 见识过广阔的风景,才知从前的自己有多么浅薄。 “那、如果我有问题想请教你,你……你不会嫌弃我?” “不会。”灯光下,少女笑的十分温柔。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真揉了揉鼻子,“可是我何德何能……。” 明镜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莫要妄自菲薄,你是你,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你。” 谢真红着眼睛走了。 明镜站在房间门口好一会儿,准备转身进房间时,胡青走过来说道:“明镜小姐,大厅有一个姓祝的女孩子说是你的朋友,想要见你。” 明镜顿了顿,说道:“把她领过来吧。” 祝湘湘走进总统套房,看到明镜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昏黄的灯光散发着宁静柔和的光芒,坐在灯下的少女,柔美的像一幅绝世的画卷。 祝湘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明镜,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从警局离开的时候,看到李青卓把薛安带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薛安跟梁燕然的死也有关系,刚刚又传出梁小红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的消息,我怕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会对你不利。” 在看到梁小红畏罪自杀的消息时,祝湘湘真的怕了。 就像明镜说的那样,这中间的水太深了,根本不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玩得起的,若不是明镜提醒她及时抽身,韩悦的下场就是参考。 祝湘湘心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明镜听到梁小红自杀的消息没什么反应,依旧在安静的看书。 祝湘湘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也不敢打搅她。 如此过了很久,时间无声流逝。 明镜合上书本。 “啪”的一声,祝湘湘下意识心头一跳。 “少女偶像节目退出了吗?” 祝湘湘说道:“在梁小红出事后,节目组就第一时间把我除名了,他们不敢跟梁小红扯上一点关系。” 她这个经梁小红的手塞进来的关系户自然是节目组重点筛除对象。 明镜点点头:“回去好好上学吧,人生的道理都在书本里,戒骄戒躁,脚踏实地,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 祝湘湘看向明镜:“你不恨我吗?”她问出了长久以来埋在心头的疑问。 明镜淡淡反问道:“你恨我吗?” 祝湘湘噎住了,恨吗? 恨这个字,分量太重了,她们年轻的生命实在无法承载,不是杀父之仇,也无不共戴天,为什么要恨呢? 从一开始,她们就有立场之争,似乎注定了两人不可能和平相处。 可是这只是她片面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人都是利己性动物,一切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是因为明镜的存在损害到了她的利益。 她曾经很喜欢的一部动画片里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她对明镜的偏见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放下偏见、明镜是一个很好的人。 而如果没有现在的立场,她可能连和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偏见只是一个美化过的形容词,说到底,不过是嫉妒罢了。 这两天,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只觉得狰狞又丑陋。 明镜的优秀,令她的嫉妒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可笑。 她想起明镜没有回来祝家之前,她虽有些清高,但大抵是个正常人,自明镜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像中邪了一般…… 这样活着、她也很累。 这几天祝湘湘想了很多,想到明镜不是祝家的真千金,以前她会骂明镜野种,但现在换一个思路,祝家并不是江州多了不得的豪门,论底蕴、论修养跟其他豪门差远了,跟那些权贵更是不能比,明镜的真实身份,也许会比祝家真千金更厉害。 凭她的容貌和气质,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这样想着,心中就轻松自在多了。 “我为我以前的浅薄无知向你道歉。”祝湘湘诚恳的说道。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的母亲。” 哪个母亲明镜没有明说,但祝湘湘知道,她对不起林清。 “我明天早上就要回江州了,祝贺你考进国家队,希望你能继续考进imo,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祝湘湘说完就走了,明镜静静坐在沙发上,落地窗外霓虹盛景,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叶贞从卧室走出来,拿件外套披在明镜肩头。 “我知道你善良,只是没想到你能轻易原谅她。” 祝湘湘做的那些事情,叶贞是真看不上眼,如今说悔悟就悔悟,谁知道是不是缓兵之计,暗地里憋着什么坏招呢,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明镜摇了摇头,“一个人做一件坏事,对不起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她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谅。” 是她自己的原谅。 “总之你这么轻易放过她了,简直太便宜她了。”叶贞撸起袖子一脸不忿。 “她现在应该还没走远,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明镜闲闲说道。 “呵,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随她去吧,只要不打你的坏主意,我才懒得理她呢。” 叶贞在明镜旁边坐下,看了眼明镜手里的书,“云上风?网上都说你爱看武侠小说,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明镜笑了笑,不知为何,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凉薄。 叶贞蹙了蹙眉:“这云上风啊,我早就看过了,作者绝对是个变态,好端端的非要把男主写死,大结局的时候不知道赚了我多少眼泪。” 明镜挑了挑眉:“生老病死,才是人间常态,他是男主之外,也是一个人,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无法化解,唯有一死,才能换来两人的解脱。” “什么?他是自愿死的?” 叶贞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本书是十年前出版的,当时可太火了,基本垄断市场,人手一本,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天天晚上躲在被窝里拿手电筒看,里边的细节剧情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书里写的,在一次宫宴上,黑化的女二伙同男二准备发动政变,推翻男主朱澈的王朝,彼时女主云澄已是皇后之尊,但她在成为皇后之前,是武林至尊,身负绝世武功,女二害怕云澄出手,便买通了内侍在云澄的酒中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却被朱澈不小心喝了,见血封喉,死在了云澄怀中。 剧情中,云澄和朱澈有不共戴天之仇,云澄嫁给他只是为了复仇而已,但两人又彼此深爱,那种矛盾挣扎令两人深受痛苦折磨,男主死后才揭晓,女二只是一个工具人,真正和男二合谋造反的是云澄,只是朱澈死后,云澄追悔莫及,一朝入魔,从此坠入魔道,饱受焚心嗜骨之痛…… 虐的那叫一个心肝脾肺肾都疼啊,越虐越火,书粉越喜欢,造就了当年的武侠神话。 只是现在明镜说什么,朱澈是自愿死的? 叶贞一个把书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的铁杆书粉,怎么没看出来呢?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有人连抄都抄不到精髓。” 248 如愿(二更) “你说什么?” 明镜的低声喃喃,叶贞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明镜合上书。 “我听说这部小说被星辉娱乐买了版权,之前死磕不下,原著作者不卖,后来不知道怎么拿下的,星辉准备拍电影,现在星辉娱乐出事了,这个ip也要搁置了。” 去年就传出这个消息了,当时她还跟梁小红说要选女演员的话一定要考虑她,她是这本书的铁粉,没人比她更了解女主了。 梁小红当时拍胸脯打包票这个角色一定是她的。 提到梁小红,叶贞情绪低落下来。 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的消息,梁小红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梁小红的为人,让她畏罪自杀,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明镜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不要想那么多,早点睡吧。” —— 明镜的名字再次上了热搜——明镜考进奥赛国家集训队。 很多人都说明镜能考进cmo是瞎猫逮到死耗子,只是一次超水平发挥而已,根本不能算她的真实水平。 如今考进国家集训队,cmo金牌,直接保送华清大学。 这已经不是超水平发挥了。 热搜点进去,很多路人不了解,粉丝在卖力科普,越了解越惊呆。 涉及到了大家从未了解过的领域,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深刻意识到,这个悲天悯人的少女,她还会继续创造多少奇迹? 而在这条热搜的下面,赫然就是梁小红畏罪自杀的热搜,点进去全是骂的。 两相对比,不可谓不讽刺。 同时少女偶像即将开播的词条热度疯涨,很快冲上了高位。 少女偶像这档选秀节目,去年捧出了st这样的少女天团,今年还能不能续写神话,大众都很期待。 同时官微相继公布了四位导师,最后一位公布的导师彻底掀起了全网狂欢。 因为他是——曲飞台。 自从一日三餐之后,曲飞台再未公开露面,传闻是在潜心制作新专辑,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终于传来了消息,粉丝无不奔走相告。 明晚八点,苹果视频重磅开播。 —— 是夜,薄家灯火通明。 薄莲叶拿着手机兴奋的跑过来,“奶奶,姑姑,小叔叔后天的飞机回来。” “真的吗?”薄老太太激动的想要站起来,薄玉姜连忙扶着她:“妈,您别激动,到时候我亲自去机场接他。” “张嫂,快去买鱼,阿浔最喜欢吃鱼了,还有他的房间,柔恩,明天你亲自打扫一遍,把被子全部拿出来晒一晒,他爱干净,最讨厌霉味儿了。” 纪柔恩笑了笑:“妈,您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果然,在老太太心里,小叔子才是她的心肝宝贝,恐怕就连薄玉姜都要靠边儿站。 这小叔子一走就是十几年,怎么忽然想着回来了? 纪柔恩在心里捉摸着,晚上睡觉时跟薄玉简提到:“玉浔后天要回来了。” 薄玉简靠在床头看报纸,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玉浔今年三十六了吧?成就再高,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可不行,你看青杏怎么样?” 薄玉简蹙了蹙眉,抬头看了她一眼,夫妻几十载,怎么会看不穿她打的什么主意。 “你娘家表妹青杏?” “巧的很,她刚好也在国医附院上班,不过是在妇科,青杏在医院也是大批男人追,家世容貌跟玉浔也是门当户对,真要成了,可不是亲上加亲了。” “哪门子门当户对,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你忘了玉浔是为什么出国的?”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早该放下了,怎么,你弟弟就一辈子不结婚了?我就不信他在国外十几年守身如玉,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女朋友早不知道换过多少茬了,我表妹聪明又漂亮,配他也不亏。” 薄玉简放下报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再说最后一遍,在玉浔的婚事上,你别瞎掺和,把玉浔惹恼了,这个浑不吝的闹开了,我可管不了。” 似乎想到什么,纪柔恩心有余悸,还是抹不开面子喃喃道:“当年还不是怨老太太,好端端的非要把有情人拆散了……。” “别说了。”薄玉简沉声打断她的话,“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 纪柔恩咕咕哝哝的躺下了。 “行不说你弟弟,咱说你妹妹,说起来她也是厉害,结了两次婚,两次丈夫死于非命,你知道那些人背地里说她什么?克夫,真是邪了门儿了,她现在这个男朋友,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老太太这对龙凤胎啊,一个个都是怪胎,活脱脱来找老太太讨债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纪柔恩扭头看了一眼,薄玉简抱着枕头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去?” “今晚我睡书房。”话落头也不回的甩门离开。 “混蛋。”纪柔恩拿起枕头砸了出去。 哄睡老太太,薄玉姜小心翼翼的关上卧室门,回房间时,迎面撞上薄玉简,薄玉姜讶然的看着他腋下夹着的枕头,“大哥,你跟大嫂又吵架了吗?” 面对薄玉姜,薄玉简态度温和多了,俨然是个好哥哥的样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大哥瞧着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我没事,大哥你快去忙吧。” 薄玉简抬手揉了揉薄玉姜的头发,笑道:“你二哥要回来了,当年你回来的时候,正巧你二哥又出了事,后来他就出国了,导致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相处过,这下好了,你们兄妹俩总算能团聚了。” 薄玉姜眸光微闪,笑容不变的说道:“是啊,听到二哥回来,我真的很开心,最关键的是妈妈才是最开心的,她想二哥想的不得了,这下总算如愿了,对了大哥,二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薄玉简叹了口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以后有时间再说给你听,现在太晚了,快回房休息吧。”话落离开去了书房。 薄玉姜眉尖微蹙,回到房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葵姐,星辉娱乐倒了,云上风的版权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娱乐公司高价买走了。”助理打来电话告知。 “不知名的娱乐公司?” “好像是叫不可说,这什么奇怪的名字?总部在江州,资历还不到半年的一个小公司,当初答应卖给星辉,是星辉答应了您会斥巨资打造这个ip,现在星辉倒了,版权落到了一个不知名公司的手里,会不会砸了这个ip,这可是您的心血。” 薄玉姜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的说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向葵姐,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对方花了高于市面五倍的价格买走了,星辉这边的高层一个个自顾不暇,只想捞一笔赶紧退出,哪里还会考虑那么多,其他的公司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个小公司下手的动作可真快。” 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星辉娱乐竟然会倒的这么快,摧枯拉朽,几乎一夜之间大厦全倾。 往日众星捧月的星辉娱乐,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薄玉姜想了想说道:“算了,既然对方有心买走,必定会认真对待。” 挂了电话,薄玉姜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朦胧的光雾中,出现一张模糊的脸。 那人满身的血,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淌出两行血泪…… “啊……。”薄玉姜忽然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美丽温柔的少女脸庞,薄玉姜忽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蹿。 是今天下午在大礼堂外见到的那个少女。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给她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249 算账(一更) 机场广播员甜美动听的声音响彻大厅,提醒去江州的j2508航班登机了。 谢真提着手提袋站起来,忽然指着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那是不是祝湘湘啊?” 正在听歌的赵蘅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唇畔浮出一抹冷笑。 不是祝湘湘还能是谁。 赵蘅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谢真嘀咕道:“还真是啊,她怎么会来京州?” 在明镜没回江州之前,祝湘湘就很出名了,祝湘湘是圣德高中的校花,是祝家的掌上明珠,是江州的第一名媛,她所在的一中距离圣德高中不远,当时一中几个篮球队的帅哥追过祝湘湘一段时间,虽然最后没追上,但祝湘湘这个名字在一中可是人尽皆知。 当然、这一切在明镜回祝家之后,都变了。 祝湘湘光环不再,谢真盯着她仔细瞧了几眼,撇撇嘴,什么曾经的江州第一名媛,自封的吧,连明镜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祝湘湘也看到了谢真,当初训练营她只去了一天,当时全部关注点都在自己和明镜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其他人,但是她认出了赵蘅,赵蘅在一中是风云人物。 想来这两人就是随明镜一起来京州参加冬令营的学员吧。 其他三人进了国家集训队,两人止步于此,便打道回江州了。 祝湘湘抿抿唇,拉着行李箱跟在两人身后。 这时包里响起手机铃声,祝湘湘松开握拉杆的手去包里掏手机,就这一下的功夫,拉杆箱滑了出去。 祝湘湘连忙追上去。 拿到拉杆箱,祝湘湘赶忙接通电话:“妈……我要登机了。” “明镜也在京州,你见到她了吗?” 祝湘湘顿了顿,“见到了,她考进了国家集训队,还要再考三天。” “我看新闻就知道了,这孩子真是厉害,网上说她能直接保送华清大学了,咱家也出了一个高材生了。” 林清的语气无比骄傲,祝湘湘自嘲的扯了扯唇。 想了想纠结这些也没意义,她本来就比不上明镜。 “先不说了,广播登机了。”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真正面临的时候,心底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停机坪,一架飞机缓缓离开地面,飞向蓝天,冲向自由的天地。 下了飞机,谢真和赵蘅各自回家,祝家的司机来接祝湘湘。 —— 江州虽然也冷,但比京州要舒服多了。 京州是寒冷刺骨,而江州却是凉。 她离开的这些天,祝家没发生什么事,一切按部就班的往前走,整个江州也是风平浪静。 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去京州录节目,信誓旦旦要进娱乐圈,林清拦不住她,也便随她去了。 如今她主动退出,乖乖回来上学,林清以为她在京州受了欺负,气势汹汹的说要给她出气。 祝湘湘吸了吸鼻子,扑过去抱住林清:“妈,对不起……。” “傻孩子,跟妈说什么对不起呢,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祝湘湘感动的眼眶通红,问道:“爸爸和少丹呢?” 说到这里林清就来气,祝湘湘猜测两人关系还没缓和呢,便转移了话题:“少丹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祝湘湘给祝少丹的两个狗腿子季大贵和周翔打电话,问他们祝少丹在哪儿,两人一开始支支吾吾都不说话,祝湘湘一番威逼利诱,耿直的季大贵说了。 博金来。 京州大名鼎鼎的销金窟。 祝湘湘没想到祝少丹这么荒唐,他自己浑就罢了,还带着两个同学浑,要是给林清知道,肯定要气的打断他的腿。 祝湘湘没有告诉林清,换了身衣服出门,打车赶往博金来。 说真的,虽然博金来大名鼎鼎,但祝湘湘却从未去过,连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但她一告诉司机,见多识广的司机当即笑了,看着她的目光透着几分兴味。 “那可是男人的天堂,你一个小姑娘去哪儿干嘛?” 那眼神令祝湘湘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冷着脸说道:“找人。” “哦,男朋友?我跟你说,要是你男朋友,趁早可以扔了,玩玩儿可以,要是沉迷进去,多的是人一夜倾家荡产,这样的男人靠不住的。” 祝湘湘没吭声,因为她觉得对方说的很对。 万万没想到祝少丹会沉迷赌博,这简直荒唐。 “我跟你说,去年我有个小学同学,就是在博金来把老婆本都赔进去了,输的裤衩都不剩,还倒欠了博金来一屁股高利贷,利滚利那是天文数字啊,他老婆受不了跟他离婚带着儿子改嫁了,要债的天天上门,一天不还钱砍他一根手指头,啧啧……最后受不了跳楼自杀了,那个惨啊,所以说黄赌毒是千万不能沾啊,一沾就完蛋。” 祝湘湘心底“咯噔”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光天化日,他们怎么敢逼死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司机笑道:“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博金来的幕后老板是谁吗?你要知道你就不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了。” 祝湘湘还真不知道,这是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她下意识问道:“是谁啊?” “青龙会霄爷,你听说过吧?” 霄爷? 祝湘湘想到沈老爷子寿宴那晚,她见到的那位年轻男子,谦谦君子、郎艳独绝,实在无法跟传闻中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枭雄联系起来。 正因为这种矛盾、越发让这个男人充满了一种神秘的魅力,祝湘湘脑海中浮现出男人的身影。 过去了那么久,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男人的眉眼笑貌。 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双颊飞红。 “我当然知道,我还见过他呢。”祝湘湘语气有些傲娇的说道。 司机讶然的瞥了她一眼:“霄爷可不是我们普通人能见到的……。” 祝湘湘问道:“你的意思是博金来是霄爷的产业,那他会在博金来吗?”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听说博金来是他经常去的地方,要是幸运的话,兴许能见到。” 说话间就到了铜锣巷,祝湘湘皱眉看着眼前又破又矮的厂房,“你耍我玩呢?” “小姑娘,我可没耍你,进了巷子,走到第三个路口左拐第二个门走进去,下负一楼穿过一个停车场,走个五分钟吧,你就看到金博来的大门了。” 祝湘湘半信半疑的按照司机给的路线走进去,推开木门,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阴冷的风从楼下吹来,祝湘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咳嗽了一声,声音立马被黑暗吞噬,连回音都没有。 祝湘湘有点胆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了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地下停车场又大又黑,一眼望不到尽头,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祝湘湘犹如惊弓之鸟般尖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回音不绝。 祝湘湘照着手电筒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塑料瓶。 往里走了大概几百米,她终于看到灯光了。 几个男人靠在柱子上,一边聊天一边抽烟,说着些浑话。 祝湘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有个黄毛看到她,朝旁边人挑了挑眉,那人走过去拦在祝湘湘面前,调笑道:“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啊?不如陪哥儿几个玩玩儿?” 祝湘湘心中又惊又怕,强装镇定的说道:“我……我是来找人的,你让开。” “找人的?找情哥哥?那找我就好了啊。”男人笑得十分猥琐,话落周围几个男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祝湘湘脸色爆红,贝齿紧咬着下唇,“你……你不要太过分,我弟弟你惹不起。” 祝少丹打架那么厉害,打这几个人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哈哈哈哈,你弟弟谁啊,说出来让我们哥儿几个见识见识,小鳖犊子,口气还不小。” 话落咸猪手就朝着祝湘湘的脸摸了过去。 祝湘湘心中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这里的人也太恶心了。 “你滚开,别碰我。”祝湘湘连忙往后退,男人越发来了兴致,嘿嘿笑着往前走。 这时有个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祝湘湘听到脚步声求救般望过去,看清那人,她瞬间心魂俱裂。 竟然是邓坤。 冤家路窄! 之前赵小惠天天求她,她就让林清撤销了诉讼,邓坤只拘留了十五天就放出来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邓坤,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 “这么热闹啊。”邓坤抽出一根烟刁嘴上,摸出火机“啪”一声点上。 吸了一口,慢悠悠走过来。 “老邓,是个新鲜货,快来瞅瞅。”黄毛招呼他。 祝湘湘不管不顾转身就跑,然而那人早就防着她,几乎在她转身的瞬间,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原地转了一圈推到了几人中间。 祝湘湘趔趄了一下,摔在地上,她不敢抬头,双手环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一只手却摸到了口袋里,紧急联系人1就是祝少丹,她拨了电话出去。 心中祈祷祝少丹能看到。 邓坤走过来,随意的瞟了一眼,说道:“成子,你行了啊,还想进去?我是刚放出来,不敢再折腾了,里边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劝你们都老实点。” 那叫成子的嘿嘿一笑:“老邓,我听说你是犯了啥杀人未遂的罪,不是最低三年起步,你咋十五天就出来了。” 提到这儿邓坤就来气,恨恨抽了一口烟,骂道:“小贱人,别让我再见到她,不然老子非宰了她不可,这黑锅老子不能白背。” 在看守所那十五天他越琢磨越不对劲儿,祝夫人来的咋那么巧,再结合祝湘湘当时那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明显就是故意言语上激怒他。 感情他是被下套了啊。 蹲在地上的祝湘湘听到邓坤的话,更是吓得一哆嗦,恨不得立即夺路而逃。 “行了,让她走吧,咱最近都老实点,蝎哥最讨厌搞这种,被他撞见没咱好果子吃。”主要是邓坤怕进看守所,那里边真不是人待的,还没找那小贱人报了仇,他可不能再进去。 成子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听到了没,还不谢谢坤哥。” 祝湘湘连忙点头,拽着包扭头就跑。 她这一扭头,被邓坤不经意瞥到。 邓坤眯了眯眼,“站住。” 祝湘湘跑的更快了。 邓坤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扔,指着祝湘湘的背影骂道:“小贱人,就是你,给我追。” 话落拔腿就追了上去。 黄毛成子对视一眼,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 祝湘湘没跑两步就踩到刚才那个塑料瓶,狠狠摔在了地上,为了美丽动人,她下边就穿了一条肉色丝袜打底,丝袜破了个洞,膝盖巨疼,祝湘湘倒抽了一口凉气。 “跑啊,你继续跑啊。”邓坤追上来绕到祝湘湘面前,蹲下身伸手捏住祝湘湘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就是这张清秀的小脸,可把他给害惨了。 此刻看到祝湘湘眼中疯狂涌动的惊惧,邓坤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还想着怎么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祝湘湘小脸苍白,唇瓣颤抖的说道:“你……你别乱来,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说还好,一提林清邓坤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手指箍住祝湘湘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母女俩害我丢了工作,你tm给老子下套,还老资进了看守所,你知道里边过的什么日子吗?老资弄死你的心都有,还有你弟弟,那可是你亲弟弟,你都狠得下心不救他,什么玩意儿?” “呜呜~你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你牢底坐穿。” “敢威胁老子,好,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敢不敢。”邓坤狰狞一笑,扯着祝湘湘的衣领就把她拖走了,祝湘湘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阴冷的地下停车场。 黄毛和成子追上来,面面相觑:“老邓,你不怕进看守所了?” 邓坤阴冷一笑:“为这小贱人进,老子心甘情愿,这小娘儿们儿细皮嫩肉的,你们不是早眼馋了,走,今儿哥几个爽一把。” 成子和黄毛摇了摇头:“不了,这个机会还是让给坤哥您吧。” 刚才俩人也只是玩玩而已,玩真的还真没那个胆子。 “一群怂货,出了事老资担着,怕什么。” 黄毛还是摇头,成子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不……邓坤你放开我,我妈不会放过你的,你想想你儿子,我是你儿子的亲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祝湘湘见邓坤似乎是动真格的,彻底怕了,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她一提邓阳,邓坤更气了:“你还有脸提他?他没你这个姐姐还能多活几天,老子早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吃里爬外的贱人,捐个骨髓能要你命吗?作为他的亲姐姐你就眼睁睁看着他等死啊。” 祝湘湘哑口无言,但她决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正要张口,邓坤似乎看出了她的目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呼救。 “老资新账旧账,今天跟你好好算算。” 祝湘湘拼命的挣扎,然而在一个强壮数倍于她的成年男人面前,只是徒劳罢了。 祝湘湘绝望的闭上双眼,心中又悔又恨。 这时黑暗中传来脚步声,“嗒嗒嗒”不轻不重,却正正好传到祝湘湘耳中。 250 多情(二更) 祝湘湘双眼一亮,忽然张口就咬在邓坤手上,咬的特别狠。 邓坤吃痛松手,祝湘湘逮着空隙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杀人了呜呜……。” 邓坤手指掐在她的脖子上,脸色阴沉的怒吼道;“你找死。” 祝湘湘背抵在柱子上,脸色涨的青紫,逐渐呼吸不过来了。 一片窒息的绝望中,她看到男人披着光逆着黑暗走来。 犹如天神降临在她的世界。 从此她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色彩。 叶霜飞身一脚,把邓坤踹飞了出去,上去踩着邓坤淬道:“老东西,在霄爷面前也敢放肆,不想活了吧?” 邓坤顾不得心口的巨疼,连忙求饶。 倒霉催的,竟然遇上了霄爷。 祝湘湘靠着柱子滑到地上,眼神痴痴的盯着缓步走来的男人。 虽然她的喉咙像塞了炸弹似的辣的快要爆炸了。 “还不滚。”叶霜狠狠踢了几脚淬道。 邓坤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叶霜走到祝湘湘面前,见她盯着冉腾霄,皱了皱眉,挡在祝湘湘面前,隔绝了冉腾霄的身影,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祝湘湘抿唇摇摇头:“我……我没事。” 一张口她脸色越发苍白,嗓音嘶哑刺痛。 眼看冉腾霄越过她离开,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祝湘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出去拦在冉腾霄面前,成功拦停了冉腾霄的脚步。 祝湘湘不敢抬头,她现在的形象一定很狼狈。 看着视线里是一双黑色的长靴,心脏不由得跳的更快了,小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头顶响起一道冷淡疏离的声音:“救你的人是她。” 话落那双黑靴绕过她离开了。 祝湘湘下意识扭头,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被昏黄的灯光拢上了一层柔光。 “霄爷。”她拼尽全力喊了一声。 追了上去说道:“霄爷,上次在云梦山庄停车场,我们见过面的,您还记得吗?” 叶霜眉头紧蹙,冷冷的盯着祝湘湘的背影。 又是一个缠上霄爷的,天真又虚荣,这种女生她见多了。 下场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冉腾霄终于停下脚步,垂眸看了她一眼。 男人眼神十分淡漠,像这江州的冬天,寒凉入骨。 祝湘湘心中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抬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柔微笑。 “祝文韬的女儿?” 祝湘湘惊喜道:“原来霄爷还记得我,我叫祝湘湘。” 冉腾霄没什么情绪的点点头,越过她往里走。 祝湘湘追上去说道:“霄爷,刚才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就惨了。” 男人脚步未停,凉凉的说道:“这里不是你一个女生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吧。” 这是在关心她吗? 外人眼中闻风丧胆的霄爷,挺温和的呀,一点都没有传闻中那么吓人。 祝湘湘胆子大了起来,“我是来找我弟弟的,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呢,霄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看我……。“ 以身相许怎么样? 祝湘湘终究不敢太放肆,舌尖转了转,说道:“请您吃顿饭怎么样?虽然跟您的救命之恩比起来太轻了,但以我现在的能立,也只能请您吃饭了。” 冉腾霄淡淡道:“不需要。” 话落对叶霜道:“带她去找祝少丹,送他们姐弟离开。” 顿了顿,语气忽然冷了几分:“刚才那个人,断他一根手指,从此禁入。” 话落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祝湘湘惊呆了,痴痴的盯着冉腾霄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背影是那么高大那么帅气。 刚才那句话,更是man爆了。 祝湘湘心中小鹿乱撞,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会是全世界最幸福最有安全感的女人吧。 叶霜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走过来说道:“祝小姐,你别多想,霄爷最讨厌欺凌女子的男人,今天不管他欺负的女生是谁,被霄爷遇上了,这根指头是绝对留不下了。” 意思就是,你别自作多情了,换个女人霄爷照样这么做。 她是好心提醒,一厢情愿到头来终成空,还是别起不该起的心思。 祝湘湘笑了笑:“是吗?霄爷真是个英雄,我越来越崇拜他了。” 叶霜冷笑了一声,简直不知死活。 祝湘湘没有进去,等了一会儿,祝少丹就走了出来。 祝湘湘上去就揪着他的耳朵,“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来赌博?妈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祝少丹烦躁的甩开祝湘湘的手:“你烦不烦啊,我就是来玩玩儿,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对了,你不是要走三个月,说是要闯娱乐圈,这才几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祝少丹上下打量着祝湘湘:“瘦了?娱乐圈没人不好混吧?” 忽然他目光一凝,拽着祝湘湘的手腕,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一道青紫的掐痕十分显眼。 “谁干的?”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干嘛不接?知不知道我差点被邓坤那个老男人欺负死,要不是霄爷救了我,你就见不到你姐姐了。“祝湘湘越说越后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邓坤?”祝少丹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看我不宰了他。” 祝湘湘赶紧拉住他:“别去了,霄爷让人剁了他一根指头,他好不了哪儿去。” 祝少丹这才注意到她口中的霄爷,讶然道:“你说是霄爷救了你?” 祝湘湘有些害羞的说道:“是啊,他人挺好的。” 祝少丹盯着她,嘿嘿一笑:“春心萌动了吧。” “你瞎说什么?” “喜欢霄爷又不丢人,我跟你说,你要是求求弟弟我,我还能帮帮你,毕竟我在霄爷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红人。” 这回换祝湘湘讶然了:“你吹什么牛呢?” “你知道西羽不?” 祝湘湘摇头。 “他可是霄爷跟前的大红人,而我……。”祝少丹自豪的拍着胸脯。 “我祝少丹,就是西羽的徒弟,如假包换。” “真的吗?”祝湘湘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西羽是谁啊?” 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有关于冉腾霄的一切。 “他啊……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空旷阴冷的地下停车场。 “霄爷,这是这个月的财报。”蝎子恭敬的递上去。 冉腾霄翻了翻,“辛苦了。” “给霄爷做事,怎么会辛苦呢。”蝎子恭敬的垂下脑袋。 冉腾霄翻财报的手一顿,“今天几号了?” “十一月十一号?怎么了霄爷?” 今天是男人的光棍节,也是女人的狂欢节。 青龙会百分之九十都是光棍,实在是太难了。 “走了一星期了……。”冉腾霄喃喃道。 —— 这两天休息时间,明镜不准备闷在酒店看书,准备出门逛逛。 虽然京州这座繁华的城市,她已经很熟悉了。 但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地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物是人非、这个词很准确。 柳暮雪这个时间还在睡觉,她有起床困难症,明镜并不想照顾一个有公主病的大小姐。 而宋引章,一早就回宋家看望爷爷叔叔伯伯婶婶去了。 明镜准备一个人出门。 刚走出酒店,一辆房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露出毛娜娜热情的笑脸。 “明镜,我知道你今天闲着,不如陪姐姐吧。” 毛娜娜二话不说就把明镜拽上车了。 “娜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毛娜娜对着气垫霜的镜子补了补口红,那血盆大口真挺吓人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明镜看到门牌上挂的“天使整形工作室”几个大字,无奈一笑。 毛娜娜效率真快,昨晚加上微信,今天就登门了。 一棵半人高的藤树后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的望向门口方向。 “薛先生?柳医生请您进去。”身后传来护士恭敬的声音。 男人抿抿唇,最后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251 秋曦(一更) 一杯水续了又续,毛娜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柳医生什么意思?我都等了两个钟头了,我现在要立即马上见到他。” 毛娜娜嚣张大小姐的暴脾气甩出来,本以为能唬住这群小姑娘,哪儿成想一个个好似见怪不怪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面前几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的水灵儿,皮肤嫩的能掐出水,简直就是颜狗的春天,可以一起组女团出道了。 别说这是整形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选美现场呢。 整天徜徉在这群漂亮女孩中间的柳医生,该有多幸福。 这时从里边走出一个年轻女孩,同样穿着粉色护士服,但容貌要出众许多,看到她,脑海中只有四个字,灵气逼人。 “粟粟,这位小姐吵着闹着要见柳医生。”有个圆脸小护士对走出来的女孩说道。 这位叫粟粟的女孩走过来,态度既不冷淡也不过份热情,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毛小姐您好,我是柳医生的助理栗粟粟,您是柳小姐介绍来的吧?柳医生之前跟我提过。”女孩的声音也是十分的温柔动听。 “我都等了两个钟头了,他是不是故意晾着我?本小姐也不是非他不做,哼。”话落转身就要走。 栗粟粟也不恼,笑道:“毛小姐,您误会了,可能是工作人员没有给您解释清楚,柳医生只接受预约,日程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但因您是柳小姐介绍来的,柳医生破例给您开了后门,只是今天上午预约的客人比较紧急,所以柳医生空不出时间来招待您,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 对方态度温和,又有理有据,毛娜娜也不好再为难,硬着头皮说道:“那我还要再等多久?” 栗粟粟看了眼手表,说道:“出了一些意外,时间可能要久一些,如果毛小姐等的有些烦躁,旁边就是商场,您可以和您的朋友去逛一逛,等柳医生忙完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好吧,对方如果技术特别好的话,她忍了。 毛娜娜盯着栗粟粟的脸看,栗粟粟摸了摸脸,笑道:“毛小姐在看什么?” “你的脸……也是柳医生做的?”毛娜娜心想那技术就真的绝了,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栗粟粟愣了愣,然后笑了。 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毛娜娜就当她默认了,对柳随风的技术更放心了。 明镜一直沉默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低头翻着时尚杂志,对这边的闹剧充耳不闻。 毛娜娜走过来说道:“明镜,我们去逛街吧。” 明镜合上杂志,放回原位,背上双肩包和她一起离开。 栗粟粟看着明镜,眼底划过一抹惊异,眼睁睁看着两人走了出去。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几个小护士就围了过来:“粟粟,今天上午来找柳医生的是不是薛安?他现在臭名昭著,不会是要整容吧?” “薛安,真的是薛安吗?网上不是说他跟梁燕然的死有关吗?” 这群小护士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娱乐圈的明星和网红,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见多了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背后的真面目,褪去光环就是个普通人,明星滤镜那种东西,压根不存在。 栗粟粟目光环视一圈,所过之处,大家全都低下了脑袋。 “员工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不能泄露客户隐私、不能八卦客户的私生活……。” “他不是薛安,只是一个跟薛安长得有点像的人罢了,是柳医生的朋友,记住了吗?”栗粟粟温柔的声音充满一种无声的威压,大家同时点头,在心中牢牢记下。 栗粟粟柔声道:“去忙吧。” 大家各回各位。 栗粟粟看了眼门口方向,拧了拧眉,转身走了进去。 —— 毛娜娜戴着墨镜、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跨着限量版包包,在路人的瞩目中,踏进了商场大门。 毛娜娜大手一挥:“明镜,满场随便挑,姐姐买单。” 明镜摇头笑笑。 接下来明镜总算见识到了女人的消费力有多夸张,今天是双十一,各大商家营销出来的购物节,变着花样儿掏空女性的钱包,今天刚好还是周六,到处都是促销广告,商场人山人海。 这个商场超级大,负一层是超市和美食街,一层是珠宝首饰,二层化妆品,三层鞋包,四层以上全是服装,各大奢牌林立,挑的人眼花缭乱,八楼至十四楼是各大特色餐厅,十五楼是健身房。 毛娜娜带着明镜开始一楼一楼的扫荡,明镜充当了毛娜娜的提包机,左右手全部塞满了袋子,并且有逐步增加的趋势。 基本上毛娜娜只要看上的,也不管多少钱,直接让服务员包起来。 “这件裙子不错。”路过一家店,毛娜娜被橱窗里的一条礼裙吸引到了。 毛娜娜二话不说走了进去。 明镜抬头看了眼牌子,cala moon 西月儿。 这是戴茜创立的品牌,如今已打入奢牌市场,发展线下店面,营销做得不错,瞄准中高端市场,受众面向明星和名媛以及白领小资女性。 毛娜娜指着橱窗里的礼裙,“把那条裙子拿出来给我试试。” 导购有些为难。 “抱歉哈,裙子是我先看上的。”一道有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毛娜娜听到这道声音,几乎是本能反应,全身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 她看向抱胸坐在休息椅里喝咖啡的女人,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秦秋曦。” 导购头皮发麻,原来两人认识。 秦秋曦哈哈笑了一声:“看看看看,把鼻子都气歪了,你这鼻子在哪儿做的啊,医生技术不行啊,啧,把好端端的脸给毁的,我看了都心疼。” 女人一张口就是让人牙酸的阴阳怪气儿,关键她嗓音甜美,长了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既有小狐狸的狡黠,又有小姑娘的天真,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 这句话踩到了毛娜娜的痛点,毛娜娜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过去,这时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空灵的声音柔如春风,仿佛能洗涤一切的罪恶和浮躁。 “娜娜姐,不要冲动。” 毛娜娜被明镜的声音换回理智,双手紧攥成拳,淬道:“秦秋曦,你tm天天在外边乱来,给你老公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你自己数的过来吗?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呢,我呸。” 毛娜娜脾气本来就坏,但平时还能控制,也讲道理,但唯独一个人,能让她放弃所有理智。 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秦秋曦。 两人之间的梁子,说起来可大了。 小时候也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从小斗到大,毛娜娜在她手里基本没占过便宜,次次吃亏,后来高中的时候,俩人喜欢上一个男生,为此大打出手,彻底决裂,从那之后,基本上是势同水火。 这么多年过去了,毛娜娜对最初喜欢的男生早就放下了,但对秦秋曦的厌恨却放不下。 秦秋曦眯了眯眼,哈哈笑了起来,“可是我老公不介意呢,唉,哪儿像有的人啊,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成天追在人家薄玉姜屁股后头,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导购把裙子取过来,双手递给秦秋曦,秦秋曦笑眯眯的说道:“不用试了,本小姐超模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包起来送到华泰新府吧。” 话落撩了撩鬓边垂落的一捋卷发,脸上浮现一抹娇羞的笑容:“过几天薄玉浔的接尘宴,本小姐穿着这条礼裙出席,多年过去,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前女友呢哈哈。” 毛娜娜淬道:“不要脸,有夫之妇还整天搔首弄姿,前女友,你自封的吗?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秦秋曦摆弄着美甲上美轮美奂的水钻,笑眯眯道:“他喜不喜欢我我心里有数,但他从没喜欢过你,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当年表白闹了个全校的大笑话,二十年了,你不会选择性忘记了吧,啧啧,真可怜。” “你闭嘴。”毛娜娜拳头握的咔嚓响。 两人只要一见面,彼此这点黑料车轱辘似的抖不停。 “我还约了人呢,不陪你玩儿了,回头见。”秦秋曦提着包,拿起大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长了张精巧的娃娃脸,个子却很高,身材超级火辣,凹凸有致,穿着一条大红色的紧身包臀裙,超级火辣的身材展露无遗,仅看一眼就令人血脉喷张。 一头波浪卷发妩媚又风情,然而那张白里透红的娃娃脸却分外清纯,微勾的狐狸眼透出几分狡黠俏皮,简直就是个长着清纯脸的狐狸精,又纯又欲的巅峰。 秦秋曦走到明镜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明镜淡淡道:“明镜。” 秦秋曦摸着下巴打量她的脸,“长的……有点像我一位故人,你今年多大了?” 毛娜娜立刻将明镜拉到身后,恨恨的瞪着秦秋曦:“她是我妹妹,不准你打她主意。” 秦秋曦挑了挑眉,目光划过明镜的脸,笑着转身离开。 “你们家的基因生不出这样的大美人儿,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留下一句嘲讽的话,扭着小蛮腰扬长而去。 毛娜娜骂道:“呸,什么玩意儿,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晦气玩意儿。” 毛娜娜见明镜盯着秦秋曦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说道:“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中午了,姐姐请你吃饭。” 找了半天也没啥好吃的,索性就去吃火锅了。 明镜不吃辣,毛娜娜点了个鸳鸯锅,毛肚黄喉鹅肝涮羊肉精品肥牛统统点上,刚才在秦秋曦那里受到的气全部在美食上找补回来。 明镜只点了几样素菜,素到毛娜娜看一眼就没胃口,难为明镜十年如一日的咽的下去。 少女的面容在蒸腾的雾气中有些模糊,纤纤素手拿着一瓣西瓜轻轻啃着,毛娜娜从来不知道有人连啃个西瓜都能啃的那么好看。 “你就不好奇我跟秦秋曦的关系吗?” 明镜将瓜皮扔到桌面的小型垃圾桶里,抽出湿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 “我好奇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跟其他人我不说,但你不一样,我就喜欢跟你待在一起,跟你说话,感觉特别舒服。” 明镜沉默安静,但又温柔细腻,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岁,叫自己阿姨都不过分,但她偏偏是主导照顾别人的那个人。 跟她说话,又放松又熨帖。 明镜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想必也已经放下了,何必再提起徒增烦扰。” “这句话我喜欢,正因为放下了才能无所顾忌的说出来啊,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毛娜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想当年我上高中的时候,也算是风靡全校的校花,比秦秋曦还是强上那么一点的。”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当年秦秋曦才是风靡全校的校花,拥趸者不要太多,而她青春期满身大小姐脾气一点都不讨喜。 “我俩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小女孩之间的争斗你也知道有多幼稚,我俩分成两个帮派,天天你找我麻烦,我找你捅刀,那个男生连鸟都不鸟我们,高中三年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来了,那个男生学习特别好,简直就是天才,高中时参加生物竞赛拿了全国金牌,被保送医科大学,我们俩还在这儿扯头花,现在想来真是笑死人。” 毛娜娜说着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很优秀,我认识那么多男生中最独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纨绔子弟的顽劣,永远那么阳光开朗,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冬日的阳光……。” 毛娜娜目光染满了回忆,那是她的青春。 “可是他眼瞎,竟然喜欢上了秦秋曦,她除了长得好看点,哪里比我好了,他俩在一起之后,我快气死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出国读书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年,等我回来,呵呵,这俩早分手八百年了,关键是秦秋曦被人截胡了,简直就是报应啊……。” 毛娜娜狠狠灌了口水。 “而他,跟他后来那个女朋友听说家里不同意,闹崩了,他出国读研去了,其实如果他真心喜欢,我是祝福他的,在国外那些年我早就释然了,天天换小鲜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后来我发现,当年他俩就是秦秋曦拆散的,关键是你知道秦秋曦这人贱在哪儿吗?当年她骗我,他根本从来没喜欢过她,她就是故意气我,害我一走就是几年,彻底没了机会。” “虽然我从来就没有机会吧。”毛娜娜自嘲一笑。 “他走那么多年了,再也没回来过,我连他长什么样儿都记不起来了,一开始还能时常想起他,现在早就没感觉了,他肯定很喜欢那个女人,不然不可能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连他的家人都不管了。” “直到我遇上沈舟,我才知道,他才是我的真命天子,青春期的闹剧,不过是跟秦秋曦争风吃醋罢了,要让我说起来,我喜欢他什么,可能就是一种对强者的崇拜吧,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就觉得大家都喜欢的肯定是好东西,但是也要看对方喜不喜欢你,适不适合你啊。” 明镜静静听着,忽然问道:“那么你觉得大哥适合你吗?” 毛娜娜愣了愣,“也许在你看来,我天天死皮赖脸的缠着沈舟很不矜持,很惹人烦,但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栽他身上了。” “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明白的,就比如当初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谁能想到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至今未娶呢?” ------题外话------ 栗(li)粟(su)粟(su)这个名字我喜欢哈哈 252 摸骨(二更) 毛娜娜素来是没心没肺的,第一次在明镜面前露出惆怅的一面。 “算了,不说了,咱们吃饭,吃饱了有力气接着逛。” 明镜涮了片土豆,也不蘸任何酱料,就那么白花花的吃进去了。 毛娜娜看的目瞪口呆,看看旁边红汤里滚动着各种大鱼大肉,散发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明镜偏偏就不为所动。 心底对她的佩服又生了一层。 “刚才秦秋曦说什么过几天是薄玉浔的接尘宴?我怎么没听到风声?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毛娜娜忽然想起来,掏出手机就给薄玉姜打了过去。 “薄玉浔的接尘宴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手机里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那天刚好是我和二哥的生日,所以白大哥他们几个商量着给我们合办一个生日party,也是给二哥接风洗尘了,二哥的性子并不喜欢热闹,所以就二哥的几个朋友和同学,还有我们一家人,简简单单的热闹一下,如果那天你有时间,你也来吧。” “这个热闹我肯定不会错过了,毕竟薄家二少爷,满京州的名媛都想嫁呢,我也想见一见呢。” 毛娜娜瞥了眼明镜,“只是,介不介意我多带个人?” “当然不介意,人越多越热闹,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那天你要来提前联系我,我派人去接你们。” “不用,我开车去。” 毛娜娜挂了电话,想了想说道:“十五号那天你考完试了吧?” 明镜点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点的东西全都吃完了,但她面前的餐盘里依旧洁净如新。 “那正好,晚上我带你去长长见识,包你不虚此行。” 明镜说道:“是薄家吗?” “之前在大礼堂外你见到的薄莲叶的姑姑,她二哥要从国外回来了,说起来她这个二哥,那是真厉害呀……。”毛娜娜开始喋喋不休的夸起来。 夸了足足有三分钟。 明镜笑道:“薄玉浔?” 毛娜娜讶然道:“你知道啊?” “那天在外国语高中的光荣榜上见到了他,薄这个姓很少见到,应该不会是别人。” “没错就是他……。”毛娜娜意识到什么,偷偷觑了眼明镜,见明镜并没有往别的方向联想,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跟阿姜是龙凤胎,十五号那天正好是两人的生日,也算给他接风洗尘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明镜笑道:“我去……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跟阿姜是好闺蜜,我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朋友,哪儿那么多讲究,我说能去就能去,等会儿咱们继续逛街,给你挑一身礼服,我这脸是没办法艳压了,但是有你在,绝对没有秦秋曦那个贱人出风头的机会。” 两人吃完饭继续逛街,明镜没有要毛娜娜送给她的礼服,毛娜娜也看出来明镜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一般的牌子估计看不上,便也不强求了。 逛累了,找了家奶茶店进去歇脚。 这时栗粟粟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柳医生送走客户,终于有时间了。 毛娜娜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位柳医生有什么本事,让我等这么久,若不能让我满意,看我不砸了他的店。”话落气势汹汹的杀了回去。 司机过来把毛娜娜买的东西提走,明镜拔步追上毛娜娜。 走出电梯,旁边的男人抬步走进了另一间电梯,两人擦肩而过。 明镜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 男人似是没料到明镜忽然回头,有些慌乱的垂头,压低的帽檐遮去形貌。 明镜眯了眯眼,电梯门彻底封闭,隔绝了男人的身影。 明镜若有所思的回头,栗粟粟笑容甜美的迎接两人。 应该是刚送走上一位客人,便直接迎接她们了。 “两位客人这边请,柳医生恭候多时了。” 栗粟粟推开办公室的门,毛娜娜踩着高跟鞋走进去,只见落地窗前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面部模型,各式各样都有,乍一看挺瘆人。 椅子背对着门口方向,似乎坐着一个人。 毛娜娜试探着开口:“柳医生?” 椅子转了过来,一双细腿翘在桌子上,少女笑嘻嘻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原来是柳暮雪。 毛娜娜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暮雪哼了一声,瞪了眼明镜:“你出门也不叫我,不过本小姐掐指一算就算到你们会来这儿,本小姐来守株待兔。” 毛娜娜说道:“你堂哥柳医生呢?” 柳暮雪瞥了眼左边的门,“换衣服去了。” 柳暮雪想到什么,忽然跳起来,抓住明镜的手离开:“赶紧走,被我哥看到就惨了。” 栗粟粟在旁边看的发笑。 柳暮雪瞥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栗粟粟说道:“柳小姐,您对柳医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柳暮雪双手掐腰,哼道:“我对他有什么误解?一个老色胚,就你们把他当宝。” “谁骂我老色胚呢?”一道玩味带笑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挟着一股子风流味儿扑面而来。 门打开,一道瘦高的身影走了出来。 渣男锡纸烫,骚包的红西服,一张小白脸,嗯,要素聚齐了。 毛娜娜打量着柳随风,真人又瘦又高,休闲西装里套了件白t恤,更骚的是那白t恤领口开的很低,一身腱子肉衣服都裹不住,一看就是个爱健身的花美男。 真人比照片上生动多了,看起来特别年轻,顶多二十出头。 这么年轻、靠谱吗? 柳随风目光犹如x射线一样,先打量了一眼毛娜娜的脸,啧啧摇头:“天哪,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看看把好端端的脸毁成什么样了?” 柳随风走过来,双手扳着毛娜娜的脸,左看右看,那眼神痴迷又狂热,令毛娜娜心底一阵发毛。 “这双眼皮埋的,简直就是车祸现场,这鼻子的材质用的不好,透光不透气,时间长假体坏死只能切除……。” 毛娜娜心底“咯噔”一跳:“你别吓唬我。” 栗粟粟很应景的递过来一沓照片:“柳医生并没有骗您,现在有很多没有资质的医生为了敛财什么手术都敢做,不少女性深受其害,您看看这些手术失败的照片,女性爱美是天性,但若因此变成一生的噩梦,那就得不偿失了。” 照片上全部都是整容失败的案例,那脸已经不能用车祸现场来形容了。 “呕……。”一想到自己即将变成这样,毛娜娜差点吐出来。 柳随风打了个响指:“你很幸运遇上了我,我会让你变得越来越美,相信我。” 毛娜娜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柳医生,你快给我做手术,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先别着急……。”柳随风目光落在明镜身上,目光忽然一亮。 “这张脸……太完美了。”柳随风惊叹道。 只见他三两步走过来,目光紧盯在明镜脸上,从发际线到眉眼再到鼻子嘴巴下巴下颌线,那眼神就犹如x射线一般,不放过明镜脸上分寸之地。 他忽然伸手捏住明镜的手肘处,明镜目光一寒,对方手很快,两指并拢自肘部的曲泽滑至青灵、肩髃穴,很快收回手,目光微闪,啧啧叹道:“只是可惜啊,年龄太小了,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待到盛放那日,必定是国色天香、不可方物啊。” 柳暮雪和毛娜娜都被柳随风的突然一手给搞懵了,这是耍流氓吗? 唯独栗粟粟很淡定,似乎已经习惯了。 明镜眯了眯眼:“柳医生,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柳随风果然不同凡响,竟然会摸骨,恐怕已经识别了她的年龄。 253 秘密(一更) 一个人的身体发育是随着年龄增长的,一到十二岁正是骨头生长的最好时间,平均每增一岁、腕部骨化数目在这期间随年龄增一。 判断骨龄最好的办法是用x线拍年长儿腕部骨片,测定长骨干骺端骨化中心出现的时间、数目及形态的变化、并将其标准化。 除了x射线之外,还有两种人能判断骨龄。 一种是法医、看死人。 另一种就是柳随风、看活人。 整容的核心就是移骨换位,把人体每根骨头钻研了个透彻,那眼神跟x射线差不多,打眼一看、不对劲,上手一摸、嗯嗯,果然不对劲。 这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和练习,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柳随风右手摸着下巴,啧啧叹着绕着明镜360°的转了一圈,“我知道你,江州祝家的真千金,跟曲飞台参加一日三餐对不对?那个综艺我看了,早就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不错很不错。” 柳随风之所以知道她,得益于那档综艺节目的热播,有个小女生拿着明镜的照片来找他,说是要整成明镜的模样,柳随风作为美学大师,自然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美人儿,这张脸他第一次在照片上看到,就被吸引住了。 美是很美,只是似乎没张开,还有点稚嫩。 网上一查,好家伙、十六七岁。 从来不追综艺的他,竟然把明镜参与的那两期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多遍,一个人骨骼的生长发育都是有痕迹的,就算一个人保养的再好,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肌肤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丝皱纹,抚的再平,也终是有痕迹的。 娱乐圈的第一美人儿是经他的手诞生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天生天养的美人儿需要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其实罗紫茵的底子已经非常好了,但一点点缺憾就足以让她泯然众人,经过他的手微调,有了独特的辨识度,从此凭美貌在娱乐圈大杀四方,基因彩票这个东西,比现实中彩票还要难。 美人在骨不在皮,皮囊如花朵,开的再艳,随着时间流逝一样枯萎。 但是骨相美人儿,即使过去几十年,容颜不再,依旧笑傲岁月。 面前的美人儿,颅顶、发际线、五官脸型、头身肩比都非常完美,就连脖颈上一根凸出的血管都显得格外优雅特别。 骨相与皮相皆美,拥有以上得天独厚的条件,再加之端庄温柔的气场、也就是所谓的气质,这才是真正无惧岁月的绝世美人。 他一直很困惑,明明长得很稚嫩,但气质却显得成熟,这两种矛盾的感觉糅杂在一起,常常容易让人忽略那五官的稚气,还有她的身高也十分具有欺骗性,这应该是源自基因,是以天时地利人和、她伪装的很完美。 她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 看着面前一袭白衣,淡定风雅的少女,目光兴致盎然。 她是他见过的美人儿中唯一气质盖过了容貌的。 娱乐圈那些大部分的美人,她们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美,而美貌通常会让她们在这个社会中得到一些优待,她们会很好的利用自身的美貌以达成某种目的,自恃美貌,便已是落了下乘,美则美矣,却终究缺了点味道。 而面前的少女,似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待来日擦去灰尘,必定光华万丈,不可方物。 而那所谓的灰尘,只是时间而已。 柳随风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这个少女身上,一定藏了很多秘密。 但是哪个人又能没有秘密呢。 “只是这容貌、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柳随风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好了,哥,我们都知道你厉害,不过明镜这张脸,恐怕不需要你动刀吧?” 柳随风被柳暮雪的话打断了思绪,索性抛到脑后,点头说道:“确实不需要我动刀,因为时间就是一把最好的刀子。” 他这句话的隐喻除了明镜没人听的出来。 “柳医生,我今天来找你,是让你帮我的,你怎么总盯着明镜打量。”毛娜娜不满的说道。 柳随风挑了挑眉,温柔的安抚道:“好好,你过来,我们就你的脸商量出个具体的方案。” 柳暮雪拉着明镜出去了,“别理我哥,他就是有病,看到美人就挪不动腿,你看看他工作室,都快成盘丝洞了,把他给美的。” 明镜笑笑:“他比我想的还厉害。” “他不仅给人整容,还给人变性,咦~想想就恶心。” 明镜问道:“柳医生从事这行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吧,当年我大伯让他继承家业,他不干,偷偷跑h国留学,非要学整形,把我大伯气的把他逐出了家门,再也不让他踏进家门一步,到现在提起来还是我们家族的耻辱,毕竟我哥干的这一行,老封建们是死也接受不了的。”柳暮雪嘲讽的扯起唇角。 “柳医生今年三十多了吗?”明镜讶然道。 “还真是看不出来。” “那是他保养的好,一个大男人,护肤品能开店了。” “柳小姐,明镜小姐,请这边来。”栗粟粟请两人去了休息室,送上瓜果点心,还有泡好的花茶咖啡。 休息室有电视,有按摩椅,有一面大书柜,还有一台游戏机,倒是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柳随风你给我滚出来……。” 栗粟粟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柳暮雪挑了挑眉,哈哈一笑:“是不是我哥的桃花债又闹上门了?这个热闹可不能白白错过。” 话落不等栗粟粟说话,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栗粟粟抱歉的看向明镜:“明镜小姐,你在这里稍等,我出去处理一下。” 明镜笑着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柳随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别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清楚。” “段小姐,柳医生不在这里,请您不要这样好吗?” “滚开,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让柳随风滚出来,他今天要不出来,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来人是个年轻姑娘,肤白貌美大长腿,性感妖艳挂的美人儿。 撸起袖子骂人的架势就能看出来,还是个暴脾气的小辣椒。 “是哪儿来的狗在我家门口乱吠呢,真臭啊。” 一道含笑的声音忽然传来,美人儿扭头,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玲珑长的精致美艳的少女走了出来。 “你……你骂谁是狗呢?我撕烂你的嘴。”美人儿柳眉倒竖,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 几个小护士赶紧冲过去拦住她,这位可是柳医生的妹妹,千万不能出事。 柳暮雪双手抱胸,一脸得瑟的走到她面前,故意仰起脸:“来,我把脸给你,你撕一个试试,看看随风会不会撕烂你的嘴替我报仇。” 她得瑟的模样真是十分欠揍,对方快要气炸了,咆哮道:“你到底是谁?跟柳随风什么关系?” 柳暮雪捋了捋头发,故意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亮了亮,笑眯眯的说道:“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美人儿目眦欲裂,震惊道:“这不可能,你骗我,柳随风他不可能跟别人订婚的,他说他会永远爱我一个人的……。” 追上来的栗粟粟看着这一幕有些懵逼,其他几个抱住段潇潇的护士也懵逼了。 柳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柳暮雪“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真是可怜的姑娘,男人说的甜言蜜语你也信?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傻呢?” “我不信你的话,你让柳随风出来,我要当面和他对质。” “段潇潇是吧?好赖也是个女明星,你这副泼妇样给你的粉丝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柳暮雪说着拿出手机迅速拍了一张对方的照片,段潇潇根本来不及遮挡,她歇斯底里的狼狈样全部被拍进去了。 段潇潇挣脱开几人就要去抢柳暮雪的手机,柳暮雪自然不给她,但在身高上柳暮雪完全不及段潇潇。 段潇潇目光发狠,劈手去夺柳暮雪的手机,尖利的指甲却分明朝着柳暮雪白嫩的脸蛋抓去。 “小心。”栗粟粟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柳暮雪,下一刻段潇潇的指甲划破了栗粟粟的脸蛋。 栗粟粟闷哼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 段潇潇狠狠的瞪向柳暮雪,目光状若疯癫:“我要杀了你……。” 话落不管不顾的朝柳暮雪冲了过去。 柳暮雪满屋子乱蹿,大喊道:“原来你是个疯子,怪不得柳随风要跟你分手,你这样的疯婆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柳暮雪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对方,目光发狠的追了上去。 柳暮雪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个狠角色,对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几个小护士喊道:“愣什么,还不快报警把这个疯婆子抓起来。” 明镜听到柳暮雪的喊声走出来,看到客厅这一幕,不由得皱眉,顺手从门口的盆栽里拿了颗鹅卵石,两指捏着石子,投掷出去。 眼看段潇潇就要抓住柳暮雪了,段潇潇忽然感觉右膝一痛,脸色随之一白,整个人“噗通”摔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挣扎的痛苦中,她看到一双白色绣鞋走到她面前。 鞋面上绣了青云仙鹤,淡雅又别致。 白色的裙摆无风而动,银色的暗纹灼灼清莲,圣洁而灵秀。 段潇潇艰难的抬头,只能看到一道纤秀的背影,弯腰搀扶起栗粟粟。 少女空灵的声音温柔动人,“你的脸没事吧?” 栗粟粟捂着脸摇摇头,抿着苍白的唇,目光中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情绪:“我没事,谢谢你。” 柳暮雪走过来狠狠踢了段潇潇一脚,淬道:“贱人,竟敢下这么狠的手,你要把本小姐的脸抓破了,本小姐把你的脸撕烂。” 虽然栗粟粟救了她,但并不代表段潇潇就没罪了。 柳暮雪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拿着就朝段潇潇的脸划去,发生的太仓促,段潇潇躲都来不及,她眼中倒映着刀尖,瞬间涌起惊恐。 然而刀尖在距离她皮肤仅仅几毫米的距离停住了,段潇潇出了一身冷汗。 柳暮雪扭头看向明镜,她握刀的手腕正被明镜抓住。 “你干什么拦我,这种恶毒心肠的女人,就让她也尝尝被烂脸的滋味。” 明镜手指翻转,众人还没看清,柳暮雪的刀就被明镜收走了。 柳暮雪气到跺脚:“你帮她不帮我,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明镜垂眸看向段潇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段潇潇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知道点头。 保安其实一直在旁边看着,只是这位可是柳医生的前女友,俩人甜蜜的时候、谁敢得罪段潇潇,众人都吃过她的亏,自然不敢贸然出手,万一俩人和好了,段潇潇再记仇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她竟敢把栗粟粟的脸给划花了。 明镜淡淡道:“你如果想要柳医生的说法,就老老实实的等柳医生出来,你如果划花他妹妹的脸,你以为柳医生还会有耐心跟你说话吗?” 段潇潇震惊的抬头,看向柳暮雪:“她是柳随风的妹妹?” 柳暮雪转着小拇指上的尾戒,冷哼道:“想当我嫂子?下辈子吧你。” 段潇潇噎了噎,回呛道:“谁让你冒充柳随风的未婚妻的,要不然我能下狠手吗?” “这还成了我的错了?我跟你说粟粟的脸要是留下疤,我在你脸上原位划一刀扯平。” 明镜看向栗粟粟,淡淡道:“她是你们俩这场闹剧中,最无辜的人,向她道歉。” 段潇潇扭捏了半天,不情不愿的说道:“对不起。” 明镜看向柳暮雪。 柳暮雪指指自己,“我也要道歉?” “事情是你挑起来的,她也是为救你而受伤,不值得一句道歉吗?” 柳暮雪撇了撇嘴,“好吧。” 栗粟粟连忙说道:“不需要柳小姐,我救您是应该的。” 柳暮雪说道:“跟我就别客气了,给你算工伤,我让我哥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养脸,让他用最好的材料修复你的皮肤,肯定不会留疤的。” “谢谢柳小姐,谢谢明镜小姐。” 明镜对一个护士说道:“带她去休息室。” 护士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扶起段潇潇,“你跟我来吧。” 段潇潇也不敢再放肆了,偷偷觑了眼明镜,向小护士打听道:“穿白裙子的女孩是谁?” 护士讶然道:“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段潇潇皱眉:“怎么,我应该认识她吗?” 护士抿抿唇:“没什么,她是柳小姐的朋友。” 段潇潇又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膝盖更疼了,吸了口凉气,恨恨的咬牙。 栗粟粟拿出消毒工具赶紧给伤口消毒,柳暮雪看着她脸上那道伤口还挺深的,气的握拳。 “这种没内涵又恶毒的草包,我哥是怎么看上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栗粟粟拿镊子夹住浸了碘伏的棉球,正要往伤口擦去,明镜接了过来,柔声道:“我帮你吧。” 栗粟粟愣愣的看了她一眼:“明镜小姐,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你坐着别动。” 少女修长的手指拿着镊子,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风流,动作温柔极了,栗粟粟一点疼都感觉不到。 “还好只是破了点皮,没有伤的太深,应该不会留疤。”明镜柔声说道。 栗粟粟偷偷松了口气。 柳暮雪瞥她一眼,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粟粟我问你,你跟我哥多长时间了?” 栗粟粟不假思索的说道:“九年了。” 自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开工作室开始,她就跟着他了。 “你长得比段潇潇漂亮多了,更比她温柔贤惠多了,我哥怎么就没看上你呢?难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栗粟粟脸色一僵,不自然的垂下眸光。 明镜淡淡扫了眼柳暮雪,柳暮雪被她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口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 “就会使唤我。”柳暮雪不情不愿的起身走了。 254 试戏(二更) “明镜小姐,真的很谢谢你今天帮我们解围。” 柳随风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且他在和客户商量整容方案时,是非常讨厌被人打扰的,因此不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她是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去打搅他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明镜将用过的棉球扔进垃圾桶里,收起工具。 栗粟粟看着少女安静美丽的侧颜,喃喃道:“柳医生有一本美人册,里边收录了世界上所有的顶级美人,我曾经有幸翻过,里边有一个美人,和你肖似……但是我没有见过真人,也不太确定,毕竟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很多。” 明镜笑了笑:“是吗?柳医生职业特殊,会这样做也不奇怪。” “很多不了解他的人会说他流氓色鬼,其实不是,他只是天生对美丽保持着由衷的热爱和尊重,他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一提起柳随风,栗粟粟目光仿佛星光一样闪闪发亮。 明镜看了她一眼,莞尔一笑:“你也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什么人能无怨无悔的跟在一个人身边九年呢? 栗粟粟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的纯粹是什么意思,无奈的笑了。 这时护士台的铃声响起,栗粟粟立刻站了起来,再不见一丝娇柔,干脆利落的说道:“柳医生找我,明镜小姐您请稍待。”话落转身快步离开。 毛娜娜的整容方案出来了,她一刻都等不及,让柳随风立即给她做手术。 随后栗粟粟出来转告毛娜娜的话,说是手术时间很长,得到半夜了,让司机先送明镜回去,不要等她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明镜和柳暮雪一起离开了。 随后段潇潇见等不到柳随风,也灰溜溜的走了。 “我们去哪儿?”走出大楼,柳暮雪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柳暮雪瞥到跟在身后的段潇潇,娇哼一声,亮了亮拳头。 段潇潇想了想,端着笑脸走过来:“柳小姐,真不好意思,之前我不知道你是柳随风的妹妹,差点伤到你,真是抱歉哈,这样吧,时间还早,我请你和这位小姐吃饭赔罪怎么样?”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饭,别让我再见到你。” 段潇潇脸皮也是厚,被人蹬鼻子也依旧笑容不改,“柳小姐,我真是被你哥气坏了,明明前一天我俩还好好的,还商量着出国旅游,谁知道第二天他就翻脸不认人了,电话微信都把我拉黑了,我来闹三回都没见到他,他就是故意躲我,连好好一句分手都不愿意当面跟我说,我一个小姑娘好好谈恋爱怎么就这么难啊……。”说着说着就伤心的哭了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柳暮雪知道自己堂哥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她咳嗽一声说道:“这种渣男你甩了就是,干嘛还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丢不丢我们女人的脸,天下男人千千万,你干嘛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怪谁?” 段潇潇愣了愣,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哥也是张口就骂,倒是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你想要什么说法?要我哥当面跟你说分手?还是靠着死缠烂打让他回心转意?他这是在给你留面子,逢场作戏而已,谁认真谁就输了,你现在放手还能给他留个好印象,再纠缠下去,就不是拉黑这么简单了,好自为之吧。”柳暮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明镜赶紧走人。 段潇潇再不甘心,也知道柳暮雪说的是对的。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是经纪人打来的。 “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儿去了,我好不容易搭上今晚的酒席,就是为了让你在吴制片面前留个好印象,咱们争取角色就有机会了,你可别给我出乱子,赶紧回来。” “不就一个没几句台词的镶边配角,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吗?” “你懂什么,那可是余大导,就算是个镶边配角,也是娱乐圈女星抢破了头的,万幸被余导演看上,你就飞了,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错过,快给我回来。” 段潇潇嘟嘟囔囔道:“我最讨厌陪酒,如果喝酒的话我就不去。” “放心,不让你喝酒,就是聊聊天,在吴制片面前露个脸,明天上午试戏的时候,你也能多几分把握。” —— 明镜刚走进酒店,蓝卉心奔了过来:“明镜,我等你一天了。” 明镜看了眼手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她对柳暮雪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和她说几句话。” 柳暮雪狐疑的打量着蓝卉心,转身离开了。 两人走到休息区坐下,远处胡青看到这一幕,立刻让人准备茶水。 “明镜,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有正式跟你说声谢谢,梁小红和韩悦还有赵合强周总几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蓝卉心把一个精美的袋子推到明镜面前:“这是我妈前几天来看我给我带的家乡特长,是我们那儿特有的鲜花饼,你应该没吃过,我特意送来给你尝尝鲜。” 明镜看了一眼,笑道:“你是云州人?” 蓝卉心点头:“是啊,考电影学院才来了京州,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她家境不是很好,电影学院的学费又很贵,父母含辛茹苦培养她,她不能再让父母受累,寒暑假没有回过家,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上奖学金,已经能做到自给自足。 学校有规定,大一大二不能出去接戏,她今年大三,身边的同学要么有人脉,要么有资源,她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学校闷头读书,好不容易同学给介绍了个资源,还差点被骗。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气馁,这条路是她自己坚持要走的,遇到一点困难怎么就能轻易放弃呢。 明镜拿起鲜花饼尝了一口,酥脆爽口、花香宜人,不由的笑道:“很好吃。” 蓝卉心腼腆的笑笑:“你喜欢就好。” 明镜想到什么,问道:“你条件这么好,应该有很多经纪公司想签你吧?“ 蓝卉心摇了摇头,这还真没有。 之前倒是有剧组来学校挑演员,导演看上她的,总是会被别人截胡,后来她就明白了,她没人脉,也不会来事儿,被人截胡很正常。 后来也有经纪公司相中她,她信不过,到底没敢签。 其实有时候她也在怀疑,她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 明镜说道:“我推荐你一个经纪公司,你可以试试。” 蓝卉心双眼一亮:“真的吗?” 明镜推荐的,她肯定百分百相信。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是个没什么资历的新公司。” “没事,我相信你。”蓝卉心双眼明亮,仿佛一瞬间找到了希望。 明镜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你找他,他会带你实现梦想。” 蓝卉心拿起名片,喃喃道:“不可说娱乐公司、首席ceo、庆争。” —— “这鲜花饼比我在云州吃的还正宗,你从哪儿弄来的?”叶贞咬了一口,满齿留香。 明镜倒了杯水递给她:“蓝卉心送给我的,我推荐她去找庆争了。” 叶贞点点头:“她确实是个好苗子,踏实又努力,关键条件也很好,身上很有灵气,只要给她机会,一定会火的。” 叶贞好歹也在娱乐圈混到了头部位置,眼光自是不俗。 差点噎住,叶贞赶忙接过水猛灌了一口。 “明天上午余大维导演要为他的新电影挑选演员,娱乐圈基本上有名气没名气的都报名了,我看过这个ip的原著,有个角色挺适合小蓝,你看看庆争能不能给争取个试戏机会?” 255 突击(一更) 蓝卉心走出酒店,迫不及待拨通了庆争的电话。 几秒钟等待的“嘟嘟”声中,蓝卉心紧张的吞了口唾液,路边车辆川流不息,杂音不绝于耳,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喂?”手机里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亦正亦邪,雌雄莫辨,蓝卉心下意识抓紧了手机。 “你好,是庆总吗?我叫蓝卉心,是明镜介绍我联系您的。” 几句话让她出了一头汗。 “哦,是小蓝啊,明镜跟我提过,你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学生是吧?” “是的。”蓝卉心心底有些雀跃,原来明镜跟他提过自己。 “你现在在京州?” “嗯嗯。” “我发给你一个邮箱,等会儿你把你的个人资料发送到这个邮箱,明镜推荐的人不会错,我先开个会,等会儿再跟你聊。”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从声音判断,这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声音很好听。 蓝卉心不敢耽搁,马不停蹄赶回学校宿舍。 李婷婷正在开直播,见到蓝卉心回来,对着手机笑眯眯的说道:“家人们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老时间见,拜拜,爱你们。”摆了一个油腻的飞吻,才关上直播。 蓝卉心没有理她,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调出个人资料,准备好好润色一番。 李婷婷瞥了她一眼,“卉心,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其实我也是被韩学姐给骗了,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蓝卉心到底怎么脱困的?问她也不说,韩悦也被抓了,她可没胆子找警察打听,这件案子本来没那么严重,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跟梁燕然的死扯上关系了,搞得人心惶惶,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警察找上门来。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跟韩悦学姐见面的时候选在没人的地方,前几天她天天提心吊胆,生怕韩悦把她供出来,后来她想想,她干的事情跟韩悦干的比起来算什么,就算警察找上门来她也有理由开脱。 蓝卉心头也不抬的说道:“台词情绪不够饱满,矫揉造作感严重,台词老师说过几次你这个问题,你总也不改,演戏时一定要代入角色、心无旁骛,才可以感染观众。” 都是学演戏的,谁能骗过谁啊。 李婷婷脸色一僵,她脸皮也厚,很快笑笑掩饰过去,“卉心,今天警察又来学校调查韩悦学姐了,现在全校流言四起,你……没有跟警察说过我什么吧?” “跟警察说你跟韩悦狼狈为奸?陷我于不义之地?还是说你们两个是拉皮条的,专门捡单纯无知的小姑娘欺骗?” “你……。”李婷婷脸色青白交加,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你一没钱权、二没人脉,想在这圈子里混出头,做梦比较快。” 李婷婷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子,一脸得瑟的说道:“知道余大维吗?他的新电影明天上午在钟楼大厦举办试镜会,我认识的一位制片人负责这个电影的演员挑选,说我还挺适合其中一个角色,推荐我去试镜,如果选上了,以后我就是余女郎了。” 李婷婷越说越得意,同寝室的四个人,其他两个也都签约了公司,都有戏拍,稳定住资源,早晚能混出头。 反而是专业课文化课每次都名列前茅的蓝卉心,无人问津,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长得再漂亮,家里无权无势,本人也不会来事儿,给了她机会也给搞砸了,这样的人,还是回老家种地比较适合她。 蓝卉心没搭理她,低头认真做表格,很多奖就不放进去了,太冗杂会让人找不到重点,只列了大学几年的成绩,相比别人花里胡哨的成绩,她没拍过广告也没做过模特,大学头两年,认认真真的在学校上课。 李婷婷见她没搭理自己,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气全反噬到自己身上了,脸色涨的青紫。 瞥了一眼,见蓝卉心在列表格,把自己大学以来的成绩本本分分的列了上去,一看就知道是要写简历,不由得嗤笑道:“现在皮包公司可太多了,尤其娱乐圈,龙蛇混杂,等着被骗吧。” 蓝卉心根本不理她,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别字,把电子照片粘贴上去,照着对方发给她的邮箱发送了过去。 发送成功后,蓝卉心长长舒出一口气。 李婷婷盯着她:“蓝卉心,你等着被骗吧。” 蓝卉心冷笑了一声:“我被骗的还少吗?不在乎这一次,倒是你……。” 蓝卉心盯着她手腕上亮灿灿的金镯子:“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李婷婷翻了个白眼,“那咱们就走着瞧。” 李婷婷一看时间,“快八点了,少女偶像开播了。” 立刻冲到电脑前打开苹果视频,“我的飞飞,我来啦。” 蓝卉心冷笑了一声,差点忘了,李婷婷是曲飞台的铁粉,老婆粉那种,做梦都想着嫁给曲飞台,少女偶像传出曲飞台任导师的时候,选人已经结束了,不然李婷婷第一个报名。 班上有两个女生参加了少女偶像节目,被老师批评了一顿,虽然个人选择权自由,但无疑是在走捷径,偶像市场和演员市场分裂严重,真正有追求的演员是绝对不会选择参加选秀,这一行一旦踏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李婷婷之前犹豫过一阵,想要流量,但又舍不得演员身份,偶像只能一时风光,走不长远,犹豫着犹豫着,报名时间就截至了。 等传出来曲飞台任这一季的导师,李婷婷后悔的捶胸顿足。 “这个许怜儿也太白莲了,专门呛飞飞,她是故意的吧?这样就有关注度了,好心机的老女人。”李婷婷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吐槽。 “飞飞好毒舌,不过言之有理,我也觉得唱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飞飞太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蓝卉心一直在等庆争的电话,心底忐忑不安,压根没注意李婷婷在说什么。 “艹,许怜儿你个白莲婊,敢跟我飞飞拍桌子对吼,谁给你的勇气?”李婷婷气到拍桌子。 这一期很快播完,李婷婷看的意犹未尽,准备切小号上微博开喷,被喷对象当然是敢跟曲飞台拍桌子的许怜儿,然而等她登上微博的时候已经晚了,许怜儿已经被骂上了热一。 而曲飞台的毒舌本以为会招来大批黑粉,粉丝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更出乎意料的是,反而招来无数好评。 他的毒舌并不是为喷而喷,每一句都言之有物,给出了专业意见。 其他三位导师都是端水大师,好听话谁都会说,但这样下去,这些学员没一个能成长的,节目正是需要曲飞台这样专业的导师给出专业的点评。 而许怜儿一味包庇学员想要打造暖心人设被眼神毒辣的观众发现了,她质疑曲飞台的片段被观众一致认为是在搏出位,想借着曲飞台上位,观众回应她的、是把她骂上了热一,她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这时候时针指向了十点,蓝卉心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戴上耳机开始听英文广播。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快挂断时立刻接通了。 对方不等她说话便率先开口了:“明天上午八点钟楼大厦2508,余大维新电影的试镜会,去了报你的名字,这个机会你自己把握吧。” 对方说完便直接挂断了。 蓝卉心看着传来嘟嘟忙音的手机,整个人有些懵。 很快她眼底划过一抹亮光,猛然站了起来,她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不会辜负所有人对她的期待。 李婷婷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皱眉嘟囔了一句:“发什么疯?有病吃药。” 李婷婷从微博切换到微信,找到吴制片的微信,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言语间暧昧又挑逗。 然而一直等到半夜对方也没回复她,不由得气闷,想到明天的试镜,心情不怎么好。 而蓝卉心早早就睡了,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 “这次风向突然变奇怪了,竟然没招黑,我雇的一帮水军没了用武之地,嗨,现在观众的口味越来越奇特了。”黄超越想越好笑,浏览着微博评论,连控评都不需要。 “对了。”黄超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立刻坐直了身子,看向阳台上举铁的某人。 “余大维的团队联系我,想邀请你担任新电影的音乐总监,我没有直接答应,你接不接?” 歌手给电影写歌做音乐总监在娱乐圈很常见,余大维也算是国内导演界综合实力知名度历来前三了,给他的电影写歌,对于不少歌手来说求之不得,以前也有不少剧组邀请曲飞台写歌,均被曲飞台拒绝了,大部分都是想打着曲飞台的幌子赚流量。 但这次余大维的团队主动联系曲飞台,倒是挺意外的。 “会不会是林欢大师的关系?他徒弟可是余大维的御用团队,只是余大维休整了七年,人家也要养家糊口的,这次余大维的电影他抽不开身,林欢大师刚跟你合作完,给余大维推荐了你?”黄超是纯靠猜测,毕竟曲飞台跟余大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余大维退圈的时候曲飞台还没出道呢。 曲飞台放下杠铃,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黄超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完美的身材。 少年穿了条黑背心,宽肩窄腰展露无遗,紧实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蜜色的流光,汗渍犹如蜜桃上的露珠,引人垂涎欲滴。 宽阔紧致的肩膀让人很有安全感,顺着胸肌往下,轮廓忽然一收,腰际线条流畅漂亮,小腹上八块腹肌若隐若现,简直引人肾上腺素飙升。 黄超捂住鼻子,这身材已经完爆健身教练了,还要继续练,是想上天吗? 曲飞台迈着大长腿走进来,走到流理台前倒了杯水,仰头灌了几口。 少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几滴水珠顺着下巴滚过脖颈流入胸口,极具诱惑。 黄超咳嗽了一声,慌忙移开视线,这是考验他的定力啊。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黄超在心底念叨。 “那就接吧。”喝完水曲飞台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接,余大维的电影质量还是有保障的,跟他合作属于双赢。”不存在谁蹭谁流量这种情况,要说也是互蹭。 “只是你没有电影音乐方面的经验,你还要准备新专辑,时间上来得及吗?” “新专辑只差mv了……。”提到这里,曲飞台握杯子的手紧了紧,眸光微敛。 黄超问道:“mv演员挑好了吗?” 曲飞台沉默。 黄超打电话给余大维团队那边回复了,去阳台上说了几句话,回来后说道:“明天上午有试镜会,余大维团队邀请你去,电影音乐跟单曲不同,要与电影的背景人物以及命运息息相关,需要深入了解电影内核,明天试镜会你也去看看吧,先找找感觉,顺便看看能不能挑中mv的女演员,毕竟明天来试镜的都是娱乐圈拔尖的演员及新星。” 曲飞台蹙了蹙眉。 黄超看出他不想去,无奈的劝道:“我的大少爷啊,咱做音乐的千万不能曲高和寡,跟电影人交流交流,说不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灵感呢?天天闷在家里写歌,灵感迟早有枯竭的时候。” 这时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曲飞台走过去看了一眼。 群名——突击小分队。 谁说白开水没味道:@小曲儿@宋公子@江水碧于天刚才闲着没事干看了小曲儿的新综艺,我tm的直接爆炸了,姓许的那个女的小曲儿你是怎么忍的了的?太拉跨了。 宋公子:小白,你不是从来不看小飞的综艺吗?难道是我们小飞魅力太大了? 江水碧于天:…… 曲飞台:呵呵。 谁说白开水没味道:@小曲儿我呵呵你个头,小爷的兄弟只有小爷能欺负,谁敢欺负就是跟小爷作对。 po了一张截图,同一个微博id口吐芬芳,许怜儿能上热搜,此id助力良多,并收获了大批飞蛾的关注,涨了一波粉。 宋公子:算了,她只是想要流量而已,你越骂她越高兴,不关注就是了,小白,我奶奶下午还在念叨你,做了你爱吃的春卷,你明天来呗,老人家想你了。 谁说白开水没味道:唉,从小就这么招人喜爱,也是一种困惑呢。 宋公子:呃…… 小曲儿:春熙院一枝花名不虚传。 江水碧于天:大笑表情包。 谁说白开水没味道:@小曲儿你又皮痒了是吧?明天小宋家咱们一决雌雄。 宋公子:谁是雌谁是雄,大家心知肚明(捂嘴笑) 江水碧于天:呵呵。 小曲儿:明天没空,接了个电影…… !!! 接下来全是感叹号! 顶流歌手要去转型拍电影去了?绝对爆炸新闻。 小曲儿:音乐总监的活儿,明天走马上任第一天。 宋公子:小飞厉害(大拇指)事业蒸蒸日上。 江水碧于天: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兄弟为你高兴。 白开水半天没反应,曲飞台赶走黄超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白开水@他:别告诉我是余大维的电影。 宋公子:什么?余大维?他不是小白你表舅吗? 江水碧于天:余大导的电影质量不错,小飞你真飞了。 小曲儿:@白开水就是你表舅。 256 重生(二更)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叶贞刷牙时满嘴泡沫含含糊糊的问道:“起这么早是要干嘛?” 明镜把装满的水杯放入双肩包内,“去试镜会。” 叶贞瞪圆了眼睛:“余大维的试镜会?你要去试镜?” “不是我,是你。” 叶贞一个仰倒,差点崴着脚,不可置信道:“我?” 明镜看了眼时间:“你只有五分钟。” 叶贞三下五除二收拾利落冲出来,明镜已经把她的包准备好了,水杯纸巾手机一个没拉下。 拿起包好的三明治和一瓶热牛奶,递给她。 叶贞接过来,热乎乎的牛奶暖到了心窝里。 “我们走吧。”明镜转身离开。 叶贞亦步亦趋的跟上她,到现在还有些消化不了。 等电梯的时间,她忍不住问道:“明镜,你……你让我去试镜?可是……可是我……。” 这是明心的身体啊。 明镜垂眸看着墙上一只飞蛾奋力爬行,冬天了,所有生灵有的湮灭,有的冬眠、这只大概是出来觅食的,饿了太久没力气了吧。 眼看就要摔下来,身体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明镜摊开掌心,飞蛾轻盈的落到了明镜的掌心,翅膀勉力的扑腾了几下,便再难挣扎了。 “师姐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知道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她重生在师姐身上,也许并不是一个意外,佛家讲求因果,谁的因谁的果不好说,但这样做,叶贞会开心,师姐也会开心。 因为昨晚,她梦到师姐了。 明镜叹息了一声,将飞蛾送到了花盆边,留了点水。 “再冷的冬天,也终能熬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道要坚守。” 明镜走进电梯,叶贞跟上来,忽然扑过来抱着明镜。 “明镜,谢谢你。” 有热热的东西滴在了肩膀上,隔着厚厚的布料明镜感觉到了那颗滚烫的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莫要辜负重来一次的生命,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缘的,有梦想就去追,有遗憾就去实现。” 少女轻轻的呢喃说给叶贞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走出酒店大门,第一缕晨光带着明媚的暖意落满全身,沐浴在晨光中,叶贞仰起头,深吸口气。 从前的她,生活在沉渊泥沼之中,挣扎沉沦,她的世界没有阳光雨露,没有温柔善良的人,只有永无止尽的黑暗、与所谓亲人朋友的满腹算计。 死过一次,亲手报了仇,那些彻夜辗转的焦虑痛苦、那些时时刻刻折磨心智的魔鬼似乎随着少女温柔的抚慰渐渐消逝了。 这两天她躺在明镜身边,睡了她一生以来最安稳舒服的觉,那种从内心深出涌动的舒服和熨帖,让她每天都是笑着醒来的。 天更蓝了,云更白了,小鸟的叫声也更动听了。 连冷风吹在身上,似乎都没有那么刺骨了。 原来遇上温柔的人,这个世界都是温柔的。 叶贞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看向走在身边的少女。 唇畔缓缓露出一抹微笑,阳光落满她的眉梢唇角,明媚的少女似春水一般动人。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真正的重生、不是重新恢复的心跳、不是健康自由的身体、是脚下的土地、是目之所及的风景、是心灵的解放灵魂的升华…… “活着真好啊!”她轻轻的感叹了一句。 手指遮在眼睛上,调皮的阳光透过指缝落进眼睛里,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的眼前,是少女高挑优雅的背影,裙摆上摇曳的莲花,像一座莲台。 圣洁飘渺、遥不可及。 扶危四方、普渡众生,她做到了。 叶贞垂下眼帘,轻轻抚摸着腕上的佛珠。 “我可以自私一点吗?” 你渡众生,可我只想你是明镜。 —— 吴朝做了多年制片,这次能跟余大维合作,真是踩了狗屎运。 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他浑不在意。 早早就守在大厦门口,看到不少年轻漂亮又时尚的小姑娘走进去,频频点头,半个娱乐圈的女星都出动了。 他甚至看到好几张熟面孔。 几个主要角色基本定下,这次是选女主和几个年轻的女配角,导演的要求必须是年轻的面孔,挑来选去余大维就是不满意,还有投资方几方博弈硬要往里塞人,余大维一气之下拍板决定搞个试镜会,只要有能力你就来,这样也能堵住投资方的嘴,算是目前最公平的方法。 “吴制片,早上好啊。”段潇潇画着浓妆,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吴朝头痛不已,这姑娘昨晚是喝断片了吗?他千叮咛万嘱咐要素颜,怎么脸抹成猴子屁股就来了。 这会儿人太多,吴朝也不方便明说,指了指自己的脸,希望她够聪明。 段潇潇以为吴朝是指她的妆画的好,笑的更得意了,迈着自信的脚步往里走。 迎面一个白衣少女吸引了他的视线,吴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少女看,对方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过,直到人没影了,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走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少女,完全沦为了陪衬,他根本就记不住脸,满脑子都是那个白衣少女的模样。 娱乐圈什么时候出了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第一美人罗紫茵和这个少女比起来,俗不可耐。 吴朝啧啧叹了一声,不过在娱乐圈,多的是沧海遗珠,关键是看背后有没有资本捧,不过应该不是余大维喜欢的类型,余大维喜欢灵气挂的,他早些年捧出来的余女郎,在娱乐圈根本不是顶级美人,至多算个清秀佳人,但是一个个演起戏来,灵的很,骨相突出,在大荧幕上非常绝,人人都评价余大维挑人的眼光绝了。 明珠人人都爱,但若是明珠在蒙尘之际就被挑中,那绝对就是本事了。 吴朝感叹了一声,不知道这次哪个余女郎将会横空出世,奠定未来十年娱乐圈女星的头把交椅。 这时一辆轿车停在门口,看到车牌号,吴朝立刻恭敬的迎了过去。 “余老师,您辛苦了。” 只见一个六十来岁满头白发的老头从车内走了下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余大维。 他个子很高,身材有些清瘦,虽是满头银发,但皮肤却极白,双眼温和中透着一股隐隐的犀利,举手投足贵气流露,足以见得年轻时一定是个五官端正又有气质的大帅哥。 这时从车内跳下一个穿了一套白色运动衣的少年,少年额头戴着头带,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乍一看,是个相当酷潮的帅气少年,带着一股倔倔的痞帅气。 吴朝双眼一亮,奉承道:“这位想必就是余少爷吧,果然虎父无犬子,见到余少爷的风姿就似乎看到了余老师年轻时的龙章风姿啊。” 墨镜后,少年翻了个白眼,嚼着口香糖,张口就呛:“你眼神真好啊,我舅舅年轻的时候,你恐怕还在穿开裆裤吧。” 吴朝愣了愣,汗颜道:“原来是余老师的外甥,抱歉,我以为是余少爷。” 少年哼了一声,低头双手落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发消息,忽然笑了起来。 吴朝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笑起来很有一股子痞气,坏坏的,但很招小姑娘喜欢。 余大维皱了皱眉,淡淡道:“走吧。” 话落当先走了进去。 少年吊儿郎当的跟在后边,边走边低头发消息。 突击小分队—— 白开水:@小曲儿我到了,你人呢? ------题外话------ 关于重生呢,我给大家推荐一部动画片《心灵奇旅》 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看完之后对生活很有感触,本想多写点的,今天踩点了,有时间在说吧 257 美人(一更) 又是一辆车停了下来,白子琰嘴角扯着痞笑走过去,“你来晚了……。” 车门打开,白子琰愣了愣。 来的人不是曲飞台,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帅哥。 这张脸很眼熟,因为昨晚才在少女偶像里见过。 同为导师之一的周正汝。 周正汝看向白子琰挑了挑眉,笑问道:“你认识我吗?” 白子琰撇了撇嘴:“不认识。”甩手就走。 周正汝笑着走过来,“吴制片,余老师,抱歉,我来晚了。” 余大维看到他,点点头:“不早也不晚,一起进去吧。”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正是周正汝。 刚出道时因为太过俊帅的外表而被质疑演技,但他本人却很踏实努力,一步一步、厚积薄发,在而立之年拿到了第一个影帝,此后势不可挡,之前薛安在口碑资源上还能跟他稍稍分庭抗礼,但在薛安爆出丑闻之后,周正汝在同龄男演员中再无对手。 说起来余大维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导演,七年后复出,这部电影的意义非同一般,配置用了实力派影帝+新人+实力派老戏骨,周正汝扛风险,新人保障余大维的挑人眼光,老戏骨保证口碑,就像三角架一样,非常稳固的配置。 作为将来半年并肩作战的战友,周正汝拥有一定的选择权,毕竟两人的对手戏最多,要有默契还要有眼缘,试镜会除了余大维,他也作为评审出席。 周正汝目光落在前方少年的背影上,笑问道:“那位是余老师的公子吗?” 余大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他是我外甥,小孩子没见过拍戏,闹着来玩儿,这小子有些混,要是有冲撞你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原来是余老师的外甥,他倒是很有做演员的潜质,有余老师牵线,他会不会往这方面发展?” 余大维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浑不吝,压根吃不了苦,还是算了吧。” 曲家老三去混娱乐圈,差点把曲老爷子气死,白家更是不可能让白家的小少爷去娱乐圈抛头露面,在那些自持矜贵的大家族眼中,管你什么众星捧月、高级顶流,一概是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曲老三只能是一个意外。 今天试镜会阵仗不小,娱乐圈有点名气的新人都来了。 门口的一排长凳上,坐满了美女,一个个就像商场橱窗里精美名贵的商品,琳琅满目,各有千秋。 从这些美女的表情上能看出来不少东西,脸上带着点傲气的是在圈内已经有了点名气的,眼神透着不屑的是背后有资本强捧的,神情紧张忐忑的是没啥背景的学生。 这群人中,唯独有两个人非常扎眼,众人的眼神纷纷落在那个白衣少女身上,目光隐隐透着敌意。 她的背挺的像青松一样孤直,美丽的面容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晨烟,雾里看花,越发飘渺神秘,她的美不是轰轰烈烈、浓艳夺目,而是如同涓涓细流,冬日暖阳,清澈温柔、舒服而隽永。 在场的一众美人,各有特色,有艳丽如牡丹,芳雅如幽兰,有清纯如栀子,也有清新如百合,但这些各有千秋的美人,只是美的单一形式,过眼如云烟,均不及那个少女美的隽永深刻,让人过目难忘,心湖的涟漪微微荡漾,再难平息。 她的淡定和温柔,在众人间脱颖而出,就连她身边坐着的一个容貌至多算清秀的女孩也变成了陪衬的绿叶。 众人心头警铃大作,纷纷将她视为劲敌。 这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新人,之前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段潇潇挑了挑眉,认出了她,笑着走过去打招呼:“真巧啊,又见面了。”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旁听,段潇潇竟然和她认识吗? 明镜淡淡点头以作回应,并未开口。 段潇潇讨了个没趣,心想着她是柳随风妹妹的朋友,就给她留几分面子。 只是这次的女主角,她势在必得,只能抱歉了。 叶贞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段潇潇,眼神含着股子睥睨意味。 明明只是一个长着清纯脸的少女,眼神却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这种极致的反差下意识令段潇潇心神一跳,怀疑的盯着她。 叶贞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挑了挑眉。 现在的新人越来越不成气候了,来试镜余大维的女主角,一个个浓妆艳抹争奇斗艳,该说是没脑子还是没脑子呢。 当然,她也没这个义务提醒。 提前做好功课本就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应该做到的。 一双阴毒的眼神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滋滋”吐着蛇信子,随时准备瞄准机会咬上一口。 明镜淡淡瞟了一眼,对方没防备明镜会突然看向她,狼狈又慌乱的垂下脑袋。 明镜挑了挑眉。 曾在一日三餐有过短暂交集的肖雯雯。 当初节目播出后肖雯雯因其小气的作风以及暗戳戳的白莲风格招致全网骂声,她倒霉就倒霉在和明镜的对比太惨烈了,让大众再没有耐心容忍。 后来她又爆出小三丑闻,一度成为劣迹艺人被网友大骂滚出娱乐圈,录了一半的一日三餐无奈逼退,如今三月有余,喜新厌旧的网友早已将她抛之脑后,一糊到底。 被周南抛弃后,肖雯雯不死心,费劲浑身解数又傍上了一个富商,这个富商就是余大维新电影的投资商之一,电影有五方投资商,各个都想塞人,余大维无奈才举办了试镜会,肖雯雯被富商塞来了试镜。 各方资本博弈,谁能笑到最后,各凭本事。 肖雯雯没想到明镜也会来试镜,这下她心底更没把握了。 她记得五方投资商里最大的投资商是舟帆影业,而舟帆影业业内都知道,是神舟集团旗下最大的文娱产业,和苹果视频、虎头电影合并为神舟文娱界的三座大山,占据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而明镜是沈舟的干妹妹,她要是想混娱乐圈,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什么都有了,却还要跟她抢资源,凭什么? —— 电梯口,李婷婷看到在等电梯的蓝卉心,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在这儿?” 蓝卉心淡定的走进电梯,摁下25楼,眼看电梯门快合上了,李婷婷赶紧闪身进去。 李婷婷狐疑的打量着她,蓝卉心大一刚开学就凭借一张素颜照荣登校花,无疑,蓝卉心容貌是十分亮眼的,就算在美女如云的电影学院,也是拔尖的存在。 白t恤、牛仔裤,简单又干净,除此之外除了腕表全身再无任何装饰,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白净饱满的额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纯逼人,柔美又舒展的长相,看着就让人十分舒服。 李婷婷发现她是纯素颜,脸上几粒小雀斑若隐若现,不仅不碍眼,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你来参加试镜会?怎么可能?”试镜也是需要门槛的,不是你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就能随便跑来试镜。 “对呀,我来试镜。”蓝卉心笑眯眯的说道。 她笑的越灿烂,李婷婷越不安,她狐疑的问道:“你……你是不是傍上了什么大款?” 蓝卉心唇畔浮起一抹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二十五楼到了,蓝卉心不管李婷婷气到青紫的脸色,抬步走了出去。 此时有个工作人员正在念名单,被念到的人去他哪里领一张表格,大家填写了之后按顺序进去试镜。 “段潇潇……。” “肖雯雯……。” “叶贞……。”叶贞有些发愣,直到明镜推了推她,叶贞猛然反应过来,走过去接过表格。 一张薄薄的纸,在她手中,仿佛瞬间重俞千金。 258 易主(二更) 叶贞拿起笔,低头认真填写起来。 “蓝卉心……。”工作人员念到最后一个名单。 “蓝卉心来了吗?”工作人员拿起笔,准备勾掉这个名字。 一个好演员,素质是非常重要的,而守时便是素质的第一要义。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工作人员心底叹息了一声。 “我在这里。”蓝卉心小跑过来。“你好,我是蓝卉心,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耽误了时间。” 学校离这里很远,她五点就起床出发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工作人员见女孩脸颊微红,额头微微冒着汗渍,在这寒冷的冬天早上,看得出来是非常着急的。 工作人员把表格和笔递给她:“祝你好运。” 这里的每一个女孩,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影后。 蓝卉心连忙道谢,拿着笔走去一边。 李婷婷着急的走过来:“还有我呢。” 工作人员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婷婷,是吴制片介绍我来的。” 工作人员重新浏览了一遍名单,摇摇头:“非常抱歉,试镜名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闲杂人等不能在这里逗留,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李婷婷愣了愣,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呢?她冲过去拦在工作人员面前,“不可能,是吴制片介绍我来的,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不信你可以问一问吴制片。” 工作人员看她信誓旦旦的眼神,一时拿不准,这些来试镜的女演员,背后都有各方资本掺和,生怕是真的遗漏了,他说道:“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工作人员拿着手机走去一边打电话,李婷婷瞥了眼将纸贴着墙背对着她填表格的蓝卉心。 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蓝卉心在电脑上填的表格,那时候她就在做准备了吧,真能憋的住气,就没见过这么有心机的女人。 吴朝就在附近,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说道:“李婷婷是吧,我不认识她,话跟她说清楚……算了还是我亲自出去解决吧。” 吴朝看到李婷婷,皱眉问道:“我就是吴制片,你说是我介绍你来的?但是抱歉,我并不认识你,搞投机取巧那一套没有用,还是尽快离开吧。” 李婷婷脸色惨白,看到吴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被人给骗了,但是她不愿承认。 “不……吴制片,请您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吴朝眉头紧蹙,烦躁的挥挥手:“保安,把闹事的人带出去。” “吴制片,求求你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李婷婷被两个保安一人架一个胳膊狼狈的带走了。 李婷婷看到蓝卉心的背影,妒火攻心,大喊道:“蓝卉心,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蓝卉心握笔的手顿了顿,下一刻毫不犹豫的落笔。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底颇有感触。 只要试镜就有机会,一飞冲天的机会就在今天了。 吴朝冷哼一声:“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我了,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要是被我查出是谁,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吴朝转身,忽然瞄到那个白衣少女,在所有人都在埋头写表格的时候,只有她淡淡的坐在那里。 吴朝愣了愣,问工作人员:“她不是参加试镜的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名单上的人都来了,但是没有她。” 吴朝摸了摸下巴,竟然不是来试镜的吗? 想了想吴朝走到她面前,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这位小姐,你不是来试镜的吗?” 明镜看向身边的叶贞,笑道:“我是陪我姐姐来的。” 叶贞握笔的手微微一颤。 姐姐…… 吴朝问工作人员要了张表格递给明镜:“既然来了,就试试呗,你这形象,不进娱乐圈是一种浪费。” 其他支棱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人本来听到明镜不是来试镜的松了口气,听到吴朝这句话,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明镜并没有接表格,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兴趣。” 吴朝摇了摇头:“可惜了。” 她要是进娱乐圈,罗紫茵的第一美人的名头该易主了。 只是美人儿志不在此啊。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看起来那么温柔干净的女孩子,还是别跳进来为好吧。 吴朝背着双手离开了。 蓝卉心写完表格,这才发现明镜,她讶然的张了张嘴。 明镜唇边竖起食指,笑着摇了摇头。 蓝卉心目光落在叶贞身上,认出了她。 她是明镜的师姐。 那天晚上在皇冠会所,叶贞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这时工作人员开始喊人进去试镜,空气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蓝卉心走到明镜身边,真诚的说道:“明镜,谢谢你给我的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叶贞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拿了一张湿巾递给她:“把你的眉毛和口红擦掉。” 蓝卉心愣了愣。 李婷婷只看到她脸上的雀斑,就以为她是素颜,她描了眉,更修饰脸型,擦了一点淡色的口红提升气色,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余大导演是美学大师,他挑选演员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纯天然,你可以美的不那么突出,但一定要自然,任何经过修饰的,都是破坏了美感。” 仿佛印证了叶贞的话,门打开,一个女演员哭着跑了出来。 有人拦住她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啊?” 女演员抽噎道:“余导演要我现场卸妆,我不愿意,被他骂了,呜呜~我彻底没机会了。” 大家面面相觑,她脸上的妆感已经非常淡了,没想到还是被余导演骂了,一时大家人人自危。 段潇潇正在补妆,闻言脸色僵了僵,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妆容,气不打一处来。 蓝卉心立刻接过叶贞手里的湿巾,二话不说就往脸上擦去。 大家也都纷纷拿出镜子开始卸妆。 “评审都有谁啊?”有人问哭着跑出来的女生。 女生性格也实在,别人问什么她就说什么:“余大导演,吴制片,有周正汝。” “哇”的一阵惊呼,“他是男主吗?”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能跟周正汝拍电影,还是男女主角,在座的谁不梦寐以求。 女生继续说道:“还有曲飞台。” 这下是死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也要拍电影了?天,影帝和歌坛顶流,随便搭一个我就知足了。” “不是吧,曲飞台他从来不拍电影的。” “也说不准呢,这可是余大维的电影……。” 蓝卉心和叶贞同时看向明镜,明镜眼帘微垂,对周边纷繁的议论置若罔闻。 “还有个少年,我不认识他,但是说话太欠揍太毒蛇了。”女生双拳紧握,一脸羞愤。 这倒是让人摸不准了。 时间无声流逝,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哭着出来的。 渐渐的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仿佛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段潇潇白着脸走出来,她不信邪没有卸妆,但是余大维今天给她上了终身难忘的一课。 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下一位,叶贞。”工作人员念出了名字。 叶贞深吸口气,看了眼明镜。 “尽力而为。”明镜柔声说道。 叶贞点头,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起身离开。 站在门前,她闭上双眼,属于梁燕然的一生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飞快闪逝。 她曾寂寂无名,也曾耀至巅峰,最终零落成泥,短暂的一生,在那个雨夜,戛然而止。 所有的遗憾和不甘,随着梁燕然的死去,也一并消失了。 门推开,她看到了光。 259 火焰(一更) 工作人员将她的资料放在了余大维面前。 叶贞、十七岁,江州人,学历演戏经历一片空白。 余大维当即皱起眉头,这时耳边落下一道清脆利落的声音,像晨间的露珠,干净透明,透着股飒爽。 余大维抬头,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站在中间的空地上,双眸黑白分明,干净又透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内敛成熟,皮肤有些粗糙,但凸显的五官更加真实灵动。 女孩落落大方的说道:“各位老师好,我叫叶贞,今年十七岁。” 余大维仔细盯着她瞧,她是来试镜的女生中年龄最小的,但面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胆怯害怕,反而格外的淡定从容。 仅仅这份气场,就算她长得不是非常出色,也足以脱颖而出。 余大维没有说话,从手底下翻了翻,拿出一页纸递给工作人员,示意工作人员递给她。 试镜试镜,一看形象气质与主角贴不贴和,二来就是试戏了,新人没演技没关系,余大维可以手把手的教,最关键的、是要有灵气。 这个灵气是一种非常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法用语言去界定,但这就是余大维选人的标准,纵观历来余女郎的成就,足以见得余大维的眼光从未出错过。 形象这一关,叶贞是过了,不然余大维是不会给她试戏的机会。 叶贞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很薄一张,只有一场戏。 不远处桌案后坐着五个人,余大维坐在中间,左右手边是周正汝和吴朝,挨着周正汝的是曲飞台,另一个挨着吴朝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叶贞用余光暗暗打量,当她目光落在剧本上,自动关闭五感,将全部心神投入进去。 耳边响起工作人员冷冰冰的提醒:“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准备。” 这一场戏只有短短几百字,没有冲突没有爆发,乍一看像白开水一样平缓,没有经验的新人非常容易演成流水账。 叶贞挑了挑眉,自信的抬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准备好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 余大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周正汝笑道:“形象还不错,她的眼神干净中透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明媚,像是从死灰中复燃的火苗,很符合冬娃的心路历程,我怀疑她提前偷看了剧本。”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 冬娃是电影《火焰》的女主名字,一个生活在雪山上的“原始人”,她有着白雪一样的皮肤,最清澈干净的眼神,心中却燃烧着火一样的热情,男主肖航是一名飞行员,执行任务时发生极端天气,飞机坠毁,肖航生死之际被冬娃所救,两人朝夕相处之际,肖航渐渐被纯洁爽朗的冬娃所吸引,他想与冬娃在雪山长相厮守,然而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彻底抛下战友和亲人,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他毅然决然下山走入战火之中。 故事背景设定在末世,丧尸入侵,人类文明与科技正在遭受巨大考验,肖航所在的战队被派到了前线拯救村民,他在和大批丧尸进行殊死搏斗,战况异常激烈,他为救一个孩子被丧尸咬了一口,为了防止“同化”后伤害同伴,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目光含泪望向他守卫的城市方向。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以及人类各种作死行为,地球温度越来越高,四季的平衡被打破,地表温度超过了平均数,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不仅要忍受丧尸的入侵,还要承受高温带来的痛苦。 肖航最后望了一眼天边的火球,他心中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那是他的信仰,他守卫百姓守卫国家和地球的决心,那束火焰,生生不息。 此时、他已被丧失包围,再无退路,绝望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把长弓射出冰棱,那不死不伤的丧尸被冰棱射中后,犹如雪花被阳光照射一样,缓缓蒸发了…… 肖航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一张清纯美丽的脸,眉目却如雪一样的冰冷,黑白分明的眼珠杀机暗涌。 她是神秘的雪族唯一传人,是丧尸天生的克星,活在传说中的雪族,现世了。 故事背景很简单,男女主患难与共,不拘泥于儿女情长,守护天下百姓,与丧尸顽强对抗,丧尸是因为雪族而出现,最终也因为雪族而消失,但代价却是牺牲冬娃。 肖航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冬娃已经踏上了那条路。 这一幕试戏就是在决战的前一晚,冬娃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给肖航做了一碗面,两人一面吃面一边聊天,很温馨的场面,仿佛回到了雪山初相识的时候,肖航沉浸在幸福中,幻想着待逼退丧尸后,就向冬娃求婚。 然而冬娃却只是平淡的数落着他生活中的缺点,肖航虽然嫌她唠叨却还是高兴的听着,而这一幕戏对冬娃来说,却非常复杂,要表演出浓厚爱意下的隐忍克制和依依不舍,非常有层次感,但对一个新人来说,难度非常大。 一定要收着演,但还不能收的太过,她外表冷,内心却如火一样,这束火在这一晚燃烧到了极致。 没有几句台词,一切都需要眼神去表达。 叶贞变脸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余大维紧紧的盯着场中的少女,目光不放过她脸上一毫一寸。 周正汝讶然的挑了挑眉,仅仅这一个眼神,就把人带入了进去,这姑娘小小年纪,来势汹汹啊。 曲飞台手指屈起扣在桌面上,淡淡的看着表演中的少女。 白子琰本来玩世不恭的坐着,渐渐的坐直了身子,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吴朝是制片,鉴赏力不一般,他扭头看了眼余大维和周正汝,之前那些面试的女演员,跟这个女孩完全没有可比性,如此转换自如的演技,这个年纪,实在是天赋异禀。 余大维和周正汝的反应已经说明问题了。 她好像是那个白衣女孩的姐姐? 蓝卉心紧张的手心冒汗,明镜一直安静的坐着,见她实在紧张,柔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 明镜柔如春风般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渐渐的,她平缓下来,深吸口气。 不成功便成仁。 其他人进去很快就出来了,叶贞是去的最久的,已经二十分钟了。 时间越久越有希望。 正这样想着,门打开,叶贞走了出来。 她走的不疾不徐,看起来很是淡定从容,其他人全都是警惕的盯着她,把她视为了头号劲敌。 长的貌不惊人的,余大维能看上她什么? 还是她背后有什么资本? 想到这里大家目光齐刷刷落到明镜身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大家都认出来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明镜。 混娱乐圈的,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沈舟的干妹妹,曲飞台的……不知道该怎么定位,绯闻女友?暗恋对象?白月光还是朱砂痣? 神舟集团旗下的舟帆影业和虎头电影分别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和出品方,曲飞台疑似跟这部电影也关系匪浅,论资本、在座的都是渣渣。 她要是想捧她姐姐,还有大家什么事? 是以叶贞才能这么淡定啊,因为早就内定好了。 紧接着工作人员念了蓝卉心的名字,蓝卉心深吸口气。 叶贞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别紧张,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就好。” 蓝卉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260 资本(二更) 明镜没有问她怎么样,拧开水杯盖子递给了她。 叶贞接过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眉眼飞扬,自信又狡黠。 她朝明镜眨眨眼睛,凑近她说道:“我在里边看到了曲飞台。” 明镜睫羽不动,垂眸淡淡道:“然后呢?” “根据我的分析,他不可能演戏,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负责电影的音乐,也算是主创团队之一了。” 一部电影,除了演员和导演、剪辑、后期、特效、道具、音乐这些都属于主创团队。 明镜看了眼手表:“等小蓝出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叶贞点头:“小蓝问题应该不大,是余导喜欢的类型。” 电影不止一个女主角,还有暗恋肖航的女战友以及亲妹妹,这两个女角色在电影中戏份不少,拥有不少发挥的余地。 她刚才打量过一遍,这些来面试的,都不太行。 唯一有竞争力的,应该就是蓝卉心了。 蓝卉心是庆争要签的人,也是明镜的朋友,如果她拿下了女主角,叶贞也由衷为她高兴。 毕竟在“灵气”这方面,跟蓝卉心相比,她还是稍落下乘。 灵气、是大自然的风、是天边漂浮的云,是肉眼可见的每一朵鲜花,真实而自在,浑然天成。 经历一世浮沉,她心境早已非昨,再怎么演,也演不出小姑娘的灵动了。 好在明心的年龄稍稍弥补了这点不足,但容貌骨相上不如蓝卉心,作为美学大师的余大维,首先考虑的就是演员在大荧幕上的立体感,这一点蓝卉心的优势非常突出。 蓝卉心进去的时间比叶贞还要久,很多人都回去了,门口安静下来。 只有肖雯雯还在等。 这时一个白衣少年推开门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好无聊,早知道不来了。”少年嘟囔道。 “明镜?”少年看到明镜,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陪我姐姐来试镜。” “你姐姐?”白子琰目光落在叶贞身上。 “原来她就是你姐姐。”白子琰打量着叶贞,目光兴味盎然。 “你之前演过戏吗?” 叶贞不想骗人,但是要说没演过,她脸皮也没厚到那个程度。 然后她就沉默了。 白子琰以为她不想搭理自己,挑了挑眉,“想不想知道试镜结果?” 叶贞瞥了他一眼,这小屁孩还真是欠揍,故意吊人胃口。 这年龄,能出现在这里,只能是余大维的儿子了。 “不想知道。” “嘿,你还真是硬骨头。”白子琰天生反骨,别人越不理他,他越来劲。 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最后进去的那个叫蓝什么的,我看余导演挺满意的,如果没什么意外,她就是女主角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叶贞深吸口气,没必要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白子琰见她隐忍着没发火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一脸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欠揍样。 明镜见两人斗嘴,笑着摇了摇头。 白子琰忽然凑近她:“明镜,一会儿一起吃饭吧,小飞也在呢,上次的事,小飞也帮了不少忙,咱可得好好谢谢他。” 这话说的,让人拒绝都不好意思。 白子琰计划得逞,狡黠一笑。 低头在群里@曲飞台:帮你约到了女神,改怎么感谢我? 宋公子:明镜???我错过了什么。 江瑾辰应该在上课,没有在群里发言。 曲飞台瞄了眼手机,看到白子琰的消息,怔了怔。 明镜? 蓝卉心结束试戏,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偷偷舒了一口气。 余大维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蓝卉心老老实实的回答,余大维让她出去了。 最后一个试镜的是肖雯雯,五分钟就走人了。 周正汝喝了口水,问道;“老师心中可有人选了?” 余大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周正汝手指扣在桌面上,想了想说道:“蓝卉心和叶贞都不错,都是好苗子,蓝卉心可能更符合老师您的期望,她是一张干净的白纸,能描摹出您心中的万里河山。” 说到这里,周正汝顿了顿,看向余大维。 余大维若有所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她是未经雕琢的璞玉,那么叶贞就是蒙尘的明珠,她的演技浑然天成,是极有天赋的,眼神也有冬娃内敛克制的一面,我相信,她会是最好的冬娃。” 吴朝说道:“蓝卉心比叶贞长的漂亮,在大银幕上会更加出彩吧,演技余导演可以手把手的教,这不是问题。” “相比演技,一个演员的天赋更重要,叶贞,她身上有冬娃的特质,这一点蓝卉心不及,她倒是适合肖蘅一角。” 曲飞台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同意他的说法。” 周正汝看了眼曲飞台,意外的挑了挑眉。 这时吴朝站起来说道:“演员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讨论,时间不早了,大家辛苦了一上午,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周正汝和曲飞台这两座大山,那都是看在是余大维的面子上才来的,不然一个成名影帝来带新人?一个歌坛顶流来做音乐总监? 哪个剧组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风险也极大,还是余大维有魄力。 一行人从后门离开,余大维忽然想到什么,驻足问道:“子琰呢?” 曲飞台说道:“小白遇到了一个朋友。”话落看向吴朝:“吴制片介不介意多加几个人?” 吴朝赶忙说道:“不介意当然不介意,白少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人越多越热闹是不是。” 白少爷的朋友那肯定也不是普通人,这行人脉非常重要,而拓展人脉的途径就是各种各样的饭桌上。 余大维皱了皱眉,看了眼曲飞台。 这小子能交什么正经朋友? 但看曲飞台眼神坦然,吴大维知他心里有谱,没再说什么。 这时吴朝接了个电话,走过来说道:“余导,投资方和出品方那边的代表到了,我看中午,咱们要一起吃了。” 余大维懒得应付这些资本家,神情有些不耐:“还不死心?” 余大维指的是往电影里塞人。 吴朝汗颜:“如果角色们定下来,这些投资方应该就没话说了。” 余大维皱眉说道:“应付投资方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拍好电影,不要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我。” 余大维生病后,性格变温和了许多,但大家似乎都快忘了,年轻时的余大维,那就是行走的爆炸人。 能把演员骂到自闭。 吴朝赶忙应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在中间就是个夹心饼干。 曲飞台听到投资方,皱了皱眉,说道:“余舅舅,我和小白就不去了。” 余大维摆摆手。 吴朝眼看曲飞台要走,神情有些着急,曲飞台在投资商那里可是大杀器,怎么能走。 余大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让曲飞台陪投资方喝酒?继续给你拉投资?” 吴朝是看出来了,这曲飞台跟余大维关系不一般,他连忙说道:“导演您不知道,这电影里运用到大量特效,特效有多烧钱您不是不知道,没人会嫌钱多。” 余大维冷哼一声:“让曲飞台去拉投资,亏你能想得出来。”话落负手而去。 周正汝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曲飞台离开的方向。 吴朝看向周正汝,他可是唯一的希望了。 周正汝温和的笑了笑:“曲飞台确实不合适,还是我来吧。” 在薛安身上,他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教训。 明星或者说演员只是资本手中的棋子,随时可以舍弃,除非你变成资本。 261 女主(一更) 出品方来了两个代表,一个是舟帆影业的陆总,一个是亚美传媒的龚总。 龚总身边站了位美人儿,眼熟的很,正是刚刚最后试镜的肖雯雯。 肖雯雯挽着龚强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我演女主角的,你要说话算数。” 那娇滴滴的声音喊得人整个都酥麻了,龚强就吃她这一套,嘴上应承道:“放心,我答应过你,肯定不会食言。” 肖雯雯瞥了眼一边的陆总,对方老神在在的站着,充耳不闻。 “陆总、龚总,让你们久等了。”吴朝热情的迎上来。 “这位是余导演,这位是周正汝周影帝。” 几人打过招呼,往包厢内走去。 落座后,一番寒暄,肖雯雯手指在桌子底下偷偷拧了拧龚强的大腿,龚强咳嗽一声,说道:“我身边这位,叫肖雯雯,很有潜力,我觉得电影女主的角色很适合她,吴制片,你觉得呢?” 这是开始强塞了。 “这……。”吴朝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余大维,一个头两个大。 “龚总,肖小姐刚刚结束试镜,表现的确实不错,您太有眼光了。” 身为制片人,周旋在各大投资商之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必备技能。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夸。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吴朝紧接着说道:“龚总,陆总,这部电影,我们拥有最好的导演、最好的演员、最好的编剧团队,以及最好的特效团队,我们甚至还请来了曲飞台做电影的音乐总监,曲飞台可是从不接影视歌曲的,这次还是看在余导演的面子上,这样必爆的团队,影视史上估计再也没有了吧。” 龚强听到他的话,神情果然被触动了,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 余大维、周正汝,现在再加一个曲飞台,几乎是必爆配置。 “您也知道,我们这部电影背景设置在末世,需要大量特效,每一帧耗的都是钱,还要去玉龙雪山实地取景,这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金钱,按照初步预算,还需要这个数……。” 吴朝晃了晃两根手指。 余大维老神在在的喝茶。 周正汝面带微笑。 制片人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的。 “两个亿?”龚强吃惊道。 “万一赔了……。” “唉……龚总您也是做投资的,这一行高风险伴随高利润,再说如今我们这样的主创团队,怎么可能会扑,您绝对把心放到肚子里。” 经常做影视投资这一块,龚强也不是没眼光,这个配置确实奔着大爆去的,他这一犹豫的功夫,感觉到一只小手拧了拧他的大腿,肖雯雯娇滴滴的开口:“龚总~” 龚强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投资是没问题,但是雯雯,必须是女主角,不然免谈。” 肖雯雯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吴朝下意识看了眼余大维。 其实要他说,女主角谁演都行,这肖雯雯也不是差到没边儿,余大维手把手的教,差不到哪儿去,最关键的是投资,足以无后顾之忧,但是这些老艺术家,可不会考虑那么多现实问题。 余大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等他的答案。 龚强说道:“余导演,吴制片刚才也说了,雯雯试镜的表现不错,她演女主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后续再追加一个亿,你觉得怎么样?” “女主女二已经定下了,还有个女三的角色,不知道肖小姐合不合适?”余大维不紧不慢的说道。 女三? 肖雯雯脸色一瞬间变了,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龚强被驳了面子,愤而拍桌子说道:“女三号?那怎么行,必须女主角,不然别说投资了,我之前的投资也要全部撤回来。”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但余大维怕他,就不叫余大维了。 “哦,原来女三号也看不上,那算了,我这尊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在座左右人除了当事人余大维,几乎都愣住了。 龚强脸色铁青:“余大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拍电影的,在我面前拽什么,我撤资,让你们开天窗,到时候你们就是求我也没用。” “慢走不送。” “你……。”龚强见他油盐不进,面子上挂不住,甩袖怒而暴走。 肖雯雯连忙追上去,她以为余大维早晚会认输,只是一时嘴硬罢了,开拍在即,投资商撤资,这可不是小事。 “余导演……这这可怎么办啊。”吴朝急的冒火,想去追龚强,觑了眼余大维的脸色,又怕他生气。 这个大导演的脾气还真是古怪,投资方说得罪就得罪。 余大维拿起筷子,“急什么,吃饭。” 对面的陆泽看了眼余大维,笑道:“余导演刚直不阿,不被资本绑架,我现在对这部电影更加有信心了,这样吧,我谨代表舟帆影业再追投五千万。” 吴朝连忙说道:“陆总,还是您爽快,放心,绝不会让您吃亏的。” 陆泽笑了笑:“余导刚才说已经定了女主角,可是什么有潜力的小花?” 舟帆影业也有自己要推的新人,本来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睹刚刚那一幕,陆泽犹豫了。 大导演的脾气真是难搞。 “一个纯素人。”余大维说道。 “素人?虽然我相信余导演挑人的眼光,但是这么大的投资,启用素人是不是太过冒险,我听说余导演特别会调教新人,我们公司有位新人,不知道符不符合余导演的选人标准。” 熟悉的套路又来了。 余大维不给面子,直接回怼:“女主已经定好,不会再改。” 想撤资,那就撤吧。 陆泽倒是能沉住气,闻言也不气,依旧笑眯眯的。 “能让余大导演认定的新人,一定非常优秀,我非常好奇啊,不知道有没有幸见一见。” 投资商要见女主角,这是很正常的要求。 余大维默了默,“抱歉……。” 刚说了两个字,去上卫生间的周正汝走了进来,附在余大维耳边说了句话,余大维挑了挑眉,“把人请过来吧。” 周正汝点点头,转身再次出去。 余大维慢悠悠的说道:“陆总不是要见女主吗?刚好,她也在这家酒楼吃饭。” 陆泽挑了挑眉。 吴朝一脸懵逼,压根没他插话的份。 很快周正汝领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陆泽眯眼打量起来。 少女身量高挑修长,姿态落落大方、沉稳从容,仅从仪表来说,确实不同凡响。 但那张脸,不算多漂亮,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压根排不上号。 脸上唯一的可取之处就在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璨若星辰。 叶贞礼貌的打招呼:“余导演好,吴制片好。” 对面的男人她并不认识,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陆泽啧了一声:“这就是余导演挑出来的女主角,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叶贞眼帘微垂,听到对方的讽刺,依旧面不改色。 余大维指了指旁边,示意叶贞坐下。 叶贞乖乖的坐了下来。 “我挑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来置喙,陆总,人你见到了,满意否?” 陆泽沉声道:“余导演,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比较为好。” 气氛一瞬间陷入僵滞。 隔壁包厢。 “叶贞能被选为女主角,我可是出了不少力,明镜,你该怎么感谢我?” 明镜笑了笑:“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曲飞台冷冷的扫了眼白子琰,面对明镜时,冷酷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 “别理他,叶贞是靠自己的能力选上的。” 262 成就(二更) “喂曲飞台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枉我给你通风报信,过河拆桥的小人。”白子琰冷哼道。 蓝卉心尽量压缩存在感。 刚才她和叶贞一起去卫生间,遇到了周正汝,周正汝作为当红影帝,一点架子都没有,主动和两人说话,然后说吴制片和余导演在隔壁和投资商一起吃饭,邀请叶贞一起过去。 这句话结果已经明了了。 叶贞被余大维选中,新任余女郎就是她。 蓝卉心心底是有些失落,但也仅此而已,叶贞是明镜的姐姐,明镜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只会替叶贞感到高兴。 也可能自己试镜时的表现确实不如叶贞。 当时叶贞还提醒了她擦掉眉毛和口红,不然肯定第一关就过不了。 能参加试镜,来见识一番,她就十分满足了。 此刻坐在明镜和两个美少年之间,她有点慌。 这个白衣少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来头不小,不是导演儿子就是投资方来的富二代。 另一位曲飞台,那就不用多介绍了。 歌坛顶流,也是李婷婷的偶像。 此刻这个活在传说中的大咖,就坐在她斜对面,距离近到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脸上的毛孔。 原来传闻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面对明镜时眼中的温柔,她可以夸张的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了。 唯独明镜是个意外,正因如此,她才能令如此优秀的少年侧目吧。 “白子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曲飞台冷冷的说道。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今天明镜在这儿,小爷给你留几分面子,回去咱俩单挑,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曲飞台哼道:“我跟你可没什么新仇旧恨,自作多情。” 蓝卉心缩了缩脑袋,尽量缩减存在感,这俩人、怎么感觉有基情啊? 明镜开口打破两人的僵持,笑问道:“小白,电影还缺投资吗?” 白子琰挑了挑眉:“你想投资啊,有眼光。” “是我一个朋友,是做影视行业的,我觉得余导演的电影还是有保障的。” “你朋友能拿出多少?” 明镜晃了晃手指,白子琰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壕。” “我帮你问问吧,现在这几个投资商一个劲想往电影里塞人,我舅舅早就不满了,当初是吴朝拉来了投资,他诚意十足,在业内也有口碑,舅舅就相信了他。” 谁知道七年过去,业内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纯粹简单的环境如今被资本裹挟,一个大导演竟然被逼的连选角的自由都没有了,多么可笑。 “你明天是不是要继续考试?”曲飞台冷不丁问道。 “十五号考完。” “十五号?”白子琰想了想说道:“薄二哥那天生日……。” 他忽然抬头看向曲飞台:“你接到邀请了吗?” 曲飞台摇头。 白子琰忽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已经被从家族赶出去了。” 曲飞台当初要进娱乐圈,差点把曲老爷子气死,曲老爷子一气之下扬言把他赶出家族,当年闹的轰轰烈烈,几个大家族之间谁不知道呢。 被人戳痛脚,曲飞台也没变脸,淡淡道:“我自由了。不像某人,连吃饭穿衣都被人管,还有脸笑别人?” 曲家虽然视他为耻辱,但这是封建思想作祟,曲飞台骨子里流着曲家人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碰见了,谁敢故意得罪曲三少,曲兰亭可还好好活着呢。 抛去曲三少的身份,他本身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明星、歌手这样的名头对于他如今的成绩和地位来说,已经不合适了,称一声艺术家也不为过。 歌坛这样的天才,百年难遇、 两人经常互怼,也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急眼,白子琰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十分狡黠:“让你去你也不敢去,我记得小时候薄家那姑娘跟在你屁股后头哭着喊着要当你媳妇哈哈,小爷说长大要娶她,她还嫌弃小爷,啧真是没眼光。” 曲飞台小时候就长得尤其漂亮,跟个小姑娘似的,在大院里别提多受欢迎了,小女生们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喊哥哥,那个薄家的小姑娘更是夸张,绑了曲飞台要跟他成亲、当然纯粹是小孩子们过家家,给年幼的曲飞台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从此以后曲飞台见到女的就退避三舍。 直到明镜出现。 明镜挑了挑眉,看向曲飞台。 曲飞台咳嗽了一声:“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不承认没关系,见到薄家那个小姑娘,咱们当面对质。”白子琰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 “无聊。”曲飞台懒得理他。 “你们吃着,我去隔壁看看什么情况。”白子琰起身离开了包厢。 “小白从小被家里惯坏了,说话口无遮拦的,你别往心里去。” 明镜笑了笑:“不会。” 曲飞台看着她从容淡漠的眉眼,一时有些发愣。 “你是要拍电影吗?”明镜问道。 明镜主动问他,曲飞台先惊后喜,心底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如山。 曲飞台摇了摇头:“是音乐监制,以前从没涉足过这个领域,还有不少需要学习的地方。” 明镜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很厉害了。” 那双眼睛直直的望来,眼中饱满的情绪令曲飞台十分动容。 来自女神的夸奖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个人在舒适圈中待久了,不愿意走出来,但是你在这个年龄,能主动走出舒适圈,学习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得了直白的夸奖,曲飞台眉眼飞扬,带着少年人的得意。 但很快他便收敛眉眼的得瑟,正色道:“就算是为了你的这句话,我也一定要加倍努力。” 他不会奢求更多,有些爱默默藏在心里便好,如此刻这般,两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气氛融洽,彼此鼓励,于他已是莫大的满足。 枯叶大师和觉明大师送给他的放下二字,初听嗤之以鼻,再时怀疑自我,如今不说堪破,但他似乎得窥了一丝法门。 —— “余导演,你真的要与神舟集团翻脸吗?我劝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影视环境了,如今资本为王,我们撤资,你拿什么拍电影?” 在业内,没有人敢得罪神舟集团。 余大维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导演而已,想与神舟集团为敌,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吴朝脸色垮了下来。 完蛋了完蛋了,陆泽也要撤资了。 “呦,我当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神舟集团的员工,怎么,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当着我舅舅的面再说一遍吗?”白子琰笑着走进来。 陆泽冷哼道:“有何不敢。” “很好,刚才的话,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一字不漏。”白子琰点开手机,那句“如今资本为王”……几个大字清晰的很。 “资本横行,确实让人好怕怕啊,没了投资,我舅舅的电影只能停拍,但是你以为这样,我舅舅就会怕了你吗?有本事你就撤资,多的是人等着补位。” “白少爷。”吴朝急切的喊道,就别再激怒他了。 余大维老神在在的坐着,一言不发,唇角甚至带着笑。 263 服软(一更) “你……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的电影市场早就跟以前不同了。”陆泽没想到这个余大维油盐不进,撤资之后,看他拿什么拍,每一天烧的都是钱,拖都能拖死他。 他还是太天真,自以为是大导,空有名头有什么用? 必须要让他知道,现在的市场,到底谁说了算。 “你自己是臭水沟,就要求别人跟你同流合污?你以为你是谁?”白子琰嘲讽道。 叶贞低垂着眉眼,心潮激动澎拜。 她想起了薛安,薛安拍了不少烂片,以他的实绩和口碑,不该如此,她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演员要爱护口碑,那种一看就是烂片的电影不要接,薛安告诉她,那是人情,没办法推掉。 现在想来,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他从始至终都是资本手中的工具人。 人情?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看看陆泽此刻的嘴脸,就知道资本是有多么的自私无耻、狂妄无知! “子琰,夏虫不可语冰,我们走吧。“余大维起身,看都没看陆泽一眼,转身离开了。 吴朝看看陆泽,再看看余大维的背影,跺了跺脚,拔腿追了上去。 周正汝和叶贞也一起离开了。 陆泽眼看余大维不搭理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今日丢脸丢大了。 白子琰双手抱胸,笑眯眯道:“你们神舟集团真是财大气粗啊,平时没见你们做多少善事,欺负起我们小老百姓倒是殷勤,不过我记得你们的沈总刚刚在绿洲计划的发布会上说过,做生意和教育是一样的道理,以人为本、仁心仁德,如果你们沈总知道你在外边这么猖狂,败坏神舟集团的名声,不知道沈总会怎么想。” 陆泽冷笑了一声,“臭小子,你吓唬谁?” 连他都轻易见不到沈舟一面,这小子多大的口气拿沈总威胁他。 “我可没吓唬你,不知道有个人你熟不熟悉,能不能当着她的面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小子搞什么花样?” 白子琰转身走了出去,陆泽想了想下意识跟了上去。 余大维和吴朝似乎遇上了什么人,一行人有说有笑。 余大维对面占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少年,这少年他认识,是曲飞台,总公司最近准备和他谈代言,天天开会研究当下几大当红小生。 曲飞台不属于小生行列,但影响力却比小生更广,总公司主推品牌代言,其野心瞄准了国际市场,从其自身实力潜力影响力来说,综合大数据,唯一的完美人选,就是曲飞台。 这次曲飞台加入电影主创团队,负责音乐,确实是一大杀手锏,陆泽很意外。 不知道余大维是怎么说动曲飞台的,但这改变不了什么,舟帆影业要完成文娱产业战略部署,推旗下新人是很重要的一步,余女郎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炮打响,因此这个机会绝不能让给外人。 曲飞台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裙,走道里灯光昏暗,看不太清,但那一身清冷出尘的白色令人过目难忘。 “余舅舅,这位是明镜,我和小白的朋友。”曲飞台落落大方的介绍。 明镜微笑道:“余老师您好,我是明镜,久仰大名。” 少女温柔美丽,出尘脱俗,余大维目光落在她脸上,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但是目光里并未有一丝**,纯粹是对美的欣赏。 “明镜?你说你是明镜?”余大维想到什么,忽然看向曲飞台。 曲飞台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余舅舅也爱看八卦,是她,那些八卦媒体您也知道,唯恐天下不乱,越夸张越博眼球,实际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余大维忍不住多看了眼明镜。 这张脸三庭五眼颅顶脸型都非常标准,上大荧幕来个大特写,美貌会成十倍百倍的效果放大,身材高挑修长,她拥有一切顶级美人的特质,只是现在长相还没长开,过几年容貌长开了会更完美。 明镜拉过站在她身后的蓝卉心:“余老师,她是蓝卉心,我的朋友。” 蓝卉心紧张的不敢抬头,“余……余导演好。” 余大维笑着点头:“我记得你,刚才试镜表现不错。” 蓝卉心心花怒发,余导演夸她了。 吴朝看看明镜、再看看叶贞,“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记得当时叶贞是跟这个女孩一起来的。 搞半天原来都是熟人。 明镜温柔的笑道:“叶贞是我姐姐。” 一个是仙姿柣貌的绝色美人,一位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佳人,这样的两人是姐妹俩,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 姐姐? 吴朝忽然想起来了,当时他问这个女孩是不是来试镜的,她说是陪姐姐来的。 原来她姐姐就是叶贞。 余大维看上的女主角。 吴朝咂了咂嘴:“你们姐妹俩长的还真不像。” 明镜并没有解释太多,目光越过吴朝的肩头。 白子琰和陆泽并肩站在那里,白子琰双手抱胸,一脸坏笑。 陆泽望着明镜,眉头紧蹙。 文娱部虽负责影视市场,但同时也肩负着神舟集团的宣传口,公司有个什么负面新闻,文娱部必须以最快速度公关,这其中神舟集团的创始人兼领精神人物沈舟、是公关的重中之重。 前段时间沈舟跟一个年轻的女孩绯闻传的沸沸扬扬,对沈舟的形象有了一些负面影响,当时文娱部公关部天天加班开会,盯着网上的风声。 而同时,一个叫明镜的女孩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却并不了解。 直到九月二十日那天的晚上,沈老爷子的寿宴上,沈老爷子当着所有嘉宾的面,宣布认这个女孩为女儿,沈舟认她为妹妹,两人送出的见面礼简直是壕无人性。 从此之后,神舟集团多了一位大小姐。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传闻沈老爷子和沈舟极为宠爱她,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对于明镜,陆泽并不陌生。 她算是知名人物,网上有视频和照片,因为参加过一档爆红的综艺节目,在民间认知度并不低。 明镜这个名字,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重名的吧,就算重名,这样的风华容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陆泽心下十分震惊,这位真是神舟集团的大小姐明镜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她为什么跟余大维曲飞台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白子琰挑了挑眉:“陆总,那位你应该不陌生吧?你们神舟集团的大小姐。” 陆泽眉眼微沉:“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那位……。” 白子琰指了指人群中的叶贞。 “余导演看中的新任余女郎,你想踢掉她塞自己人,无可厚非,但是你应该问问你们家大小姐,看看她同不同意,要是她去你们沈总那里告上一状,别说你了,沈晖都得完蛋。” 沈晖、舟帆影业董事长,也是神舟集团文娱板块的总负责人。 如今随着文娱行业的快速发展,沈晖在神舟集团内部拥有的话语权越来越多,有传闻沈舟在大力培养他,想让他接自己的班。 陆泽心下一惊,但也明白白子琰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叶贞,跟她是什么关系?” 白子琰挑了挑眉:“我听到明镜叫她、姐姐。” 陆泽小心脏抖了抖。 思虑了片刻,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大小姐。” 聪明人聪明就聪明在知道什么时候该硬气,什么时候该服软。 264 逐利(二更)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余大维和周正汝吴朝叶贞同时回头。 只见那刚才还高高在上的某人,此刻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谨小慎微的走过来,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小姐,您来京州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您。” 吴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 作为制片人,他跟这些投资商代表是接触的最多的,这个陆泽,比龚强要老奸巨猾多了,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以至于他对神舟集团都没什么好印象。 没想到刚刚还趾高气扬分寸不让的陆泽,会对一个小姑娘俯首帖耳。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刚刚没有见识过陆泽不可一世的一面,他也不会如此震惊。 周正汝挑了挑眉,目光兴味的落在明镜身上。 余大维也只是愣了一下,淡定的风姿很符合大导演的身份。 叶贞是早就知道,因此并没有多么震惊,而蓝卉心……她已经习惯了。 楼道的灯光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犹如夕阳的暮色、淡淡的金光洒满了少女满身,令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圣洁出尘,世间名利如粪土、不该沾染那一丝一毫的洁白。 陆泽盯着那白色裙袂上淡淡的银色波纹,荡漾出莲花形状,莫名心神一紧。 “你是谁?”少女温柔的音色似春雨一般、润物无声。 “大小姐,我是舟帆影业投资部总监陆泽,公司投资了余大导演的新电影,今天跟制片和余导一起吃饭,没想到能遇到大小姐。”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白子琰走过来说道。 陆泽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白子琰点开手机录音,笑眯眯道:“来,给你听一段录音,看看你家员工的资本论。” 明镜静静的听完录音,四周一片寂静。 漫长的沉默中,谁也没有先开口。 明镜看向陆泽,淡淡道:“陆总,我不是神州集团的员工,也不是你的上司,没有资格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只是作为沈舟的妹妹,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如今市场资本为王,这是行业快速发展下的弊端,你已被资本裹挟却不自知,而心甘情愿充当资本的走狗,继而狐假虎威绑架其他人,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市场就是这样败在你们手里,商人利字当头无可厚非,但你要记住,商人首先是一个人,做人不要忘本,市场发展到尽头,还是要回归本真,就像地球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少女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柔韧却铿锵。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她,看她白衣清涟,五尺身量,却似皓月当空,皎皎清辉,灼灼风华。 曲飞台望着她,唇边笑意温柔。 余大维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就有这种见地,真的很不一般。 “资本逃不开逐利的本质,有人逆流而上、有人同流合污,大哥创业初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创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但他却穿朴素的衣服,住着普通的房子,甚至在院中开辟了空地,每日早晚劳作,你可知为什么?” 陆泽没有说话。 这还真是鲜有人知,沈舟给人的印象就是低调,非常低调。 “因为大哥没有忘记本心,他做软件的初衷,不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什么,科技立国,他是为了千千万万人而做,他的背后站着千千万万的百姓,他成功了,但这份成功却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大哥后来做了那么多慈善,惠及万民,为的是什么?是让你仗势压人的资本吗?” 明镜冷淡的质问令陆泽脸色唰的青白。 之前祝氏集团爆发危急之时,股市崩盘、业主大闹,面临灭顶之灾,是她站出来凭三寸不烂之舌稳住了局势,后来搬出沈舟才算稳住了民心,也因此传出了她和沈舟的绯闻。 当时集团内部懂点行的都说过这个姑娘不简单,有蛊惑人心的本事,这不后来就蛊惑成了沈家大小姐。 陆泽心想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利害,这些话指不定是背后的公关团队为她出谋划策教她的。 此刻站在少女的面前,听到她温柔不失力量的质问,他才深深的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无知。 几句话,就把沈舟完全指摘了出去,并给他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商人形象。 商人重利,这是亘古不变的本质,但是一个有仁心不忘本的商人,才更值得人尊重。 他今日的一时冲动,会为未来埋下祸患而不自知,这位余导演,并不是一般的商业导演…… 陆泽头上冷汗涔涔。 “对不起、大小姐……。”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陆泽面向余大维,艰难的开口:“余导演,很抱歉,我为我刚才的自大向您道歉,您是一位好导演,您挑选的演员一定会是最好最合适的。” 余大维瞥了眼明镜,这姑娘还真是…… 让人措手不及! 余大维咳嗽了一声,“还撤资吗?” 陆泽赶忙摇头:“余导的电影还缺多少钱,跟我说,我来搞定。” 余大维冷哼道:“不需要了。” 陆泽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直到明镜对他说道:“你回去吧。” 陆泽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刚走出酒楼,冷风迎面一吹,里衣湿透紧贴着肌肤,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陆泽赶紧拿出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下意识心脏抖了抖。 “沈总……。“ 沈晖劈头骂道:“你真是长本事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这边发生的事情,转头沈晖就知道了。 莫名的,陆泽觉得更冷了。 白子琰走过来自然的把手搭在明镜肩膀上,“啧、小爷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还是托了明镜的福啊。” 曲飞台一脚踹上白子琰的膝窝,“拿开你的脏手。” 白子琰趔趄了一下,回头瞪了眼曲飞台:“你个王八羔子,小爷今天高兴,不跟你一般计较。” 吴朝望着前方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那道白色的高挑背影上。 “她……她是神舟集团的大小姐?” 再看看走在余大维身后一步的叶贞,“你是她的姐姐?” 那你不就是神舟集团的大小姐了? 妈呀,这资本可够牛的。 叶贞摇了摇头:“明镜是神舟集团的大小姐,我不是。” 吴朝盯着她看了几眼:“你俩没有血缘关系吧?” 长的也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我是她的师姐。” 吴朝猛然一拍大腿:“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明镜虽然参加综艺后爆红,知名度提升,但不看综艺的这批人对她并不了解。 吴朝就是如此。 但是他却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只是对不上号而已。 因为他大姨信佛,他大姨常年在名寺布施,后来一次通话时他说自己最近太倒霉了,想要大姨给他在寺里求个平安符,不知怎么的大姨就给他提起她遇到的一个大师,年纪轻轻修为高深,连高僧都对她赞不绝口,前途无量,关键是这还是个女孩子,给她们女性长脸了,若是女身成佛。简直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他当时听了嗤之以鼻,大姨是遇到骗子了吧。 当时大姨就是叫她什么明镜大师的,没有第二个叫明镜的了吧? 吴朝看向叶贞,忽然问道:“八月的时候,明镜是不是去过寒山寺?” 叶贞挑了挑眉,只要看过一日三餐这档综艺节目,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265 回国(一更) 酒楼外,明镜和叶贞与余大维曲飞台他们分别。 蓝卉心也告别明镜回了学校。 直到车子没了影,余大维说道:“走吧。” 吴朝接了个电话跟上来,“余导,龚强撤资了。” 他不是开玩笑,是动真格的。 余大维慢悠悠说道:“他撤资,我电影就不拍了?” “我的导演啊,资金不足,咱们怎么拍?”大导演都这么天真的吗? “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着吧。” 余大维背着双手离开了。 周正汝说道:“吴制片,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后天开机发布会,我会按时到的。” 吴朝一脸的愁眉苦脸。 “小飞,你等等我啊。”曲飞台走到一辆奔驰大g前,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白子琰撵上来,来拉副驾驶车门。 “咔嚓”一声轻响,车门上锁。 大奔绝尘而去,白子琰吃了一嘴车尾气,气到原地跳脚。 “等小爷满十八岁,小爷弄辆布加迪威龙,会开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一扭头看到吴朝那张晦气的苦瓜脸,白子琰嫌弃的皱眉。 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 明镜微信收到一张照片。 是毛娜娜发来的,全脸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乍一看还以为是木乃伊。 紧接着发来一条语音:明镜,我快饿死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快救救我吧。 语气有气无力的,惨兮兮。 她脸部做的是大手术,吃饭时咬肌动作会破坏面部刀口,在未拆线之前,只能用吸管喝些流质食物。 而这样的状态要维持一个星期。 十五号的薄家宴会,她是去不了了。 不过为了变美,这些痛苦不过是九牛一毛,就连柳随风都佩服她的意志力。 明镜回复:听柳医生的话,这几天不要出门,好好修养。 刚发送过去,有人打来了电话。 “三个小时后,等着给我接风吧。” “阿青,你……。” 郑青爽朗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一个很有前途的演员吗?我不得亲自过去看看,晚一步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明镜沉默了一瞬:“好,我还有事和你商量,电话里不方便说,到时我去机场接你。” “要登机了,挂了。” 叶贞问道:“是庆哥要来了吗?” 明镜点头。 “我是不是也要签庆哥的公司?” 庆争是明镜的人,这毋庸置疑,不可说娱乐公司最大控股人是明镜。 “你喜欢,就签,不喜欢,便不签。” 叶贞笑了起来:“庆哥的野心是制霸娱乐圈,庆哥对我不错,我当然要帮他实现愿望。” 明镜下车走进酒店,后边一辆车里走下来一个人,快步撵上明镜:“大小姐…….” 明镜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沈晖快步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小姐,陆泽口无遮拦、冲撞了大小姐,我已经停了他的职,让他好好反省。” 明镜看了他一眼,“沈叔叔,您不必这样,一码归一码,他的错跟你没关系。” 沈晖汗颜道:“他是我的手下,犯了错,我这个上司责无旁贷,这几年让他在投资部,天天接触娱乐圈,心早就飘了,我没及时提醒他,我也有错。” “幸亏大小姐及时发现,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余导的电影此番配置是必爆的,而陆泽竟然飘到去威胁余大维换人,陆泽不知道,他可是清楚,余大维不只是一个大导演而已,他背后的家族,在京州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硬碰硬简直是找死。 而其背后的隐形资本,神舟集团与其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陆泽被娱乐圈的浮躁感染,眼皮子浅,急功近利,根本考虑不了那么长远。 “沈叔叔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提醒,沈叔叔回去吧。“ 话落抬步走进了酒店。 叶贞连忙跟了上去。 沈晖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缓缓站直了身子。 看了眼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沈晖勾了勾唇,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沈晖接通。 “陆泽,安排他去云州的新公司,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再回来。” —— “那个沈晖,职位那么高,还亲自来给你赔罪,不是卧薪尝胆就是忍辱负重啊。” 明镜看了眼说话的叶贞:“雷云入冬,假汉不颠,我从来就没有小看过他。” 只有大专学历却混到了神舟集团的管理层,被沈舟信任当作接班人培养,这样的人能简单吗? 第一次见到他,他亲自开车来机场接明镜,高管亲自当司机,毫无怨言,一般人绝做不到。 叶贞说道;“好吧,我脑袋里好像一团浆糊,不行了,我要睡一觉。” 叶贞滚去床上,沾上枕头很快睡着了。 明镜给她盖好被子,调好房间温度,来到客厅,打坐一会儿理了理思绪。 拿出一套赵蘅临走前塞给她的国赛模拟试卷做了起来。 时间无声流逝,日光西斜,染了暮色的金黄,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地毯上,一缕金色扑在一截白色的裙袂上,金光潋滟刺眼,像一座金色的莲台。 叶贞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客厅那一幕,微微瞪大了双眼。 少女安静的伏案写字,时而皱眉沉思,时而下笔流畅,背脊挺的笔直,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曾有一丝折弯。 这是叶贞第一次见她学习时的状态,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只有那支移动的笔和时而微蹙的眉头提醒着旁人,她不是雕塑、是活人。 半个小时过去,明镜终于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指。 一转头,便看到叶贞倚着卧室的门框直直的盯着她,明镜挑了挑眉:“我脸上有花吗?” 叶贞动了动脖子,轻“嘶”了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不是要去接庆哥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明镜站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背包出门。 —— 明镜下车,抬眼看到了薄莲叶和薄玉姜。 两人挽着胳膊,乍一看,就像好姐妹似的。 对方没有看到她,高高兴兴的走进了机场大厅。 明镜拧了拧眉,今天是薄玉浔回国的日子。 她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落地窗外的停机坪上,一架客机从天际俯冲而下,缓缓滑行在跑道上。 “姑姑,我太激动了,小叔叔终于要回来了。”薄莲叶脸上的激动之色难以自抑。 “小叔叔可疼我了,小时候我就经常想,我要是小叔叔的亲生女儿就好了,这样的爸爸我做梦都想要,后来小叔叔出国,我哭了好长时间。” 薄玉姜望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柔声问道:“叶子,姑姑问你,当年二哥,为什么要出国?进修那一套说辞就不要拿来蒙我了。” 薄莲叶犹豫了一下,说道:“爸爸不让我说,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小叔叔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他要娶那个女人,奶奶说……。” 薄莲叶仔细回忆起来:“奶奶说那个女人私德败坏、出身下贱,小叔叔要是娶了她就是有辱门风,强行把两人拆散了,小叔叔一气之下,就出国了,大概就是这样,当年我太小了,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薄玉姜挑了挑眉,为了一个女人吗? 倒是跟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小姑姑,你回来时小叔叔已经出国了,后来奶奶生病的时候小叔叔回国一次,只是那次你恰好出远门了,没有跟小叔叔见上一面,你们俩可是龙凤胎唉,双胞胎之间都会有心灵感应的吧?小叔叔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沉浸在兴奋中的薄莲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人略微不自然的神色。 266 初见(二更) 机场出站口处的栏杆前,站满了前来接机的人。 薄莲叶和薄玉姜就在其中。 薄莲叶从包里掏出一张条幅,打开,只见上边写着:“欢迎薄医生载誉归国。” 薄莲叶说道:“小叔叔应该变化挺大的吧,但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因为他肯定是人群中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没有之一。” 这时旁边有个女人看到她举起的横幅,讶然道:“你们是薄医生的朋友吗?” 薄玉姜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她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话筒,身后还站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大个子。 是记者? 对方说道:“我是《人物》杂志的记者何小云,薄医生作为国际医学界的杰出代表,此次回国,引起了国内医学界的巨大关注,薄医生对医学界的贡献不止于此,他是衣锦还乡,我们杂志为薄医生做了一期特别节目,今日若能采访到薄医生,那就太好了。” 薄莲叶一脸的骄傲,她的小叔叔就是这么优秀。 薄玉姜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们不是薄医生的朋友。” 何小云有些失落:“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我们是他的家人。” 薄玉姜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何小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难道你们是薄医生的夫人和女儿吗?” 薄玉姜脸色僵了僵,她长的有那么老吗? 薄莲叶却很高兴,“这位记者,看来你对你的采访对象了解的并不多啊,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薄医生至今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吗?” 何小云“呀”了一声:“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薄玉浔实在是太低调了,网上除了他的学术论文和成就,查不到一点隐私,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还是事业有成,在她的认知中,该是娇妻爱女,人生美满的结局。 因此一看到面前明显有年龄差的两个女性,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薄医生的妻子和女儿。 “我是薄医生的妹妹,她是薄医生的侄女。”薄玉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竟然是薄医生的家人。”对方惊叹和羡慕的眼神令薄玉姜脸色好了不少。 “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我们杂志要给薄医生做一期特别报道,薄医生在海外多年,其实有传言说薄医生跟家人关系不好,如果你们能出镜,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薄医生是一个优秀的天才,不应该被这种流言绑架,不需要你们作什么,只需要拍一张照片就好了。” 薄莲叶皱了皱眉,拉了拉薄玉姜的袖子,示意她不要理这个记者了。 不管什么记者,都是为了搏眼球,关注焦点不是在小叔叔的事业和贡献上,反而抓住他的家庭生活想要大书特书,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跟娱乐圈那些狗仔有什么分别。 薄玉姜温柔的笑了笑:“抱歉,没有我哥哥的同意,我们不能接受你的摄影。” 薄莲叶拉着她走去了一边,小声嘀咕道:“刚才就不能跟她说我们跟小叔叔的关系的,她万一要是偷拍怎么办?” 薄玉姜将一捋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姿态优雅娴静,柔和的笑道:“没关系,她不敢的。” “这些记者没下限,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薄莲叶低头看了眼时间:“飞机落地十五分钟了,该出来了。” 此时出站口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薄莲叶举高了手里的横幅,每个从出站口走出来的人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她手中的横幅,吸睛度杠杠的。 人出来的差不多了,薄莲叶依旧没看到薄玉浔,不由得有些着急:“小叔叔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呢?” 薄玉姜目光紧盯着出口,指甲轻轻掐着掌心。 人走的差不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孤独的走了出来,薄莲叶指着那道走出来的身影,激动的说道:“小叔叔……他是小叔叔啊。” 薄玉姜看到了,男人个子很高,目测足有一米九了,薄家人的基因个子都很高,就连从族人那里抱养来的薄玉简个子都很逆天,薄莲叶的身高更是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 男人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风衣,越发凸显的身材修长,一点不像快奔四的年纪,反而像二十出头的小鲜肉。 男人背着双肩包,手中推着一个银色拉杆箱,走在空无一人的通道内,有一种孤独而疏冷的气质,人还未近,便已让人心底寒了三分。 明镜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穿越乌压压的人头,望见那抹修长的身影。 待人走的近了,薄玉姜听到周边的惊呼:“那个男人好帅……。” “是不是明星啊?这也太帅了吧?” “妈呀,这身材也太绝了,脖子以下全是腿,从韩剧里走出来的欧巴吗?” “韩剧里都是靠打光滤镜,哪里比得上这种极品的帅哥,气质真是绝了……。” “小叔叔。”薄莲叶兴奋的晃了晃手中的横幅。 男人听到声音,抬眸望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薄玉姜忽觉寒光一闪,莫名心口一紧,下意识抓住了衣角。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见过江南水乡的温柔吗?那里下了大雪的样子,便是他眼中的景色。 曾经的春水杏雨,历经春夏秋冬,世事磨砺,寒江疏影、孤舟蓑笠。 男人顿了顿,相比薄莲叶的激动,对方显得过份淡定,从容的走了出来。 薄莲叶扑过去扑进男人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抽噎道:“小叔叔,你终于回来了,叶子想死你了?”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眸光微垂,剑眉蹙起。 “叶子?” 薄莲叶从男人怀中抬头,兴奋的点头:“是呀,小叔叔,你不会把叶子忘记了吧。” 她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人,记忆中的小叔叔特别阳光爱笑,外号叫小太阳,温暖着所有的人,可惜现在的小叔叔,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清冷孤独,陌生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可是他身上,的确是小叔叔的味道啊。 男人抬起手,似乎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最终抬起的那只手还是垂落了下去。 “你是叶子,我知道。” 薄莲叶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的说道:“小叔叔,你小时候可疼叶子了,可是叶子现在看你,好陌生好陌生,叶子好害怕。” 十二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男人勾了勾唇,虽然在笑,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一汪寒潭深不见底。 “小叔叔永远是你的小叔叔。”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含着一丝暗哑。 薄莲叶笑了起来,看到站在一边的薄玉姜,立刻把她拉了过来。 “小叔叔,她是小姑姑,当年小姑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国了,你没有见过小姑姑吧。” 薄玉姜温柔的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开口:“二哥,你好,我是阿姜。” 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含着一丝审视和探究,没有丝毫见到亲生妹妹的欣喜之色。 薄莲叶是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听奶奶说,小姑姑没在家的那些年,最想她回来的,是小叔叔,这是龙凤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十二年前,小叔叔忽然心悸莫名,直接从手术台上进了抢救室,那一次差点进鬼门关,把奶奶吓死了。 没过多久,小姑姑就回来了,奶奶提到小叔叔忽然晕倒,小姑姑说她那天出车祸了。 可是小叔叔看着小姑姑的目光,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失而复得的珍重,只有冰冷的审视。 奶奶是不是骗她呢。 “小叔叔,她是阿姜姑姑啊,你忘了吗?” 薄玉姜垂下眸光,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掌心已满是细汗。 ------题外话------ 明镜和薄玉浔是有纠葛,但绝对不是爱情! 267 擦肩(一更) 薄玉浔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喜忧,也让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这时何小云带着人冲过来:“薄医生您好,我是《人物》杂志社的记者何小云,得知您归国,我们杂志社想为您做一期专访,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薄玉浔一直等对方说完了,才开口说道:“抱歉,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话落迈着长腿消失在人群中。 薄莲叶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被遗忘的薄玉姜脸色微僵,抿抿唇,拔腿追了上去。 留下何小云和摄影师风中凌乱。 这个薄医生颜值气质当明星都亏了,但人家不靠颜值吃饭,在自己行业内做到了天花板级别,也就是缺乏营销宣传,不然还有那些娱乐圈明星什么事。 如果这一期《人物》专访能请到他,肯定会在业内引起巨大反响,可惜这位薄医生太冷淡了。 薄玉浔长腿一迈,薄莲叶小跑都撵不上,不由得喊道:“小叔叔,你等等我……。” 明镜敛眉,转身往前走了几步,逆人流而去。 薄玉浔脚步忽然顿住,下意识转身。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广播员甜美又标准的英文发音响彻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行人来来去去,在光影中虚化模糊,唯独那一抹白亘古而惊艳,不疾不徐的穿行在时光的洪流中,渐行渐远。 随之映入视线的,是女子精致而温柔的面容,柳叶眉、杏眼桃腮,古典又温柔的长相。 薄玉浔剑眉微蹙。 耳边响起薄莲叶好奇的声音:“小叔叔,你在看什么呢?是在等小姑姑吗?” 薄玉姜迎面走了过来,连她也以为薄玉浔忽然停下脚步是在等她。 看来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冷漠。 薄玉浔并没有解释,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医院。” 话落并不等两人,走出去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薄莲叶追出去只能吃了一嘴巴车尾气。 “小叔叔变的好陌生好陌生,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爱笑又阳光的小叔叔了。”薄莲叶有些惆怅的说道。 薄玉姜轻轻叹了口气:“二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小姑姑你多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们俩关系更亲密的了,小叔叔可能刚回国,还没太适应吧,以后就好了,我们先回家吧,别让奶奶等急了。” 小叔叔看来是个事业狂,回国不先回家,而是先去医院报道,也是没谁了。 明镜站在出站口,这次没等多久,一个打扮中性的男人走了出来。 看到明镜,立刻冲过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我的小明镜,小爷想死你了。” 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好了,我们先回酒店。” 郑青有些不舍的放开明镜,顺道掐了掐明镜的脸蛋:“又瘦了,脸上挂不住二两肉,让爷心疼呢。” 明镜抬起手背擦了擦脸。 两人并肩走出机场,天幕挂上了星月,四周零星灯火伴着匆匆行人,阴冷的风迎面扑来。 郑青伸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 “京州,爷我又回来了。” 明镜看了眼天边的星月,夜风拂起裙袂,声音如沾了夜色,凉性入骨。 “天地回转春犹在,月轮依旧人非昨……” 这片星空下的人来来去去,写不尽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辛酸苦辣。 “别感慨了,走,爷带你逍遥去。” 明镜摇了摇头,拂开她落在肩膀上的手:“天晚了,回酒店休息吧。” 郑青啧啧摇头:“春宵苦短,怎么能就这么浪费呢。” —— 国医附院作为京州甚至全国最顶尖的三甲医院,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最多的。 冬天天黑的早,不到七点,已是披星戴月,灯影憧憧。 院长办公室,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在写会议报告,恰在此时房间门被人敲响。 “进。” 一道黑影从头顶传来,徐院长头也不抬的说道:“什么事?” “徐老师,我来医院报道。” 这声音……徐院长猛然抬头,镜片后浑浊的瞳孔因震惊而骤缩。 “啪嗒”手里的钢笔掉在了桌面上,笔尖划过纸面,划下一道蜿蜒的曲线。 “玉……玉浔?你不是要先回家看看老夫人吗?” 薄玉浔是今天下午回国的飞机,但他下飞机不是要先回家吗? 毕竟离家那么多年,薄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一直在等他归国。 薄玉浔面色未改,淡淡道:“先来办入职手续,明天正式上班。” “这……你要不要先休息两天?” 这也太拼了吧。 “不需要。” 徐院长咳嗽了一声,“好吧,不过入职手续今天太晚了,人事部已经下班了,明天上午吧,你吃晚饭了没?” 薄玉浔摇了摇头。 “正好,我也没吃,咱院几个领导早就对你十分好奇,趁此机会大家认识认识,我去打电话,舒华今晚值班,他要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薄玉浔说道:“我去科室转转。” 徐院长点点头,待薄玉浔离开后,感叹道:“这孩子也太有事业心了,真拼啊。” —— 心外科静悄悄的,护士台两个护士各自忙碌。 薄玉浔看到台面上放了一本病历记录,拿起来翻了翻。 一个圆脸护士看到他,立刻把病历本抢了过来,一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差点腿软。 手指恨恨的掐在了同事的胳膊上。 伏案的同事吃痛,瞪了她一眼:“你干嘛。” 看到对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黑云罩顶,头顶的灯光忽然刺眼了几分。 男人瘦瘦高高,穿着一件黑大衣,皮肤很白很白,几乎能看到纹理中淡紫色的毛细血管。 灰色的高领毛衣烘托着下巴,一丝胡茬都没有。 额前落下几缕碎发,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星目,漆黑深沉,看人时透着疏冷淡漠,仔细看,那双眼睛里,仿佛藏了许多的沧桑和忧郁,经历世事的磨砺,最终化为举手投足间的成熟与从容。 这样英俊成熟又带了一丝忧郁的男人,连头发丝都写满了魅力。 两个年轻的小护士看痴了眼。 薄玉浔剑眉轻蹙,手指轻轻叩在台面上,“徐医生在哪里?” 圆脸小护士最先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说道:“徐……徐医生在办公室……今晚徐医生值班……。” 男人点点头,抬步往病房深处走去。 医生办公室就在病房深处的拐角。 两人盯着男人高大修长的背影,痴痴的说道:“太帅了,太帅了,他是不是电影明星啊?” “应该是徐医生的朋友吧,徐医生藏了一个如此极品的朋友,大家竟然都不知道。” 圆脸护士叫齐卡,摸了摸刚才男人摸过的病历本,一脸痴汉笑:“他有一双仿佛艺术品一般漂亮的手,他应该是弹钢琴的吧,无法想象那双手沾满尘埃的模样。” 路过一间病房,薄玉浔忽然停下脚步。 “医生……我……我背疼,疼的受不了了。”一个病人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看看,没事,就是血压有点高,放射科下班了,检查也做不了,我看你就是心理作用,早点睡吧。”一个年轻的女声从里边传来,紧接着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从里边走出来。 女人一头黄发披散在肩头,脸上画着浓妆,眼线飞到了鬓角,口红鲜艳的犹如血盆大口,一走出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迎面扑来。 268 手术(二更) 女人一抬头,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绝品帅哥站在面前,愣了愣,很快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笑眯眯开口:“你是病人家属吗?” 薄玉浔目光落在她的胸牌上,心外科实习医师、林夏。 他并没有理对方,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林夏挑了挑眉,这位帅哥很有个性啊。 紧接着就听里边传来急救铃,林夏赶忙跑进去,只见薄玉浔手指按压在病人腹部,随着病人脸色越来越白,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你……你在干什么?”林夏质问道。 齐卡听到急救铃连忙跑了过来,看到病房内的一幕有些傻眼。 “病人腹背部疼痛、血压急升、心跳加快。你告诉我,触诊的结果是什么?”男人冷淡的质问道,语气不容置疑,下意识令人心神一紧。 林夏想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眼神,仿佛蕴含着无限威压,令人心口喘不过气来,林夏的质问就哽在了喉咙口。 “他是高血压导致的冠心病,老毛病了。” “患者年龄、病史、药物史都了解过吗?” 林夏噎了噎:“患者不是我收的,我只是个实习医生,对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质问我?” 此时病床上的老者眼珠暴凸,脸色青紫,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双手仅仅的抓着薄玉洵:“救……救我,疼……。” 林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被这一幕吓得有点懵。 薄玉洵看向齐卡,快速镇静的说道:“准备吸氧,建立静脉通路,静脉注射硝普钠,通知急救室,准备手术台。” 齐卡被对方的镇定感染,快速去做事。 林夏在一旁手足无措,冲上来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随便乱来的地方。” 齐卡端着托盘快速跑进来,薄玉洵拿起注射器,手势娴熟的敲开安瓿瓶,注射器倒抽,皮下注射,动作一气呵成。 注射快速降压药后,患者痛苦减轻,齐卡准备上吸氧设备,瞥了眼面前高大的男人,忍不住问道:“请问您是……?” 林夏打断她:“齐卡,你疯了不成,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万一这个病人出了什么意外,咱们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我看他就是来捣乱的。” 齐卡抿抿唇,“林医生,您没有发现病人的不正常吗?如果病人真的出了意外,我们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你……。”林夏噎了噎。 “我不管,反正出了事跟我没关系。”林夏转身要走。 这时徐舒华推开门快速走进来,看到薄玉浔那常年温和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飞快走过来一把抱住了薄玉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说着拍了拍薄玉浔的背。 薄玉浔淡淡道:“准备手术吧。” “呃……。”徐舒华愣住了,他刚才被急救铃叫过来,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主动脉夹层误诊冠心病,患者有多年高血压史,没有经验的医生容易误诊,患者暂时控制住了血压,情况危急,必须尽快手术。” “主动脉夹层?”徐舒华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走过去看了眼病患,抬头看向林夏。 林夏摇了摇头:“徐老师……他、他是急诊收上来的,明明是冠心病,怎么会是主动脉夹层,你别被他给骗了。” 主动脉夹层可比冠心病要严重多了,她如果误诊,这个责任就大了。 “认错态度坦率点,我还能看在你经验不足的份上对你从宽处理,但你如今这样的态度,实在太令我失望了,医生贵在一个仁字,医术再高没有医德,依旧不是一名合格的医生,而你,两样都没有。” 林夏脸色唰的青白。 徐舒华打电话准备手术室,对薄玉洵说道:“你刚回国,还是别上手术台了,歇一歇吧,我来。” 薄玉浔摇了摇头:“这位患者病情比较凶险,微创介入方式的主动脉腔内隔绝术我在国外做过不少例,你主攻法洛四联症,对后天性心脏病不太擅长,还是我来吧。” 徐舒华也不勉强:“那我给你打下手,看看你在国外这些年长了多少本事。” 薄玉浔从林夏面前走过,看都未曾看她一眼,林夏拦在徐舒华面前,“徐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徐舒华叹了口气:“小林啊,老师劝你一句,你真不适合当医生,还是趁早改行吧。” 这姑娘没责任心,还粗心大意,一出事就推卸责任,就算是再有背景,今天被薄玉浔撞到,人是不能再留下了,这位主儿可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 “徐老师,您为什么听信那个人的一面之词,就不相信我呢。” 徐舒华看着满脸写着不甘的女人,笑着摇摇头:“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吗?” 林夏不屑道:“难道还能比徐老师更厉害?” “你说对了,他就是比你的徐老师更厉害,十五岁的imo生物竞赛金牌,十六岁保送顶尖医科大学,跳级四年完成本硕连读,二十岁国医附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同年柳叶刀发表论文并获一等奖,四年时间主刀大大小小无数台手术,攻克的疑难病症数不胜数,二十四岁荣升建院以来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林夏早已听呆了,她不可置信道:“薄……薄医生?” 最近科室甚至整个医院的大新闻,十二年前本院有一位天才医生,号称建院以来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现在那些上了年纪的医生和护士提起那位传奇的薄医生依旧满脸崇拜和敬仰。 十二年前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选择了出国,这一去就是十二年,人家在国外混的更牛逼,他的名字甚至成了一个符号,去年被评选为全球百大杰出人物,医学权威顶尖杂志柳叶刀他已是被聘为专栏教授,不提那些理论成果,单他在临床上的成就,年轻一代无可匹敌。 如今回国空降心外科主任,消息传开,整个医院都炸了。 曾经的男神荣倄回归,全员上到临近退休的老奶奶,下到十七八岁的小护士,全都翘首以待,盼星星盼月亮。 刚刚那位、竟然就是心外科回归的薄医生?曾经国医附院的传奇天才,也是如今本院最年轻的科室主任…… 她以为这么大的成就,会是一位秃顶的中年大叔,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年轻俊美,娱乐圈那些花瓶男星跟他一比实在是一种侮辱。 林夏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天,要死了。 林夏欲哭无泪,徐舒华不再看她一眼,留下一句:“回去写份检查,好好反省吧。” —— 手术时徐舒华不止一次的感叹薄玉浔优雅沉稳的刀风,如此紧张复杂的手术,他依旧不疾不徐,优雅从容,面对的仿佛不是凶险万分的病魔,而是漂亮精致的西餐。 他看着手术台上那道高大的背影,他手术时神态十分认真,玉浔从来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心无旁骛。 十二年,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 当年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长成了成熟沉稳的男人。 代价是、他眼中的光熄灭了。 脸上不在有笑容。 留给助手收尾,薄玉浔退下手术台,脱去身上的手术服,他已满头大汗。 这时柜子里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齐卡说道:“薄主任,它已经响了很久了,应该是有急事要找您吧。” 在得知这位就是空降的主任时,齐卡眼中的红心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薄玉浔打开柜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眉头微蹙,直接挂断了。 徐舒华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玉浔还是没有释怀。 ------题外话------ 好喜欢薄二哥,不知不觉就写多了,但他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其实我这本书没什么所谓的男主,写的是众生相,是轮回,是因果,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我觉得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有意义吧 269 八卦(一更) 国医附院有一个大群,几乎全员的医生护士都在这个群里,还有全员的大领导,平时发些全院通知和指导思想,平时没人会在这个群里浪。 于是大家又建了个小群,没有领导,只有一群爱八卦的小护士,和一些年轻的实习医生,天天发的内容都是美容追剧帅哥…… 寒冬来了,大家也都没了激情,群里冷的冒烟。 韩冬冬:大八卦大八卦!!! 群里半死不活的,大家问她是不是疯了。 韩冬冬:我没疯,但我要是说出来你们一定会疯! 齐卡:薄医生回国了,刚在科室转了一圈就揪出了林夏误诊差点害死病人,薄医生亲自主刀,你们是没见薄医生手术时的样子,简直了…… ——薄医生是谁?只有我一脸懵吗? ——天哪,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薄医生是谁?是不是新来的?没人跟你科普过本院传奇天才吗? 韩冬冬:@齐卡你抢我台词呜呜~ ——不愧是薄传奇,刚来就把林白莲教训了一顿,爽就一个字,牛逼克拉斯。 ——刚下飞机就来医院做手术了啊,薄医生还真有事业心,不对,现在应该叫薄主任了,三十多岁的科室主任,啧啧,这是要走行政路线啊。 ——你们亲眼见到薄医生了吗?传言他长得超级超级帅。 齐卡:薄医生那能用帅来形容吗?那是对薄医生的侮辱。 ——薄医生是不是还没结婚啊?超级黄金单身汉啊,姐妹们快上。 ——都想什么呢?薄医生什么家世你们知道吗?做梦比较快。 …… 群里因为薄医生这个话题瞬间活跃起来,齐卡一会儿没看就已经99+消息了。 此时的妇科,叶青杏揉着疲惫的眉心走过来,“晓晓,二十八床的点滴十分钟后记得换,撑不住了,我去眯一会儿。” 吕晓目光沉迷在手机上,并未抬头。 叶青杏眉头紧蹙,手指叩在台面上,“吕晓晓?” 吕晓晓赶忙抬头,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兴奋的压低声音说道:“叶医生,大八卦,薄医生回来了,现在就在心外科,听说刚回来就做了一个大手术,全院都传开了。” 叶青杏因为疲惫而塌陷的眼皮猛然掀开,眸底涌动着震惊。 吕晓晓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依旧在自顾自的说话:“薄医生不仅专业厉害,长的也超级帅啊,真后悔选在了妇科,要是去心外科,岂不是天天都能见到薄医生了?” 叶青杏转身离开,身后吕晓晓疑惑的开口:“叶医生,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还要出去呢?” “我……我忽然有点饿了,去门口买点霄夜。”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叶青杏心脏砰砰乱跳,摸了摸涨红的脸。 薄玉浔回来了! 九岁时她随父母去薄家做客,见到二十岁的薄玉浔,惊为天人,从此他就成了她心上挥之不去的月光。 走过少女暗恋的苦涩,走入残酷的社会,她选择了跟他踏上同一条路,他出国那年,她哭了很久,她以为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想到昨天表姐给她打的电话,叶青杏低头轻轻笑了。 ——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薄玉浔穿上大衣,整了整衣领:“看情况吧。” 徐舒华挑了挑眉:“你在国外比国内混的更好,为什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有情况?” 薄玉浔愣了愣,俊美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立体而深邃。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我必须要回来。” 话落薄玉浔迈着长腿走了出去,徐舒华连忙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还在找她?” 薄玉浔脚步忽然顿住。 空气瞬间凝滞。 徐舒华摸了摸鼻子,“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帮你打听,最近有了点线索。” 薄玉浔忽然扭头,眸底黑云翻涌,咬肌微凸,昭示了主人内心的激荡。 徐舒华缩了缩脖子,“你别这样看着我,作为兄弟,我也不想你一直消沉下去,你们俩当年被迫分开属实无奈,我都看在眼里。” 薄玉浔沉声道:“快说。” 徐舒华叹了口气:“我最近遇见一个女孩,跟当年的她长的有几分肖似,虽然说世界上长的像的人有很多,但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薄玉浔瞳孔骤缩,忽然抓住徐舒华的手臂,急切的追问道:“她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徐舒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其实我也有怀疑,但是后来查了她的年龄,发现对不上,让你失望了。” 薄玉浔缓缓松开徐舒华的手臂,苦涩的笑了笑。 徐舒华见他如此摸样,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觉得这个女孩肯定跟她有关系,你可以从她身上入手查一查,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线索。” 薄玉浔走出大楼,冷风扑面而来,吹起大衣一角。 天际一轮弯月高挂,散发着皎皎清辉。 人海茫茫,你到底在哪里?是否也在仰望着同一轮月亮? 徐舒华接了个电话,“我爸打电话催了,就在医院对面的酒楼,走吧,今晚肯定要很晚了,你酒量怎么样?” 薄玉浔摇了摇头,过马路时神思有些恍惚,徐舒华连忙扯了他一把,一辆黑色轿车擦着薄玉浔的衣角飞了过去。 如此惊险的一幕,薄玉浔依旧面不改色。 徐舒华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薄老太太不停的问道:“阿浔还没回来吗?现在几点了?” “奶奶,小叔叔在医院还有应酬呢,您别等他了,早点睡吧。” “不行,我要等阿浔回来,阿姜……。” 薄老太太双手在半空中摸了摸。 薄玉姜连忙蹲下来握着薄老太太的双手:“妈,我在这儿。” “阿姜,你不知道,你小时候你二哥可疼你了,他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薄玉姜抿抿唇:“妈,我在机场已经见过二哥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你们俩都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薄老太太叹息声里夹杂着一丝苦涩,听的人颇为心酸。 儿子在的时候,女儿不在,女儿回来了,儿子又走了,两人同时承欢膝下的时光也只有小时候那短短的三四年。 纪柔恩压低声音对薄玉简说道:“看到了没,咱妈有多偏心,果然还是偏心亲生的儿子。” 薄玉简皱眉瞪了她一眼:“闭嘴吧你。” 纪柔恩哼了一声:“等着瞧吧,老二回来,家里就热闹了。” —— 第二天一早,明镜出发去学校考试。 进考场前,她见到了薄莲叶。 两人在同一个考场,很巧,座位还紧邻着。 薄莲叶眼下有些青黑,昨晚应该没睡好,但脸上挂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到明镜,还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明镜坐下来,从透明文具袋里拿出考试要用的笔。 教室里很安静,气氛紧张而压抑。 一路走到这里,并不容易,坐在这里的考生,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六十位天才中选拔出最顶尖的六位,竞争何其惨烈。 没有人掉以轻心,大家拿出全部的实力,全力以赴。 窗外寒风呼啸,阳光有些发白,那是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冷。 发白的阳光穿透玻璃窗,落在靠窗的桌子上,少女白皙的手握着笔,低垂的眉眼全神贯注。 随着阳光渐渐西斜,时间无声流逝。 明镜放下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 蓝卉心被电话铃声折磨醒,磨磨蹭蹭的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喂……。” “是、我是蓝卉心.” 五秒钟后,蓝卉心“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起来的太急,差点闪到了腰,但这点疼对蓝卉心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270 未解(二更) 下一刻,宿舍内爆发一阵尖叫。 其他两个舍友和李婷婷都在,见此全都给了她一个白眼。 李婷婷嗤了一声:“发什么神经?” 蓝卉心狠狠掐了下大腿,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做梦!” 蓝卉心目光一转,看到其他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蓝卉心想要脱口分享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这时她接到庆争的电话,约好地点,蓝卉心爽利的跳下床,花了十分钟时间收拾好,甩门而去。 “她这是怎么了?”舍友一问。 “有资源了吧,我第一次接到戏比她还激动呢。”舍友二答。 李婷婷蹙了蹙眉,想到昨天的试镜,心底暗道糟糕。 不会吧。 “说不定榜上什么土大款了呢,昨天我还看到有个老男人开车送她回来。”李婷婷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看来我们宁折不弯的清高校花也终于抵挡不住诱惑了。”舍友一语气夹杂着一抹嘲讽。 “有捷径走谁还费劲巴拉走大路,以后她也没脸摆臭脸了。”舍友二淬道。 李婷婷嘴角勾起,满意的笑了。 —— “庆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蓝卉心以为庆哥是位帅哥,见到真人有些崩裂。 长的一般,眼睛挺出彩。 郑青拿出合同推到她面前,“你看看合同,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蓝卉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郑青挑了挑眉:“你不看看条约?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姑娘也太单纯了吧。 蓝卉心笑道:“因为我相信明镜,她肯定不会害我。” 签完名后,蓝卉心才从第一页翻看起来,这一看就惊呆了眼。 “庆哥,合同是不是打印错了?” 这份合同对新人也太优待了吧,她之前也差点被骗签约公司,那合同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郑青喝了口咖啡,微微一笑:“别误会,我们公司对每一位艺人都是如此。” 蓝卉心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明镜肯定不会骗我。” 郑青将一把钥匙推到她面前:“根据公司规定,每个艺人都能享受到公司配备的公寓,鉴于你在京州上学,以后重心也会放在京州,公司给你在京州租了间公寓,有时间搬过去吧,以后红了,可就不能住宿舍了,艺人要注重隐私。” “谢谢庆哥。”蓝卉心开开心心的收下了钥匙。 “我一定会努力拍戏,不辜负公司对我的培养。” 这姑娘看着天真,嘴还挺甜,郑青满意的笑了笑。 “接到火焰剧组的电话了吧,你试镜成功了女二,明天开机仪式,按时到场,我到时会给你配一名助理跟组照顾你。” 郑青看了眼时间:“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蓝卉心犹豫了一下问道:“庆哥,叶贞是不是也签咱们公司了呀。” 郑青挑了挑眉:“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蓝卉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我这叫关心同事。”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叶贞用不着你操心。” 蓝卉心离开后,叶贞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服务员送上一杯咖啡。 叶贞手指捏着勺子,轻轻搅拌均匀,端起来优雅的抿了一口。 郑青眯眼盯着她瞧,“叶贞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叶贞放下咖啡杯,“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并不重要。” “我认识的一个人里,也有一个叫叶贞的。”郑青目光紧紧盯着叶贞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叶贞笑道:“是吗?世界上重名的人有很多,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郑青拿出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虽然你是明镜的师姐,但咱们还是要一码归一码,你要没什么意见,这份合同就签了吧。” 叶贞拿起蓝卉心刚刚用过的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郑青挑了挑眉,她的签名不是叶贞、是明心。 叶贞签完之后便把合同重新推到她面前:“庆哥,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郑青搅了搅咖啡,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能试镜成功,让余大维看上,这让我很意外,你真的没有任何表演基础吗?” 这个明心自从醒来之后,整个人透着一股邪气。 跟明镜这姐妹俩都不对劲。 白头山寂月痷到底什么风水,养出来一个个妖孽。 叶贞笑了笑:“难道以前的余女郎就有什么表演基础吗?” 之前的余女郎,没有一个是专业院校毕业的,关晴更夸张,是余大维在便利店偶遇的,合了他的眼缘,被他拉去拍了电影,谁能想到一个高中辍学的超市收银员,后来能成为大满贯影后呢。 余大维的挑人标准,没人摸得透,看的也不是演技,他本人就是最好的表演老师,木头也能雕琢成材。 郑青没再纠结这个,岔开了话题:“梁燕然托梦时有没有告诉你,薛安这个孙子躲在哪儿?”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种事情吧,不能不信。 自从梁小红被抓后,薛安就人间蒸发了。 有爆料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梁小红被抓的那个晚上,在朝安区派出所,他被保释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郑青研究了很久,这个薛安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不仅梁燕然的死,也许还能牵出更多辛密。 比如十二年前他那个初恋,郑青琢磨了很久,这手段、让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她现在在通过分析薛安背后的资本揪出他身后隐藏的黑手,这个黑手也许跟十二年前…… 郑青猛然一震,又是十二年前,天下间有这么多巧合吗? 薛安在微博上发对不起的那天,是11年十二月十二号。 而她见到阿雨尸体的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号。 那年的京州,下了罕见的大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老天知道她喜欢雪,在为她送行。 自从国外归来,两人便分开分别执行卧底任务。 当时娱乐圈牵扯了一桩冼钱案,牵连甚广,影响深远,她便化名郑青卧底娱乐圈,用了两年时间连根拔除,而阿雨去了哪里,她并不知道,只隐隐得知,阿雨执行的任务,比她的任务要危险数倍。 两年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这是组织内的规定,没有人敢违背。 阿雨走之前告诉她,她和夜鹰达成了交易,干完这一单,便要退出组织,过自由的人生。 她最终也没有得到自由,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二十四岁这一年。 她一直以为是夜鹰过河拆桥,没有任何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薛安的时间线中,他曾照顾一个女孩半年,这个时间刚好跟阿雨受伤的时间对上。 阿雨浑身是血的归来,任务成功,但也丢了半条命。 她当时在跟一个大boss纠缠,没有办法照顾阿雨,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阿雨的尸体。 薛安……郑青咀嚼着这个名字,拳头紧攥,眸光阴沉。 271 希望(一更) 叶贞摇了摇头,“还是让他给跑了,但是如今他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对他这种重脸面的人来说,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挑唆的人是薛安,下手的人是梁小红。 薛安很谨慎,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除了梁小红的证词之外,拿不到任何证据,但让梁小红开口指证,更难。 何况梁小红现在还在icu里,能不能救过来还是未知数。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之前网上的爆料你也看了吧,薛安年轻时有个白月光,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梁燕然没有告诉你?”郑青目光落在叶贞脸上。 叶贞苦涩一笑,现在全网都知道薛安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梁燕然是什么?就是一个笑话。 “庆哥,梁燕然只是托梦给我让我帮忙揭穿薛安两人的阴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贞低眉顺眼的说道,手指搅着咖啡。 郑青点点头,“明天开机仪式不要迟到了,我找个助理跟组照顾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看在明镜的面子上,这位她也要多照顾点。 只是没想到,明镜的师姐竟然会去混娱乐圈,现在看,还是很有天赋的,能被余大维看上,影后在招手。 也幸亏是下手早,到时候肯定各大经纪公司抢着要。 现在公司旗下的艺人已经初具规模,影视歌三坛均有涉猎,男帅女美,一个个还都是实力派,郑青想要制霸娱乐圈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叶贞离开后,郑青又坐了一会儿,一直在打电话安排资源。 苏袖和徐烟一个清秀小绵羊挂,一个野性型男挂,正是影视剧稀缺型,红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而李池和董佳贺一个擅长街舞,一个是创作型歌手,全都扔进选秀节目里,走爱豆流量路线,凭两人的脸,吃透流量市场不成问题。 这些都需要郑青安排好资源,事事都要她亲历亲为,她之前就是混娱乐圈的,还混到了头部位置,凭的不是演技,是人脉,在这行,谁跟谁是一个圈子,资源掌握在谁手里,圈子里谁最有发言权,没人比郑青更清楚了,凭着这些外挂,抢资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安排好一切,郑青挂断电话,想到薛安,心头一块阴影压了下来。 阿雨的死,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阿雨死后,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还要防着夜鹰,只能偷偷调查,当年有关阿雨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这就是夜鹰的手段。 唯一的线索就是薛安了。 如果当年让阿雨甘心放弃一切退出组织的人真是薛安,那么他是不是就是明镜的亲生父亲…… 郑青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呆了,赶紧喝口咖啡压压惊。 不、薛安那个大渣男是不配当明镜的父亲的,她不相信阿雨眼光会那么差。 凭明镜的容貌和气质,那个男人肯定是个风度与修养齐佳的大帅哥。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薛安,不知道明镜的计划是什么。 郑青拧眉,最大的谜团来自明镜,如果说她是阿雨的女儿,时间线上来说只能是在江州,那时她在青龙会卧底,周围接触的只有青龙会的几个男人。 冉博文已死,冉腾霄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更不可能。 回想明镜走的每一步,她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冉家、是青龙会。 那是龙潭虎穴,是让阿雨丢了半条命的地方,但也可能是解开明镜身世之谜的地方。 这一切都透着不合理,但也是唯一的解。 第一次她见到明镜的时候,就惊讶于她跟阿雨容貌的肖似,尤其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比一复刻。 她没有任何怀疑,她就是阿雨的女儿,何况她对阿雨的一切都那么了解。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考试结束,考生沉默着鱼贯而出。 明镜和薄莲叶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 取书包时,薄莲叶不小心将明镜的书包碰到了地上,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没有把你的书包弄脏吧,如果脏了我赔你一个新的吧。“ 她语气真诚,目光坦荡,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会觉得这人贴心细腻。 明镜捡起背包,拍落上边的灰尘,淡淡道:“没事。” 背起双肩包转身离开。 薄莲叶勾了勾唇。 明镜从包里翻出手机,有两个沈舟的未接来电。 明镜回拨了过去。 沈舟先问了她考试怎么样,然后才引入主题,是听说了陆泽的事,虽然已经处理了陆泽,但还是怕明镜受委屈。 柳暮雪从另一个考场走出来,明镜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柳暮雪一看到薄莲叶,柳眉立刻竖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宋引章跟在柳暮雪身后,看到薄莲叶微微点头打招呼。 柳暮雪眼尖的注意到,皱眉目光在宋引章和薄莲叶之间来回打量,“你们认识?” 宋引章解释道:“小时候是一个大院的。” 柳暮雪挑了挑眉:“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怪不得呢。” 宋引章无奈笑笑。 柳暮雪拉着明镜离开,宋引章落后和薄莲叶并肩。 “引章,后天我小叔叔和小姑姑的生日宴,你会来吧。” 宋引章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薄小叔叔从小就是他们大院孩子们心中最崇拜的长辈,没有人不喜欢他。 “你帮我转告兰舟,后天晚上,他也一定要来呀。” 宋引章摇了摇头:“这我不确定,小飞最近忙于事业,忙得脚不沾地,我回头问问他吧。” “那就谢谢你了。”薄莲叶露出一个甜美又温柔的笑容。 宋引章摇头笑笑,“我们之间无须这么客气。” —— 柳暮雪中午想吃火锅,胡青立刻安排上。 明镜叶贞和柳暮雪在房间里围在一起吃火锅,柳暮雪撸起袖子,辣的满头大汗,喝了一口汽水,大笑道:“过瘾。“ 明镜在清水锅里涮了片青菜,慢条斯理的吃着。 叶贞的筷子在清水锅和辣油锅里反复横跳,她是吃不了辣的,一吃就胃疼,多年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养出的老毛病,但是明心的身体却不会这样,越吃越上瘾,关键身体一点都不会不舒服,反而越来越上头。 明镜瞥了眼叶贞通红的嘴,师姐喜欢吃辣,大冬天能生吃辣椒的那种吃。 “原来辣的滋味这么过瘾。”叶贞呲牙,眉眼却十分魇足。 明镜垂下目光,起身泡了两杯菊花茶,添了甘草和当归,清肺败火。 将菊花茶推到两人面前,叶贞举起来喝了一大口,那一点涩苦刚好冲淡了油腻火辣。 “你是明镜的师姐,那就是我亲姐,以后有事就跟我说,包在姐们身上。”柳暮雪端起杯子跟叶贞的杯子碰了碰。 “干杯。”仰头猛灌。 叶贞看了眼明镜,明镜笑了笑,眼神仿佛在说,你习惯就好。 叶贞坐过去,搂着柳暮雪的肩膀:“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合眼缘,以后咱俩就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为友谊干杯。” “为友谊干杯。”柳暮雪举到明镜面前:“干杯。” 明镜端起水杯,轻轻碰了碰。 火锅蒸腾而起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一双眼睛在影绰中温软含笑,似春水杏雨,令人溺毙其间。 柳暮雪和叶贞愣愣的看着她。 这个世界残酷、冷漠又无情,一度让人想要放弃,是你让我相信,原来这个世间还有温暖和希望。 从此风景再美,不及你的一个微笑。 272 迷雾(二更) 明镜下午要看书,叶贞柳暮雪俩人约着出门逛街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郑青来了。 闻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火锅味儿,眼神有些哀怨:“吃火锅竟然不叫我。” 明镜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膝盖上盖了条薄毛毯,手中拿着一本书,不紧不慢的翻看着。 郑青走过来看了眼封面,挑了挑眉:“云上风?你之前让我花大价钱买下这本书的版权,原来是你自己喜欢,不知道你竟然还有个武侠梦。” 明镜笑了笑,目光从书面上落在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间。 “火焰还有两亿的投资缺口,你补上吧。” 郑青从果盘里顺了个橘子,剥开一瓣塞嘴里,身体轻盈一跃坐到阳台边的收纳柜上,单腿曲起,说不出的风流帅气。 “两亿?说的真轻松,你保证能火吗?” “支持艺术,让余导演能安心拍戏,不被资本绑架。”明镜淡淡道。 郑青差点要信了,“云上风呢?” 明镜眸光渐深,唇角微勾,“筹拍吧,联系最好的团队。” 郑青挑了挑眉,抢过明镜手里的书翻了翻:“不就一本武侠小说吗?到底哪里吸引到你了?多的是比它更优秀的ip。” 这本书名气很大,但郑青觉得故事是好故事,但是文笔和故事统筹能力还是差点劲,而且这本小说前后割裂严重,不然还能更优秀。 “我喜欢。” “好吧,既然你喜欢,那我就请最好的专业团队,一定给你拍出最好的武侠电影。” “剧本我来执笔。”明镜勾了勾唇,“对了,联系原著作者,把版权补完,合同完善。” 版权只有三年,而且只有影视版权,动漫出版有声书等等一系列版权都还在原著作者手里。 郑青摸了摸下巴,明镜为什么死磕这本书? 这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放心,给你拿下,刚好这个作者就是京州人,我找时间约出来,把版权完善。” “说完小说的事情,咱们聊点别的,我在薛安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郑青话落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明镜。 明镜波澜不惊,挑了挑眉:“哦?什么秘密?” “十几年前他那个白月光,是阿雨,所以你有没有可能是薛安的孩子?” 明镜愣了愣,笑着摇摇头:“天方夜谭。” “你不相信吗?但是我有证据。” 郑青列出她调查带推理的一系列所谓证据,力证姜雨当年跟薛安有猫腻。 明镜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她要怎么告诉郑青,姜雨有没有生过孩子,她这个当事人能不清楚吗?但是郑青却深信不疑。 一步错步步错,郑青在这条路上越奔越远。 但若否认,她的存在就不合逻辑。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明镜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在郑青眼里就是默认了。 “两人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我敢肯定,阿雨的死跟薛安脱不了关系,怪不得你一直在关注薛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明镜虽然没有刻意表现,但她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薛安。 漫长的沉默中,郑青一直在等她的解释。 夜幕席卷,窗外灯火阑珊。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星月洒落一点清辉,映出脚下一片月光。 “夜鹰利用薛安,将她骗去了雪山,在她没有防备时,布下了天罗地网。” 少女平静淡凉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个简单的故事,却听的郑青心惊肉跳。 “她本就身受重伤,在二十名精兵的包围下,插翅难逃。” 明镜抬起玉手,轻轻拂了拂洁白的裙袂,美丽的面容温婉淡漠。 “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组织,她的自由,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但是她从不后悔。“ 明镜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每一个选择,她从未后悔。 郑青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阿雨……。” 很快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夜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 郑青愣了愣:“你笑什么?” “当年想要姜雨死的,并不止夜鹰一人。” 一具死去的尸骨,深埋地底,血肉腐烂,细胞消亡,最终留下的是一副枯骨。 就像有些事情,历经年年岁岁,面容会模糊,但脉络却越来越清晰。 拨开重重迷雾,最终得见青天。 郑青惊了惊:“还有谁要杀你?到底跟你有多大仇?你性格那么好,得罪了什么人啊?” 明镜垂眸笑了笑,白净的面容若烟火一般绚烂却飘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的目光落在小说的封面上,云上风三个黑色的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潇洒,自带江湖侠意。 旁边写着作者向葵两字。 明镜手指拂过向葵两个字,唇边笑意越发温柔,眸光却是若寒潭一般冰冷幽深。 郑青一头雾水,越发如迷雾一般,理不清思绪。 是她对阿雨的了解还是不够吗? “你告诉我都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替阿雨报仇。“郑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陪她们慢慢玩。” 郑青抬头,月光下,少女眸光温柔似水,郑青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明镜笑的越温柔,事情越严重。 那些人自求多福吧。 —— 十一月十四日,天有些阴沉,京州的冬天总是这样,见到阳光的时间很少。 这一天,娱乐圈炸锅了。 余大维导演的新作《火焰》业内极度关注,而就在这一天,剧组在京州举办了开机发布会,演员阵容也终于揭晓。 神秘的余女郎也在这一天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大众有些失望,怀疑余大维眼光退步了。 倒是女二的演员很是亮眼,网上调侃这是哪个投资方硬塞进来的资源咖,余大维故意找了一个漂亮的女配角膈应女主。 宣布周正汝饰演男主时,全网虽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双壁强强联合。 叶贞和蓝卉心站在一起,叶贞穿了件宽大的棉服,显得整个人很是臃肿,和周围那些女演员的“美丽冻人”比起来,实在是太扎眼了。 蓝卉心搓了搓双臂,打了个喷嚏:“失策失策,早知道这么冷,我一定要裹件羽绒服。” 叶贞脱下棉服披在她肩上,蓝卉心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叶贞笑着说道:“我里边还穿了一件呢,且我身体好,不怕冷,你穿着吧,千万别感冒了,不然耽误拍摄进程。“ 明心从小被明镜逼着连八段锦,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多了,就算躺了好几个月,经过这些天的修养,恢复起来也很快。 在庵里的冬天比现在更难熬,照样扛下来了,可以说师姐妹几个,都很能扛冷。 蓝卉心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叶贞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明镜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说谢谢就见外了,以后我们还要朝夕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别客气。” 蓝卉心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冷风吹在身上,心底暖融融的。 这一幕被媒体拍下来,在网上又引起一番猜测。 大众本来想看热闹,谁知道两个女演员挺和谐,女主更大气,直接把棉服脱给了女二,大众想象中的撕逼场面并没有上演,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 还有人暗讽余女郎虚伪,上来就打好人牌,真会装。 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拆分出无数个意思,纯属吃饱了撑的。 《火焰》红红火火的开机了,接下来就是为期一个星期的剧本围读。 李婷婷和两个舍友在网上看到开机仪式的照片,在余女郎身边看见了一张熟脸。 三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蓝卉心踩了什么狗屎运? 273 秋思(一更) 三天考试时间很快过去。 明镜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一辆轿车停在校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孩从车内走下来,“叶子。” 薄莲叶笑着走过去:“宁宁,你回来啦。” “今天是薄姑姑和薄叔叔的生日,我当然要回来了。” 两人抱在一起,又很快分开,看起来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好姐妹。 白微宁目光一转,看到了明镜。 眸光微闪,她笑眯眯的打招呼:“嗨,明镜,你还记得我吗?” 明镜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和她上来攀谈的意愿,越过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白微宁一直盯着明镜的背影,直到人影在雾气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薄莲叶问道:“宁宁,你和她认识吗?” 白微宁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碎发,甜美的笑容像夏日的凉风,“之前在外婆的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白微宁的母亲出自江州高家,而明镜又是江州的名媛,见过面也不稀奇。 两人坐上车,白微宁问道:“叶子,曲哥哥今晚会来吗?” 薄莲叶笑着摇摇头:“我就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还想骗谁呢。” 白微宁笑眯眯的挽住薄莲叶的手臂,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甜糯的声音像在撒娇:“我的好叶子,你快告诉我嘛。” “反正我是邀请过了,来不来就是他的事了。” 看着白微宁期待的小脸,薄莲叶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凭曲飞台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来,这是其一。 其二跟曲飞台的大哥曲兰亭有关,虽然薄莲叶所知有限,但她心思灵敏,平时从父亲的言行中就能判断一二。 “对了,明镜跟兰舟的绯闻,是怎么回事?”薄莲叶问道。 白微宁笑容更加甜美,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薄莲叶说道:“你为了追随他去了娱乐圈,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们俩没有任何进展,别到头来被人截胡。”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抢也没用。” 白微宁亮亮自己新做的美甲,笑眯眯道:“好看吗?” 薄莲叶蹙了蹙眉,“宁宁,你心太大了。” 白微宁勾了勾唇:“我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去春熙院堂哥家做客,听大人们说话好无聊,我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我听到了天籁般美妙的歌声,我心想,拥有这样动人的歌声,一定是天使吧。” 那是秋日的午后,枫林如火,少年坐在树下,怀抱一把吉他,弹唱着一首温柔的歌。 那样一幕画面,她终身难忘。 后来他出道后,把那首歌重新填词发表,这首歌不及他的其他歌火,但却是她最爱的,夜深人静单曲循环,陪着她度过每一个思念的夜晚。 直到后来的白衣横空出世,火遍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有一个暗恋的女孩。 可是她的暗恋,却永远留在了那首《秋思》里。 “叶子,你知道吗?那天我多想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那一步退缩了,就再也没有勇气踏出去了。 薄莲叶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你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白微宁眸光如水,似一颗石子投入进去,荡起轻微的涟漪。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路边的树枝光秃秃的,花坛里更是一片荒芜。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她轻轻说道。 —— “明镜,你等我。”柳暮雪气喘吁吁追上来。 “刚才跟薄莲叶在一起的是不是白微宁?我说长的那么眼熟,就是她。” 白微宁所在的st女团,算是国内的偶像团体天花板了,作为人气担当的白微宁只要是熟悉娱乐圈的,肯定对她不会陌生。 可甜可盐,st团宠、娱乐圈小公主白微宁。 柳暮雪摸摸下巴:“她竟然跟薄莲叶关系不错的样子。” 明镜安静的过马路,走进酒店。 叶贞蓝卉心进组了,郑青不放心两人也跟去了,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 柳暮雪换了身衣服,抱着薯片溜进明镜房间,见明镜又是抱着书在看,不由得说道:“好不容易考完试了,今晚出去放松一下呗?” “我听说附近有个清吧还不错,今晚有乐队驻唱,肯定很热闹,去瞧瞧吧。” 明镜不是爱热闹的人,摇了摇头。 柳暮雪抽走她手里的书扔在一边:“你陪我去。” 最终明镜还是被柳暮雪拉出了门。 —— 薄玉浔从手术台走下来,换下手术服,一路走出去。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一个中年大叔迫切的冲过来拦住了薄玉浔的路。 薄玉浔温声道:“手术成功,转入icu观察二十四小时,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别担心。” 男人高大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压迫感,声音却温和如春风,轻易就抚平对方焦躁不安的内心。 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额头眉骨和一双眼睛。 对方连忙道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薄玉浔话落,抬步离开。 男人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感叹道:“这位医生不仅医术高明,人还很好。” 随后走出来的齐卡说道:“那是自然,他可是我们心外科最年轻的主任,医术蜚声国际,主任亲自给你母亲主刀,你母亲自然会无事。” 对方讶然道:“他看起来那么年轻,竟然已经是主任了?” 他见过的科室主任哪个不是半百的老头子,这位年轻的仿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他之前还怀疑过对方不靠谱,看来是他想多了。 “我们薄主任可是天才,二十四岁就是副主任医师了,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薄主任主刀呢。”齐卡话落快步离开。 留下男人在原地一脸惊叹。 韩冬冬说道:“齐卡,你知不知道你进手术室这几个小时,有多少人往咱科室跑?” 韩冬冬伸出十根手指头,夸张的说道:“可以组个合唱队了,咱科室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过,自从薄主任回来之后,啧啧,咱高冷的心外科成了菜市场了,薄主任魅力无限啊,引得全院女的都疯狂了,就连后厨的母猫都往咱科室钻,太恐怖了。” 齐卡说道:“薄医生值得。” 韩冬冬摇头:“可是薄医生太冷漠了。” “你懂什么呀,薄医生对待病人,特别温柔,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如果对所有人都好,那不成中央空调了,我敢确定,薄医生如果有喜欢的人,那个女人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咳咳。”背后忽然响起咳嗽声。 齐卡和韩冬冬同时背脊发凉,僵硬的转身。“徐……徐医生。” 齐卡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徐舒华温和的说道:“幸好蔡姐不在,不然你们两个今天免不了又是一顿训,连主任的八卦都敢编排,你们真是……。” 徐舒华摇了摇头。 “徐医生,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跟蔡姐说。” 护士长蔡蓉,人送外号蔡阎王。 “行吧,以后长点心。”徐舒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伏案写手术笔记的男人头也不抬的说道:“进。” 徐舒华提着保温桶走进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就知道你没吃中午饭,赶紧趁热吃了吧,免得又犯胃病。” 薄玉浔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来放在一边,打开保温桶。 德昌楼的鲍鱼煨饭。 “让你破费了。” 274 认错(二更) 徐舒华瞧着他,一个大男人,连吃个饭都那么优雅,怪不得外边那么多女人迷恋他。 “行了,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薄玉浔吃完饭收拾好垃圾,坐下来从新开始写东西。 徐舒华忍不住问道:“薄玉浔,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薄玉浔手指快速敲击在键盘上,电脑屏幕闪现出一个全是英文的医学交流论坛。 他一边浏览一边问道:“什么日子?” 徐舒华深吸口气,“是你跟玉姜的生日,你不会连这个妹妹也不认了吧?之前是谁天天念叨着找人,人回来了,你倒是拍拍屁股出国了,这是你们兄妹俩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玉姜天天盼着你回来,别让她伤心。” 薄玉浔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眸光清凌凌好似看穿了一切。 徐舒华有些心虚,忍不住咕哝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薄玉浔挑了挑眉,“没什么,只是觉得某些人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回答了几个问题,薄玉浔看了眼腕表,合上电脑,站起来走到落地衣架前。 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取过大衣穿在身上,整了整袖口和领口。 “走吧。” 薄玉浔这一路走过来,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还是病人抑或病人家属,无一幸免。 这已经是第三个冲过来送吃的女生了。 徐舒华在后边看的已经麻木了。 薄玉浔从小到大就从来不缺女孩子的追求,上学的时候那些女生甚至更疯狂。 薄玉浔冷淡的越过女生,“抱歉,我不需要。” 话落迈着长腿离开。 被拒绝了的女孩一脸委屈,眼眶通红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徐舒华认出来这个女孩,是全院最漂亮的护士,凭这张脸被选中拍了医院的宣传照,在医院人气很高,身后总有男孩子追着她跑。 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给你送礼物,是个男人都不忍心拒绝吧。 徐舒华追上去,“玉浔,你变了,你以前可最是怜香惜玉的。” 薄玉浔淡漠的声音比这冬风还要寒凉,“给她们希望才是害了她们。” 徐舒华无言以对,这一刻他才确定,他记忆中的薄玉浔,永远留在了十二年前。 群里全是哈哈嘲笑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薄医生,她配吗? ——平时勾引勾引其他男人就算了,薄医生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才不吃她那一套呢,你们都没见到薄医生有多冷漠,简直大快人心。 ——她现在估计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哭吧,活该。 骂的多难听的都有,朱颜在医院风评不佳,总有男人围着她转,自然就碍了很多人的眼。 叶青杏看着群里的污言秽语,勾了勾唇,不自量力。 合上手机,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脸,镜子里反射出两道身影,立刻站直身子,装作不经意的转身。 视线里,男人逆光走来,叶青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她狠狠的掐了下自己大腿,才没让自己失态。 “薄大哥,我……我车子没油了,能不能搭一个你的顺风车?” 徐舒华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有点蹩脚。 怎么这些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女人一遇到薄玉浔就智商下线了? 薄玉浔看了眼徐舒华,徐舒华认命的摸摸鼻子:“你坐我的车吧,地方宽敞。” 叶青杏咬了咬唇,看了眼薄玉浔。 薄玉浔绕过她,上了一辆黑色路虎,从头至尾没看她一眼。 路虎驶出车位,扬长而去,留给叶青杏一嘴车尾气。 叶青杏的脸比喷出的车尾气还黑。 “走吧,叶小姐。”徐舒华喊道。 徐舒华是徐院长的儿子,叶青杏还不至于昏了头朝他发脾气,何况他还是薄玉浔最好的朋友。 老老实实的坐上徐舒华的车,叶青杏问道:“徐大哥,你是要去薄家吗?” 叶青杏长了一张大家闺秀的脸,说话轻声慢语,面对她仿佛连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那声徐大哥更是喊得娇滴滴的,徐舒华手臂上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啊,今晚不是玉浔和玉姜的生日嘛,你是不是也要去,我直接把你送过去吧?” 叶青杏是薄大嫂的表妹,有个什么宴会,以前跟在薄大嫂身边形影不离,今晚薄家的热闹,她绝对不会错过。 “那就谢谢徐大哥了。” “不用客气。”徐舒华心底骂了一句,从上大学认识薄玉浔开始,他就沦为薄玉浔应付那些女人的工具,到现在依旧如此。 哪怕有一个是冲他来的呢? 唉、他芳龄三十九依旧打光棍把老爷子愁的麻木了的原因,能怪薄玉浔魅力太大了吗? —— 薄家搬出春熙院后,住进了四合院。 这是薄老太太的老宅,当初结婚的时候,娘家给的陪嫁。 在寸土寸金的京州,这套三进的四合院价值几何,已经不能用数字计算了。 薄玉简和薄玉姜在外边都有房子,但平时为了陪老太太,还是回来住的时候多。 薄老太太是大家闺秀,讲究的人,只看家中的装修陈设,无一不是文物,无一不是古董,就连那砖头缝里藏的都是字画。 院中有一片梅园,冬日枯枝艳梅,暗香袭人,别有一番情致。 今晚的宴会就摆在东面的回春堂,张妈带着两个手下给大师傅打下手,大师傅是从德昌楼请的大厨,负责今晚的宴席。 薄玉浔朋友多,薄玉姜朋友也不少,加之几个交好的世家,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三桌了。 这还是保守的情况下。 薄老太太耳朵一动:“是阿浔回来了吗?” 薄玉姜关掉电视,走出去看了一眼,男人穿着黑大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薄玉姜柔声喊道:“二哥。” 薄玉浔淡淡的点了点头,踏进门槛,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蹙了蹙眉,走过去将她腿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天冷,怎么不进屋。” “阿浔。”老太太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那只枯瘦的手比窗外的梅枝还要瘦骨嶙峋,生了零零散散的老年斑,但也愈发映得那肌肤细白,可见年轻时有多么的欺霜赛雪,就算年华不再,雪攀华发,依旧优雅。 “阿浔,那天晚上你回来喝醉了,妈没顾得上跟你说句话。” 薄玉浔抿抿唇,他并未喝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只能借醉来掩饰。 后来早上在所有人还在睡梦中时就离家去上班了,昨晚做了台大手术,更是直接睡在了医院,没有回家。 这算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跟老太太正式见面。 老太太一双眼睛像干涸的河床,竭力想要瞪大,想仔细看清他的模样,可却只是徒劳。 她双手摸索着,摸住薄玉浔的脸,摸过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像是要将他的模样仔仔细细的刻在心里。 老太太双手发颤,嘴角却带着笑:“阿浔、你瘦了,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薄玉浔闭了闭眼,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妈,阿浔不孝,这些年未在您膝下尽孝,还让您担忧,是阿浔的过错。” 老太太笑着拉起他:“是妈该给你道歉,当初你们两情相悦,妈不该对她有偏见,活活拆散了你们,这些年妈没有一天不后悔,她是个好孩子,枉我读了那么多年书,思想狭隘,毁了你们一对璧人。” 薄玉姜在旁边看着,有些讶然。 这老太太看着好脾气,实际上固执的很,竟然能亲口承认错误。 看来叶子说的不错,当年薄玉浔离家,正是因为老太太拆散了他的姻缘。 也不知道当年什么女人,能把这位主儿迷的神魂颠倒,一走就是十几年。 “阿姜。”老太太招招手。 275 夏雪(一更) 薄玉姜走过去,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和薄玉洵的大手叠加在一起。 男人的手跟他的人一样,瘦的有些过分,带着淡淡的凉意。 “阿浔,她是阿姜,你的妹妹啊,你们俩小时候多要好啊,要不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也不至于让你们兄妹俩分散这么多年……。” “好在你们都回来了,都在妈妈的身边。”薄老太太十分欣慰的说道。 薄玉浔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凉意滑过指尖,薄玉姜猝不及防的抬眸,刹那间撞入男人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光里去。 她心中惊了一跳,面上不露痕迹的换上端庄温柔的微笑,“二哥。” 男人的目光隐含着淡淡的审视和打量,薄玉姜手心紧张的冒汗,强自镇定着微笑道:“二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脸上的妆花了吗?”薄玉姜摸了摸脸。 薄玉浔收回视线,站起来推着轮椅,把老太太推进卧室。 薄玉姜下意识跟上去,“砰”甩上的门让薄玉姜碰了一鼻子灰。 薄玉姜咬了咬牙,眸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怒意。 “小姐,这是今晚的菜单,您过目一下。”张妈递上菜单。 薄玉姜脸上迅速转换上端庄的笑容,微微点头:“好的。” 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客人也差不多快要来了。 “玉姜。”徐舒华提着礼物走进来。 “舒华哥。”薄玉姜眸光漾着温柔的光,落日余晖洒进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碎光。 徐舒华呆了呆。 叶青杏从他身后钻出来,“阿姜姐姐,生日快乐呀,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薄玉姜接过来,温柔的笑道:“谢谢青杏,姐姐很喜欢。” “外边冷,你们快进屋来。” 徐舒华以手掩唇,轻咳一声,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叶青杏亲昵的挽着薄玉姜的手臂,“阿姜姐姐,柳老师不在吗?你们俩是不是快要结婚了呀,恭喜你了。” 薄玉姜含笑的声音挟着梅香幽幽传来:“学校临时有点事,他要晚一点才到。” “我听说柳老师马上就要升副教授了,年纪轻轻就是华清大学的副教授,真是太厉害了,阿姜姐姐你好有福气……。” 两人的声音渐渐模糊,徐舒华驻足,眸光落在廊下花坛里的梅枝上,一朵粉梅含苞待放。 轻轻叹了口气。 —— “阿浔,你不喜欢阿姜吗?你们小时候那么要好?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老太太眼瞎了,心没瞎。 “你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那件事自责,你放心吧,阿姜不会怪你的,再说了,你那时候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又不是故意的,你们是亲兄妹,要彼此理解彼此扶持,这样妈就算有一天死了,也能安心去见你们爸爸了。” 薄玉浔看着老人沧桑的面容,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我知道,您别操心那么多了,我在国外请教了一位专业的眼科专家,您这样的情况,是有可能复命的。”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你的心意妈妈领了,但是我这双眼睛啊,瞎了就瞎了,我早就习惯了,现在你们兄妹俩都在我身边,我这辈子啊,就满足了。” 薄玉浔似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老太太,“妈,有一件事我想问您。”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十二年了,你还是没放下,罢了罢了,我就成全你们吧。” 老太太说道,我床头抽屉里有个上锁的铁盒子,钥匙在床底第三条柱子的三分之二处,你拿着钥匙打开铁盒。” 薄玉浔依言照做,铁盒子打开,里边除了一摞房产证之外,只有一个手帕包着的一个东西。 薄玉浔拿出手帕。 老太太说道:“你打开。” 一段尘封的秘密即将被揭开,薄玉浔手指微颤,心跳忽然急促了起来。 打开手帕,里边是一把做工小巧精致的银锁,那把银锁似乎有了些年月,也许很多年前主人经常拿在手中摩挲,那银质磨的越发埕亮,下边挂了五颗小铃铛,轻轻一摇,便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薄玉浔眸光深深的凝着在这把银锁上:“这……这是雪儿的。” 银锁的背面刻了夏雪两字,下边小字刻着生辰八字。 “雪儿的银锁怎么会在这里?”那自来成熟稳重的男人眉目染满了焦急,所有的伪装一瞬间坍塌。 薄老太太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要拆散你们俩,是我吃饱了撑的吗?我生在书香门第,自小学的是四书五经,虽小有所才也不至于迂腐至此,是夏雪她的身世……。” 薄老太太有些难以启齿:“这种腌臜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以为你们俩青春年少,一时冲动而已,各自分开一段时间,感情渐渐就淡了,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烈性子……。” 薄玉浔迫切的追问道:“雪儿的身世到底有什么不妥?” 他当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苏锦屏,你还记得吗?” 薄玉浔愣了愣:“当然记得,可是这跟雪儿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苏锦屏这个名字在四十多年前响彻京州上流社会,他是一代名角儿,很受那些贵妇的追捧,他本人长的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只是那个年代,戏子终究是戏子,上不得台面,苏锦屏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自己。 当时蒋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蒋四季被娇惯的那叫一个嚣张跋扈,看上了苏锦屏,强逼他入赘,在当年闹的是轰轰烈烈,多少贵妇小姐咬碎了银牙恨死了强抢美人儿的蒋四季,但碍于蒋家的权势无人敢相帮。 “蒋四季跟苏锦屏结婚后,把苏锦屏管的很严,甚至弄了条铁链子把他拴在家里,没多久苏锦屏就疯了,后来蒋四季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时候,苏锦屏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真是造孽啊。” 说到这里,薄老太太神情似是有些不忍。 “我跟四季是闺中密友,她经常向我炫耀她对苏锦屏的霸道,宁愿死也要把苏锦屏拴在身边。” 这是怎样变态的爱。 “有一天她们的女儿不小心跑到地下室,看到了被当疯狗拴起来的苏锦屏,就把他给放了,苏锦屏从蒋家逃了出去,四季像疯了一样的找他,把所以的恨和爱都发泄在女儿身上,这孩子也是可怜的很……。” 薄玉浔一直静静的听着,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银锁。 世人眼中,蒋四季和苏锦屏结婚后,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是一对人人艳羡的人间鸳鸯。 原来幸福的外表下,隐藏着如此肮脏病态、畸形又丑陋的感情。 “四季找了很久,把全国都翻了个遍,也找不到苏锦屏的影子,直到夏雪的出现……。” 薄玉浔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雪儿她……她是苏锦屏的女儿?” “她跟苏锦屏长的太像了……而那把银锁就是铁证,银锁总共有两块,苏锦屏从不离身,四季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薄玉浔猛然站了起来,“雪儿当年被蒋四季抓走了?所以您就眼睁睁看着?我现在就去找蒋四季。” 十二年……依蒋四季疯批的性子,会如何虐待雪儿,他连想都不敢想。 当年他为什么要一走了之,如果再多调查一点,事情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你站住。”老太太叫住他。 “四季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找谁去?” 薄玉浔握紧拳头,漆黑的眸底酝酿着风雨,一字一顿道:“我找蒋春岚。” ------题外话------ 明镜的身世,截至目前还没有人猜出来/(ㄒoㄒ)/~~ 276 双姝(二更) “怎么会这么堵?早知道不来了。”柳暮雪看着前方艰难蠕动的车流,烦躁的拍了拍椅背。 堵车、算是晚高峰的一大风景。 “小姑娘,你们是不知道啊,这里是阳熙区,全京州、不全国最有权的一批人都住在这里。” 出租车司机指了指路边商户后边,满眼艳羡。 明镜扭头,静静的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沿路的商户亮起了霓虹,闪烁的花灯招牌在夜色中像一盏盏指路的明灯,为这座繁华的城市增添了几许旖旎。 “叮叮”手机响起短信声。 明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毛娜娜:抱歉啊,说好了今晚要带你去薄家玩儿的,只是我现在的脸出不了门,要不你和小雪来我家玩吧?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明镜回复:没事。 很快毛娜娜发了个定位过来——我在家等你们。 明镜一看,毛娜娜家离她们现在的位置很近。 正好明天要离开了,借这个机会去向她道别。 明镜推开车门直接下车,柳暮雪一脸懵逼的跳下来。 “好冷啊,你干嘛下车,难道你要走着去?还有十几公里呢?” 明镜走进路边一家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 柳暮雪拿了一盒榴莲,“我要吃这个。” 明镜颔首,走过去结账。 两人从水果店走出来,往前走了一百米,左手边出现一条长巷。 长巷左边是四合院,右边是高楼大厦。 古典与现代一墙之隔,泾渭分明。 巷子挺宽的,走一辆车还绰绰有余,地上很干净,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柳暮雪小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娜娜姐家。” “滴滴……。”身后车灯大亮,明镜往墙边靠了靠,轿车擦着她的裙袂驶过。 “就你有车了不起啊,叫什么叫。”柳暮雪踢起了地上一颗石子,“啪嗒”石子砸向了车屁股,声音被汽车发动机的杂音掩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紧接着又是一辆轿车驶进来,与前边的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镜贴着墙根走,身后传来柳暮雪的吐嘈声:“怎么这么多车,开车展呢。” 一辆辆都是豪车。 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不错,住在这儿的都是有钱人。 没一会儿已经过去了五辆车了。 最后一辆车内,白子琰意兴阑珊的抬头,路边一抹白色一闪而逝,白子琰愣了愣,揉了揉眼睛,连忙降下车窗扭头看去。 夜色茫茫,路边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眼花了? “子琰,你在看什么?”白子瑜蹙眉问道。 白子琰撇撇嘴,趴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的说道:“没什么。” 女人拢了拢肩上紫色的貂绒披肩,精致的眉眼如油画般浓艳风情。 “好像是个女孩子,我们家子琰长大了。” 白子琰扭头,看向女人:“你也看见了?” 女人笑道:“是两个女孩子,往南去了,怎么,你认识?” 黑咕隆咚的,能看清什么呀。 白子琰哼道:“不认识。” 偷偷摸出手机,给明镜发了条短信——你在哪儿? 风从窗外灌进来,女人下意识拢了拢披肩。 白子瑜皱眉看向白子琰:“把窗户关上。” 白子琰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的样子。 “白子琰。”白子瑜加重了语气。 “烦死了。”白子琰关上车窗,白了眼女人。 “大嫂,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就不怕我大哥吃醋?” 女人挑眉看了眼白子瑜,笑道:“你会吗?” 女人长了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偏偏眉目却风情至极,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动人。 白子瑜不动声色的皱眉,一缕流光自眼底划过,勾了勾唇,薄唇显得格外凉薄。 “玉浔好不容易回来,今晚你别捣乱。” 女人摆弄着指甲上的水钻,红唇微勾,却是比他更凉薄的笑。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爱捣乱?”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上次宋二叔小儿子的满月宴,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耍酒疯,搂着个男人跳脱衣舞,把我哥的面子都丢光了。” 这个大嫂,实在是一言难尽,白子琰懒得说。 “谁让你大哥跟宋宜人眉来眼去的,那个贱人有我美吗?”女人下巴微抬,端的是一个明艳四射,这昏暗的车厢都似乎瞬间亮堂起来。 当年的蒋家双姝何等的光彩照人,她们的后人亦不遑多让。 白子瑜蹙眉:“没有的事。” “我亲眼见到的,别解释了,男人都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白子琰低头看着微信界面,没有回复。 应该是认错了吧,明镜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击小分队—— 江水碧于天:帮我给薄叔叔和薄姑姑说一声生日快乐。 宋公子:ok。 白开水:@小曲儿你来了没?晚会少了你得多无趣。 打字间,车子驶进了薄家所在的小巷,门口有专人去泊车。 白子琰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宋引章。 今晚来的都是熟人,白子瑜忙着跟人寒暄,秦秋曦站在他身边风情含笑,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对璧人。 一群小的跟在后边。 “白二哥,曲哥哥会不会来啊?”小姑娘扯了扯白子琰的衣角,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宋引章说道:“我二叔的女儿,宋蕙人,小姑娘是小飞的歌迷。” 白子琰笑眯眯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两个冲天辫格外可爱:“你曲哥哥是个大坏蛋,不要喜欢他了。” “哼。”小姑娘拍开他的手,“你骗人,你说曲哥哥的坏话,你才是坏人,亏我三哥说你是好人,你才是大坏蛋。”话落气呼呼的跑走了。 白子琰一脸嫌弃,“小姑娘不领情啊,我可是为她好,曲飞台就是个火坑,谁跳进去谁倒霉,回去劝劝你妹妹。” “白子琰,你还是这么调皮。”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白子琰扭头,看到相携走来的两个少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别说的好像你跟小爷很熟似的。” 薄莲叶也不生气,笑眯眯走过来。 白微宁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二哥。” 白子琰冷淡的点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薄姑姑对我很好,她的生日,我当然要来啦。”白微宁看了眼他的身后,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他果然没有来。 薄莲叶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问道:“兰舟呢,他没有来吗?” 宋引章正要说话,白子琰开口打断,一张口就呛死人:“薄莲叶你记性是不是不好?小飞早就改名了,人家不叫兰舟,叫飞台,明镜亦非台的飞台,麻烦这个名字吸烟刻肺,你要是当着小飞的面叫这个名字,当心他跟你翻脸。” 显摆什么呀,显摆自己跟小飞青梅竹马?关系亲密吗? 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薄莲叶脸色仅是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端庄,笑着点头:“我记住了。” 白微宁蹙眉喃喃道:“明镜亦非台?” 又是她!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出现在跟曲飞台相关的一切地方。 薄莲叶轻声道:“宁宁,你还不知道吧,当年兰舟…。” 白子琰一个白眼扫过来,薄莲叶立刻改口,“……小飞出了意外,相国寺的枯木大师算出小飞的名字克己,便给他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小飞的名字出自慧能大师的菩提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话落薄莲叶自己就蹙了蹙眉,她还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说起来,曲飞台跟明镜还挺有缘分的。 白微宁讶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曲哥哥是为了出道专门取的艺名呢。” 明镜……曲飞台。 白微宁指甲掐进掌心,眸光微敛。 277 蹊跷(一更) 往南走了几十米,穿过一条漆黑的长巷。 路灯时亮时不亮,半天没有一个人影,柳暮雪下意识靠近明镜,警惕的盯着四周。 “这什么鬼地方?” 小区大门终于出现在面前。 熙地春港。 大门修建的豪华气派,路两边栽种着高大的棕榈树,一身笔挺制服的保安怀中握着长枪在黑夜中站岗,不远处的高楼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点。 两人还没靠近就被拦下了,足见这个小区安保之严密。 很快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保安同志都是误会,这两位是我们家小姐的客人。” “毛小姐的客人?” 这时保安接了个电话,挂掉电话便打开了门,让几人进去。 大妈笑眯眯道:“你们就是小姐的朋友吧,快跟我进去吧。” “麻烦您了。”明镜颔首,跟在大妈身后走进去。 “我就是小姐家里的一个保姆而已,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叫我翠姐就行。” 翠姐在前边领路,走进单元楼,灯光大亮,翠姐不经意的抬头,看到站在灯光下的白衣少女,惊了一跳。 “苏小姐?” 明镜挑了挑眉,看向面前面色惊骇的老人。 柳暮雪哈哈笑道:“翠姐你认错人了吧,她可不姓苏。” 翠姐抬手隔空遮住明镜的眼睛,“像……实在是太像了。” 明镜抬步走进电梯,翠姐反应过来连忙跟进去,刷卡,电梯上的数字自动跳到九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柳暮雪瞥了眼对此似乎毫无兴趣的明镜,凑近翠姐笑眯眯的问道:“翠姐,你口中的苏小姐、是谁啊?跟明镜长的真的很像吗?” 翠姐双眸紧紧的盯在明镜脸上,似乎想透过她努力回忆起什么。 “苏小姐她……。”翠姐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灯光下,翠姐面色瞬间唰白。 后来不管柳暮雪再怎么旁敲侧击,翠姐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柳暮雪不由得盯着明镜的脸打量:“她口中的苏小姐到底是谁?” 九楼到了,明镜绕过柳暮雪,抬步走了出去。 一梯一户,出了电梯就是玄关,翠姐打开鞋柜找出两双干净的拖鞋给两人换上。 明镜走进客厅,毛娜娜瘫在沙发上,出气多进气少,虚弱的抬手:“明镜、你们终于来了,真好,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翠姐接过明镜手里的果篮,唠叨道:“小姐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去整容,活活受这种罪,三天都没吃饭了,只能用吸管喝些流质东西,身体都给糟蹋了。” 毛娜娜的脸包成了木乃伊,她挣扎着爬起来,“为了美,我什么苦都能吃。” 柳暮雪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就你这种毅力,肯定美过罗紫茵。” 毛娜娜哼道:“罗紫茵也是个整容货,干嘛要跟她比。” 柳暮雪被阳台上一架天文望远镜吸引了,“娜娜姐,原来你还是个天文爱好者?” 毛娜娜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业余兴趣。” 柳暮雪透过镜筒望出去,惊叹道:“好美啊……。” 只是这个角度…… 柳暮雪比划了一下,镜筒朝向的不是天空,而是不远处的四合院。 “天文望远镜不是倒像棱镜吗?你这个分明是正像……。”作为天才学霸的柳暮雪,这点物理知识还是有的。 除非这架望远镜她不是用来观测天体的,至于用来干什么的嘛,那就见仁见智了。 “咳咳……咳咳……。”毛娜娜简直要把肺给咳出来了,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柳暮雪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调试了一下焦距,凑过去一看,“哇……这谁家办宴会的啊,好热闹,好多人。” 天文望远镜就是看的清楚,连人脸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姓白那个欠揍的小子吗?还有宋引章,嗯嗯,薄莲叶也在,真热闹啊。” 毛娜娜绝望了,偷偷觑了眼明镜。“那什么、我就是憋在家里太无聊了,偷偷找个乐子,但是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的心都在你大哥身上,我对天发誓。” 毛娜娜生怕明镜不信,立刻举手就要立誓。 明镜笑着抓住她的手:“娜娜姐,我知道。” 毛娜娜拉着她的手:“明镜,你真好,谁以后要是娶了你,肯定有福气。” 明镜脸上的笑意微敛。 这时翠姐把明镜带来的水果洗过切过摆盘端过来:“今晚上我做油闷大虾,我们小姐可爱吃了,这位小姐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们做,我翠姐的手艺不是吹的。” “行了翠姐,你就别自卖自夸了,平常那几道最拿手的硬菜都准备上吧。” “得嘞。”翠姐高高兴兴的跑进厨房。 毛娜娜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火龙果艰难的塞嘴里,“翠姐啊,人是唠叨了点,可做饭的手艺是一绝,从小就照顾我,后来我从家里搬出来,她毅然决然的跟着我,她无儿无女,以后我给她养老。” 毛娜娜忽然问道:“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回去了?” “明天中午的飞机,今晚来就是跟娜娜姐您告别的,感谢您这些天对我们的照顾。” 毛娜娜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啊,不过你放心,等我脸养好了,回江州找你们玩,到时候给你大哥一个surprise.不知道他会不会把眼珠子惊掉哈哈想想就好玩。”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嘻嘻哈哈的,冲淡了离别带来的伤感。 “娜娜姐,这就是你说的薄家的宴会吧?看着还挺热闹的。” “是啊,薄莲叶你们知道吧,是她姑姑和叔叔的生日。” “同一天生日啊?”柳暮雪好奇的问道。 “不是,她们是龙凤胎,说起来这对龙凤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过就是命太苦了……。” 柳暮雪立刻凑了过来,打开榴莲盒子,准备听故事。 毛娜娜尖叫一声:“你吃榴莲?这太臭了,快拿走。” 柳暮雪一脸无辜的把榴莲举到她面前。“娜娜姐,榴莲那么好吃,你怎么可以嫌弃呢。” 面对少女一双天真可爱的眼神,毛娜娜只能吃了这个瘪。 往沙发后边缩了缩:“你离我远点。”双手抓着明镜的手臂,半个身子都靠在明镜身上了。 柳暮雪吃着香喷喷的榴莲,“然后呢,为什么她们命苦呢,娜娜姐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快说给我听。” 明镜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眸光微垂。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一句两句说不清,而且我答应过阿姜不将她的隐私说出去,你可别陷我于不义之地。” 明镜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话落转身离开了。 柳暮雪盯着明镜的背影,忽然凑近毛娜娜,“娜娜姐,我问你个事。” 一张口,好家伙,差点没把毛娜娜送走。 毛娜娜憋气:“你问。” 柳暮雪眼珠子骨碌碌转来转去,透着一丝狡黠:“你认识一个叫苏小姐的人吗?” “苏?”毛娜娜摇了摇头。 “我认识的人中没有姓苏的啊,你干嘛要问这个?” “刚才翠姐见到明镜,把明镜认成苏小姐了,我怎么问翠姐都一个字不肯再说了,看来明镜跟那个苏小姐长的很像,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毛娜娜没心没肺的说道:“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柳暮雪呵呵干笑了一声,长得像是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明镜这样的大美人儿长的像的,那就稀奇了。 但看毛娜娜明显不知道的样子,柳暮雪只能作罢。 苏?毛娜娜手里的水果掉在了地上,不可能吧。 278 凤凰(二更) 薄莲叶作为主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招呼这些同龄人。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牵着宋蕙人的手笑眯眯的走进去。 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红烛摇曳,透出朦胧而旖旎的光。 白子琰撇撇嘴,“走吧。”迈着大步,跨进了门槛。 薄家搬来春水胡同后,这还是白子琰第一次来薄家做客。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这样一套三进的老宅子,这薄老太太家底可真丰厚。 白子琰一边欣赏一边惊叹:“这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一砖一瓦都是文物啊。” “这座宅子是前朝宰相胡文棠的宅邸,传闻这个胡文棠是一个大贪官,他在自家花园里挖了个地窖,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全都藏到了地窖里,富可敌国,后来战争爆发的时候,胡文棠带着家眷逃到了国外,官兵在他家挖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宝藏,有人说根本没有宝藏,有人说宝藏就藏在这个宅邸的某一处。”宋引章解释道。 “大贪官不是应该住几百亩起步的大房子吗?这三进的他看得上吗?”白子琰嗤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座宅子处于整座城市的中轴线上,《周礼》有曰: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以为民极。房子中轴线与子午线相平行,在风水学上来说辟邪招财,风水极佳,你往东看……。” 宋引章指向东去,白子琰顺着看过去。 皇城金色的檐顶在夜色中巍峨耸立。 “紫气东来、凤凰于飞,这是当年枯木大师路过给的批语。” 白子琰瞥他一眼:“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引章笑笑:“没办法,天生就是这么学识渊博。” “那这座宅子怎么会落到薄奶奶手里的?” “在胡文棠之前,这座宅子是属于慕容家族,只是后来被胡文棠诬陷落狱,宅子被胡文棠强抢了,而薄奶奶就是慕容家族的后人,薄奶奶的父亲于国有功,后来国家感念他的付出,就把这座宅子赠予了慕容家,薄奶奶结婚的时候,慕容老爷爷就把宅子送给薄奶奶当陪嫁了,你看照壁浮雕下的刻字,慕容祖上都是大文豪大书法家,真正的书香门第,慕容二字,就是专属印章。” 照壁前有一盏落地红灯,白子琰凑近看了看,果然在浮雕下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印章,刻了慕容两字,年岁已久,有些风化了,但其字里行间潜藏着隽秀傲骨,可以想见当年的慕容家族是何等写意风流、人才辈出。 白子琰啧啧叹了声:“这宅子要真是风水好,慕容家族当年也不会遭胡文棠陷害了,胡文棠更不可能狼狈的逃出国,所谓风水,不过是骗人的。” 白微宁跟在两人身后,一直静静的听着。 听到这里,她笑道:“二哥哥,你这样说就有失偏颇了,慕容家族沉冤昭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难道不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吗?反观胡文棠流亡海外,终此一生都不能回到故土,后辈世代遭受唾骂,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宋引章笑着点头:“微宁说的没错。” 白子琰哼了一声:“就你聪明。” 白微宁也不恼,轻声道:“枯木大师所说的凤凰于飞,指的就是薄姑姑,薄姑姑是得大造化的有福之人,咱们来给薄姑姑贺寿,都沾光了呢,快进去吧,别让薄姑姑等急了。” 白微宁越过两人快步撵上了薄莲叶。 白子琰冷笑了声:“小小年纪还挺会拍马屁。” 薄莲叶放慢脚步,一直有在听宋引章和白子琰说话,嘴角微微翘起,眉目隐露骄傲。 在京州,薄家的声势威望没有任何家族能与之媲美。 若不是奶奶太低调,从不公开露面,并对父亲教引道家的无为而治思想,让父亲逐渐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让二叔走上医学道路,否则,凭借父亲和二叔的才能,薄家的声威还能更上一层楼。 薄莲叶抬头看向天边,今夜是十五,一轮圆月挂于天边,皎洁清辉洒满人间。 凤凰高飞,白鸟慕而随之。 “凤凰于飞……有意思。” 宋蕙人摇头晃脑的背书:“凤凰于飞出自《诗经?大雅》,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薄莲叶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冲天辫:“蕙人真聪明。” 白微宁走过来,叹气:“叶子,他没有来。” “我早料到了,他从不爱凑这种热闹,他只会出现在跟明镜有关的一切地方。” 虽然很扎心,但却是实话。 白微宁咬了咬唇,脸色在灯光下有些发白。 薄莲叶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明镜那样的家世,曲家是不会接受的,何必要为一个不可能的结果而难过呢?” 一句话点醒了白微宁,是啊,明镜跟曲飞台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的家世天差地别。 曲家是绝对不会容许曲飞台娶一个商人之女。 薄莲叶微微一笑,“走吧,别让小叔叔和小姑姑等急了。” 凤凰终究是要翱翔九天的,何必跟一只麻雀一般计较。 麻雀再厉害,也终究是麻雀。 从出生那一步,就已经输了。 正厅灯火辉煌。 薄老太太穿着一身喜庆唐装,坐在轮椅上,薄玉浔和薄玉姜一对双生兄妹站在她身后,这母子三人简直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男子玉树临风皎若清风明月,女子端庄温柔灿若人间瑰宝,老太太更别提了,岁月从不败美人,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家上来先给老太太问安,然后给兄妹俩贺寿,送上礼物。 薄老太太的嘴就没合拢过。 “这是小白吧,你这孩子从小就老成,不苟言笑,不过谁要是嫁给你肯定很享福。” “霜姨,这您可就说错了,我嫁给他,可一点都不幸福。”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全场静止了一瞬。 白子瑜冷眸扫向说话的女人,对方毫无所觉,精致的面容上显出一丝苦恼。 薄玉浔抬眸,静静的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女人,垂下身侧的手微微握拳。 薄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薄玉浔的手背,微微一笑:“你是秋曦吧?你瞅霜姨这记性,差点忘了你跟小白结婚了,虽说时代开放了,女子不拘泥于相夫教子那一套,但是霜姨还是要劝你,做人要懂得知足,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要沾沾自喜,像小白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蒋家生的一窝女的,没一个靠谱的。 “霜姨,您命多好啊,薄叔叔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您不要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如薄叔叔那样,我们跟您可比不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你还想步你姐姐的后路?” 空气中漂浮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纪柔恩惊呼道:“妈……。” 满京州敢这么说那位的,也就只有她家这位老祖宗了。 安静站着的薄玉姜眸光微荡,不动声色的垂眸。 秦秋曦咬了咬唇,眉眼漾着莫名的凉意:“霜姨,我姐姐……。” “大娘,抱歉,内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白子瑜站住来挡住秦秋曦,开口说道。 薄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还是你这小子懂事……。” “薄奶奶,您还记得我不?”白子琰笑着从门外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薄老太太惊喜的招招手:“你这小皮猴子,有多久没看奶奶了,亏你还记得奶奶。” “嘻嘻。”白子琰跑过来,撞开秦秋曦,蹲在老太太面前,“薄奶奶,我可想死您了。” 279 害怕(一更) 论撒娇功力,整个春熙院白子琰论第二,就没人敢论第一。 一张嘴只把老太太哄的合不拢嘴,抱着他叫乖孙。 “奶奶,不是我不来看您,是我大哥……他把我当犯人管着,压根不让我出门,我有心无力啊。”白子琰说着怨念的瞪了眼白子瑜。 白子瑜磨了磨牙,眼神威胁性十足的盯着白子琰。 白子琰缩了缩肩膀,薄老太太连忙搂着他,谆谆教导:“小白,你大哥工作那么忙,还要抽空照顾你,他也不容易,你要多体谅体谅你大哥,别跟他怄气,知道吗?” 白子琰脸色垮下来:“我知道了,薄奶奶。” “我记得你们几个小孩子组了个小团队,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子琰连忙说道“突击小分队,我是队长。”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其他几个都来了没有啊,过来让奶奶我看看。” 宋引章笑着走上来:“薄奶奶好,我是宋引章。” “乖孩子,你从小学习就好,听话又懂事,你妈妈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是福气。” “我记得有个唱歌特别好听的,有才气那孩子,来了没?” “奶奶是说小飞啊,他现在是大明星了,天天忙的很,来不了,但是他让我代他给您问好。” “成大明星了啊,那以后听他唱歌是不是要钱了?” “那不至于,只要奶奶您想听,让他天天免费给您唱。” “还有江瑾辰,他在江州上大学,学业繁忙,来不了了,他说有时间回京州专门来看您。” 提到曲飞台的时候,老太太脸上还是笑着的,一提到江瑾辰,笑容微敛,不过这个度把握的很好,没人看的出来。 “都长成大小伙子了,真好。”老太太感慨道。 “薄姑姑,薄叔叔,祝你们生日快乐。”白子琰笑眯眯的看向站在老太太身后的两人。 在看到薄玉浔的时候,白子琰下意识愣了愣。 他对薄玉浔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毕竟当年薄玉浔出国的时候他才几岁,后来渐渐长大,总是听身边人提起他多么多么厉害,但是模样却记不太清了。 他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有见过薄玉浔的照片,但是照片上的少年阳光俊朗,像温暖的小太阳,而面前的男人,连头发丝都透着一种玉质一般的清冷漠然。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俊美的脸总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薄玉浔淡淡的点了点头,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他的心已经死了。 而薄玉姜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微笑着点点头:“谢谢小白。” 白微宁乖巧的走上来,“薄奶奶好,我是白微宁。” 薄老太太没有面对白子琰时态度热络,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姓白?你爸爸……。” 白微宁立刻回道:“我爸爸是白康。” 白康是白子瑜的父亲白谦的堂弟,属于白氏一族的分支,多年来在白家的蔽荫下生存,白微宁虽然喊着白子琰二哥,实际上她跟白子琰没多少血缘关系,只是她爸爸白康会做人,几年前白谦去世之后,白子瑜当家,白子瑜不吃白康那一套,白康跟白家的关系才渐渐淡了,但是在外边,他只要姓白,大家就卖白子瑜一个面子。 白子瑜和白子琰都看不上白康这个只会四处抱大腿的谄媚货,对白微宁更是没有多少情谊。 “原来是这样。”薄老太太笑笑:“叶子,你们都是同龄人,招呼好白小姐。” 薄莲叶笑着挽住白微宁的手臂,“奶奶,您放心吧。” 白微宁注意到薄老太太对她态度冷淡,抿了抿唇,笑容不变的说道:“薄姑姑薄叔叔,今天是你们的生日,京州的冬天很冷,尤其薄叔叔,您刚回京州,对京州的天气还不适应,我亲手织了帽子和围巾送给您,不值什么钱,但却是我的一片心意。” 白微宁提着两个精美的袋子,薄莲叶打开看了一眼,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惊叹道:“宁宁,这真的是你亲手织的吗?你的手也太巧了吧,真漂亮。” 白微宁腼腆的笑了笑:“还希望薄叔叔和薄姑姑不要嫌弃。” 薄玉姜走过来摸了摸另一条围巾,女士围巾上点缀了珍珠,细节做的很精致,比卖的品质还要好很多,白色简约大气,细节处彰显品位。 薄玉姜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心灵手巧,这礼物姑姑很喜欢。” “薄姑姑喜欢就好。” “二哥,孩子的一片心意,不要浪费了。”薄玉姜看向薄玉浔说道。 薄玉浔面色冷淡的点点头:“多谢。” 薄老太太脸上笑意多了些,毕竟一个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女孩子谁都喜欢。 秦秋曦勾了勾唇,斜了眼白子瑜:“你这便宜妹妹,还挺有心机。” 大家也都不是空手上门的,薄家也不缺钱,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但白微宁送的这礼物,亲手织的围巾,冬天防寒又保暖,即体现了心意又在薄老太太和薄玉浔薄玉姜心里留下了印象,这小姑娘聪明啊。 白子瑜淡淡道:“今天这种场合,你收收性子,薄老太太刚才已经不高兴了。” 秦秋曦娇哼一声:“我还要看她脸色不成?也不知道我姐姐什么地方得罪她了,瞎老婆子……。” 白子瑜脸色蓦然一沉,秦秋曦感觉到脖颈一凉,拢了拢披肩,闭嘴了。 一群人移步回春堂。 薄玉浔推着轮椅走在最后,游廊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一晃一晃的,斑驳的灯影打在男人的眉目间,薄玉姜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漆黑深沉的眼睛比身后的无边夜色更幽凉更无情,比第一次见到时,多了些什么。 下意识的,薄玉姜微微握紧拳头,那是让人害怕的东西。 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只待她露出破绽,便会冲上来将她拆吃入腹。 冷风自檐下拂来,裹挟着幽幽梅香,头顶红烛摇曳,旖旎而古色,像一场盛大而繁华的梦境。 薄玉姜忽然打了个哆嗦。 是这夜风太冷,还是她穿的太薄。 后背似贴了块玉,凉如寒冰。 男人仅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薄玉姜定了定神,正要开口,院中有人喊:“柳老师来了。” 薄玉姜唇畔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扭头看去,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白微宁惊叹道:“他就是薄姑姑的未婚夫啊,一看就是青年才俊。” 薄莲叶勾了勾唇:“柳老师本来就是,华清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其风采只有我的小叔叔才能媲美了。” 白微宁笑道:“好男人都生在你们薄家了,真让人羡慕。” 薄莲叶骄傲的扬眉:“那你就羡慕着吧。” 柳相月大步走到廊下,举手投足充满绅士风度:“抱歉阿姨我来晚了。” 薄老太太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我知道你学校工作忙,走吧,先入席。” 柳相月看向薄玉浔,态度即不过份亲切也不过分冷淡,拿捏的刚刚好:“二哥,我是相月,阿姜的未婚夫。” 薄玉浔自然的挽着柳相月的手臂。 薄玉浔淡淡的看了眼柳相月,微微颔首,推着老太太的轮椅抬步离开。 柳相月盯着薄玉浔的背影,蹙了蹙眉:“阿姜,二哥是不喜欢我吗?” 薄玉姜踮脚给他整了整衣领,姿态自然亲昵,闻言笑道:“二哥就是这种性子,不单单是针对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凉,眼神更是没有丝毫温度。 280 银锁(二更) 宴席过半,纪柔恩推了推坐在身边的叶青杏。 叶青杏抿抿唇,端着酒杯站起来:“玉浔哥哥,阿姜姐姐,我祝你们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薄玉姜端起酒杯,颔首微笑。 叶青杏目光落在薄玉浔脸上,眼神紧张,忍不住抓紧了酒杯。 薄玉浔倒了杯清茶,示意了一下,并未看叶青杏一眼,仰头一饮而尽。 叶青杏眼神流露出一丝失落,端着酒杯坐下来。 男人坐在薄老太太身边,满堂娱彩,宾主尽欢,但作为寿星公的他,脸上却并未有一丝高兴,明明坐在宴席间,却仿佛游离于热闹之外,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可言说的冷漠。 纪柔恩笑道:“玉浔啊,你这十二年在国外过的还好吗?人都瘦了一大圈,身边没个女人照顾,就是不行。” 薄玉浔淡淡道:“多谢大嫂关心,我已经习惯了。” 纪柔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个小叔子变化太大了,从小太阳变成大冰山了,一开始看到他她差点没认出来。 脸还是那张脸,帅的更有韵味了,仿佛这十二年的岁月从未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沧桑都写在了眼睛里,变成了更有故事更具魅力的成熟男人。 可以想见,未来满京州的名媛都要为他而疯狂了。 “好了,阿浔刚回来,今天是他们兄妹俩的生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太太开口打断纪柔恩即将脱口的话,没有焦距的眼睛瞟过来,纪柔恩心一紧,赶忙讪讪的闭嘴。 话说得不好听点,她撅起屁股,她这个婆母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啊……你想烫死我啊。”秦秋曦猛然站起来,一脸怒容的瞪向身边拿着水壶的女人。 女人是薄家的帮佣,叫怀青,水不小心泼在客人身上,还是个珠光宝气一看就不好惹的客人,换一般的帮佣早就战战兢兢了,这个帮佣却不卑不亢的说道:“对不起秦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秋曦窝了一肚子气,“我这是顶级的紫貂皮,把你卖了也赔不起,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够了。”白子瑜放下筷子,冷冷道:“闹够了没有?” 秦秋曦冷哼道:“白子瑜,我被人欺负了你不仅不帮我,还反过来教训我,你是不是男人?” 薄老太太抄着手,笑眯眯道:“秦小姐,那么你想怎么解决?” 秦秋曦抬着下巴:“给我道歉,把这个不长眼的赶出薄家。” 薄玉姜站出来打圆场:“这件事确实是怀青的错,但我相信她肯定不是故意的,这件紫貂是毁了,之前我朋友去国外给我带回来一件北欧水貂皮,品质虽然比不上这件,但应应急还可以,如果嫂子不嫌弃的话,跟我来吧。” 这番话可谓是说的非常得体了,给秦秋曦留足了台阶,秦秋曦瞥了眼薄玉浔,男人从头至尾没看她一眼,不由得哼了声,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薄玉姜柔声对怀青道:“你去准备热水。” 怀青低眉顺眼的应了,离开时目光飞快又不经意的在人群中一扫,四目相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低头快步离开。 薄玉浔给老太太面前的杯子里倒上温水,试了试温度,塞到了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薄玉浔的手背:“别管我,今晚你是主角。” 白子瑜端着酒杯站起来:“玉浔,当年你一声不吭丢下兄弟们出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要还是兄弟,就把这杯酒干了。” 薄玉浔静静的看着白子瑜,背脊挺的笔直,灯影摇曳下,英俊的五官明明灭灭,犹如鬼魅一般,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诡谲奇幻。 叶青杏呆呆的望着。 薄玉浔忽然站起来,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白子瑜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薄玉浔。” 徐舒华小口抿着酒盅,叹了口气,望了眼天边的明月。 “借酒浇愁愁更愁阿。” 宋蕙人坐在宋引章和白子琰中间,似乎刚反应过来,拍了拍胸口,扭头盯着白子琰,眼神很是同情的说道:“二哥哥,你大嫂好凶哦,我大嫂就特别温柔,从来不凶我的,你好可怜啊。” 白子琰捻着一颗花生米扔嘴里,哼笑道:“她也就耍耍嘴上威风,狐假虎威。” 薄玉姜走进衣帽间找水貂披肩,秦秋曦打量着薄玉姜的房间,啧啧叹道:“你在薄家还真是受宠。” 秦秋曦摸了摸博古架上一个前朝宝石蓝描金珐琅彩花鸟六方花瓶,“乾隆珍品,前年佳士得拍卖行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被拍走,原来在你这儿。” 一整个博古架上,全是古董。 东面墙上挂着四幅字画,“宋代大家吴岱的四季山水画,坊间已经绝迹,原来真迹在你这儿。” 紫檀雕花拔步床,同色梳妆台,扇形雕花花鸟窗柩下摆着一张紫檀书桌,上边放置着雕花笔筒,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架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 房间不大,却布置的十分精致高雅,古色古香,寸土寸金。 一轮明月映在雕花窗柩上,洒下淡淡的月光,更添诗意婉约。 薄玉姜拿着一条粉色的水貂披肩走出来:“跟你那件不能比,将就一下吧。” 秦秋曦披在身上,盯着薄玉姜的脸,似笑非笑道:“看来薄老太对你非常好啊,大小姐的日子过的舒心吧?” 薄玉姜笑了笑:“当然,这一切本就是属于我的。” 秦秋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麻雀变凤凰,戏文里才有的桥段,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有,果然戏剧来源于生活。” 薄玉姜笑的越发温柔端庄,眸光流转如水,“秦小姐,您要沐浴吗?我让人帮您准备热水。” 秦秋曦摆摆手:“不用。” 她忽然凑近薄玉姜,盯着她的脸:“你的脸好像有整容痕迹呢,不过给你整容的医生技术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来痕迹,医生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呗。” 薄玉姜眸光微漾,似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溅起细微的涟漪,很快敛于平静。 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秦小姐开什么玩笑?” 秦秋曦哼笑了声:“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话落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她转身的瞬间,薄玉姜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垂眸盯着脚下的木地板,暗潮在眸底汹涌奔流。 秦秋曦哼着歌,正要拐弯,忽然看到对面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那身影有些眼熟。 正是刚才把水泼她身上的怀青。 秦秋曦眯了眯眼,猫着脚跟过去。 很快怀青从一间房内出来,小心翼翼的关好门,转身时冷不丁看到一双高跟鞋,双腿瞬间就软了。 秦秋曦哼笑了声:“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怀青强自镇定道:“秦小姐,天冷了,我给少爷拿件衣服。” 她臂弯里果然搭着一件男士外套。 怀青话落越过秦秋曦就要离开。 秦秋曦忽然抓住她怀里的外套,轻轻一扯,哗啦啦几根金条掉出来。 怀青脸色瞬间煞白,弯腰就要去捡,秦秋曦冷笑道:“好啊,我就是说你是故意的,原来是伺机行窃啊,胆子不小。” 怀青立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秦小姐求求您了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秦秋曦盯着这张清秀的脸,冷哼了一声,月光反射着白光,晃到了秦秋曦的眼睛。 秦秋曦定睛一看,是一把小巧的银锁,混在一堆金子中间十分醒目。 怀青低垂着脑袋,夜色中,无人看到的角落,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暗光。 秦秋曦弯腰捡起来,摩挲着上边的刻字,借着月光看清了上边的两个字,瞬间瞳孔骤缩。 她忽然弯腰扯着怀青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逼问道:“这把银锁,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题外话------ 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281 怀青(一更)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笑起来时妩媚风情,活脱脱一只从话本里走出来的狐狸精。 但她此刻柳眉倒竖,双目压抑着惊怒,面色狰狞而扭曲,夜色似一张无声的网在她背后张牙舞爪。 比鬼还恐怖! 怀青吓得脸色苍白,在对方又一次恶狠狠的逼问时,战战兢兢的说道:“在……在少爷房间的保险柜里发现的。” 秦秋曦瞳孔骤缩。 “你怎么会知道薄玉浔的保险柜密码?” “我……我偷偷看到了。” 这时身后传来薄玉姜疑惑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秦秋曦脸色一僵,压低声音说道:“什么都别说,老老实实站着。” 话落脸上迅速转换上笑容,拍了拍怀青的肩膀,“刚才我太激动了,怀青确实不是故意的,我在跟她道歉呢。” 夜色中,薄玉姜看不清秦秋曦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果然跟传闻中一样,脾气古怪,只当她又发什么疯。 道歉还让人家怀青跪在她面前。 “怀青从小就在薄家长大,我妈妈拿她当半个女儿对待,还希望秦小姐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给怀青一个体面。”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不要再为难人家。 秦秋曦笑眯眯的点头:“那是自然,你快入席吧,别让大家等急了,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让怀青带我去休息一会儿。” 薄玉姜懒得再招待秦秋曦,闻言对怀青说道:“好好招待秦小姐。”话落转身离开。 “是。”怀青恭敬的回道,薄玉姜如果细心,就能听到怀青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不过就算听到了她也不在意,怀青得罪了秦秋曦,依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少不得一顿苦头吃。 至于怀青、这是她自找的。 人前脚刚走,后脚秦秋曦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冷笑着睨向跪在地上的怀青。 “看到了吗?你们家大小姐根本就不想救你。” 怀青脑袋垂的更低了,“还请秦小姐饶我这一次,怀青结草衔环也会报答秦小姐的恩情。” “不愧是薄家出来的,成语用的不错,我不要你结草衔环,你只需要把金条放回去,当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怀青震惊的抬头,月色下,女人笑的玩味而残酷。 —— “秦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白大哥无需担心。” 薄玉姜优雅落座,柳相月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她没为难你吧?” 薄玉姜笑着轻轻摇头。 白子瑜闻言仅是蹙了蹙眉,没再多问,跟薄玉浔叙起了旧。 两人是光屁股蛋玩到大的好兄弟,只是后来各自的路越走越远,关系渐渐生疏,后来薄玉浔出国,更是十几年没联系。 所谓兄弟,就是无论任何时候,提起曾经的糗事,都能相视而笑。 不多时,秦秋曦从薄家后门偷偷溜走。 怀青站在夜色中,望着女人慌乱的背影,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 —— 柳暮雪魇足的擦着嘴,“翠姐做的红豆焖鱼太好吃了,以后有时间我还来蹭饭。” 毛娜娜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别给我添堵,赶紧走吧。” 天知道看着柳暮雪大快朵颐的样子她忍的有多痛苦。 至于只喝了一碗菌菇清汤的明镜,这位要修仙,比不了。 翠姐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盯着明镜的脸,“两位有时间再来,想吃什么给翠姐说,八大菜系翠姐都会。” “翠姐,我能撬墙角吗?我开比娜娜姐高十倍的工资,跟我回家。”柳暮雪豪气的说道。 翠姐笑着摇摇头:“小姐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啊,柳小姐的好意翠姐心领了。” 两人走在夜色中,柳暮雪抬手揉了揉肚子,“吃太多,肚皮要撑破了。” 明镜拿过她的左手,在她大拇指和食指的掌骨部部位揉了揉,柳暮雪轻哼出声,明镜的力道不轻不重,力道适中,很快柳暮雪就觉得胃舒服多了。 “这么神奇啊?” 明镜淡淡道:“此乃合谷穴,属于大肠经原穴,对此部位按摩不仅能促进肠胃功能的恢复,还可以调节气血,增进消化功能。” 明镜手指移到柳暮雪的中指指尖,轻轻摁揉:“此乃劳宫穴,属于心包经的穴位,常按摩此穴位可健胃消食,同时对心脏也有一定的益处。” 柳暮雪竖起大拇指:“你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以后出门什么都不带,就带你一个人就行了,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善医懂佛,学贯古今,还是个大学霸。 “拍马屁我就不会。” 柳暮雪噎了噎,瞪了眼明镜平淡无波的面容,“你内涵我?” “小心车子。”迎面一辆轿车驶过来,走到人行道边缘的柳暮雪恍然未觉,明镜拉了她一把,将她扯到了身后。 柳暮雪趔趄了一下,正好是个拐角,迎面冷不丁一个人影冲出来,柳暮雪和对方撞在了一起。 “啪嗒”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正好掉在明镜脚边。 明镜弯腰捡了起来,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银锁,锁身上还带着主人的温度,夜风轻轻一吹,便只剩冰凉。 明镜挑了挑眉,她视力不错,借着月光看清了上边刻的两个字。 “哎呦。”柳暮雪捂着额头,张口就骂:“走路不长眼的东西,疼死我了。” 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正要骂人,忽然发现手里的东西不见了,蹲在地上四处乱寻。 巷子里的路灯落下昏黄的光芒,被墙壁遮去一半,她将手伸进那一半陷在阴影中的草丛里。 “你是在找这个吗?”头顶落下一道仙音,在这寒冷的夜色中,似融融春水将她包围。 连路过脸上的寒风都没有那么刺骨了。 秦秋曦看到一截白色的裙袂在夜风中轻扬,飘渺的像一场梦。 裙摆上银色的波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潋滟生辉。 秦秋曦愣愣的抬头,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白嫩的掌心静静的躺着一枚银锁。 秦秋曦连忙将银锁抢过来,一抬头,看清少女的脸,讶然道:“是你?” 之前在商场,跟在毛娜娜身边的少女。 秦秋曦很快明白过来,毛娜娜就住在南边的熙地春港,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刚从毛娜娜家出来。 柳暮雪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你们认识?” 明镜温柔的笑道:“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秦秋曦没功夫跟她瞎扯,恨恨瞪了眼柳暮雪,提着包蹬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柳暮雪冷笑了声:“这女人真没礼貌,撞了人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明镜唇边噙着温软的笑,拂了拂裙摆,抬步离开。 秦秋曦走的很快,明镜不疾不徐,但却始终和前边的秦秋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柳暮雪小跑着追上去:“腿长了不起啊,走慢点行不行。” 这条巷子里,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每隔十来米就有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照亮脚下的路。 前边背影曼妙的女人似乎在打电话,对方一直不接,有些愤恨的跺了跺脚,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女人身子趔趄了一下,连忙扶着墙才站稳。 “shit!”女人破口骂了句脏话。 走出巷子,瞬间整个城市的霓虹和喧嚣一股脑的涌来,女人在路边匆匆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明镜站在路边的阴影里,望着汇入车流中的出租车,眸光渐渐幽深。 “那女人是谁啊,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柳暮雪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双手掐腰问道。 明镜淡淡道:“上次跟娜娜姐去商场遇到了她,她似乎是娜娜姐的朋友。” “她刚才掉的什么东西?看把她宝贝的,不知道还当是金条呢。”柳暮雪嗤之以鼻。 明镜弯了弯唇,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 “一把银锁。” “什么?原来是一把银锁,本小姐有一抽屉呢。”小时候过生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人人送一把,抽屉里都快塞不下了。 明镜笑了笑:“一把刻字的银锁。” “阴涧落春荣,寒岩留夏雪;阳关生秋草,冬岁送寒雨。”少女淡淡的声音流入夜色中,化解了拂面而来的寒风。 柳暮雪摸了摸下巴:“这是宋代大画家吴岱的四季山水画的题诗,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明镜沿着马路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裙摆拂过夜色,温柔了冬夜。 “那把银锁做工精巧,不是市面上贯常流通的样式,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哪里呢?明镜抬头看了眼霓虹尽头的天边。 明月如故,而物事早已人非。 —— 宴席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怀青告知白子瑜秦秋曦早已离开,白子瑜脸色沉了沉,大步离开。 白子琰拍着宋引章的肩膀:“我这个大嫂啊,就是能折腾,对了,你跟明镜什么时候回江州?” 宋引章说道:“明天中午的航班。” “行,明天中午兄弟送你们。” 徐舒华从两人身边走过,闻言挑了挑眉。 纪柔恩把叶青杏拉到一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慢慢来,那老太太精着呢,被她看出端倪,我都吃不了好。” 叶青杏咬了咬唇:“表姐,我听说二哥他有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 纪柔恩瞪她一眼:“那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它做甚,当初可是老太太亲手拆散的,她看不上,你这家世,虽说比不上薄家,但在京州也不差谁,早晚有机会。” “可是二哥他根本就不理我。” “你们都是在医院工作的,也算同事了,相比别人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机会要自己抓。” “大嫂,你们在说什么呢?”薄玉姜笑眯眯的走过来。 “没……没说什么,女眷都送走了?阿姜,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薄玉姜目光自叶青杏脸上划过,那种不动声色的压迫令叶青杏有些紧张,“表姐,阿姜姐姐,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有时间再找你们玩。” 叶青杏低头快步离开。 “阿姜,今天秦秋曦那事儿,你办的漂亮,大嫂要夸夸你。”纪柔恩自然的挽着薄玉姜的手臂。 薄玉姜温柔的笑道:“这些都是我作为薄家的女儿应该做的,倒是大嫂的这位娘家表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我一时差点没认出来。” 纪柔恩笑容有些讪讪的:“跟阿姜比,那还是差远了,谁不知道咱们薄家的大小姐那是满京州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 薄玉姜微微抬起下巴,端庄优雅中透着一丝傲气。 纪柔恩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却笑道:“都说那蒋家双姝有多漂亮,今天见着也不过如此,跟阿姜更是不能比,咱们阿姜就是低调,不然还有那蒋家姐妹俩什么事。” 薄玉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大嫂,话不能这样说,蒋家姐姐名满京州,自是有她们的道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去,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薄玉姜绕过影壁,远远看到薄玉浔推着轮椅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很快怀青端着茶盘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薄玉姜眯了眯眼,随手折了一枝梅枝,“大嫂,怀青在家里很多年了吗?” 纪柔恩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起怀青了,说道:“我嫁进薄家的时候怀青就在薄家了,听家里的老帮佣说,她是公公在云州捡回来的孤儿,来的时候才三四岁,一直被当半个小姐养大的,怀青老实本分,人也聪明贤惠,听说老太太想认她当干女儿,都被她给拒绝了,这姑娘有骨气的很,在你没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是靠着怀青缓解思女之痛的。” “啪嗒”梅枝折断了。 纪柔恩看着薄玉姜白嫩指尖上的几滴殷红,惊讶道:“你手流血了。” 薄玉姜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轻声道:“她今年有三十了吧?为什么不结婚?” “这谁知道啊,也许想陪老太太一辈子呢。”想到什么,纪柔恩偷偷觑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就你回来那一年,张妈的儿子疯狂追求她,那孩子条件挺不错了,怀青就是不同意,最后不了了之,她倒是适合当尼姑去。” 薄玉姜扔掉梅枝,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 想到什么,她神色忽然一怔,怀青性子沉稳,做事从来不会出错,怎么可能会把水洒在秦秋曦身上?她根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有她在房间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怀青跪在地上,整个人战战兢兢,怀青可不是真正的帮佣,薄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她亲自教养的怀青怎么说也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举止。 还有秦秋曦当时的反应也很值得玩味,这一切都透着不同寻常。 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 “姐,你终于接电话了。”秦秋曦推开车门下车。 出租车司机扯着嗓门喊道:“还没给钱呢。” 秦秋曦烦躁的摘下一颗耳钉扔给他:“宝石的,够你拉一年出租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小区。 “刚才在开会,找我什么事?”手机里传出一道温柔沉静的声音。 “十万火急啊,你还有心思开会?” “你又惹祸了?” “姐,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爱惹祸吗?我跟你说,这次真是十万火急。” 秦秋曦举起银锁,对着月光晃了晃。 “那个贱人的银锁我在薄玉浔的房间发现了,他是不是知道了?”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瞬。 ------题外话------ 问答:秦秋曦的姐姐是谁?前文出现过的人物 282 抹杀(二更) “你怎么发现的?” 秦秋曦把怀青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银锁就是她的,上边还刻着她的名字,我不可能弄错,当年她逃走之后会不会找了薄玉浔?” “你个蠢货,上当了都不知道,怀青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行错误……。”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秋曦望着挂断的电话一脸懵。 很快一条短信发送过来,是来自她亲爱的姐姐,只有一串简单的符号,看懂了的秦秋曦后背瞬间惊起一身冷汗。 她一句话都没说,回到家,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果然在一堆杂物间发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型物,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原来今晚是鸿门宴。 秦秋曦磨了磨牙,冷笑了一声。 把东西扔进马桶里,随着水流冲走,秦秋曦拨通了电话。 “姐,我已经处理了。” “看来当年的事情,他已经怀疑了。” 秦秋曦不屑的勾唇:“那又如何,他又没有证据,自作聪明,这种男人我以前是怎么看上的。” 秦秋曦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打开,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我到底哪里比那个贱人差,他竟然喜欢那个贱人,不喜欢我,那好,我就让他永远见不到那个贱人,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哈哈哈。”秦秋曦走到露天阳台上,她穿的单薄,冷风一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那个孩子呢,找到了没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姐姐你交给我的道理。” 对面沉默。 “姐,你不要忘了,她们母女俩是怎么羞辱我们的,这简直就是咱们蒋家的奇耻大辱,我一定要将那个野种碎尸万段。” “妇人之仁,是万万要不得的。” “啪嗒”秦秋曦捏扁了易拉罐。 “银锁是一对,一块刻夏雪,一块刻寒雨。” 听到对方的声音,秦秋曦灵光一闪,喃喃道:“阴涧落春岚,寒岩留夏雪、阳关生秋曦,冬岁送寒雨,你说过我们姐妹俩的名字就出自这首题诗,夏雪夏雪……哈哈哈,他是在恶心谁呢?” “当年他偷了四季山水画跑了,害的姨母伤心,但是你知道吗?我今天在薄玉姜的房间发现了这四幅画,原来前年拍走这幅画的就是薄玉姜。” 对面并没有很惊讶,“沾了脏的东西等同于垃圾。” “对了,你说银锁有两枚,另一枚呢?” “刻寒雨那块,她给了那个孩子。” “也就是说,找到另一块银锁,就能找到那个孩子了?” 手机对面的人静默了一瞬,淡淡道:“小曦,如果孩子已经死了呢?” “死了?”秦秋曦冷笑了声:“看来她在地狱不会寂寞了,母女俩正好团聚。” 薄玉浔,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你最爱的女人死的有多惨。 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而这个可怜的小女婴早就已经死了。 不知道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那一天,秦秋曦迫不及待的笑了。 —— 挂断电话,女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周雪端着一碗安神茶走进来,“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女人摇了摇头:“我要的那个女婴,找到了吗?” 周雪把安神茶递到对方手里,闻言说道:“夫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要查起来难度很大,我几乎把江省符合夫人条件的女婴都筛选了一遍,但还是对不上,这个孩子可能是黑户,也可能早就死了。” 江省那么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周雪想到什么,说道:“根据李婵的说法,当年她带着人搭车一直往北跑,但是跑到一个镇上,她就分娩了,当晚下着大雨到处停电,卫生院也关门了,她就带着人躲在一家饭馆,是这家饭馆的一个老婆婆接生的,那个女人给孩子脖子里系了一块银锁,让李婵带着孩子继续跑,我们找到李婵的时候,她已经疯了,说话疯疯癫癫的,这是我根据她断断续续的话拼凑出来的线索。” “我派人在那方圆十里的镇上都查过了,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女婴,夫人,孩子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我不要可能,我要肯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女人威严冷淡的声音下意识令周雪心口一紧,恭敬的垂下脑袋。 “是,夫人。” 女人端起安神茶,望着褐色的茶汤,微微眯起眸子。 “李婵、真的疯了吗?” 周雪心神一凛,“夫人,我明白了,我一定撬开李婵的嘴。” 说完这件事,女人便转了话题:“先是郑青、又是薛安,短短半年时间,搞得乌烟瘴气,夜鹰到底在干什么?你告诉他,如果再出乱子,就给我滚蛋。” “如今青龙会步步紧逼,我不会再等了,找个时间,动手吧,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 “翠姐。” 毛娜娜像个幽灵似的钻出来,脸上裹成木乃伊,差点把翠姐吓出心脏病。 “我的小祖宗,你是嫌你翠姐命太长了吗?” 毛娜娜扶着翠姐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轻轻锤着她的肩膀。 翠姐白她一眼:“小姐不用做这些,你想问什么?” “翠姐,我就是想知道,那个苏小姐,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翠姐浑浊的瞳孔缩了缩,“小姐还是知道了。” “翠姐,你告诉我嘛,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翠姐摇了摇头:“小姐,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不说我就不吃饭了,我说到做到。”毛娜娜气哼哼的说道。 翠姐不受蛊惑,很坚定的站起来离开。 “是不是苏音慈?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翠姐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毛娜娜嘟囔道:“就是她。” 毛娜娜打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苏音慈的名字,没有任何结果。 毛娜娜一时有些恍惚。 是她的记忆出错了吗? 很多年前,她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是万千人心中的女神,她的美、纯洁优雅,国色天香,占尽世间风流、书写传奇香色。 她是一个、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子。 就连自诩京州第一美女的秦秋曦,在这个女人面前,黯然失色,狼狈不堪。 然后很多年过去了,身边再没有人讨论这个名字,也没有人再记得她,她好像一夕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世间从没有一个叫苏音慈的大明星,一切都像一个幻想出来的梦。 就算有人想起来了,也只会质疑,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美成这样的女人,只是幻觉罢了。 然后她就这样真的从人间消失了。 就连网络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抹杀的干干净净。 毛娜娜愣了愣,就连她也忘记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忘了这个人。 现在她甚至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过这个人存在,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毛娜娜后背一阵发凉,为什么会这么诡异。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到底是什么势力能把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抹杀的如此干净。 毛娜娜发了条微博——谁还记得苏音慈?当年的国民女神?为什么忽然消失了,退圈了? 就在微博发出去半分钟内,这条微博被强制删除,她的号被封…… 毛娜娜对着后台系统发送的消息一阵心惊。 接下来她试了试在各大平台输入这个名字,一样的结果,删除封号,操作溜的一批。 她给明镜发送了苏音慈三个字。 这下更快,连vx号都给封了。 这比被全网封杀还过份啊,这得是有黑客蹲点吧,大海里捞鱼,这个苏音慈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下这么狠的手。 ------题外话------ 苏音慈小姐姐好惨/(ㄒoㄒ)/~~ 283 善报(一更) “少爷,我们被发现了。”怀青放下监听设备,叹了口气。 薄玉浔站在窗前,透过雕花窗柩望向天边明月,高大的背影挺拔如松,英俊的面容透着玉质般的清辉。 闻言男子只是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叩在窗台上,像一只蝴蝶轻盈的栖息在花枝上。 怀青盯着男人的指尖。 她没有见过比少爷更美的手,比女子柔美中多了英气,却又比男人的粗犷更添几分轻盈,指如葱根,白皙修长,似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璞玉,每一个角度都是那么的完美精致。 这是一双绝美的犹如艺术品一般的手,也是一双救死扶伤的手。 而现在,这双手,要为了最爱的人,拿起长剑,向敌人高扬。 “蒋春岚是搞情报出身,警惕心重,她早晚会怀疑。” “那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蛇要先探出头,才能知道她的老巢,你今晚做的很好。” 只要骗过秦秋曦就是成功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怀青,你帮我这一次就够了,解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不适合你。” “少爷。”怀青猛然站了起来,双拳紧握,眸底闪烁着愤恨的光。 薄玉浔蹙眉看着她。 “少爷,请让我和您一起吧,您走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学习,我什么都会,一定可以帮您的。” 薄玉浔静静的打量着她。 怀青目光坚定不移,丝毫不退让。 她有一张小白花的脸,但眉眼却透着一股坚毅,像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小草,任凭风吹雨打,也绝不弯腰。 每个人都有无法对人言说的故事,汇聚成了以后要走的路,哪怕路上荆棘丛生,也要一往无前。 薄玉浔没有问为什么,他只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是的,少爷,我早就准备好了。” 薄玉浔点点头:“秦秋曦还会再联系你,有任何动静,及时向我汇报。” 怀青关上门离开。 在转角处遇到了薄玉姜。 “小姐。”怀青低眉顺眼的喊了一声,抬步离开。 “今晚秦秋曦为难你了吗?”薄玉姜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怀青转身,恭敬的说道:“秦小姐向我道歉了。” 薄玉姜眯了眯眼:“这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小姐没有什么事,我该去服侍老夫人睡觉了。”话落转身离开。 薄玉姜盯着怀青的背影,眸光阴晴不定。 扭头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房门,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 怀青从薄老太太所住的正房出来,拐进了旁边的西耳房,这里离老太太房间最近,她就近照顾老太太比较方便。 耳房比一般的厢房要小,她一个人住却绰绰有余。 洗漱过后,怀青用毛巾包着头发,浴巾从胸前绕过,露出光洁的肩头。 恰在此时房间门被人敲响。 “谁?”话落连忙取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 “怀青,我忽然想到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话落来人推开房间门走了进来。 怀青背对着来人,光洁的背上一块丑陋的疤痕十分醒目,几乎一眨眼,就被外套遮住了。 怀青转身,皱眉看向来人:“大小姐,您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薄玉姜笑道:“是这样的,我看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不错,明天你如果有时间,带母亲去附近的公园转转吧,老人家总待在家里也不好。” 这种事值当大小姐亲自跑一趟吗? 怀青恭敬的说道:“小姐放心,照顾老夫人本就是我该做的。”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话落关上门离开了。 薄玉姜走在游廊下,灯光明灭不定的落在她的脸上,脑海中闪过刚才一闪而逝看到的画面。 怀青的背上,是一大片烧伤。 她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 怀青锁上门,转身走到落地镜前,脱下身上的外套,背对着镜子。 将长发拢到胸前。她侧过头,目光落在镜子中。 只见镜子中清晰的映出女子曼妙的身体曲线,然而从蝴蝶骨到腰近三分之二的地方分布着蜿蜒惊悚的疤痕,像癞蛤蟆的背一样,恐怖丑陋。 女子的手一寸寸拂过凹凸不平的疤痕,目光深处映出漫天的大火。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连带着那片森林也一并化为火海。 权势真是好东西。 能让蓄意杀人纵火变成自然灾害,面目狰狞的侩子手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人人尊重的贵妇人。 真是讽刺! 拢上衣服,怀青走到窗前,窗台上的花盆中,生长着一小株黄杨树,枝干曲曲折折,似一把撑开的伞,只是冬天到了,只余树干,不见叶子。 在那灰扑扑光秃秃的枝干间,缠绕着一截细小的藤枝,那藤枝实在是太细了,从腐泥中钻出,紧紧的缠绕着树干,像依附大树而生的菟丝花。 “我们的故乡,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只有你始终陪伴着我。” 女子手指轻轻抚摸着藤枝,“你什么时候才开花呢?” 那一日,想必也不远了。 —— 这一夜,有人彻夜难眠、有人噩梦缠身,也有人酣畅大睡。 大床上,柳暮雪翻了个身,成大字型摊在床上,四个角被她占全了。 砸吧了一下嘴巴,睡梦中还在念叨;“好吃……翠姐你跟我走吧。” 柳暮雪被尿憋醒,爬起来嘟哝着下床,走出客厅,不经意间看到阳台上背对着她的方向的玻璃门上,映出一道人影。 柳暮雪吓的尿意瞬间就没了。 拿起墙角的台灯,柳暮雪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你……你是人是鬼?” 打开阳台的灯才发现是明镜,盘腿打坐,背脊挺得笔直,看着像是睡着了,然而手指间的佛珠却有条不紊的拨动着。 “你大半夜不睡在这儿修仙呢?”柳暮雪松了口气,刚放下台灯,尿意又来了,连忙慌不择路冲进了卫生间。 柳暮雪通体舒泰的走出来,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柳暮雪差点被冷风刺到自闭,她连忙退了回来拉上玻璃门。 再看阳台上穿着一条单薄长裙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某人,柳暮雪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修仙的人比不起。”话落赶紧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中。 至深的夜、刺骨的风。 天幕似盘,星罗如棋。 无边的黑夜中,谁是棋盘上的棋子,谁又是下棋的人? 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即使深夜的京州火车站,依旧人头攒动。 两个黑衣男人在人群中艰难拨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她在黑暗中静静的观察着。 忽然有人撞到了她,眼尾扫到那人往后一个仰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而那个大的过份的肚子毫无遗漏的曝光在灯光下。 眸光一凛,单手揽住女人的腰肢,将她扯到怀中站稳。 女人有一双美到心碎的眼睛,此刻里边盛满了惊慌害怕,让人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痛。 “谢谢您大哥。”女人连忙用外套遮住大肚子,目光惊慌的扫着四周。 当看到人群中逐渐接近的黑衣男人,女人绝望到极点,凄美的面容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然而她不甘心就这样认命,即使在绝路上也要找到希望,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人去守护。 那一刻她看到了淤泥中生长出纯洁的莲花,圣洁芳雅,暗香袭人。 她目光落在女人的大肚子上,“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女人愣了愣,苦涩一笑:“因为我……。” 在危险步步紧逼的时候,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跟我来。”她牵起女人的手,走入黑暗中。 原来从那个深夜,在她生出恻隐之心而冒着被暴露的风险牵起她的手时,命运便已经埋下了种子。 因果是一个轮回。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阿弥陀佛。” ------题外话------ 最后那一点是穿插的回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懂,脉络大致已经清晰了,铺垫完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要拉开帷幕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嗯,大致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284 味道(二更) 早饭的餐桌上,柳暮雪盯着明镜打量。 “你头晕不晕?” 明镜摇头。 “鼻子塞不塞?” 明镜摇头。 “不应该啊,你这体质也太强了吧,简直不是人。”柳暮雪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稀里糊涂得出个结论。 明镜不是正常人。 回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这次京州之行,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白子琰打来电话:“明镜,你在酒店等着我,我和小宋现在来接你,中午一起吃个饭给你们践行。” 明镜想说不用,对方已经挂了。 “是不是姓白那小子,隔多远都听到他那咋咋呼呼的嗓子,跟鸭子似的。” 白子琰正处在变声期,说话声音是带着点颗粒感,跟嗓子里塞了一口痰一样。 明镜只有一个简单的手提包。 柳暮雪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小芳在一边整理着柳暮雪的东西,才在明镜的房间睡了一晚,东西就丢的哪里都是,这破坏力简直绝了。 白子琰在楼下打了十几个电话催,明镜和柳暮雪才姗姗来迟。 白子琰盯着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精致气息的柳暮雪,冷哼道:“我就知道是你,小爷时间宝贵的很,浪费在你这样的人身上,简直可恶。” 柳暮雪摘下墨镜,高傲的冷笑了一声,“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多跟人家宋引章学学,你这德行打一辈子光棍吧。” 白子琰磨了磨牙,呵呵冷笑道:“像你这种脾气暴躁尖酸刻薄的女人,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娶你。” 柳暮雪一屁股在白子琰身边坐下,“不好意思,追我的男人从西直门拍到了长安街,至于你?” 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子琰,不屑道:“还不够格呢。” “你……。”宋引章连忙安拂他:“好了好了小白,少说两句吧。” 明镜无视争吵,默默坐在了最后排。 待小芳把行李全放进后备箱,像只小猫一样钻进来,默默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司机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白子琰咽不下这口气,冷哼道:“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真是没错。” 柳暮雪翘着细腿,从包里拿出防晒喷雾往手背和脖子上喷。 “不错啊,你一个草包还能拽几句论语,不过草包就是草包,人家孔圣人跟你可不是一个思想境界,人家说的女子是指宠幸的身边人,可不是你妈这样的女人,you understand?” 柳暮雪不屑的嗤笑一声:“看不起女人,就别从你妈肚子里爬出来。” “你……。”白子琰拳头握的咔嚓响。 “恼羞成怒了?本小姐可是拿过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不服继续来。” 几句话就把白子琰噎的说不出话来,气哼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 “小样儿,跟我横。”柳暮雪哼着歌扭头朝明镜抛了个媚眼。 宋引章看气氛僵持着,觉得自己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开口说道:“我们要先去电视台接一个人。” 柳暮雪眯了眯眼:“曲飞台?” 宋引章点头:“你猜出来了?” 柳暮雪双手抱胸,“亏我觉得你聪明,能出入电视台的也就只有曲飞台了。” 宋引章笑笑:“那是你太聪明了。” 柳暮雪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勾了勾唇,“昨晚薄家的宴会好玩吗?” 宋引章挑了挑眉:“你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看到了呢。”柳暮雪娇哼道。 白子琰扭头看她一眼,上下打量着她:“你昨晚在哪儿?” “我凭什么告诉你?” 时间就在白子琰和柳暮雪的打闹争吵中飞快流逝。 车子开到电视台大门对面的马路边,没等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裹着黑色羽绒服戴着棒球帽出现了。 即使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男子优越的身形依旧让他成为瞩目的焦点。 “他是不是曲飞台?” 电视台门口蹲着一群举手幅的年轻女孩,看手幅上的照片和口号,是飞蛾没错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大家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疯狂的冲了上去。 粉丝们得知消息曲飞台昨晚在电视台录制少女偶像,因为演播厅出了点事故,一直拖到了第二天,粉丝们在寒风中蹲了个通宵,扛着寒冷疲惫和饥饿就想见偶像一面。 曲飞台像块移动的肥肉,身后跟着一群流哈喇子的饿狼。 白子琰趴在窗户上看到这一幕,乐的直拍腿。 曲飞台加快了脚步,长腿一迈,轻盈灵巧的从花坛间跳了过去,姿势潇洒利落。 一群女孩被花坛拦住了,不由得大喊道:“曲飞台……曲飞台。” 宋引章不由分说要去拉车门,白子琰赶紧拦住他:“别介啊,再等等,让我看看我们的大明星要怎么应付这群疯狂的粉丝,老熊,快开车。”白子琰吩咐司机开车。 宋引章甩开他的手,皱眉说道:“小白,你这样做就过分了,小飞会生气的。”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真缺德。” 趁白子琰不注意,飞快打开了车门。 下一刻曲飞台迈着长腿弯腰跨进了车内。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一群粉丝尖叫着追在车子后边,渐渐的被甩远。 柳暮雪笑眯眯的打招呼:“帅哥你好,我是明镜的闺蜜,我叫柳暮雪。” 曲飞台颔首,路过白子琰时,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下一刻车厢内响起白子琰杀猪般的惨叫声。 “曲飞台,你谋杀亲夫啊。” 曲飞台挑了挑眉,淡淡道:“抱歉,失误。” 明镜抬头,四目相接,曲飞台弯唇一笑,眸中仿佛一瞬间注入了光,亮若晨星。 “好久不见。” 其实也就几天而已,但对曲飞台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得隔了几个秋啊。 他在明镜身边坐下,摘下了棒球帽,抬手拢了拢茂密蓬松的头发,没一点形状,像刚睡醒似的,乌黑的头发争先恐后的从他指缝间蹦出来。 这头发,不去拍洗发水广告可惜了。 明镜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递给他,曲飞台愣了愣。 明镜指了指他的脸。 曲飞台接过纸巾,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凉如寒冰。 心尖颤了颤,曲飞台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拿着湿巾擦了擦脸。 湿巾上黑了一块。 “录完节目卸妆时趴在化妆台上睡着了,可能就是那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眼线笔吧。” 他说的轻松,明镜却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了疲惫。 明镜笑了笑,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递到他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曲飞台透过佛珠中间的圆圈,看到了明镜的唇。 她的唇形很好看,很是小巧,又有一点厚,古典中透着一丝少女的娇憨。 此刻那嘴唇上下蠕动,说着没有声音的话。 曲飞台意识越来越模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闪过唯一的想法。 她的唇、是什么味道? 柳暮雪惊讶道:“他怎么忽然昏迷了?” 明镜拿过旁边的薄毯盖在他身上,轻声道:“他只是太累,睡着了。” 柳暮雪没有再理,扭头看向白子琰,“谋杀亲夫?我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隐藏的g佬。” 白子琰气到跳脚:“你才g佬,你全家g佬。” 柳暮雪悠哉游哉的笑道:“看,恼羞成怒了呢。” “柳暮雪,小爷从来不打女人,你别让小爷破戒。” “本小姐把脸放这儿,有胆你就打……。” 两人吵翻了天去,曲飞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呼呼大睡。 旁边有人超车,司机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曲飞台脑袋歪了一下,倒在了明镜的肩膀上。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冬日的阳光穿透车窗随着车速而颠簸,调皮的落在少女的肩头。 沉睡中的少年蹭了蹭女孩的手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洒落一层阴影,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不知梦到了什么,少年笑了起来。 她的唇、是水蜜桃味的,很甜很甜。 后来的后来,曲飞台才知道,她的唇是凉的。 那是雪的味道,晶莹却冰凉。 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绝望。 ------题外话------ 小飞呢,是一个苦命的娃,大家不要嫌弃他 285 存在(一更) 曲飞台已经有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缓缓睁开眼,车厢内空无一人。 鼻尖漂浮着若有若无的幽香,那是深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为之魂牵梦绕的味道。 飘远的思绪渐渐回笼,他忽然感觉到他的脑袋枕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曲飞台愣了愣,下意识扭头。 车窗拉上了帘子,但前边的车座上漏进来大片的阳光,尘埃在光影中舞蹈,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 明镜就坐在明与暗的交界处,长发安静披散在肩上,白净秀美的侧颜温婉沉静,高挺秀气的鼻梁像一座孤峰伫立在山涧,云雾缭绕,飘渺孤鸿。 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双眼微阖,仿佛入定了般,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在这种令人窒息般的沉默中,曲飞台忽然抬手捂住心口。 那颗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明镜缓缓睁开双眼,拉开帘子,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的奔进来。 “醒了,就下车吧。”明镜起身弯腰走下了车子。 曲飞台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他睡着时,她就一直这样坐着吗?为了让他睡的方便,甚至没有下车,单独留在车内等他醒来。 曲飞台低头看着身上的毛毯,眉眼弯了起来。 跳下车,曲飞台迎着阳光伸了个结实的懒腰,连日来的辛苦和疲惫随着这一觉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跑个马拉松都没问题。 戴上口罩棒球帽,曲飞台迈着长腿追上了明镜。 白子琰定的地点是一家火锅店,按他的话说他虽然是个二代吧,但从小就接地气,那些高档的西餐厅日料店啥的难吃不说还吃不饱,只能骗骗没见识的小姑娘,给自个儿装装逼之外没啥用,朋友聚会,就要选在火锅店,热闹有气氛,关键是吃得饱。 这家火锅店,全国连锁的大品牌,服务一流,恨不得连厕所都帮你上了。 白子琰选了间包厢,特意提前申明不需要服务,把配菜放门口就行。 这不是有大明星需要照顾吗?白子琰觉得自己也够贴心了。 火锅咕嘟嘟冒着热气,包厢里空调开的很足,满屋子都是火锅味儿。 “这明镜对小飞是不是有意思啊?我怎么瞅着这么不对劲呢?”白子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就算是一条狗坐在那儿,明镜照样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是曲飞台才得到明镜的特殊照顾的,搞明白逻辑好吗?” 兄弟只能自己骂,被别人骂白子琰立刻不干了,“你骂谁狗呢?” “狗觉得我是骂谁,那就是骂谁喽。” “你水灵灵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那么难听?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教养?”白子琰拍桌子怒吼。 忍了一路,不忍了。 柳暮雪端着水杯就朝白子琰的脸上泼了过去,“洗洗你的嘴,太脏了。” 白子琰懵逼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泼水,简直……太有趣了。 白子琰双眸喷火,如果柳暮雪是桶汽油,早三百六十度螺旋式爆炸了。 在白子琰处于爆发的边界点时,宋引章站出来拍了拍白子琰的肩膀。 “小飞,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暮雪,你也少说两句吧,我看以后啊,你们俩还是少见面吧,对大家都好……。” “闭嘴吧你。” “有你什么事儿?” 白子琰和柳暮雪同时喷宋引章,话落两人同时愣住了,彼此愤恨的仇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 被喷的宋引章:…… 感情都是他的错喽。 不管聊到什么话题,最后殊途同归,还是能吵起来,宋引章真是服了。 “你们俩干脆凑一对得了,别祸害别人了,彼此消化吧。” 白子琰脸色僵了僵,狠狠瞪了眼柳暮雪,像是不服气一样,“谁要跟她凑一对,长得丑死了。” 柳暮雪不屑的冷笑一声:“宋引章,眼瞎就去挂眼科,这种浑身没二两肉哪哪儿都不行的小鸡仔请圆润的爬好吗?” 眼看两人又要干起来,宋引章连忙大吼:“停,两位还记得咱们今天是来干嘛的吗?行行好,我就想安静的吃一顿饭好吗?” 瞅瞅把人家温润贵公子逼成了什么样子。 明镜推门走进来时,就看到宋引章涕泪横流的眼神,简直把明镜当成了救世主。 明镜出现后,白子琰和柳暮雪才算是老实下来,不再针锋相对。 随后曲飞台走进来,摘掉了帽子和口罩,脱掉羽绒服挂在墙角的衣柜里。 挂在外边衣服会有味儿的,不得不说服务真是人性化。 人到齐了,火锅盛宴开始了。 明镜右手边是柳暮雪,左手边是曲飞台,然后是白子琰宋引章,一张圆桌刚好坐下。 柳暮雪知道明镜不吃辣,点了个菌汤锅底,也都是明镜平常吃的素菜。 白子琰撸起袖子,抽了抽快被辣出来的鼻涕,夹了筷子毛肚在锅里涮着,抽空问道:“小飞,你少女偶像要录到什么时候?下个月舅舅的组要开拔玉龙雪山了,舅舅想让你跟组,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他自己想,但剧组一个人都不认识,得拉上一个朋友才好玩儿,要是曲飞台跟组,表舅绝对求之不得。 不愧是光屁股蛋长大的好朋友,曲飞台一眼就看穿了白子琰的想法,慢悠悠的用公筷夹了一块豆腐放在明镜的餐盘里,给她面前的水杯里添满温水,这才说道:“少女偶像已经全部录完了,解下来我要准备新专辑mv,主打歌……mv的演员还没挑选好。” 从始至终,他心中就只有一个人选,但他深知这只能是奢望。 如果不是她,那么谁演都只是模仿,那只是在玷污他心中的女神,他绝不允许。 既然这样,他只能把这首歌从专辑中移除,永远放在心底。 白子琰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明镜身上。 不得不说,好兄弟就是这个时候两肋插刀的。 “你的新专辑主打歌是白衣吧?” 这首歌只在演唱会上首唱,后来live版在网上大火,但曲飞台从未出售过商业版权,严格来说这些音乐软件全部侵权,黄超因此还跟这些公司打过官司,但这首歌太火了,根本禁不住,后来很多唱歌节目甚至网红靠着这首歌的流量过活。 曲飞台新专辑一共十首歌,白衣重新编曲作为主打歌,这根本是不用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曲飞台之所以没有出售版权就是为了新专辑。 这首歌对他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大家也都知道。 宋引章和柳暮雪也下意识看向了明镜。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曲飞台的白衣写的是谁。 柳暮雪啧了一声,这一对有点儿好磕。 “mv好办啊,让明镜来演,本来就是写的她,真人出镜绝对引爆全网,mv又不需要演技,摆几个pose,只需要美美哒就行。” 曲飞台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扭头抱歉的看向明镜:“明镜,你别听他瞎说……。” 明镜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抬头看向他,雾气氤氲下,她的眸光似融了春水,温柔的不像话。 曲飞台的心、一瞬间就化了。 她说:“好。” 曲飞台盯着她的唇,他在想刚才的梦,此刻她的唇,一定是火锅味的。 那一张一合间,万物静止,只有他听到了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为之歌颂,无数红颜俊才为之癫狂,影视剧歌曲小说中它亦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好像人生来就是为了爱而存在。 但是爱究竟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虚空中,出现了一扇大门,有人告诉他,推开这扇门,你会万劫不复。 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为你,九死未悔,万劫不复、亦心甘情愿。 ------题外话------ 虽然影视小说主题永远都是围绕着爱情,但我觉得人们越缺什么,就越追求什么。 爱情的本质就是吸引,就是人性的一种自私,一种利己主义,有的人看透了,就潇洒的享受,看不透的人在其中自欺欺人的挣扎沉沦,还自以为很感性。 只有爱自己,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不要再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与其仰望高山,不如停下来看看自己吧。 如果明镜长了一张凤姐的脸,你看曲飞台还会喜欢她吗?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明镜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对所有人无私的爱,才是最无情的 286 伐谋(二更) 明镜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气。” 话落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明镜前脚刚走,白子琰凑近曲飞台,兴奋的拍了一下他的背,“行啊,兄弟,有戏啊,兄弟支持你。” 曲飞台拍开他的手,冷声道:“不要胡说,明镜是为了帮我。” 换做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做的。 白子琰挑了挑眉:“兄弟送你七个字,近水楼台先得月。” 柳暮雪瞪了眼曲飞台。 大明星的光环不在,现在越看越讨厌。 天底下所有男人都讨厌。 柳暮雪故意撞击杯盏发出刺耳的杂音,毫不掩饰讽刺:“我送某人八个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柳暮雪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不顾几人精彩的脸色,起身跑了出去。 白子琰脸色铁青:“她骂谁癞蛤蟆呢?” 宋引章无奈道:“我、我是癞蛤蟆……。” 做人真难! 曲飞台面不改色,看了眼时间,放下筷子:“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送她们去机场。” 去机场的一路上,大家都比较安静。 最咋呼的白子琰也熄声了。 柳暮雪站起来往前座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家伙睡着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不是吃就是睡,猪转世的吧。 柳暮雪拿出手机,朝准白子琰不雅的睡容偷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快门没关。 这时白子琰睁开了双眼,眼神还有些懵懂,等看清柳暮雪举着的手机,瞬间反应过来,跳起来就去夺柳暮雪的手机。 “你竟敢偷拍我?把照片给我删了。” 柳暮雪死活不让,打着打着白子琰的脸上就被尖利的指甲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 白子琰和柳暮雪同时愣住了,在白子琰变脸之前,柳暮雪迅速说道:“谁让你抢我手机的,我给你说对不起行了吧,我可是从来不跟别人说对不起的。” 这口气,仿佛被说对不起的人是幸运。 白子琰火气更旺了,眼看又要打起来了,坐在白子琰旁边受到波及的宋引章面无表情的说道:“师傅,停车,你们俩下车打。” 两人老实了下来,哼了一声,各自坐了下来。 明镜坐在后边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勾。 曲飞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说道:“小学时候我们班上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跟小白做了同桌,小白天天欺负人家,比如什么火烧辫子、饼干里抹芥末,课本里夹毛毛虫,什么缺德事都干过,那小姑娘几乎天天哭着跑回家,后来有一天那姑娘再也没来,老师告诉我们她转学了,小白当场就哭了起来。” “我们就问他,你不是很讨厌她吗?天天欺负她,现在人家如你愿走了,你怎么反而这么难过呢?” “你知道小白当时说什么呢?”曲飞台看向明镜。 明镜笑了笑,“捉弄一个人,不是讨厌她,而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自以为是会给一个年少的女孩带来多大的阴影与伤害。” 曲飞台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看白子琰这回是遇上对手了,一物降一物,够他喝一壶的。” 到了机场,曲飞台不方便下车,他对明镜道:“mv的事情,我明天在微信上跟你聊吧,你今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明镜点点头,背着双肩包下了车。 “小鸡仔,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柳暮雪扮了个鬼脸,在白子琰发怒之前,赶紧溜下了车。 “小白,小飞,我走了,有时间来江州玩。”宋引章挥挥手,大步走下了车。 呼吸到新鲜空气,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眼看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机场大门口,曲飞台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去哪儿?”白子琰忽然觉得无聊,离别的愁绪一瞬间袭上心头,人都变得伤感了起来。 “我听说红月来了个超正点的头牌,初夜炒的热火朝天,兄弟带你去凑凑热闹怎么样?” 曲飞台一脚踹过去,“滚。” —— 商务房车前脚刚走,后脚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一共八十二块钱。”司机出示微信码。 然而后座的客人却递了一张百元纸钞,什么话都没说,下车大步离开。 “唉,还没找零呢。”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大喊,对方仿佛聋了一样,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机场大厅。 司机盯着手里的纸钞,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从头到脚裹得严丝合缝,几乎没有裸露出一寸肌肤,虽说是冬天吧,但这也太夸张了。 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用纸钞啊,跟不上时代了呀。 不会是逃犯吧? “滴滴”后边有车在催,保安也在给他打手势,出租车司机赶紧启动车子离开,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奇怪的人抛在了脑后。 三人在值机柜台前排队,办理登机手续。 柳暮雪百无聊赖的扭头,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人,她连忙拉着明镜,指着那人说道:“不会是恐怖分子吧?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瞬间脑海里脑补了几十幕劫机画面。 明镜淡淡的扫了一眼,“也许人家有皮肤病呢?” “也有可能是娜娜姐那样,整容阵痛期见不得人哈哈。”柳暮雪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办好手续,三人转身离开柜台,队伍排起了长龙。 柳暮雪低头拿着手机跟谁发短信,宋引章在检查登机牌,和对面大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对照,明镜落在两人身后。 明镜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指尖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垂眸。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柜台前工作人员温声提醒。 男人拿出身份证放在柜台上。 工作人员接过,将身份证放在仪器上,很快对方的身份信息和购票信息就在电脑屏幕上显现。 “您好岑先生,您购买的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四十五飞往江州的j2508次航班,您购买的是经济舱,系统已自动为您选定座位……,请问您需要办理托运吗?” 男人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抱歉,请您摘一下墨镜可以吗?我们需要识别一下是不是本人。” 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是见多识广的,这个人的打扮太古怪了,别是什么坏人。 男人闻言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工作人员仔细打量了一眼,跟证件上的照片是一个人,有点小帅,但不知是不是吃胖了,真人脸比照片上有些肿,眼周有些通红。 但只要确定是一个人就行,且这个人并不在通缉名单中,如此工作人员就放心了。 “这是您的登机牌请收好……。” 没等工作人员说完话,男子便取过登机牌转身离开。 飞机起飞前,广播温馨提醒乘客关闭手机或调至飞行模式。 经济舱靠窗位置,男子低头看着手机上联系人y五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最新信息。 那是一个人的资料。 ——姓名、周雪,年龄二十九岁,学历、江州大学工商管理专业本科毕业,并留学m国取得麻省理工大学管理学硕士,回国后做了一个人的助理秘书…… 其人的喜好厌恶一览无余,恐怕本人都不知道的这么清楚。 在看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信息自动销毁。 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男人将手机关机,扭头看向窗外逐渐相近的白云,犹如一团棉絮。 蓝天代表自由,似乎唾手可得。 曾经她这样以为,最终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今我如你曾经一般,变成了这座牢笼中的一员,挣不开逃不脱。 我看你曾经看过的云,吹你曾经吹过的风,走你曾经走过的路。 人生从未有一刻如此轻松。 即使他踏上的,是一条通向死亡的路。 ------题外话------ 介绍一下,他叫岑宁,一个卧底 287 财迷(一更) 江州比京州还是暖和多了,空气中漂浮着咸湿的海风味儿。 不比京州单刀直入的刺骨,却是迂回婉转,温水煮青蛙,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杀你个措手不及。 在江州待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天气。 刚走出机场,亲切感扑面而来,恍若回到了春天。 柳叔恭敬的迎过来,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跟我回家吧,夫人先生想您想的不行。” “哼,我不在他们恐怕是最高兴的吧,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朋友家玩儿几天。”柳暮雪挽着明镜的手臂,就要走人。 柳叔讶然的看向站在柳暮雪身边的少女,初始被小姐口中的朋友所震惊,等看清这女孩格外出众的容貌气质,便更是惊讶了。 小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夫人先生格外宠溺的原因,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在柳仙镇,没人管得了她,在学校更是没一个朋友,按小姐的话说,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庸人,不配跟她做朋友,现在小姐竟然亲口承认有朋友了,这这这……夫人和先生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感动的热泪盈眶。 柳叔也没有强求,小姐好不容易有朋友了,可不能给小姐添堵。 “那柳叔送你们回家,这位小姐不知道怎么称呼?”柳叔温和的开口问道。 明镜微笑着颔首:“柳叔不用客气,叫我明镜便好,我家司机也来接我了,暮雪跟我去玩几天,您别担心,回去转告二老,我会照顾好她的。” 这女孩谈吐高雅,措辞体贴细心,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优秀孩子,柳叔满意的点头:“那就麻烦明镜小姐了。” 柳暮雪摆摆手:“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瞎晃了。” 小芳推着两个大行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 想到什么,柳暮雪忽然后退几步,凑在柳叔耳边神秘兮兮的问道:“我问你,那个人,这些天在家里老实吗?” 柳叔愣了愣,等明白过来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不由得失笑。 “小姐,您就放心吧,少爷做事妥帖周到,就连最严苛的大长老都对他赞不绝口呢。”柳叔提起柳净云,眼神不自觉就带了骄傲。 柳暮雪哼了一声:“他最会伪装了,你们都被他给骗了。” “小姐,您对大少爷的误会太深了,大少爷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柳暮雪嘟囔道:“他也太会蛊惑人心了吧,行了你回去吧。” 柳叔眼看柳暮雪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小姐对大少爷的误解怎么那么深呢,这对大少爷太不公平了。 柳叔正要转身,这时一个黑衣男人从他身边走过,这人打扮的有些古怪,柳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有那么冷吗?裹成了粽子,大城市的人真是奇奇怪怪。” 男人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出租车司机带着江州口音问道:“要去哪儿?” 男人摘下墨镜,扭头看向车窗外。 明镜和柳暮雪在和宋引章道别,两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江州的阳光挺刺眼的,男人抬手遮在眼睛上。 口罩下,唇角缓缓勾起。 “江州一中。” 他叫岑宁,师范硕士生毕业,有五年教学经验,但因得罪了领导,被学校开除。 经一位大学同学介绍,来江州一中应聘。 年龄三十岁,离异单身无孩。 多么完美的履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男人手指轻轻叩在车窗上,冷风迎面灌来,司机缩了缩脖子,把窗户给关上了。 不经意扫到后视镜,正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大白天的,莫名让人后背汗毛直竖。 司机一个不注意,差点在红绿灯路口追尾,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偏离了原始航线。 紧张的吞了口唾液,司机手忙脚乱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怎……怎么这么热啊……。” 又把刚关上的窗户给打开了。 冷风呼呼灌进来,司机后颈的汗被吹干了,凉的他浑身一颤。 男人扭头望向窗外,手指轻轻搭在车窗上。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散去,司机偷偷松了口气。 “周雪?”男人唇畔溢出一抹冷笑,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 就从你先开始吧。 —— 明镜离开了半个月,江州风平浪静,和她离开前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是周五,孩子们还没放学。 韩素文得知明镜回来,还带了一位朋友,早早准备了一桌子丰盛晚餐。 柳暮雪背着手打量家里各处,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平层大豪宅,无敌江景房,不过我不喜欢住在城里,感觉像关在盒子里似的,还是我们家的小别墅好。” 柳暮雪站在阳台上,从二十多楼望去,繁华的城市尽收眼底,颇有一种会当凌绝顶的豪迈。 明镜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我有三个师妹,大的九岁,小的五岁,她们都很乖,你不要欺负她们。” 柳暮雪白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爱欺负人?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你觉得呢?”明镜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柳暮雪咕哝道:“歧视、赤果果的歧视。” 这时密码锁响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张开嗓门就喊:‘二姐……二姐你在哪儿?” 看到阳台上站了一个人,小姑娘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抱住那人的腰,“二姐,我好想你啊,我吃饭想你,写作业想你,背英文单词也想你,就连做梦都在想你呜呜~”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面前的人炸毛了,猛然跳开尖叫道:“你眼泪蹭我裙子上了,我这可是香奈儿限量款的……。” 柳暮雪摸到了一种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整个人都僵住了:“这……这是什么东西?鼻涕?”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双眸喷火的瞪向面前懵逼的小姑娘。 明尘还没从这个人不是二姐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对方那双凶狠的眼神吓得醒过神来。 这是自己家,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双手掐腰质问道:“你是谁?我二姐呢?你为什么在我家?” 柳暮雪冲到卫生间用肥皂搓了好几遍手,快搓破皮了才罢手。 明提目睹了这一切,走过来对明尘说道:“她应该是二姐的朋友。” 但是这个女人实在太无礼了,二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柳暮雪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蛋,呵呵笑道:“你们俩就是明镜的师妹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师姐最好且唯一的闺蜜柳暮雪,你们也许很讨厌我,但是抱歉,以后我们可能要经常见面了哦,多忍忍吧,毕竟忍忍就习惯了哈哈。” 看着女人嚣张的样子,明尘握了握拳头,脸上忽然摆出甜甜的笑容:“原来是柳姐姐啊,既然是二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姐姐,柳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像洋娃娃一样。” 小姑娘眸光明亮又天真,夸的人怪不好意思的。 柳暮雪咳嗽了一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姑娘这么漂亮可爱还嘴甜,关键是明镜的师妹,在人家家里不能太过份。 柳暮雪从手腕上取下金镯子塞进明尘手里,又取了耳环塞给明提:“那什么,初次见面,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首饰姐姐只戴了一次,都是限量版的哦,绝对不会跟别人撞款,你们拿去玩儿吧,就当姐姐给你们的见面礼。” 这也太壕了,一见面就送金镯子,别看镯子很细,但那上边镶嵌的绿宝石简直是极品,古法手艺精雕细琢,绝非凡品。 明尘双眼“噌”的就亮了,嘴上却甜甜的说道:“这不可以的,二姐不让我们拿别人的东西,而且还这么贵重,我们不能要。” 哇塞,这小姑娘简直太懂事了,比那些熊孩子强了几百倍。 柳暮雪板着脸说道:“给你们就给你们了,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二姐那里我去说,我送别人东西轮不到她说三道四,哼。” 明尘抿抿唇,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那我暂时先收下了,只是姐姐,如果二姐不同意,我会还给你的。” 背着柳暮雪,明尘笑的见牙不见眼,贼兮兮的摸着金镯子,两只眼睛里只刻了两个字。 财迷。 明提都快没眼看了。 ------题外话------ 叮、财迷小明尘上线。 柳暮雪虽然嚣张,但好单纯啊哈哈 288 不死(二更) 明镜知道了果然没说什么,明尘就心满意足的把金手镯放进了小金库。 小盈带着明一也回来了。 明一嘴比明尘还甜,纯真的得天独厚。 柳暮雪就吃这一套,把脖子里的吊坠给了明一。 小盈一看那吊坠,好家伙,奢牌的钻石吊坠,小好几万,对方说给就给了。 小姐的朋友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你们跟你二姐,都是在山窝窝里长大的?你们之前真都是尼姑?” 柳暮雪看着面前三张白里透红精致明艳各有千秋的小脸蛋,跟想象中面黄肌瘦营养不良邋里邋遢的小尼姑天壤之别。 是她的认知有错吗? 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呢? 明尘乖巧的点头:“是的柳姐姐,我们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不过师父归寂后,二姐让我们还俗了。” 柳暮雪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们大师姐呢?” 叶贞就是明镜的大师姐,这师姐妹五人,总给她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叶贞怎么看都不像在山门糙养了十六年的样子,那天她俩逛街,叶贞对各种奢牌了如指掌,穿搭护肤方面很有经验,就连京州的美食风俗都手到擒来,当时没想太多,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提到大师姐,三人脸色同时拉胯,明尘叹气:”虽然我也很想大姐,但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 有点儿明镜那味儿了,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 明提偷偷碰了碰明尘,示意她闭嘴,不要对陌生人透露任何有关大姐的事情。 柳暮雪瞥了眼明提,这姑娘很谨慎啊,从头到尾就没见她笑过。 “我才见过你们大姐,你们二姐没有跟你们说吗?”柳暮雪挑眉说道。 三人同时震惊的抬眸,不可思议道:“你在哪儿见到的我大姐?” “就在京州啊,一直跟你们二姐在一起,后来……拍电影去了吧。” “什么?大姐醒了?二姐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明尘立刻冲向二楼。 “二姐二姐,大姐是不是醒了。” 醒了? 柳暮雪挑了挑眉,越来越奇怪了。 明提警惕的瞪了眼柳暮雪,转身跑去了二楼。 柳暮雪看向安静的明一:“你怎么不去呢?” 明一甜甜的笑起来:“该说的时候,二姐就说啦,着急什么。” —— “她说的没错,大姐确实醒了。” 明镜话落,明尘立刻兴奋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我要见大姐。” 明镜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大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以后再说吧。” “可是……。” 明尘还想再说什么,明提赶忙拉住她:“大姐醒了,不是很好吗?二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现在不是在庵里的时候了,大姐也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总陪着我们。” 明尘叹了口气。 “好吧。” “可是二姐……,我能不能跟大姐通一个电话,我只要听听她的声音就满足了。” 小女孩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在庵里的时候,明尘就最爱黏着大师姐,明镜性格淡漠,几个小师妹骨子里都挺怕她的,尤其明镜教她们读书识字的时候,在她们心里,二姐跟师父的地位差不多,是严师是慈母,是必须要受尊敬的。 但是大师姐不一样,虽然会欺负她们捉弄她们,做了坏事会骂她们,但她们要是受欺负了,也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她们的,大姐经常下山,会偷偷给她们带零食,会做很多好玩意儿逗她们开心,在她们心里,大姐就像她们真正的姐姐一样。 跟对明镜的尊敬完全不一样。 明提也露出了渴求的眼神。 明镜默了默,“今晚吧,你们先去吃饭。” “耶,二姐太好了。”明尘抱了抱明镜,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飞走了。 明镜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叶贞的电话。 那边响了三声才接通,“这里的情绪要非常饱满,周老师不愧是影帝,理解力太强了……喂……。” 叶贞话落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坐直了身体,抱歉的看了眼对面的周正汝,拿着手机走去了一边。 “明镜?抱歉,我刚才在跟周正汝对戏,你回江州了吧?我最近要围读剧本,没时间回去了。” “没事,你拍戏比较重要。” 叶贞很奇怪明镜主动打电话给她是有什么事,明镜可不是那种没事给你打电话问候你怎么样的人,她的性格淡漠到……怎么说呢……叶贞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天边的落日余晖。 就像天边的一缕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她主动给你打电话,真的会让人感到受宠若惊的。 “叶贞。”明镜开口,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叶贞听出了一丝犹豫。 明镜也会犹豫吗?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叶贞聚精会神严阵以待,因为她预感到,明镜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重要。 “你等会儿休息的时间给师妹们通个电话吧,她们知道你醒来,很开心,想跟你说说话。” 叶贞愣了愣。 明镜口中的她,不是她叶贞,是明心。 叶贞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心底反而涌起巨大的狂喜。 这代表,明镜接受她了,不然是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的。 这通电话意味着,她要融入明心的生活中去了。 “我……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打。”叶贞的声音有些颤抖。 明镜没有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贞呆呆的看着挂断的手机,忽然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的存在,意味着明心的消失。 叶贞知道她不该这么自私,可她控制不住。 明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师妹们,请满足我这个自私的愿望吧。 叶贞擦了擦眼泪,转身回到了桌位前。 周正汝挑了挑眉,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出事了吗?” 叶贞摇头:“不是,我是太开心了。” 女孩破涕为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的哭却不是悲伤,眼睛被水洗过,明亮灼人。 周正汝笑了笑,站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叶贞靠在他的肩头,怵哭出声。 从莫名其妙的惨死,到后来惊魂重生,这一路走来,再艰难她都没有哭过,因为在她的人生字典里,眼泪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她更懦弱。 所以她造了一个坚硬的外壳把自己武装起来,谁也别想撬动她的心门。 可是在刚才,明镜说了那句话,她坚强了那么久,忽然就溃不成军。 她的亲人把她当摇钱树,她的朋友背叛她,她的爱人利用她,残忍的杀了她…… 她的一生、活成了悲剧。 “我有家人了,我有家人了……。”她喋喋不休的说道,声音哽咽的几度涕泗横流。 像是从干涸的土地中破土而出的新苗,在阳光雨露中,迎接新生。 周正汝看着女孩痛哭的模样,心忽然一疼, 他垂眸,轻轻叹息一声,将她拢入怀中。 “在希腊神话中,有一种不死鸟,在快接近死亡的时候,它会用芬芳的树枝来筑巢,然后在火焰中燃烧,当树枝快燃尽的时候,会有一只新生的不死鸟从火焰中飞出,它会用没药树的汁液涂在死前一只不死鸟的身上,并和它一起飞向太阳之城……。” 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那是绝境中燃起的火苗,终将焚烧一切,我甘愿献祭。 从此以后,但愿我能成为守护你的不死鸟。 叶贞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叶贞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在薛安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还想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叶贞现在看到影帝两字就恐了。 周正汝是挺好的,很完美的影帝,人品更是没得挑。 但薛安当初比他伪装的更完美。 周正汝愣了愣,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摇头失笑。 ------题外话------ 叶贞得了影帝ptsd哈哈 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是喜欢叶贞留下呢,还是想要明心回来,叶贞是个缺爱的孩子,很需要关怀,我投她一票 至于明心嘛、她回到祝家,那么复杂的家庭,应该活不过三章 289 音慈(一更) 柳暮雪跟明尘她们吃晚饭的时候,明镜从楼上下来了。 白色及踝的连衣裙外边罩了件黑色长风衣,越发映得那张脸雪白雪白,从上到下透着一种黑夜般的神秘。 这还是柳暮雪第一次见明镜穿除了白色之外的颜色。 不得不说,白色是仙,黑色是真酷。 大美女就连披麻袋都是绝色。 这次死皮赖脸的跟来,她唯一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看看明镜的衣柜。 “我去趟沈家,回来的会晚点。” 明镜前脚刚走,柳暮雪把烧鱼咽下去,迫不及待的问道:“是沈舟那个沈家吗?” 明尘乖巧的点头:“是的呢,沈哥哥和沈伯伯很照顾我们的,二姐不在的这些天,沈伯伯总是来接我们去他家里玩,沈伯伯家里的厨师做饭可好吃了。” 明尘口中的沈哥哥是沈舟,沈伯伯就是沈老爷子…… 沈舟三四十的老男人了,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叫他哥哥?也不害臊。 杜泽等在车边,见明镜出来,立刻走过来拉开车门。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城市的灯火扑面而来。 “小姐,您不在的这些天,公司没发生什么大事,和神舟集团、叶氏集团的合作有序推进中,因为小姐您创办的心愿爱心基金会在这期间帮助了不少人,公司股价稳定,且舆论导向良好,只是……。” 杜泽顿了顿,“祝先生暗中与几位高层过从甚密……。”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祝文韬之前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不齿。 这才憋了多久,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明镜淡淡道:“随他去吧,有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杜泽叹了口气,怪不得小姐从祝家搬了出来,祝家那一窝都是什么人啊。 得知明镜要来,沈家的大门早早就大开了,四处灯火通明。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客厅门口等候。 明镜从夜色中走来,亲自搀扶着老爷子:“外边风大,您怎么不在客厅等着。” “回来就好。”老爷子拍着她的手,两人进屋。 “大哥呢?” 提到沈舟,沈老爷子不满的嘟囔道:“谁知道呢,我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估计已经忘了他还有个老父亲。” 明镜笑了笑:“公司最近挺忙的,大哥作为决策人,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你别帮他说话,快让爸爸看看,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花姐,快准备晚餐。” “谢谢爸爸,不过我已经吃过了。” 沈老爷子心疼的看着她:“今晚别走了,爸爸请个营养师,给你好好补补。” 明镜摸住老爷子的脉,很好,看来有按时吃药。 老爷子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要检查,我可是天天准时吃药,一次都没漏下,我要活他个百八十年,看看我们爷儿俩谁能熬,就不信看不到他娶媳妇的那天。” 老爷子像跟人赌气似的,吹胡子瞪眼睛。 明镜笑道:“依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只要按时吃药,经常锻炼,肯定能看到大哥娶妻生子那天。”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在京州有没有受欺负?” 明镜摇头:“娜娜姐很照顾我。” 老爷子笑道:“这丫头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还不错,你觉得跟你大哥有没有戏?” “感情要两情相悦才好,莫要强求。” “虽然吧是这个道理,但你大哥性子执拗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们不推一把,他保准打一辈子光棍,那我抱孙子的愿望岂不是泡汤了。”老爷子满脸写满了哀伤,真是让人不忍心。 “大哥他、应该有意中人吧……。” 沈舟的眼睛里,写满了沧桑。 老爷子瞅瞅四周,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你大哥十几年前迷恋过一个女明星,能把你大哥迷的死去活来,那长的真的是……。” 老爷子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怔了怔:“咦……跟你还有点像呢,果然美人都是相通的。” 明镜挑了挑眉:“女明星?” “你等着。”老爷子跑去卧室,再出来把一张照片偷偷给明镜看,时刻注意着门口方向,跟做贼似的。 “就是这个女明星,长的美吧,只是后来好象是结婚生子就退圈了,你大哥那段日子颓废的啊……简直了。” 老爷子就不想提。 照片有些泛黄,可见是保存了有很久了。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上边的女子乌发如瀑,明眸皓齿,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看人总带三分笑意,让人梦回桃花纷飞的四月,明艳纯真,灿若玫瑰。 这双眼睛…… 明镜指尖缓缓摩挲着照片上那双眼睛。 脑海中恍然闪过一双凄苦含泪的美目,楚楚动人、令人心碎。 指尖有些发颤,明镜盯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啊?也对,那时候你才几岁啊,她叫……叫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对想起来了,苏音慈,当年可火的大明星了,可惜啊,跟你大哥无缘。” 这时门口传来管家刻意扬高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老爷子立刻把明镜手里的照片抽走了,手忙脚乱的塞进口袋里,对明镜说道:“可千万别让你大哥知道啊,不然我们都别想安生了。” 沈舟大步走进来,脱下套外被帮佣接过,笑着走过来:“说什么悄悄话不让我知道呢?” 柔和的灯光下,少女坐在沙发上,纤秀的身姿过分单薄,微垂着脑袋,似乎在发呆。 听到声音,少女抬起眸光。 沈舟脚步忽的一顿,盯着那张脸整个人有些失神。 明镜站起来,温柔的开口:“大哥。” 沈舟被这道声音唤回思绪,不由得苦涩一笑。 他真是昏了头了,两人只是长的像了点,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沈舟笑容温和的走过来,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亲自去接你。” “大哥最近应该很忙……。” 不等明镜说完,沈舟便说道:“在沈家,你的事就是大事。” 明镜笑了笑,灯光下,那身黑衣越发映得脸庞洁白如雪,眉目如画。 她虽然也是笑,但那双眼睛里却总是蕴着冰雪一样的凉意。 “跟我来书房,我有事跟你商量。”沈舟大步上楼。 明镜看向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赶忙摆手:“赶紧去吧。” 看了眼明镜的背影,沈老爷子从兜里把照片拿出来,对着灯光打量,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越看越像了呢,怪不得第一次见明镜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对……老爷子忽然想到沈舟刚才出神的样子。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 明镜虽然是很优秀,但沈舟那定力也不是普通人,但他却一次一次对明镜特殊,难道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 这这这…… 不行、为了坚决杜绝乱伦的事情发生在沈家,必须得把沈舟找对象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沈老爷子摸出电话,给毛娜娜打了过去。 这是他认定的儿媳妇人选。 —— “顾庆剡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出来。”沈舟语气冷沉,此刻脱去温和的风骨,才是那个创建了商业帝国的腹黑狠人。 那天晚上差点让明镜受到伤害,沈舟至今都不能原谅。 在他心中,明镜是妹妹,也是女儿。 不管是为了明镜本人,还是那点难以言说的心思,明镜是他发誓一生要守护的人。 ------题外话------ 今天更的早,腆着脸求个票票吧,可能有三更 290 如魔(二更) “麻烦您和申先生了。”明镜淡淡道。 这件事不会对外公布,毕竟牵连甚广,申先生也怕影响不好。 这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商场上那点争斗比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明镜……。”沈舟转身看向她。 少女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下打开了书。 灯光下,少女眉目冰凉。 书架上那么多的书,她偏偏挑中了这一本。 沈舟望着她,目光渐渐幽深。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镜弯起唇角,看起来是那么的温软美好,沈舟后背却莫名泛着凉意。 他自认遍识人心,看人从未出错。 唯独面前的少女,他从始至终也没有看透过。 少女随意的翻了一页,含笑道:“我想要青龙会呀。” 说的那么随意,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但是这句话,却像一道闷雷,炸的人找不着北。 沈舟后退一步,手掌撑住了桌子,站稳了身子。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她的野心会这样大。 深吸口气,他说道:“你可知道,冉腾霄此人心机深沉,没那么好对付。” “知道呀,不过我不会杀了他,我要他变成我的一把刀。” 明镜单手托腮,目光温柔似水,漆黑的深处却如夜一般幽凉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你……。”沈舟忽然词穷了。 “大哥帮我转告申先生,是要撅了一把刀呢,还是把这把刀磨的更加锋利呢,孰轻孰重,想必申先生心中自有计较。” “啊……忘了,如果申先生要撅了这把刀,可能也会把自己划伤呢,申先生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少女笑眯眯的,沈舟却一阵心惊。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有计划了?” 一柄绝世好剑,断了它实在让人可惜,如果能收复,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她也许是比冉腾霄更危险的人。 笑如佛、心如魔! 那双纤纤玉手,灯光下泛着玉质一般的清辉,绝美的犹如艺术品。 此刻轻轻翻着书页,沈舟眼皮一跳。 她在下一盘大棋。 从回江州开始,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沈舟忽然笑了,他说:“不管你要做什么,大哥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只是怕她受伤害,仅此而已。 这盘棋,她下的开心就好。 明镜笑道:“谢谢大哥。” 把书重新放回书架上,明镜拂了拂袖口,“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转告申先生,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冉腾霄要的那个位置,那就给他吧。 送走明镜,沈舟走到书架前,目光落在明镜刚刚看过的那本书上。 基督山伯爵。 书架上这么多书,她偏偏抽中了这一本。 你在提醒我什么? 沈舟走到落地窗前,一盏车灯在漆黑的山道上蜿蜒,渐行渐远。 —— 路过醉妃西点,明镜让杜泽停车。 她家的蛋糕远近闻名,很多网红都来打卡。 即使深夜,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门上的风铃响起清脆的声音,店员恭敬的开口:“欢迎光临醉妃西点。” 一抬头,看到走进来的少女,当场失语。 这张脸,江州没有人陌生。 “明……明镜?”店员结结巴巴的张口,她脑海中立刻想到了明天公众号的题目。 是什么样的美味引得明镜亲临本店,是醉妃西点! 活招牌有了。 其他两个客人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是刚下夜班,看到明镜立刻兴奋的推来搡去,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刻板的黑大衣穿在她的身上为什么那么美,比身后的黑夜更神秘更具风情。 又瘦又高,脖颈修长,肩膀笔直,完完全全的衣架子,简直绝了。 明镜在玻璃柜里挑了几个蛋糕,“冰雪奇缘和白雪公主做成草莓味,醉蝴蝶这个多放点黄桃,水果混搭的要三个,其中一个不要放草莓。” 明一迷恋冰雪奇缘,明尘喜欢迪士尼公主,两人都爱吃草莓,柳暮雪很多配饰都是蝴蝶,她最爱的水果是黄桃,明提不喜欢吃草莓,而小盈和韩素文不挑食,什么都吃。 明镜把所有人的口味都考虑到了。 要这么多,店员也摸不准她喜欢什么口味。 烘培师本来要下班了,一听有大单子,本来不情愿的,耽误他回家睡觉,等知道是明镜,鞋子都来不及穿跑进了蛋糕房。 “不好意思,我们烘培师现场为您订做,时间可能要久一些,您请在休息区等候。” 明镜走到休息区坐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本杂志,低头翻阅起来。 店员拿出老板珍藏的茶叶泡上,亲自送过去。 “谢谢。” 啊啊啊,声音真是温柔极了,实在太好听了。 店员包括两个客人都在拿手机偷偷拍照,在微博上炫耀。 一个是给自家店打广告宣传,一个就是纯炫耀了。 明镜又靠美貌出圈了一次,她本人并不知道。 热搜上到处是求明镜同款黑大衣的,等搜出是西月儿家的,然而人家只出了这一款,官网根本不卖,同品牌其他大衣卖断了货,不能跟女神穿同款,穿一个牌子也行啊。 西月儿跟无数明星合作过,没有一次效果达到过明镜随意的一次,真、带货女王。 随后某宝上仿款卖断了货,之前时尚圈评定的未来一年的流行色是绿色,被疯狂打脸,被网友群嘲。 所谓的时尚就是千奇百怪,以辣眼睛搏出位,早就引起广大群众的不满了。 那不是普罗大众的时尚,是一群自以为艺术的艺术家的时尚。 真正的时尚是简约、是大气、是永不退潮的经典。 未来一年的流行色,毫无疑问是黑白色。 时尚不是源自这件衣服,单一的颜色,而是源自骨子里的自信从容。 明镜这个名字,凭一己之力,在时尚圈刮起了一阵飓风。 当然这些明镜并不知道,等了大约一个钟头,她要的东西全部做好打包。 付过款,店员提着袋子亲自送明镜,明镜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给我吧。” 店员羞红了脸,“我……我可以的。” “很晚了,你们该下班了。”明镜接过对方手里的纸袋,转身离开。 店员捧着脸,追出来看到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漂亮更温柔的美少女吗?没有,突然感觉曲飞台配不上她了怎么办?” “啊曲神对不起,我想爬墙了怎么办?” 醉妃西点本来就红,这下更红了。 这天晚上,还有很多人没睡。 在热搜上刷到明镜回了江州,深夜光顾了一家蛋糕店,买了好几个小蛋糕,很多人都精神了。 明镜回到家,三姐妹还没睡,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明镜。 看来不让她们跟大姐说说话,三人是不会睡了。 明镜把蛋糕给她们,三人兴奋的不行,明一和明尘抱着明镜的大腿:“二姐你真是我的好二姐。” 韩素文和小盈也有蛋糕,两人心底暖暖的。 小姐总是想着别人,但她喜欢吃什么,两人到现在都摸不透。 明镜问道:“柳姐姐呢?” “在二姐你的房间。” 柳暮雪打着哈欠走下来,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衣,胸前露了一大片。 明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明镜蹙了蹙眉,“回去,再穿件衣服。” 柳暮雪撇撇嘴,灰溜溜的回去了。 再出现,穿的就正常多了,看到自己也有蛋糕,那点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还是她最爱的黄桃味。 在三姐妹期待的眼神中,明镜拨通了叶贞的号码。 ------题外话------ 基督山伯爵,是我的小说启蒙书,它的故事内核就是复仇,在文中是一种隐喻 291 欲壑(三更) “那大姐你好好休息,有时间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呀,我们都很想你的。” 听着手机里传来甜糯奶气的声音,叶贞鼻子一酸:“嗯,好,大姐答应你们,只要大姐一有时间,就回去看你们。” “大姐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给你打电话。”明尘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 “二姐,大姐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啊。” 听到声音,更想见到人了,人的贪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膨胀的。 明镜摇头:“大姐有没有时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现在也和大姐通过话了,你们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三人老老实实的回房间。 明提眉头紧蹙,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大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明尘没心没肺的说道:“哪里不一样了,明明就是大姐的声音嘛,那你说,大姐以前是什么样的?” “大姐她……肯定张嘴就骂我们没良心,到现在才想起她,然后数落我们……。” 这才符合大姐一贯的风格。 电话里的那个人,太温柔了,温柔的有些陌生。 若不是确实是大姐的声音,她都要怀疑是二姐找人冒充安慰她们的。 明尘缩了缩脖子:“那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大姐,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是我们的大姐就行了,二姐都没说什么,你就别瞎想啦。” 明尘跳进被窝里,明提踹她一脚,“去洗漱。” 明尘爬起来咕哝道:“你真是越来越有大姐以前的风范了。” —— “明镜,你等等我。”柳暮雪提着裙摆撵上来。 “你不是拿了马术比赛的冠军,骑术肯定很好,你明天教我骑马吧。” 明镜看了她一眼,少女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好。” 柳暮雪已经做好了磨破嘴皮子的准备,没想到对方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柳暮雪先惊后喜,扑过去抱住明镜。 “怪不得你的师妹们那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你把我掰弯了。” 明镜推开她,“我去洗漱,你早点睡吧。” 明镜进卫生间后,柳暮雪扑在明镜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她的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幽香,很独特的味道,似曾相识。 她在柳净云的身上也闻到过。 这种味道,下意识令人心情平静下来,仿佛什么忧虑烦恼都消失了。 “柳净云、我讨厌你……。”柳暮雪咕哝着,意识逐渐模糊。 明镜从卫生间走出来,就看到柳暮雪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四个角被她占全了。 不由得失笑,给她盖好被子,调好房间温度,关上门去了书房。 —— 打开电脑,明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聊天框内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帮我查一个人,suyinci. 苏音慈。 ——?这个名字被设置了自毁程序,只要在互联网上出现,便会自动触发程序,能有这种势力,对方不是普通人。 只有中情局的顶级黑客才有这个权力和资格。 对方很快发送了一个压缩包,解压后,资料出现,明镜看完,资料自毁。 资料残缺不全,但已足够。 电脑屏幕映出淡蓝色的荧光,照出少女洁白如雪的面容。 肌肤愈白,眸光愈深黑,似山涧的浓雾,神秘中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那夜的雨、下的真大啊。 —— “霄爷,关系已经打点好了,这位新来的胡先生,会帮我们,把姓申的一网打尽,这江州,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林峰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神色并未有丝毫开怀,不由得问道:“霄爷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你知道伯公是怎么死的吗?”冉腾霄淡淡开口。 林峰回道:“被禹江杀死的。“ “禹江是谁派来的?” “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伯公他始终不懂这个道理,在江州做个土霸王就行了,但他野心太大了,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不杀他杀谁。” 岂止,冉博文的仇家不知凡几,他扩张那些年,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不死在禹江手里,早晚也要死在别人手里。 要不然他第一个老婆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从那之后冉博文就长心眼儿了,把老婆孩子藏了起来,天底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许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暗中招兵买马,创建了青龙印,但青龙印也保不住他的命,反而成了催命符。 “欲壑难填,是不可餍也,必以贿死。” 冉腾霄勾了勾唇,薄唇透着几分沁凉的讽刺。 “他那个孩子要是找到了,就是个活靶子,恐怕平安活不到现在,做我们这一行的,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因为不能有软肋,否则必死无疑。 “从很久以前,青龙会就已经是别人的眼中钉了。” “霄爷,您的意思是?” “我若坐以待毙,就等同于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杀。” 他忽然抬眸看向林峰,林峰心一跳。 “很多年前,有一个叫江蘅的年轻人,来江州赴任,却莫名其妙死了,你还记得吗?” 林峰皱眉仔细回忆,然后摇摇头:“属下不知。” “太久远了,有十七年了吧,他出身平凡,却极有抱负,为给百姓争一块地,得罪了恶势力,在下班回家的一个深夜,被杀人灭口并抛尸曲江,直到一个月后才打捞到他的尸体。” 林峰忽然想起来了:“是117杀人案。” 这件案子在当年闹的轰轰烈烈,主要是这个江蘅是个好人,莫名惨死,百姓誓要讨个说法。 这件案子警方投入了大量警力,上边也很关注,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半年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来到了江州,她背景神秘,受人尊敬,人人都尊称她为夫人。“ 林峰瞳孔骤缩,迅速想清了这其中的关节。 “蒋夫人?原来她是江蘅的妻子。” 她的儿子江瑾辰就是江蘅的遗腹子。 蒋夫人此人,在江州一直很神秘,没人知道她的背景和来历,就算知道的,也一概讳莫如深,从不敢在外边提及半句。 “夫人,只是她的代号。”冉腾霄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出一个符号。 林峰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有的一切就串联上了,当年江蘅得罪了冉博文,冉博文眼中只有利益,在江州作威惯了,以为江蘅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便让人杀了江蘅,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江蘅普通,但他的妻子可一点都不普通。 林峰忽然想到冉博文的死。 “禹江她……她是蒋夫人的人?” 简直了,这个峰回路转,太让人震惊了。 林峰看向气定神闲的男子,心中更觉惊惧。 这些信息霄爷是从什么渠道查到的,瞒着所有人,看来他也并不是很得霄爷信任。 比当年的冉博文心机更深沉。 冉腾霄笑意凉薄,“禹江啊禹江,你有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下场,如果你在天有灵,就把屠刀,朝向你真正的仇人吧。” 当年蒋春岚的这盘棋,下的真够大的,迂回婉转,只想要冉博文的命。 冉博文死了,青龙会就是一群散虾,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青龙会在他的手中,重新成为了威胁。 一个贪心的女人,她想要的太多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还有那个即将浮出水面的冉博文之女,她的背后是青龙印。 任是谁,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而仇人之女,依那个女人恶毒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过。 这个孩子,就是他手中最好的诱饵。 江州这盘棋,究竟鹿死谁手。 冉腾霄喝了口茶,“夜深了。” ------题外话------ 加更来啦 292 马场(一更) 十一月十七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半个月内连续阴云,难得的好天气。 祝家。 祝湘湘端着药碗从林清房间内走出来,周妈叹气:“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病了。” 自从沈老爷子的宴会后,林清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周妈都看在眼里,是夫人自己想太多。 “吴医生来看过,说夫人这是老毛病了,按小姐之前给的药方喝,准没错。” 周妈下意识看了眼祝湘湘,见她神色平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口中的小姐当然是明镜,以前只要她提起,祝湘湘神情就不好。 自从京州一趟回来,整个人倒是平和了不少。 之前还是太单纯,出去长了圈见识,倒是沉稳许多。 是一个好的变化。 祝湘湘秀眉微蹙,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我看到新闻了,明镜昨天就回江州了,不如我去找明镜,让她回来看看妈妈吧,妈妈见了她,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 周妈见她不像是装的,连忙说道:“那你赶紧去吧。” 祝湘湘把碗塞给她,“我这就去。” 这时祝少丹吹着口哨走了进来,见祝湘湘要匆匆出门,连忙拉着她去一边:“姐,我这儿有一个可靠情报,关于霄爷的,你要不要听?” 祝湘湘愣了愣,握紧了包带:“你说。” 祝少丹挑了挑眉:“弟弟我为了拿到这个情报,废了不少劲……你看……。” 等价交换。 祝湘湘白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在他面前晃了晃:“里边有两万块,你自己省着点花,别再出去瞎混。” 自从他不务正业后,林清就把他所有的卡停了,祝少丹之前有不少限量版球鞋球衣手表什么的,这些东西随手一卖就是一笔钱,不过早被他造作完了。 “还是我姐疼我。” “少贫了,快说。” 祝少丹盯着那张卡,吞了口唾液,说道:“我让兄弟打听了一下,霄爷基本上每个周六都会去西郊跑马场视察,在那儿待两个小时左右,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在去的路上。” 祝湘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上午九点钟,等找了明镜再去就来不及了。 祝湘湘咬了咬牙:“走,我们去马场。” 祝少丹小跑追上去:“姐,卡,卡给我啊。” “什么卡?” 祝少丹懵了:“你骗我?” “兵不厌诈,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好,好得很。”祝少丹气笑了。 祝湘湘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今天事情要是成功了,我往卡里再汇两万,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祝少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姐,你会骑马吗?” “小时候妈妈给我报的名媛课程里有这门课,不过我不太感兴趣,学了几节就没再去了,转悠两圈应该没问题。” 岂止是不感兴趣,是讨厌。 正常的女孩子谁会喜欢骑马,一身汗臭味和马臊味,难闻死了。 “对了,你刚才急匆匆出门,要干什么去?”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不动声色的说道:“没什么,约了个同学。” “男的女的?” “你查户口呢,问东问西。” —— 自从上个月马术比赛大火之后,骑马就成了江州一项很流行的运动。 尤其在上流社会阶层间,取代了高尔夫和下午茶,成了名媛和贵妇们日常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你要是会骑马,那说出去会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甚至有名媛刻苦学习骑术准备报名参加来年的比赛,也要来个一鸣惊人。 大家无形中好像默认了一件事,只要明镜接触过的东西,到最后都会变成流行,在江州刮起一阵飓风。 这就是源自明镜本身的影响力,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千千万万人。 西郊跑马场经此一役,打响了名气,以前门可罗雀,现在人满为患。 马会又紧急扩散了场地,并在东郊选址,建设另一大马场。 “什么?十万?”祝湘湘没想到马场会这么黑,只有入会才有资格进去,但每月的会费就高达十万,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抢钱呢。 柜台后工作人员笑容不变的说道:“抱歉,我们马场的规定就是这样的,您若入会将会享受到一流的服务,会有金牌马术师一比一专业授课,安全性有保障……。” “我们这里有新开设的学员班,是按课时收费,对您来说,会更合适一些。” 对方虽然在笑,祝湘湘总觉得那笑带着嘲讽。 祝湘湘脸火辣辣的,一时骑虎难下。 她不是掏不起十万块钱,只是这笔开销实在是有些……她现在花的每一笔都是祝家的钱,她隐隐感觉到林清因为明镜的离开对她有些怨言,林清要是知道她在马会上花了这么多钱,会怎么想她? 祝少丹从招待客人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道:“再犹豫就没机会了,你又不是没钱,咱妈不是给你存了一笔基金吗?” “有的人真是可笑,没钱就别来充大头,丢人现眼。”一道尖利嘲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祝湘湘浑身一僵,下意识扭头,就看到李姣姣和赵蓁走了过来,说话的是李姣姣。 “滚开,别挡本小姐的路。” “你tm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祝少丹提着拳头凶神恶煞的说道。 “少丹,你别冲动。”祝湘湘赶紧拦在他面前。 李姣姣双手抱臂,“祝湘湘,这你弟弟啊?也就是明镜她的亲弟弟?” 李姣姣目光在祝少丹脸上打量了一圈,嗤笑道:“跟他姐长的还真是没一点儿像的地方,是亲姐弟吗?小子,你不如去医院查一下dna,别也是抱错了,你们家在这方面有经验了。” “你会不会说人话?”祝少丹指着她鼻子骂道。 李姣姣翻了个白眼:“臭小子,你再指一个试试看,本小姐把你指头剁了。” “少丹,你闭嘴。”祝湘湘沉声喝道。 扭头对李姣姣和颜悦色的说道:“李小姐,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把你家疯狗拴好,别出来乱咬人。” 在祝少丹发怒边缘时祝湘湘赶紧强硬的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老实点,她旁边那个就是冉腾霄的表妹。” 祝少丹果然老实了下来。 他在金博来有见过几次赵蓁,只不过大晚上的,灯光暗,她打扮的跟今天不一样,压根没认出来。 李姣姣哼着歌走上去,工作人员得到消息毕恭毕敬的迎出来:“赵小姐,李小姐,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亲自安排人去大门口接您。” 李姣姣摆摆手:“废话少说,赶紧进去吧。” 斜着瞥了眼祝湘湘,果不其然见到祝湘湘脸色垮下来,勾了勾唇:“李经理,以后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放进来。” 李经理瞥了眼祝湘湘,刚才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李姣姣的话,秒懂了。 “李小姐放心。” 这位可是大客户,别提还是赵小姐的朋友,孰轻孰重,心里清楚的很。 祝湘湘脸色微沉,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赵蓁从头至尾没发表什么意见,对祝湘湘她早就没兴趣了,是死是活跟她都没关系。 两人正要进去,大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李姣姣和赵蓁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 今儿什么日子,还真热闹。 祝湘湘抬头看向门口,当看到来人,瞳孔微缩,指甲紧紧的掐进掌心。 明镜最近一改风格,穿起了黑衣,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神秘。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娇小玲珑打扮精致贵气的少女,一身鲜艳的彩裙,像天边最绚烂的彩霞。 ------题外话------ 人都到齐了,事情搞起来 293 绿茶(二更) “这就是马场?装修的还挺豪华,不错不错。”柳暮雪第一次来,就这奢化的大厅装修,每一处都冒着金钱的腐朽味,没钱的人连门口的台阶都没勇气踏上去。 柳暮雪注意到三女一男的视线全部落在明镜身上,再顺道打量她,雷达瞬间响了。 她凑近明镜,压低声音说道:“这些大小姐最难搞了,一个个脾气不小,你跟她们没仇吧?” 江州这些名媛她一个都不认识,但不妨碍她开炮。 不等明镜说话柳暮雪已经准备撸袖子了。 明镜握了握她的手:“别紧张,都是朋友。” 柳暮雪挑了挑眉? 朋友? 这个词从明镜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搞笑呢。 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柳暮雪表示被安慰到了。 “我们马场的大明星来了,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李姣姣语气夹杂着一丝酸味儿。 李经理小跑着迎上来:“明镜小姐,您快请进。” 这猴急的谄媚样儿,比对李姣姣和赵蓁的态度还热情。 那必须的,李姣姣是客户,赵蓁是股东亲戚,但明镜,人家是股东本股,经过马赛之后,更是马场的名片,冲着她来的年轻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少。 不是没法比,是压根没有可比性。 见到这一幕,祝湘湘脸色更难看了,她现在杵在这儿就跟个笑话一样。 明镜点点头,抬步离开。 “祝明镜,你今天要是不把我们带进去,你……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祝少丹忽然跳起来冲着明镜的背影大喊。 “少丹,你胡说什么呢?”祝湘湘赶紧拉住他,示意他闭嘴。 这种感觉实在太看堪了,可她又确实很想进去,不然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刚才李姣姣交代给经理的那句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有钱她也进不去了。 明镜停下脚步。 柳暮雪眯眼盯着祝湘湘和祝少丹,忽然灵光一闪,指着祝湘湘说道:“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假千金。”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当着祝湘湘的面提起假千金这三个字了。 祝湘湘咬了咬苍白的唇:“请问你是?” “你别管我是谁,你是不是假千金吧。” 祝湘湘点点头。 柳暮雪看向祝少丹:“你就是明镜的便宜弟弟喽?” 祝少丹哼道:“关你什么事?” “臭小子,年龄不大,脾气还挺横,什么叫不带你们进去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是残废吗?没手还是没脚自己不会走?不如我把你打残废,找人把你抬进去,到时候就会说人话了吧。” 柳暮雪自以为自己还是挺有修养的,说的话够客气了,这对姐弟一个绿茶,一个欠揍,看着就让人牙痒痒。 “你……你找死。”祝少丹提着拳头就朝柳暮雪的脸上落。 柳暮雪骇了一跳,这小子真疯啊,不好好说话就上拳头。 不过祝少丹的拳头被一只忽然出现的手拦住了。 柳暮雪嘿嘿一笑,又重新直起了腰,跳起来就给了祝少丹一巴掌,并迅速躲在明镜身后,露出一颗脑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才是小人。” 那只握着他的手腕的手,那么细嫩莹白,柔弱无骨,但偏偏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他怎么挣都挣不脱,祝少丹心底无端发慌,不由得气急败坏道:“祝明镜,你给我松手。” 祝湘湘在一边说道:“明镜……少丹他年少气盛,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位朋友动手的,你先放开他好不好?” “呦呦呦,真是让人感动的姐弟情啊,他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我是故意的喽,给谁上眼药水呢,他就是活该欠揍。” 对于祝湘湘这种爱装可怜的小绿茶,柳暮雪可太有经验了。 怪不得这条疯狗不帮亲姐姐,反而跟个假千金穿一条裤子,今天亲眼所见,才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假千金肯定没少在中间嚯嚯。 祝湘湘咬了咬唇,“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明镜,少丹他的脾气你清楚……。” “明镜不清楚,明镜怎么会清楚呢,他跟你不是关系最好吗?”柳暮雪在后边呛声。 明镜瞥了眼祝少丹,轻轻挥了挥手,祝少丹噔噔后退几步,差点一个趔趄摔个屁股墩儿。 虎口处火辣辣发麻,使不上一点力气。 祝少丹心中惊疑不定。 明镜已经转身离去,路过李经理时,淡淡道:“带她们进去。” 话落径直走了进去。 李经理愣了愣,赶紧照做。 都说明镜小姐是菩萨转世,最是善良,看来一点不错。 柳暮雪追上去:“你干嘛要带她们进去,她们才是白眼狼呢。” 明镜明显不想搭理她,柳暮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嘿嘿笑的十分奸诈。 李姣姣和赵蓁目睹了这一切,李姣姣看向柳暮雪的背影,问道:“这姑娘、什么来路?脸生的很。” 赵蓁摇了摇头:“不认识,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这姑娘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跟在明镜身边就很稀奇了。 “什么玩意儿?她有什么好横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拆穿她的真面目,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也配……。”祝湘湘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四周。 忽然她目光一凝,看到门口地上的阳光中浮现一道身影,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别在外边乱说,败坏明镜的名声,就算她不是祝家的女儿又怎么样,我想她也不是故意欺骗我们的,肯定有她的苦衷。” “呜呜……。” “你不乱说,我就放开你。” 祝少丹拼命眨眼睛。 祝湘湘松开手,祝少丹“呸”了一口,“狗屁苦衷,她就是为了祝家的荣华富贵,姐,你也太善良了,到现在还为她着想。” 祝湘湘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妈妈因为她离开,积虑成疾,身体越发不好了,是我没用……。” “那我们把真相告诉妈妈。” “不行,妈妈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病情会更加严重……。” “难道就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祝明镜她在外边逍遥法外吗?我真是恨不得撕了她伪善的面具……。” 祝湘湘看向祝少丹身后,脸色忽然一白:“霄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祝少丹下意识回头,兴奋的开口:“霄爷。” 冉腾霄大步走进来,并未看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祝湘湘望着冉腾霄的背影,下意识抓住祝少丹的手臂:“少丹,刚才我们的话,霄爷不会听到了吧?”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丢的是祝明镜的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祝少丹满不在乎的说道。 “最起码他不会被祝明镜的外表给蒙骗了,好事一桩。” 祝湘湘叹了口气:“明镜帮了我不少,我真的不想这样揣测她。” 这时李经理走过来,笑呵呵说道:“祝小姐,祝少爷,跟我来吧。” 祝湘湘温和的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李经理眸底的鄙夷一闪而逝,转身走在了前边。 这对姐弟不知道该说傻还是蠢,明镜小姐这条粗大腿不抱牢,反而得罪,以后有她们的苦头吃。 像明镜和赵蓁这种高级客户是有单独的换衣间和淋浴间,换好骑装出来,柳暮雪迎面撞上了李姣姣和赵蓁。 打量着对方一眼,柳暮雪笑嘻嘻道:“你们好,我叫柳暮雪,明镜的……好闺蜜。” 聪明人,就要能屈能伸。 李姣姣笑道:“柳小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跟明镜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嘛、是奥赛集训营的同学,一起去京州参加冬令营,同吃同住。”那语气,仿佛故意炫耀她跟明镜关系有多好似的。 “原来是这样。”赵蓁盯着对方发卡上闪闪发亮的钻石。 “姓柳?你跟厉青瑶什么关系?” 294 红尘(一更) 江州大大小小的豪门没有几十也有几百,但在赵蓁这儿排得上号的没有几家。 这些豪门极大部分靠联姻维持关系网,因此就像毛线团一样,越扯越乱。 她记得厉家有个姻亲就姓柳。 柳暮雪笑盈盈道:“厉青瑶是我表姐呢。” 这回换李姣姣讶然了:“你竟然是厉青瑶的表妹?” “如假包换。” 明镜掀开帘子走出来,见三人堵在门口,看向柳暮雪:“怎么了?” 柳暮雪扎了个丸子头,头顶鼓了个小包包,旁边插了一枚水晶发夹,可爱又时尚。 她笑眯眯说道:“你认识厉青瑶嘛?” 明镜点头。 “她是我表姐,这位姐姐一眼就认出来了,好厉害。”柳暮雪看向赵蓁。 “你是厉青瑶的姨家表妹吧,我倒是听说过,怀杨的柳仙镇,柳氏家族大名鼎鼎。” 柳暮雪挑了挑眉,“不知这位姐姐?” 赵蓁端起名媛派头,“我姓赵,单名一个蓁字,你跟明镜是朋友,我跟你表姐也是老朋友了,咱们之间无需客气。” “赵姐姐,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你请教呢。”柳暮雪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 但效果很好,最起码赵蓁很开心的应了。 李姣姣走在后边,盯着明镜和柳暮雪的背影,李姣姣撇了撇嘴:“不就一个小镇来的?你怎么那么给她面子?” 这可不符合赵蓁的行事风格。 赵蓁今日化了明艳的妆容,束起的高马尾平添几分英气,闻言勾了勾唇。 “别脑子里成天就想着吃喝玩乐,柳仙镇你以为真的只是一个小镇吗?去年沈舟亲自登门,被人家拿扫帚赶出来了,她头上那个发卡,镶嵌的pink star顶级粉钻,一克拉一百万美金。” 李姣姣倒抽一口凉气:“就是八年前被香港珠宝公司以五千万美金从苏富比拍下的pink star粉钻吗?” 赵蓁不置可否,“柳家,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豪门。” 李姣姣咂舌,“那也只是暴发户而已。” 赵蓁哼笑了一声:“算了,懒得跟你解释了。” “蓁姐,连你也不敢得罪她?”李姣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笑话,有我赵蓁怕的吗?”赵蓁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她又不是傻子,柳氏跟冉家又没有利益冲突,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平白无故得罪人,再说了,柳氏一族最厉害的可不是财富,而是人脉,这才是立足之根本。 不过这些李姣姣那个绣花脑袋跟她说也不理解,懒得浪费口舌。 “那个赵蓁,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你不会抢了她心上人吧?” 明镜眉头微蹙,忽然想起不久前在钱柜那次,赵蓁逼问西羽的下落。 见明镜不理她,柳暮雪自顾自说道:“哼,什么狗屁名媛,一个个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那个叫李姣姣的,本小姐可没错过她眼底的鄙夷,这些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说话间就来到了马厩,“你第一次学骑马,挑匹性格温顺点的马吧。” 柳暮雪撸起袖子,十分兴奋的在马厩里转来转去。 最后挑中了一匹小黑马。 这时驯马师说道:“小姐好眼光,这匹雪花是来自荷兰的温血马,性格温驯、步履轻盈,特别适合初学者。” “雪花?我喜欢它的名字。” 驯马师笑道:“小姐仔细看,他黑色的皮毛上生有白色的小斑点,像雪花一样,所以才得名雪花。” 柳暮雪盯着小马的眼睛,“我跟它有缘,就是它了。” 明镜让驯马师把马牵出来,这匹马个子不高,还是匹幼马,性格温和,最适合柳暮雪这种身材娇小的初学者。 明镜给她戴好护具,头盔,护肘护膝全部戴好,又绕着马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马镫和马鞍,这才给她讲解骑马的要领。 柳暮雪本就天生聪颖,过目不忘,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明镜讲了一遍就迫不及待的要上马。 “暮雪,你等等。”明镜把一个手帕递给她。 柳暮雪愣了愣,“做什么?” “这是熏了沉香的帕子,秋冬马儿脱毛,以及空气干燥诱发粉尘,系在口鼻处防微杜渐。”明镜不由分说走到柳暮雪面前,将手帕系在了她的口鼻处。 明镜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柳暮雪仰视着她,她的背后是万里蓝天白云和刺眼的阳光。 柳暮雪眯起眼睛,里边藏满了雀跃的小欢喜。 “你要是个男的,我死皮赖脸也要嫁给你。” 明镜系结的手顿了顿,很快收回来,给她整了整骑装的衣领。 “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好男人。” 柳暮雪笑眯眯道:“我喜欢的男人……。” 他身上有和你一样的味道。 “有一天他一定会踏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 少年时,在被窝里被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爱情感动的痛哭流涕,那时她就想,她也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不会比紫霞仙子差。 “明镜,你以为会结婚吗?“柳暮雪冷不丁问道。 明镜笑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我想知道你们从小出家的,是不是真的看破了红尘?还是只是没有遇到让你们动心的人。” 她说的是——你们。 明镜给她戴好头盔。 阳光下,她的眼珠淡漠的几乎没有颜色,像琉璃一样的纯净。 “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世人的想象给了它无尽的意相,然而拨开云烟、走出迷雾,也只不过是一柸尘土罢了。” 柳暮雪抓着她的手:“你又给我整神神叨叨的,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爱上一个人?” 明镜笑了笑,直视着柳暮雪的眼睛:“未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今天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为什么去想将来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呢?那你岂不是辜负了今天?” “要想听我讲禅,有的是时间,但是今天,我们是来学骑马的,在马上时,切忌胡思乱想,摒弃杂念,专注当下的一呼一吸。” 明镜把马牵过来,拉着缰绳,“上马吧。” 柳暮雪有些不服气的娇哼一声,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心情很不愉快。 双手拉着缰绳,柳暮雪单脚踩在马蹬上,长腿在半空中划过,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柳暮雪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得意的挑眉看向明镜,仿佛在说,看我多厉害。 明镜牵着马往前走,“腰背挺直,双腿轻夹马腹,调整好呼吸,与雪花步调保持一致……。” 祝湘湘和祝少丹换好骑装走出来,看到马场上那一幕,祝湘湘问道:“那个女生是谁?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她?” 竟然能让明镜亲自教她骑马,恐怕就连赵蓁都没这个面子。 祝少丹撇了撇嘴:“不认识,她怎么不教你骑马?” 工作人员引领两人去马厩挑马,挑好马,教练亲自陪同着,讲解着注意事项。 祝湘湘牵着马,心底止不住紧张。 李姣姣骑马从祝湘湘身边跑过去,不屑的笑了一声:“不会就别逞强,骑马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心摔的屁股开花。” 话落纵马而去,留下狂妄的笑声。 祝湘湘抿抿唇,在教练的指导下坐上了马背,教练牵着缰绳走在前边,开始绕着马场遛弯。 很多新学的女生都是这样开始的。 祝少丹已经能自己驾驭了,男孩子好像天生在这方面天赋就比较好,无师自通。 赵蓁骑马走在明镜身边,笑着看向柳暮雪:“不错,你学的挺快的,明镜这个老师也教的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柳暮雪环视了一圈,诺大的马场人不少,明镜出现的一刻就引起了一阵骚动,此刻不少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柳暮雪不由得挺直了背,得意的挑眉。 不远处一栋大楼内,二楼的落地玻璃窗正对马场跑道,诺大的马场一览无余。 “这是马会半月来的财报,自马赛后,品牌效应一再增强,利润逐步攀升,比去年同期值增强了百分之五百,政府那边看中了马赛的宣传效应,跟咱们谈了接下来的合作……但有一个条件……。” 295 飞跃(二更) 男人屈指弹了弹,汇报工作的经理不由得一阵紧张。 “什么条件?” “要明镜小姐出任马会的名誉会长。” 没有明镜,也就没有现在的马会,政府那边也是看中了明镜的宣传效应以及在民间的影响力,想把她打造成马会甚至整个江州的名片。 只是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出任会长,这不是抢了幕后老板的风头,看来这是借此机会准备压一压冉腾霄,明镜完美的充当了工具人。 这也是一次试探。 经理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冉腾霄勾了勾唇,目光落在马场上,年轻的小姑娘们穿着五颜六色的骑装,盘着各色发式,把马场当成了秀场,也不知是有趣还是荒唐。 只有一道穿着黑色骑装的高挑身影最是醒目,在她身上,永远看不到其他颜色,黑与白,永远的禁欲清冷,像黑暗永夜中流转的月光。 那雪白的肌肤似是炙日骄阳下不会融化的雪片。 “去请明镜小姐,就说……。” 男人摩挲着下巴,笑道:“天气热,我请她喝茶。” 叶霜撇撇嘴,这借口有些蹩脚,太阳虽然大,可冬天的太阳能热到哪儿去。 叶霜转身离开了。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接着说道:“东郊马场的选址已经定好了,只是这块地皮有些棘手,原先洪氏地产准备用来建商业中心,只是后来洪氏地产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这块地皮被银行回收公开拍卖,不知道忽然怎么回事,好几个公司冒出来竞争这块地,大致估算已经超了预算。” 看来那些争地的人不知道马会背后的老板是谁,爆出霄爷的名头不吓的他们屁滚尿流。 “你去查查那些公司幕后老板近期跟谁见过面,去找林峰,让他协助你。” 经理应是退了下去。 冉腾霄想了想,拨了个电话:“东郊的地,是不是十七年前江蘅跟冉博文争的那块地?” 对方回了一个是。 冉腾霄唇畔溢出一丝冷笑:“果然如此。” 十七年前,这块地还是拆迁区,冉博文看上了,准备强硬拆除,这些老百姓快恨死他了,这时候刚来的江蘅站出来保护了百姓跟冉博文作对,这才让江蘅招致了杀身之祸。 后来冉博文死后,这块地落到了洪氏集团手上,没多久洪氏集团就破产了,地皮被银行回收,公开拍卖,只是这么多年也没卖出去,他刚一看上,忽然冒出来几家公司要竞拍,哪儿有那么巧。 “恐怕当初洪氏集团的破产,也有她的手笔。” 蛰伏江州十几载,安插卧底挑起内讧,趁机干掉冉博文,让青龙会元气大伤十年,这位夫人、可不简单。 小看你的敌人,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冉博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挂掉电话,他拨通了林峰的号码:“带上几个兄弟,去东郊走一圈,那块地里一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 “明镜小姐,霄爷有请,请跟我走一趟吧。” 柳暮雪坐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女人,冷笑了一声:“你们霄爷是谁啊,这么大面子,他怎么不亲自来请,还有你这个……应该算狗腿子吧,能把你眼底的嫉妒藏好点吗?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叶霜脸色一僵,冷冷的瞪了眼柳暮雪,眼底暗含警告。 柳暮雪装模做样的抱了抱自己,“哎呦我好怕怕,明镜你去见那劳什子霄爷的时候,一定给我告她一状,一个狗腿子竟然敢威胁主人,活腻了吧,让她主人好好教训一下。” 叶霜脸色更难看了,拳头捏的咔嚓响。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嘴这么毒的女的,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人。 柳暮雪眼底洋溢着得意又嚣张的笑,差点把叶霜气吐血。 明镜无奈道:“你先下来吧。” “我不,我还没玩儿够呢,你快去见你的霄爷吧,我已经学会了,你不用管我。”话落一夹马腹,雪花往前走了几步。 明镜喊来一个教练跟着柳暮雪,这才准备与叶霜离开。 祝湘湘认出了叶霜,激动之下错抓了马鬃,马儿吃痛,一个扬蹄差点把祝湘湘甩下马背,教练此时只能选择救一个,人和马当然是人最重要,接住了跌下马背的祝湘湘,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但马却蹿了出去,朝着人群奔去。 虽然教练给她当了肉垫,祝湘湘依旧被摔的头晕眼花。 “糟糕,马冲出去了,祝小姐,我之前特意提醒过你,不要抓马鬃,还有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这都会造成马儿受惊……。” 教练快速甩下几句话就冲了出去,马场上因为一匹失控的马而陷入慌乱,场边的安全员立刻吹响口哨,疏散人群。 明镜回头看到这一幕,在那匹受惊的马即将路过身边时,忽然一个助跑,凌空跃上马背,几息之间就控制住了马。 这匹马本就胆小,驯马师还没训练成熟,比烈风那样的天生烈马好控制多了。 叶霜眯了眯眼,盯着明镜端坐马背上的背影,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岸芷汀兰那次,忽然出现的神秘人救了蒋春岚,查了很久都查不到。 刚才她那个凌空飞跃,对力道和准确度的把握绝非普通人能达到。 原来就是她! 明镜把马交给赶过来的驯马师,对方连连道谢。 又是明镜小姐,只要有她在,就有满满的安全感。 “明镜……。”祝湘湘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脸色苍白,颇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明镜看了她一眼,“摔到哪儿了?” 祝湘湘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屁股。” “让祝少丹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不用。”自己回答的有些急切,祝湘湘缓了声调说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 “这里就有医务室,去那里让技师帮你按摩一下吧。” 马场以防万一,这里是设有医疗室的,一般的小伤都能处理。 “不用,明镜,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能跟着你吗?”祝湘湘抓着明镜的衣角,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 她不敢看明镜的眼睛,那是她最害怕的,但她知道,明镜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明镜说道:“我要去见一个人。” “没关系,我可以在门口等你,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祝湘湘鼓起勇气抬头,目光希冀的看着明镜,心中不停打鼓。 明镜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祝湘湘愣了愣,下意识跟了上去。 叶霜鄙夷的盯着祝湘湘的背影,这对姐妹俩都打着霄爷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明镜走楼梯去了二楼,祝湘湘亦步亦趋跟在后边,心底捉摸着明镜要去见什么人? 来到一扇大门前,叶霜敲了敲门:“霄爷,人到了。” “进来。” 祝湘湘心口一阵激荡,这是冉腾霄的声音。 叶霜将门打开,“明镜小姐,请吧。” 明镜抬步走了进去,祝湘湘下意识也要跟进去,被叶霜拦住了。 “祝小姐,请止步,霄爷要见的只有明镜小姐。” 明镜走进去之后,叶霜便把门关上了,祝湘湘尴尬的碰了一鼻子灰。 她没有错过叶霜眼底的嘲讽,抿了抿唇,祝湘湘小心翼翼的问道:“叶霜姐姐,霄爷找明镜,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霜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霄爷的心思,我可不敢猜。” 眼珠子一转,玩味道:“不过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呢?” 祝湘湘咬了咬苍白的唇,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叶霜哼了一声,双手抱臂靠在墙上。 脑海中回忆起刚才明镜凌空跃上马背的身影,与数月前那道诡异神秘的身影重合。 藏得真够深的。 接近霄爷,看来是想重施当年禹江的伎俩。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296 渡我(一更) 上次见面闹得非常不愉快。 冉腾霄手指摩挲着唇,似乎沾染着淡淡的凉意,像薄荷、像冰雪、每一次从脑海中浮现便会不由自主的激起心尖的层层颤栗。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岁月无声的往前走。 任何一条路、都没有回头路。 意料之中的,她神情淡漠,黑色的骑装映得肌肤像雪一样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令人心惊的寒意。 她在对面坐下,自如的拿起茶桌上的工具开始泡茶。 动作行云流水,优美至极。 隔着氤氲的茶雾,他静静的瞧着她。 找她来喝茶,还真就来喝茶。 玉手端着紫砂茶盅放到他的面前,清淡的茶香幽幽飘入鼻尖。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欲无求、潜心向佛的人,原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语气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讥讽对方。 明镜面色未改,淡淡道:“眼所见即心所至,心乱了,一切便都乱了。” “你有心吗?”他逼问道。 房间内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沉凝。 明镜素手执着壶耳,褐色的茶汤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弧,准确的落入紫砂杯中。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切无住,虽是无常,当下即常,即永恒相。” 少女平静的面容在氤氲的茶雾中显得过份慈悲,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怜悯。 冉腾霄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怒意,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解脱的话,怜悯什么? 她的怜悯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赤果果的羞辱。 他自认修养良好,但一次次面对她,她的平静就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剌的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那滴星火落入荒芜的草原上,瞬间燎原,吞噬了理智。 “你今天找我来,想必不是与我探讨佛理吧?” 少女清冷沉静的声音似寒冰大雪瞬间熄灭了心底的大火,冉腾霄捏了捏拳头,缓缓抬起眸光。 “如今马会势头渐盛,你功不可没,经内部推举你为新任马会会长,你意下如何?” 稳赚不赔的买卖,名声上还好听。 最年轻的马会会长,多气派。 她在马赛上的表现,不会有人不服,甚至在她的影响力加持下,还会带领马会攀上新的巅峰。 天大的馅饼砸头上,明镜依旧不疾不徐的,淡淡的笑了笑:“想要获得政府扶持,还是要做出实事来,马会收益巨大,这块肥肉人人眼馋,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能堵住悠悠众口,冉先生觉得呢?” 冉腾霄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想做慈善?此前马会在慈善上已经投入了不少钱。” “那还远远不够,马会涉及博彩业,利益泼天,你若想获得合法牌照,只能与政府合作,仅仅创造巨大税收拉动本地经济旅游业还不够,在民间还要有良好口碑,舆论才是立足之根本,慈善事业百利而无一害。” 明镜喝了口茶,睫羽微垂。 “每年拿出马会利润的百分之二十用于慈善事业……。”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冉先生,做人不要太贪心。” “百分之五十。” 冉腾霄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你还真会砍价,不过你的理由说服了我。” 拿出利润的一半做慈善,绝对是惊天之举了,剩下的一半,抛去马饷、分红及管理费,盈利空间小的可怜。 “我跟着明镜小姐,做了一回好人。”语气有些讥讽。 “百姓会感念冉先生的恩德,上天有好生之德,冉先生好人有好报。” “得了吧,骗骗别人还行。”冉腾霄不吃这一套。 “慈善方面交予我的心愿基金会,由我全权打理。” 目前明镜名下的慈善基金会合作方已达五家,由专业团队经营管理,涵盖教育、医学、科学、扶贫等领域,与官方合作,正在有序推动落实中。 冉腾霄勾了勾唇,语气凉凉的说道:“不知你是真的忧国忧民,怜悯众生,还是借着慈善这顶帽子给自己装点门面,明镜小姐,你的野心可不小啊。” 借着马会的盈利给她自己的慈善事业添砖加瓦,经此一役声势更上一层楼,她永远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最善于经营自己的名声,可惜啊,民间都把她捧成观音菩萨转世了。 “你生来含着金汤匙,自是不知人间疾苦,大千世界,轮转万生,若能渡一人,便是功德,若渡百人千人万人、无量功德。” “佛曰众生,大慈大悲、与乐为慈、拔苦为悲。” 少女单手拈花,眉心佛光普照:“阿弥陀佛。”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满她的全身,她置身于一片金光中,忽然变得遥远而模糊。 冉腾霄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抓的很紧,少女没有任何异样,抬眸轻轻的看着他。 漆黑的眼珠空灵澄澈,似能包容世间万物,独独放不下一颗心。 他说:“既然大师慈悲为怀,可否以身渡我?” 她的眼神温柔的似梦中遥远的儿时母亲的爱抚,他忽然觉得烦躁,甩开她的手,扭过头去喘着粗气。 “滚。” 仅是几息之间,待他平复呼吸,扭头。 顿时愣住了。 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空无一人,四下安静无声,唯独她、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哗啦。”他忽然挥手将茶几上价值不菲的茶具全部扫落到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叶霜听到动静立即走进来,见冉腾霄忽然发火,下意识惊了惊。 “霄爷……。” “她人呢?” 叶霜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明镜,垂下眼帘说道:“她刚刚离开了。” 冉腾霄胸膛急剧起伏,似乎气的不轻。 叶霜从未见过霄爷情绪起伏如此激烈过,定是由于那个女人。 叶霜走近几步说道:“霄爷,属下刚刚有个重大发现,是关于明镜小姐的。” 冉腾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冷冷道:“说。” “数月前,霄爷派我和师兄去试探蒋夫人,本来我们已经成功了,后来忽然跳出来一个神秘人,她不仅身手诡异还点名了我们的来历,为防打草惊蛇,我和师兄只能失败而归,但是今天祝湘湘的马失控,明镜小姐忽然出手制服了马,她当时凌空跃马的背影,与数月前岸芷汀兰的神秘人极为相似,因此属下猜测,明镜小姐就是数月前阻挡我们的神秘人。” 不等对方什么反应,叶霜紧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她跟蒋夫人狼狈为奸,暗地里恐怕打着什么注意,霄爷,此女伪善,心机深沉,还希望霄爷不要被她蒙骗了。” 冉腾霄没有表现出叶霜想象中的惊讶,叶霜倒是摸不准他什么心思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跟蒋夫人狼狈为奸,万一她是故意博取蒋夫人的信任呢?” 叶霜抿抿唇,霄爷已经鬼迷心窍至此了吗? “霄爷,她根本不是祝家的真千金,她是蒋夫人安插在您身边的棋子,您忘了禹江吗?” 叶霜脸色一白,自知失语,垂下了脑袋。 忽然感觉脖颈一寒,叶霜立即跪地。 祝湘湘这个蠢人,想背地里摆明镜一道,之前她和祝少丹在大厅说的话,霄爷听到了,她也听到了。 明镜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霄爷鬼迷心窍,她却不能坐视不理。 她今天冒死进谏,也要将这个女人扼杀在摇篮中。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头顶传来男人平淡的声音:“空口无凭,我要的是证据。” 叶霜咬牙说道:“属下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垂下脑袋的叶霜没有看到,男人眼底凉薄的嘲讽以及玩味的笑意。 297 邪恶(二更) 明镜进去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 祝湘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下楼,怯怯的问道:“明镜,你跟霄爷很熟吗?” 明镜含笑看了她一眼。 祝湘湘心口一跳,不自觉垂下了目光。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明镜缓步下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祝湘湘追上去,“明镜……我……我其实早就想找你了,妈妈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回家看看妈妈吧,她也许见了你,身体就会好一些了。” 明镜点头:“有时间我会回去的。” 她看明镜这么好说话,就有些得寸进尺了:“你骑术那么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话落似乎感到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她以为明镜怎么着也会答应了,毕竟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明镜都能耐心的教她骑术,马场这么多人,明镜又重名声,如果两人关系和睦,对谁都是有益无害。 自从京州回来之后,她就想明白了,争她是争不过明镜的,不如搞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对她只有无穷的益处,现在她还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谁知明镜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刚才教你的就是马场的金牌教练,跟着教练的步骤来,脚踏实地,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学有所成。” 话落径直走入了马场。 祝少丹打马走到祝湘湘面前,翻身下马问道:“你跟着她干什么去了?” 祝湘湘抿抿唇:“少丹我问你,明镜跟霄爷很熟吗?” “没听说过啊,她刚才是见霄爷去了?”祝少丹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是吧不是吧,霄爷不会那么肤浅吧。 明镜要是踩了狗屎运被霄爷看上,还不得更嚣张了,得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吧。 祝少丹忽然觉得天地一片昏暗。 我命休矣。 祝湘湘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如果霄爷喜欢她,那就再好不过了,明镜值得的。” “那你呢。” “我?”祝湘湘苦涩一笑:“我不过是个假千金,论身材论容貌论聪明才智论家世我都不如明镜,我有自知之明。” 祝少丹看看不远处的明镜,再看看面前凄风苦雨的祝湘湘,“谁说你不如她的,在我心里你比她强多了,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妄……妄什么薄?” 祝少丹烦躁的抓抓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妄自菲薄,让你不好好学习,连个基本的成语都不会?”祝湘湘无奈的说道。 “对对你不要妄自菲薄,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也能磨成针……。”祝少丹开始故意卖弄起他那点微薄到可怜的学问。 祝湘湘懒得理他,一点都不靠谱。 “明镜。”柳暮雪骑在马上,看到明镜,立刻策马跑了过来。 柳暮雪学习能力十分强大,现在已经能完全自由驱策了。 她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来,手帕蒙着半张脸,露出一双弯弯如月牙一般的眼睛。 “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可是这里的场地还是不过瘾,有一天我们去蒙古的大草原上骑马吧?” 那才是真正的自由的气息。 明镜牵着烈风,翻身上马,远远看着这边的人被明镜上马的潇洒漂亮而惊叹。 不管练过多少遍,都学不来明镜的潇洒利落。 明镜坐在烈风背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清风拂过耳畔,浅浅微笑:“好。” “架。” 一声清喝,马蹄飞跃出去,矫健的身影逆风而去。 柳暮雪哈哈笑了一声,策马赶了上去。 “等等我。” 祝湘湘远远的望着,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 现在骑马这项运动在江州这么火,出去她要是说她不会,真是有些没面子了。 而且看明镜马上驰骋的风姿,她也很想体验一把。 咬了咬牙,祝湘湘克服恐惧,再次爬上了马背。 两人一口气跑出去很远,明镜考虑到柳暮雪的身体,放缓了脚步,慢悠悠走在草地上。 “那个霄爷,没有欺负你吧?”听她那语气,仿佛对方欺负了她,就要找他拼命去。 “没有。” 听着明镜轻描淡写的语气,柳暮雪哼了一声。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不远处好像起了冲突,围着一圈人,远远的还有女孩的哭声。 柳暮雪立刻来了精神,“有热闹了。” 骑着马一头扎了进去。 围着三四个人,大家的马都在一边闲散着吃草。 “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爸爸一定饶不了你。” 人群包围圈中,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抹着眼泪,眉眼却透着倔强不服输。 “你家里就是一个开小破公司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打。”一个穿着蓝色骑装的小姑娘恶狠狠的指着她说道。 几个同年龄的小姑娘二话不说就朝女孩身上招呼了去,女孩也不服输,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挂了彩。 柳暮雪瞧着稀奇,这里已经是马场的尽头了,栅栏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一条铁路横穿而过,不远处有供客人休息的小亭子,柳暮雪视力好,记性也好,这打眼一瞧嘛,巧的很,是李姣姣和赵蓁。 俩人悠然的喝着茶,对这边的欺凌场面袖手旁观。 柳暮雪出离愤怒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还有霸凌场面,像话吗? 自诩正义感爆棚的柳暮雪摔了一马鞭子,骂道:“都给我住手。” “啪”的一鞭子甩出去,倒把几个正在施暴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同时停下动作看向她。 被打的小姑娘很聪明,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要跑,被那穿蓝骑装的小姑娘抓住了头发又给拖了回来。 雪花有点受惊,不安的喷着热气,柳暮雪安拂性的拍了拍它,咳嗽了一声,指着几人说道:“你们干什么呢?人多欺负人少,害不害臊?” 那蓝色骑装姑娘瞪着柳暮雪,一脸不善的说道:“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 “呵……。”受到威胁的柳暮雪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本小姐当年称霸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真是关公面前舞大刀,赶紧给我放人。” 小姑娘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姐姐救我~呜呜。” 刚一出声就被蓝色骑装小姑娘捂住了嘴。 明镜走过来,听到这道声音,凝眸看去。 小姑娘也看到了她,双眸中绽放出狂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咬在对方手上,对方吃痛松手。 “明尘姐姐,我是明尘的同学,上次在学校我们见过的。” 唰唰唰,瞬间所有的目光全部朝明镜射去,没有一道目光是友善的。 尤其是穿蓝色骑装的小姑娘,也是个熟人儿。 黎玉。 不过那眼神却忌惮颇多。 明镜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过去,几个小姑娘一时被她的容貌气质所震慑,呆愣在原地。 黎玉眸光又恨又怕。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明尘和明提的姐姐就是大名鼎鼎的明镜,虽然年龄还小,她不知道明镜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是她家引为靠山的姑父倒了,姑姑卧病不起,父亲迁怒于母亲和她,母亲又因为肇事罪现在还在看守所,她这些天都是在外婆家过的。 她敏感的察觉到,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明尘的姐姐,那天见到的那个美的犹如谪仙一般的少女。 明明没有比她大几岁,却下意识的让她觉得她是一个比父亲还可怕的存在。 她从学校退学,找不了明尘和明提的麻烦,窝了一肚子的火,今天和几个姐妹来马场散心,遇上了张云芳,她便把满腔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张云芳身上。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碰到明尘的姐姐。 明镜站在黎玉面前,黎玉下意识拖着张云芳后退了一步,“你……你别过来。” “把人放了。” 邪恶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灵里、开花了。 298 阿鼻(一更) 赵蓁笑着站起来:“走吧,热闹也瞧够了。” 李姣姣摇了摇头:“这帮小兔崽子,比咱们当年可是差远了。” “那是因为没有明镜这样的正义之士。”最后四个字咬紧了说,颇有一股讽刺意味。 李姣姣哼笑一声:“少给她脸上贴金,她也就吓唬吓唬……。” 嘴巴忽然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双眼大睁,沾的双眼皮贴因为眼周幅度过大而微微脱落。 赵蓁也瞧见了,勾了勾唇;“小看她,你就惨了。” “疼疼疼……。”黎玉尖叫起来,心中异常惊骇。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放手……。” 她还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的,她抓着张云芳的那只手就被对方抓住了,速度太快了,几乎一个眨眼间而已。 把她的左手绕过脖颈抓到了背后,黎玉甚至听到了关节咔嚓咔嚓作响的声音,另一只手轻轻扣着她的右肩,像一口大钟扣压下来,压的她动弹不得。 其他人全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张云芳崇拜的望着明镜,还不忘上去踢黎玉一脚解气。 “欺凌弱小,是最无耻之行,佛曰凡造五逆十恶业者,死后必堕无间地狱,何谓无间,时无间、身形无间、受苦无间、趣果无间、命无间。” “大铁围山千百所地狱,其中有十八座大地狱,阿言大火,鼻言猛热,猛火入心,名阿鼻地狱,你们平时经常拿此开玩笑,想必不会陌生,阿鼻地狱周匝一万八千里,墙高一千里,俱为纯铁所造,熊熊烈火从上而下,从下而上燃烧不息,千百夜叉恶鬼牙齿如剑、目若闪电,手执铁戟刺入罪人的口鼻、腹背,将罪人抛向半空翻来接去,铁鹰啄食眼睛,铁蛇缠绕头颈,百个肢节内全部钉入长钉,拔出罪人的舌,用牛耕犁,抽出罪人的肠子锉斩,熔化的铜水灌入罪人口鼻,用炽热的铁丝缠绕罪人的身体……。” 明镜清冷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随着她的话语,脑海中开始有了想象。 明明头顶骄阳,清风拂耳,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冷气自脚底板灌入,直入天灵盖。 明镜松开手,黎玉脸色苍白,“噔噔”后退了几步。 明镜目光一一扫过,其他几个小姑娘全都一脸苍白,张云芳也是紧张的吞了口唾液。 柳暮雪本来嘻嘻哈哈的,脸色也不由得沉重下来。 李姣姣握了握拳头,“她在妖言惑众什么呢?” 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坏也坏的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自然不如已经成年了的李姣姣和赵蓁。 李姣姣看向赵蓁,发现她也蹙眉不语,似乎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 “你……你骗人。”黎玉底气不足的反驳道。 “十恶者、杀生、偷盗、邪婬、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邪见,你不畏惧后世果报,却不该教唆他人行不善、行十恶,罪加一等。” 明镜目若清明,立于清风骄阳之下,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眉目慈悲且威严,令人不敢直视,恨不得匍匐于地。 黎玉骇了一跳,噔噔后退数步,跟黎玉一行的其他三个女孩全都脸色苍白,有的愤恨的瞪着黎玉,有的求救般的看向明镜。 “命终直堕无间地狱开始,直至百千劫,没日没夜,就有几万次的死亡和几万次的复生,一刻不停歇,直至业报穷尽,才能转生至其他地方感受极苦之等流果,不论生于何处,皆会转成盲者、残疾者、劣种人等,生于边地不闻三宝之名,出家人不造口业,信不信自在心间,只是倘若你们临命终之时,阿鼻地狱现前,到时,悔之晚矣。” 明镜不再看黎玉,看向三个受惊的女孩子,三人中有一个女孩子鼓足勇气走过来,“我……我不是故意要欺负别人的,是她让我这样做的。” 黎玉愤恨道:“你们是不是傻,她是骗子,吓唬你们的。” “诽谤阿兰若,罪上加罪,千佛难度,定堕阿鼻地狱,永世远离解脱道。”随着明镜沉定的声音落地,仿佛命运的审判,黎玉面无血色,怔在原地。 目光落在面前三个小姑娘身上,明镜笑着摸了摸她们的脑袋:“从此之后,一心向善,不可再生恶念,再造恶行,佛祖感知你们的诚心悔过,于念念中,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即得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说到这里,明镜忽然怔住了。 下品下生莲花中,莲花长劫不开,众生在莲花中历三障,犹如三禅之乐,十二大劫之后…… “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求你不要让我下阿鼻地狱。” 小姑娘眸光那么明亮,本该是鲜活的,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明镜手指拂过她的眼睛,笑道:“佛祖在你的心里,你做什么,想什么,他都知道,所以,你该求的不是我。” 小姑娘蹙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她笑道:“我知道了姐姐。” 明镜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雨濛,我是明尘和明提的同学,不过她们在一班,我在七班,姐姐我好羡慕明尘和明提,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明镜笑了笑,转身离去,崔雨濛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黎玉,哼了一声:“你就做坏事下地狱去吧,没人会救你的。”话落拔腿去追明镜。 张云芳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 明镜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看热闹不知看了多久的李姣姣和赵蓁。 李姣姣手心冒汗,第一次觉得明镜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怕。 她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几句简短的话语,就颠覆了她的世界观,她不由得真的去想,真的有地狱吗? 她虽然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可从小到大,恶念是真不少,只要一想到明镜描绘的阿鼻地狱,脑海中极富想象力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这个概念,却只当是那些和尚骗人的,世界上哪儿来的神佛地狱。 然而明镜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你相信,那是真实的…… 她不由得慌了。 “蓁姐……她是不是故弄玄虚?吓唬我们的?” 赵蓁没有回答她,她直视着明镜的眼神,只是没多久便败下阵来,有些狼狈的逃离了。 不远处,祝湘湘脸色煞白的坐在马背上,望着逐渐走近的明镜,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明明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却偏偏让人浑身发寒,手脚冰凉。 明镜无视她,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明尘姐姐,我……。” “我叫明镜。” “明镜姐姐,你是出家人吗?” “算是吧?” “哇塞,好厉害啊,那姐姐你可不可以收我当弟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孝敬师父。” 明镜脚步忽然停下,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崔雨濛一脸诚恳的说道:“姐姐,我……我是真的想拜师,求求您收了我吧。” 这时张云芳走过来,“姐姐,我也想拜师。” 崔雨濛偷偷瞪她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张云芳很坚定的说道:“我是认真的,师父。” 话落直接跪了下来。 崔雨濛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了下来。 柳暮雪笑的肚子疼,指着两人说道:“你们知道出家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剃度,你们舍得你们漂亮的头发吗?” 崔雨濛和张云芳脸色同时一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秀发。 崔雨濛头发又长又多,张云芳是短发,但头发长的也挺好。 崔雨濛犹豫之时,张云芳心一横,“我愿意剃度,只要师父愿意收我。” 299 除害(二更) 柳暮雪挑了挑眉,这俩丫头聪明啊,知道谁的大腿最粗。 崔雨濛快哭了,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我也愿意剃度。” 明镜垂眸静静的看着两人,时间无声流逝。 哗啦啦一辆铁皮火车自栅栏外的铁道上驶过,带来呼啦啦的杂音,停驻在栅栏上的鸟儿受惊般四散而去,飞向天之尽头,在蓝天白云下,越飞越远,逐渐只剩一个黑点。 随着火车的飞驰,一股强风吹来,刮的人有些睁不开双眼。 两人单薄细小的身影晃了晃,很快又跪直了,抬头直直的望着明镜,年轻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决心。 “我不会收徒的,你们起来吧。” 两人坚决不起来。 明镜转身离去:“青灯古佛寂寞苦,怎敌红尘软华三千丈,未尝八苦,何言超脱……。” 声音随风入耳,人已飘然远去。 两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困惑。 柳暮雪伸手在两人脑袋上拍了拍:“好好品味吧,大师的境界岂是你们能轻易理解的。” 话落拔步去追明镜。 两人抬头,看到明镜跃身上马,背影单薄却极为挺拔。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似点点金光跳跃。 少女信马由缰,自有一番从容风骨,策马远去,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张云芳,你为什么想要拜师?”崔雨濛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问道。 张云芳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因为她是我非常崇拜的偶像,我想变成像她一样厉害自信的人。” “肤浅。”崔雨濛哼道,想到自己刚刚答应明镜做个好人,不能发脾气,便咳嗽了一声缓和气氛。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想法太肤浅,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佛法,它教我向善,死后我就可以去极乐世界,不用受地狱之苦。” “你这样的想法才是肤浅……。” 两人就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李姣姣被这两个丫头吵的头疼,看到不远处的祝湘湘,冷哼一声,想到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明镜描绘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了,每当她生邪念时,便会跑出来提醒她……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走吧。”赵蓁骑上自己的马,从几人身边走了过去。 李姣姣赶忙跟上。 没一会儿人就走光了,只剩下黎玉瘫坐在地上,直到教练找来,还以为她受伤了,吓得不行。 “别碰我。”黎玉尖叫一声,猛然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男人仿佛生长着獠牙的夜叉,目光如同闪电,手中挥舞着铁戟,朝她刺来。 黎玉抱着脑袋惊恐的尖叫起来,把教练吓懵逼了。 这这这……这位学员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无奈只能联系经理,让经理联系她的家长。 —— 两人换好衣服,这时候已经中午了,索性去二楼餐厅吃饭。 “你刚才真把那几个丫头给吓唬住了,以后都老实了,不过别说,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 明镜淡淡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暮雪握着餐叉的手抖了抖,“你别吓我?” 她从小到大,没少干缺德事儿……虽然她自己不觉得。 “信则有,不信则无,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去。” “你要去哪儿?” “回趟祝家。” 柳暮雪老老实实的吃饭,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要不了多久她也要疯了。 餐厅人多,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孩,大家一边偷偷打量明镜,一边讨论新鲜的八卦。 “有个女孩年纪轻轻的就疯了,真是可惜啊。” “你说那个穿蓝衣服的?我跟你说,估计是受刺激了,她可是顾夫人的侄女儿,呸,什么顾夫人啊,顾家现在倒台了,她爸爸就是那什么大画家黎阳,全是炒作出来的,实际上画的连美术生都不如,顾家倒台后,谁还卖他面子,他老婆就是这女孩的妈妈又出了肇事逃逸的事儿,突逢大变,估计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那这女孩挺可怜的……。” “可怜?开什么玩笑,这女孩跟我表妹一个小学的,从小就会搞霸凌,组团儿欺负比她漂亮成绩好的女生,家长找来,就仗着她姑父的关系摆平,不知道多少女生受她荼毒,有个女孩还被逼的精神不正常了,她这样就是报应。” 对方惊叹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得了?” “人家狐假虎威,威风的很呢,只不过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呵呵。” 柳暮雪听着旁边的讨论,挑了挑眉,“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赵蓁和李姣姣走进来,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第一次没主动往明镜跟前凑。 “姐,你怎么回来后就不对劲儿了?是不是祝明镜又欺负你了?” 两人走进餐厅,祝少丹一眼就看到了明镜,捏紧了拳头一脸凶相。 祝湘湘赶紧抓住他的手:“少丹你别冲动,跟明镜没关系,你以后千万别再找明镜的麻烦了,她也是你的亲姐姐。” “姐,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谁不知道她是个冒牌的。 祝湘湘愣了愣,叹气:“少丹,不管如何,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妙,她身上……很有古怪。” “老子才不怕呢。”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祝湘湘开始苦口婆心的劝他。 她是真被吓到了,明镜这个人浑身都透着股邪气。 死后真入地狱怎么办?想想那画面她都要崩溃了。 —— “爸爸。”张云芳走出大门,看到倚着车身打电话的男人,兴奋的扑了过来。 “回头再说,我接闺女了。”张桥挂断电话,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摁灭,这才笑眯眯的扭头。 “哎呀,这么大了还抱什么,也不害臊。” “你是不是抽烟了?每次你不让我抱你肯定就是抽烟了。”张云芳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说道。 张桥咳嗽一声:“没……没抽……。”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哎呦我的姑奶奶,爸爸快饿死了,咱快去吃饭吧。” 张桥把她塞进车里,忽然目光一凝,手指落在她的侧脸上。 “怎么受伤了?谁欺负你了?”男人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张云芳眸光微闪,打哈哈道:“没人欺负我呀,是我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闻言男人脸色更难看了:“马场的教练都是摆设吗?竟然让我的宝贝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我一定要他们给我个说话。” “爸,我真没事,在医务室已经检查过了,真的,我快饿死了,咱赶紧去吃饭吧。” “回头再跟他们算账。”张桥没好气道。 给张云芳扣好安全带,这才坐上驾驶位驱车离开。 为了防止张桥再提起这事儿,张云芳赶紧绞尽脑汁转移话题,终于让她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爸爸,姑姑是不是快要生日了?” 提到姑姑,张桥脸色才算好了点。 “还有半个多月呢,你平时忘性大,怎么忽然想起你姑姑的生日了?” “姑姑对我那么好,每年我生日都会送我生日礼物,今年她生日,我也要送她生日礼物,爸爸,你说姑姑缺什么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姑姑应该什么都不缺。” 张云芳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说道:”我想到了,我送姑姑一个男人怎么样?” 张桥握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脸色一言难尽,想反驳又无从反驳。 她姑姑什么都不缺,但是马上奔三的年龄了,还是单身。 从字义上来说,确实缺男人…… “我认识的跟姑姑同龄的男人,就只有老师了,我们数学老师不错,可惜是个秃顶,那次起风掀起了他的假发,我们都看到了,没头发他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张云芳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地理老师脾气好,也不秃,就是长的太丑了,私底下我们都叫他三星堆,他跟三星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配不上我姑姑。” “隔壁二班的班主任长得好看,就是有老婆了……。” 张桥听着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数落,嘴角抽了抽。 你姑姑知道你这么记挂她,肯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的。 300 婵娟(一更) “怎么干活的,毛手毛脚的,夫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被她瞧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周妈,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花瓶多少钱,我赔,从我工资里扣。” “你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这一个花瓶。” 女人脸色唰的白了下来,豪门果然不是好待的,一个不起眼的花瓶就要她一年的工资。 周妈叹了口气:“算了,你刚来,什么都不熟悉,也是我没教好你,我也有责任,待夫人病好了,我替你向夫人说情,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也留不得你了。” 女人连忙点头,“周妈,您对我太好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 周妈看着面前女人谄媚的笑脸,心情十分复杂。 自从小盈跟小姐走后,她一个人年龄大了,实在忙不过来,让夫人再找个帮佣,夫人嘴上应着,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先生不着家,老夫人不管事,这可苦了她这把老骨头。 没多久,祝湘湘把这个女人带回来了,说是见她在街头乞讨,挺可怜的,正巧家里缺帮佣,就把她带回来了。 对于此举,周妈真是……一言难尽。 想学小姐的善良,却不知分寸。 小姐把韩素文带回来,是因为这女人知根知底,在警局备过案,韩素文是大学生,说话做事很有分寸,是一个绝好的助手。 而面前这个女人呢,她观察了大半个月,做事浮躁不说,手脚还不干净,祝湘湘简直是招了个麻烦回来。 她要是给祝湘湘说吧,那丫头还以为她小心眼容不下人呢。 “别耍嘴皮子了,去把厨房的活干了,以后别上二楼。”周妈警告道。 她有次竟然发现这个女人溜进了明镜小姐的房间,不知道在里边干什么,要不是顾忌着祝湘湘,早把这女人赶出去了。 李娟撇了撇嘴,手摸进果盘里,还没摸到就被周妈一巴掌拍回来了,淬骂道:“真把自己当小姐了,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享受的,主家的东西不经同意就吃,谁给你的胆子?赶紧干活去。” 李娟缩回手,心里骂着死老婆子,不情不愿的转身。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长发披肩,白色及踝长裙外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气质,飘逸且潇洒。 女孩走的近了,李娟本就不大的眼睛睁的溜圆。 她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的,简直就跟画报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 女孩一双清冷的眼睛看了过来,她这颗漂泊了数年的心,好像忽然间找到了停靠的岸。 心头莫名震动,眼珠滴溜溜盯着对方。 周妈推开她热情的迎了上去:“小姐,我的小姐啊,您可终于回来了,老夫人是天天念叨您,还有夫人……夫人她想您想的身体不太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明镜点点头,“我先去看看奶奶。” 话落转身走向了老夫人的卧室。 李娟盯着女孩的背影:“周妈,她是谁啊?” 周妈白她一眼,“她就是祝家真正的大小姐。” “那湘湘小姐呢?”李娟瞪着一双求知又好奇的大眼睛。 周妈噎了噎:“你这都不知道?” 李娟摇摇头,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儿有空闲时间去关注豪门的八卦。 “祝湘湘跟大小姐出生的时候抱错了,大小姐今年四月份才找回来,后来就搬出去了。” 李娟啧啧叹道:“这大小姐是吃了啥长大的,跟祝家人长的一点也不像,歹竹还能出好笋,真是稀奇。” 周妈被她的形容气笑了,“要想在豪门待下去,闭紧你的嘴,祸从口出。” 李娟不以为然。 一个不管事的老太婆,一个不着家的先生,一个卧病在床的主母,一个小流氓样的少爷,一个……鸠占鹊巢的大小姐…… 这个祝家,处处透着荒唐。 明镜从祝奶奶房间出来,周妈端着餐盘递给她:“夫人午饭还没吃呢,您来了,夫人就吃进去饭了。” 李娟从厨房端着茶盘出来,周妈问道:“你干嘛去?” “给大小姐送茶啊。”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过,注意着点儿。”周妈提醒道。 “大小姐我看是个好人,不会为难我的。” 周妈讶然道:“你这都知道?” 李娟得意的说道:“我看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周妈忽然觉得这个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中年女人终于有点顺眼了。 林清咳嗽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清语气不耐的说道:“我说了不吃,别来烦我。” “食乃生之本,不吃饭,你要修仙吗?” 林清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去。 起来的有些急,又很久没吃东西,整个人头晕眼花的。 明镜放下餐盘,伸手扶住她。 林清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明镜……你……你回来了。” 眼神紧张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相比上次见面,她似乎老了几岁。 眼带严重,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起皮,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头,再没有一丝一毫贵妇的精致,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 明镜拿起筷子,在粥上放上一些开胃的小菜,递给她:“先把饭吃了,我们再好好说话。” 林清看她一眼,乖乖的接了过来。 明镜转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眸看着她。 林清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温热的食物顺着食管流进胃里,像是久旱的土地迎来甘霖,熨帖又舒服。 林清看她一眼,吃一口,很快就把一碗粥吃完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明镜。 明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瞬间大片的阳光争先恐后的跃了进来。 明镜走到床前,拿起她的手腕,手指落在脉珠处。 房间内安静无声,阳光落在床尾地毯上,尘埃在光影中跳舞,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 林清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想了很久的人,真正站在她面前时,她反而胆怯了。 “我听湘湘说,你考试成绩很好,能保送华清大学了,真好啊,咱们家终于也出了高材生了,你奶奶还说等今年过年了咱们一家回老家祭祖,好好给祖宗磕头。” 明镜放下手腕:“夫人忧思过虑,以致心脾劳损,气血两虚,我给夫人的方子照常吃,再加一服柴胡归脾丸,近日天气不错,夫人不要闷在屋中,去屋外散散步放松心情,不出几日就能痊愈了。” 林清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明镜,你在外,一个人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照顾你?” “多谢夫人关心,我一个人过的很好。” 林清忽然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你搬回来好不好,妈妈一定好好弥补你。” 明镜垂眸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珠没有情绪的时候,像一轮没有尽头的漩涡。 林清害怕,但还是没有松手。 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她再松手,可能就要永远的失去这个女儿了。 叹息一声,那眼神中,便尽是悲悯了。 她的悲悯不会让你以为自己是个可怜人,以至于伤尽自尊。 只会让你觉得温暖,像被融融的春水包围着。 “夫人,元旦那天,是奶奶的寿辰吧。”明镜轻声问道。 林清点头:“是啊。” “今年奶奶的寿辰,夫人操持吧,大办一场。” 林清立刻来了精神:“好,我一定大办。” 明镜对老太太很孝顺,到时候她一定会来的。 沉浸在兴奋中的林清没有注意到面前少女幽深如海的眸光。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301 会长(二更) 明镜关上卧室门。 转身,一个端着茶盘的中年女人站在面前。 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不到一米六,瘦的有些脱相,皮肤粗糙,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相。 宽大的帮佣工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你是祝家新来的帮佣?” 李娟颇有些受宠若惊,这大小姐说话的声音都这么温柔客气。 “是的大小姐,给您喝茶。”李娟把茶递到她面前。 明镜并没有接,“谢谢,以后劳烦你多照顾夫人。”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李娟有些困惑,她怎么叫夫人呢? 看来假千金把真千金排挤出去了,真千金心里有气就不认亲生父母了。 李娟脑海里脑补出一出恩怨情仇的大戏。 明镜下楼,对周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李娟扒在门框上,一直等人没影了才咂巴了一下嘴巴,从围裙兜里摸出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寻摸来的瓜子,一边磕一边说道:“这祝家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真千金不要,偏要宠一个什么都不行的假千金,脑壳子有病。” 周妈赶紧看了眼四周,走过来拍了下她脑袋:“你声音小点,还想不想干了。” 这丫头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但不得不说,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李娟摸摸脑袋:“你放心吧,没人听见的。” 周妈瞥她一眼:“湘湘可是你的恩人,背地里这样说她,你礼貌吗?” 李娟把磕了的瓜子皮准确的扔进了垃圾桶里,闻言嘿嘿一笑:“我只向真理,不向人情,可别道德绑架我。” 这时一辆轿车驶了进来,李娟立刻把瓜子一收,抹了把嘴,脸上立刻换上谄媚的笑,热情的迎了出去。 “小姐,您可回来了,我给您备好了您爱喝的花茶……。” 周妈被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你是学变川剧变脸的吧? —— 柳暮雪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回柳仙镇了,大城市空气都不清新,哪儿有柳仙镇好。 周一开学,明镜回了学校上课。 阔别半个月多,连同班同学的目光看着她都透着陌生。 校长在国旗仪式后的讲话上着重表扬了明镜和宋引章在此次cmo上的优异表现,两人拿到了华清大学的保送资格。 本校施行贵族教育,为了给孩子铺路,不少家长从小就给孩子报各种竞赛班,相比普通高中的学生条件不好,根本走不起竞赛这条路,因此从条件来说本校学生拥有最好的学习条件和教育资源,但这行还是挺需要天赋的,没几个学生能从这条路上走出来,江瑾辰前年在cmo上表现的也不错,保送了江州大学。 明镜和宋引章算是这条路上走的最远的学生了,进入国家队的最终名单还没出来,估计得等元旦了,如果两人稳进,在国际比赛上拿到名次,成就简直不可限量。 这位明镜同学,简直太强了,祝家的千金,沈舟的妹妹,还是慈善名人,还不到十七岁,已经成了多少人仰望的巅峰。 关键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本人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就更让人高看一眼了。 全校学生就亲眼看到那从来不拿正眼看学生张口就骂的校长在大会上吐沫横飞的表扬了明镜足足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啊,同样拿了好成绩的宋引章只是顺嘴提了一句。 宋引章表示他不配。 毕竟明镜经常上热搜,连带着学校也大大出名了一把,学校董事会很高兴,校长不夸她夸谁。 高一八班队伍里,季大贵惊叹道:“咱镜姐属实牛逼,让校长夸这么久,开天辟地头一遭啊,丹哥,你实在是太幸福了。” 周翔附和着点头;“我要是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姐,我做梦都能笑醒。” 俩人也不怕惹恼祝少丹了,士可杀不可辱,镜姐就是牛逼。 祝少丹坠在队伍尾巴,双手插兜,站姿吊儿郎当,一头碎发在冷风中倔强的挺立,稀疏透出几根紫毛。 闻言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一群傻子,你们懂什么?” “我们是不懂,但我们相信眼睛看到的,现在镜姐可是江州潮流风向标,她穿的衣服网上仿版都要卖断货了,更别提马场因为她创收多少亿了,你不抱紧镜姐大腿吃香的喝辣的,你傻不傻?” 祝少丹深吸口气:“你们等着吧,早晚有你们后悔的。” 季大贵和周翔面面相觑,两人一致认定,祝少丹脑子不太好使,可能小时候毒奶粉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原谅孩子吧。 晚上的时候,马会官方微博发布一则新消息,由明镜小姐出任马会名誉会长,这周末会举办新闻发布会暨新任会长交接仪式。 这一则消息可谓是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原先只是小打小闹,此举可谓是正式宣告明镜踏入了更高的阶层。 她已经不单单是学生、是社会名人了,嗅觉灵敏的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马会今时不同往日,它逐渐成为江州的名片,获得政府的大力扶持,成为当地一大经济支柱,最新发布的财报营收已经超过中等企业了。 这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而马会会长,这是一个散发着诱惑气息的位置,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现在竟然落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头上。 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她之前在马赛的表现有目共睹,没人比她更有这个实力。 刚刚在冬令营拿到金牌,保送华清大学,有很大把握进国家队,大家还没从这个优秀的成绩单中缓过神来,摇身一变,又成了马会会长。 接连给人惊喜。 网络上因为这个消息爆炸了,明镜的名字再一次冲上热搜榜首,有人不懂马会是个什么档次的东西。 ——是西游记里的弼马温吗?就是管马的,不懂,就随便问问【狗头】 ——弼马温?不懂就多读点书,人家马会全称皇家御准江州赛马会,非牟利的俱乐部组织,由政府批准,专营赛马及博彩娱乐业,还是江州最大的慈善机构,此外马会涉及饮食、娱乐、社交等等业务,有经济学家预测,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和政府扶持力度再加上其自身的影响力,不出三年,将会成为江州的头部产业,马会设有董事局,下辖八个委员会,马会会长就是名义上的董事会主席,现在懂了吗? 科普之后,没人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马会这个名头到底有多不简单,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 大家都普通老百姓,连马都没见过,更别说骑了,只知道马会似乎是个很厉害的组织。 而那些懂行的,第一次把目光落在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 她虽然是一个博弈的工具,但能成为两方大佬的工具,就已经十分不简单了。 没有人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未来,还有很多奇迹等着去创造。 而这个奇迹的名字,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明镜。 “祝总,你这个女儿可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这个位置,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酒桌上吞云吐雾,一帮老油条刚才还油盐不进,一看到消息,立刻见风使舵的开始吹捧起来。 等祝文韬搞清楚是因为明镜成了马会会长之后,那脸色就精彩多了。 这丫头总是闷不吭声干大事,吓人一跳。 “祝总,你看起来怎么不高兴啊,女儿这么厉害,你当爸爸的不是该余有容焉吗?可我看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道传闻说你们祝家喜欢假千金把明镜小姐赶出门,这件事是真的?” 302 荒唐(一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真假千金太具戏剧性,何况是狗仔关注焦点的祝家。 在坐的各位即使不关注,也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 沈舟是江州商界的风向标,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目光盯着,在上次沈老爷子的寿宴上,这位十几岁的高中生受到沈家父子青睐后,这些人才终于注意到这位祝家的真千金。 沈舟是什么人,二十岁白手起家创建了神舟商业帝国,其人腹黑深沉,滴水不漏,多少人在他手里吃过闷亏,提起来就是心有余悸。 他就算放个屁,这群人都会捉摸着是个什么味儿的,放这个屁有什么用意…… 因此当明镜忽然闯入,成了沈舟的妹妹后,这个年轻的女孩在他们眼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只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 难道沈舟真是缺乏亲情的关爱,忽然想要个妹妹了? 直到马会的事情一出,再联合沈舟和申先生的传闻,终于恍然大悟。 再看面前的祝文韬,这个刚保释没多久的中年男人,忽然就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意味。 他今天组这个酒局,什么意味大家心知肚明。 不就是拿大家作阀成为他跟女儿争权夺势的砝码吗? 要是之前,大家还能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帮帮他,毕竟一个女儿越到父亲头上去,实在太过分了点,大家感同身受,出离愤怒或同情,都愿意伸手帮一把。 但在马会的事情之后,没人敢再出手了。 这位祝小姐,背后能量大着呢,只有这位可怜的祝总还看不清楚。 不过人家是亲父女,血缘在那,闹得再狠也是一家人。 但大家就不同了,万一被摆一道找谁说理去。 不过这个祝总也是真傻,有这么厉害的女儿,颐养天年多好,非出来跟女儿作对,那就是跟沈舟作对,跟申先生作对。 再想到传闻,祝家喜欢假千金,把真千金赶出了家门。 现在再想起这个传闻,怎么那么喜感。 祝家一个个脑壳子有毛病吗? 尽做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假千金比芝麻还小,真千金那可能是镶钻的金西瓜了。 这已经不是单单一个蠢字能概括的了。 祝文韬脸色一言难尽,大家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来传闻还是真的。 祝文韬很快收敛表情,陪着笑脸说道:“李总,您开什么玩笑,明镜是我亲生的女儿,父女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不过是上次我跟秘书的事儿,惹她妈妈不开心了,闺女都跟妈一条心,跟我吵了几句就搬出去了,这孩子脾气大,从小不在家里长大,主意正的很,不过还好,这几天她妈妈病了,回来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她妈妈熬药的……。” “这么说来,祝小姐真是难得的孝顺,我记得下月初就是我们江州商会一年一度的商业交流酒会,咱们江州商会有名有姓的大佬都会参加,如果祝总今年酒会能请到祝小姐,我就信你说的是真话,不然……。” 不然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祝文韬心底骂着老狐狸,面上赶忙说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看明镜的行程安排,毕竟现在她还是个高中生,虽然已经保送了华清大学,但还是要上完高中课程,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认真……。” 一时又是一片唏嘘声:“祝小姐保送了华清大学?” 祝文韬十分凡尔赛的说道:“不过是在冬令营上拿了个全国数学奥赛的金牌罢了,明年就要代表国家角逐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了。” 大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想自家孩子,明明都是同龄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再看祝文韬隐露得瑟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祝总生了个好女儿,交流酒会的事情还希望祝总考虑一下,大家还有事,就先走了。” 实在是不想听祝文韬吹下去了,不然就要心梗了。 让祝文韬交流酒会上请到明镜,实际上有两层用意,一是试探,看明镜跟这位亲生父亲关系怎样,万一交恶大家跟祝文韬交往甚密岂不是得罪了明镜? 其二明镜的背后是沈舟,若能借此机会搭上沈舟那就再好不过。 眨眼间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祝文韬对着满桌残羹叹了口气。 牛皮都吹出去了,如果到时候请不到人,他以后怕是在这行混不下去了。 走出酒楼,冷风一吹,醉意立刻醒了大半。 叫了个代驾,回到祝家,已是深夜了。 祝家陷入一片沉寂中,这个点,应该都睡了。 但是客厅的灯还亮着,祝文韬愣了愣,难道她还等着自己? 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去,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少女站在柔软的灯光下,亭亭玉立的模样。 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搀扶着他。 “爸爸,您又喝酒了?”女孩语气含有一丝嗔怪,却让人觉得心底熨帖的极其舒服。 “怎么是你,你妈呢?”祝文韬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 “妈妈喝了药,早就睡了,您快坐,我给您做碗醒酒汤。” 搀扶着祝文韬坐在沙发上,便转身匆匆去了厨房。 祝文韬躺在沙发上,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轻柔的声音把他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来,他艰难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温柔关切的眼神。 “爸爸,快把醒酒汤喝了吧,喝了就不难受了,早点睡觉。” 祝文韬忽然抓住她的手,少女犹如受惊的小鹿般,立刻松了手,一碗汤全部洒了。 “爸爸……你……。” 祝湘湘忽然有些害怕,面前男人的眼神透着狼一般的戾气凶残,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祝湘湘心跳如擂鼓,整个人如遭雷劈,脸色苍白如纸。 祝文韬深吸口气,把体内的血气压下去,咬牙切齿的低吼:“滚。” 祝湘湘立刻慌不择路的跑了,连鞋子掉了也不知道。 祝文韬靠在沙发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禽兽。”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墙角阴影处的一双眼睛里。 李娟没想到自己出来找水喝,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实在是太精彩了。 她就说这祝家处处透着荒唐,现在看、比荒唐还可笑…… 你说这祝湘湘,大半夜不睡觉,穿的那么少出来晃荡,面对的还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亲生父女还知道避嫌呢,你不知道他不是你亲爹吗? 孩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男人的兽性有多可怕,冲动起来不管不顾。 祝文韬躺了一会儿,跌跌撞撞的起身上楼了。 李娟这才敢溜进厨房喝水,看来真千金搬出祝家,是个聪明人啊。 李娟喝了一半水,忽然顿住了。 她总觉得这个真千金有点眼熟,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就在刚刚,她忽然想起来了…… 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站在她身后的那个披着斗篷的女子。 慌乱中,斗篷掉了,闪电劈开天幕,一瞬间,她看到了女人的脸、以及那个大的过分的肚子…… 李娟水也不喝了,冲进周妈的房间摇醒了周妈。 周妈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不耐烦的吼道:“你干什么?扰人梦下地狱。” “下地狱就下地狱,周妈我问你,大小姐她今年多大?” 周妈咕咕哝哝道:“你有病吧,湘湘多大,大小姐就多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十二?还是十三?”李娟试探道。 周妈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折腾我老婆子来了?上高二了你说大小姐多大?还十二岁?是你不识数还是我不识数,十六了,明年三月就整整十七岁了。” “可是不对啊?”李娟掰着指头数。 就是十一月的下半月,十二年前……不对,这个月就整整十三年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 303 寂月(二更) 十一月二十二日,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降临。 雪乃寒流,降水渐增,天气也日渐萧条,路上可见匆匆裹上棉衣的行人。 李娟听着电视上播放的天气预报,浇花的手忽的一顿。 是十三年前的今天。 天色阴沉,如一口倒扣的大锅。 山雨欲来。 周妈从厨房走出来,“小娟,你去给老李打电话催催,今天的东西怎么还没到?” 祝家的菜米油面以及日消品,平时都是这个老李来送,贵不贵不说,关键是新鲜,菜农直销。 “这个老李,一个月总有一半时间迟到,这个人太不靠谱了,等这个月结束了,不跟他合作了……。” 周妈唠叨了一句,发现李娟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不由得走过去推了她一把:“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等会儿小姐夫人陆续起床了,吃不上早饭你负责?” 李娟放下水壶,转身走进厨房在墙上挂的记事本上找到老李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青水路出车祸了,老李的车堵在那儿了,过不来。” 周妈愣了愣,念了声作孽,双手合十对着老天拜了拜。 她看向李娟:“你会不会开车?” 李娟点头:“当然会。” 周妈脸色一喜:“那你去车库开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接到东西,让老李在那继续等吧。” 周妈把车钥匙郑重其事交她手上,殷切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开,注意安全。” 李娟不耐烦的转身走了。 她没跟周妈说,她已经十几年没摸过车了。 不过一摸到车,熟悉的感觉就来了,下山的路上,李娟脑海中一直在想十三年前的事情,路上忽然一只野猫蹿出来,吓了她一大跳,紧急踩了刹车,双手扶着方向盘大口喘息。 脑海中一些记忆的碎片闪现。 ——“小娟,你就帮姐姐这一次好不好?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只要让她平安生下孩子,我们立刻就走。” ——“不行,谁知道她是什么来路?看你们躲躲藏藏的样子,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吧?到时候连累到我怎么办?滚,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你……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那又怎样,亲姐妹也要另算账呢,你不是在京州有钱人家里当保姆吗?忽然鬼鬼祟祟的逃出来,你不会是偷了主家的东西吧?还是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着你们主家的野种,被正室追杀了?你出去混了一圈,胆子真是大的很了。” ——“你一个人无牵无挂,我有老公有孩子,有一大家子要照顾,我惹不起这个麻烦,姐妹一场,我提醒你一句,没那个本事,就别揽麻烦上身。” 天幕忽然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冷风,吹掉了女人的兜帽。 一道银白刺眼的光中,她看清了女人的脸,那一瞬间的惊艳已足够她铭记此生。 —— 江州西北角有一家精神病院,俗称疯人院。 一到晚上就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以至于方圆十里没有一户人家,连野猫野狗都不往这地儿钻。 伴随着夕阳落山,夜幕降临,疯人院也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这座精神病院坐落在荒野之中,大楼有些破败,夜幕之中,活脱脱像是鬼片里的凶宅。 一辆轿车忽然到来,车灯在漆黑的夜色中像飘摇的鬼火。 生锈的铁栏门缓缓打开,轿车驶了进去。 院长领着一个护士,赶紧恭敬的迎了过来。 车门打开,一只踩着高跟鞋的美足当先踏了出来。 然后一道曼妙的身影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 女子穿着深蓝色的职业套裙,勾勒出纤腰长腿,身材性感火辣,衬衫领口系的一丝不苟,又颇具禁欲克制感,臂弯里跨了一个时尚的黑色鳄鱼皮包。 外套领口别了一枚字母w的胸针,精致又时尚。 “周女士,您终于来了。”院长恭敬的弯腰。 “我要的人呢?” “跟我这边来。”院长领着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位病人算是我们院里最安静的病人了,平时不吵不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要不是时不时自残抠墙,我们都以为她是正常人了。” 说话间来到一间病房前,说是病房,监狱还差不多。 肉眼可见的五平方的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东西。 房间朝外的门是一扇自上而下的铁栅栏,门内的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女子缓缓从鳄鱼皮包里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院长尴尬的笑笑,“我们医院的护工都是及时打扫的,只是为了防止她们逃出去,没有设置通风口,味道实在是有些不太好闻。” 女子皱眉看着铁栅栏里的人。 那人缩在墙角,背靠着众人,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肩膀瘦弱的可怜。 女子眯了眯眼:“她在干什么?” “抠墙啊,她天天这样,给她换了好几间房间了,墙都被她扣烂完了,说她疯呢,也不用工具,天天就用指甲抠,抠的双手血肉模糊也不知道。” “把门打开。”女子吩咐道。 院长连忙拿出钥匙,打开铁栅栏:“到底是个疯子,您小心点儿。” 不过看了眼女子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衣保镖,心想自己是多虑了。 女子挥了挥手,院长就出去了,护士还呆在原地,院长扯了她一把,把人带走了。 周雪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个黑衣男人走过去,把女子从床上提了下来,就像拎小鸡似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女人摔在地上,也不挣扎,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像一团残破的棉絮。 而那双手,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一双手了。 周雪用手帕捂着口鼻,蹙眉问道:“李婵,我知道你没疯,你老老实实的把十三年前的事情交代了,你就能结束这种地狱一样的生活了,不然、你只会吃更多的苦头,夫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女子毫无反应。 周雪冷笑了一声:“你把我的人骗去四季镇,然而我的人查了几个月,根本就没有符合年龄的婴儿,你说,你到底把人藏到哪儿了?” 女人无动于衷,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你不说没关系,我记得你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可惜啊,当年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她,倒是留了个祸患。” 话音落地,女子胸膛终于起伏了一下。 高跟鞋“嗒嗒嗒”踩在阴冷潮湿的地板上,像命运的鼓点,捶打的人无能为力。 女子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你……敢?” 太久没有说话,简单的两个字已经用尽了女子全部的力气,嘶哑的低吼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屈辱。 周雪弯下腰,用洁白的手帕包起她的手,动作温柔又细心。 “你啊,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但是,你也应该想想你的妹妹,她当年为了你,一家葬身火海,只有她侥幸活着,你还想再把她推入深渊吗?你对得起那个女人,但是你对得起自己妹妹吗?” “是你们,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女人拼尽全力的大吼。双眸血红,充满无尽的仇恨。 周雪叹了口气,“你呀,怎么这么傻,人各有命,她的存在,对夫人来说,就是一个屈辱,夫人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呢……但是这么久了,夫人也后悔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罪不及后代,孩子是无辜的,夫人现在只想找到孩子,好好补偿她。” 女人的声音轻柔的像梦呓。 这么久以来,她身心俱疲,可能早就撑不住了,不管对方说的是谎言也好,实话也罢,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妹妹……。” “你放心,她现在很好,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女子闭上双眼,过了很久很久,房间内响起低低的三个字。 ——“白头山。” 304 线索(一更) “白头山,然后呢?” 李婵不再开口,闭着双眼,似乎没了气息。 周雪眯了眯眼,手指放在李婵鼻息下探了探。 气息很微弱。 这个女人估计快不行了。 周雪缓缓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跟在周雪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方脸男人走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周姐,我跟老二上次去的四季镇就是在白头山脚下,她是不是又在骗我们?” “不会,为了她的妹妹,她也会说实话的。” “可是她妹妹不是……。”另一个左脸有道一寸长的刀疤男人刚开口,就被另一个男人瞪回去了。 周雪不疾不徐的说道:“当时尸体数目刚好对的上,后来查了卷宗才发现,那天晚上死在火里的,还有隔壁邻居家的孩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李娟还活着。 当年的漏网之鱼。 那时候她还没到夫人身边,处理这些事情的是另一个人,但他实在太大意了,不止这一件事出了错,终于引起了夫人的不满。 她来到夫人身边后,才逐渐上手打理这些事,当年那个人留了不少烂摊子,李娟就是其一。 她不清楚李娟到底知道多少当年的事情,但她活着,始终是个祸患。 “可是我跟老二在四季镇打听了一圈,根本就没线索,白头山光秃秃一片,除了一个尼姑庵什么都没有……。” 周雪脚步忽然顿住,身后两人跟着停下了脚步。 阴冷的地下通道内,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隐隐约约传来,头顶的灯时明时暗,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刚才说什么?尼姑庵?”周雪忽然问道。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结结巴巴道:“白……白头山,只有一个尼……尼姑庵。” “寂月痷?” 男人双眼忽然亮了:“周姐你知道?” 周雪目光蓦然沉了下来,怎么调查来调查去,矛头反而对准了寂月痷。 明镜就是寂月痷出来的,夫人对她寄予了厚望。 院长等在出口处,见女子沉着一张脸走出来,心底“咯噔”一跳,赶紧恭敬的弯腰。 “人给我好好看着,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女人冷淡的声音落下来,院长心头狂跳,赶紧应是。 顺手拿起墙角的雨伞双手递上去:“外边下雨了,别淋着。” 周雪走到屋外,斜风伴着细雨扑面而来,夜色阴冷深重。 这无边的长夜,搅动着寒风劲雨,让人的心头愈发沉重。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查,寂月痷,师姐妹五个人,全部查。” 周雪走入雨中,谢伟赶忙打开雨伞举在周雪头顶。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周雪停下脚步,从包里摸出一个有些旧的手机。 一个工作手机,一个私人手机。 铃声是一个小女孩甜糯的歌声,可爱又灵气,只是在这个四周都是阴冷的疯人院里听来,颇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谢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周雪冷沉的眉眼霎时间温柔下来,接通了电话:“芳芳,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不知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女子笑了起来,“你健康快乐的长大,就是对姑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宝贝,早点睡,姑姑忙完了就去看你。” 挂掉电话,周雪上车,“回去。” 谢伟收了伞,两人坐上车,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雨逐渐下的大了,院长站在屋檐下,目送着车子在雨夜中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鬼火。 旁边小护士小声问道:“院长,她是谁啊?” 院长背着双手转身,从鼻孔里哼道:“惹不起的人。” 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女人,手指忽然动弹了一下。 —— 这一晚,江州的雨下的极大,这场雨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二十五这天,天放晴了。 这天是周末,一大早喜鹊叫喳喳。 无数的媒体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赶往江州商都酒店。 今天新闻发布会,也是马会新任会长的交接仪式。 一般这种比较正式的活动,是没什么人气的,又官方又正式,大众不爱看。 但这次不同,这位新会长,在网络上可是极富人气,年轻一代的榜首。 娱乐、商业、民生板块她一人能占全了,也是没谁了。 早几天前官方就放出了消息,这次发布会由神舟集团旗下的苹果视频全网直播,大众调侃,苹果视频给自家大小姐直播这波儿流量噌到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发布会九点开始,大周末的大家也不睡懒觉了,七点就早早在直播间等着了,没一会儿人流量就激增到了一百多万,这还是寒冷的冬天大周末的早上。 七点半,酒店工作人员开始清查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昨晚接到通知,这次发布会规格很高,不少领导都会到场,务必要确保现场安全。 不止如此,酒店还临时征调了不少保安,不过还没等安排人,警方就到了,现场安保由便衣的警方接手。 每一个进出的记者和摄像师都会检查装备和工作证,登记之后才放行。 这些媒体人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心态有点慌。 不就是一个正常的发布会吗?搞得像跟大佬亲临似的。 —— 落地窗外阳光明媚,蒋春岚喝了口咖啡,厨房把她的燕窝端了上来。 为了保持身材,她从不**米精面,因此四十了还跟二十多一样的皮肤状态。 江瑾辰从楼上走下来,“早。” 蒋春岚皱眉看向他:”昨晚又熬夜了?” 江瑾辰拉开椅子坐下:“过几天有个模型比赛,连夜查了点文献资料。” 面前放上了他爱吃的早餐。 “谢谢花姐。” 蒋春岚吩咐道:“花姐,给他熬点补汤补补身子,几天没管你,越发瘦了。” “是,夫人。” 江瑾辰想到什么,看了眼蒋春岚,见她打扮的精致优雅,问道:“今天的发布会,你也会去吗?” 蒋春岚点点头,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怎么,你也感兴趣?” 江瑾辰抿抿唇,垂头默默吃早餐。 江瑾辰虽然不爱说话,但自己生的儿子,蒋春岚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笑道:“吃完饭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吧,今天这场发布会规格很高,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江瑾辰没吭声,但吃饭的速度却加快了。 这时周雪快步走进来,附耳对蒋春岚说了一句话,蒋春岚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在她名贵的丝绒旗袍上。 “夫人小心。” 周雪接过咖啡杯,放在餐桌上。 蒋春岚面色一瞬间沉了下来,“跟我来书房。” 江瑾辰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剑眉紧蹙。 他耳力不错,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放下筷子,江瑾辰看了眼厨房方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夫人,您先别动气,暂时还没有证据,毕竟很多地方逻辑不通……但明镜小姐不是祝家的真千金这个应该是肯定的。” 周雪查到了当初被林清雇佣的私家侦探,这种人给点利就什么都说了。 “她虽然不是祝家的真千金,但应该也不是您要找的人,毕竟年龄不对,我倒是觉得明镜小姐的那一对双胞胎师妹很可疑,她们入学年龄上写的是九岁,但是身高长相却根本不像同龄人,今年九月入学初一,成绩非常优异,如果不是特意调查,根本发现不了她们比同龄人小个两三岁。” 周雪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蒋春岚面前,照片里是一对双生姐妹,一模一样的脸,穿着校服,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沉静稳重,已初具少女亭亭玉立的风姿。 305 可怕(二更) 蒋春岚拿起照片看了一眼,“不是她们。” 周雪愣了愣,夫人为何这么肯定? “你确定是白头山寂月痷?”蒋春岚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沉声问道。 周雪回道:“李婵为了她妹妹,是不会撒谎的,她只说了白头山三个字,而白头山上,只有一个寂月痷,我让人在山脚下的镇上查了,寂月庵的无心师太,收养的五个弟子全部是被遗弃的孤女,根据林夫人雇佣的侦探的说法,真正的祝家千金应该是明镜小姐的大师姐明心,那就只有明镜小姐和那对双胞胎姐妹身世最为可疑,但明镜小姐今年是十六岁,这……年龄上逻辑不通。” 蒋春岚勾了勾唇:“她告诉过你她的年龄吗?” 周雪一想也是,她以祝家真千金的身份回来,谁会怀疑她的年龄呢? “只是如果明镜小姐真是您要找的人,那也太可怕了。” 十三岁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冒充别人,她回来后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是多智近妖,还是背后有人?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很可怕。 “继续查,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蒋春岚想到两年前,她在寂月痷见到的那个背影。 跪坐在佛像前,檀香幽幽,少女穿着洗的发白的淄衣,清心寡欲、与世隔绝。 “我自认看人不会出错,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深,她已逐渐看不清她的面容。 —— 蒋春岚换了件孔雀绿的旗袍,摸了摸鬓发走出来。 江瑾辰已经吃完饭,收拾整齐准备出门了。 蒋春岚眸光微闪,笑道:“瑾辰,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高夫人上次来家里,喜欢上我酿的花酒,我答应送她一坛,约好了今天去,只是没想到会跟发布会时间撞上,不如你替我跑一趟吧,答应了人家便不能失约,你说是不是?” 江瑾辰垂下眸光:“好,我去送。” 周雪从厨房提着一个礼盒走出来,递给了江瑾辰:“少爷,您小心些。” 江瑾辰沉默着接过来,转身离开了。 周雪拿着一件白貂绒披肩披在蒋春岚肩头,“夫人,您把少爷支开,是不想他跟明镜小姐过从甚密吧?” 蒋春岚勾了勾唇:“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好,瑾辰别看不爱说话,实际上这孩子心思很深,我知道他对明镜不一般,以前我还想成全两人,只是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少爷会理解您的苦心的。”周雪劝道。 蒋春岚嗤笑一声,走入阳光下:“多少人败给一个情字,不要小看沉默的人,疯起来才最可怕。” 周雪默然。 夫人的担心无疑是多虑的,少爷有多孝顺,谁都知道。 为了一个女人与夫人反目,绝无可能。 “人安排好了吗?” 周雪神色一正:“夫人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如今的夫人,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了。 —— 八点半,直播间的人数飙升到了五百万,并且还在以可怕的速度增长着,足以见得明镜恐怖的影响力。 八点四十,各界领导开始陆续入席,蒋春岚成为这群男人中唯一的亮点。 直播间的镜头扫到观众席,大家惊呆了,竟然看到了沈舟,还有申先生,这位穿绿旗袍优雅美丽的女人似乎更有来头。 等大家发现她坐的是主位,申先生还在她下首时,更惊讶了。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很快这点插曲过去,主持人到位,发布会正式开始。 后台,冉腾霄盯着表,吩咐道:“盯好四周,别让人捣乱。” 叶剑说道:“霄爷放心,这周围全是警察,外围还有我们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冉腾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直觉告诉他,今天一定有事。 “把监控调出来。” 很快发布会现场的画面透过电脑屏幕呈现出来,八个角度的监控无死角呈现。 冉腾霄目光落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蒋春岚身上,手指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幽沉。 主持人一番没有新意的陈词滥调后,“让我们有请我们最年轻的马会会长,明镜小姐。” 所有人同时扭头。 大门缓缓打开,少女迎着无数镜头和目光,从容的走了进来。 依旧是标志性的白色长裙,银色的月光流转在裙摆,潋滟生辉,步步生莲。 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圣洁出尘。 似夜幕天穹下那一轮最皎洁的明月,世间独一无二。 那双眼睛,敛尽世间万千风华,最终归于平静。 她走的从容自若,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温柔笑意,从观众席中间的过道上穿行而过,款款步上了高台。 “咔嚓咔嚓……。”闪光灯闪烁不停,摄影师要疯了,摁快门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图新鲜出炉,以前只有偷拍或偶遇,自从综艺之后,这还是明镜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镜头前,她不是明星,但却有堪比当红明星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摄影师对美人最没有抵抗力,这简直就是为镜头而生。 天生的美人。 直播镜头前,看着这一幕的观众只会更激动,人类对美的感知是共识,有人是非不分,但绝不会不辨美丑,除非你是瞎子。 但她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美貌,而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从容,一颦一笑间的温婉清润,冰肌玉骨间,隐现一丝慈悲。 悯万物、怜众生,这才是独一无二的明镜。 主持人呆了呆,早就听说过这位大小姐,今天真人站在面前,才知道老天是真偏心呀。 接下来是马会的委员代表登场,一切如同走过场一般,显得很官方很正式,但没有目光能从明镜身上离开。 马会创办以来,是没有会长一职的,由各大委员各司其职,背后的掌控人实际上是冉腾霄,但他是不可能出现在台前的,委员代表将代表会长权力的印章交给明镜,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面对镜头合了个影,这个交接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然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大家最关心的。 明镜被主持人留下,主持人飞快扫了眼台本,握紧了话筒,笑着说道:“明镜小姐年轻有为,算是咱们年轻人的榜样,听说前些天冬令营上拿到了国家级金牌,被保送华清大学,在这里提前给您道声恭喜了。” 明镜微微一笑,温柔至极:“客气了。” 主持人被这温柔的一笑,治愈了,那点紧张感也渐渐消失了。 “我在网上筛选了一些网友的评论,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想请明镜小姐解了我们的疑惑,众所周知,前些日子,您在马赛上一举夺魁,惊艳全国,但其实大家包括我本人都很好奇,传闻明镜小姐您从小在山中长大,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呢?” 问完主持人就有些紧张的握紧了话筒,这个问题有些得罪人,她是苹果视频的当家花旦,这次采访大小姐,提问稿毙了又毙,最终主编为了流量,定了这个偏犀利的提问稿。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大小姐为了自家视频软件的发展做点牺牲也无妨。 如今行业内卷严重,再不出奇制胜主编都要被撸,这次借着大小姐这股东风,这个月业绩不愁了。 主持人话落,现场静了一瞬。 不仅她好奇,大众好奇,现场的大佬们都很好奇。 只是观众席第一排,沈舟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 镜头一扫而过,主编看到沈舟阴沉的脸色,心道完了。 明镜不疾不徐的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迎着无数双目光,淡然微笑。 306 染心(一更) “因为有一位长辈喜欢,骑马是他教我的,他曾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人活在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教条框架束缚在身上,不管心灵还是身体都被禁锢了一生,人们苦苦寻觅一生,为名为利,挣扎奔波,所求不过自由二字,但在马上,你却可以轻松领略到,风过耳畔的声音。” 只有纵马驰骋时,才只得那片刻的自由。 少女讲话的声音神情都格外温柔,大家沉浸在她的声音中,很多人都没太听仔细她的话。 长成这样,说什么话都不重要了。 颜值即正义和三观。 有人却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长辈,大家下意识看向了沈舟。 沈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端正的坐着,目光望着台上的明镜,神情威严。 冉腾霄端起水杯的手忽然顿了顿,水杯重重的落了下来,水滴四溅而出。 他目光幽沉的盯着电脑屏幕中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眼中的漩涡越来越深。 站在不远处的叶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主持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位长辈想必对您来说非常重要吧,不过您骑术这么好,肯定跟天赋分不开,大家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耳机里主编提醒她继续深挖下去,这位长辈到底是什么人,但主持人可不敢再放肆,是要kpi还是要命,没看低下沈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吗? 主持人紧跟着推进下一环节,“明镜小姐创立的心愿慈善基金会,自创办以来的短短三个月时间,救助了无数癌症病人和残疾儿童,在民间享有优良的口碑,现在基金会又有大动作了,让明镜小姐亲口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明镜握着话筒,淡淡的开口:“经马会董事会商议决定,自今日起,与心愿慈善基金会共同创立——染心项目,将马会50%的收入全部用以此项目的开发,项目主攻医疗科研——扶持国家医学科研小组及临床试验,与各级医学院合作创办染心医学奖及奖学金,旨在推动国家医疗建设及临床试验的发展,那些广而泛的学究话我就不说了,创办这个项目唯一的初衷,让每一个病人都能花最少的钱,治最难的病。” 为什么现在的人生一场病就是倾家荡产,医院不是做慈善的,每一台医疗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价格太高昂了,还有培养一名优秀的医学生要花多少精力和金钱,这些都计算在了生病的成本中,更别提那些进口的特效药,医疗条件落后,就要被动挨打,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只有大力发展科研项目,在国际医学界掌握话语权,才能从根本上推动医疗改革,让百姓享受到真正的好处。 明镜话落,全场静止了一瞬,就连看直播的数万观众也全部惊住了。 这已经不是单单的慈善了,这是惠国惠民的举措啊。 明镜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惊世骇俗的话,她从始至终都那么淡然,好似这么做并不值得被世人歌颂传扬,只是她应该做的而已。 人们明白了,有人做慈善,或为名利、或为掩饰、或为求安心,总之一定有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目的。 但是明镜做慈善,仅仅只是做慈善而已,不求任何回报,如她那身白裙,纤尘不染。 她的心、亦如琉璃般纯净。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这个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世界,每一个人都被迫卷入,一生活在痛苦的挣扎中,求而不得,有人说,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但是你有办法吗?没有,再痛苦,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就这样走着走着,总有一天,会走到头的。 人们麻木的在这条路上走着,周围都是麻木的人,因此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即使有,也很快被自欺欺人的催眠,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回顾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除了满身疲惫和一身病痛,什么都没留下,你庆幸又解脱,无论如何,这一生终究是辜负了。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每个人在濒死的一刻,应该都会这样的祈祷,但如果真有来生,还是会走来时的路,命运是一个流转,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正如三生一个轮回,善登极乐,恶入地狱,每个人的路,从灵魂混沌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人生这条路,短暂的让人恐惧,又漫长的让人绝望。 白与夜的交织,善与恶的争斗,阴阳相生相克,一同钩织成了这个宏观庞大的世界。 所以,有绝望,也就有希望。 漆黑的天幕沉甸甸的压在头顶,人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着,有春风夏阳,有秋凉冬雪,四季交替,悲欢离合,喜乐哀愁,点缀了生活,也增加了痛苦。 有一天,一道白光劈开了漆黑的天穹,一线天光自头顶倾斜,照亮了脚下的路。 —— 直播间的人数已达一千五百万,并以恐怖的速度激增。 祝家,祝奶奶和林清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正在播放这场直播。 老人家眼眶深红,连连感慨:“明镜她真是老天爷送给我们家最好的礼物,我们老祝家何德何能啊……。” 林清披着毛毯,病后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明镜来看过之后,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着,这一个星期以来,病好了大半,人也有精神了许多。 祝湘湘给两人倒上茶水,抿抿唇,安静的坐在一边。 这时候,降低存在感才是明智之举。 明镜现在就是核弹,谁碰谁死。 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林清擦了擦眼泪,“她是我的女儿。” 说的无比肯定,眼神水花中带着骄傲和自豪。 李娟躲在角落里,盯着电视里的人,眼神黑黝黝的。 周妈瞧着她难得正经的样子,还挺不习惯,下意识还有点紧张,她自己都觉得挺可笑。 —— 叶贞敲了敲门:“庆哥,在吗?” “门没锁,进来吧。” 叶贞推门走了进去。 男人歪靠在沙发上,双脚蹬在茶几上,没穿袜子,那脚白皙细嫩,小巧玲珑,指甲修剪的圆润,透着健康的粉嫩,甚至还透着明亮的油光…… 叶贞愣了愣。 庆哥一个大男人还涂护甲油吗?这也太……g里g气了吧。 还有那双脚,比女人还女人。 脚脖子细的不像话,裤管往上撩了一点,竟然一根汗毛都没有…… 郑青正在看直播,等注意到叶贞盯着她的脚看,赶紧盘了起来,咳嗽了一声:“你找我什么事?” 叶贞还没从那双美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上面前那张有些平凡的脸,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 “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就随剧组去玉龙雪山拍戏了,快的话一个多月,我是来跟你告辞的,多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她一个新人一步登天,在剧组免不得受一些苦头,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庆哥这几天帮她挡了不少麻烦,还替她收买人心,让她日子好多许多。 “要谢就谢你是明镜的师姐。”郑青毫不留情的说道。 叶贞抿抿唇:“对了,庆哥,我听明镜说,你要筹拍云上风了?” “嗯,怎么,你感兴趣?” 叶贞自信的笑道:“没关系,公平竞争,不用给我留面子。” 郑青笑着点点头:“有骨气,算我没看错你。” 这时直播里主持人问道:“染心?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少女温柔淡漠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出自南梁才子萧纲的《唱导文》、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 307 赌心(二更) 善念深入心中,历经万载磨难亦不会磨灭。 如同百盏灯火照耀着空阔的旷野,一片明亮。 —— 叶贞愣了愣,“这是明镜的声音。” 她这些天忙着围读剧本,已经很久没上网了,更不可能知道明镜今天的发布会。 她立刻凑过去看了一眼,“竟然是直播?” 她很快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感叹道:“明镜真是伟大。” 郑青“噗嗤”笑了,“整的老气横秋的,什么伟大不伟大的,明镜做这些事也不是让人们感激她的。” 叶贞看了她一眼:“庆哥好像对明镜很了解?” 郑青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当然不如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了解的多。”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各自捂紧了自己的小马甲。 —— 同一时刻,曲飞台也在看直播,还顺道去热搜上溜了一圈。 果不其然,明镜的名字已经冲上了热搜榜首。 曲飞台点进去看了一圈,在热搜广场上看到了一个id 叫明镜小飞今天恋爱了吗?头像是明镜和曲飞台的合照,当然是用软件p出来的,但别说,那种甜甜的恋爱气息,实在太打动人了。 曲飞台愣了愣,一个爆笑,没忘切小号先点赞。 等他看完这位发的东西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哇,我女鹅简直优秀本秀,世界上已经没有男人配得上我女鹅了,小飞麻麻对不起你,你还是当鹅子吧,女婿就别想了,臭男人只会成为我女鹅攀向巅峰的路障,全都给我一脚踢开,女鹅冲冲冲,臭男人滚开滚开滚开,别玷污了我们女鹅的白裙子。 点赞已经两万了,点进去评论,全都是附和,其中有的看头像一半以上都是俩人的cp粉。 曲飞台心情一言难尽。 cp粉全都反叛了。 曲飞台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结实的八块腹肌,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他留言——你们还是cp粉吗? 很快他就被攻击了。 ——拆cp散伙了,我女鹅独美,以后谁再给她拉cp小心我爆锤狗头。 ——哈哈哈哈,曲飞台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我女鹅的,资本强捧的工具人罢了,我女鹅人美心善冰雪聪明智商超高,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配不上,更别提曲曲一小明星。 ——虽然小飞也不错,但咱委实是高攀了,飞飞不哭,世间好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谁捆绑的谁心里清楚,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呢,借恋情炒作真不要脸,卖暗恋人设,靠白衣那首歌炒作,呸,一厢情愿罢了。 ——楼上的不要太过分了,曲飞台人家也是歌坛的天降紫微星,才华横溢,拿了无数音乐大奖,屡破销量记录,年纪轻轻已功成名就,哪里配不上资本家大小姐了?我看明镜才是炒作,卖人设卖的最起劲,一开始吸着曲飞台的流量暴涨知名度,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恩将仇报说的就是你们吧? 曲?资本强捧工具人?曲曲小明星?高攀不起?飞台看着五花八门的评论,心情一言难尽。 他没想到他这一条评论里就引得两伙人打起来了,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没一会儿就被点上了最赞,被更多人看到,然后……明镜曲飞台这个词条光荣登上了热搜榜。 曲飞台想起删评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网友很快扒出他的个人信息……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然后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今年八月份他发的一张照片,火眼金睛的网友立刻扒出这就是江州鼎鼎有名的网红打卡地时代广场顶层情书音乐餐厅,情侣约会圣地。 这个地方上一次为人所知,就是这个餐厅的员工爆料她们经理亲口所说今年八月某一天,明镜和曲飞台在这个餐厅约会过,只不过没有证据,但很多路人确认当时确实在这家餐厅见到了明镜,曲飞台倒是不确定。 这个人发的这张照片,时间地址刚好吻合,有这么巧吗? 网友各个都是福尔摩斯转世,很快又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他跟曲飞台有某种关联,一开始以为他是曲飞台的朋友,但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朋友跟曲飞台也太像了。 最后通过去年曲飞台給一个音乐节录的vcr的背景,跟这个人照片里露出的一点点背景墙得出了结论。 这个叫独上兰舟的摄影师,实际上就是曲飞台本人。 粉圈大震荡,本人亲自磕cp,这也太…… 曲飞台没想到马甲这么快就被掀了,他小心再小心,却因为一句话给暴露了。 马甲暴露引发了一连串问题,此乃后话,容后再提。 —— 染心项目只是心愿慈善基金会中其中一个项目,主涉医疗研发,此外还有惠及各行各业的慈善项目,涉及教育、残障、扶贫、自然灾害等等。 “心愿基金会只与企业合作,不接受社会募捐,每年支出将会在官网公示,希望社会各界踊跃监督,另外下个月初,基金会将会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各大高校志愿活动,青少年是社会发展的主力,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和希望,心怀仁善,助力同行,风雨飘摇中,你不是独行的赶路人。” 明镜话落,现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发现她已经跟不上这位大小姐的格局了,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好听的,说她是商人吧,却没有一丝铜臭味,说是学生吧,区区高中生哪有这样的眼界和胸怀。 真是奇哉怪哉。 蒋春岚勾了勾唇,“沈先生,你这位妹妹,真是不同凡响啊。” 拿着企业的钱,投资自己的基金会,名声她一人得了。 空手套白狼还博得了满堂喝彩。 这些和她合作的企业却甘之如饴,为什么。 其一,她有人脉,谁不知她背后的靠山是申先生,无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其二、以她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和她合作,虽不会雪中送炭,却委实锦上添花,又能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投资说白了投的就是这个人,以后如果明镜达成更高的成就,这就是先下手为强,不然以后上船就要涨价了,还落不得好。 这些跟基金会合作的企业,哪个不跟着明镜屁股后头喝汤,再多的黑料都给你洗白了。 这个祝氏,之前已经被喷到狗血淋头,就像陷进粪坑里的破鞋,拔出来也是臭气熏天,明镜大手一挥,将两年的企业所得捐出,你看看现在还有人记得祝氏的黑料吗?哪个提起来不是感恩戴德,良心企业…… 所以说,慈善真是洗白的利器。 有人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信心,更没有这个觉悟,但是明镜就有。 所以她成功了。 蒋春岚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少女,忽然觉得从未看清过她。 但她就静静的立在那里,一个那么简单的人,却为什么、越来越复杂了。 她相信她的心,是纯净且慈悲的。 但是……她不能赌,也赌不起了。 蒋春岚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唇畔含着优雅的微笑,眸光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时出现了舞台事故,主持人的话筒忽然没声了。 主持人脸色沉了沉,还好她也是身经百战,很快端着笑脸,希望后台赶紧反应过来。 明镜把话筒递给了她,主持人抬头看着少女明亮温暖的双眼,心底涌动着温暖的狂潮。 呜呜~大小姐实在太善良太细心了。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出现在高台附近,那是一个男人,脖子里挂着工作证,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在要登上舞台时,被便衣警察拦住了。 他低声解释了几句,警察便放行了。 男人低头从侧边登上了舞台。 308 危险(一更) 工作人员看到明镜将话筒递给了主持人,唇角轻勾起一丝弧度,很快隐匿不见。 他径直走到明镜面前,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了明镜。 明镜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 在观众看来,这一切都很正常。 工作人员忽然后退一步,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一双溷浊的眼珠中流露着邪恶的光,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他背对着观众席和直播镜头,除了明镜没人看得见。 主持人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镜头前的少女,依旧是温柔从容的,只是眸光忽然深了许多,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有一种吸附灵魂的魔力。 “贱人、去死吧。”男人大吼一声,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拧开瓶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男人速度非常的快,那拧瓶盖的速度快到几乎0.01分秒。 明镜在台下慌乱惊叫之时,已经拉着尚在呆愣中的主持人后退了一大步,只是主持人似乎是被这一变故吓呆了,脚绊住了地上的电绳,整个人趔趄了一下,非常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而男人瓶子里的液体,忽然全部朝摔在地上的主持人泼了过去。 原来此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主持人。 明镜行动比思想快,扑过去抱着主持人在地上一滚,“滋滋……。”一声非常轻微的声音响起,兵荒马乱之中,主持人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没有化妆,纯粹的素颜,眉毛应该没有修剪过,有些野蛮的生长,细细长长的斜入鬓角而去,却美的非常有味道,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秀美,又狭了一丝蓬勃的英气,让人感叹上帝之手的鬼斧神工。 此刻那秀眉微微蹙起一丝弧度,似乎在忍耐某种痛苦,让人的心也跟着揪扯起来。 就在男人把瓶子扔出去的同时,舞台下一道黑影跃上舞台,几息残影间已将男人制服,男人还想挣扎,对方直接卸了双肩,男人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 台下慌乱四起,警察簇拥着申先生离开,其他人也都迅速撤离。 沈客快步行至沈舟身边:“先生,这里不安全,我送您先离开。” 沈舟拨开人群,逆人流而上,那素来沉稳的面容上显出气急败坏:“你最好祈祷明镜没事,不然……。” 沈舟忽然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痛苦。 “先生。”沈客赶忙扶着他。 沈舟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去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决计不要放过。” 想到什么,沈舟突然扭头,观众席一片慌乱嘈杂,唯独那道孔雀绿的身影,不慌不忙的坐在那里,与周围的奔乱形成强烈的反差,越发凸显出女子的淡然优雅,是那么的夺目耀眼。 “蒋夫人……。”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沈客一阵心惊肉跳:“先生……。” 沈舟转身:“先去看明镜,那个歹徒派人看好,千万不能死了。” 警察第一时间疏散人群,刑警中队队长孙晓峰负责今天的会场安保,他第一时间冲上高台,手中的枪直指将歹徒制服的黑衣少年。 “你是什么人?” 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少年是在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这个少年已经冲上了高台制服了歹徒,他甚至都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的。 少年一身黑衣,身材单薄修长,带着口罩和棒球帽,像隐匿在黑夜中的影子,满身的神秘。 闻言少年嗤笑一声,不屑极了:“垃圾。” 冉腾霄眸光深的看不见底,冒着幽寒的冷气。 叶剑已迅速命人去打探消息,前边都是警察,霄爷不方便露面。 “霄爷,今天的事儿有古怪,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叶剑心底打鼓,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冉腾霄冷笑了一声,“这是挑衅,看来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那个人绝不能活着,让人手脚做干净点。” “是。”叶剑迅速离开。 冉腾霄盯着监控里的黑衣少年:“西羽、你终于露面了。” 直播被迫中断,然而网上却已引起轩然大波。 忽然出现的歹徒袭击了主持人,而明镜忽然扑出来救了主持人。 那个歹徒既然敢这么做,绝不可能泼的是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硫酸,那硫酸明镜替主持人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一时大家的心全部提了起来,那些说明镜拿慈善作秀的人再也说不出话了, 面对危险,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自保,而明镜却为了一个陌生人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这是怎样的勇气和善良啊。 再瞎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的说是作秀了。 而热搜榜已被明镜的名字霸占,各大论坛霸屏讨论,电视新闻也开启了紧急播报。 而明镜的手机,也被亲朋好友打爆了。 “大小姐,你没事吧?”主持人反应过来,立刻红着眼睛爬起来。 明镜却是上下打量着她:“你有没有受伤?” 主持人叫曹月,闻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大小姐竟然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受伤,明明她自己都受伤了。 曹月哭着摇头,看向明镜的手臂:“大小姐,您的手被硫酸泼到了,是不是很疼啊?” 明镜躲的比较及时,但还是有几滴溅到了手臂上,这是强浓度硫酸,腐蚀性特别大,明镜的衣服袖子已经被腐蚀了一片,而白皙的肌肤上,出现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像被火烤过一般,在那格外细嫩莹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而那泼到舞台上的硫酸,木地板凹陷了一大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见硫酸浓度之强,泼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明镜笑着摇摇头:“不疼。” 曹月“哇”一声哭了出来:“怎么可能会不疼,那可是硫酸啊,大小姐……我……我欠你一条命,我曹月的命这辈子不下辈子都是你的,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明镜擦了擦她的眼泪,“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其实今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那个歹人是冲我来的。” 曹月拼命的摇头,她不管歹人是冲谁来的,她只看到了硫酸泼向她的时候,明镜没有任何犹豫的冲过来救了她,千钧一发之际,命在旦夕之间。 “明镜,你没事吧。”沈舟冲过来,见明镜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彻底松了口气。 等看到明镜手臂上的伤,眸光瞬间阴沉下去。 曹月吓得大气不敢喘。 沈舟,传闻中的大boss沈舟,就离她这么近,沉着脸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明镜把手背到了身后;“大哥,我没事。” 话落越过沈舟走到了台前,“孙警官,他是我的朋友。” 孙晓峰收了枪:“原来是明镜小姐的朋友,抱歉。” 对明镜,孙晓峰还是很佩服的,临危救人,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这女孩不仅聪明,还很果断。 十八把地上昏过去的男人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这个人怎么办?” 明镜淡淡道:“交给孙警官吧,相信警官一定会秉公执法,找到背后的真凶。” 孙晓峰摸了摸鼻子,这话从明镜嘴里说出来,一点儿吹捧味道都没有,坦诚的让人信服。 十八立刻说道:“不行。” 明镜柔声道:“听话。” 孙晓峰搓了搓手臂,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十八哼了一声,把人扔到了孙晓峰脚下:“人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孙晓峰忍住拔枪的冲动,小小年纪,语气怎么如此狂妄,还敢威胁警察,要不是看在明镜小姐的面子上,今天非得扭到警局好好教育一番。 孙晓峰带着人迅速撤离。 “明镜,你没事吧,真是让我好一阵担心。”蒋春岚迈着优雅的脚步走过来。 明镜眸光微漾,淡淡微笑:“劳夫人费心了,我没事。” 309 诛心(二更) “那就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子,你放心,我一定让人好好查下去,给你个交代。” “明镜多谢夫人。”明镜低眉顺眼,看起来分外听话。 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你啊,也不要太逞强了,像刚才那样的事,多危险,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呀……你手臂受伤了,快去医院吧,好孩子,竟然忍着一声都没吭。”蒋春岚十分怜惜的说道。 明镜微微一笑:“抱歉,今天让夫人受惊了,改日我亲自上门赔罪,明镜先失陪了。” 话落转身离去。 沈舟微微点头,快步追上明镜。 蒋春岚摸了摸鬓角,轻轻勾唇,目光落在那个黑衣少年身上,微微眯起眼睛。 周雪走到她身边。 “那个少年是谁?” 周雪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即刻让人去查。” “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 “唉,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跑出去了……。”高夫人一脸懵。 “妈,你别管了。”高昶立刻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江瑾辰跑了很远,直到跑的气喘吁吁,上不来气,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息。 汗一颗颗的滴在地上,被阳光一照,很快蒸发。 高昶从车内走下来,“我知道你担心明镜,我也很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确认明镜的安危,我给她手机打了半天都没人接,不如问问你母亲,她在现场,应该知道情况。” 江瑾辰神色一僵,手背上青筋暴凸,缓缓闭上了双眼。 —— 千里之外,曲飞台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他马不停蹄的买了去江州的航班,等下楼的时候忽然发现。 他去了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只会添乱。 曲飞台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云墨叔叔,你帮我一件事。” 云墨第一次主动接到曲飞台的电话,感到颇为稀奇。 “你小子还有求人的时候?说吧,什么事?” “就在刚刚,江州商都酒店发生了袭击事件,明镜受伤了,你帮我查一下明镜有没有受伤,还有这件事背后的黑手。” 像这种规格的安保力量,普通人是绝对混不进去的。 对方沉默了一瞬,说道:“少爷,我帮了你这一次,你要怎么回报我?” 曲飞台磨了磨牙:“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先生和老先生都挺想你的,你该回家看看他们了。” “我知道了,等你的消息。” 曲飞台挂断电话,电梯到了负一楼,想了想,他还是走了出去。 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云墨这边挂了电话,转头就给曲兰亭拨了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江州那边局势复杂,蒋夫人和青龙会斗法,这个叫明镜的小姑娘夹在中间,简直是乱上加乱,而且这小姑娘来历成谜,人也很邪门,但小少爷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不知是好是坏,估计现在已经在去江州的路上了。” “大师的预言是不会出错的。”手机对面男人叹息了一声。 “你亲自去江州盯着吧,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危,其他的除非必要的时候不要插手,蒋家一窝疯子,沾了就甩不掉,至于那个小姑娘,继续查,不可能没有来历,其他的,随他去吧。” 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比如爱情、比如死亡、比如……命运。 —— 轿车行驶在车流中,沈舟催促道:“快点。” 司机脚踩油门,在车流中疾驶而过。 明镜笑着摇摇头:“大哥,我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看,衣服都烧掉了一大块,疼就别忍着。” “真的不疼。”不过是被硫酸溅到了几滴,她曾承受过比这十倍百倍的痛苦。 曹月也在车上,眼泪流个不停,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怕的。 沈舟瞪她一眼:“你哭什么哭?” 曹月立刻不敢哭了,“嗝”忍不住打了个嗝,她赶紧捂住了嘴。 “大哥,你别朝她撒气。” “你只会为别人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如果再晚一点,你现在就已经进icu了。” 硫酸能致死的,如此强的浓度,接触到脏器位置,不用送到医院就能直接拉去火葬场了。 沈舟语气忍不住重了一点,胸膛急促起伏着。 明镜依旧没什么情绪,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落在沈舟眼中,却格外的刺眼。 “你还笑的出来?” 按司机的速度,很快就到了医院。 沈舟提前通知过医院,外科的一把手亲自给明镜处理伤口。 委实有点大材小用了,但这位身份不一般,医院董事的妹妹,以后还有可能是医院的大金主。 医疗科研经费一直以来都很难申请,如今明镜的慈善基金会有了专门的针对项目,哪个不眼馋。 不说别的,这份眼光和仁心就很难得。 “硫酸腐蚀性强,幸而只是溅到了一点点,没有深入骨头,否则就麻烦了,处理伤口,要先把腐肉挖出来,我给你打局部麻醉,不会很疼的……。” “不用麻醉。” 韩烨讶然的看了她一眼,少女面色平静,似乎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的淡定。 “你……确定不要?” 生生挖肉啊,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明镜目光落在小推车上的一排医疗器械上,拿起了其中最长的一个外科手术刀,18cm的下弯手术刀。 “你要干什么?”在韩烨震惊的视线中,明镜右手持握着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左手臂的腐肉落了下去。 眼也不眨,就把一块腐肉挖了出来,然后第二块,第三块…… 明镜把刀扔进了剥离盘中,和挖出来的烂肉堆在一起,然后拧开消毒液,就往伤口倒。 反应过来的韩烨立刻从她手里夺过消毒液,“你想疼死吗?” 新鲜的伤口碰到二氧化氯,无异于干柴碰烈火。 明镜笑言:“医生,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韩烨看着她的眼神,犹如看疯子一样:“我当医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你是没有痛觉神经还是内心太强大?” 明镜说道:“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麻醉会麻痹神经,她要清晰的记着痛苦的感觉,时刻提醒她。 “真是……。”韩烨拧开碘伏,用棉签沾了,一点点擦拭伤口:“这个刺激没那么大,我真是服了你了。” 韩烨想到刚才对方眼也不眨剜肉的狠劲儿,忍不住心惊肉跳。 对自己狠,才是真狠啊。 这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内心这么狠。 “你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可能会留疤,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留疤多不好看,到时候来整形科,给你做个激光祛疤。” 包扎好,明镜笑道:“谢谢医生。” “记得三天后来换药,伤口不要碰水……。”韩烨絮絮叨叨了一堆,对方转身出去了。 韩烨摸着那把还沾着血水的手术刀,啧道:“真是好狠一姑娘。” 明镜走出治疗室,曹月和沈舟立刻走过来。 明镜对曹月说道:“今天你也受惊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回头警察可能会找你问话,你如实说就是。” 曹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明镜和沈舟慢慢往外走,沈舟没好气道:“你还有功夫考虑别人?能不能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 明镜摇头:“大哥,她是代我受过。”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针对曹月的袭击,实际上,这个人是冲明镜来的。 如果曹月真的出了意外,明镜袖手旁观,她做的所有慈善,将会在一条人命在她面前眼睁睁陨落之际成为浮烟。 大众是不会听她的解释的,她们只看到了人在她面前出了事,如果把持舆论,这个人实际上是冲她来,而曹月无辜受连累,她更是百口莫辩。 一个坏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而一个好人,却不容许有任何的污点,即使危机之际的自保,也是千夫所指的恶行。 背后策划一切的人,算尽了人心。 知道曹月的话筒坏了,她会把自己的话筒给她。 更知道她会奋不顾身的救曹月,硫酸不长眼,烧了她、整好遂了对方的心愿。 进可攻、退可守,可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310 虎斗(一更)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这次绝不会放过这个人,好歹毒的心思。”沈舟沉声说道。 “不,大哥,这件事,你和申先生都不要插手,你们只管、坐山观虎斗。” 沈舟愣了愣:“这不行,你太危险了。” “大哥若想帮我,就把网上的热搜撤了吧。” 现在这热度,要想压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凭沈舟的本事,只是打个电话而已,下边人跑断腿。 “别出去,外边全是记者。”十八拦了两人的路。 那些媒体鼻子比狗还灵,早把医院大门堵的水泄不通。 现在的新闻标题已经夸张到——明镜受袭击重伤入院,发布会变吊唁会? 怎么搏眼球怎么来,现在的无良媒体真够缺德的。 “你们跟我来。”韩烨领路,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是医院的员工通道,直通家属院,让你们的车开进家属院,我找人在家属院门口接应。” “谢谢医生。”明镜温声说道。 韩烨瞥了她一眼:“记得三天后来换药。” 对这姑娘,以前只听过名字,现在见了真人,真是……颠覆想象。 几人顺利从家属院离开医院,路上明镜才抽空看了眼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有郑青和叶贞的,有林清祝奶奶的,有曲飞台高昶柳暮雪陶星星,还有祝湘湘祝文韬。 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明镜一一回复短信报平安。 第一时间打过来电话的是郑青,明镜接通了,对方劈头就是一句:“哪个找死的王八蛋,老子弄死她。”语气阴狠至极。 这才是她熟悉的郑青。 明镜看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淡淡道:“我没事。” “我就知道你,报喜不报忧,受伤了没有?我现在就回去。” “不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没说几句,明镜就给挂了,郑青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叶贞蹙了蹙眉:“明镜有没有受伤。” “艹tm的王八蛋,让老子查出来是谁,老子一定剥了他的皮。”郑青语气阴狠的骂道。 叶贞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我们现在就回江州吧。” 郑青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抬眸看了眼叶贞:“你不去拍戏了?” 叶贞摇了摇头:“我更担心明镜。” 郑青嗤笑一声:“算明镜没白疼你,明镜没事,你安心去拍戏吧,你要是浪费了这次机会,才是辜负了明镜。” 叶贞抿抿唇:“可是……。” 郑青一个眼神瞪过来:“磨磨唧唧什么,我说明镜没事就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添乱,你回去能帮到什么忙?” 叶贞被赶出去了 郑青翻着通讯录,骂骂咧咧道:“云上风云上风,天天想着这部小说,我倒要看看能把你迷成这样的小说是何方神圣写出来的。” 郑青此行留在京州,就是为了云上风的版权,得找这位原著作者好好聊聊。 “小文,把这个云上风原著作者的联系方式给我发过来,快点。” 赶紧解决了回江州,她一天不在,明镜就出了事。 小文翻开当初和星辉娱乐签订的版权合同,里边附加有原著作者的联系方式。 很快就把联系方式以短信形式发给了郑青。 “向葵?笔名还是真名?”郑青迫不及待拨通了电话。 早点解决早点回去。 响了三声后接通,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向葵女士是吗?我是不可说娱乐公司的负责人,你的小说云上风影视版权已经被我们公司买了,预备筹拍电影,约个时间,版权上的事情咱们见面详谈。”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后天可以吗?” 郑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行吧。” “好,后天下午三点,我在滨海路的青木咖啡馆等您。” 对方说完便挂了。 郑青深吸口气,行吧,再等两天。 —— 明镜刚到家,就接到了孙晓峰的电话。 这次警察的办事效率很快。 “犯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是受赵乾的指使,本想加害的是你,一时紧张泼错了人。” 赵乾是冉晴的侄子,果然,这把火还是烧到了冉家。 “我们的人已去逮捕赵乾的路上,明镜小姐如果有时间,可以来警局补一下笔录。” 这件案子外界十分关注,算是大案了,一定要办好了办漂亮了。 最后指向了冉家,孙晓峰也是没想到的,不过上头发话了,不管是什么人,这次也绝不能姑息。 毕竟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了。 本来结案之前是不能向当事人透露任何进展的,但这位不同,申先生特意打来了电话询问进展。 “我知道了,谢谢孙警官。” 挂了电话,明镜把手机放在一边,跪坐在蒲团上。 檀香幽幽之中,菩萨悲悯的双眼望向众生。 —— 同一时刻,赵家。 “婶婶,婶婶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不能进去的,警察现在已经找到我家里去了。”赵乾跪在冉晴脚边,哭的十分狼狈。 冉晴烦躁的一脚踢开他:“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是让你盯着她,但你竟然蠢到在这样的场合动手,你脑子里灌的都是水吗?想死别拉着我。” 赵乾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爬起来又跪好:“婶婶,你现在只能保我,因为我是为你做事的,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你的意思。” 冉晴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婶婶,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不行了,你以为你能落得好吗?” 赵乾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怯懦早已消失不见。 “你……。”冉晴捂着胸口,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你眼馋明镜马会会长一职,便记恨在心,让我出手毁了发布会,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婶婶,你自己说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赵乾根本不怕,他要是进去了,谁都别想好过。 冉晴没想到这家伙变脸这么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 冉博文喜欢骑马,马会就是他在世时创建的,也就相当于他自己的跑马场,生意不温不火的,冉博文死后,马会也半死不活的,一度倒闭,直到冉腾霄上位,才把马会重新捡起来,在今年经马赛扩大影响力,现在已经成了香饽饽。 冉晴想要分一杯羹,被冉腾霄拒绝了。 谁知道转头会长一职就落在了明镜的头上。 冉晴气不过,她本来就讨厌这丫头,现在还抢了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更是怀恨在心,只是交代赵乾盯着明镜的一举一动,好找准机会狠狠给她个教训,谁知道这个蠢材,竟然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来个硫酸袭击。 简直…… 作大死啊。 “滚,给我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冉晴吼道。 赵乾转身就走。 “回来。” 赵乾勾了勾唇,转身走了回来。 楼上,赵蓁看着客厅这一幕,眉头紧蹙。 竟然是母亲的意思。 赵蓁走下楼来,赵乾看着她挑了挑眉。 赵蓁厌恶的瞪他一眼,“母亲,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表哥,只有表哥才能摆平这件事。” 一提到那个阎王,冉晴就头皮发麻。 “他对那个贱人不一般,这次估计会作阀,把我们朱雀堂大换血。”冉晴想起来就呕血,恨不得打死赵乾这个蠢货。 “母亲,不要跟表哥作对。”赵蓁提醒道。 冉晴抿抿唇,“我现在就去冉家。” “我跟你一起去。”赵蓁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赵乾。 “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除非你想去吃牢饭。” 311 落败(二更) 冉家此刻是一片低气压,帮佣连走路都屏气凝息。 霄爷的手下匆匆来,又匆匆去。 冉腾辉作死一样出来蹦跶,冉腾霄直接让人打了他一顿扔进了花园。 这么冷的天,得冻个半死。 看来霄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叶剑匆匆走进来,“霄爷,是赵乾,警局已经下发了全城逮捕令。” 冉晴的心思,大致能猜到,但也不至于蠢到在这种场合动手。 但无论如何,这个黑锅,冉晴是背定了。 “明镜怎么样了?” 叶剑偷偷觑了眼冉腾霄的脸色:“医院那边传出来消息,明镜小姐手臂受了点伤,已经处理完回家了。” 客厅的气压瞬间又降了。 这时管家走进来:“少爷,晴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让她们滚。”冉腾霄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们。 老管家颤巍巍的转身出去了。 冉腾霄瞥向叶剑:“这件事你去做吧。” 叶剑神色一凛,“是。” 叶剑离开后,冉腾霄勾了勾唇,拨通了林峰的电话。 “她送我一份大礼,我当然也要回敬她,她现在应该坐在家里悠闲的喝茶,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第一枪,已经打响,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 “豪叔,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找腾霄有很要紧的事。” “晴小姐,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这次的篓子捅的太大了,霄爷正在气头上,他见了你会更生气的。” “可是……。” 老管家拍了拍她的肩膀:“晴小姐,你们始终是一家人,少爷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就是对霄爷最好的帮助。” 赵蓁握住冉晴的手:“母亲,我们听管家爷爷的,先回去吧。” 老管家笑了:“表小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赵蓁点点头:“多谢管家爷爷提点。” 赵蓁带着冉晴离开,冉晴不服气的说道:“我还没见到冉腾霄,怎么能就这么走,我是他姑姑,当初如果没有我的扶持,冉阳也斗不过那几个堂兄弟,何来他今天的威风?他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赵蓁沉声道:“母亲,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传到表哥耳里,只会惹来他的厌烦,不管他的位子是怎么来的,现在他才是冉家的掌权人,挟恩以报只会连最后的一丝恩情都消磨殆尽。” “还有,这件事表哥一定会善后的,你不仅是他的姑姑,更是冉家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哥比你懂这个道理。” 冉晴愣了愣,扭头看了眼赵蓁,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女儿长大了,也沉稳了很多,做事比她有章法。 冉晴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我现在只怕他会朝朱雀堂下手。” “表哥讨厌不听话的人,你只要乖乖的做一个听话的人,什么事都没有。” 冉晴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罢了罢了,我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也争不起了,以后朱雀堂就交给你了。” 赵蓁看了眼时间:“你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 冉晴立刻看向她;“你要做什么去?” “去看看明镜,她好像受伤了。” 冉晴立刻骂道:“看那个贱人做什么?” 赵蓁无奈的摇摇头:“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表哥虽然会替你兜着,但秋后算账,你怕不怕?只有明镜才能平息表哥的怒火。” 冉晴冷哼一声,狠狠甩上了车门。 赵蓁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走远。 当时她也在看直播,在直播停止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西羽。 他终于不藏头露尾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明镜身边。 她一开始的猜测全部是对的。 今天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让明镜相信,不是母亲的意思。 拦了辆出租车,赵蓁吩咐司机直奔通和盛世。 —— 警察去赵乾家里扑了个空,开始下发全城逮捕令。 下午四点,有群众举报,赵乾回了父母家里。 警察赶往赵乾的父母家。 然而等赶到了才发现,赵乾上吊自杀,留下了遗书。 遗书上交代他眼馋会长一职很久,因此对明镜记恨在心,一时冲动找人做了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指使,是他一个人做的。 遗书中,他把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后经法医鉴定赵乾确实死于自杀,而经专业笔迹鉴定,遗书也确实出自赵乾之手。 警察排查了一圈,楼下的监控被坏破,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虽然赵乾的自杀很蹊跷,但这件案子也只能这样定案,除非有新的线索。 且赵乾的背后是冉家,查下去会牵连不少人。 冉晴得知赵乾已死,且留下遗书把所有责任全揽了,彻底松了口气。 同时一阵心惊肉跳。 这才是冉腾霄的手段,快准狠,不留一丝痕迹。 连老道的警察也抓不住他的尾巴。 这样的人,庆幸不是敌人。 —— 蒋春岚悠闲的给花瓶里的鲜花修剪花枝,现在这个季节,能有这么一捧鲜花,实在是不容易,真是温室里的娇花,宝贝的不得了。 “瑾辰呢,还没回来吗?” 花姐回道:“没呢。” “孩子大了,管不住了,心也飞了。”蒋春岚笑着摇摇头。 “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能看到瑾辰结婚生子,我也好向他父亲交代。” 花姐抿抿唇,“夫人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是夫人第一次主动提起过世的先生。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隐匿,月色爬上树梢。 漆黑漫长的深夜来临。 周雪快步走进来:“夫人,出事了。” “咔嚓”一剪子下去,开的正鲜嫩的百合被剪了下来。 蒋春岚叹息一声:“可惜了。” 放下剪刀,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不疾不徐的说道:“怎么了?” 赵乾死就死了,值得如此失态吗?蒋春岚眼神夹杂着一丝不悦,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周雪神情焦急,扫了眼花姐,花姐躬身退了下去。 蒋春岚端起咖啡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说吧,到底怎么了?” 周雪附耳说道:“夫人,先生的墓被人动了。” 蒋春岚递到嘴边的咖啡忽然僵住,幽幽瞥了眼周雪,周雪心口一寒,立刻垂下脑袋。 “夫人,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夫人责罚。” “冉腾霄啊,我还真不能小看了他,比他伯公强多了。” “啪”咖啡杯的底座撞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客厅静的针落可闻。 在一片漫长的窒息中,蒋春岚忽然挥手将咖啡杯扫落到地上,那素来从容优雅的面容上显出一丝狰狞的戾气。 “混蛋,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周雪肩膀缩了缩,迅速弯下了腰。 这一局,夫人明显败了。 被人捏到了软肋。 咖啡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掉的杯檐咕噜噜滚到了门口,滚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前。 江瑾辰弯腰捡起碎掉的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 蹙眉看向蒋春岚:“妈、发生什么事了?” 蒋春岚脸上迅速换上微笑,仿佛刚刚的失态从未存在过。 拂了拂鬓发,笑道:“瑾辰,你回来了,饿吗?我让厨房给你炖了排骨汤,花姐……。” 花姐端着一碗排骨汤走出来,“少爷,快趁热喝了,熬了一下午呢。” 江瑾辰拉开椅子坐下来,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周雪,目光落在蒋春岚殷切的笑容上。 低头,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很快江瑾辰就将一碗汤喝完了,他把碗推出去,抬头看向蒋春岚。 想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起身上楼了。 蒋春岚盯着江瑾辰的背影,不知何时,她的儿子,从少年,长成了男人。 那张脸,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要冉博文的一条命,实在太便宜他了,他的野种呢,还没有消息吗?” 312 雄鹰(一更) 赵蓁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她根本进不去。 打明镜的电话,关机。 她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从夕阳西下到月上中天,也没见到明镜的影子,也未看到她的车子出入。 正准备无功而返时,她忽然看到马路对面停下了一辆出租车,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 那人一身遮掩装扮,横穿马路而来,瘦瘦高高的,很是引人注目。 赵蓁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曲飞台。 算算时间,他是看了新闻刚刚从京州赶来。 曲飞台下了飞机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正要进小区,忽然出现的人拦住了他的路。 曲飞台蹙眉看向拦路的人,眸底瞬间掠过一抹冷光。 上次钱柜的帐,还没跟她算,倒是自己跑了出来。 “曲飞台,我知道你喜欢明镜,我可以帮你,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赵蓁直接开门见山。 “明镜那种性格,你就算在她屁股后头追一辈子,她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很扎心,但却是事实。 曲飞台挑了挑眉:“哦?你预备怎么帮我?” “我自有我的办法,也许你不知道,明镜身边有一个叫西羽的少年,与她关系非比寻常,是你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曲飞台笑了一声,看着赵蓁的眼神透着一种了然于胸的讽刺。 赵蓁皱了皱眉,有些心虚的咳嗽一声:“机会是把握在有准备的人手里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曲飞台微微抬起下巴,面部下颌线流畅而清晰,带着少年的骨骼感和性感的胡茬,在寒冷的夜色中,猛然令人心脏漏跳一拍。 “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赵蓁认真看了他两眼,“明镜受伤了,我又联系不上她,作为朋友,我很担心,你能带我进去吗?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赵蓁没有等来回答,却等来了少年十分讽刺的笑声。 “你自诩为明镜的朋友,却进不去她家里,这是哪门子朋友?既然是朋友,违背朋友意愿竟然还帮着一个不了解的男人追求她?丝毫不管这个男人会给她带来什么伤害,明镜、认你这个朋友吗?” 赵蓁脸色一变:“你……。” “我喜不喜欢明镜,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出谋划策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是侮辱谁呢,别自以为是把别人当傻子。” 话落扬长而去,“哦对了,以后离明镜远点儿,明镜可没你这样的朋友。” 少年摆摆手,并未回头,刷卡进了小区。 赵蓁气的跺了跺脚,“曲飞台,早晚有你后悔的。” —— ——小飞,你人跑哪儿去了,你看看网上你惹出来的烂摊子,简直气死我了。 点开微信语音消息,黄超的大嗓门放了出来,曲飞台立刻将手机拿远了点。 打字回复——出门办点事,过几天回。 电梯到了,曲飞台把手机揣兜里,抬步走了出去。 他走到明镜家门口,犹豫了半天,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对门自己家。 这时电梯门开了,曲飞台愣了愣,猛然抬头。 住这一楼的,除了他就只有明镜。 “曲哥哥。”明尘看到他,还以为眼花了,飞快的扑了过来。 曲飞台倒也没有很失望,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二姐怎么样了?” 明尘哼道:“就知道曲哥哥最关心的是二姐,看你这么担心,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二姐她受伤了。” 曲飞台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过是小伤,已经在医院包扎过了,二姐现在在家休息呢,你是专程来看二姐的吧,走我带你回家,二姐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在一边沉默的明提忽然咳嗽了一声。 没见过这么吃里爬外的家伙,什么叫二姐见了她肯定很开心,你是二姐肚子里的蛔虫吗? 曲飞台松了口气:“没大碍就好,我就不去了,让你二姐好好休息。” 想到什么,曲飞台立刻板着脸问道:“我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好好练琴?” 明尘笑嘻嘻道:“当然有好好练,曲哥哥不信你可以检查哦。” 明尘非要黏着曲飞台,最后跟着曲飞台去了对门,明提一个人回了家。 韩素文见她一个人回来,问道:“明尘呢?” 明提把酱油递给韩素文,没好气道:“对门。” 韩素文愣了愣:“是小飞回来了?” 明提板着脸点点头。 韩素文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你去问问他吃晚饭没有……算了别问了,肯定没吃,我今晚多做点,你等会儿给他送去。” “干嘛给他送,他算老几啊。” “你看你这孩子,他跟小姐是朋友,还是明尘的钢琴老师,于情于理,都该多照顾他点。” 韩素文一边说一边给腌好的黄鱼抹上酱油。 明提看了眼二楼方向:“二姐也不知道醒了没?” —— “曲哥哥,你家好大好空旷啊,什么都没有。” 曲飞台的家,面积比对面小一些,犹如样板间,除了基本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一眼望过去,空荡荡的。 曲飞台在这里住的时间屈指可数,因此也没费心布置。 现在看来,他是要添置些东西了,因为他准备长期驻扎在江州。 曲飞台打开手机,准备去购物网站上转一圈,结果就看到黄超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曲飞台马甲被扒了之后,网上各种猜测,现在竟然有人反过来骂他蹭明镜的流量,总之这下趁着明镜出事的时机,全国人民都知道他跟明镜的绯闻了,当然大部分骂名集中在他身上,明镜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而他、堂堂一歌坛顶流大才子成了暗恋不得的疯狂舔狗…… 虽然黄超已经很努力的公关撤热搜了,但架不住眼红曲飞台的太多了,这中间浑水摸鱼的,越来越乱,偏偏正主又不见了,黄超急的是火烧屁股。 从下午就一直打曲飞台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短短几小时黄超就急的起了满嘴燎泡,给曲飞台当经纪人,真不是人干的活,他得生生少活好几年。 “喂,老黄。”曲飞台走到露天阳台上,站在高楼望去,江州的夜景真是好看啊,远处的曲江像一条蛰伏的巨龙。 “小祖宗,你是我祖宗行吧,你是不是又去江州了?你行啊你,拍拍屁股走了,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隔着手机都能听到黄超咬牙切齿的声音。 “抱歉,你头发又有几根留不住了,回头我买一顶最好的假发给你,一定让你拥有一头飘逸乌黑的秀发。” “你问问明镜的假发是啥牌子的,我就要这个……咱说的是假发的事儿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性质很严重,属于偶像失格……。” 曲飞台嗤笑一声:“偶像?我属于哪儿门子偶像,是靠脸吃饭了还是靠身材吃饭了?别拿市场上流量们那一套绑架我,我走到今天,拥有今时的地位,也不是靠那些颐指气使的粉丝施舍的,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真金,因为我谈恋爱就脱粉的,这样的粉丝早走早好,你最好掂量清楚,是要一个被粉丝绑架的傀儡偶像,还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 曲飞台转身,就看到小姑娘捧着脸,星星眼里冒红心。 “曲哥哥,你实在太帅了,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一定是雄鹰,最有实力的雄鹰,翱翔九天的雄鹰。” 313 傻子(二更) 曲飞台笑着走过去,屈指在她头顶轻轻弹了弹:“小马屁精。” 明尘捂着脑袋:“我才不是呢,我是说真的,曲哥哥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再加上你长的太帅了,那些肤浅的人只看到你的外表,看不到你的才华,如果你长得很丑,大家就会透过你丑陋的外表发现你不得了的才华,所以啊,人们最容易被外表所迷惑,也只愿意相信眼睛看到的,那不是你的错,是她们的错。”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曲飞台愣了愣,笑道:“你这小丫头,说话还挺有道理的。” “那是我二姐教的好,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摇头晃脑的模样,真是可爱的很。 “曲哥哥,不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开心,你要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曲飞台看着明尘明亮的眼睛,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很幸运。” 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一个小姑娘活的通透。 “那当然了,我是有幸运神眷顾的宝宝。”明尘自信的拍着胸脯。 曲飞台忽然灵光一闪,从包里翻出纸笔,坐下就开始写写画画,他神情十分认真,眉头紧蹙,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思索,明尘远远看着,不敢上前打饶,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曲哥哥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帅好帅。 明尘摸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一个人开心了好半天。 过了一会儿,明提来送晚饭,吃过饭曲飞台又继续写,明尘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 明镜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学校委婉的关心了她的身体,其他的自然是什么都应。 明镜虽已获得华清大学的保送资格,但在此基础上还是要上完全部的高中课程,待来年三月由学校审批后向保送高校递交申请书,等待批复即可。 十二月底的会考直接跟毕业证挂钩,这个明镜是一定要去考的。 而网上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明镜的热度空前绝后,就连主持人曹月也借此机会火了一把。 无数人涌到她的微博询问当时的情况以及明镜的安危。 曹月不敢乱说话,只能保持沉默。 公司有专门的公关部解决这件事,晚上八点,公司在官网直接发布声明,简单说了这件事,并直言明镜身体并无大碍,让大众放心。 其后江州警方发布通告,宣布案件告破。 这效率委实有点高了,但大众喜闻乐见。 ——赵乾?这哪儿来的瘪犊子,一个大男人竟然有这么恶毒的手法,自杀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我给大家科普一下这个赵乾啊,他是江州本地最大hei势力头头的姑姑的侄子,关系有点儿绕,大家只要知道他是本地那啥的人就行,传闻马会背后的主人就是这个头头,大家都叫他霄爷,传闻非常年轻非常帅,毕竟咱也没见过也不知道,传闻都是这么传的,这个霄爷在本地一手遮天,明镜形象太正面了,上边点名她是马会会长,霄爷怎么咽的下这口气,然后就有今天这出戏了,这中间的水深着呢,好了,我的号也要保不住了,有缘再见。 ——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要啊,我的明镜那么善良,怎么会斗得过恶势力?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邪不胜正,等着吧,正道的光一定会把所有坏人一网打尽。 ——我是江州人,我作证,有幸见过一次霄爷,非常非常帅,比小鲜肉有味道多了,黑邦大佬x温柔善良千金大小姐,正与邪的交织,善与恶的争斗,啊啊啊太好磕了……对不起我有罪我忏悔。 ——楼上的……我也想磕,好带感怎么破。 ——一群花痴,是非都不分了,真该把你们拉去粪坑好好洗洗脑子。 不管网上如何猜测,这件案子也算是过去了,经此一役,江州的霄爷和青龙会也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并科普了这个冉家以前都做了多少恶事,在当地是如何一手遮天的,纸是包不住火的,网上删帖删再快,也挡不住一传十十传百。 大众一面谴责恶势力的同时,一面替明镜捏把汗。 经过一夜时间,网上风平浪静,热搜上没有了明镜的名字,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仿佛是幻觉一般,日子是往前走的,大众的忘性是最快的,很快就被新鲜的事情取代了兴趣。 “二姐二姐,你快把这碗大补汤喝了。”明尘端着一碗汤跑进来。 落地窗外,阳光明媚,明镜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的桌案上燃着檀香,一本泛黄的经书被风吹翻了一页。 明镜垂眸看着面前的一碗……卖相不怎么样的所谓大补汤。 “你熬的吗?” 明尘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对啊,是我熬的,熬了三个小时呢,放了好多名贵中药材,二姐你快喝。” 明镜捏着勺子舀了舀汤汁:“冬虫夏草、百年人参、雪域灵芝、阿胶燕窝鹿茸……。” 明镜忍不住勾了勾唇,抬眸瞥了眼眼巴巴的明尘:“谁端给你的,你端给谁,让他自己喝了。” 明尘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谁……谁啊?” 明尘没有勇气直视明镜的眼睛,垂下脑袋:“我就知道瞒不过二姐。” “滋补讲究温和,如此一股脑的混作一团,不是补,是害,你端给他,就说是我说的,你亲眼看着他喝了。” 明尘可怜兮兮的说道:“二姐,曲哥哥亲自守着熬了好久呢,他指头都被烧坏了,你就可怜他一片苦心吧……。” 明镜摇头:“如此多的名贵药材,不能浪费了,你说是吗?” 明镜声音十分温柔,明尘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端起那碗汤,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微勾。 这傻子…… “二姐说,要亲眼看着你喝下去,万万不能浪费了。”明尘蔫头耷脑的说道。 “曲哥哥,二姐很聪明的,我就说绝对瞒不过她。” 曲飞台接过那碗汤,咬了咬牙,全部喝进了肚里。 明尘惊讶道:“曲哥哥……。”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明尘瞪圆了眼睛,忽然指着曲飞台尖叫道:“曲哥哥,你……你流鼻血了。” 曲飞台感觉体内一股血气直往脑门涌,全身燥热难安,鼻子里好像有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曲飞台的脸,唰的就白了。 但很快又被上涌的血气涨红了,曲飞台感觉自己现在能徒手捏死一头牛…… 他看着手上的鲜血,仿佛一个神奇的开关,那些记忆的碎片恍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曲飞台身体晃了晃,扶着身后的墙站稳了。 晃了晃脑袋,他想把那些记忆赶走,却像扎了根似的,怎么都赶不走。 “啊……。”曲飞台抱着脑袋,痛苦的长啸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尘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庆幸没给二姐喝,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二姐,出事了……。” 刚出门,就差点撞到对方。 明尘看到那截如月华流照的裙袂,惊喜的抬头,“二姐,你快来,曲哥哥他出事了。” 明镜不疾不徐的踏进去,远远的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对着满手的鲜血,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痛悔之色。 明镜蹙了蹙眉,缓缓走到他面前。 少年呆怔住,忽然伸手抓住面前的裙摆,一个大大的血手印印在洁白的裙袂上,像开在雪地中的红梅,那样鲜艳,那样刺眼。 “对……对不起……。”他艰难的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314 从未(一更) “对不起谁呢?他明明没有做错事情呢?”明尘十分困惑的蹙起眉头。 就见她那从来温柔淡定的二姐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 黝黑的眼神静若深潭,看的人心底发毛。 明尘缩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这画面太诡异了。 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那么一瞬,明镜弯腰,蹲在曲飞台面前,温柔的轻声说道。 “一切都过去了,她原谅你了。” 曲飞台愣愣的抬眸,他的眼神直直的,没有焦距。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眼神,温柔而包容。 好似他只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只要改正,还是好孩子。 不……不对,她是明镜…… 曲飞台甩了甩脑袋,想要从混乱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越来越多的鼻血流出来,滴落到地板上,他却顾不得擦,涨的通红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明镜手指拂过他的后颈,曲飞台白眼一翻,歪头倒在了地上。 逐渐模糊而倾斜的视线中,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穿越时空,来自十三年前的一声叹息。 “啊,曲哥哥晕过去了。”明尘惊叫道。 明镜架起曲飞台,她看起来那么单薄,架一个强壮于她的大男人竟然毫不费力。 把人放在床上,明镜撩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 跟在后边的明尘立刻捂着眼睛,却悄悄从指缝里偷看。 二姐要做什么?霸王硬上弓吗?这也太刺激了吧。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明镜拿出针包,摊开,一溜儿各色粗细的银针错落排序,明镜捻起一根银针,左手两指在曲飞台腹部的巨阙、鸠尾穴上点过,银针分别刺入皮下两寸深处。 曲飞台皮下脂肪浅薄,针要比一般人刺的浅些。 然后取过他的左手中指,刺破指尖,“拿一个碗来。” 明尘飞奔而去,又飞奔而来。 只见曲飞台的指尖一颗颗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滴入碗中。 很快曲飞台的脸色就没有那么红了,整个人的呼吸也正常很多。 明镜将毛巾沾了水,一点点擦去他脸上和手上的血,她的动作温柔又细心,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个小鬼在偷拍。 “二姐,曲哥哥他没事了吧?” 明镜给他掖好被子,轻声道:“上次见他时,他身体就有些脾胃阴虚了,大概是长时间的通宵劳累,留下的根子,他平时又不注意饮食休息,这十全大补汤正好做引把症候引出来,辨证施治,健脾养阴、兼清胃热。”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曲哥哥,故意让他吃苦头呢,原来你还是关心曲哥哥的。” 明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说道:“明尘,我写个方子,你让小盈去药房抓药。” “好嘞,我跟小盈姐一起去。” 明尘拿着写好的方子开开心心的走了。 明镜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轻轻蹙起秀眉。 “原来这十几年来,你一直遭受着良心的谴责,只是傻孩子,她从未怪过你。” 睡梦中的少年不安的蹙起眉头。 明镜纤指落在眉心,轻轻点了点,念起了大明咒,伴随着浅声低吟,少年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 房间内寂静无声,窗外夜凉如水,月华流照。 过了很久,明镜看着裙摆上的血手印,屈指弹了弹,像弹掉心上的尘埃,从此归于平静。 —— 曲飞台的这一觉,睡的有些久。 他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光怪陆离,有他恐惧的一切,他像掉落在冰天雪地之中,举目四望,惊恐无措,有冤魂向他索命,他一直逃一直逃…… 那只鬼追上了他,双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亲眼看到狰狞的厉鬼化为美丽的少女,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圣洁如尘,犹如想象中的菩萨。 她伸手在他眉心点了点,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明镜?”那个少女却分明是明镜的模样。 一如既往的温柔,眉眼却如万古不化的寒冰,如此遥远而陌生。 “明镜……。”曲飞台忽然大喊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愣了半天,才慢慢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晚、昨晚他喝了那晚汤,流鼻血了,然后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昏迷前,他好像看到了明镜。 曲飞台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下床。 打开卧室门,他忽然愣住了。 餐桌上,摆好了早餐,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 旁边贴了一张字条,工整又娟秀的字体,还略有些稚嫩。 他认得,这是明尘的字。 ——曲哥哥,我要上学去了,我偷偷告诉你,中药是我二姐亲手熬的,你可一定要喝完,还有,昨晚上我二姐可是陪了你大半夜,她让你喝大补汤也是为你好。 曲飞台把字条攥在手心里,眉眼霎那间温柔下来。 端起那碗中药,三两口下肚。 虽然苦,但心里却是甜的。 —— “明尘,我看新闻了,明镜姐姐没有事吧?”学校大门口,张云芳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明尘,立刻冲过去问道。 “当然没事了,我二姐怎么会有事,你听那些缺德媒体瞎编。” “没事就好,我快担心死了。”张云芳松了口气。 三人走进校门,崔雨濛远远的看到也追了过来。 明尘看到她就溜,“又来了,烦不烦。” 从上星期开始,崔雨濛就缠上她了,走哪儿跟哪儿。 这位可是跟黎玉一样的校霸,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明尘以前还受过她欺负呢,现在这家伙忽然转性了,黄鼠狼拜年,准没好心。 “明尘,你等等我啊,我……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崔雨濛赶紧把一个精美的纸袋子递给她。 “我知道你喜欢吃巧克力,这是我表姐去国外给我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特别好吃,国内可没有,我都不舍得吃,全部留给你了。” 明尘哼道:“我才不稀罕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尘,我……我就是突然觉得你特别好,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不该跟黎玉一起欺负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好朋友,我有好吃的全部留给你,好朋友就要一起分享才对。” 明尘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要是以前,崔雨濛肯定暴怒,但是今天却很平静,甚至还笑嘻嘻的说道:“你怎么说都行,那个我就想知道,明镜姐姐有没有事呀?” 明尘立刻心生警惕,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打听二姐,不会是居心叵测吧? “你别误会,我……我很崇拜明镜姐姐,是她的忠实粉丝,我就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明尘哼道:“我二姐当然很好了,是那些坏人不好。” “那就好,巧克力给你,中午一起吃饭。”崔雨濛把巧克力塞她怀里,转身跑了。 她在七班,跟明尘不是一个方向。 明尘嘟囔道:“搞什么鬼?” 拆开巧克力,分给明提和张云芳:“不吃白不吃。” 明提白她一眼:“没骨气,我才不吃呢。” 话落甩下两人径直上了教学楼。 明尘惊叹道:“进口的巧克力就是好吃啊,以后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巧克力吃就好了。” 张云芳笑了笑,明尘瞥见她的笑,眯了眯眼:“你也很奇怪,说,你跟崔雨濛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云芳是个藏不住话的,很快就把马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明尘听完哈哈笑了两声:“还是我二姐厉害,怪不得崔雨濛老实的跟鹌鹑似的,还想拜我二姐为师,想得美。” ------题外话------ 预告一下,双十一那天爆更 315 起尘(二更) 升完国旗仪式后,各班按照队形有序的回到教室。 “老严听说生病了,请了病假,咱们班应该会来一位新老师,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老严不会是被咱们气病了吧。” “谁知道呢。” 明尘听着身后两个同学的小声议论,偷偷扯了扯张云芳:“要来新老师了,你知不知道?” 张云芳一脸懵的摇头。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大家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这位新老师的到来。 很快,班主任赵学英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大家乖乖坐好,好奇的目光全部落在男人身上。 一个小纸团丢在明尘桌子上,明尘不动声色的打开,张云芳那手狗爬字不忍直视——新数学老师好帅好帅【心心】 明尘嗤了一声,没见识,比曲哥哥差远了。 赵学英站在讲台上,沉稳不乏威严的说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严老师请了病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给大家上课了,学校新聘请了一位老师,来自京州的师范高材生,接下来让新老师跟你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赵学英退下了讲台,新老师站了上去。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衬衫一尘不染,黑色的休闲外套显得整个人都白了几分,一米八的个子,不算高也不算矮,一头短发打理的十分精神,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优雅。 男人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明尘念道:“岑宁……。” “大家好,我叫岑宁,岑参的岑,安宁的宁,以后我就是大家的新老师,课后同学们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欢迎来问我。” 男人声音低沉,像陈年的酒,听的人醉醺醺的,说话的速度慢吞吞的,听起来有一种十分绅士的味道。 全班同学都被这位新老师的气质折服了,可比原先的秃头老严帅太多了,简直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 明尘脑海里却只有四个字——斯文败类。 扭头看了一圈,除了谁都看不上眼的明提,全班基本都被俘获了。 赵学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教室,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眼讲台上的新老师,控制住有点狂跳的心脏,感叹道:“果然是京州来的,这气质一般人驾驭不了。” 这位可是校长亲自拍板定下来的,不仅学历高,情商也高,几句话就说的校长合不拢嘴,可见是个聪明会做人的。 她一回到办公室,好几个女老师拉着她问长问短,“那位就是新来的数学老师?结婚了没有?” “手上没戴戒指,应该问有没有女朋友。”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赵学英颇为头疼:这群单身女老师都快憋疯了,工作环境接触到的异性全都是男老师,不是结婚了,就是秃头大肚的中年油腻男,好不容易来了个清爽气质型的男老师,还不抢疯了。 “我不知道,你们自己问去。”赵学英有些烦躁的从包围圈中走出来。 一节课很快过去,其他学生都沉浸在新老师的温柔帅气里,张云芳盯着新老师的背影,走过来拍了拍明尘的肩膀:“太帅了,岑老师太帅了,讲课的时候也好帅啊。” 明尘白她一眼:“一个能把有理数和相反数概念搞混的人,徒有虚名罢了。” 这老师其他时候讲的还可以,但应该准备工作做的不熟悉吧,明尘觉得她自己都比这位新老师讲的好,还师范高材生呢,基本知识点都能搞错,备课工作做的不行。 张云芳却完全不当回事:“你能比老师还厉害?老师说的肯定是对的,岑老师讲课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声音好好听,你有没有发现,岑老师不提问,不像老严,就爱提问我们,上他的课提心吊胆的。” “老严凶是凶了点,但讲课水平可比这位新老师强多了。” 张云芳气鼓鼓的回去了。 —— 岑宁走进办公室,几个老师一间大办公室,他刚走进去,就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岑宁点头微笑,客气却疏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岑老师,学生不好带吧,都是小孩子,比较调皮,让你费心了。”赵学英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放在他面前。 “还好,学生们都很听话,对了,赵老师,可以给我一份学生名单吗?” “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给你一份。” 岑宁看了一遍名单,指着排第一位的明尘说道:“这位明尘同学是不是坐在第三排中间,有一双大眼睛的姑娘,我对她印象很深刻,是个聪明的学生。” 赵学英立刻笑道:“那是自然的,她和明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都很聪明,每次都是第一,而且还很懂事听话,一点都不让老师费心。” “看来是家长教育的好。”岑宁感叹道。 赵学英笑了起来,“这姐妹俩完全是受姐姐的言传身教,她们的姐姐可不是一般人,说出来你肯定认识。” 岑宁眸光微闪,“是明镜吗?” “原来岑老师知道?” 岑宁笑笑:“明字做姓,可不多见,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慧能大师的菩提偈,起名字的人,很有深意。” 赵学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岑老师懂的真多。” “不敢当。” “下节是我的课,不聊了,有时间请岑老师吃饭,也算接风洗尘了,岑老师一定要赏脸。”赵学英转身匆匆拿起桌子上教案离开了。 岑宁垂下眸光,目光落在明尘和明提的名字上,唇角微勾,背对阳光,眸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 韩素文每顿都做的特别丰盛营养还美味,曲飞台就过起了猪一般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明尘放学回来,第一时间跑过来看他,见他安然无恙面色还很好,才算松了口气。 “曲哥哥你不知道你昨天多么吓人……。”明尘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下昨天的画面。 曲飞台重点在明镜徒手把他抱到了床上,下巴都要惊掉了,反复向明尘确认。 “你确定是明镜一个人把我抱到床上去的?” 明尘点头如捣蒜:“我亲眼见到的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二姐从小力气就特别大,只是她太瘦了,你们都以为她弱不禁风。” 曲飞台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是不是搞反了? 明尘回家吃了晚饭,拿着作业过来,曲飞台写歌,她在一边做作业。 写完作业,明尘双手捧着脸叹气。 曲飞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从放学回来就不高兴的样子,谁欺负你了?告诉曲哥哥,曲哥哥替你撑腰。” 明尘摇摇头:“是我们新来的数学老师。” 曲飞台愣了愣:“新老师欺负你了?” “不是,我不喜欢新老师,可是全班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到底是我的问题呢,还是新老师的问题。” 曲飞台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肯定是他的问题。” 明尘双眼一亮:“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有的人就是没眼缘。” 明尘点点头:“曲哥哥说的对,比如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你是我二姐夫了。” “噗”曲飞台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对面小姑娘捧着脸,笑得十分调皮可爱。 “你这话,千万不能被你二姐听了去,不然我们都惨了。”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佛家有一位慧能大师,他作的菩提偈里有这样一句,明镜亦非台,这说明,你跟我二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曲飞台愣了愣,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316 仇恨(一更) 这几日天气有些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整座城市笼罩在湿寒的阴影中,似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 江州东去穿过开发区,在行四五里的低矮厂房,一片百废待兴的废墟现于眼前。 十八年前,这里曾是热闹的小村庄,人们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人登门,说是要开发这里,让这里的村民都搬走,每户会按人头和面积给相应的补贴,还会有安置房安置他们,绝不会流落街头。 他们听信这人的话,搬走了,但是补贴却迟迟没有下来,连安置房也没了踪影。 等村民们意识到被骗了的时候,推土机已经把他们世代居住的房子给推倒了,化为一片废墟。 村民们开始了艰难的维权之路,等他们打听到背后的老板是冉博文的时候,更是无比的绝望。 在江州,冉博文这个名号,无人不知,谈之人人色变,闻可小儿止啼。 走投无路的村民遇到了满腔抱负的江蘅,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江蘅外地来的,不知冉博文的厉害,誓要与恶势力作斗争,村民就劝他算了,他刚来,什么都不懂,还是明哲保身要紧,但是这位正义的年轻人,却见不得百姓受苦,其结果就是—— 一个月后,在曲江几百里的下游发现了高度腐烂的尸体。 经dna对比,确认是江蘅的尸体无疑。 那时的江州,一连下了一个月的阴雨,仿佛连老天也在为这位正义却惨遭不幸的年轻人惋惜。 那时的雨,就如此刻江州连绵不绝的阴雨。 十八年过去了,头顶的青天日月依旧照射着这片大地。 而那个满腔抱负的年轻人,却永远的留在了十八年前。 江州越来越繁华,在这经济急速发展的新时代,人人行色匆匆,为三餐房子前途奔忙,生命的新生伴随着消亡,此消彼长,岁月更迭,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娱乐新闻,新媒体及短视频的发展更是霸占了人们的碎片化时间,再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看回头的路。 也再没有人记得,十八年前,那个一身正义、热血无畏的年轻人。 车子穿过低矮的厂房,停在了荒废的路边。 周雪撑开雨伞,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恭敬的弯腰。 “夫人、到了。” 女子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黑大衣,绳结裹着纤腰,灰色的狐裘毛领衬托着雪白精致的脸蛋,乌发高挽,鬓发如云,越发映得面容如雪,唇色似火。 女子望着面前笼罩在阴雨中的废墟,目光深出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愁绪,她站在那里,定定的看了很久。 然后踩着高跟鞋走入了废墟中。 前方有两个黑衣人开道,废墟中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就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里走。 走了没多久,眼前出现一片树林,只是冬天到了,枝桠光秃秃的,没了生机,四处透着一种颓败的萧条。 树林里地面松软,凹凸不平,十分难走。 高跟鞋陷进泥土里,女子身体晃了晃,周雪连忙搀扶着她:“夫人,小心。” 那脏脏的淤泥爬上了崭新昂贵的鞋面,看起来是那样刺眼。 女子却毫无所觉,推开周雪的手,扶着旁边干枯的树桩,把鞋跟拔出来,继续往前走。 周雪立刻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亦步亦趋的追上去。 这片树林很大,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一座墓地出现在眼前。 这座墓建在树林中心,只有一块墓碑和一块凸起的坟包,虽然简单,却足以见得修建的人废了心思。 用的是最上等的汉白玉,风吹不得,雨打不得。 但却是一座无字碑。 是的,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照片。 周雪朝两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距离保证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又能看到女人的身影,谨防有突发情况能第一时间冲上去。 女子撑着雨伞,缓缓在墓前蹲了下来,弯腰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瓶酒。 “这是你最爱喝的酒,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女子拧开瓶盖,将酒洒在了墓前的空地上。 雨水混着酒水,很快混作一团流入了泥地里。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错,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有时候,我恍然把他当作了你,他跟你一样,是个善良又有正义感的孩子,但是,他比你聪明的多,懂得变通,不像你那样傻,白白断送了性命。” “我当年不让你去江州,你偏不听,明明能在京州给你谋个轻松又容易出成绩的差事,你说不能让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得妻阴蔽,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你一意孤行的来了江州,却不知此地多么险恶……。” “你走了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成想,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女子说着说着,眼中流下泪来。 她此生不轻易流泪,但眼泪、要流给最爱的人。 “冉博文这个人,警惕心太高了,我派了很多人,最终也没有得手,后来我改变了策略,我挑选了一名最优秀的特工,花了两年时间卧底,终于取得了冉博文的信任,我要他亲眼看着他创立的青龙会轰然倒塌,他所信任的心腹背叛他,自相残杀,由他最信任的那个人,送上最后一刀……。” “即使将他千刀万剐抽皮剥筋,亦难消我心头之恨,也再换不回你的音容笑貌。” “阿蘅,当我得知他还有余孽尚存世间,我高兴极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将代替他的父亲,继承我的仇恨,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还在我的身边……。” “阿蘅,我知道你又要怪我了,你是那么善良,不愿牵累无辜,但是你想想我们的儿子,他不无辜吗?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那个孩子,一点也不无辜,他身体里流着冉博文的血,子承父过,天经地义……。” “阿蘅,等一会儿,可能会有一些疼,你忍一忍好不好?我已经给你找了一块新的风水宝地,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的陪着我了……。” 女子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墓碑,像抚摸着爱人的眉眼。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雨似乎越下越大。 女子终于站了起来,蹲的太久,脚有些麻了,身体晃了晃,扶着墓碑才站稳。 她忍不住弯腰抱住了墓碑,扔掉了雨伞,任凭雨水冲刷而下。 周雪在远处望着这一幕,一阵惊心。 在夫人身边七年,很多事情渐渐懂了。 夫人对逝去的先生感情很深,虽然平日不言,总是淡淡笑着,但有时望着少爷怔然的眼神、或午夜梦回时的低吟,她从未忘记,甚至历久弥新。 爱多深、恨便有多深。 她不知夫人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她深知,只有转嫁仇恨,夫人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不、要说可怜,少爷不可怜吗? 既然骨子里流着恶人的血,那便一点都不无辜。 只是最可怜的,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孩子,那时夫人杀冉博文不得,满腔仇恨,无处发泄,恰在这时,那个女人出现了…… 女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被雨水洗涤过的面容已看不出眼泪的痕迹。 周雪立刻收敛心神,撑起雨伞重新举在女人头顶。 “让夜鹰即刻来江州见我。”女子留下冷淡的一句话,扬长而去。 周雪看了眼天边,阴云密罩,更大的风雨即将来临。 317 遗愿(二更) “小姐,保安处打来电话,说是有位姓冉的先生要见您。”韩素文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让他回去吧,养伤其间,谁也不见。”门内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温柔,在这阴冷的天气里,像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韩素文说了声是,转身下楼。 最近要见小姐的人有很多,祝老太太和祝夫人登门几次了,均被拒之门外,更别提这个姓冉的了。 韩素文给保安处回了电话,以后只要是点名来见小姐的,统统回绝。 小区门口的绿化带处停着一辆低调的豪车,叶剑打伞匆匆走来,上了车子。 “现在想见明镜小姐一面难如登天,没想到我们霄爷也有被拒之门外的一天。”叶剑本是调侃,意识到车内气氛不对,马上闭紧嘴巴。 男人望了眼小区内的高楼,屈指弹了弹大衣上的灰尘,淡淡道:“走吧。” 车子前脚刚走,后脚一辆车子开了过来,被保安拦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女子清秀的面容:“保安大哥,我是来找明镜的。” 又是找明镜小姐的?保安眉头紧蹙,毫不留情的说道:“不见,明镜小姐说了,谁都不见。”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没跟明镜说,怎么知道明镜不见我们,不信你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是她最好的闺蜜陶星星来看她了,你看她让不让我们进去,如果不让,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后座探出一颗扎着丸子头的可爱脑袋,张嘴就堵得保安哑口无言。 保安认命的拨了电话,还是韩素文接的,这次等了两分钟,竟然是通行。 保安惊讶极了,这几天来找明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们是唯一能进去的,看来果然是明镜小姐的闺蜜。 车挡缓缓升起,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陶星星调皮的哼了一声,“我就说我是明镜的好闺蜜,她肯定会让我进去的。” 吴家棋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别炫耀了,知道你跟明镜感情好。” “那是自然的,明镜谁都不见,只见我,可见我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吴家棋面色略有忧虑,只是沉浸在兴奋中的陶星星并未看到。 按保安的指示停在停车位上,两人下车,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过来,“陶小姐,小姐让我下来接您,你们跟我来吧。” 陶星星和小盈在医院就见过,陶星星嘿嘿一笑:“你别叫我小姐,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叫我星星就行。” 小盈笑了笑:“我们走吧。” 陶星星心底嘀咕,怎么明镜身边的人跟她越来越像了呢,难道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陶星星见到明镜,“哇”的哭着扑了过去。 “我看新闻快吓死了,你也不接我电话,后来就关机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陶星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明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 陶星星退开一步,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后落在缠着纱布的左臂上,“我都听韩叔叔说了,你还说没事,肯定疼死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吴家棋身上,微微颔首:“吴阿姨,害你们担心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要是星星啊,非得闹的全世界不得安宁,你手臂上的伤,得好好养养,这是我托人从一个著名老中医那里买的药膏,独家配方,对烧伤有奇效,关键是用了不留疤,拆了纱布后,你每日早晚各攃一次,这么好的皮肤,千万不能留疤,不然多可惜。” “好,我会按时攃的,多谢吴阿姨的药膏。” “跟我客气什么。” 韩素文端上来茶水点心果盘,吴家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明镜,心下微微沉凝。 “明镜,学校现在乱传你的谣言,说你得罪了冉家,以后肯定下场很惨,把我气的,把传谣言的人狠狠揍了一顿,后来我发现,这些谣言竟然都是从李姣姣这里传出来的,她肯定是跟赵蓁狼狈为奸,趁机给你找不痛快,反正我才不怕她们呢,要是再乱传你的的谣言,我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吴家棋无奈道:“还要被叫家长是不是?这么大人了,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妈,明明是那些人不对,你从小教育我要做一个正义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是我最好的朋友受了欺负,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她们只要说明镜的坏话,我就打,哼,谁怕谁啊。” 吴家棋看着陶星星眉飞色舞正义感爆棚的模样,目光微微有些恍惚,下意识叹了口气。 抬眸时,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珠,似乎洞穿了一切,所有苦心掩藏的秘密无所遁形。 吴家棋心底一紧,有些慌乱无措的挪开了视线。 “星星,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要学会婉转,与坏人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赢了吗?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明镜温柔的声音含着浅淡的笑意,不疾不徐的,像春日和煦的微风。 陶星星却不赞同的说道:“我才不要呢,看着坏人逍遥我只会更气,气死了怎么办?等报应要等到什么时候?快意恩仇才是江湖儿女。”陶星星挥了挥拳头,一脸侠气。 明镜忽然笑了:“是我狭隘了。” 陶星星忽然捂着肚子:“厕所在哪儿?” 韩素文赶紧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卫生间?” 陶星星慌慌张张的去了。 吴家棋无奈道:“这孩子,昨儿半夜贪吃,吃坏了肚子,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明镜淡淡笑道:“活泼可爱,一点也不像她的父亲。” 吴家棋神色一怔,下意识握紧了拳,抬眸偷偷觑了眼明镜。 少女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温柔的像一幅春日画卷。 难道是她多心了? “吴阿姨把星星教的很好,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母亲,她正义开朗又活泼,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见不得一丁点腌臜污秽,她有一颗明朗的像琉璃一样的心,但是、” 明镜话锋一转,虽还是温温柔柔的,吴家棋的一颗心却高高的吊了起来。 “过刚易折、你保护女儿的心是好的,但是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啪。”杯子摔在地上,吴家棋慌忙蹲下身去捡,却被碎片刺破了手指。 少女温柔的擦去她指尖的血迹,耐心的消毒贴上创口贴。 “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星星,让她永远这样幸福开心的生活下去,不让那些污秽肮脏影响到她分毫。” 吴家棋怔怔的看着面前温柔美丽的少女,心情像窗外连绵不绝的阴雨,寒风过境,一片荒芜。 “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夫人不必紧张,星星是无辜的,我会秉承先生的遗愿,永远保护他。” 吴家棋双眼疏忽瞪圆,里边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明镜摊开她的掌心,将一个东西塞了进去,将手重新卷成拳头。 陶星星走出来,见两人蹲在地上,而吴家棋更是奇怪,跟失魂了似的,不由得问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明镜温柔的笑道:“吴阿姨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杯子,刺破了手指,我在帮她包扎伤口。” 陶星星立刻慌张的跑过来:“妈,你手受伤了,严不严重?” 吴家棋深吸口气,重新扬起笑脸:“没事,一点小伤……。” 一直到离开明镜家,吴家棋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走在地下车库里,陶星星在前边又蹦又跳,吴家棋举起右手,缓缓打开五指。 看清掌心的东西,她瞬间捂住口鼻,眼泪簌簌而落。 318 风起(一更) “小姐,人已经送走了。” 韩素文见明镜蹲在地上捡碎掉的渣子,连忙走过来:“让我来吧,您快去歇着。” 明镜把东西扔进垃圾桶,抽出湿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转身拉开了露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天边阴云密布,雨丝绵密,像一张巨大的网,拢的人透不过气来。 明镜站在雨中,风吹起衣袂,单薄的背影飘飘欲仙,仿似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韩素文张了张嘴,想说伤口不能沾水,别冻坏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小姐的行为,不能按正常人的思路去理解,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 京州。 郑青下车嘟嘟囔囔的走进咖啡馆:“这什么鬼天气……。” “欢迎光临青木咖啡馆。”服务员甜美的声音迎面扑来,伴随着微苦的咖啡香。 “我约了人,向女士。” “请跟我这边来.”服务员领着她往里走去。 咖啡馆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悠闲又自在。 温度温暖宜人,与屋外的寒风呼啸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个时间点咖啡馆内人不多,大部分位置是空着的。 绕过一排排卡座,在最里边一处最阴蔽、私密性最好的卡座内,她见到了背对着她而坐的女子。 郑青静静的打量着女子的背影,年龄三十多岁,乌黑的披肩长发,保养的十分柔顺。 白色高领毛衣,驼色大衣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从手表到包包皆是限量版奢牌。 这是一个精致的、很有品位也很会生活的女人。 “向女士?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郑青绅士十足的说道。 女子抬头的瞬间,郑青眸底忽的闪过一丝暗光,不动声色的在对面坐了下来。 “庆总很准时,时间刚刚好。”女子微微一笑,优雅又端庄的大家闺秀。 女子将单子推到她面前:“庆总想喝些什么,我请客。” 郑青对服务员说道:“一杯焦糖拿铁,谢谢。” 女子说道:“我要一杯柠檬水。” 服务员匆匆离去。 两人相对而坐,郑青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云上风的作者原来是位大美女,不比娱乐圈那些当红女星差,您这容貌气质,不当明星实在有些暴殓天物了。” 薄玉姜笑了笑:“庆总谬赞了,我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向小姐品性高洁,在下佩服。” “今天约您见面呢,主要是为了云上风的版权,我们老大特别喜欢云上风这本小说,早就想筹拍电影,后来打听到云上风的版权被星辉娱乐买走了,很是惋惜,后来星辉娱乐出事,我们公司立即将版权买了过来,近期准备筹拍电影,已经和几家出品方谈过了,这部电影预计投资十个亿,全部请行业内最顶级的班底,一定将您这部小说完完全全的搬上大荧幕。” 薄玉姜听到这个消息,心情略微有些激动,作品就是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人告诉她,会拿最顶级的资源培养自己的孩子,成为最优秀的人才,哪个母亲会不高兴。 何况对方还是真心喜欢的情况下,绝对不是星辉娱乐的老总那个唯利是图的大老粗能比的。 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不论谈吐还是举止,皆是不俗,他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不可说娱乐公司真正的老板,这个人挺有眼光。 薄玉姜来之前,特意查过这个公司,总部在江州,是一个开张还不到半年的新公司,但实力却不可小觑,背后有财团支持,更是与各大行业大佬保持着微妙的联系,旗下新人很有竞争力,这家公司,未来绝对很有前途。 “既然如此,不知你找我,还要谈什么版权?不是已经和星辉娱乐签过合同了吗?” “是这样,我们想签下您这本小说的所有代理权,包括之后的有声小说、漫画、动画和出版光碟的版权,毕竟电影大火了之后,肯定有很多公司找你,我们想把这个ip做大做强,就不能让人分散ip,这样对你之后的书也会有助力,当然,你可以考虑一下,不需要现在就答复我。” 郑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等着对方的答案。 薄玉姜想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参与剧本创作吗?” “你是原著作者,这当然没问题,到时候你就是我们聘请的剧本顾问,对演员方面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及时跟我沟通,这本小说是你写的,没人比你更懂思想内核,我原先还担心你太低调不会愿意露面呢。” 薄玉姜笑笑:“以前确实有不少影视公司找我,只是我那时身体不好,有心无力,也怕那些商人把我的心血毁了,现在遇到你,我才放心了。” “那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吧。”郑青把打印好的一摞合同递给她,“需不需要请个律师看一看?” “我相信庆总。” 薄玉姜拿起笔,在签名处顿了顿,扭头看向落地窗外。 冬雨萧条,这些年她如温室里的娇花一般,缩在龟壳里。 那个人已经死了。 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唇角微勾,下笔不再犹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她落笔时,却不知道,对面的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手指轻轻敲着杯沿,眼底浮起一丝冷笑,又很快消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气氛轻松愉快,薄玉姜对面前这个男人印象很好,是一个优雅绅士又健谈同时充满着神秘感的男人,对这样的男人,她向来很有耐心。 “向小姐是京州人吗?” 薄玉姜笑笑:“我不姓向,向葵只是笔名,我姓薄。” “薄这个姓倒是挺少见的,我记得京州的薄家……。”对面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可思议。 “你不会就是薄家的千金吧?” 薄玉姜微微抬起下巴,露出恰到好处的骄傲自矜,贵族千金的范儿端的足足的。 “果然,像您这样的容貌气质,也只有薄家的千金才能配得上,今天能有幸和薄小姐见面,是本人的荣幸。” 这人说着吹捧的话,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谄媚,只会觉得她夸的是真心实意,满足了虚荣心。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和你聊天很愉快,有时间我们再约。”薄玉姜拿起大衣和包包,结了帐走人。 郑青看着女人撑伞走入雨中,背影渐渐消失。 勾了勾唇,目光落在合同右下角的签名上。 版权合同上笔名和真名都要同时签。 笔名下的真实姓名上,薄玉姜三个字写的十分娟秀。 “薄玉姜?”郑青微微眯起眼睛,拨通了明镜的电话。 “你从来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也不可能真的喜欢云上风这本小说,这个薄玉姜,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手机对面是呼呼的风声,半晌后,传来少女淡漠的声音:“你觉得呢?” 郑青立刻坐直了:“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贞去玉龙雪山了吧?转告她,元旦的时候请假回来一趟。”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郑青对着挂断的电话跳脚。 这时对面阴影落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郑青并未抬头,整个人却如遭雷劈般僵住了。 戴着皮手套的手将面前的咖啡杯推开,郑青想,他的神情一定是非常嫌弃的。 他这个人,洁癖非常严重,别人用过的东西是万万不会碰的。 “阿青,好久不见。” 319 青鸾(二更) 阿青你个头阿青,郑青忍着把面前咖啡泼他脸上的冲动,双手抱臂,毫无形象的歪在靠背里,双脚搭在桌面上,整个一混不吝模样。 “我记得你上次拿枪顶着我脑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我的夜鹰大人。”郑青唇角微翘,语气讥讽。 服务员走过来,正想询问客人喝点什么,一抬头,忽然怔住了。 男人很绅士的说道:“一杯温水,谢谢。” 年轻的服务员捂着狂跳的心脏退了下去,在咖啡店什么形形色色的男人没见过,这一款的、还真没见过。 一抬头,忽然发现咖啡馆的客人全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明明刚才还有零星几位客人。 整个咖啡馆安静的过份。 “又发骚了,这些肤浅的女人,呵……。” “阿青……。” “打住,别叫我阿青,自从阿雨死后这个世上没人配这么叫我。”郑青在心底默默补了一句,还有明镜。 阿雨两个字,仿佛是一个禁忌,话音落地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郑青勾着唇。 “说吧,夜鹰大人余尊降贵的来见我这个‘死人’有什么指教?” 没错,她郑青现在在系统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组织的规矩,当你没有利用价值后,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条。 比如当初的阿雨。 鞠躬尽瘁几十年,到头来换来这样的下场,自由二字就像画给她们的大饼,多么讽刺。 眸底掠过一抹血色,再抬头时,眸中已是熟悉的冷笑,波光流转间,尽显妩媚风情。 搭配上这张其貌不扬的脸,实在是有几分不伦不类的诡异。 “我当初饶你一命,不是让你跟我作对的。” “呵,难道我还要三跪九叩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做你的春秋大梦。”郑青受够了这种躲躲藏藏永不见天日的日子,撕破脸就撕破脸,当初阿雨的死他也有份,她死了,反正明镜还会继续给她报仇,明镜的能力,她是相信的。 男人将一个婴儿玩具放在了桌面上,“还认得这个吗?” 郑青瞳孔骤缩,猛然拍桌子站起来,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领,恶狠狠的逼问道:“你敢动我儿子?” 男人不慌不忙的坐在那里,他的从容与郑青的气急败坏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的儿子很可爱,放心,他很好。” 郑青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要你偿命,我说到做到。” “鬼变青鸾,自然说到做到。” 郑青一点点松开手,无奈的冷笑道:“我和阿雨把一生都献给了组织,可最后落得了什么?竟是连我最后一丝价值也要榨干榨净,你若从商,一定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赵康死后,吴如眉得到了赵康的所有遗产,于上个月移民出国,经过严密调查后发现,吴如眉在半年前,与一个人联系密切,每星期通一次电话,这个人擅长反侦察,竟是连我手下最顶级的骇客也查不到这个人的信息,你说,她会是谁呢?”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郑青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我何时不知你竟如此善心,一个小三为了正室出谋划策,真是让人好生感动。”男人语气无不讽刺。 “该死的是赵康,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 “是啊,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赵康凭吴家的势起来,他有什么资本跟吴家作对?吴家的小儿子可不是吃素的。” 一叠文件扔在郑青面前,郑青狐疑的拿起来,越看脸色越铁青。 “这个吴如眉,竟然敢骗我,原来她才是幕后黑手。” 郑青猛然抬头:“账本呢?” “假的。” 第一次被人耍了的郑青心情一言难尽,“我现在就找她去。” “已经晚了。” 郑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贱人。” “一孕傻三年,果然没错,你当了母亲后,智商直线下降。” 郑青瞪他一眼:“这事儿办砸了,夫人能饶了你?” 夜鹰的顶头上司夫人,她从未见过,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每次是夫人下达指令,夜鹰分派她们去做。 她以前就跟阿雨吐槽过,这个夫人一定是个更年期的老女人,不然想不出这种刁钻古怪的任务。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所在的是一个正义的组织,惩奸除恶,扶危济困,直到后来有一次,她执行了一项绝密任务,暗杀一个人,第二天,她从电视新闻上知道,死在她手下的这个人,是一个克己奉公、廉洁清明的好人。 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信仰崩塌了。 直到后来,她进入娱乐圈,利用身份掩护,在纸醉金迷的浮华之下,收集各种证据,一批批人被带走,然后又来了新的一批人,而这些人与之前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利欲熏心、是非不辨,把娱乐圈搞的乌烟瘴气,拖入更深的泥潭。 那时候她就知道了,所有的正义都要为利益让路,这位夫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而夜鹰也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只是那时,她和阿雨已经泥足深陷,无法抽身了。 那天是阿雨的祭日,她喝多了酒,去酒吧买醉,与一个男人发生了一夜情,她拍拍屁股走人了,完全没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只当是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 直到两个月后,她怀孕了。 为了孩子,她宁愿一搏,不愿再做囚笼中的刽子手,她要做翱翔九天的青鸾。 她尝试与夜鹰谈判,完成最后一项任务,放她自由。 夜鹰答应了,但她知道,夫人不会放过自己。 她的下场,终究不过一死。 那天晚上在仓库,她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然而夜鹰的枪口,最终打中了一只路过的野兔。 夜鹰放过她的代价是,卧底江州,伺机而动。 因此她来到了江州,隐姓埋名,直到她遇上了明镜,这个和阿雨莫名相像的少女,在这个少女身上,她逐渐摸清了阿雨的死因。 苗头最终直指青龙会冉博文……而这应该就是夜鹰让她卧底江州的目的,只是她不知道夜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明镜又是否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还是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又究竟和阿雨的死有什么联系? 郑青越想越乱,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夜鹰说的没错,一孕傻三年,她自从怀孕后,脑子是越来越糊涂了。 “夫人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夜鹰淡淡开口。 郑青挑了挑眉:“这就好玩儿了,原来你对夫人,也并不是忠心耿耿。” 怪不得敢明目张胆的饶她一命。 男人不置可否,“我知道你因阿雨的死还在怪我,有些事情,以后你终究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阿雨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男人目光沉痛,咬肌微出,可见内心并不平静。 “呵、装什么,不是你杀的也是你亲手下的指令。” 良久后,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推到她面前;“老规矩,看完之后烧掉,这是最后的终极任务,如果完成,你和你儿子的护照,我会亲手交给你。”话落男人起身离开。 “薛安呢,我要他的命。” “他已经死了。” 男人脚步不停的离开。 郑青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站了起来,“你站住,刚才那个女人……她……。” 男人已经推开咖啡馆的门,高大的背影步入雨中。 郑青喃喃道:“原来她也是你的人……。” 打开手中的纸,仅是扫了一眼,郑青从口袋里摸出火机。 “啪”火苗燃起,瞬间将白纸燃为灰烬。 “我再与你赌最后一次。” 320 兄弟(一更) 时间来到十二月,天气越发冷了。 这几天快递快把对面的门敲烂了,韩素文就眼瞅着一批批的东西送进了对门,又是家具又是家电的,看来这是打算长期住下来了。 一日三餐,韩素文做好了送过去,这个单纯的大小伙子,就买了成箱的肉和水果往家送。 明尘是跑对门跑的最勤的,基本一放学就拿着作业跑对门,快到睡觉的时间才回来。 这是把家当旅馆,把对面当自己家了。 这天中午,韩素文包了饺子送过来,进来一看,布置的相当不错,可见主人品位不俗。 “文姐,您坐。”曲飞台给她倒茶。 “别忙活了,我来给你送饺子的。”韩素文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 “饺子要趁热吃,荠菜猪肉馅儿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排骨汤,我小火熬了几个小时呢。” “天天让文姐给我送饭,太不好意思了。”曲飞台最近感觉腹肌都要消失了,天天吃的太有营养太丰盛了。 “邻居嘛,互帮互助本就应该的,再说了你跟小姐是朋友,还教明尘钢琴,我多照顾你也没什么,最近看着精神是好了不少,药还要照常喝,熬好了我让小盈给你送过来,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韩素文起身要走,曲飞台连忙站了起来:“文姐,明镜她……最近怎么样?” 明镜也不出门,除了上次他晕倒前模模糊糊见她一面,后来就再没见到她人了。 虽然就住对门,他也不敢贸贸然登门。 韩素文笑了笑,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放心吧,小姐好着呢,留步吧,对了,饺子要蘸着醋吃,你这里有醋没有?要不我给你送点过来。” “有的。” 把人送到门口,亲眼看着进了对面,曲飞台关上门,坐回来打开餐盒。 一份饺子,一份排骨汤,仅看色相就极为诱人。 文姐的手艺没得挑,曲飞台吃段时间,出去恐怕吃不下别处的饭了,嘴都养叼了。 这时手机响起密集的信息声,曲飞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群里白子琰又在浪。 ——@宋公子@江水碧于天别装死,你们谁去看过明镜了?老子要不是家里看得紧,早就飞去江州了,不指望你们两个废物。 宋公子:你不知道冉腾霄登门都被拒之门外了吗?现在见明镜一面比肥鹅们见小飞一面还难。 白开水:冉腾霄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公子:你不知道是好事,当一个傻子是最快乐的。 被内涵了的白子琰出离愤怒了,@曲飞台:你知道冉腾霄是谁吗? 曲飞台拍了一张午餐照发群里:进食中、勿cue。 白开水:妈了个巴子的,你还吃的进去?暗恋人设要崩塌了吧,我就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曲飞台气笑了:老子现在吃的就是明镜的家人做的午餐,老子吃一星期了,老子骄傲了吗? 宋公子:??? 白开水:!!! 白开水:你个没良心的,竟然瞒着我跑江州了,还住明镜家里了,好深的心机。 宋公子:小飞你来江州了?真的住在明镜家里吗?【吃瓜】 白开水:瞅把他得瑟的,想得美,明镜要让他住家里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曲飞台:你们就嫉妒吧。 两人在群里都快吵起来了,从事至终江瑾辰也没有说话。 还是宋引章意识到不对劲,@江水碧于天:瑾辰,你怎么不说话? 白开水:忙着撩妹。 过了半天江瑾辰才回复:最近要参加一个比赛,比较忙,不好意思,你们聊吧。 白子琰又拉了一个小群,这次只拉了宋引章和曲飞台。 白子琰:你们有没有觉得江瑾辰最近很奇怪。 基本上三人天天在群里聊天互呛,以前江瑾辰还会附和几句,这几天是彻底沉默了,就跟没有这个人一样。 这太不正常了。 宋引章:上大学了,可能比较忙吧,我听说他还是学生会骨干,比咱们忙多了。 白子琰:那也不会连句话也不说,我看他就没拿我们当兄弟。 当初江瑾辰来春熙院的时候,才四五岁,白子琰那时候是老大,见谁欺负谁,没少欺负江瑾辰,江瑾辰跟其他被欺负的小孩子不同,不哭也不告状,白子琰渐渐觉得无趣,才不欺负他了,后来有一次俩人吵起来,他气急了骂了他一句没爹的野孩子,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家伙发起火来有多可怕,他被揍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后来经宋引章调和,两人成了好朋友,等他渐渐了解到江瑾辰可怜的身世,对他才算真正改观。 后来上初中,江瑾辰被他母亲接去了江州,几人关系却始终不变,但是最近他敏感的察觉到,这家伙有心事了。 宋引章:小白你别这样说,瑾辰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素来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咱们做兄弟的更该关心他,而不是质疑他。 白子琰:我质疑什么了?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嘛,如果没事那就更好了。 宋引章:等会儿我问问他。 宋引章是中央空调,负责调和兄弟几人间的矛盾,这个工作也只有他才能做。 宋引章私聊江瑾辰:瑾辰,你最近没事吧?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有时间咱们出来吃顿饭吧,让小飞请客。 江瑾辰隔了两分钟才回:好。 然后就没然后了。 江州大学图书馆,午饭时间,图书馆人不多,少年坐在角落位置,握着手机,面前的材料过了半个小时,始终还是那一页。 少年陷在沉思中,因此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江州大学校草榜上,江瑾辰自入学那天起,就从第一的位置上没下来过。 长的帅、成绩好,保送入的江州大学王牌专业,还是学生会骨干,来年主席的第一人选,听说家世也极好,追他的女生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这位大帅哥大才子,却统统拒之门外,就连校花放下面子抛出橄榄枝,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他越高冷,那些女生越疯狂,大家都在私底下打赌,看看谁能拿下这位高岭之花。 如今最有竞争力的就是校花胡果儿和计算机系的系花林雅。 大部分人压的都是林雅,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林雅跟江瑾辰是一个班,平时上课多的是见面机会,这可就是校花比不了的。 胡果儿拿着便当盒走过去,娇滴滴的说道:“瑾辰,这是我亲自做的午餐,你还没吃饭吧,不如先垫垫肚子。” 若说胡果儿有什么优势,那就是她父亲是学校高层,以前也是教授,只是后来走仕途了。 江瑾辰并未看她一眼,收起课本,装进双肩包里,起身离开。 “以后不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留下冷冷的一句话,少年扬长而去,留给众人一个挺拔高冷的背影。 相信很快校园论坛的标题就是校花表白当场被拒,丢脸丢到太平洋。 胡果儿脸色唰的就白了,她几乎已经料想到那些人在背地里是怎么嘲笑她的。 “永远也不会喜欢?哈哈,这校花是多没魅力啊,真是太搞笑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吧。” “我看江瑾辰是不是喜欢林雅啊?我听我计算机系的同学说,上次大课,林雅可是跟江瑾辰坐在一起的,看着关系不一般。” “这场校草之争,林雅要赢了吗?” “江瑾辰刚才那句话就很有深意,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但他可没说不喜欢林雅啊。” 听着四周的议论声,胡果儿脸色渐渐青白。 “林雅,你个贱人。” 321 亲生(二更) “妈,您别着急,明镜肯定没事的,您看,这是神州集团的官网发布的公告,上边明确说了明镜身体无碍。”祝湘湘把手机拿给林清看。 林清一个字一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我可是她亲妈,她怎么连我一面都不见,这丫头怎么这么狠的心。” 祝湘湘心底腹诽,那是因为她没拿你当亲妈。 面上却温声劝慰道:“明镜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马会会长,在江州也是一号人物了,你是没看那天发布会,申先生、蒋夫人都去了,威风的很,要见她、可能得预约吧?” “我能跟那些人一样吗?我可是她亲妈?”林清天天只有这一句话挂嘴上,祝湘湘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是是,我继续给明镜打电话,要不去学校门口等明尘和明提?” 林清立刻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两人匆匆出门,眼看快到放学时间,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 祝湘湘很快就看到了走出校门的明尘和明提,几个月没见,这两个丫头个子蹿的猛,在一群学生间鹤立鸡群。 明提沉稳,明尘活泼,走路一蹦一跳的,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林清连忙走了过去:“明尘,明提。”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看去,明尘笑嘻嘻道:“林妈妈,好巧啊。” 张云芳想了想,偷偷和崔雨濛说道:“这位是不是就是明镜师父的亲妈?那位……就是假千金。” 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祝湘湘身上,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们可看网上的爆料了,当初就是假千金恃宠而骄把明镜师父赶出去的,明镜师父那是心生慈悲,不给她一般见识。 崔雨濛点头:“就是她,长的可比明镜师父差远了,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林清说道。 明提眸光微闪,“如果你们是想见二姐,我劝你们算了吧,二姐在家静心养伤,谁也不见。” 林清连忙追问道:“你们二姐伤的严不严重?” 明尘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抢先一步开口:“严重、当然严重了,那可是最强浓度的硫酸,二姐的手臂伤了好大一块,唉……。” 明提白她一眼,瞎说什么。 林清脸色瞬间苍白,像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祝湘湘赶忙扶着她,扭头瞪了眼明尘:“你胡说什么,神州集团不是发布了公告,明镜没什么大碍吗?” “是你了解还是我了解,再说了,公告那是为了稳定人心的,你这人真是好奇怪,你凭什么质疑我?” 明尘呛的祝湘湘哑口无言,祝湘湘心底淬骂真是嘴刁的丫头,一如既往的讨厌。 “可能是担心明镜师父吧,毕竟如果明镜师父受了伤,林妈妈会很担心的,要是我妈妈担心我妹妹,就不关心我了,我心里就会很不舒服的。”崔雨濛十分具有同情心的说道。 果然、林清听了崔雨濛的话,狐疑的瞥了眼祝湘湘。 孩子们都是无心之言,是不会撒谎的,但却点出了祝湘湘的小心思。 祝湘湘脸色一僵:“妈,我也很担心明镜的,绝不像这几个丫头说的那样……。” 当着这多人的面林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到底拂开了祝湘湘的搀扶。 祝湘湘贝齿咬着下唇,一脸的委屈。 “明尘,你就带我去看看明镜吧,我是她的亲妈,我关心她,是天经地义的。”林清软了语气跟明尘说话。 明尘摇头:“这个我说了不算的,时间不早了,如果我回家晚了,二姐会不高兴的,林妈妈再见。” 明尘拉着明提的手,一眨眼就溜进了人群里,林清追都没法追。 “这俩丫头,跟谁学的,滑不溜秋的。”林清嘟哝了一句。 张云芳忽然激动的抓着崔雨濛的手臂:“岑老师……。” 崔雨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崔雨濛嗤了一声:“我当什么大帅哥呢,也不过如此,看把你花痴的。” 祝湘湘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比得上霄爷。 林清无功而返,转身的瞬间,没有注意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岑老师,你家离这里远吗?”张云芳笑嘻嘻的跑到岑宁身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新来的岑老师,温柔细心,从不打骂学生,全班没有人不喜欢他。 哦、除了明尘那个怪胎。 岑老师笑了笑,张云芳几乎沉醉在他的笑容里。 “还好,走路十几分钟吧。” “咦?明尘家离学校走路也十几分钟,你们不会住在一个小区吧?” 岑老师挑了挑眉:“哦?我住在通和盛世。” 张云芳惊喜的说道:“那太有缘分了,明尘就住在通和盛世呢,老师没有遇到过明尘吗?” 岑老师摇摇头。 张云芳又问道:“岑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小女孩完全没注意到这是一个有些唐突的问题,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等待答案。 镜片后眸光微闪,男人笑容越发温柔,只是那眼神深出,有一种令小女孩动容的悲伤。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张云芳连忙说道:“对不起岑老师,我不该问的。” 岑老师好可怜啊。 “没关系,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张云芳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她想到以前陪家里保姆看的狗血偶像剧,里边有一句台词,很适合这样的情景。 “岑老师,你要快点走出来,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如果看到你幸福,她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小姑娘的眼神中,有着最真诚的祝福。 男人停下脚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的笑道:“好。” “芳芳……。”路边的一辆车内,张桥开口喊道。 “我爸爸来接我了,岑老师再见。”张云芳挥挥手,蹦蹦跳跳的上了车。 张桥看着站在路边的男人,下意识蹙了蹙眉:“那男人是谁?” “我们班新来的数学老师,我们都可喜欢他了,长得帅又温柔……。“张云芳开始掰着指头数这个老师有多好多好。 张桥直言道:“老师只要把课教好就行了,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又不是相亲。” “相亲?”张云芳双眼一亮,“爸爸,你说让岑老师做我姑父好不好?” 张桥没好气道:“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姑姑没得被你气死。” “才不会呢,前几天我才跟姑姑说好了,送她生日礼物,不如就把岑老师送给她好了,我看两人很是相配呢。” “得,越说越离谱。” “万一两人看对眼了呢,姑姑天天孤枕冷被的,多个人爱她关心她,不好吗?” ——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林清拂开祝湘湘的手,上了二楼。 祝湘湘有些失魂的站在原地。 “小姐,有你的快递。”李娟把快递递给祝湘湘。 很薄,看着像是文件。 祝湘湘愣了愣,“我的?” “是啊,上边不写着你名字吗?” 祝湘湘拆开,里边只有薄薄一张纸,等看完上边的内容,神情瞬间大变。 李娟探头看了一眼,可惜什么都没看见。 祝湘湘像防贼似的防着她,迅速把那张纸折起来,转身神秘兮兮的上楼了。 李娟眯了眯眼,有古怪啊。 “周妈,你说这大小姐真是夫人亲生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周妈赶紧捂住她的嘴,四周打量了一眼,“呸呸,你瞎胡说什么呢,大小姐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那谁还能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被夫人听到,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李娟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老鼠窝里能生出凤凰?开什么玩笑。” “你说什么?”周妈没听清,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说你摊的饼要糊了……。” 322 整容(一更) 祝湘湘把快递外壳纸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没有任何标记。 寄件人一栏名字叫白山,电话号码拨过去是空号。 那张纸她又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是一张dna鉴定结果。 是明镜和林清的dna鉴定结果,其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右下角有鉴定机构的盖章和签名,却无造假可能。 虽然一直有猜测,但在真看到结果的这刻,祝湘湘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明镜她怎么敢…… 更重要的是,这份鉴定书是什么人寄来的? 能搞到明镜的毛发,一定是个厉害角色。 她忽然想到学校的传闻,明镜因为马会会长一职得罪了冉家,这次发布会只是一次教训而已。 如果凭冉家的实力,完全能做到。 看来明镜是真的得罪人了。 只是这人把鉴定结果寄给她干什么? 祝湘湘呼吸一紧,忽然觉得这张纸有些烫手。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声,祝湘湘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是祝文韬回来了。 自从上次事情之后,她一直躲着祝文韬,心底对他莫名害怕。 她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祝少丹。 可祝少丹太冲动,恐怕没多久就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像上次沈老爷子寿宴一样,大家是不会相信的,只会认为她是嫉妒故意陷害。 祝湘湘犹豫了半晌,听到门外书房的关门声,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林清已经休息了。 祝湘湘在书房门口徘徊了半晌,门忽然从里边拉开,祝湘湘吓了一跳,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 祝文韬站在书房门口,蹙眉看她一眼:“进来吧。” 祝湘湘咬了咬牙,抬步走了进去。 祝文韬关上书房门,祝湘湘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跟只鹌鹑似的。 “上次的事情,爸爸向你道歉,那天晚上爸爸喝醉了,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祝文韬温声说道。 祝湘湘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男人目光坦诚,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目光,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爸爸,我找你,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祝湘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祝文韬,她决定赌一把。 明镜本身的价值带来的利益谁也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祝氏集团却是肉眼可见的利益。 祝文韬这个人也不是个眼光长远的,不然也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糊了眼蒙了心。 祝文韬“嗯”了一声,倒了杯茶递给祝湘湘。 祝湘湘把茶杯放下,拿出那张纸递给祝文韬,“您先看看吧。” 祝文韬接过来打开,等看完上边的内容,脸色阴晴不定。 “你做的鉴定?”这丫头有这样的手段? 祝湘湘摇头:“是有人寄给我的,我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明镜的仇家,她现在得罪了冉家……。” 果不其然,祝文韬听到这话,脸色更沉了。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冉家。 “爸爸,我没想到明镜竟然真不是您和妈妈的亲生女儿,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的阴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谋财还是……。” 祝湘湘觑了眼祝文韬的脸色,“又或者我们是误会了明镜,可能妈妈的亲生女儿出了意外,怕妈妈伤心,她才冒充妈妈的亲生女儿回来,只是她这样做,只会让妈妈更伤心罢了,我之前还觉得妈妈偏心我对明镜不公平,看来亲生母女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妈妈一开始不喜欢明镜,是有原因的。” “只是她把我们大家瞒的好苦啊,尤其妈妈,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明镜,如果让妈妈知道明镜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她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呢。” 祝文韬脸色越来越沉:“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我只告诉了您,少丹只是略有猜测,没见过这张鉴定结果。” “先不要打草惊蛇,容我仔细考虑考虑。”祝文韬拧着眉,一脸愁容。 “那我就不打扰爸爸休息了,我先回房了。”祝湘湘转身离开。 “等等,先瞒着你妈妈,她受不得这个打击。” “我知道。”祝湘湘打开书房门走出去,看到刚上楼来的李娟,蹙眉问道:“你上来干什么?” 李娟端着托盘,上边是一碗馄饨,撒了葱花和香油,冒着诱人的香味。 “先生晚上回来,吩咐了厨房给他做份宵夜,是先生爱吃的虾仁馄饨。” 祝湘湘没说什么,抬步回了卧室。 李娟敲了敲书房的门,得了同意后,老老实实的走进去。 把碗放下,装作收拾书桌的样子,瞄到了桌子上那张纸。 祝文韬蹙眉说道:“你出去吧,书房用不着你收拾。” 李娟没吭声,转身出去了。 关上书房门,李娟回忆着那张纸上的内容,祝家的人都当她是个流浪妇人,大字不识一个,没一个瞧的上她的,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这些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像是什么鉴定结果,三个字母是什么来着? dna。 —— “染心项目目前已有多家医院的科研小组申请,申请名单和课题我已经发给您了,目前正在初审阶段,对了,这个月底,基金会受邀在江州大学开展志愿周讲座,邀请人是您……只是您现在在静心养伤,我没有回复对方,主要是您的伤……。” “不妨事,帮我答应了吧。” “好。”基金会现由专业团队打理,经理乔双业务能力过硬,有多年从业经验,自她经手基金会以来,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挂断电话,明镜提起茶壶倒了杯清茶。 门外传来“噔噔噔”脚步声,下一瞬,一道黑影如一阵旋风般卷了进来,不由分说夺走明镜手里的茶碗,“咕咚咕咚”猛灌。 品茶如牛饮,无异于牛嚼牡丹。 明镜拂了拂对方带来的寒露,淡淡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喝。” 郑青拍下茶碗,盯着明镜看:“你知道薄玉姜吗?” 明镜笑言:“有过一面之缘。” “你知道云上风的作者是谁吗?” “薄玉姜。” “那你知道薄玉姜是谁吗?”这话绕来绕去,换个人估计就晕了。 明镜眸光越发幽深,唇畔笑意温柔:“是谁?” 郑青盯着她仔细看了两眼,让她失望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表情管理做的太好了,比一个几十年的老江湖还要老道。 郑青心底念叨着妖孽,“薄家大小姐啊,江州还有几个薄家,啧啧,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薄家大小姐,我就说瞅着不像一般人。” “不过说到薄家。”郑青拿了个点心填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几年前我在京州豪门圈里混过,倒是听过这个薄家大小姐的一些传闻,她大概三四岁的时候,走丢了,薄家找了她十几年,十二年前才被薄家找到,听说之前过的可苦了,一朝成了大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郑青瞥了眼对面安然静坐的少女,神情依旧看不出什么来。 难道猜错了? 薄玉姜的事情是她这几天查出来的,以前只是听过这个人,跟她没什么交集,结果这个薄玉姜竟然就是云上风的作者,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她不信。 直到三天前她见到薄玉姜本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郑青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 “鬼变青鸾。” 郑青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手易容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易容术俗称换脸术,除了顶尖的整容医生,没人比我更懂人脸骨骼走向,比如你这逆天的身高,谁能看出来你是一十三岁小姑娘,我打眼一看就知道。” 郑青咽了点心,喝口茶继续说道:“那天我一看薄玉姜的脸,好家伙,这整容医生真是厉害,整的一点痕迹都不露,但哪儿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 郑青猛然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照着阿雨的样子整,真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323 急诊(二更) 这就是那天郑青见到薄玉姜的第一眼,给她的震撼。 实在太像了,但却是人为的模仿,充满矫揉造作的痕迹,实在是辣眼睛。 若不是怕坏了事儿,郑青端着咖啡真想泼她脸上,给她洗洗脸。 郑青觑了眼明镜:“说吧,她到底什么货色?” 明镜素手拿起香箸,银色的质地越发映得那双手莹白如玉。 掀开三足香炉的盖子,轻轻搅了搅,那檀香越发悠远宁静,令人如跌梦中,昏昏欲睡。 “你见过夜鹰了吧?” 郑青有些走神的思绪立刻拉了回来,心底“咯噔”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跟你说了什么?” 郑青不经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名单。” 等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晚了。 “我在问你薄玉姜的事情,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不打紧,她只是个小角色,不会影响到什么。”明镜轻飘飘的说道。 薄家大小姐你说是小角色?天底下也就明镜才有这样的自信。 “夜鹰给你的名单,都是谁?”少女温柔的声音如同梦呓。 郑青盯着她的唇,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串名字。 明镜浅浅抿了口茶,眉眼弯起,这是郑青第一次见到她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照他说的做吧。” 郑青已经是一头雾水:“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为什么跟那只臭鹰说一样的话?把我当傻子吗?” “一孕傻三年,你觉得呢?” 郑青:……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你的伤怎么样了?” 明镜笑笑:“无碍,已经痊愈了。” “冉家,你打算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明镜静静的八个字把郑青骇的一阵心惊肉跳。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镜看向落地窗外:“下了好几天的雨,该放晴了吧?” “阿青,帮我做件事。” 郑青知道,当明镜这样喊她的时候,她从来拒绝不了。 —— 曲飞台透过猫眼见到一个男人去了明镜家里,他可是亲眼见到明镜拒绝了多少登门的人,连祝家来人她都一概不见。 可见这个男人跟她关系不一般。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十八的少年进去了。 曲飞台数着时间,抓耳挠腮,坐立难安,写歌也没了心情。 两人在明镜家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少年走进电梯前,似乎感应到什么,扭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曲飞台惊了惊,立刻后退一步,背贴在门上。 过了一会儿再看去,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他忽然想到那天赵蓁拦住他时说的话。 十八、就是西羽。 明镜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统统不知道,曲飞台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环抱着膝盖,靠着门板蹲在地上,像回到了六岁那年。 他像陷进了一个漆黑巨大的牢笼中,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风没有声音。 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和不见尽头的绝望。 刮在身上的风,很冷很冷,他紧紧环抱住自己。 他最近很爱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无所顾忌的见到她。 曲飞台发现一个血淋淋的事实,白日梦终究只是白日梦。 多么残酷。 韩素文晚上来送饭,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以为曲飞台是出门了。 明尘一口咬定:“曲哥哥没出门,他肯定出事了。” 明尘拉着明镜去敲门,“二姐,曲哥哥很可怜的,在江州无亲无故,他要是一个人悄悄晕倒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 明镜对韩素文说道:“他没有留下钥匙吗?” 韩素文一拍大腿:“有,之前他把备用钥匙给了我一把。” 韩素文匆匆回去拿钥匙,打开门,门只能打开一条缝,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明尘猫着腰从门缝里钻进去,忽然尖叫道:“二姐,你快来,曲哥哥晕倒了。” 明镜走进去看了一眼,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人已经烧的没意识了。 少年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明镜看他手一直捂着肚子,摁着压了压,曲飞台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急性阑尾炎,打120吧。” 韩素文说道:“中午我给他送饭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急性阑尾炎了呢?” 明镜看向阳台,阳台上的门没关,冷风飕飕的灌进来,他又穿的单薄,本就是阴虚之体,还没调理好,怎经得起折腾。 明尘抹着眼泪:“曲哥哥太可怜了。” 明镜摸摸她的脑袋:“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 “那二姐你陪曲哥哥去医院吗?” 曲飞台忽然伸手抓住明镜的手,他的体温滚烫,五指如同火钳。 明镜顿了顿,点点头。 明尘抿抿唇,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二姐如果曲哥哥醒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转过身,明尘比了个yes的手势,曲哥哥你要把握住机会呀。 救护车很快来了,当护士看到晕倒的人是曲飞台,而明镜守在一旁时,一脸吃到大瓜的震惊。 秉持着专业素养,忍着狂喜给曲飞台抬上救护车,因为曲飞台始终抓着明镜的手,明镜一步都不曾落后,始终紧紧跟随。 救护车呼啸而去,护士给曲飞台打了止疼针,曲飞台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抓着明镜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 很快到了医院,曲飞台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明镜拿着单子去缴费。 医院的急诊科,是个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的地方。 明镜走了一半忽然想起来,她没有拿手机,没办法缴费。 这时有人喊道:“明镜?” 明镜抬头看去:“韩医生。” 韩烨没穿白大褂,一身休闲装,显得高大挺拔,人也年轻不少,他本来年纪就不大,不到四十岁就做到了外科一把手,在他身上有成功人士的自信从容,又不乏成熟男人的优雅持重。 在他身边跟着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也是熟人。 明镜笑道:“陶叔叔。” 陶谦走过来,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担心:“你怎么会来医院?” 来医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个男人看着明镜的目光透露着惊奇。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大名人明镜了,真人果然是美的无与伦比,惊艳到一时失语。 明镜无奈的说道:“我一个朋友急性阑尾炎,我送他来了医院,缴费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没有拿手机。” “现在这时代真是,没手机寸步难行,先缴费要紧,我跟你一起去。”陶谦不由分说,对韩烨两人道:“你们先去吧,我陪明镜缴完费过去。” 韩烨是知道陶谦的女儿是明镜的闺蜜,点点头:“跟急诊室打个招呼,等会儿把人推我科室,我好就近照顾一点。” 明镜的朋友,估计也不是普通人。 急诊人多眼杂,对明镜来说也不方便。 “谢谢韩医生。” “跟我客气什么,你的伤怎么样了?” 明镜晃了晃手臂:“已经好了,多谢韩医生妙手回春。” 韩烨摇头失笑:“你是在讽刺我,需要我给大家科普一下你的光荣事迹吗?到时候你的女神光环可就要碎一地了。” 陶谦和另一个医生眼中均露出好奇。 明镜笑笑:“韩医生莫拿我打趣了,陶叔叔,我们走吧。” 韩烨盯着明镜的背影,另一个男医生问道:“老韩,什么女神光环碎一地?你们俩之间竟然还有秘密?你不会对这小姑娘有意思吧?” 韩烨脸色沉了沉,没好气道:“胡说什么?我这年龄可以做人家父亲了,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没得污了人家姑娘清白的名声。” 324 看脸(一更) 缴完费,陶谦送明镜回手术室。 “陶叔叔,钱算我借您的,改天请您和阿姨吃饭。” “你这孩子,跟叔叔还客气什么。”陶谦摇头笑笑。 明镜转头看了他一眼:“陶叔叔是刚下班吗?” “是啊,做我们医生这一行啊,就是这样,准点上班下班,是不可能的,你吴阿姨不知道因为这跟我闹过多少回脾气了。” 明镜笑笑:“吴阿姨会理解您的。” “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她,工作忙,陪她和星星的时间很少,最近医院有一个去国外科研基地进修的名额,机会十分难得,但是后来想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还是不要贪心才好,我想要家庭和事业平衡本就是不可能的。”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很多话宁愿闷在心里,也不会对身边最好的亲朋好友吐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让人感觉很放松,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说出来后,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了,像卸下了浑身的重担。 明镜笑了笑,“陶叔叔,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您不说出来,又怎会知道吴阿姨不会支持您呢?” 陶谦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分居两年,这对任何一对夫妻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您是对自己不信任还是对吴阿姨不信任呢?有些话,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到了手术室门外,明镜说道:“陶叔叔,您快去吧,别让韩医生等急了。” 陶谦一脸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明镜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长凳上,长裙逶迤在脚边,嘈杂声仿佛都已远去,昏黄的灯光如月色般流泻。 佛珠一颗一颗、如同时光的年轮般不疾不徐的滚过莹白的指尖。 云墨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少女犹如盛开在静谧无声处的一朵莲花,远离尘世喧嚣。高洁出尘飘渺。 生怕一点点的声音都会惊扰到了她。 如同一幅最高级的墨色山水画,非黑即白,简单的颜色、便已胜过世间万千华彩。 素来冷硬心肠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云墨,也不由得被这少女软了心肠。 怪不得能让小少爷牵肠挂肚,这女孩与那些庸脂俗粉天壤之别。 云墨大步走过来:“明镜小姐?” 少女闻声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如许,酝酿着淡淡温柔的笑意,像春日和煦的微风、拂面而来,仿佛满身的疲惫痛苦都被轻易的抚平了。 明镜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您是?” 这么礼貌,言行举止没有刻意的高贵,但却行云流水,让人心中十分妥帖舒服。 云墨咳嗽了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温柔的时候,“我是小飞大哥的朋友,他大哥听说小飞来了江州,人生地不熟的,特意让我来照顾他,给你添麻烦了。” 明镜笑了笑:“原来如此,小飞也是我的朋友,照顾他本就是朋友该做的,他得的是急性阑尾炎,您别担心,对小飞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个我知道,这么晚了,明镜小姐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走了,那小少爷就别想了,这女孩心里没他。 明镜轻轻摇头:“我等他出来。” 云墨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这女孩的行为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她无论做什么,都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心机,仿佛她就应该这样做,如果她心里真的有小少爷的话,那该多好。 —— 医院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俗称烧烤一条街,一到晚上,整条街人声鼎沸。 陶谦找到老位置,刚坐下,韩烨就给他面前的酒杯里满上了。 “我知道你心底想的什么,不就是怕离开老婆孩子吗?但是老陶,这次机会难得,贝伦斯实验室作为国际顶尖的医学实验室,这次公开招选科研人才,不知道多少国家盯着这块香饽饽,你以后要想走科研道路,就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从贝伦斯实验室出来的,我给他打声招呼,就凭你的才能绝对稳进,这些年你为了老婆孩子放弃了太多……,你回去跟弟妹好好商量商量吧,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反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程伟惊讶的看向韩烨:“你竟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大学同学?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韩烨喝了口小酒,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们肯定不陌生,前几天咱们的教研大会上,许教授还提到了他呢。” 程伟愣了愣,声音都变了形:“薄医生?你大学同学是薄医生?” 韩烨哼了一声:“看看看看,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明明我也不差,怎么提起薄玉浔,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 “天哪竟然真的是薄医生,他可是我们所有外科医生的偶像,老韩,你竟然跟他是大学同学。”程伟目光透露着仿佛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一点都不像三十好几的外科二把手。 韩烨翻了个白眼:“我们不仅是大学同学,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你怎么不崇拜我?” 程伟啧道:“你好歹也是跟薄医生混过的,怎么一点也没学到人家的优雅稳重,我看过薄医生在国外最著名的心脏移植手术,他的手法简直绝了,被誉为上帝之手,就连大出血就能临危不乱,逆风翻盘,跟死神抢人,太牛逼了,就那种气质……一般人模仿不来。” 薄医生最厉害的是什么,不少人研究过,一是他的手法、太优雅太淡定,二就是心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些对一个外科医生,都是非常重要的条件。 韩烨也不错了,江州外科一把手,也是医学界名人了,可跟薄医生比起来,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也有可能是颜值带来的差距,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韩烨除非去整容,不然这辈子也超不过薄医生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从起跑线上就输了。 韩烨无语道:“看看看看,世人都是眼皮子浅的,就看到他的脸了,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群小姑娘追在他屁股后头跑,我天天收情书收的手都酸了,只要找我搭讪的姑娘最后都会变着法的打听薄玉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搭上这么个兄弟。” 提到过往就是一把辛酸泪,韩烨事业有成,长的也不赖,但是快四十了,还是单身狗一枚。 他常年位居医院单身男神排行榜第一,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薄玉浔。 当年有个小妖精把韩烨迷的死去活来,立誓此生非她不娶,结果人家转身朝薄玉浔投怀送抱去了,韩烨一脸懵。 感情这是声东击西? 从此以后韩烨就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嘿嘿,老韩你也不错,为啥非要跟薄医生比呢,世界上只有一个薄医生,喝酒喝酒,老陶,你也喝,别想那么多了,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 手术室的灯灭了,云墨立刻站直了身子。 他看到对面的少女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女孩不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就算天塌下来了,估计也能面不改色,小小年纪怎么养出来这种定力? 还真是谜。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曲飞台走了出来。 少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再不见意气风发,只有如落叶般的颓败。 护士早得了通知,韩医生亲自吩咐的,让这个病人推到他的科室。 vip单人病房。 给曲飞台挂上点滴,明镜听着护士的嘱咐还有口服药,一一记下。 325 选择(二更) 待护士离开后,明镜给曲飞台掖了掖被角,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愣了愣。 “明镜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明镜摇摇头:“医生说这一夜很重要,要密切注意他的身体情况,防止发生并发症,我守着吧,你先回去休息吧。” 云墨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先生,小少爷已经做完了手术,没什么大碍,您放心吧,只是……那位叫明镜的姑娘始终守在小少爷身边,我看她不像有别的心思,专心照顾小少爷。” “她是只对小飞一人好,还是对所有人都好?” 云墨噎了噎,先生真是点出了关键。 但是先生又怎么能确定明镜对小少爷的好跟其他人的好一样呢? “算了,先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小飞赶紧好起来才是正事,这几天你就留在医院照看小飞吧,青龙会的事情,只要不卷到小飞,你就别插手。” “是先生。” 挂了电话,云墨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看了眼,明镜趴在床沿上似乎睡着了。 半夜的医院走廊十分安静,尤其是vip病房这边,更是静的针落可闻。 云墨躺在病房门口的长凳上,猫着身子睡了。 —— 陶谦满身酒气的回家,吴家棋嘴上埋怨,却依旧给他擦了身子,喂他喝水。 给他脱了衣服鞋子,废了好大劲才把他搬到床上。 “阿棋,你不要走……。”陶谦忽然伸手抱住她。 吴家棋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男人体温滚烫的吓人,吴家棋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不走,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阿棋,我……我不出国进修了,我要永远陪着你,我答应过你,要永远陪着你……。” 男人喃喃着,吴家棋凑近了才听到几个字。 出国进修? 吴家棋猛然怔住了。 她从口袋里翻出陶谦的手机,解锁翻遍了他的手机,终于从他的工作群里发现了领导在群里发的通告。 她知道陶谦最大的梦想不是做医生,但是为了她和星星,最终还是走了这条路。 这些年他过的不开心,她都知道。 吴家棋蹲在床边,看着陷入昏睡中的男人,伸手轻轻的描摹着他的五官。 “你怎么那么傻呢?” 吴家棋想到两人认识的点点滴滴,她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就是我的未来。” 关好卧室门,吴家棋推开了陶星星的房间门。 陶星星睡觉没个正形,把被子踢到了地上,横着躺在床中间。 吴家棋捡起被子,给她小心的盖好,又给她掰过来睡姿,从始至终陶星星睡得比死猪还沉。 吴家棋坐在床沿上,望着陶星星的睡脸发呆。 月光穿透纱帘,照在床头上,女孩不知梦到了什么,一脸傻笑,吧唧着嘴巴。 “好吃……。” 吴家棋哭笑不得,“你就是个吃货。” 如果能做一辈子开心的吃货,也是一种幸福。 所有的腌臜污秽、阴谋动荡、妈妈绝不让它们沾染你半分。 你就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吴家棋摊开掌心。 月光下,那是一枚印章。 冉博文此人,肚子里没半分墨水,却偏爱附庸风雅,学那乾隆帝刻了不知道多少印章,什么名画都要污染一下。 象牙印章,细腻又雅致。 那天,明镜把它交到了她的手上。 那些早已被她封存的记忆,忽然间铺天盖地而来。 “不……。”吴家棋看着月光下少女恬淡幸福的睡容,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 第二天,陶谦揉着头疼的额角起来,喝断片了。 吴家棋系着围裙,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柔声道:“牙膏毛巾给你准备好了,快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 陶星星一边揉眼睛一边哀嚎为什么要上学,她想念她的大床,这辈子都要和它誓不分离。 “赶紧吃饭,再磨叽非要迟到了,你每星期不迟到几天是不是心里不舒服?我可不想再在家长会上丢脸了。”吴家棋板着脸教训。 陶星星生无可恋的咬了口包子,双眼一下子亮了:“啊、是我最爱的杨记叉烧包,妈妈我爱你。” 陶星星飞扑过去抱住吴家棋,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油腻的吻。 杨记叉烧包好吃,但是离家太远了,一来一回得一个小时,这说明妈妈五点就起来给她买包子去了。 “妈妈我爱你。”陶星星感动的痛哭流涕。 “别贫了,赶紧吃,吃完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吴家棋一脸宠溺的说道。 陶谦看着这一幕,那点遗憾也尽数释然了,没有什么,比他的家人更重要。 陶谦换上正装,吴家棋走过来,踮起脚给他打上领结,柔声说道:“我听说,你要出国进修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陶谦愣了愣,下意识说道:“我不……。” 吴家棋捂着他的嘴,笑着说道:“要为了我和星星放弃了是吗?你从来就是这样,一意孤行,不问我的意见,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和星星不愿追随你出国呢?” 陶谦震惊的瞪大双眼:“棋棋你……你的事业怎么办?还有星星,让她出国,孩子可能适应不了那样的环境。” 吴家棋笑着摇摇头:“问题都可以克服,你为了我和星星已经放弃了那么多,不能再放弃你的梦想,这一次,让我和星星为了你牺牲一下吧,我们乐意,只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一定能克服任何困难。” 陶谦摇头:“不行,我不能那么自私。” 吴家棋板着脸:“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个家我说了算,你立刻把申请报告给我交上去,凭你的才华不入选才怪,我等你的好消息,如果没有入选,你可以不用回来了。” 陶谦心情五味杂陈,轻轻包住了吴家棋:“谢谢你。” 吴家棋望着窗外的阳光,勾起唇角:“我们给星星生个弟弟吧。” —— 这一夜,热搜又悄无声息的爆了。 有人爆料,曲飞台在江州突发急性阑尾炎,明镜送他去了医院,全程陪护,感情非比寻常。 这让人想象的空间就大了。 大半夜的,曲飞台突发阑尾炎,明镜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明镜就在身边。 大半夜的两人在一起,这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吧。 马甲暴露事件才过去没多久,曲飞台舔狗人设被摁的死死的,没想到竟还能等到逆风翻盘的一天。 大家都被曲飞台给感动到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同时更多的人骂鲜花插了牛粪,如果曲飞台是牛粪,那全世界岂不是满大街连牛粪都不如的驴粪蛋儿。 网上热热闹闹的,各种层出不穷的想象和推断。 有人说两人早就在一起了,说不定同居了呢。 有人说明镜不是那样随便的人,曲飞台在江州无亲无故,明镜作为朋友照顾一下合情合理。 有人说就算是条狗晕倒在了路边,明镜也会送去宠物医院,并全城陪护的,我最善良的女神,就是有这个自信。 形形色色的网络世界,龙蛇混杂、人心不一。 两人的朋友看到网上的新闻才知道出了大事,给两人打电话,没一个接的。 突击小分队群里,全是白子琰的问号。 白开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曲飞台你也有今天。 宋公子:幸灾乐祸就不必了吧,小飞已经很可怜了。 白开水:tm的那小子绝对乐开了花,女神全程陪护,他赚翻了好吗?我看这就是他的阴谋,心机boy。 326 糊涂(一更) 陶谦今天上班,发现医院门口多了些鬼鬼祟祟的人,直到他进了科室,听到周围小护士的谈论才反应过来。 昨晚入院的那位明镜的朋友,原来是曲飞台。 他记得星星最喜欢的偶像就是曲飞台,这丫头幸好还不知道。 “医院门口的那些狗仔狗鼻子真灵,闻着味儿就来了,咱们医院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就刚才,急诊科那边揪出来两个乔装混进来的记者,比谍战剧都刺激。” “你们说曲飞台和明镜,真的谈恋爱了吗?网上都传俩人同居了。”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这不很正常嘛?” “咳咳……。” 几人听到咳嗽声,立刻噤声了,恭恭敬敬的开口:“陶医生。” 男人走过来板着脸说道:“上班时间禁止八卦,都很闲是吧?”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陶谦摇了摇头,流言可畏啊。 曲飞台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护士正在给他量体温,见他醒了,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曲飞台动了一下,忽然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别动,你刚动过手术,这几天要卧床静养。”护士连忙劝道。 “手术?”曲飞台整个人都是懵的。 “阑尾炎手术啊,你昨天疼晕过去了,估计不记得了,是明镜把你送医院来的,昨晚也是她一直守着你。”护士眼中露出cp粉一样的兴奋笑意。 “她对你可真好,你们俩可一定要百年好合啊。” “她人呢?”曲飞台问道。 “不知道,昨晚陪了你一晚上,我早上来查房,就没见到她人了,可能去吃早饭了吧,你别着急,头一天不能吃东西,等排了气才能吃。” 曲飞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护士离开后,云墨走了进来:“醒了?” 曲飞台看到他,脸色更臭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没办法,得了你大哥的交代,必须要在医院看着你,直到你出院。” 曲飞台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在明镜面前苦心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什么八块腹肌的男神,见鬼去吧,从此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 云墨瞅他脸色,颇为好笑,这位小少爷,也终于有认栽的时候。 见他眼神频频往外看,笑道:“等明镜呢?别等了,她回家了,人家守了你一晚,见你没事了,这才回家休息了,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对你还挺细心。” 曲飞台眉眼耷拉下来,没看出来开心。 “云墨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云墨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你小时候喜欢玩枪,你大哥不依你,你就走了一百多里地去基地找我,让我收你当徒弟,你还记得不?” 想到小时候干的荒唐事,曲飞台笑了起来,扯到了伤口,那笑就显得有些狰狞。 “你那时候才五六岁,小豆丁一个,一百多里地,走了一天一夜,你见到我,就只说了三个字,我能行,然后就晕了过去,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倔的小孩,那时候我就想,这孩子将来准能干成大事。” “别跟你大哥置气,他不让你跟着我,也是为你好,你二哥出事的时候,你还太小,你大哥,是不想你步你二哥的后路。” 曲飞台盯着天花板:“大哥把我养大,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你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就算做明星,你现在的成绩也已经很了不得了,老先生面上生你气,背地里不知道跟他那些老伙计怎么炫耀呢,他拿你的签名海报天天气那群老头子,毕竟谁家里还没个是你粉丝的孙女呢。” “明镜小姐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你喜欢再正常不过,不要想那么多,喜欢就大胆去追,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小少爷更优秀的男孩子,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眼光,但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就算她是擎天柱,咱也给她磨成绣花针。” 曲飞台笑了,”云墨哥,我六岁那年,杀的那个人,是谁?” 云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坐直了身子,蹙眉看向曲飞台。 “小少爷,你胡说什么呢?脑子烧糊涂了不成?” “你和大哥别再骗我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近来我常常梦到她……你告诉我她是谁?我有权力知道。” 云墨深深的看着他:“小少爷,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大哥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他若真为我好,就不该瞒着我。” 云墨叹了口气:“她没有死。” 曲飞台愣了愣,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包围,不可置信道:“没死?” 他没有杀人…… “嗯,只是受伤而已,并未危及性命,竟然让小少爷系挂了这么多年。” “她是谁?现在在哪儿?” 云墨眸光微闪:“小少爷,她现在过的很好,你就别打搅她了。” 曲飞台刚准备松一口气,想到什么,面色一变:“不对,你骗我。” 云墨神色一僵,不动声色道:“小少爷此言何意?” 曲飞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青龙会、冉博文。” 云墨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小少爷说笑了,冉博文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现在提他做什么。” “你和大哥瞒着我,没关系,我会自己找出真相的。” 当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一定会找到的。 所有的人都希望他做个糊涂的人,凭什么?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云墨垂下眸光,敛去眸底的阴云。 —— 明镜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吃过早饭,开始处理电话。 这次她跟曲飞台的绯闻传得有鼻子有眼,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的热度。 神州集团公关部总监亲自给她打来电话,要不要压热度,撤热搜,曲飞台的经纪人黄超联系了她,想要联手公关。 “有些东西,是捂不住的,越捂大众越好奇,不用刻意公关,只要防着曲飞台的对家背后暗算就行。” 舆论这种东西,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言论自由,要怪,就怪两人都是名人,一举一动受大众关注。 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流言三人成虎,可若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信你的人,自然信你,不信你的人,就是说破了天,也是不会信的。 但是明镜低估了这些人的热情,足足讨论了三天,热度依旧空涨。 “曲哥哥。”明尘撒丫子奔进来,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曲哥哥,你疼不疼?” 曲飞台好笑的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小哭猫,别哭了,哥哥不疼。” 曲飞台目光落在随后走进来的明镜身上,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像是破晓的曙光,迎来了明亮。 “昨天……让你跟着受累了。” 明镜把保温桶和水果放在桌子上,走过来问道:“排气了吗?” 她问的这么随意,曲飞台的脸却“噌”的一下红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社死现场。 “咦?曲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明尘火上浇油。 曲飞台干脆闭上眼装死。 “曲哥哥,你别睡呀,你还没回答二姐的话呢。” “好了,明尘,让你曲哥哥睡吧。”明镜把保温桶里的汤舀出来,香气飘荡在房间内。 “咕噜噜……。”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曲飞台憋的辛苦,轻声道:“你和明尘,能不能先出去……。” 明镜点点头,很体贴的把一脸懵逼的明尘拉出去了。 曲飞台绝望的望着天花板,老天爷,你一道雷劈死我吧。 327 谎言(二更) “妈妈,这是我画的姐姐,你看像不像?” 血液科的双人病房内,邓阳把自己画的画展示给赵小惠看,那素来苍白的小脸,总算有了血色,更衬的眉清目秀。 “妈妈?”邓阳见她在发呆,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赵小惠立即回神,“啊?阳阳你说什么?” 邓阳蹙起眉头:“妈妈,你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会,阳阳你的手术成功了,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小惠虽然笑着,眉目间却总有一层忧虑。 邓阳握着赵小惠的手:“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再等等吧,咱们要听医生的话,医生不让咱们现在出院,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医生是怕有排异反应,毕竟邓阳的手术从理论上来说是成功了,但拖得时间太久,风险仍然存在。 赵小惠的心里就像悬着一块大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了。 “妈妈,你看,这是我画的姐姐,像不像?” 赵小惠目光落在画上,惊了一跳,“你……这是你画的?” 邓阳咧开嘴笑:“对呀,妈妈,是不是很像?” 赵小惠目光五味杂陈。 邓阳画的是一个天使,被圣光包围,她越看越觉得像……像明镜。 明明邓阳从未见过明镜。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姐姐啊,我真的好想她啊。”邓阳看着画中的人,眉眼幸福的聚在一起。 在他的想象中,他的姐姐是全世界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 赵小惠叹了口气,“等阳阳出院了,就可以见到姐姐了。” 这时病房门被人敲了敲,赵小惠抬头看去,看清来人,下意识捂住邓阳的眼睛。 邓阳从指缝里偷偷看,悄悄问道:“妈妈,她是谁啊?” 少女一身精致时装,珠光宝气的模样与这死气沉沉的病房格格不入。 她走到邓阳面前,笑着弯腰:“原来你就是阳阳啊,我是你姐姐,祝湘湘。” 说着伸手揉了揉邓阳的脑袋。 邓阳猛然拍开她的手,蹙眉说道:“骗人,你才不是我姐姐呢。”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看向赵小惠:“你就是这样教他的?” 赵小惠抿抿唇,“阳阳,叫姐姐。” 邓阳紧闭嘴巴,死活就是不叫。 祝湘湘冷笑了声,她来也不是表演姐弟情深的,把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姐姐特意给你买的,好好补补身子。” 目光一转,落在邓阳手里的画上。 当看清画中人,祝湘湘瞳孔骤然一缩,抓起画质问道:“这是你画的?” 她眼中的尖锐吓了邓阳一跳,邓阳赶紧把画抢过来:“这是我画的,画上的人是我姐姐,才不是你这样的坏女人呢。” 坏女人? 祝湘湘气笑了,“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姐姐。” 邓阳咬着唇:“你不是,你不是。” “你……。” 赵小惠连忙把她拉出去,扭头对邓阳说道:“阳阳你自己乖乖呆着,我和你姐姐说会儿话。” 关上病房门,祝湘湘甩开她的手,劈头质问道:“阳阳怎么回事?她见过明镜吗?” 明明她才是邓阳的亲姐姐,这个吃里爬外的臭小子。 赵小惠板着脸说道:“你还有脸说,当初我跪下来求你救救你弟弟,你是怎么拒绝我的?要不是明镜小姐大发慈悲,给阳阳找骨髓,阳阳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这就是报应。” 祝湘湘噎了噎,“那我……我当初不是害怕吗?一想到他骨子里流着邓坤的血,我我就恨,后来我想明白了,想救阳阳的时候,已经被明镜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你是欺负我没学问吗?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你什么都跟明镜争,跟明镜抢,连救你弟弟的命都成了你跟她的争斗,你还有没有良心?” 赵小惠真是心寒的厉害。 “你还有脸说我?你扪心自问,你找到我难道不是为了给你儿子治病?” 赵小惠脸色白了白,被驳的哑口无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故意把我丢到尼姑庵门口的,根本不是外婆瞒着你偷偷把我送人,你真把我当傻子吗?啊我忘了,那时候被抛弃的,是那个可怜的真千金。” 赵小惠脸色阵青阵白,被戳中了痛处,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你从来就没拿我当亲生女儿,以前是被你丢掉的累赘,现在是你宝贝儿子的救命稻草,你对我,可曾有一丝一毫的亲情?” 赵小惠打断她的话:“你今天找我来,恐怕不是为了数落我的不是吧?” 这个女儿她清楚,无利不起早,撕破脸皮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祝湘湘摸了摸头发,扭头打量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真千金背上有一块蝴蝶胎记,是也不是?” 赵小惠震惊的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湘湘叹了口气,把赵小惠滑落到鬓角的乱发别到耳后,“年纪轻轻的就有了这么多白头发,女儿看了着实心疼,以前没能在你身边尽孝,是女儿的不是,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赵小惠惊恐的看着她,忽然变成这样,赵小惠心底只觉得恐惧。 “妈,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下半辈子,你和阳阳的荣华富贵,全包在我身上,你不用再去做苦工,阳阳也能得到最好的疗养环境,你也知道他这病,得终身服药,好好照顾着,你觉得,你现在这条件,养得起他吗?”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赵小惠战战兢兢的问道。 祝湘湘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赵小惠瞳孔骤然紧缩,“不……不行,她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帮我,竟帮一个外人,说的过去吗?这是你欠我的,除非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赵小惠惊恐的看着面前这张脸:“你已经足够幸运了,还不满足吗?” “世人都骂我鸠占鹊巢,殊不知,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罪魁祸首,我替她背了那么久的骂名,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了。”祝湘湘眸中射出犀利的冷光。 赵小惠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陷害她吧?” “若没有证据,我也不会贸贸然来找你,不管你帮不帮我,这一次,我也一定要拆穿她,至于你,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没你我照样能成事。” 赵小惠犹豫半晌:“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你记清楚,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当初被你亲手抛弃的亲生女儿,祝家对我的好并不能抵消你对我的亏欠,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你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祝湘湘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赵小惠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病房门口护士和病人家属来来去去,过了很久,她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病房。 “妈妈,那个坏女人走了吗?” “她是你姐姐。” “她才不是我姐姐呢,我姐姐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仙女。”邓阳挥挥自己手里的画。 赵小惠看看画里的人,再看看邓阳一双清澈的眼睛。 “阳阳,如果一个看起来非常善良的人,做了一件欺骗大家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邓阳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一定是个善意的谎言,说不定她是有什么苦衷。” 赵小惠喃喃道:“善意的谎言?” 328 糟糕(一更) “二姐,你看,那是不是祝湘湘?” 明尘本是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住院部,立刻指着那人问明镜。 怎么说也跟祝湘湘朝夕相处的在祝家住了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明尘自认不会认错。 明镜往窗外瞄了一眼,从十楼看去,只是一个小黑点罢了。 “她怎么会来医院?”明尘好奇的问道。 明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我去办点事,你回病房陪他吃饭吧。” 明尘想拉住她说二姐你不要走,曲哥哥想要陪着吃饭的人可不是她…… 然而她没胆子说出口,眼睁睁看着明镜离开了。 明尘回到病房,曲飞台看到她身后没人,“你二姐呢?” “二姐有点事,曲哥哥我陪你吃饭吧。” 明尘端起碗,“这是二姐亲自熬的营养粥,曲哥哥我喂你。” 明尘舀了一勺递到曲飞台嘴边。 曲飞台脸色肉眼可见的尴尬,让一个小姑娘喂自己吃饭,实在是…… “曲哥哥,你不是饿了吗?你怎么不吃呢?” 曲飞台眼馋,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看了眼果篮里的苹果:“明尘,你帮哥哥削一个苹果吧。” “哦哦,好。”明尘放下碗,拿着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 另一边,明镜走楼梯来到七楼血液科,这一楼层十分安静,偶尔有一两个护士在走道上往来穿梭。 明镜来到一间病房前,这时恰好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少年走了出来,冷不丁撞到了明镜。 “啊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慌忙后退一步弯腰道歉。 “没关系。”头顶响起一道温柔动人的声音,邓阳下意识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整个人忽然怔住了。 “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小少年扑进明镜怀里,抱着她的腰开心的喊道。 他虽然十二岁了,但长年累月的生病,身材比明镜要矮小许多,瘦骨嶙峋,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明镜笑着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袋:“身体好些了吗?” “嗯嗯,医生说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姐姐我一直在想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少年目光亮晶晶的,带着些崇拜和小心翼翼。 他拉着明镜走进病房,另一张病床空着,也不见赵小惠身影,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厚厚的画本,明镜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是你画的吗?” 有山有水有花有鸟,大好河山未涉足,但全都在他的想象中,在他的笔尖下。 画风有些抽象风格,很有想象力,在这个年龄来说,很有天赋了。 再往后,画的大部分是人像,而且是同一个人。 邓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把姐姐画丑了,是我太笨了。” “你画的很好。” “真的吗?”邓阳猛然抬头,目光中像忽然注入了一束阳光,亮的逼人。 “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 邓阳开心的笑了,比当初得知有配型的骨髓还要开心。 “你妈妈呢?” “刚刚有个坏女人来了,跟妈妈说了一些话,妈妈回来就不开心,你来之前去打热水了,姐姐你别走,妈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 赵小惠打完热水回来,见邓阳又在画画,抽走他手里的笔,“医生让你好好休息,画画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三两天。” 邓阳乖乖的躺在病床上,“刚刚我见到姐姐了。” 赵小惠以为他指的是祝湘湘,“你姐姐也不容易,说起来也是妈妈对不起她……。” 赵小惠一边说一边拿毛巾裹着手背上的肿块,刚才打热水时不留神被滚烫的热水烫到了,半边手掌都肿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里绪了一层水花。 邓阳心疼的抱着赵小惠的手吹风,早把刚才的话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忽然、邓阳捂着肚子倒回病床上,小脸苍白如纸,很快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阳阳,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赵小惠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肚子……疼……。”邓阳断断续续的说道,牙齿咬着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 赵小惠狂拍床头上的急救铃,转身跑了出去大喊:“医生、医生快来,我儿子出事了……。” 很快主治医生冲了进来,给邓阳紧急检查了一番后,眉头紧蹙:“最糟糕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赵小惠被两个护士拉出了病房,赵小惠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说道:“医生不是说过几天阳阳就可以出院了吗?他只是肚子疼,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主治医生走出来,赵小惠连忙冲过去问道:“医生,阳阳他没事吧?” 医生看着她,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才不会伤害到这位辛苦的母亲,“阳阳妈妈,阳阳感染了巨细胞病毒,必须立即转移到无菌层流病房,这属于排异反应的一种,我们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没有防住。“ 医生叹了口气,神情颇为遗憾。 赵小惠只是急切的追问道:“我的阳阳还有没有救?” 医生不能打包票,安慰了一番便离开了。 赵小惠眼睁睁的看着护士把邓阳推走了,到了无菌区她就不能进去了,只能透过玻璃窗干着急。 她认识的一个跟阳阳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就是做了骨髓手术后,一切指标正常,排异反应来的猝不及防,人说不行就不行了,孩子妈妈哭的撕心裂肺,她当时感同身受,还上去安慰了几句。 没想到那块悬在头顶的石头,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赵小惠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塑料椅上。 护士催她去缴费,刷了一张又一张的卡,再也刷不出来一毛钱,而之后的治疗还需要大笔的钱支撑,这些年为了给邓阳治病,她已经把亲朋好友得罪光了,邓坤更是在出了上次的事后,把她也给记恨上了,现在更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了,赵小惠从他身上讨不到一分钱。 赵小惠想到明镜,之前阳阳的手术费就是明镜出的,送佛送到西,明镜小姐那么善良,只要再求求她,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不行。 赵小惠犹豫了半晌,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打给我,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手机里传来祝湘湘讽刺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先给我转二十万,你弟弟出现了排异反应,必须要尽快治疗。” “二十万?”祝湘湘声音忽的尖利起来。 赵小惠咬了咬牙,“你不是祝家的千金吗?祝家家大业大,你连二十万的零花钱都拿不出来?我还怎么相信你的话?” “等着。”祝湘湘甩下硬邦邦的两个字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赵小惠收到了银行的转账短信。 二十万到账。 赵小惠赶紧先把治疗费缴了。 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都没有阳阳的命重要。 “二姐,你回来了。”明尘一激动,递到曲飞台嘴边的苹果粒掉到了地上,牙签差点捅到曲飞台的鼻孔。 曲飞台立刻乖乖躺好,扭头看向明镜。 明镜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粥,什么也没说,重新装好放进了包里。 曲飞台张了张嘴想解释,“明镜……我……。” 明镜伸手摸向曲飞台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曲飞台整个人僵住,直直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她身上没有一般女子浓重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檀香,悠远而宁静。 329 少主(二更) 这就是她的亲妈,为了钱才会帮她。 祝湘湘冷笑一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什么骨肉亲情,只有金钱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过去了三天,祝文韬一声不吭。 祝湘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还拉不下面子罢了。 等她把所有证据摆在他面前,这样巨大的诱惑,任谁也抗拒不了。 务必要一击即中,让明镜再也翻不了身。 除了赵小惠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证人,明心。 此人犹如人间蒸发了般,再无任何消息。 没关系,只要证明明镜是假千金,这位真千金就此永远消失才好。 祝湘湘有一个猜测,说不准是明镜早已杀人灭口,如此她就更加高枕无忧。 “李侦探,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一直躲着,如你这般胆小怕事,永远也成不了事。” 手机里传来男人不可思议的声音:“你要做什么?疯了吗?那位现在岂是你能动得了的?” “我母亲高薪聘请你调查,谁知你却与那处心积虑的假千金狼狈为奸,蒙骗了母亲和祝家,如果报案,你觉得你能被判几年?”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以为明镜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是祝家千金的名声和地位,若没有这些,她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野种,申先生和沈舟谁还抬举她?” “你若帮我,你过去做的错事祝家不再追究,将功补过,也是美谈一桩,否则……。” 李鸿心一跳:“祝家何不将错就错?明镜今时不同往日啊。” 话一出口李鸿便后悔了,他忘记了对面那人的立场。 真千金与假千金天生就是对立面,现在两位假千金,还不撕的天昏地暗。 李鸿实在是不想管豪门的内斗,但当初又确实是他大意办错了事,现在置身事外,等东窗事发,祝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祝家人会不会将错就错他不知道,但这位假千金,是铁定不会放手的。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全都是她处心积虑谋夺来的?我替她背了那么久的骂名,她佛口蛇心,谋害了真正的祝家千金,这笔帐,要如何将错就错下去?你当我们祝家人都是利欲熏心之辈吗?我们只想要一个真相。” 李鸿想到明镜,世人传颂她菩萨下凡,拯救人间疾苦,有着悲天悯人的心肠,李鸿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一副仙绝超尘的外表下,竟是狼子野心…… 李鸿到现在也难以置信,虽然他后来将当初的细节翻来覆去的推敲,越来越接近真相,他也实难相信啊。 甚至给自己洗脑、她那样做,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然而如今祝湘湘咄咄相逼,李鸿被搅的不胜其扰,无奈的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一趟四季镇。” —— “烧退了。”明镜收回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明镜提着保温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曲哥哥,我也要回去了,你安心养伤。”明尘挥挥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曲飞台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病房门打开,一道身影冲进来,人还未近,大嗓门就先到了。 “小飞啊……我可怜的小飞……。” 曲飞台嫌弃的皱眉,“你哭丧呢?我还没死呢?” 黄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可怜的小飞,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趟病床上了,不行,我得拍张照留个纪念……。” 几乎话落的瞬间,镜头就对准了曲飞台,可见是早就准备好了。 “咔嚓”一声,曲飞台的虚弱和黑脸全都被镜头摄进去了。 曲飞台一脚踹过去:“你找死是不是?” 扯到了伤口,曲飞台倒抽一口凉气,默默把脚缩了回来。 黄超一脸忧伤:“小飞,我得到消息,放下手边的一切工作,马不停蹄的赶来江州,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太让人伤心了。” 曲飞台嘴角抽了抽:“闭嘴吧你。”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越来越娘了。 “小飞,你说你好端端的来江州干什么,我给你算过命,算命的说水克你,江州半岛地形,到处都是水,这地方跟你相克啊,每回来这儿都没什么好事儿,伤好了咱赶紧回京州。” 黄超开始了絮叨模式。 曲飞台听到他算命,脸色下意识沉了沉,“搞什么封建迷信,子不语怪力乱神。” “嘘,话不能乱说。”黄超瞟了眼四周,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包的严严实实的黄布,打开黄布,里边是一根红绳。 黄超把红绳系到曲飞台手腕上,“这是我从大相国寺里求的平安绳,开过光的,可灵了,限量发售,多少人抢破了头,我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才搞到这么一根,驱邪祟、保平安,效果可好了,你可千万别取下来,江州跟你相克,你只有戴了平安绳我才放心。” 曲飞台看着那条丑不拉几的绳子,伸手就要拽,结果拽不下来。 黄超嘿嘿一笑,“这是罗汉结,死结,解不开的。” 曲飞台说道:“给我找把剪子来。” “小飞,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就戴着吧,冬天穿的厚,袖子遮着别人也看不见,你戴着我也好安心,不然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你。” 曲飞台无言以对,拉下病号服袖子遮住手腕上的红绳。 —— 明镜走出医院时,月色已挂上树梢。 星辰廖廖,乌云遮了月尾,阴云笼罩在天幕,明天大概不会是个好天气。 两人沿着路边慢悠悠散步。 “二姐,你说大姐现在在做什么呢?” “大姐、元旦就会回来看你们了。” “真的吗?”明尘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 真的有好久没有见过大姐了,“我们快回家,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明提和小幺。” 明尘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啊呀呀,还有十八天才到元旦呢,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呢。” 明镜侧眸,看着身边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微微勾唇。 “就快了。” 夜色悄无声息的弥漫,在乌云遮住最后一尾月光时,整片大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叶霜神色一凛,“寿昌人呢?” 小巷子里,早已没了寿昌的身影。 黑影翻上墙头,跳进了一户闲置的院落中。 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犬吠,谁家的灯火送来零星的光明,照亮脚下片刻寸土。 亦照亮了跃下墙头的少年双眼。 “西羽?”寿昌从地上爬起来,“你胆子太大了,冉腾霄的人一直跟着我,你不怕被他们发现?” “一群蠢货罢了。”少年压低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桀骜不驯。 寿昌叹口气,“三月之期马上就到,我若还找不到那对母女,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跟阿朔的,西羽,你救救叔叔吧,叔叔知道你一定知道那对母女的下落。” 寿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父亲,我知道错了,我愿拿我这条命去换,但是阿朔他是无辜的啊,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的命,值几个钱,如何跟少主的命相比?” 少年不屑的声音落地,幽静的宅院中,静的针落可闻。 —— 少主—— 叶剑心一跳,立刻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冉腾霄的脸色。 幸而霄爷有先见之明,在寿昌身上放了监听器,刚刚叶霜来电,寿昌忽然不见了。 他立刻察觉到不对,打开监听设备,果不其然,钓出了一条大鱼。 霄爷对西羽如此信任,没想到他竟是居心叵测。 另一头很安静,书房内同样沉默的令人窒息。 男子坐在书案后,面容拢在阴影中,不辨喜怒。 良久的沉默后,响起寿昌惊惧到颤抖的声音——“少主?” “没有文爷,何来今日的青龙会,他虽已死,但精神永存,他的女儿,当然是青龙会的少主。” 寿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不成你还想推翻冉腾霄?你疯了吗?他可不是冉阳那个软蛋。” 冉阳当初完全是捡漏,他本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谁知道冉阳的儿子竟然是头狼。 “当初冉博学冉博才两人趁乱夺权,一群乱臣贼子而已,青龙会真正的主人,永远只有文爷,只有他的后代,才有资格继承青龙会。” “说了这么多,你知道那对母女的下落?你赶紧告诉我啊?” “告诉你,好让你拿去邀功?让冉腾霄派人灭口吗?” 寿昌噎了噎:“你只有一个人,如何与冉腾霄抗衡,别再痴人说梦了,咱们都要面对现实。” “呵,简直可笑,少主青龙令在手,何惧区区一个冉腾霄。”这语气可真是十足的霸气张狂。 寿昌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青……青龙令?竟然是真的?” 青龙会内部一直有这个传说,但根本没人当真过,原来竟然是真的。 “文爷一代枭雄,早料到有这样一天,未雨绸缪,青龙令是他留给少主的保命符。” 寿昌犹疑不定的问道:“青龙令、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能跟冉腾霄的势力抗衡吗?” “冉腾霄算个什么东西?如何能与少主相提并论。” 寿昌立刻说道:“那少主这么多年为何不现身?” “时机未到。” “少主现在在什么地方?” 寿昌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少主身负文爷血脉,理应继承青龙会,我愿辅佐少主,推翻冉博文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重新振兴我青龙会。” 良久无人应声,寿昌抬头看去,冷不丁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睛里去,含着深深的审视和嘲讽。 “寿昌叔叔,当初你和禄昌合谋陷害我父亲,一个为了利益能陷害亲哥哥的人,你说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西羽、我……我当初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禄昌拿你嫂子威胁我,我若不答应,他就找人糟蹋你嫂子,我也是没办法了啊,这么多年,我良心难安,现在是时候赎罪了,文爷与我恩重如山,当年我没有保护好他,让他遭了禹江那个贱人的算计,现在得知文爷有一息血脉尚存于世,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必定会护少主周全。” “西羽,你给叔叔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文爷生前仇家太多,为了少主安危,只能将她隐姓埋名寄养在普通人家,谁知文爷死后,那对夫妻生了自己的孩子,便将少主当成了烫手山芋……。” 寿昌义愤填膺:“这对夫妻也太不是人了,那后来呢,少主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再回答,转而问道:“世人都觉得是我父亲背叛了文爷吗?” 寿昌骂骂咧咧道:“是禹江那个小贱人使的离间计,她为什么不离间我和禄昌?还不是因为文爷最信任二哥。” 寿昌忽然觉得格外冷,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是以没注意到对方阴冷嗜人的眼神。 “没错,因为我父亲,是除了文爷外唯一知道少主存在的人,父亲死后,留给我的遗嘱中,叮嘱我要好好辅佐少主,当我找到少主时……。” 寿昌直直的盯着她,谁知话头忽然断了,“怎么了你说啊?” 真是让人急的抓肝挠肺。 “我今天找到你,就是让你去告诉冉博文,少主的下落。” 寿昌惊呆了:“你刚才不是还怕我告诉冉博文?” “你主动说,和背着我说,性质完全不一样,少主青龙令在手,会怕冉博文吗?他只有恭恭敬敬的把少主迎回去。” 寿昌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少主究竟是谁?现在在哪里?” “白头山下四季镇,找一个叫杨春华的老妇人。” 话落少年已跃上墙头,消失于黑夜之中。 寿昌站在原地,拧眉思索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给他线索,让他自己去查,可比直接告诉他结果,更让人信服。 郑青穿行在黑夜之中,撕下脸上的假面。 明镜、你究竟想做什么? —— 书房内,久久无声。 叶剑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赶紧抬手擦了擦。 他几乎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青龙会、要变天了。 330 千金(一更) 一辆轿车悄无声息的来到四季镇。 一双崭新名贵的小白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洁白的鞋面瞬间被灰尘覆盖。 祝湘湘嫌弃的皱眉:“这什么破地方?” 李鸿走过来说道:“跟江州那种大城市当然没法比,忍一忍吧。” 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大小姐,这就受不了了,如果把她丢到寂月痷,别说十几年了,半天估计就要疯了。 祝湘湘脸色不虞,“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李鸿点点头:“镇上有一家焖鱼做的不错的店,我带你去。” 今天刚好有会,镇上到处都是摆摊的,和赶会的小镇村民,摩肩擦踵、人流不息。 祝湘湘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穿梭在人流中,一直护着自己的衣服和包,生怕被蹭到分毫。 李鸿指着十字路口北边一家红色招牌:“就是这里了。” 祝湘湘瞄了一眼,胖哥大厨。 如果是在江州,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在镇上,已经是档次规格最高的饭店了。 两人走进去,正是饭点儿,今天还有集会,饭店人满为患。 老板娘站在柜台后忙着算账,见又来了客人,连忙招呼。 老板娘盯着李鸿,忽然笑道:“原来是你啊。” 下巴上长痦子的男人,几个月前来打听明镜师父,老板娘记性好的很。 李鸿笑道:“打扰老板娘了,就念着你家的焖鱼呢。” 老板娘目光瞄了眼站在李鸿身边的女孩,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那敢情好,十里八乡,数我家焖鱼最出名,小红,领两位上二楼包厢。”老板娘扯着嗓门喊。 一个挺朴实的女孩跑过来,“两位跟我上楼吧。” 祝湘湘提着包,跟在小红身后上楼。 老板娘勾了勾唇,哼了一声:“臭显摆什么。” 包厢临窗,正好能看到楼下的街市,以及不远处连绵起伏的白头山。 祝湘湘看了眼白头山方向,“我听说白头山上有座尼姑庵?” 小红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说道:“寂月庵,不过现在庵里已经没人了,都去大城市享福了。” “寂月痷是不是有位叫明镜的师父?” 李鸿瞥了眼祝湘湘,低头默默喝茶。 小红愣了愣:“你也知道明镜师父啊,不过人家现在早就是豪门千金了,可了不得了,以前谁能想到一个小尼姑能有这种造化呢。” 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我是慕名而来,只是没想到明镜师父已经离开庵里了。”祝湘湘语气十分遗憾。 “那你来晚了,你是江州来的吗?难道你不知道明镜现在在哪儿?我看新闻上都是她的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小红眼神很怀疑,连她一个小镇人都能天天看到明镜的报道,这人看起来挺有来头,怎么会不知道? 祝湘湘摘下手链塞给小红,“其实我找明镜师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她有可能是我姑姑失散多年的女儿。” 小红惊了,这人挺大方,这么漂亮的手链竟然就给她了。 什么?明镜是她姑姑失散多年的女儿? “明镜不是祝家的千金吗?怎么会是你姑姑的女儿,你不会搞错了吧?” “姑姑思念女儿心切,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如果是真的多好。” 小红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明镜不是祝家的千金?” “我想知道明镜是什么时候来寂月痷的?这对我姑姑找到女儿非常重要。” 小红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我二婶比我清楚,你可以问她啊。” “哦我二婶就是你刚才见到的,她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娘,十里八村没谁比她更清楚。” “那你能打听清楚了告诉我吗?如果我姑姑找到了女儿,一定会重金酬谢你的。” 小红看她穿戴不凡,随手就给了一条铂金手链,已经信了她的话。 “好,我打听清楚了告诉你。”小红急匆匆离开了。 祝湘湘悠闲的喝了口茶,“呸”一口吐了出来,破坏了优雅的气质。 “这什么水,一股味道。” 李鸿瞥她一眼:“我当初也调查了明镜的来历,可惜,没人记得她什么时候来的寂月痷,从她身上下手,是没有线索的。” 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很古怪。 “没人知道不正好方便我们自由发挥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祝湘湘瞥了眼楼下的街市。 李鸿愣了愣,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叶剑与叶霜也来到了四季镇。 “师兄,如果我们找到人,不如直接……以绝后患。”叶霜目露杀机。 她绝不允许威胁到霄爷的人存在这个世上。 叶剑冷声道:“不许冲动,霄爷的命令是找人,而不是杀人。” 叶霜双手抱胸,在人群中穿梭,闻言冷哼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霄爷抢位置,简直是痴人说梦。” 叶剑再次叮嘱道:“霜儿,你千万不要冲动,莫要坏了霄爷的计划。” 叶霜摸了摸肚子,“饿了,吃饭去。” 两人转了一圈,只有这家胖哥大厨看着不错。 老板娘一看是两个眼生的,为首的女人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好惹,赶紧招呼人上座。 “老板娘,跟你打听个人,认不认识一个叫杨春华的老妇人?” 老板娘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杨春华?” 叶霜看她一眼,挑了挑眉:“没错,杨春华。” “这……你们找她什么事?” “找她打听点儿事,放心,不会打搅到她的生活。”叶霜说着将一把匕首拍在桌面上。 老板娘小心脏下意识抖了抖。 良久没应声,叶霜瞥她一眼,“老板娘,我问你话呢。” “是……是我婆婆。” 叶霜笑了:“这么巧,你婆婆呢,请她出来吧,不然我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叶霜饭也不吃了,拿着匕首站了起来。 老板娘往后厨跑:“妈,妈你快出来。”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择韭菜,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吵什么吵,多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 “妈,出大事了,有人点名找你,我看来头不小,不好惹的样子。”老板娘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老妇人择韭菜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说道:“人呢。” 叶霜笑眯眯的走过来:“老夫人好,我来找您打听点事儿,我们屋里说话吧。” 老妇人瞥了眼老板娘:“你很闲吗?” “可是……。”老板娘瞥了眼这对年轻男女,生怕婆婆一人吃亏。 “光天化日的还敢杀人不成?忙你的去吧,大堂离不开人。” 老板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老妇人坐着没动,手上麻利的择着韭菜,“想问什么事儿?” —— 老板娘扒在门后偷看,隔得远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不过目前看来是安全的。 “二姨。”小红跑过来。 “二姨我问你个事儿。” 老板娘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今天都是来打听的?把饭馆当成了情报站不成?“ 老板娘瞥见她手腕上亮闪闪的手链,颇为眼熟,不由得说道:“是楼上那位客人让你问的吧?” 小红嘿嘿一笑。 “是不是又问明镜师父的事?” 小红惊讶道:“二姨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下巴上长痦子的男人,几个月前就来打听过明镜师父,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盯着明镜师父不放了。” “她说明镜师父可能是她姑姑失散多年的女儿……。” 小红话刚一出口,就被老板娘淬回去了,“放什么屁,明镜师父明明是祝家的千金,她胡说什么呢?” 331 打听(二更) 黄超就此在医院住了下来,充当起了老妈子的角色,端茶递水,殷勤备至。 他不仅干着老妈子的活,更长了张老妈子的嘴,一整天得吧得得吧得唠叨个不停,曲飞台恨不得拿把烙铁把他的嘴给焊上。 “小飞啊,你跟这个明镜到底咋回事儿?网上都说你俩同居了,不会吧,人家才多大,还没成年吧?咱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曲飞台忍无可忍,“你闭嘴吧,扯到哪儿去了。” “我就说不会,你自己是有分寸的,那我就放心了,不过……。”黄超瞄了眼四周,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那怎么大半夜的她会出现在你家?” 黄超眼神中流露出兴奋的八卦意味,仿佛走在吃瓜第一线的狗仔。 曲飞台深深呼出一口气,正处在暴怒边缘之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紧接着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黄超抬头看去,嘴巴忽然大张,多少震惊都难以形容内心的卧槽。 之前在冬寒村口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只是见的背影,当时还以为是被金主强塞进来吸血小飞的新人,对她印象不怎么好。 谁知道后来节目播出后,这位他一开始瞧不上的,反而成了香饽饽,到现在小飞反而成了高攀的那个。 尤其小飞的马甲暴露了之后,情况反转,小飞被摁死了舔狗。 黄超对此真是、怒其不争。 对这位现在的大名人,他唯一的了解途径就是热搜以及各大博眼球的公众号营销号,即使把她吹成天仙下凡,黄超也没什么感觉。 他在娱乐圈见过太多美人,眼光早就养刁了,这位背后资本强横,少不得撒了多少水军哄抬身价,这种套路黄超门儿清。 尤其蛊惑了曲飞台,将高不可攀的高冷男神拉下神坛,成为她的舔狗,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女神地位,这么显而易见的套路只有傻乎乎的小飞还蒙在鼓里,成了人家上位的踏脚石。 在此之前,他对这位大小姐,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今天亲眼见到真人,黄超明白了。 明镜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见到黄超,微微点头问好。 曲飞台介绍道:“这位是我经纪人,黄超。” 黄超呆呆的坐在原地,曲飞台实在没眼看了,偷偷踹了他一脚。 黄超立刻回神,直愣愣的站起来:“你……你好,我姓黄,我是小飞的经纪人。” 少女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明镜。” 多么温柔动听的声音,若黄莺出谷,婉转悠扬,天籁之声,莫过于此。 黄超有些受宠若惊的挠挠脑袋:“呃,你你是来看小飞的吧,快坐。” 黄超抬袖子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凳子,那股子殷勤劲儿就跟古代公主身边的大太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曲飞台已经没眼看了。 明镜走过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文姐熬的粥,你的胃长时间空着,暂时只能喝点流质的东西。” “帮我谢谢文姐。”曲飞台说道。 这时病房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韩烨对身后一群年轻的实习医生说道:“你们在门口等我。” 话落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群人就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起来。 “这间病房里住着的是曲飞台,是曲飞台啊,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有跟曲飞台一门之隔的时候。” “还有明镜呢,我刚才看到她提着保温桶来了。” “天哪,两人简直是绝配,我磕了。” 几人骚动不安,偷偷趴在门上的玻璃镜上往里看,你推我搡的,好不热闹。 “韩医生。”明镜温声开口。 韩烨笑着走过来,先检查了一遍曲飞台的伤口,“恢复的挺好,过几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曲飞台笑道:“谢谢韩医生。” “好了,你的伤是检查完了,你的呢?”韩烨抬头看向明镜。 曲飞台立刻坐直了身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明镜穿着长袖,没人看得到她手臂上的伤,是以大家几乎都忘了,几天前,她才遭受过一轮硫酸袭击。 “好的差不多了。”明镜回答的漫不经心。 韩烨摇头:“你跟我来。”这丫头就是惯会粉饰太平。 明镜跟在韩烨身后走了出去,两人一出现,门口的一群实习医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纷纷或好奇或惊艳的打量着明镜。 “围在这干什么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韩烨吼了一嗓子,一群人立刻一哄而散。 “都是群实习生,让你见笑了。” 韩烨领着她去了办公室,他自己一间办公室,收拾的很干净。 韩烨拿出工具,“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明镜撩起袖子,露出包扎好的伤口。 韩烨让她坐在凳子上,低头解纱布,“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韩烨忽然笑了笑,一个能生剜腐肉的狠人,会怕拆纱布这点疼吗? 纱布和新长出来的肉粘连在一起,生生撕扯开,这种疼痛一般人也是极难忍受的,韩烨先用注射器将生理盐水注入到纱布上,等它一点一点洇湿就方便剥离了。 虽然明镜不怕疼,但秉着怜香惜玉的心态,韩烨依旧是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对待,江州的外科一把手,处理一个普通的伤口,自是不用多说,完全是大材小用了,全程明镜没感受到什么疼痛。 “伤口长的挺好,今天重新给你上药,一星期后再换一次,下个月我给你跟整形科的谢主任约个手术,她可是整形科的一把手,绝对不留一丝疤痕。” “谢谢韩医生。” “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有个事儿啊,我还真是要麻烦你。“韩烨搓了搓手。 明镜将袖子放下:“韩医生请说。” “是这样的,你旗下的染心项目不是正在征集科研项目吗?我有个大学同学,他是从贝伦斯国际实验室出来的,目前正在组建科研小组,课题暂时保密,他的科研小组是不愁资金的,国家大力扶持,但是我觉得,这对你对他都是好机会,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 明镜笑道:“韩医生是在照顾我,这份人情明镜心领了。” “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科研发展任重而道远,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让我看到了希望,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和胸怀,我很欣慰啊。” “月底江州有一个医学学术交流会,到时我邀请他来江州,引荐你们认识。” 另一边,明镜前脚刚走,后脚黄超就啧啧叹道:“真人比照片美太多了,怪不得你黏在江州不走了,感情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曲飞台一脚踹过去:“闭嘴,别胡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小子越来越聪明了。” “闭嘴吧你。”曲飞台懒得理他。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么年轻,已经成就斐然,未来还不知道会到何种地位呢,小飞,依我看,你不拿点儿狠招,是不行的。” “未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曲飞台脸色冷了下来。 “行行行,我不跟你犟,好好养伤。” 曲飞台抿抿唇,看了眼门口方向,压低声音说道:“超哥,有件事要麻烦你。” 黄超立刻兴奋的凑了过来。 “你帮我打听一下青龙会。” 黄超心思敏感圆滑,能言善道,迅速就能跟人拉近距离,打听消息挖掘八卦他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这个活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青龙会?”黄超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 “青龙会的前任主人,冉博文,还有他身边,一个叫禹江的女人。” 332 绸缪 “雪姐,我们发现了两拨儿熟人。” 四季镇一家旅馆内,逼仄破旧的房间让人喘不过气来,墙皮脱落,散发着一种难闻的霉味儿。 周雪拿手帕捂着口鼻,站在窗前。 傍晚时分,街上行人依旧不少,远处的白头山隐约显出清秀的轮廓。 周雪蹙了蹙眉。 谢伟说道:“是祝湘湘和叶剑兄妹俩。” “祝湘湘是为调查明镜的身世而来,叶剑兄妹俩……。” 周雪眉头紧蹙,“唯一的可能,是为那个野种而来。” 而她会出现在这里,是为追查十三年前的那个孽种。 这太古怪了,三拨人马,最后全部聚焦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便断了。 “是巧合吗?”周雪心底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跟着叶剑,看看他究竟查到了什么?” 两个孽种,都是夫人要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谢伟离开后,周雪望着远方的白头山,冬日的白头山显得光秃秃的,这座山并不巍峨,反而像个清秀的小姑娘。 “白头山、寂月痷……。” 云遮雾绕、让人越来越看不清真相。 —— 江州大学作为江省甚至整个南方首屈一指的985双一流高校,自来是江州本地人乃至南方学子梦寐以求的天堂。 其坐落在江州北部开发区,占地八千多亩,建筑面积四百多万平方,有八大学部、四十三个学院及五所三级甲等附属医院,其一级学科博士硕士点更是占尽翘楚,师资力量在南方大学中遥遥领先。 这几天江州大学论坛被疯狂刷屏,早前学校就出了通告、原定本月十五号,心愿爱心基金会来本校开展心愿爱心主力周主题的讲座活动,这可是近期的大热门,大家都在讨论会不会是明镜亲自前来,又觉得太夸张。 一个高中生给大学生开讲座,想想就不可思议。 但如果这个人是明镜,又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大家全都翘首以盼,仿佛即将见到偶像的小粉丝,忐忑和兴奋展现的淋漓尽致。 学校大礼堂也早早布置起来了,随处可见张贴的小广告。 “明天讲座的票你们抢到了吗?我托关系才搞到了一张,现在已经被黄牛炒到了天价,不仅本校学生在抢,外边的很多粉丝也在抢。” “难道明镜真的要来?她还是个高中生吧?有什么资格给咱们江州大学的高材生开讲座。”说话的女生语气透着几分不屑。 “你难道不知道?人家在刚刚过去的cmo上拿到了金牌,保送华清大学板上钉钉,你能上华清大学难道还会看得上江州大学?这样说来,咱们也不亏吧。” “我听说她长的可漂亮了,不知道跟咱们校花比,究竟谁更漂亮些。” 胡果儿闻言笑了笑:“你们胡说什么,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依旧是带着几分淡淡不屑的语气。 胡果儿身边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大家捧她当校花,她还真把自己当校花了,连明镜都看不上,谁给她的勇气。 她的父亲是学校高层,没人敢惹她,是以大家只敢在心底腹诽,嘴上依旧哄着她。 胡果儿双眼忽然一亮,扔下筷子追了上去。 大家看到远处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瞬间明白了。 胡果儿看到江瑾辰,就跟猫看到了老鼠一样,恨不得扑过去生吞了。 这不代表江瑾辰就怕了胡果儿,相反,图书馆被拒的画面历历在目,胡果儿在论坛上足足被人笑了三天。 “咱们这校花啊,可一点都不矜持,要是学学林雅,估计还有点希望。” “林雅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照我看江瑾辰才看不上这俩人呢,我听说他家里可是京州的大家族,家里很有权势的,校花的家世连给江瑾辰提鞋都不配,更别提小镇出身的林雅了。” “玩玩而已,真领回去,你看江夫人怎么把人轰出来,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要么就往你身上甩钱离开我儿子……。” 一群人嘻嘻哈哈调侃起校花和校草的八卦。 胡果儿追出去,早没了江瑾辰的身影,不由得恼恨的跺了跺脚。 江瑾辰回到宿舍,舍友正在炫耀他的门票,高昶带着耳机正在打游戏。 江瑾辰走过去,把打包的午饭放在高昶桌子上。 “谢了。”高昶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老江,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到手的,明天的讲座那可是全校都盯着的,要不是我跟新闻系那个学姐有点子暧昧关系,这门票可早就被人抢走了,你该怎么感谢我?” 另一个室友正在夹鼻毛,是个很清秀有点娘的小伙子,闻言嘿嘿一笑:“最起码也得洗一个月袜子吧,校草洗的袜子,肯定香喷喷的。” 高昶摘掉耳机,正巧听到这句,一脚踹了过去:“周秦你够了啊,让老江洗袜子,亏你想得出来。” “昶哥,你踹我干嘛,明镜女神可是我们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你敢说你心底没想法?” 高昶深吸口气:“那是以前。” 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江瑾辰都吃不到,他还凑什么热闹。 江瑾辰默默拉开椅子坐下来,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低头默默翻看。 几人面面相觑,李军甩了甩手里的门票,哑声说道:“怎么回事?” 高昶白他们一眼:“我怎么知道。” 背过身,高昶神情略有忧虑,他也不傻,自从上次发布会上明镜遭受到硫酸袭击后,江瑾辰就很不对劲了。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周秦凑近李军默默咬耳朵:“他俩都是圣德高中出来的吧?” 李军点头。 圣德高中在江州可太出名了。 “明镜也是圣德高中的学生吧?” 李军点头,几乎人人皆知了。 想到什么,李军猛然抬头,两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 感情是老相好啊。 —— 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水雾,像是身在虚无的幻境之中。 吃过早饭从食堂出来,果不其然下起了大雨。 周秦烦躁的摸了摸打了发蜡的头发:“最讨厌下雨天了,人家精心打理的发型又要功亏一篑了,连把伞也没拿……。” 只见江瑾辰默不作声的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雨伞。 周秦双眼忽的亮了,“未雨绸缪,老江还是你厉害。” “我出门时提醒过你们,可是你们谁也没听进去。”江瑾辰声音凉凉的说道。 高昶尴尬的摸摸鼻子,“讲座十点才开始,时间还早,咱去图书馆等会儿吧。” 江瑾辰撑着雨伞,独自走入雨中。 周秦原地跺脚,想追上去又不敢。 别看同住一屋檐下,除了高昶,他跟李军平时都挺怕江瑾辰的,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个明明比他们年龄还小点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让人惧怕的气质。 高昶脱下外套撑在头顶,“走吧,等会儿说不准下更大。” 图书馆跟大礼堂相连,大早上的,图书馆已是人满为患,看来都是来听讲座的。 高昶拍着身上的雨珠,整个人狼狈不堪,再看旁边的江瑾辰,不疾不徐的收起雨伞,套上袋子,重新放回口袋,头发纹丝不乱,高冷的男神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高昶,你们也是来听讲座的?”高昶抬头,是熟人厉青瑶。 厉青瑶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孩子,应该是她的室友,偷偷打量他和江瑾辰,眼神激动又忐忑。 高昶笑道:“是啊,来晚了,图书馆没位置了。” 厉青瑶调侃道:“你跟江瑾辰走进去,多的是人给你们让位子。” 听厉青瑶的语气,跟高昶和江瑾辰挺熟捻的。 不止厉青瑶的两个室友震惊,周秦和李军都惊了。 江瑾辰是校草,人气自是不必多说,但厉青瑶也是新闻系的系花,新闻系素来是全校美女最多的地方,厉青瑶自入校以来,就荣登新闻系系花的宝座,拥趸者众多,不过她本人是挺低调的。 原来厉青瑶和江瑾辰高昶还是熟人,一时四个人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 江瑾辰并未进去,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屋檐下,望着雨幕不知在想什么。 厉青瑶跟高昶寒暄了两句,便跟室友走了进去。 “你跟江瑾辰高昶认识吗?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舍友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厉青瑶淡淡道:“初中同学。” “青梅竹马啊。” 厉青瑶摇摇头:“别乱说,我跟他们只是同学罢了。” 江瑾辰的圈子她混不进去,这位大少爷除了高昶外,跟谁都不太亲近。 “那也是有交情的,比我们强多了,现在校花胡果儿和计算机系的系花林雅都在抢校草,依我看,她们都只配给你提鞋,你出马,还有她们什么事儿?” 厉青瑶哭笑不得:“别乱点鸳鸯普了,你们脑子里成天除了八卦没别的事了?” “那可是校草的八卦,跟普通人能一样吗?现在论坛上都在押注,校草鹿死谁手,胡果儿和林雅都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校草能看她们一眼才怪呢,但刚才校草可是看你了。” 对于她们的脑回路,厉青瑶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学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才让她们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喏,那个就是林雅,听说是小镇上来的。”室友看向对面走过来的年轻女孩。 是一位身材高挑的清秀佳人,皮肤白净通透,气质清纯,长了一张纯纯的初恋脸,刚入学就因一张素颜照爆红网络,在全校内拥有超高人气,要不是被胡果儿截胡,校花一定是她的。 林雅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更衬的肤白貌美,和同伴一起走进了自习室。 —— 一辆黑色轿车冒着大雨开进了江州大学。 大礼堂外,教务主任林涛等在原地,远远望见一辆黑色轿车驶来,连忙撑伞迎过去。 少女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从车内走下来,雨珠密集的打在伞面上,四散飞溅。 黑色的长风衣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下摆月色的裙袂飞扬,偶有几滴急切的雨珠溅落到上边,洇湿了裙摆,像月光下闪耀的露珠。 “明镜小姐,您终于来了,这边请。”林涛恭恭敬敬的开口。 “麻烦您了。”少女温柔的声音吹拂迎面而来的冷风冷雨。 “明镜小姐您太客气了,能请到您来,是我们的荣幸。”林涛吹捧的不露痕迹,这位别看年轻,地位却不容小觑,尤其在年轻人中的影响力,今天能亲自来,就是给足面子了。 陶纤纤撑伞跟在后边,刚走了一步就被人夺去了雨伞。 陶纤纤愣了愣,抬头,是杜泽英俊却冷漠的面容。 “走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陶纤纤抿抿唇,抬步追了上去,杜泽始终跟她的步伐一致。 走入大礼堂,杜泽收起雨伞,陶纤纤看到他右边肩头全被雨淋湿了,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擦一擦吧。” 杜泽并没有接纸巾,把雨伞放进门口的伞架上,屈指弹了弹肩头的水渍,抬步跟上了明镜。 陶纤纤把纸巾塞回包里,咕哝了一句:“脾气还是那么臭。” 等电梯的时间,林涛目光在杜泽和陶纤纤身上逡巡,有些犹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商学院的高材生杜泽?” 杜泽点头:“林主任好,我是杜泽。” 林涛笑道:“还真是你啊,我就说看着有点儿眼熟,这是你女朋友,我知道,当年你们俩可是商学院最出名的一对情侣,老师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明镜挑眉看向杜泽和陶纤纤。 杜泽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陶纤纤尴尬的笑笑:“林主任,我们已经……。” “谢谢主任还记得我们,电梯到了,我们进去吧。”杜泽开口打断了陶纤纤的话。 陶纤纤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杜泽,男人已经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电梯。 林涛笑呵呵的对明镜说道:“这两位以前可都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明镜小姐有他们的帮助,可谓是如虎添翼。” 堂堂商学院的高材生,尤其是杜泽,当年是能直接保研的,但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步入社会,做了明镜的司机兼秘书,当时多少人笑话他,现在那些人可再也笑不出来了。 杜泽才是最聪明的,现在已经是祝氏集团的二把手了,在他的同窗累死累活的在大公司混经验的时候,他已经一跃荣升管理层,一步登天。 他本身能力出众,缺的只是机会,现在看来,他是眼光毒辣,早早就瞄准了潜力股。 明镜笑道:“贵校培养的人才,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电梯直通七楼大礼堂,明镜和林涛走出去,陶纤纤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杜泽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们。” 话落大步追上了明镜。 陶纤纤砰砰乱跳的心在他冷静淡漠的声音下渐渐平息,就像窗外的凄风苦雨,刚升起来的满腔热情瞬间被浇灭。 千人大礼堂的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一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 高昶和江瑾辰即使坐在角落里,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四周不少女生频频回头偷看。 十点整,当明镜出场的那一刻,全场沸腾了。 现场成了粉丝见面会,呼喊一浪高过一浪。 高昶笑道:“真是明镜啊,出了上次发布会的事情后我还以为她近期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李军拿了个望远镜,位置太靠后,不拿望远镜根本看不清脸,这个望远镜还是他跟天文社借的。 “不愧是我女神,气质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什么林雅、什么胡果儿,全都见鬼去吧。 333 诬陷 明镜走上高台,站在讲桌后站定,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大礼堂的每个角落。 “江州大学的学长学姐们,大家好,我是明镜。”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台下掌声雷动。 胡果儿坐在第二排中间位置,这个角度讲台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在周围人都在为明镜惊为天人的美貌而惊叹时,胡果儿不屑的撇了撇嘴。 一个高中生,有什么资格给大学生开讲座。 她不知道的是,明镜是江州大学的领导点名邀请的,她是高中生的同时,也是社会名人,慈善先锋。 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她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了,现场这些还靠着父母给生活费过活的大学生们只看到了人家光鲜亮丽的外表以及备受尊崇的社会地位,能深入想一想的,也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也许大家会疑问,我一个高中生,有什么资格给在座的各位985高材生们召开讲座。” 胡果儿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与其说是讲座,不如说是一个交流会,今天我以朋友的身份,和大家深入浅出的交流,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善。” “曾子曰: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善是一个广而泛的概念,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为之歌颂,但真正的善是什么,很少有人明白。” 明镜的声音温柔空灵,语气从容自若,很快整个大礼堂安静下来,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抠手机,全部认认真真的在听。 如果说一开始是女神美貌的力量,但随着明镜逐渐展开的论调,大家的心神完全被吸引进去了,越听越沉迷,尤其掺杂了一些通俗易懂的佛教理念,在这所有人都匆匆忙忙赶路的人间,少女温柔空灵的声音,仿佛一曲梵音,洗涤去所有的浮躁和烦恼,化为心间的宁静与悠远。 没有枯燥的说教意味,偶尔还能讲两个通俗的小故事,让人捧腹的同时,也令人深思。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尾声。 “修一善心,破百种恶,信善作福,积行不厌,信知阴德,久而必彰,心有静、知善恶,故而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必得恶果,望大家此后修身修心,广结善缘。” 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明镜的声音中无法自拔的同时,明镜悄然退下了讲台。 她走后,观众席上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是善,是发自内心的正念,是修己正心的自律、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包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大礼堂人走的差不多了,余下几个学生会的成员在现场打扫卫生。 高昶看了眼始终沉默的江瑾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学校后门新开了家烧烤店,口碑不错,今天请你们搓一顿。” 江瑾辰站了起来,卷起袖子加入了清扫队伍。 高昶对李军和周秦说道:“你们先去吃吧,我等等他。” 李军打开手机游戏:“是兄弟哪儿有吃独食的道理,趁这个时间开黑一局。” 周秦卷起的袖子默默拉了下来,还以为他要说是兄弟就上去帮忙。 果然还是高估了。 “小雅,你看那是谁?他是不是故意的,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林雅脱掉了白色的羽绒服,里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条纹针织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材,长发松松绾在脑后,鬓角垂落几缕碎发,显得更加婉约清纯。 林雅闻言摇了摇头,正色道:“阿雯,别开这种玩笑。” 阿雯无奈道:“好好好,不知道你怕什么,你看那边。” 阿雯指了指不远处的厉青瑶,“新闻系系花,你现在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校草了吧,喏,校花也在。” 胡果儿坐在最后一排,她不是学生会成员,拿着手机在刷短视频,一边刷一边笑,过会儿偷偷瞥一眼江瑾辰的方向。 “与我无关,咱们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林雅低头干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阿雯撇撇嘴,知道林雅担心什么。 她一没有胡果儿有个当学校领导的爸爸,二没有厉青瑶白富美的出身,听说是小镇考上来的,胡果儿找了她不止一次的麻烦,能谨小慎微的活着就不错了。 人多,打扫起来也很快,没一会儿就把整个大礼堂清扫完了。 江瑾辰放下袖子,径直走出了大礼堂,高昶和周秦几个赶紧关了游戏追了上去。 江瑾辰路过最后一排时,胡果儿立刻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江瑾辰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从头至尾也没看她一眼。 胡果儿咬了咬唇,看到迎面走来的林雅,眸底闪过一抹嫉恨。 “小贱人,肯定是因为你,我警告你,离江瑾辰远一点,否则我让你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 这句话她威胁过很多看不顺眼的人,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战战兢兢。 但对一个小镇出身的林雅来说,这句话无疑杀伤力十足。 她的父亲是前途很好的学校高层,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林雅吃尽苦头,人人都道这大学千好万好,人人前途似锦,然而只有置身其间才知道,人心可以恶到何种程度,粉饰的太平下是怎样的黑暗。 林雅置若罔闻,这种话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眼看林雅对此毫无反应,脸上冷淡的表情仿佛是对她的嘲讽,内心积攒已久的愤怒瞬间爆发了。 林雅走出大礼堂,眼角余光瞥到一群人自右边的甬道上走来,那截标志性的月白裙尾格外醒目。 正前方的电梯旁,江瑾辰和高昶四人正等在那里。 林雅眯了眯眼,计算着身后胡果儿的距离,忽然惨叫一声,跌了出去,在旁人看来,她是被人一把推出来的。 林雅十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额头磕在了地板上,这一下撞的够狠,瞬间血流如注。 透过模糊的血色视线,林雅看到了那截月色的裙摆停了下来,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周围是几双擦得埕亮的名贵皮鞋,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环立在中间。 林雅悲愤的大叫道:“胡果儿,你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你拿你爸爸的权势欺压于我,这没关系,我都可以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毁掉我的奖学金,那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既然如此,我就如你的意……。” 林雅字字泣血,忽然爬起来就朝对面的窗口跑去,面色决绝而悲愤,令人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眼看林雅爬上了窗台就要跳下去,这可是五楼,跳下去非死不可,离得最近的高昶扔掉手机飞扑过去将人抱了下来,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林雅推开高昶,大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看不到希望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跪在地上痛哭的女子额头染满了血,越发映的皮肤雪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泪水混着血水滚落,伴随着绝望的哭声,看的人心都碎了。 高昶安慰了她一句,抬头怒目瞪向站在门口一脸懵逼的胡果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能逼死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瑾辰面无表情,“叮”电梯到了五楼,他没有走进去,电梯又重新下去了。 周秦和李军面面相觑,今天这事儿闹大了。 胡果儿连忙摆手:“不……不是我干的,我没推她啊。” 胡果儿扭头看向阿雯和厉青瑶一行人,“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根本就没碰到她。” 阿雯愤怒的质问道:“你的意思是小雅故意诬陷你的?她的脸都破了,难道她还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平时你欺负小雅就算了,小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都忍了,但没想到她的隐忍反而助长了你的嚣张,你实在太过分了,仗着自己爸爸是学校领导就敢为所欲为,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 阿雯声声质问,直把胡果儿驳的哑口无言。 “你……你跟林雅那个贱人是一伙的,你们污蔑我。” “污蔑你?”林雅苦涩的摇了摇头:“算了,你就当我们是污蔑你吧。” 高昶握了握拳,“胡果儿,到现在你还在狡辩,仗着你爸爸是学校领导就为所欲为,欺压同窗,直至把人逼上绝路,我倒是想要问一问胡教授,他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连自己的子女都教育不好,这样的人怎配为人师表?” 这番话就太诛心了。 胡果儿面色微变,她也不傻,把她爸爸牵扯进来,就难善了了。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仗势欺人了,是她自己摔出去的,根本就不是我推的,这里有监控,你们要不信查监控。” 林雅垂着脑袋,抽噎道:“算了吧……。” 阿雯嗤笑一声:“查监控?你胡家有权有势,消个监控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这盆污水又是往小雅头上泼,小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们……。”胡果儿指着几人,脸色涨得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刘校长,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忽然响起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打破现场僵持的气氛。 林雅和胡果儿同时扭头,为首的少女面若芙蓉,清浅含笑,在她的周围跟着四五个男人,清一色全是学校领导高层,其中右手边的正是副校长刘成。 一群人也不知道静静的听了多久。 与明镜的从容含笑相对比的,是刘成铁青的脸色,胡果儿脸唰的白了。 “刘……刘叔叔……。” “别叫我叔叔。”刘成板着脸训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你爸的脸都丢光了。” “刘校长,子不教,父之过,作为一校之长,身负教学众任,更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明镜四两拨千斤的驳了刘成的话头。 “若不及时遏止,直至酿成大错,到那时,亡羊补牢,悔之晚矣,刘校长,您说是吗?” 明镜扭头看了眼刘成,少女清澈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出刘成紧张的模样。 刘成笑道:“明镜小姐说的是。” 明镜淡淡一笑,看向胡果儿:“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矣,看来刚才我的话,胡小姐一句也未听进去。” 胡果儿急火攻心,淬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刘成脸色大变,喝道:“给我闭嘴,快给明镜小姐赔罪。” “明镜小姐抱歉,这孩子不懂事,出言不逊,您别放在心上。”刘成狠狠瞪了眼胡果儿。 明镜莞尔一笑:“孩子?” 刘成脸上挂不住了,这太尴尬了,面前的女孩比胡果儿还小几岁呢。 “孩子做错了事,大人总会为她找补,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今日能逼的人跳楼,哪日就能拿起屠刀,你可以堵得住一张口,却堵不住悠悠众口,直到酿成大错,又把所有的错推给孩子。” 明镜摇了摇头:“殊不知是你们亲手把这把刀,递到了她的手里。” “刘校长,我想我们的合作事宜,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明镜话落,抬步离开。 刘成脸色瞬间变了,“明镜小姐,您听我解释。” 陶纤纤和杜泽连忙追了上去。 陶纤纤路过胡果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明镜走到林雅身边,侧眸看了她一眼,蹲下身,拿出一条手帕递给她:“女孩子的脸,破了就不好了。” 林雅愣愣的接过来,拿着手帕捂住额头的伤口。 “谢谢您。”林雅小声说道,内心十分雀跃,看来她赌对了。 “你应该谢你自己。” 林雅抬头,正对上少女幽深的眼眸,似乎看穿了她的一切把戏。 林雅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捏紧了手帕,抿了抿苍白的唇。 “我希望你的聪明,用到正道上。”这句话只有林雅一个人听到了。 在她愣怔的同时,面前的少女已经起身离开了。 “好久不见。”她用仿佛老朋友的语气和高昶江瑾辰打招呼,那素来不苟言笑的校草,见到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雅第一次发现,原来校草笑起来,那么好看。 人人都说他高冷,只是他温暖的人不是你而已。 明镜扭头看向厉青瑶:“厉姐姐,不认识我了吗?” 在室友震惊的视线中,厉青瑶笑着走过来:“我是不敢认了,我的大小姐啊。” 明镜莞尔一笑。 “暮雪那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她从小被我小姨和小姨父惯坏了,脾气臭得不得了,也就只有你忍得了。” “不会,阿雪很可爱。” 一行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电梯。 厉青瑶的两个室友面面相觑,原来厉青瑶跟明镜的关系这么好,之前她竟然什么都没说,真够沉得住气的。 周秦和李军贴着电梯墙,大气不敢出。 刘成追上去未果,回头气急败坏的瞪了眼胡果儿:“哭什么哭,你今天闯祸了知道吗?那位明镜小姐你当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丫头片子吗?学校正在跟她的基金会谈一项大合作,好家伙,你这一顿搅合,全泡汤了,你爸真是把你惯坏了。” 刘成瞥见林雅,立刻温声安抚了一番,林雅软硬不吃,被阿雯扶着离开了。 胡果儿还想追上去,刘成立刻拦住了她:“你干什么去?还嫌今天闯的祸不够是吧?” 胡果儿没好气道:“刘叔叔怕什么,她明镜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学校不跟她合作就开不下去了是吧?由着我们看她一个黄毛丫头的脸色?你们一群大男人丢不丢人?” 刘成深吸口气:“行,我不跟你吵,这些话你跟你爸说去吧,我不管了。” 刘成甩手走人。 林涛走过来,叹了口气:“果儿啊,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明镜小姐你只当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啊,她的基金会后边牵涉zf和各大财团,利益错综复杂,这次咱们学校的领导班子换届选举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拢住她就是极大的助益,你这一搅合……唉,只能便宜对方了。” “你要是上去认个错,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然啊,别说你爸了,刘校长都够呛。” 胡果儿脸色微变,“她一个小丫头,能有那么大能量?” 林涛偷偷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蠢货。 334 美人 “小雅,这次可算看到那个胡果儿吃瘪的样子了,实在是大快人心,还要多谢那个明镜呢,没想到她竟然会帮我们。”阿雯有些不可思议。 林雅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想到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略略有些心悸。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帮了她。 “她是个好人。”林雅轻声说道。 “你还真信啊,我看都是营销出来的,不过能让胡果儿吃瘪,我暂时对她改观了。” 看到林雅额头还在流血,阿雯气愤的说道:“胡果儿真是太过分了,竟然下这么狠的手,咱到时候去网上发帖子,把舆论造起来,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连胡教授都落不得好,现在这社会,谁掌握舆论谁就是老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你。” 林雅抿抿唇:“算了吧,这次给她个教训,想必她就知道利害了。” 一开始只是想给胡果儿一个教训,但是后来她发现,这件事的结果可能会出乎她的意料。 而这个变量,就是明镜。 林雅在医务室包扎伤口时,抱着手机的阿雯忽然冲进来:“你快看论坛,有人把这件事曝光了,全都是在骂胡果儿的,是哪位英雄好汉干的?” 论坛上,有人匿名披露了胡果儿在大礼堂外欺负林雅的事件,并配上了林雅头破血流的照片,帖子里甚至有她正在医务室包扎伤口的照片,全部都是偷拍的,林雅越惨,胡果儿就被骂的越狠。 胡果儿本就口碑不好,平时嚣张作恶惯了,大家敢怒不敢言,而林雅口碑却很好,人缘也不错,这下子是墙倒众人推,胡果儿被骂的狗血淋头。 林雅扭头看了眼四周,医务室空荡荡的,究竟是什么人在偷拍她?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是谁干的? 林雅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然而在这条帖子上边,有一条更火爆的帖子,标注了hot的标志,回帖瞬间过千。 标题非常醒目——校草明镜新闻系系花食堂共进午餐!!! 这三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论坛里要疯了。 而且照片里,校草面对明镜,再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冰山冷男,温柔的吓死人,让人怀疑这个校草是不是被人附了身。 新闻系最低调的系花,面对明镜也是笑的最开怀的,那些厉青瑶的追求者们简直跌破了眼球。 更为震惊的是传闻中的女神明镜,当然现在已经荣升为国民女神,不管在网络上还是现实生活中,人气影响力比娱乐圈当红小花还要火爆,这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对大家来说,遥远的就像天边的月亮,大家对她的想象,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但是没想到,她跟校草和新闻系系花竟然是好朋友,很多人都难掩吃惊。 江州大学的食堂共有四个,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有一个,其中就数南食堂的饭最为好吃,尤其有一家卖拉面的,味美价廉,味道极其正宗,就连不爱吃拉面的南方人也天天来排队。 但是因为太远了,平时没什么人,但今天的南食堂,却是人头攒动,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到处都是拿手机拍照录视频的。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请你吃食堂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抠呢。”厉青瑶对此很无奈。 几人站在卖拉面的队伍里,明镜闻言笑了笑,望着装修的明亮大气的食堂,“我早就听说江州大学的食堂有一家拉面最为正宗,早就想来尝尝了。” “那你可给这家老板免费打了个广告,老板还不笑开了花。” 轮到明镜时,老板从窗口探出头,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热情,手足无措的模样十分可爱。 “没想到女神能亲临我家小店,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女神您放心,今天您和您朋友免费吃,吃多少都算我的。” 明镜笑道:“您做生意也不容易,天下没有吃白食的道理,今天是我朋友请客,她好不容易请我一次,您就别跟她抢了。” “是啊,老板,您可别跟我抢。”厉青瑶拿出饭卡,正要刷的时候,头顶越过一只手,抢先刷了饭卡。 厉青瑶扭头,笑道:“连你也跟我抢。” 江瑾辰是一群人中个子最高的,弯腰对老板说道:“六碗拉面,谢谢。” 老板笑呵呵的刷了卡:“这位男士请客了,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一碗拉面五块钱,六个人那就是三十块钱。 女神就连吃饭也这么接地气。 几人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高昶全程低头抱着手机,忽然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说道:“我买水去,你们谁要喝什么?” 明镜说道:“矿泉水。” 厉青瑶说道:“我也要矿泉水。” 江瑾辰看了他一眼,高昶连忙说道:“知道了,矿泉水。” 李军搓搓手掌,紧张的瞥了眼明镜:“你跟老江……也就是瑾辰,你们关系很好吗?” 江瑾辰拿着餐巾纸,一个个的擦拭筷子,闻言眉头机不可察的蹙了蹙。 明镜看了眼江瑾辰,笑道:“他是我的学长,在高中时,就对我颇为照顾。” 李军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和周秦挤挤眼睛,两人同时笑了。 有奸情。 “那天发布会可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吧?我有给你打电话,不过你手机关机了,还是后来雪儿告诉我你没事,我这才放心了。”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 “我听说跟冉家有关?”厉青瑶压低声音问道。 对面李军和周秦根本就听不懂,江州的豪门什么的只能从报纸八卦上了解,至于冉家更是一无所知。 对了,大三有个叫冉腾辉的学长,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他也姓冉,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冉家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厉青瑶对此是深恶痛绝,但是没办法,在江州这地界,提起冉家,谁不心悸。 江瑾辰擦筷子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明镜,睫毛耷拉下来,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明镜笑了笑:“拉面来了,我们先吃饭吧。” 高昶提着一袋子水回来,给每个人发一瓶。 几人吃饭的时候,周围不少人在偷偷拍照录视频,李军和周秦置身其间,颇为不自在,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偏偏面前四个人无比淡定。 另一边,明镜给陶纤纤和杜泽放了半天假,故地重游,两人心情都颇为复杂。 “北食堂的欢喜螺蛳粉不知道还开着没有,以前我最喜欢吃他家的螺蛳粉,你却每每嫌弃的不行。” 两人各自撑了一把雨伞,走在寒冷的风中。 杜泽面色冷淡,不发一言。 走进北食堂,人还是那么多,那家螺蛳粉还在开着,只不过寥寥几个人。 “学姐?学姐真的是你啊。”迎面一个男孩子走过来,惊喜的抱住了陶纤纤。 杜泽咳嗽一声,面色越发冷了。 陶纤纤尴尬的说道:“小许,你先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 小许放开陶纤纤,激动的说道:“学姐,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陶纤纤笑笑:“来学校办点事,你呢?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学姐我听说你进了祝氏集团,短短时间就混到了管理层,厉害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学院的传奇,你今天不会是跟明镜一起来的吧?明镜呢……?”男孩目光往陶纤纤身后瞟。 陶纤纤无奈的说道:“大小姐陪她的朋友去吃饭了。” “这位是……杜泽学长?”男生仿佛刚刚发现杜泽,“原来你们两个还在一起,看来传闻是假的了。” 陶纤纤愣了愣:“什么传闻?” 男生咳嗽一声:“就是说你俩分手了,你跟叶氏集团的少爷在一起了。” 陶纤纤哭笑不得:“太荒唐了。” “我就说太荒唐了,学姐怎么会是喜新厌旧的人,你跟杜泽学长你们俩是我们商学院的传奇,天造地设的一对,每年的新生都要拜你俩呢。” “拜我们?”陶纤纤瞠目结舌,这什么鬼? “你们俩是学霸,年年不是你霸第一就是我占第二,还是一对恩爱璧人,大家拜你们,一是保佑成绩进步二是保佑爱神降临,不拜你们拜谁啊。” 陶纤纤看了眼杜泽:“让你们失望了,我们俩早就……。” 杜泽忽然冷声说道:“再磨蹭会儿,你的螺蛳粉就没有了。” 成功截住了陶纤纤的话头。 陶纤纤这回可没那么好糊弄了,打发走小许,她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让人知道我们分手了?” “没必要搞的人尽皆知,除非你想成为论坛热点,被人评头论足。”话落抬步离开,走到了卖螺蛳粉的窗口前。 陶纤纤知道他是最讨厌哗众取宠的,但这能成为理由吗? 朝夕相处了四年,有时候陶纤纤都搞不清楚这个男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还有,他不是最讨厌螺蛳粉吗?怎么这回主动去买螺丝粉了? 杜泽买了两份,美其名曰,同学一场,请她吃顿饭不过分。 陶纤纤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他,杜泽顺手接了过来。 两人同时愣住了。 杜泽若无其事的接过来,盯着面前的螺蛳粉,眉头紧蹙,仿佛面对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陶纤纤笑道:“别逞强了,你吃不惯的,这碗也给我,你还是去买炒饭吧。” 陶纤纤刚准备把他那碗端过来,杜泽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能被人喜欢,一定有它的优点,你能吃,我也能吃。” 话落夹了一筷子粉送进嘴里,那表情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陶纤纤笑眯眯道:“怎么样,好吃吗?” 杜泽强忍着下肚,呕了一下,拿起水瓶狂灌水。 陶纤纤笑的肚子疼,“你啊,从来就是这么个倔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说起来两人的分手原因,其实十分平常,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但是彼此谁也不愿意低头,渐渐的关系就淡了,恰逢毕业季,两人都比较忙,一个月不联系,彼此默认了分手。 可能在两人的潜意识中,都是事业大于感情的人吧。 杜泽闷着头,很快就把一碗螺蛳粉吃完了,连口汤都没留。 他放下筷子,深深的看着陶纤纤。 陶纤纤笑不出来了。 杜泽站起来,扭头就走。 陶纤纤拆开筷子,一边吃一边流泪。 “杜泽,你那么骄傲,永远也不会向我低头,老娘爱上你真是瞎了眼。” “啪嗒啪嗒”眼泪滚进了碗里,酸酸辣辣的味道像她此刻的心情。 人生百味,酸甜苦辣。 “你的面子比老娘重要,你就守着你可怜的自尊过一辈子吧。” —— “明镜,胡果儿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厉青瑶问道。 对面几双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明镜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是校领导要考虑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也是,这个胡果儿平时欺负人成习惯了,今天要不是你撞见,又被她粉饰过去了,不过估计校领导看在胡教授的面子上,会轻轻揭过去,她估计连个通报都不会有。” 厉青瑶嘴上这么说,心底却门儿清,今天的事没那么容易善了,当时她看得清楚,是林雅自己摔出去的,但她并没有站出来为胡果儿作证。 胡果儿是该给她一个教训,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一个弱者的反抗,往往需要极大的勇气。 只是林雅竟然这么有心机,厉青瑶有些意外。 “这个胡教授,我倒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高昶压低声音说道。 “他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意外,一丘之貉罢了。”高昶语气有些不屑。 厉青瑶挑眉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是想替林雅出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高昶咳嗽一声:“你别胡说,我只是看不惯仗势欺人罢了。” “是吗?”厉青瑶挑了挑眉。 她跟高昶更熟些,两人没那么多顾忌,还能开开玩笑。 高昶脸有些红,赶紧低头吃饭。 在厉青瑶的记忆中,江瑾辰是冰山堆砌的,高昶则是油锅里煎炸的,又油又腻,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能成为好朋友倒是稀奇。 上了大学后,江瑾辰更高冷了,高昶倒是没那么油了,走过了叛逆的青春期,人变成熟了不少。 这时林涛走过来,走到明镜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明镜小姐,食堂的饭太简陋了,刘校长在对面的德昌楼给您置了一桌酒席,还请您赏脸一聚。”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内心惊异的同时默不作声。 这位看起来比她们还要小的女生,已经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人了,就连他们看到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主任的教务处领导,对着这位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 这一刻,大家直观地感受到了差距。 吃进嘴里的饭忽然不香了。 “帮我转告刘校长,一碗拉面足以裹腹,让他不要破费了。” 明镜想到什么,笑道:“顾庆剡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望刘校长引以为戒。” 顾庆剡三个字落地,整个食堂静的针落可闻。 林涛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庆剡是怎么倒台的,林涛深知一二内情,这个名字仿佛一个禁忌,没人敢提起。 只有她、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从容自若。 顾夫人的侄女在学校欺负了明镜的妹妹,这是一根引线,串联出后边一系列事情。 今日胡果儿林雅的事情跟这件事性质差不多,如果真的追究起来…… 林涛神情瞬间惶恐起来。 ------题外话------ 编辑昨天通知我,她记错时间了,不是十一号爆更,是十八号,因为爆更要配合推荐,所以抱歉大家,等十八号吧,一个星期可以再多存点稿子 335 怀疑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现场僵持的气氛。 明镜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好,我现在就过去。” 明镜挂掉电话,对厉青瑶和江瑾辰高昶说道:“今天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有时间我请你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厉青瑶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江瑾辰微微颔首:“外边下着大雨,司机开车小心些。” 明镜笑着点点头,和厉青瑶一起离开。 林涛连忙追上去,殷勤的给明镜撑伞。 “林主任,你有这时间,不如多去劝劝刘校长,整肃好校内风气,莫因一两个蛀虫而毁了百年名校的清誉。” 轿车停在面前,明镜挥手和厉青瑶作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很快黑色轿车消失在雨幕中,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林涛打量了眼厉青瑶:“你跟明镜小姐……?” 厉青瑶连忙摆手:“明镜跟我表妹是好朋友,她也就是看在我表妹的面子上才跟我一起吃饭的,主任千万别多想。” 话落赶紧溜了。 林涛哼了声:“一个个滑不溜秋的。” 随即眉头紧蹙,合作泡汤,谁能抵制得了来自刘校长的怒火。 说到底都是胡教授教女不严,私底下欺负欺负同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这次闹到明镜小姐面前,就太过分了。 这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何况胡果儿当时对明镜小姐出言不逊,明镜小姐没有当场甩脸色已经是极好的修养了。 总之,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不知道胡教授这次又能想出什么招帮他的女儿推卸责任,明镜有句话他特别认同,子不教父之过,胡果儿有今天,完全是胡教授纵容的结果。 当他回到刘校长的办公室,远远看到围了一圈人,办公室内传出胡教授痛心疾首的声音。 “到现在你还不认错,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死不悔改的女儿,你真是要气死我。” “不是我推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认。”胡果儿梗着脖子,倔强的反驳。 “你……。”胡教授扬起手掌,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简直要气死我。” 胡果儿捂着脸不可置信:“你竟然打我?” “老胡,你消消气,小心身子。”刘成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没想到一向爱女心切的胡教授听说了这件事不仅没有维护胡果儿,反而揪着她来校长办公室写检讨,让她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去找林雅和明镜道歉,胡教授这么做,刘成还能说什么。 结果胡果儿竟然油盐不进,坚决说自己没有错,拒不道歉,刘成看着火都冒了起来。 感情人家都冤枉你了不成? 这丫头平时什么德行刘成也有耳闻,要说林雅和胡果儿,谁都会相信林雅。 “果儿,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你爸爸也会受到你的牵连,你替你爸爸想想,他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 “我没错,你们再说多少次我也没错,我根本就没推她,是她自己故意摔倒的诬陷我。”别人不相信她就罢了,连一向最疼爱她的爸爸都不相信她,胡果儿要气疯了。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胡教授忽然捂着心口栽倒在地上。 现场一片慌乱,也没人有心思看热闹了,要说胡教授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可惜人家不领情。 摊上这么个女儿,胡教授以后的日子够呛。 刘成哪儿还顾得上追究责任,赶紧打120把人送进医院。 胡果儿整个人都吓傻了,哭成了泪人儿。 —— 车子驶进祝家别墅,周妈赶紧迎了过来。 “小姐,您终于来了。” “周妈,奶奶怎么样了?” “吴医生刚刚走,喝了药,睡下了,老太太一直记挂着您,我就冒昧的给您打了电话。” 明镜走进客厅,“吴医生怎么说?” “年纪大了,还是些老毛病,昨晚先生拎回来几只螃蟹,说是别人送的,老太太最好这口,我就蒸了两只,只给老太太吃半只,小姐您之前说过,老太太脾胃虚弱,不能吃这些寒凉的东西,谁知道后半夜,老太太饿了,自己去厨房把剩下的半只螃蟹吃了,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了,也是怪我。” “螃蟹?”明镜蹙起眉头:“他不知道老人家不能吃这种东西吗?” 祝家没人喜欢吃螃蟹,除了老太太,祝文韬这是想干什么? “这……。”周妈犹豫了一下:“先生可能没想那么多,应该不是故意的。” 明镜看过祝奶奶,问道:“他今天没有出门吗?” 周妈摇了摇头:“夫人倒是一早就出门会友了,湘湘跟同学出去旅游了,至于小少爷,他在家就闲不住。” 明镜瞥了眼楼上,撩起袖子走进了厨房,“我做一道养胃健脾粥,做几味药膳,等会儿奶奶醒了,喂她吃一点。” 周妈连忙说道:“小姐我给您打下手。” “不用,周妈您去歇着吧,平时照顾奶奶就挺辛苦了。” 周妈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大小姐最勤快最孝顺,比那个祝湘湘强了千百倍,祝湘湘一个穷出身反而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是何道理,对老太太可没大小姐这么上心,果然没血缘就是生分,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娟磕着瓜子从角落里冒出来,“大小姐来了。” 周妈白她一眼:“忙你的去,别在这儿添乱。” “这怎么能叫添乱,我给大小姐帮忙去。”瓜子皮利落的扔进垃圾桶,李娟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相反大小姐并未把她赶出来,还让她洗菜,她洗得不干净,大小姐也没责怪她,反而耐心的教她怎么洗。 李娟盯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心想,祝家这窝麻雀堆里是生不出来这么漂亮的凤凰的。 瞅了眼四周,周妈回了卧室,先生在楼上书房,管家在院子里侍弄草坪。 李娟压低声音说道:“大小姐,您是今年三月回来祝家的吧?” 明镜挽着袖子正在和面,那修长的手指搅着面团,柔弱无骨,李娟难以置信有人连和面都能这么好看。 “是啊,你想问什么?” 这么平易近人的态度,令李娟胆子大了起来,她凑近了说道:“大小姐,我怀疑您不是这家亲生的。” 明镜和面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 李娟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那天我看到祝湘湘跟先生在书房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但是后来我看到祝湘湘拿给先生的那张纸上,写着dna三个字,我后来专门找人问了,dna是亲子鉴定的,她俩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大小姐,您还是尽早做应对吧。” 明镜看了她一眼:“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祝湘湘生气吗?” 李娟嘿嘿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小姐,就觉得格外投缘,您又孝顺又善良,我可看不得好人受欺负,您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吃亏的是祝家。” 明镜笑了笑,继续和面,“谢谢你,我会注意的,但是这种话,你不要跟第三个人说了。” “您放心吧,我懂。” 李娟按明镜教的,细心的洗干净菠菜叶子,犹豫了半天,说道:“大小姐,我给您爆了个大消息,作为回报,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明镜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笑问道:“帮你什么忙?” 大小姐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人还那么好,李娟下意识觉得求她一定没错。 李娟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失踪了很多年了,我默默的找了她很久,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大小姐,这是她的照片,你是厉害人物,我只相信你。” 明镜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是个很清秀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色的衬衫,有着江南女子的清秀婉约。 从五官轮廓上看,和李娟极为肖似,只是李娟更黑,面色更加沧桑,比照片上的女子老了二十岁还多。 “我俩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她下巴上有颗痣,我没有。” 仔细看就能看到照片中的女子下巴上有一个不怎么显眼的黑痣。 照片的背面写着名字和身份证号籍贯。 李婵。 明镜问道:“她失踪前是做什么的?” 李娟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下定了决心:“她在京州一家豪门里当保姆,具体那家叫什么名字,她说签的有保密条约,不能随便跟人说。” “你为什么不报警?” 李娟脸色垮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你当我不想报警吗?可我不敢……。” 每个人都有难以对人言说的往事,明镜并未刨根问底,柔声说道:“好,我帮你找人,你等我的消息吧。” “大小姐,我谢谢您了。”李娟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有任何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李娟在祝家观察了一段时间,这家的人除了不管事儿的老太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唯独这个刚回来没多久的真千金,反而是个顶顶的好人,人好且不说,手腕还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李娟在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觉得投缘。 她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也累了,不想再躲了,当年的事情她一定要查明真相,她要报仇。 明镜做完药膳,放在温箱里保温,灶火上小火熬着粥,中药的苦涩混着淡粥的清香一同熬成了独特的香味。 明镜洗手离开厨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李婵的照片连同背面的身份证号拍下来一同发给了郑青,让她帮忙查一下。 郑青回了个ok。 老太太醒了,明镜服侍她用过饭,两人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又睡了过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餐厅摆上了晚餐,祝文韬也终于下楼了。 看到明镜,他似乎有些惊讶,有些不满的瞪了眼周妈:“明镜回来,你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是我不让周妈说的,我又不是客人,还是忙你的工作重要。”明镜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祝文韬面色微韫,什么也没说,在餐桌后坐了下来。 这时林清回来了,见到明镜惊喜的不行,拉着她问长问短。 “你看天已经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今晚就别回去了,你的房间我每天都让人打扫,一个东西都没让别人动,就等着你回来呢。”林清最近气色好了不少,人也看着年轻了。 祝文韬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听你妈的,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明镜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祝文韬,祝文韬下意识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心虚。 难道她已经看出来了?怎么可能。 “好。” 林清喜笑颜开,“周妈,快给明镜铺床,把我新买的羊绒被套拿出来。” 周妈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好嘞。” “周妈,还是我去吧,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能扑腾的动吗?” 周妈白了李娟一眼:“老当益壮懂不懂,你笨手笨脚的,别把羊绒被套弄坏了,你半年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李娟咂舌,豪门再一次颠覆了她的想象。 明镜推开卧室门,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如今更显空旷。 床上换了崭新的四件套,柔软贴肤,手指沾上就不想离开。 卫生间摆好了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洗面奶沐浴露毛巾一应俱全。 林清敲了敲门,“明镜,仓促之下准备的,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妈妈说。” 明镜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手脚有些局促的中年女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足够了。” 林清关上门走过来,摸了摸床上的四件套:“我一个朋友是做床上用品生意的,这套顶配的羊绒四件套送来江州只有十件,我想着你皮肤那么娇嫩……妈妈就让朋友给留了一件,我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用上。” “以前是妈妈不好,总是忽略你的感受,妈妈现在想通了,妈妈不祈求你的原谅,等你奶奶大寿那天,妈妈要向大众宣布一件事情。” “夫人。”少女清冷的声音唤回林清的思绪,那些自以为是的感动,在这声冷冷的夫人中,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只余下满心的荒凉。 林清扭头,灯光下,少女的眼睛漆黑而幽深,像一汪最清澈的泉水,除了自己的影子,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没有感动,只有清醒的注视,像一个局外人,看着她自怨自艾,自欺欺人。 林清嘴唇张了张,哑然无声。 “夜深了,夫人去休息吧。” 林清苦涩一笑,“好,你早点休息。” 关上卧室门,明镜叹了口气。 师姐、对不起…… 明镜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打了一遍没有人接。 明镜放下手机,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明镜,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抱歉,我刚刚收工,才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伴随着女子爽朗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呜呜呼啸的寒风。 房间内开着暖风,舒服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透过风声,似乎想象得到那边的天寒地冻。 良久没有人说话,叶贞自顾自的说道:“这边下了好大的雪,我们拍戏爬到海拔三千多米的雪山上,好多同事都出现了高原反应,只有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大家都说我身体素质好,其实我要感谢明心,她把身体锻炼的太好了。” 明镜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无垠的夜色,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336 明心 “明镜明镜,这是我从后山捡到的野兔子,趁着师父下山了,我们把它烤了吧,小师妹们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身体,这个冬天那么冷,多吃点才能熬过去啊。” 少女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穿着宽大的洗得发白的淄衣,拎着一只受伤的野兔兴奋的跑进来。 明镜跪坐在佛像前,闻言悲悯的目光望向那只挣扎的兔子。 少女像是护崽子的老母鸡,立刻警惕的把兔子藏在了背后,“你别跟我说出家人不杀生,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小师妹们跟你不一样,你发育逆天,个子蹿的这么高不需要补,但是小师妹们可不行,一个个瘦的跟小鸡仔似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师姐,我念一段往生咒,你们去吧。” 少女立刻喜笑颜开,想到什么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千万不要告诉师父,不然……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哼。” ——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跪坐在蒲团上,更清秀羸弱些的小姑娘抽噎着背着佛经:“……度一切苦厄……舍、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不异色、空不异色……。” 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旁边的女孩小声提醒她,前方跪坐在罗汉脚下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睛,两个小姑娘俱是吓得一颤,胆更小的的那个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二师姐,我……我背不出来,你打我手板吧。”小姑娘颤巍巍的伸出小手,小脸上满是隐忍的惊恐。 “二师姐,明尘身体不好,你打我吧,我替她受罚。”明提卷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手掌,一脸视死如归的坚决。 明镜静静的看着两人,两人承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就快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少女冲了进来,把两个小姑娘护在身后,劈头就骂明镜。 “她们还那么小,背不出来就背不出来,你干嘛要打她们,你的心是铁打的吗?天天都要背佛经,背不出来能怎样?还真要她们当一辈子尼姑吗?你们别哭,等大师姐成年了,就带你们下山,她一心向佛就让她求佛去,咱们去人间逍遥快活去。” 话落拉着两个小姑娘就走。 两人挣脱开她的手,老老实实的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大师姐,二师姐也是为了我们好,背不出来佛经,是我太笨了,你不要怪二师姐。” 少女气的跺脚,大冬天的,脸蛋冻的酡红,更衬得眉眼鲜活飞扬,像冬日石缝里钻出的小草,有着极为强悍的生命力。 “你到底给这俩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么听你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师姐,没有一技傍身、更无学历家世,你们如何在人间立足?”明镜淡淡的质问道。 少女噎了噎。 “人间繁华,却也人心险恶,不似庵门青灯古佛,与世隔绝,小师妹们正是修心正己磨砺性子之时,苦虽苦,却能受益一生,生在佛门,是她们的不幸,却也是她们的幸运。” “就你大道理最多,我嘴笨说不过你,最好如你所说的那样。” 少女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美其名曰要看着她不能体罚师妹们,但是听着佛经,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佛堂庄严,岂是酣睡之地,但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一颗赤子之心,无知无畏,鲜活热烈。 她叫明心,一个喝酒吃肉不背佛经的佛门弟子,她说生在佛门是我的不幸,但我不认命,我一定要下山,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繁华,如此不枉来人间走这一遭。 她外强中干、刀子嘴豆腐心,骂过明镜,回头有好吃的一定给明镜留着。 她曾说:“你是我抱回来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这双不像孩子的眼睛吸引住了,我虽是你师姐,比你年长几岁,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比怕师父还要怕你,但是你别误会,此怕非彼怕……。” “你从小就不会哭,我和师父一度怀疑你有天残,你太聪明了,什么东西一遍就会,你教我认字写字,你是师妹,可我觉得你更像我的另一个师父,有时候看着你孤独的跪在佛像前日复一日的苦修,我很心疼,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没了天真,活成了一个老人。” “明镜,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 “明镜,你在听吗?”手机里传出少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这是师姐的声音,可师姐却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像烈日下的骄阳,永远那么自信开朗。 如果是师姐,她肯定会说:“你这丫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最看不惯你这副高深莫测忸怩捏捏的样子,老娘看了就来气。” 明镜笑了笑,听到明镜的笑声,手机那头的叶贞惊了。 “明镜……你、你没事吧?” “元旦你有没有时间,回江州一趟。” “好,我到时候一定赶回去。”叶贞爬也要爬回去,明镜难得主动需要她。 “雪山这几天天气突变,注意安全。” 说了几句,手机提示有电话进来,明镜挂了重新接通。 “明镜,这个叫李婵的是你什么人?”郑青劈头问道。 “怎么了?” “你先说她是你什么人?”郑青语气似乎有些急切。 “祝家一个保姆的姐姐。” “仅此而已?”郑青似乎难以置信。 明镜问道:“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她在系统中,已经是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了,早已被销户。” 十三年前? 明镜眸光微深,凝望着漆黑的深夜,淡淡道:“李娟呢?” “一样的,姐妹俩都死于十三年前,而且……。” 郑青压低声音,似乎有些顾忌,犹豫了半晌说道:“这种熟悉的手法,如果我没认错,是我的同事干的,这个李娟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我深入查一下这个李婵,你撬开李娟的嘴,这姐妹俩身上绝对有秘密。” —— 李娟再次被噩梦惊醒,披衣起床。 凌晨三点,整座明山花园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月光孤独的照射着大地,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李娟腋下夹着一捆烧纸,匆匆跑到后花园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火光亮起,火舌瞬间将烧纸吞噬,映亮了李娟愤恨的双眸。 “小宝,和你爸在那边好好的,妈妈替你们报了仇,就去找你们,缺什么了就跟妈妈说,妈妈烧给你们。” 忽然一截白色的裙摆出现在视线中,被夜风轻轻扬起,比这深夜烧给死人的火还要诡异惊悚。 李娟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走到近前,李娟松了口气:“原来是大小姐,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呢。” 走路没有声音,大半夜的穿条白裙子,比鬼还可怕。 夜色犹如迷雾,让她看不清少女的脸,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神秘而朦胧。 “你和李婵,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李娟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她果然没找错人。 火渐渐熄灭,留下一堆灰烬,零星的火星子在夜色中一跳一跳。 李娟跪在火堆前,“是的,我在十三年前就该死了,可是我命大,逃过了一劫,只是可怜我那丈夫和刚刚一岁的儿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 明镜静静的听着。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藏在一颗颗泪珠里。 此刻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女人,只是一个遭逢巨变痛失丈夫爱子的一个可怜人。 眼泪滚进灰烬中,“嗞”的一声轻响,便被吞噬蒸发。 “我姐姐刚成年就去了京州打工,一开始有两年没跟我们联系,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当保姆,这家给的报酬很高,姐姐每年都能寄回来一大笔钱,家里盖了新房,十里八村哪家不羡慕我们家有个能干的女儿,虽然总有那坏心眼子的嫉妒我姐姐,背地里说些难听话,但我们家人都知道,我姐绝不是那种人,我有时候就会问我姐是给什么人家当保姆的,但我姐总是支支吾吾,说是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主家的任何消息,不然就要赔一大笔违约金。” “她一去就是十年,这十年间,我爸生病去世,她也没有回来过,只寄了一笔钱,我渐渐的开始埋怨她,直到我结婚生了孩子的第二年,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 刚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 一大早,祝家就热闹起来了,林清早早起床进厨房忙活,这在往常是绝对见不到的画面。 周妈笑道:“这才像一家人。” 没有祝湘湘捣乱,祝家的画风总算是正常起来了。 李娟打着哈欠走出来,周妈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个死丫头,日上三竿了才起来,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小姐的,小心让夫人看到你这副懒散样子把你赶出去。” 李娟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仔细看眼皮还有些红肿,闻言撇撇嘴:“放心吧,夫人慈悲心肠,是不舍得赶我走的。” “真把自己当回事儿,记住你的身份。”周妈淬骂道。 李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看祝文韬从楼上下来,连忙将早上新鲜送来的报纸递了上去。 “这谄媚劲儿,是跟谁学的,这丫头真是比猴儿还精。” 别说,她的表现,夫人和先生包括祝湘湘都很满意,觉得她踏实能干,人还聪明有眼色。 周妈很怀疑,这丫头这么有手腕,怎么人到中年,混到在大街上流浪? 明镜推着祝奶奶去外边的花园转了转,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摆了满桌。 “你这几天就留下来陪陪你奶奶吧?她天天挂念着你,你守着她,老人家病也好得快。”林清盛了碗杂粮粥递到祝奶奶面前,然后给明镜盛了一碗。 现在祝家人吃的都比较养生,大鱼大肉鲍鱼燕窝什么的吃的比较少,平时都是照着明镜给的药膳单子准备,五谷杂粮、蔬菜水果吃的最多。 祝奶奶善解人意的说道:“孩子忙你的去,别听你妈的,别因为我一个老婆子耽误了你的事儿。” 祝文韬这时候说了句:“是啊,听你妈的吧,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住几天。” 明镜笑了笑,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答应了下来:“好。” 林清是最高兴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林清也不出门了,在家陪着明镜和祝奶奶看电视,难得享受温馨的时光。 楼上,祝文韬观察了一眼四周,打开明镜的卧室门,迅速把门关上,快速走进卫生间。 牙刷沾了水,早上用过了。 祝文韬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将牙刷装进去,又重新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牙刷替换。 拿起梳子对着光照了照,终于从上边发现了一根发丝。 祝文韬小心翼翼的将发丝放进密封袋里,把卫生间维持原样,匆匆离开了。 祝文韬刚出来,就撞上提着拖把迎面走来的李娟,面色沉了沉。 “先生,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您的房间在那边,这边是两位小姐的房间。”李娟提高声音“好心”提醒。 果不其然,祝文韬脸色更沉了,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走错房间了,别跟明镜说。” 话落冷冷的瞪了眼李娟。 李娟仿似被吓住了般,瑟缩了一下肩膀,垂下了脑袋。 祝文韬扯了扯嘴角,瞥了眼楼下浑然不知的三人,扬长而去。 李娟慢慢直起腰,脸上再不见丝毫怯懦,盯着祝文韬的背影,呸了一声。 “跟自己养女搞到一起,我呸,禽兽不如。” —— 周雪出门办事去了,蒋春岚是第二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 昨日明镜去江州大学的事情网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江州大学有史以来最低调但也帅的最有逼格的校草就此走入了大众的视线。 两人在食堂吃饭的照片全网流传,相比曲飞台的漫画性感美男风,这位江大校草则是妥妥的冰山美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气质,高贵中透着几分禁欲系的克制成熟,不动声色间勾人心魄。 全网磕疯了,明镜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但这位校草小动作间流露出来的情谊铁定对明镜有意思,一时一群cp粉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全在求这位校草的资料。 “啪”筷子拍在大理石餐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花姐端着燕窝走出来,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夫人生气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夫人这么生气的样子。 蒋春岚打了个电话:“把网上有关瑾辰的绯闻全部给我处理干净,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有下次,你也别干了。” 挂了电话,蒋春岚缓缓呼出一口气,面色渐渐沉定下来。 “夫人,您的燕窝。”花姐恭敬的送上来。 蒋春岚瞥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了?” “这……。”花姐踌躇了一下,说道:“夫人以前不是很喜欢明镜小姐吗?怎么忽然……。” 之前祝家的接风宴,夫人还专门去给她撑面子,所有人都知道夫人有多喜欢这位祝家的真千金。 怎么夫人好像一夜之间转变了态度。 蒋春岚搅了搅燕窝,“我只是不想瑾辰被感情影响了学业,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花姐想说,少爷是个有主见的,明镜小姐那样的也不多见,少男少女的,有好感再正常不过,夫人反对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她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蒋春岚眸光微眯,在没有查清明镜的底细之前,她不会容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的儿子。 337 无愧 “妈、我回来了。”祝湘湘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坐在一起看电视的三人,瞳孔骤缩。 但她很快收敛表情,笑着走过来:“原来是明镜来了,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李娟接过她手里的包,递给她一杯茶暖手。 祝奶奶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将目光放在了电视上,演的是一档家庭纪实节目,挺有教育意义的。 林清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这两天去哪儿玩了?” “去了九华山,听说那里拜佛特别灵,我求佛祖保佑奶奶和爸爸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保佑少丹早点懂事,当然也保佑我成绩进步,越来越漂亮。” 林清嗔道:“这么多愿望,佛祖顾得上帮你实现哪个?” “心诚则灵,我诚心祈求,佛祖一定会帮我实现的。” 祝湘湘目光一转,落在明镜身上:“明镜,你说是吗?” 明镜微微一笑:“礼佛一拜消罪业,称名十念种善根,心中有佛,心即是佛,烧香拜佛不如有一颗虔诚的内心。” 什么意思? 祝湘湘总感觉明镜话里有话,那笑容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令祝湘湘内心有些不安。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祝湘湘坐不住了,借口去楼上换衣服,便匆匆的上了楼。 李娟瞥了眼明镜的方向,拿着抹布上楼。 林清偷偷觑了眼明镜,见她神色如常,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可恶。”祝奶奶忽然怒骂了一句,明镜抬手抚在她背上顺气。 “电视都是演出来的,您何必大动肝火。” “你没看右下角写的么?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这样的男人真是败坏家门。” 林清冷笑了声,“世上男人多薄幸,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档节目的男主人,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妻子闺蜜,被妻子发现后家暴妻子,将怀孕的妻子打的流产,七个月的孩子死在了肚子里,妻子也因此终生不孕,这还不算完,闺蜜联合男主人把妻子净身出户,妻子因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 如果真是演戏就好了,可以随便编排结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对夫妻受到惩罚,下场凄惨。 然而现实却是两人过起了逍遥自在的日子,背负两条人命,却连警方也拿他们没办法,法律约束不了,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谴责。 但对于这种良心坏透的人来说,再多的骂名也无法改变她们的内心。 佛家所说的善报和恶报,到底存不存在。 祝奶奶脸色僵了僵,林清这是指桑骂槐呢。 祝文韬干出这种事,她这个当妈的也有责任,随便她怎么骂吧,只要能出气。 祝奶奶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理解当媳妇的不容易,对林清她是能包容就包容。 不过听说那个周灵已经死了,祝文韬现在也回了家,再没有夜不归宿过,对林清也是默默关心着。 终究还是有二十多年的感情,两人都呕着一口气,就看谁先低头了。 —— “爸爸……。”祝湘湘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祝湘湘推开门走进去,小心的关上书房门。 转身的瞬间,眼眶里蓄满了水花,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祝文韬眉头微蹙:“怎么了?” “爸爸,妈妈要送我出国读书,我不想去……。” 祝湘湘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却大颗的滚落,划过洁白的脸庞,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一幕,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无动于衷。 “出国?”祝文韬手指摩挲着杯檐。 “我……我刚刚听到妈妈打电话,还在她房间里看到了写着我名字的留学申请书,我知道我的存在妨碍到了明镜,妈妈想把我送出国,我我也确实不应该再赖在祝家,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和少丹,爸爸您帮我去和妈妈求求情好不好?我愿意离开祝家,我什么都不和明镜争了,但是出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更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我……我受不了。” 祝文韬站起来,温声安抚她:“别怕,我去和你妈妈说。” “呜呜~”祝湘湘哭着扑到他怀里,哭声像小猫一样,让人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 感受着怀中的娇躯,祝文韬整个人有片刻的僵硬,抬起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爸爸,我是假千金,可我也是受害者啊,但是明镜呢?她才是处心积虑的假千金,她骗了您和妈妈骗了所有人,为什么她可以得到妈妈的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祝湘湘的语气悲愤又委屈,听着就让人心疼。 “从小到大,我都是祝家的千金,我有爸爸妈妈的疼爱,我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直到有一天,明镜出现了,她以真千金的身份回到祝家,她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还夺走了爸爸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人人赞扬她是菩萨下凡,可是她真的没有私心吗?她处心积虑的回到祝家,谋夺祝氏的家产只是第一步,谁知道还有什么阴谋?” 祝文韬眸光渐渐幽深,手掌落在祝湘湘的肩头,“别哭了,爸爸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的。”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真的不忍心看您和妈妈还有奶奶被她蒙骗,她千好万好,也不是您和妈妈的亲生女儿,人心隔肚皮啊。” “这次我出去旅游,实际上是去了四季镇,您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祝湘湘摇了摇头。 “明镜她实在太可怕了。” 祝文韬追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祝湘湘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不……我我不能说。” 祝文韬温声安慰道:“别怕,有爸爸在,爸爸会保护你的。” 祝湘湘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深出涌动着深深的关心,抿抿苍白的唇,犹豫了一下,缓声说道:“明镜她、她是杀人凶手……。” —— 祝湘湘走出书房,脸上的悲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得意。 她必须要给祝文韬下一剂强心针,不然这个男人犹犹豫豫,最终只能错失先机。 至于杀人凶手、呵。 这是一个死结。 她怎么解也解不开。 除非她能证明明心的存在,洗清杀人嫌疑,但与此同时,也更加坐实了她处心积虑冒充真千金的阴谋。 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狡辩。 别怪她下手狠,怪只怪,林清不给人留活路,为了讨好明镜,竟要狠心把她送出国。 她倒是要看看,林清在知道真相后,她辛辛苦苦讨好的女儿竟然一直在骗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那画面,一定很好看。 祝湘湘离开后,李娟从角落里冒出来。 书房隔音效果太好,两人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看祝湘湘那憋不住的得意的笑,肯定没安好心。 她要赶紧告诉大小姐。 谁知明镜听了后并不意外,“下个月一号,奶奶的寿辰,那天一定很热闹。” “是啊,夫人这一个月都在忙这件事,今年老太太是整寿,肯定要大办一场,我看光写的请帖都有几麻袋了,这是要将整个江州名人都请来的节奏。” 明镜拿出一个木盒交给李娟:“寿宴的前一晚,引蜂蜜水给奶奶服下。” 李娟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盒。 聪明人什么都不多问,照做就是了。 大小姐肯定不会害人的。 明镜走到落地窗前,阴云罩顶,一线微弱的日光穿透层层乌云,洒落下朦胧的光芒。 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唯余满地荒凉。 “真正的寒冬,就要来了……。” —— 黄超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擦了擦嘴这才苦兮兮的说道:“为了打听点消息,出卖色相,我容易吗我?小飞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不是喜欢天鹅城的房子吗?送你了。” 黄超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小子真阔气,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 黄超走到门口,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心的关好病房门,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青龙会在江州竟然这么厉害,就是地头蛇,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这我知道,说重点。” “青龙会是由冉博文三十多年前一手创建的,传闻他是北方人,兄弟三人家乡遭遇旱灾,活不下去了来了江州,三人一开始只是码头跑腿的,后来冉博文凭着一身蛮力和聪明得到提拔,成了码头管事的,这也给他后来的创业打下了基础。” 黄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这一周时间混迹各大赌场和夜店,总算把青龙会和冉博文的前世今生摸了个一清二楚。 “冉博文有两个兄弟,冉博学和冉博才,传闻兄弟阋墙,撕破脸的那种,冉博文就把两人架空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三个心腹,禄吉寿昌三兄弟,只是十三年前,他最信任的吉昌忽然叛变,出卖了冉博文,冉博文追去京州,然后就死在了京州。” 黄超说的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面前少年微沉的脸色。 “怎么死的?” “这是青龙会的机密,我打听不出来了,但是跟你说的那个禹江有关,这个禹江在青龙会是个禁忌,有人说她是警方的卧底,也有说是冉博文的仇家派来的杀手,总之冉博文的死跟这个禹江脱不了关系,这个女人真是个狠人啊啧啧,卧底两年,真够有耐心的。” 曲飞台忽然抓住床沿的栏杆,手背上青筋凸起,深吸口气,他问道:“禹江呢?” “冉博文死后她就失踪了,青龙会找了这么多年都没影子,估计早死了。” “死了?”曲飞台呼吸一紧,脸色青白交加。 黄超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曲飞台的不对劲,“你……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曲飞台忽然紧紧的抓住黄超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查禹江,她到底死了还是活着,死了的话、埋在哪里?” “青龙会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再说了,你怎么忽然对这个女人感兴趣,活到现在估计都三四十了,能当你妈的年龄了,再说了可能坟头草都两尺高了,这些青龙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危险了,咱还是别管了,好奇心害死猫。” 黄超以前以为江州是个繁华时尚的现代大都市,谁知深入了解才发现,这繁华的外表下,原来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小飞以前从不管这些闲事的,怎么忽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曲飞台闭了闭眼,女人凄美的一笑像是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曲飞台重新躺回去:“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韩医生说得再观察两天,二十五号吧,到时候要过元旦了,咱们一起回京州。” “明天就帮我办出院。”曲飞台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行行,都依你,我看伤口也长的差不多了。” 这时病房门被人敲了敲,黄超抬头,双眼瞬间亮了。 这健硕的胸肌,优秀的臀部线条,逆天的大长腿,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云墨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把一张烫金请帖递给曲飞台。 “少爷,祝家送来的请帖,元旦那天祝老太太七十大寿,邀您前去。” 曲飞台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明镜写的字。” 红纸金字,曲飞台三个字笔走龙蛇,尤其那个飞字,颇有一股飞龙在天的气势。 曲飞台准备把这三个字拓下来,以后就作为他的亲笔签名了。 “祝老太太?那不就是明镜小姐的奶奶吗?”黄超知道,元旦是回不了京州了。 这家伙一遇到明镜的事情,就跟个疯子似的。 曲飞台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请帖,合上放在胸口。 云墨说道:“少爷,贺礼我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不用,我自己准备。”送给老人的礼物,怎么能敷衍,而且还是明镜的亲奶奶。 云墨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黄超连忙追了上去:“云墨哥哥~你等等我……。” 云墨脚步一顿,扭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黄超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冲上来掐死自己。 “再让我听到你这样喊我,我就把你舌头拔了。”话落丢下一个嫌恶的眼神,扬长而去。 黄超捧着心口直直的盯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连生气都那么帅!要命了……。” 曲飞台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是我。” “曲飞台?”赵蓁惊了,看了好几遍手机,还以为打错了。 这家伙上次还威胁自己,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母亲如今日子不好过吧?” “这干你什么事?曲大明星不是看不起我们冉家人吗?竟会主动关心我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明镜伤了一条手臂,她放过了你们,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 赵蓁呼吸一窒,很快嗤笑道:“你当你是谁?一个卖笑的歌星,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我姓曲,原名曲兰舟。” 赵蓁脸上嘲讽的笑刚刚酝酿,想到什么,忽然僵在脸上,因此显得脸色有些狰狞。 “曲兰亭是你什么人?” “你觉得呢?”曲飞台懒散的靠回床头,拿起一瓣橘子塞嘴里。 “你想做什么?”赵蓁握紧了手机。 曲家人惹不起,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 冉博文死后,青龙会不至于没落,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不知怎么惹了京州的曲家,招致疯狂报复,从此一蹶不振。 她竟忽略了曲飞台是曲家人,毕竟曲家怎么可能让自家人进娱乐圈那种地方。 “很简单,帮我查一个人。” 这种机密,只有青龙会内部人才有机会知道。 曲飞台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从此之后,他再也拿不起枪,被迫放弃了梦想,选择性遗忘了那段记忆。 但是当他看到磊落干净的明镜,他不敢靠近。 梦靥、他要亲手打碎,欠的债,他要亲手还。 如此,他才能问心无愧、干干净净的走到她面前。 338 鸠占 进入十二月下旬,天气预报近期寒流入侵,聚集在元旦前后,提醒大家出门注意防寒保暖。 十二月底,全省范围内的高二生开始为期三天的会考。 明镜在请了半个月假后,再次踏进了校园。 时间越往后推移,天气冷的越过份,那种冷是黏腻的湿冷,如跗骨之蛆,令人难以忍受。 全市考生全部打乱,分散在江州各大考场,明镜被分到了隔壁一中。 考生们搓着手跑进考场,好在教室里有空调,热风吹着,大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实在是太舒服了。 “我听说北方已经下大雪了,那雪足有三尺厚,可惜咱们江州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大雪啊,我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去北方看一次大雪。” “你知足吧,冷成这个鬼样子,手还没伸出来就冻成冰棍了。” 一群人叽叽渣渣着,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脱棉衣的脱棉衣,摘帽子的摘帽子。 会考比普通考试要松散些,而且考题普遍简单,因此这些考生也没什么太大压力,还能嘻嘻哈哈说笑。 谢真抬头,看到唐琬愣了愣,什么也没说走进了教室。 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没想到竟然又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谢真一进来,有认识她的就开始打招呼。 “谢神,多多照顾啊,拜托拜托。” 人人都用狂热的目光望着她,谢真在明镜身边早已习惯了,淡定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是一中唯二考进cmo的竞赛生,还拿到了银牌的好成绩,这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谢真在一中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长的不出众,成绩偏科严重,在理科班,也不算拔尖。 但就是这么个哪方面都很平庸的人,竟然和赵蘅一样,拿到了cmo的银牌,虽然不能直接保送,但在高考中,是能直接加分的,这已经秒杀一大片人了。 从京州回来后,谢真在学校人气一度飙升,大家发现她跟赵蘅的关系竟然亲近起来,又是羡慕死一大帮人。 但是大家看看谢真的脸,又放心了,赵蘅估计真拿她当朋友了,谢真的长相没有任何威胁性,因此女生竟然也没为难她的,反而都跟她套近乎。 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其实源于明镜,谢真心里都清楚。 在机场的时候,她就跟着明镜上了热搜,几次狗仔偷拍的明镜照片中都有她的身影,足以说明她跟明镜的关系不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的要死。 谢真虽然被捧成了学神,但她本人却一点都不骄傲,平时谦虚低调,谨小慎微,每天埋头学习,以前总是形影不离的唐琬大家好像有很久没见到两人在一起了。 唐琬走进来时,看到大家都围着谢真问长问短,谢真犹如被众星拱月的公主。 唐琬心底极不舒服,隐忍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文具包甩在课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大家注意到了她,但又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扭头对着谢真问长问短。 直到明镜走进来,整个教室发出死一般的寂静。 谢真“噌”的一下站起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明镜、你竟然跟我是一个考场。” 那双总是灰扑扑的眸子发出亮闪闪的光,像是见到偶像的小粉丝。 明镜笑道:“好巧。” 其他人基本上是第一次见到明镜本人,除了惊艳外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她个子比普通女生要高,像春日抽条的杨柳,高挑且柔韧,这么冷的天,基本人人穿棉服羽绒服,只有她还是那身经典的搭配,她的所有同款网上全卖断了货,仿版肆虐,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穿出这样云淡风轻的气质。 就连有名的博主仿妆明镜的素颜装都频频翻车,身材再好的超模穿上这身黑白配也只是东施效颦。 这股“明镜风”刮进了时尚圈,不少时尚杂志都在研究明镜的搭配,最后得出结论,时尚的尽头是简单。 大繁就简,就是这个道理。 黑与白,才是永不过时的经典。 但是在这个社会,人人心上垒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各种压力纷至沓来,急需物欲填充,谁又能真的放下一切,回归最原始的简单呢? 好看是一回事,羡慕是一回事,再给一次选择,她们依旧会选择花团锦簇的艳彩。 所以明镜的风格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明镜在唯一一个空位上坐下,右手边就是唐琬,隔了一个过道。 其他人纷纷扭头打量着明镜,可惜考场不能拿手机。 此时监考老师进来了,看到明镜也是愣了一愣。 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 京州的大雪来的毫无预兆。 整座城市仿佛一夜之间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薄玉浔昨晚歇在了办公室,他名声在外,市长三顾茅庐请其为他母亲主刀。 这个手术难度很大,薄玉浔一天一夜没合眼,终于在凌晨三点成功完成手术。 临时在办公室猫了一晚。 清晨他是被门外护士们的叽叽喳喳声吵醒的,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雪白。 薄玉浔愣了愣,猛然坐起了身。 下雪了。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薄玉浔靠着沙发垂下了脑袋。 徐舒华推门走进来,“醒了?” 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递给他:“钱市长给医院送了块锦旗,可是把你好一顿夸,好家伙,我都听不下去了,幸亏你没在场。” 薄玉浔接过咖啡,喃喃道:“下雪了。” 徐舒华看着男人孤独的背影,叹了口气。 在外人眼中,这位事业有成的薄医生,也只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我刚听钱市长的意思,是想把他小姨子塞给你,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得罪人。” 这姓钱的也真是够损色儿的,人家救了你母亲的命,你反而给人家塞媳妇,这不纯粹恶心人吗? 人家薄医生是缺女人的吗? “我看这几天你还是躲躲吧,对方看你这态度,有点自知之明的就懂了。” 薄玉浔喝了口咖啡,起身:“我今天动身去江州。” “江州?”徐舒华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江州年底有个医学交流大会,你这样的行业精英,自然是香饽饽,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江州避避风头。” 钱市长是个惧内的,谁人不知,肯定是他家那个母老虎的要求,只是那种家世要登薄家的门,还是不够格的。 徐舒华想到什么,说道:“你等我一下。” 转身匆匆离开,很快回来把一个盒子交给薄玉浔。 薄玉浔疑惑的打开,是一条绣了莲花的银色丝带,做工精致,秀雅又贵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江州有位大名人不知你听没听过,江州祝家的真千金,明镜。” 薄玉浔摇了摇头,“不感兴趣。” 徐舒华挑了挑眉:“前些日子她来京州参冬令营,你侄女莲叶应该知道,有天晚上急诊科来了个危重病人,心脏骤停,是她站出来把人给抢救了回来,当时那情况,啧啧,真是万分危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临危不乱,颇有你当年的风范。” 薄玉浔对于善良的人有天生的好感,闻言点头:“是当医生的好苗子。” “这就是她当时遗留的发带,被我捡到了,只是后来没有机会还给她,你这回去京州,如果见到她,就帮我还给她吧。” 薄玉浔皱眉看了他一眼:“她还是个孩子?你胡闹什么?” 徐舒华摇摇头;“你真是消息闭塞,一点新闻都不看,这位真千金如今在咱们医学界可是大名人,她创建的基金会旗下有一个染心项目,就前些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发布会硫酸袭击事件,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不是总嫌跟政府打交道太麻烦吗?正好,这个明镜我看是个爽快人,你的科研小组跟她合作拉投资能省去好多麻烦,总之这位小姑娘,你见了肯定不会失望。” “这次去江州,肯定能见到老韩,说起来咱们寝室四个人,全部都是光棍,一个个都是行业精英,怎么会这么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徐舒华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薄玉浔垂眸看着盒子里的丝带,宛若绕指柔,它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薄玉浔回到薄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怀青走进房间。 “少爷,您要去哪里?” “江州。” 怀青走过来帮忙收拾行李,闻言动作顿了顿:“江州有个青龙会,不是善茬,少爷一定要注意安全。” 薄玉浔冷冷道:“最可怕的不是青龙会。” 怀青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是我调查到的线索,当年蒋家有两个保姆,一个在出事前被辞退,一个下落不明,被辞退的那个同年就出了车祸,唯独这个失踪的,很是可疑,我调查之后,发现了疑点,这个叫李婵的保姆,正是江州人,我大胆猜测,突破的线索就在这个叫李婵的保姆身上。” 薄玉浔打开信封,里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衬衫,容貌清秀婉约。 “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李娟,十三年前全家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怀青话落,薄玉浔眸光忽然一沉,手指将照片抓出了褶皱,却浑然不知。 怀青叹了口气:“所有的线索最后直指江州,少爷,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她将当年所有的证据抹杀殆尽,一旦她知道我们在追查当年的事情,一定会对您不利的,您千万要隐蔽行事,注意安全。” 薄玉浔忽然看向怀青,那样犀利的目光令怀青心头猛然一跳。 “她既然将当年的证据抹杀殆尽,又怎会让你查出来?这张照片,你究竟从哪里来的?” 怀青垂下脑袋:“果然瞒不过少爷的双眼,这张照片和这些线索,其实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我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觉得,对方应该是助我们的。” 薄玉浔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 “罢了,只要能替雪儿报仇雪恨,即使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我也心甘情愿。” 薄玉浔看过照片,便引火烧掉,灰烬散入风中,消失于天地间。 “你就留在家里,看好薄玉姜。” 怀青愣了愣:“少爷难道怀疑大小姐?” 薄玉浔冷冷勾唇:“她骗得了母亲,骗得了大哥大嫂,却骗不过我,我与阿姜一胎双生,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在我二十四岁那年从手术台上栽倒那次,我就知道,阿姜出事了。” 薄玉浔神情显出几分悲情,“阿姜是我弄丢的,是我对不起她……我找了她二十年都没有结果,怎么可能那么巧,她自己找回来了,三四岁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她却说她记得薄家的大门,她处心积虑回到薄家,连脚上和阿姜的烧伤都一模一样。” 怀青说道:“这说明她见过真正的大小姐,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 薄玉浔在薄玉姜回到薄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阿姜,只是那时母亲思女心切,她的出现抚慰了母亲,且那时他因夏雪大受打击,便留她在母亲身边,一个人出国了。 十二年过去了,这个女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好一个女儿该做的,薄玉浔便默认了她的存在,只要她不做任何威胁薄家威胁母亲的事,她会一直是薄家的千金。 只是近期薄玉浔总有一种感觉,阿姜还活着,就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 他一定要找到阿姜。 他甚至怀疑当年阿姜的失踪包括这个假千金回到薄家,都是阴谋。 茫茫天地间,如何寻一个失踪了三十多年的人,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放心吧,少爷,我一定会看好大小姐。” 薄玉浔提着行李出门,粉色的梅花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唯一一抹色彩。 薄玉姜和薄莲叶在院子里堆雪人,老夫人坐在屋檐下,腿上搭了条毛毯,手里捧着茶杯,听着院子里的笑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奶奶,姑姑欺负我。”薄莲叶娇嗔了一声,团了个雪球砸向薄玉姜,薄玉姜灵巧的闪身一避,雪球砸向了薄玉浔。 薄莲叶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拍他身上的雪:“对不起呀小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薄玉浔淡淡的说道。 薄玉姜走过来看向薄玉浔手里提着的行李上,“二哥要出远门吗?” 薄玉浔走到老夫人身边,蹲下身给她拉了拉腿上的毛毯:“母亲,有一个医学交流大会给我发了邀请函,我要去一趟江州,这个元旦,可能没法陪您一起过了。” 老太太拍着他的手,笑道:“你去吧,忙你的工作重要,家里这么多人,热闹着呢。” 薄玉姜眸光微眯。 江州? 薄莲叶兴奋的跳起来:“小叔叔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也想去江州玩。” “我是去工作,不是玩,在家听话,照顾好奶奶。” “好吧。”薄莲叶撅着嘴巴,一脸不情愿。 薄玉浔看都没看一眼薄玉姜,转身扬长而去。 薄莲叶觉得有点奇怪,偷偷对薄玉姜说道:“小姑姑,我怎么总觉得小叔叔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他跟你不是应该最亲近的吗?” 怎么看起来,小叔叔好像根本无视小姑姑的存在呢。 小叔叔回国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是这样。 明明奶奶说,小叔叔最疼小姑姑了,这可不对劲啊。 薄玉姜尴尬的笑了笑:“可能你小叔叔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吧,毕竟当初,是他把我弄丢的。” 这个解释薄莲叶接受了,看来还是要给小叔叔时间。 背过身去,薄玉姜眸底射出一抹阴冷,双手在袖子下紧紧纂成拳头。 339 姑姑 薄玉浔下飞机,韩烨上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薄,十几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韩烨无视周遭奇怪的目光,狠狠一拳锤在他背上。 “岁月真是厚待你,没在你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像我就惨了。”韩烨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这是咋保养的?背个双肩包进大学校门,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薄玉浔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你也没变。”还是那么贫。 “走,先回酒店。”韩烨接过他的行礼。 走出机场,薄玉浔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夕阳怔了怔。 江州比京州温暖些,风拂过脸颊,仿佛都温柔了几许。 “愣着干什么,上车啊。”韩烨站在自己的路虎旁招手。 薄玉浔笑了笑,坐上了车。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来江州?”韩烨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薄玉浔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淡淡道:“不是。” 跟薄玉浔聊天,容易冷场,韩烨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对了,这次我要给你引荐一个人,你肯定要感谢我嘿嘿。” 薄玉浔挑了挑眉:“明镜?” “你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知道了,看来我们的祝大小姐名气马上就要冲出亚洲,冲向国际了。” “我跟你说,这丫头真是个宝藏,上次发布会的时候手臂被强浓度硫酸溅到了,竟然不打麻醉,还嫌我笨手笨脚,自己给自己把腐肉剜了,啧啧,那心黑手狠的劲儿真是干外科的好苗子,跟你当年有一拼。” 薄玉浔愣了愣,这是第二个人这样说了。 那个小姑娘很像他。 薄玉浔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 三天的会考很快过去,交完最后一份试卷,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放假了。”想想就激动。 谢真走到明镜面前,明镜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讨论答案。 旁边的人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对了明镜,我听说后天是祝奶奶的寿辰,我攒钱买了份礼物送给她,你帮我转交吧。” 明镜笑了笑:“后天中都花园酒店,你来吧,亲自把礼物交给奶奶。” 谢真激动道:“我……我真的可以去吗?” “你是我的朋友,当然可以去。” 明镜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后天见。” 谢真看着明镜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恭喜你啊,终于傍上了高枝儿。”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忽然传来,将谢真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谢真瞥了眼阴阳怪气的唐琬:“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心提醒你,后天的宴会上,一定很热闹,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真皱了皱眉:“神经病。” 唐琬也不恼,哼着歌走了。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唐琬竟然是这种人。 谢真嗤了一声,根本没将唐琬的话放在心上。 废话,明镜现在的名声和地位,她亲奶奶的寿宴,肯定很多人给面子都会来,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很热闹。 —— 临近元旦,林清忙的是脚不沾地。 今年寿宴应明镜的要求大办,光请帖就送出去几百份,要统筹菜单,又要安排座次,林清头都要大了,这中间的学问大了去了,一个疏忽就容易得罪人。 其中这沈家和申先生必定是上宾,也算是给足了祝家的面子。 蒋夫人也是一定要来的,其他的什么高家厉家叶家也都一个不拉。 同时明镜还有祝湘湘的同学这些就需要她们自己去协调。 除此之外还有祝家乡下的一大帮子亲戚,这些亲戚不怎么联系了,但今年是难得的整寿,老太太念旧,专门吩咐把老家的人请来。 林清对这帮子人没什么好印象,一帮穷鬼,当年林清刚进门的时候,没少欺负她,后来祝家发达了,又死皮赖脸的贴上来,好在祝奶奶是个厉害的,发狠把这些人打发了,好多年没再蹦跶了。 人老了,就容易念旧,老太太到底心肠软。 林清已经安排人回老家接人了,到时候将人安排到酒店,寿宴结束立马送走。 “夫人,保安处说有个叫林雅的来拜见您,说是您的侄女。” 林清愣了愣:“林雅?” 李娟扭头看了眼周妈,周妈示意她闭嘴。 夫人早些年因为一些事情跟娘家闹翻了,多年没来往,她都快忘了,夫人还有个娘家哥哥。 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不亲厚,当年闹了一出后,林清就跟娘家哥哥断了联系。 这怎么忽然找上门来了? 说起来当年之所以闹翻,跟夫人这个侄女还有点关系的,她怎么好意思上门? 林清神色莫名,半晌后说道:“不见,让她走吧。” 李娟转身出去。 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林清忽然说道:“等等。” 叹了口气:“把人带过来吧。” 还说老太太心肠软,念旧,她也一样。 江州的贵妇人们,哪个没有强大的娘家助力,独她孑然一身,不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可她娘家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她跟这个哥哥也不亲厚,心底无数次的埋怨他无能,无法成为她的助力。 这么多年过去,她在江州过着豪门生活,哥哥安安分分的窝在小镇,再没找过她,有再多的气也早就消了。 林清换了身衣服下楼,就看到李娟领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来。 林清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是自己的亲侄女。 因为她跟自己年轻时,简直长的太像了。 但是她比自己年轻时更漂亮,眼睛更大更亮。 女孩走进祝家客厅,并没有四处乱看,看到她时,神情明显有些激动,却被压制了下去,饱含情绪的喊了声:“姑姑,我是小雅。” 这是林雅第二次来祝家,祝家跟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面前的女人,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林清深深的打量着她,良久后,问道:“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林雅抿抿唇:“爸爸去世了。” 林清瞳孔微缩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去世了?什么时候?” 林雅语气有些苦涩:“前年,胰腺癌,从发病到去世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林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怔了半晌,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爸爸说当年姑姑恨透了我们家,既然如此,就不给姑姑添麻烦了。” “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林清犀利的目光凝在林雅身上,似乎想看穿这个女孩的伪装。 女孩脸色有些苍白,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妈妈,年初也因病去世了,她走的很痛苦,我在这个世上已孑然一身,妈妈临终前,让我找姑姑,说姑姑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让姑姑照拂我一二,但我想姑姑应该不会喜欢我,直到我考上了江州大学,这几个月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来找姑姑,直到那天在学校,明镜表妹救了我,我就下定了决心来找姑姑,如果姑姑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离开,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林清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母亲也去世了?” 所以她现在是孤儿。 一个小镇出身的孤儿还能考上江州大学,也是真的很优秀了。 再看她整个人聪明漂亮,落落大方,丝毫不比祝湘湘差,林清心底的芥蒂也早就没有了。 这孩子委实可怜,尤其那句,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触动到了林清内心的柔软。 这是她的亲侄女,骨子里也流着她的血,林清再狠的心肠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家门。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林清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手心上都是茧子,更心疼了。 “你说明镜救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雅细细说了那天在学校大礼堂外发生的事情:“明镜表妹真的很好,我想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姑姑您一定也很善良。” 林清脸上堆起了笑,“这我不能揽功,是她师父教的好,也是怪我,亏欠她的太多了。” “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时间弥补,您是表妹的亲生母亲,她不会怪您的。” 这句话说到了林清心坎里,林清看着这张跟自己年轻时肖似的脸,越发亲切满意了。 “你今晚别走了,在家里住下吧,我让人给你安排房间,后天奶奶寿宴,我带你一起出席,以后你就是我的侄女,是明镜的亲表姐,在江州没人再敢欺负你。” 一个校花就敢随随便便欺负她,要不是那天明镜正好撞见,真不知道这孩子会落得什么下场,林清心底打定主意要把她留在身边。 正好祝湘湘出国了,她的房间就给林雅住。 明镜救了林雅,这也是表姐妹间的缘分。 林雅没有故作推辞,落落大方的应了下来。 林清对她的识趣很满意,要是真有心机的,肯定要推辞一番,以显示自己不是冲着祝家的钱财来,这姑娘直接答应下来,反而让她放心。 林清吩咐李娟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她则拉着林雅的手问长问短,林雅应对得体,很快两人就亲昵的宛如亲母女。 林清把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来套在林雅手腕上:“姑姑给你的见面礼,别嫌弃。” 林雅手腕很细,手镯挂在上边险些脱落,林雅连忙摘下还给林清:“姑姑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姑姑给你的,拿着就是。” “谢谢姑姑,看来我只能吃胖点才能戴上这么漂亮的玉镯子。” 林清忽然想到明镜刚回祝家的那天,她给了明镜一块玉镯子,明镜比林雅还要瘦,那镯子她戴着刚好合适,套在明镜手腕上,自动就能掉下来。 后来她再也没见明镜戴过,在明镜离开祝家的时候,她留给明镜的所有房产珠宝明镜全部还给了她,里边就有这个玉镯。 林清心底自责不已,她当时真是昏了头,怪不得明镜总也跟她亲厚不起来。 林清接了个电话,说是承办宴会的酒店出了点问题,需要她去解决,林清交代了林雅几句,匆匆出门。 林雅去看了祝奶奶,祝奶奶对她印象很好,拉着她聊天。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左右,天色就开始昏沉了。 林雅走进厨房,挽起衣袖:“周妈,我给您帮忙吧。” “不用,表小姐您快出去吧。” “别叫我表小姐,您就叫我小雅吧,我生来就不是小姐的命,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今晚也让姑姑奶奶尝尝我的手艺。” 周妈笑着点头:“行,那就给小雅一个表现的机会。” 林雅干活很麻利,周妈看着频频点头,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这不慌不忙的劲儿,倒是有几分像大小姐,这才像是真正的姐妹。 林雅很快做好四菜一汤,她捧着汤盆走出来,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 林雅笑着说道:“是湘湘表妹回来了吗?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祝湘湘愣了愣,看着餐桌旁系着围裙依旧难掩清丽的窈窕身姿,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她只有周莹一个表妹,哪里冒出来的表姐? 林雅笑容温柔和善,“我是清风镇林风舅舅家的表姐林雅呀,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表妹忘了吗?” 祝湘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林雅?” 林雅笑的越发温柔,走过来拉住祝湘湘的手:“原来表妹还记得我,真让我感动,表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小时候是我不懂事,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再大的气表妹也应该消了吧,再不济打我几下也行,咱们是亲表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表妹总不会生我一辈子气吧。” 祝湘湘鼻子都要气歪了,林雅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讽刺。 讽刺她是个假货。 祝湘湘正想甩开她的手,余光瞥到周妈推着祝奶奶从卧室出来了,心念电转,脸上立刻堆上笑:“表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那就好,表妹真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祝湘湘脸色也不知是笑还是哭,显得颇为僵硬狰狞。 这时林清和祝文韬一前一后的回来了,林清看到姐妹俩亲昵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姑父好,我是小雅。”林雅落落大方的见礼。 祝文韬看着林雅,目光怔然。 和年轻时的林清实在太像了,但比林清更多了几分温柔清丽。 出去说是亲母女都没人怀疑。 祝湘湘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一群人落座,林雅不慌不忙的给三位长辈盛汤,“我听周妈说,奶奶您脾胃虚弱,我做了这道山药菌菇粥,熬了很久,软香浓淡,健脾养胃,奶奶您尝尝。” 祝奶奶喝了一口,满意的点头:“味道很不错,你这孩子有心了。” “跟明镜表妹比,实在差远了,奶奶您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祝奶奶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的嘴啊……。” 祝湘湘实难下咽,虽然味道都很好,“表姐,你家不是不跟我家来往了吗?这怎么忽然登门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林清皱眉瞪了她一眼:“湘湘。” 林雅微微一笑,看向林清:“我只是想来看看姑姑,仅此而已。”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祝湘湘放下筷子,“吃饱了。”起身上楼。 林清无奈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小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姑姑说哪里的话,湘湘表妹是您的掌上明珠,娇惯些是应该的,对了明镜表妹不在家吗?” 林清脸色僵了僵。 祝湘湘上楼梯的脚步一顿,恨的咬牙切齿。 林雅这个贱人,就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340 分离 林雅收拾了餐具,切了一碟子水果,陪着祝奶奶在客厅看电视。 祝奶奶最喜欢看八点档新闻频道的纪实节目,全部都是家庭伦理撕逼节奏,可惜祝家没人喜欢陪她看,新来的林雅倒是陪她看的津津有味,一会儿捏肩一会倒茶,比亲孙女还亲。 祝奶奶拉着她的手:“乖孩子,你是个好的,你的事我听你姑姑说了,以后你就把祝家当成你自己家,别拘束。” 林雅热泪盈眶:“奶奶,您对我太好了,我从小就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奶奶,只有我没有,现在好了,我也有奶奶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林雅扑进祝奶奶怀里。 祝奶奶也很感动,祝湘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祝少丹是个混账不必提,明镜太过冷淡,孝顺之余并不会跟她如此亲昵,她到是在林雅身上难得享受到一点天伦之乐,想到这孩子现在无父无母,孤儿之身,如此聪明灵秀,心底更加怜惜了。 看完节目,送祝奶奶回卧室休息,林雅把客厅收拾了一下,这才去楼上客房。 李娟正在给她铺床,林雅走过去一起帮忙。 “娟姐,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李娟有点不好意思,这位表小姐也太好说话了吧,要是装的,那得多深的心机啊,短短半日,全祝家都对她赞不绝口。 当然除了祝湘湘。 “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李娟铺完床就离开了。 林雅走进卫生间洗漱,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 林雅一边刷牙一边拿出来看了一眼。 阿雯——小雅你在哪儿呢?今晚怎么没回宿舍,你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林雅打字回复——去我姑姑家了,这几天都会住在姑姑家,不必担心。 阿雯——惊叹表情包你什么时候有个姑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林雅眸光像落入细碎的星星,漾着温柔的星河——没必要,这次姑姑家的奶奶过寿,出于礼貌来拜访。 阿雯——哦哦,对了我跟你说,你今天没在学校所以没看到好戏,胡果儿在广播站念了检讨书哈哈,简直丢死人了,听说胡教授都被气的犯了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呢,你没亲耳听到实在是可惜。 林雅勾了勾唇——希望她能悔过自新。 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胡教授弃车保卒,原来亲情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这时,房间门被人敲响,林雅走过去开门。 “表妹,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祝湘湘推开门走进来,反手甩上门。 “林雅,你来我家有什么目的?” “表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是来看姑姑的。” “你骗的了我妈,却骗不了我,我劝你趁早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撕破脸,吃亏的是你自己。” “哦?看来表妹是心虚了,怕我把当年的事情抖搂出来,还是怕我……报复呢?” “你……。”祝湘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最好识相点。” “识相的是你吧?这是明镜表妹的家,不是你的,真把自己当千金了,长城都没你脸皮厚。”林雅撩了撩发丝,神情温柔中透着几分不屑。 祝湘湘忽然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看着吧,不仅明镜,还有你,我要你们眼睁睁看着,你们是怎么滚出祝家的。” 林雅盯着祝湘湘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她好像有所倚仗? 回到房间,祝湘湘抓起花瓶摔到了地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我作对,林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深吸口气,祝湘湘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是你逼我的,林雅。” —— 林雅记得自己跟着爸爸第一次来祝家的时候,祝家有一个穿着公主裙打扮的像电视里的公主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她羡慕极了,姑姑说她叫湘湘,是她的表妹。 “表妹,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裙子吗?” “当然可以。” 她一高兴,伸出去的手还没摸上裙子,那个小姑娘就昂着下巴一脸高傲的说道:“这条裙子是我妈妈从国外给我买回来的,是限量版,限量版你知道吗?你要是摸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她永远记得小姑娘脸上嘲讽又不屑的笑,她默默的伸回了自己穷酸的手。 “这个你不能摸,是贝儿公主的限量版,是我最喜欢的娃娃。” “你怎么这么土包子,看到什么都想要,果然是乡下小镇来的,一脸土包子相。” “你弄坏了我的裙子,你啊……你竟然还敢打我,呜呜我要找妈妈告状去。”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表妹自己弄坏了衣服,自己不小心额头撞到了桌角,却全都赖在了她的头上呢?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叫诬陷,只是觉得表妹好奇怪。 表妹又哭又闹,姑姑心疼极了,对她大发雷霆,她百口莫辩。 “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教什么什么样?满口谎言,还把我的湘湘打成这样,你们给我滚,立即滚,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爸爸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离开了祝家。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祝湘湘,小姑娘从林清背后探出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眼底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爸爸,我没有弄坏她的裙子,也没有推她。”站在祝家大门外,她哭着说。 爸爸蹲下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小雅不哭,爸爸相信小雅,小雅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谎的。” 此后数年,这一幕成了她的梦靥,再也忘不掉。 每个午夜辗转反侧,那些不甘和委屈化为心间丝丝缕缕的恨,她攒着一口气,只想有一天亲口问一问祝湘湘。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慢慢长大了,她也懂了,有些恶,是没有理由的。 然而当年那个骄傲得意的小公主,也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赝品罢了。 多么讽刺。 祝湘湘、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 “明镜呜呜我舍不得离开你啊。”陶星星扑过来死死的抱着明镜。 原来明镜急匆匆从考场离开,是陶星星给她发短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她。 一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们还可以视频通话啊。” 陶星星不可置信道:“你已经知道我要出国了?” “在医院遇到过陶叔叔,听他提起过。” “呜呜我以为你会舍不得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陶星星小手握着拳头,轻轻捶打明镜的背。 明镜任她发泄。 陶星星哭了一会儿终于哭累了,抱着薯片瘫在沙发上。 哭成这样也不忘记吃,吃货本货。 “我妈今天下午才告诉我的,我不同意,但她竟然半个月前就在给我办退学手续了,昨天最后一步手续终于下来了,让我拒绝都没得拒绝,我恨死她们了,出国干嘛要带上我,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英语每次考试都不及格,让我出国怎么办啊。” 元旦都不过,明天的航班出国,给人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陶星星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陶叔叔工作调动,必须要出国,吴阿姨愿意放弃国内的事业,陪同陶叔叔一起出国,这样的夫妻感情,让人感动,如果她们都出国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你会开心吗?” 陶星星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明镜笑着抱了抱她:“人世间最无奈的是分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有曲终人散的一天,就连我,也只是你人生路上的过客,你出国后,去一个新的学校,会交到新的朋友,过不了几天,就会把我忘了。”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必须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都依你。” 陶星星抱着明镜的腰,叹了口气:“所以人世间为什么会有分离呢?如果永远都在一起就好了。” “因为我们都要各自成长啊,你去国外留学,可以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而陶叔叔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追寻自己的梦想,你们一家人不会分开,你已经很幸运了。” 明镜温声软语的劝慰,终于让陶星星接受了这个现实。 “为了让你安心出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明年七月,我会随国家队出战imo,我查了一下,考试的城市距离陶叔叔的实验室所在的城市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异国他乡相聚了。” 陶星星眨了眨眼睛,激动的尖叫起来:“明镜你太棒了。” “国家队的名单出来了吗?你进国家队了,你竟然进国家队了,太厉害了。”陶星星激动的语无伦次,比自己进了国家队还开心。 明镜笑道:“名单没有出来,但是我有这个自信。” 陶星星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可不谦虚了,但我太喜欢你这样了,霸气。”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晚上陶星星不让明镜离开,说是在国内的最后一晚了,两人要分别很久,得珍惜最后一晚,她还有很多话要跟明镜说。 明镜陪着陶星星一起收拾行李,陶星星数着她那些珍藏的娃娃,叹气:“可惜这些不能一起带走,明镜你帮我收着吧,一定要好好对她们。” 陶星星取下床头上挂着的象牙吊坠,“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潜意识中我觉得它对我应该很重要,但是它过不了安检,我带不出国,明镜我送给你了,让这个吊坠代替我陪在你身边,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吊坠。” 明镜皱了皱眉. “哎呀,你就拿着吧。”陶星星把吊坠塞进明镜手里,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明镜握着吊坠,喃喃道:“那我先暂时替你收着。” “嗯好。”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陶星星拉着明镜的手说了很久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明镜看了眼月光下少女恬淡安静的睡颜,起身下床。 给她掖好被角,离开了卧房。 客厅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洒下朦胧幽蓝的月光,映出了坐在沙发上的女子。 “星星睡了?” 明镜嗯了一声。 吴家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明镜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陶叔叔跟几个同事喝酒去了,听说从京州来了个很厉害的医生,这次你陶叔叔能顺利出国,也是托这个薄医生的人情。”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带着星星出国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星星心性单纯,我不会让她掺和进那些是非阴谋之中,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个温柔爽朗的女人,在此刻,为了孩子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明镜笑了笑:“吴阿姨,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您的心情是一样的。” 吴家棋看到她手里握着的象牙吊坠,瞳孔微缩:“她连这个也给你了、罢了罢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但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希望你说到做到。” “吴阿姨,您放心,星星会如您所愿,一辈子幸福快乐。” 少女温柔的声音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吴佳琪深深的望着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吴佳琪将一张纸条递给她:“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 —— 上午八点,陶纤纤提着一袋子特产敲开了陶家的门。 “二婶,你们要出国怎么现在才说,这也太突然了,我都来不及准备,给你们买了点特产你们带出国吧,以后有需要我再给你们寄……大小姐?” 陶纤纤看到坐在餐厅和陶星星一起吃饭的少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是眼花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二叔家? 陶星星招招手:“纤纤姐,你来了。” 吴佳琪问道:“吃早饭了没?没吃一起吃点吧。” 陶纤纤洗完手走过去,有些手足无措。 “大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看这架势,昨晚是睡在二叔家的。 她怎么不知道二叔家竟然跟大小姐关系这么亲近。 明镜咽了食物后,淡淡道:“我跟星星是好朋友,她要出国,我来送送她。” 陶纤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竟然给忘了,星星在圣德高中,大小姐也在圣德高中,两人肯定认识啊,只是没想到交情好到这样。 陶纤纤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坐下来,拿了个叉烧包小心翼翼的啃着,偷偷瞧着明镜和陶星星的互动。 这俩人还真是好闺蜜。 陶纤纤觉得太神奇了,星星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大小姐成熟的不像正常人,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竟然会成为好朋友。 没过多久陶谦也回来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发去机场了。 明镜安排了车送他们,到了机场,明镜和陶星星抱了抱,拍着她肩膀说道:“落了地给我报平安。” “明镜,我真的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明年七月我等你。” “好。” 陶星星抱了抱陶纤纤:“纤纤姐,你要赶紧找个男朋友,不然大娘又逼你去相亲,相亲男都是歪瓜劣枣的,那可配不上你。” 陶纤纤哭笑不得,“我谢谢你了。” 陶谦去办托运了,吴佳琪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我们进去了,走吧星星。” 陶星星一步三回头,最终被吴佳琪拉进了安检口。 这时一个少年风一般的冲了进来,四处张望,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大喊道:“星星,你在哪儿?” 341 跨年 明镜和陶纤纤同时望向少年,陶纤纤惊呆了:“星星还有个这么帅的小男朋友?” 明镜看向晏辰,指了指安检口的方向:“星星刚刚进去。” “谢了。”晏辰拔腿追了过去。 “星星,我是晏辰,你在哪儿?” 陶星星听到喊声,立刻从安检口冲了出去,隔着隔离带兴奋的挥手:“晏辰,我在这儿。” 晏辰冲过去:“你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不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你是不是要永远瞒着我?” 陶星星叹了口气:“太突然了,我自己都懵了。” 再抬头,陶星星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你来送我,我很开心。” “星星,该进去了。”吴佳琪在后边催促。 “晏辰,我该走了,对不起,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听你唱歌了,祝你成为大歌星。” 晏辰拽下脖子上的吊坠塞进她手里:“星星,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出国找你的。” —— 晏辰垂头丧气的离开机场,“喂小子,你喜欢星星?” 晏辰抬头,是和明镜一起的年轻女人。 抿抿唇,晏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不错,我看好你,不过星星喜欢歌星你知道吧?你外形和嗓音条件不错,我推荐你去签约经纪公司。” 陶纤纤递给他一张名片:“年轻人,去试试吧。” 晏辰接过,看着上边的烫金大字,喃喃道:“不可说娱乐经纪公司?” 晏辰握着名片,步伐坚定的离开了。 陶纤纤笑眯眯的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感叹道:“年轻真好。” 明镜离开机场,陶纤纤连忙追上去,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大小姐,我正要找您呢,祝总最近联系了多位股东,小动作频频,您看是否要……。” 明镜淡淡道:“不用管,你和杜泽把账面清理干净,及时抽身。” 陶纤纤愣了愣,大小姐这是要干什么?不管祝家这烂摊子了? 不过也好,她是替大小姐打工的,不是给祝氏打工的。要是能进大小姐的基金会就更好了。 “还有件事。”陶纤纤钻进车里,“风铃杂志邀请您拍摄杂志封面,并邀您参加年底的时尚盛典。” 风铃杂志算是时尚界最具权威的存在,明镜如今是时尚圈的名人,不少杂志社向明镜抛出了橄榄枝,只是这些杂志社跟风铃杂志相比,不上档次,根本就没资格过明镜的眼。 “是风铃杂志的主编温拿亲自邀请您,诚意十足,并提出这是个宣传基金会的好机会,包括年底的时尚盛典,主题就是慈善。” 温拿不愧是混迹时尚圈多年的主编,几句话就把人架了起来。 明镜问道:“什么时间?” “一月五号拍摄杂志,盛典活动是十二号,今年的举办地点就在江州,也算是大小姐您的主场。” “帮我应下吧。” 陶纤纤笑道:“大小姐您到时候出席活动,红毯历来是女星的主场,您到时候绝对艳压群芳,娱乐圈那些女星哪个也跟您没法比,只要放出风声去,多的是大牌为您赞助首饰和服装。” 明镜没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太多心神,车子开进通和盛世地下停车场。 明镜下车,司机继续开车送陶纤纤回去。 地下车库空旷阴冷,感应灯一闪一闪,刺骨的寒风从莫名的方向涌来,吹起明镜的发丝裙摆。 明镜脚步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 杀气,悄无声息的蔓延,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一道黑影犹如敏捷的豹子,从黑暗的深处钻出,手中的软鞭直卷明镜脖颈。 那软鞭柔软无骨,却比死神的镰刀还要恐怖,忽明忽暗的感应灯下,软鞭上的倒刺闪烁着幽寒的冷芒,眼看那软鞭就要卷到明镜,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蹿出,长臂在空中划过,空手抓住了软鞭。 少年一身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周身泛着冷漠而神秘的气质。 在他的背后,少女不动如山,白色的裙袂在夜风里悠扬,似一场柔美的梦。 一黑一白,一刚一柔。 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宵小鼠辈竟敢偷袭,找死。” 话落猛拽了一把软鞭,一个人影被拽的一个趔趄,即使如此也并未撒开鞭子。 灯影下,映出女人苍白而羞愤的面容。 “西羽,你跟这个女人果然是一伙的,枉费霄爷如此信任你。” 少年冷冷道:“只有大小姐,才是我誓死效忠的主人。” “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冉先生,值当冉先生如此大费周章取我的命。”少女温柔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轻飘飘的传扬开来,却冷不丁让人打了个哆嗦。 叶霜咬牙切齿:“因为你该死。” 此去四季镇,收获颇丰,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她料定霄爷为美色所惑,不敢动手,所以她必须替霄爷除了这个祸患。 “人人生而平等,为何我就该死?还请叶小姐替我解惑。” “你装什么装?”叶霜淬道:“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明镜喟叹一声,语气怜悯的说道:“你真是个可怜人……。” 谁知叶霜听了这句话就像一只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开来:“你给我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去死吧。” 话落眸光深出射出一抹阴寒,手指在空中划过,一枚飞镖朝着明镜的方向飞去。 明镜不躲不闪,唇畔挂着温柔的微笑,立于黑暗之中,杀机近前依旧不动如山。 十八飞起一脚踢飞了飞镖,深深的扎入墙壁之中,墙皮瞬间脱落。 “找死。”十八淬骂一句,抓着软鞭就冲了上去。 不过几息之间,叶霜就被十八扔到了明镜脚下。 十八抽出纸巾,一根根擦拭过手指,神情十分嫌恶。 叶霜一脸的羞愤屈辱:“你杀了我吧。” “杀人是犯法的,你在教唆我犯罪吗?”明镜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冉先生不知道你来杀我吧?” “与你何干?” 黑暗中忽然射出几枚飞镖,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十八护着明镜在地上一滚。 “刺啦”一声轻响,一枚飞镖扎中明镜的裙摆,撕裂开来,钉进了水泥地里。 明镜推开十八,慢慢起身,弯腰捡起被撕裂的裙摆,以及一枚玄铁所制的旋风飞镖。 地上一字排开共有五枚飞镖,力度及距离控制的恰到好处。 “好厉害的控制力。”明镜把玩着飞镖,轻轻勾唇。 “让她给跑了。”十八拔腿就去追。 “别追了。”明镜叫住他。 十八恼恨的抓了抓脑袋:“可恶。” 明镜把飞镖扔给他:“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十八忽然想到一个人:“叶枫?” 上次比武大会上,他就是跟这个叶枫对战,这小子小小年纪武学上却极有天赋,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明镜转身离开,“上次借着速度优势赢了他,若不限地形,你赢不了他。” 十八追上来,打量着手里的飞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过她们想杀你。”十八眼神中射出一抹戾气。 明镜笑了笑:“不用担心,等待她们的将是冉腾霄的怒火。” 冉腾霄不会杀她、严格来说,是暂时。 —— “啪。”笔架砸中叶霜的额头,叶霜大气不敢出,跪爬在地上。 “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敢瞒着我去杀人,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吗?我冉腾霄还能只手遮天吗?你当她还是寂月痷里一个小小的尼姑?” 冉腾霄真是气狠了。 “霄爷,她必须死。”叶霜额头触地,语气坚决的说道。 冉腾霄上去狠狠踹了她一脚:“自以为是的东西,差点坏了我的计划,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 叶霜愣了愣:“计划?” 冉腾霄懒得跟她多说,摆摆手:“去云州吧,江州不适合你待了,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回来。” “霄爷,抱歉,是我的一意孤行坏了您的计划,但我始终觉得我做的没错,她必须死,还有西羽,他一直在骗您,他和那个野种狼狈为奸,处心积虑的接近您,为的是什么您心底清楚,当断则断。” 叶霜磕了个头,起身离开。 叶剑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没好气道:“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去云州也好,接下来青龙会应该会乱一阵子,你出去避避风头。” “师兄,霄爷的计划是什么?” “我告诉你让你继续去破坏?” 叶霜抿抿唇:“我不在,你看好霄爷,别让他对那个明镜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个女人就是个蛇蝎。” 叶剑无奈道:“你想多了,两人可是……。” 叶霜瞥他一眼:“你觉得霄爷会在乎风言风语吗?” 话落走到叶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弟,师姐欠你一条命,以后师姐不在,就劳烦你保护霄爷了。” 叶枫笑眯眯的摆摆手:“师姐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叶霜脸色一僵,这家伙怎么好像很开心她离开? 也是,只有她走,才能腾出位置给这小子。 —— 叶霜离开后,叶枫说道:“师兄,我怎么被你们搞的一头雾水,那个明镜,她到底是谁啊?西羽竟然是她的人,一个小姑娘,有这么厉害吗?” 叶剑摸摸他的脑袋:“跟我去见霄爷吧。” 叶枫点点头,第一次踏进了冉家的书房。 他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冉腾霄站在一副画前,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孤独。 “霄爷,师妹已经走了,这是我师弟叶枫,以后由他贴身保护霄爷的安全。” 叶枫学师兄抱了抱拳头:“霄爷好,我是叶枫。” 叶枫凑近叶剑,小声问道:“霄爷在看什么?” 叶剑眼神示意他闭嘴。 叶枫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完全孩子模样。 叶剑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叔公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却偏爱附庸风雅,收藏了许多名家字画,这副由名家临摹的富春山居图当年炒到了天价,被一个云州的富商拍得,半年后,这个富商家中突起大火,全家葬身火海,所有藏品付之一炬。” 随着冉腾霄淡然的声音落地,叶枫愣头愣脑的说道:“是您的叔公放的火。” 叶剑大惊失色,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 他立刻垂下脑袋:“霄爷,师弟年幼,童言无忌,还请您饶他一次。” 话落狠狠瞪了眼叶枫,叶枫一脸无所谓。 相反,冉腾霄并未生气,扭头看了眼叶枫,忽然笑了:“那么你说师公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那个富商怀璧其罪罢了。”叶枫双手抱胸,无所谓的说道。 谁知冉腾霄脸色却蓦然沉了下来,深深的凝了眼叶枫:“做人无底线,与畜生何异,果然还是个孩子。” 叶枫抿抿唇,有些不服气的垂下脑袋。 “霄爷。”叶剑出声岔开话题:“明天祝家老太太的大寿,给江州各大豪门都送去了请帖,明晚中都酒店,几乎出动了整个江州的名流,但是明天应该不会太平,因为我们这次去四季镇,遇到了祝湘湘。” “祝家那个假千金?”冉腾霄嗤了一声。 “是的,她怀疑了明镜小姐的身份,且……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找人跟着她,结果发现……。” “真热闹啊。”冉腾霄叹息道,目光盯着墙上的画。 “叔公,如果这是你留的后手,那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 是夜。 林清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祝家,越到宴会临近,她越紧张。 这是她来到江州后,办的最大的一场宴会,力求面面俱到,因此累的她几乎是心力交瘁。 今夜是跨年,祝家也装点起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祝少丹也终于露面了。 他对林雅还挺有好感的,拉着她问长问短, 林雅看到她回来,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送上了,泡的茉莉百合,安神消疲。 林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乖孩子,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 “我不累,姑姑,您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留着晚饭呢,您先喝汤,我去把饭热一下。”话落起身进了厨房。 林清叹道:“多好的孩子啊。” 扭头看到瘫在沙发里玩手机的祝少丹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那头刺眼的绿毛,林清的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你这些天去哪儿鬼混了,天天不着家,还知道回来?还有你这头绿毛,我真想拿把剃刀给你剃了,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祝少丹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明天奶奶过寿,我肯定要回来啊,不然怎么能错过好戏呢?” 林清皱了皱眉:“什么好戏?” 祝少丹撇了撇嘴:“明天你就知道了。” “你姐呢?”林清扭头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林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知道,今天跨年,可能跟朋友出去玩了吧。”话落不想再经受林清的盘问,抱着手机去了二楼。 林雅端着盘子走出厨房:“姑姑,过来吃饭吧。” 林清走过来一看,还挺丰盛的,四菜一汤,“这都你做的?” “是啊,我知道姑姑爱吃虾仁馄饨,特意买的新鲜的虾仁盘的馅儿,不知道合不合姑姑的口味。” 林清咬了一口,忽然怔住了,“这跟你爷爷做的,一模一样。” 林家世代在小镇上开餐馆,林雅的爷爷也就是林清的父亲,最拿手的就是虾仁馄饨,也是林清从小吃到大的,记忆中独属于父亲的味道,可惜她的父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这是爸爸教我的,我没有见过爷爷,但听爸爸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啪嗒”一颗眼泪掉进碗里:“是我对不起你们一家,以后姑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林清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林雅收拾完离开厨房,看到李娟端着一碗水走进了祝奶奶的房间。 林雅下意识跟了上去。 “老太太,这是大小姐吩咐我要您吃的药。” 祝奶奶一看是个药丸,头瞬间疼了:“我最讨厌吃药丸了。” “大小姐也是为了您好,赶紧吃了早点睡觉,明天是老太太大喜的日子,一定很热闹。” 祝奶奶被药丸苦到了,老脸皱到了一起,李娟赶紧把蜂蜜水喂她服下。 “这什么药,这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蜂蜜水好点了吧,我给您放在保温杯里温着,您半夜渴了记得喝。” 李娟关好房间门离开。 林雅皱了皱眉,她记得祝奶奶喝的是中药,并没有药丸。 更深露重,当最后的黑夜褪去,第一缕曙光擦破天际之时。 新的一年来临。 林雅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注定是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mb你41137 342 大戏(爆更预告) 江州时间下午四点,位于市中心的中都酒店附近出动大批交警执勤,实施交通管制。 不知道的还当哪位大人物出行。 一了解,原来是明镜的亲奶奶祝家老太太要在附近的中都酒店办寿宴,几乎整个江州名流云集,如此说来就不稀奇了。 网上各大论坛里也在讨论今天这个寿宴的规模,数着都有什么人物会参加。 更是早早有媒体记者蹲守在酒店附近,开始了现场直播,直播间人气还挺旺,且人数越来越多。 ——祝祝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我们明镜女神的亲奶奶一定也是位人美心善的老太太,老太太一定要长命百岁哦。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豪车,真开了眼界了。 直播间及各大论坛全都被这次宴会抢去了所有话题,各处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林清和祝文韬站在酒店门口迎客,林清穿了件红色旗袍,肩上披了条酒红色的貂皮披肩,妆容精致大气,站在那里,喜庆又极有主母风范。 只是大门口挺冷的,林清忍不住搓了搓手,祝文韬看她一眼,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林清白他一眼,不过冷字当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夫人。”林清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叶夫人一家都来了,叶岚和叶晟跟在后边,夫妻俩恩爱和睦,儿女听话懂事,现在整个江州,最舒心的就是叶夫人。 “祝夫人,今天这阵仗挺大的,您要小心身体,别太劳累了。” “多谢叶夫人关心,我会注意的,您快请上座。” “老太太呢,我先去给老太太拜个寿。” “我带您去。”林清领着叶夫人和叶岚去旁边的休息室。 叶夫人问了一句:“明镜小姐在吗?” 林清笑道:“自然是在的,只是老太太经常喝茶的杯子忘在了家里,她回去取了。” “这种事情找个人跑腿就行了,明镜小姐还亲自跑一趟,满江州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孝顺的孩子了。”叶夫人夸的心服口服。 林清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休息室内,陪在祝奶奶身边的不是祝湘湘、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叶夫人愣了愣:“这位是……?” 叶岚惊讶道:“林雅?你怎么在这儿?” 叶夫人和林清同时看向叶岚,“你们认识?” 林雅笑着走过来:“学姐。” 叶岚解释道:“林雅是我学妹,我们在学生会认识的。” 林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原来是这样,小雅是我亲侄女,这孩子性子软,以后在学校,还要劳烦叶小姐多多照顾些。” 叶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跟祝夫人怎么长的那么像,原来是亲姑侄。” 叶岚目光在林雅的脸上转了一圈,林雅今天特地打扮过了,穿了条小香风的连衣裙,发型也特地打理过,本就清纯动人,这样一来,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夫人说哪里的话,学妹聪明懂事,在学校很受欢迎,如果别人知道她是明镜的表姐,自然没人敢欺负她了。” 半个月前胡果儿闹那一出,在全校都丢尽了脸,连德高望重的胡教授也受她连累,升迁无望,这一切全都拜林雅所赐,不、应该说拜明镜所赐。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吭不响的学妹,竟然隐藏的这么深,幸亏以前没跟她交恶,不然现在不好收场了。 “学姐在学校对我帮助很大,尤其我刚进学生会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懂,是学姐一点一滴不厌其烦的教我,谢谢您学姐。” 林清满意的笑了:“叶小姐心地好又能干,你以后多学着点。” 叶岚笑的有点尴尬,这个林雅是故意讽刺她的吗? 看着也不像。 叶岚心道,这个林雅还挺识趣。 叶夫人给祝奶奶拜了寿,去隔壁房间坐着歇息,房间里有瓜果点心,随时有侍应生来续热茶。 叶夫人抿了口茶水,擦了擦嘴这才说道:“我看那个叫林雅的姑娘很不错,还是明镜的亲表姐,比那个假千金更像大家闺秀,以前竟然没听说过。” 叶岚轻飘飘的说道:“她是小镇来的。” “小镇来的又怎样,人祝家也是从小镇起来的,你看人家这寿宴,办的多气派,谁家不羡慕,谁让人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人物呢,只要沾着明镜小姐的关系,你看着吧,绝对香饽饽。” 这个林雅跟祝湘湘可不同,这是有血缘关系的。 而祝湘湘,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占着燕子窝的麻雀,说她是麻雀都抬举了她,小扑棱蛾子还差不多,满江州谁把她放在眼里。 这位林雅才是明镜正儿八经的亲表姐,看祝夫人抬举她那劲儿,祝湘湘恐怕很快就要失宠了。 “也是,祝夫人也不是傻子,一开始碍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撇不下手,但是时间是检验人心的利器,久而久之,就看出谁好谁孬了。” 一开始听说祝夫人不喜欢明镜,偏偏宠那个假货,叶夫人气的在家里破口大骂祝夫人脑子被驴踢了,早晚有她后悔的。 门打开,高夫人和高嘉走了进来。 叶岚亲昵的挽住高嘉的手臂:“你来了。” 高嘉没好气道:“不想来,被我妈强拽来的,对了,你刚才见到林雅没,没想到啊,她竟然是祝明镜的表姐,我就说祝明镜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替她出头,胡果儿要是知道,鼻子还不气歪了。” 话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早就看那个胡果儿不顺眼了,还真以为自己在学校只手遮天了,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吧。 叶岚看向站在高夫人身边的女人:“那是你二婶吗?” “是啊,我二婶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参加聚会,但她说,上次喝了高昶给她的药,身体好了许多,一问原来是祝明镜给高昶的药方,二婶就挺感激明镜的,这次宴会无论如何也要来。” 叶岚说道:“祝小姐真是慈悲心肠。” 高嘉撇撇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 很快,一个秀雅的少女走了进来,高嘉招招手:“宁宁。” 叶岚看了眼那个少女:“你表妹也来了?” 白微宁走过来笑眯眯的开口:“叶岚姐姐,好久不见,你比上次见面更漂亮了。” 叶岚摸摸脸蛋,笑道:“宁宁才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现在是大明星了,走出去我都不敢认。” 白微宁坐下来挽着高嘉的手臂:“表姐,好无聊啊,宴会什么时候才开始呢?” 她刚才转了一圈,没看到曲哥哥,难道他今晚不会来吗? 不可能,他在江州,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再等等吧,最起码得等人到齐了,这压轴的人都还没出场呢,咱们充其量就是凑数的。”高嘉一边磕瓜子,一边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搜了个近期热播的电视剧看。 狗血的豪门剧,撕逼出轨车祸扇耳光一个不拉,持续高能,正在聊天的叶夫人和两位高夫人同时被电视画面吸引了心神,也不聊天了,专心看起了电视剧。 富二代放着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白富美不要,偏偏喜欢除了圣母一无所有的灰姑娘,为此不惜与家族反目成仇。 三位夫人看的嘴角抽抽。 “这些电视剧,专门教坏小孩子,传输错误的价值观,这富二代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喜欢什么都不如青梅竹马的白富美,现实生活中,这可能吗?”高大夫人淬道。 好在她没儿子,没这个苦恼。 高二夫人和叶夫人面面相觑,彼此惺惺相惜。 白微宁笑嘻嘻的说道:“大舅妈这就不对了,追寻自由的爱情这有什么错呢?我倒是觉得男主角很勇敢,被安排好的人生,没有一点意思,跟灰姑娘在一起,接下来的日子才有无限可能。” 高二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宁宁你还是太年轻,小孩子心性,童话故事里王子和灰姑娘最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然后呢,童话再也不会续写了,因为结婚后,才是现实,两人从小的生长环境所受教育不同,暂时在一起只是被一时的新鲜感所吸引,时间一长,新鲜感消失,矛盾就出现了,柴米油盐、一地鸡毛,到时候只会以难堪收场。” 白微宁还是不认同:“人活着,当然要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即使最后遗憾收场,也不枉此生了。” 高大夫人高二夫人同时摇了摇头,只有叶夫人笑了。 两位夫人看着叶夫人的笑,心底颇不是滋味。 两人都是商业联姻,只有叶夫人,当初是自由恋爱,叶铮也争气,白手起家创立了诺大的家业,对叶夫人始终不离不弃。 但世间又有几对这样的夫妻呢。 就连患难与共的祝氏夫妻,最后不也以出轨收场了吗? 叶夫人说道:“还记得明镜大师当初说的话吗?姻缘因缘,今生有所思,来生有所缘,不管怎样,都是缘分,各自珍惜吧。” 两位高夫人无话可说。 “这么热闹啊,各位夫人都在。”厉夫人携着厉青瑶走了进来。 —— 祝家。 明镜取了杯子离开。 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祝湘湘。 祝湘湘精心打扮过,明**人,眉眼蕴着得意。 狭路相逢,她堵住了明镜的路。 抬手撩了撩鬓边微卷的一捋发丝,缠绕在手指上。 “你这条裙子,挺漂亮的,今天这场宴会说起来是为奶奶贺寿,实际上是你出风头的名利场,你怂恿妈妈将宴会大办,只是为了彰显自己有多么厉害,我说的对吗?” 明镜勾唇浅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湘湘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镜挑了挑眉:“我好像救过你好几回,如此恩将仇报,合适吗?” “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祝湘湘脸不红气不喘。 “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话落扬长而去。 祝湘湘哼了一声,“什么东西。” 李娟小跑过来:“湘湘小姐,您可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酒店啊。” 祝湘湘瞥她一眼:“明镜回来干什么?” “给老太太拿杯子啊,怎么了湘湘小姐?” 祝湘湘眯眼盯着她:“当初你差点冻死在路边,是我把你带回来,才让你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李娟立刻一脸狗腿的说道:“湘湘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李娟无以为报,愿为小姐出生入死。” “你记得就好,今晚,我有事吩咐你去做,如果办成,我珍藏的首饰随你挑选,再送你一套房产,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李娟立刻一脸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湘湘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祝湘湘对她的识趣很满意。 楼上,祝少丹打着哈欠走下来,看到祝湘湘立刻跳了下来:“怎么样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祝湘湘踮脚给他整了整衣领:“今晚江州各大名流都会来,包括各大媒体都盯着今晚的宴会,你稳重点,别给祝家丢人。” 祝少丹撇了撇嘴:“祝家丢人的是我吗?” “好了,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李娟眼珠子转了转,拔腿跟了上去。 —— 六点钟,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压轴人物登场。 沈舟和沈老先生,新来的胡先生,以及申先生夫妻,最后蒋夫人压轴登场。 为这场晚会掀起了高潮。 这也是蒋春岚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这位主宰江州半壁江山的女人,就此拉开了神秘的面纱。 ——这位夫人的气场好绝,身材太好了,在申先生之后出场,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咦?她身边的男生好眼熟,这不是前几天网上爆红的江大校草吗?她不会就是江校草的妈妈吧? ——两人长的挺像的,果然是亲母子,传闻江校草家世了得,传闻果然不虚,只是这个婆婆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京州蒋家,可以了解一下,吓死你们,这家世尔等就不要异想天开了,能来就给足面子了。 然后这条评论很快就被系统自动删除了。 白子琰和宋引章曲飞台三人是一起来的,三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到哪儿都最受欢迎。 当然曲飞台的到来,彻底点燃了今晚的高潮。 直播间里刷屏了,而网络上,也一度瘫痪。 这才是顶流巨星的排场。 就连现场也因他的到来而骚动起来。 蒋春岚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曲家的小子。” 江瑾辰面色冷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我们进去吧。” 蒋春岚瞥了他一眼:“不跟你的小伙伴们打个招呼?” “没必要。”江瑾辰面无表情的转身,挺拔的背影透着股冷冰冰的味道。 蒋春岚笑了笑,在林清和祝文韬恭恭敬敬的视线中,从容的走了进去。 谢真拽了拽身上新买的裙子,这是她买的最贵的衣服了,但在这群珠光宝气的有钱人中间,显得如此寒酸。 酒店门口的红毯,她没有勇气踏上去。 正要离开,一个人揪住了她的辫子:“你往哪儿去?” 谢真扭头:“赵蘅?” 赵蘅穿着西装,挺拔又帅气。头发梳的油光埕亮,很有几分成熟味道。 “嗯哼,是不是太帅了,不敢认了?”赵蘅猛然凑近谢真,打量着她的脸。 谢真心跳加快,害羞的垂下目光:“你……你干什么?” 赵蘅忽然伸手,谢真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的眼睫毛涂的不行,都黏在一起了。”赵蘅捻了捻指腹上黏在一块的睫毛膏。 谢真脸腾的就红了,无地自容。 “别怕,等会儿找人再给你化个妆,我带你进去,你是明镜的朋友,自信点,别给明镜丢人。” 谢真抿抿唇,无措的心情被顺利安拂了。 “谢谢你。”她小声说道。 想到不能给明镜丢人,挺直了胸膛,跟着赵蘅走上了红毯。 ------题外话------ 18号凌晨爆更5万字,大戏即将拉开帷幕,大家记得来看,到时候记得来抢订阅红包,如果大家手里有票麻烦投一张吧,这个月要跌出百名了 343 帷幕(一更) 李姣姣挽着赵蓁下车,“啧啧,这排场,祝家如今真是了不得了,从小镇来的,改不了骨子里的暴发户作风。” 要说这祝家,以前在江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门户,豪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祝家充其量只是个末等豪门。 但在出了真假千金的事情后,随着真千金明镜的名声鹊起,祝家也一跃水涨船高,如今可谓是炙手可热。 赵蓁拢了拢披肩,神情晦暗莫名。 “走吧。” 叶霜被发配去了云州,她找小花打听消息,原来是因为叶霜去刺杀了明镜,而西羽,他原来真的是明镜的人。 有西羽的保护,叶霜自然不能得逞。 叶霜不是傻子,她为什么无缘无故去刺杀明镜?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赵蓁眉头紧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紧接着身后停下一辆劳斯莱斯,李姣姣眯眼看去。 “这谁?这么大排场。” 穿着制服的司机下车,走到后座车门旁,恭敬的弯腰打开了车门。 一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美足当先踏了出来,那红的张扬热烈,瞬间就显得赵蓁身上的红黯淡了些许。 紧接着一截红裙飘扬,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大冬天的,她穿着一袭红裙,袒胸露背,虽美艳、却冻人…… 这位少女的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 冬天在室外这么穿,真是勇气可嘉。 尤其最近寒流入侵,今天的室外温度一度达到了零下。 柳暮雪大脑被冻懵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冷,脸冻僵了,表情做不出来,落在大家眼中,这是位面无表情的高冷女神。 一件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肩头,柳暮雪扭头看去,雾蒙蒙的暮光下,少年眉目清俊,下颌线条干净流畅,眉尖一粒殷红的朱砂犹如滴血,越发映得眉清目秀,双眼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干净明澈。 他的唇很薄,下唇有唇珠,很有几分性感,都说唇薄的人最薄情,偏偏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男子。 然而他的温柔对柳暮雪来说,偏偏最是无情。 “太冷了,不许感冒。”少年温声说道,仿似连寒风路过他身旁时,都温柔了许多。 柳暮雪哼了声:“要你假好心。” 嘴上这么说,却把外套拢紧了。 两人走上红毯,柳暮雪嘟哝道:“你为什么要跟来?这种场合你应和的来吗?” “我答应了母亲,要好好照顾你。” 听他这么说,柳暮雪更来气了:“母亲?叫的挺亲热,那是我妈,不是你妈。” 少年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李姣姣目光凝在那眉心长了一粒红痣的年轻男子身上,目光深处涌动着深深的惊艳。 她堵住了柳暮雪的路,笑吟吟道:“柳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柳暮雪很冷,没心思和她话家常,鼻腔里嗯了一声,就要越过她往里走。 李姣姣堵住了她的路,目光落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上:“这位……柳小姐不介绍一下吗?” 男子长身玉立,离的近看,更是清俊无双,眼睫毛比女孩子还长还密,像一把小扇子扇啊扇,扇到了李姣姣心里。 柳暮雪眯眼瞧着李姣姣,见她眼也不眨的盯着柳净云,心底警铃大作,面色愠怒。 但她很快笑了起来,明艳不可方物。 柳暮雪亲昵的挽着柳净云的手臂,在柳净云怔然的目光中,红唇轻启。 “他叫柳净云,我的……童养夫,怎么样,你喜欢吗?” 柳净云愣了愣,扭头看向她。 李姣姣眉头紧蹙:“童养夫?你开什么玩笑,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的男人我乐意怎么着,有本事你告我去啊,本小姐的东西,谁敢肖想,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哼。” 话落挽着柳净云,从李姣姣身边走过。 李姣姣深吸口气,“她也太狂了。” 赵蓁从始至终旁观,见此说道:“柳族长无子,被族老们逼迫休妻另娶,柳族长对妻子情深意重,不愿休妻,便过继了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儿子。” 李姣姣不可置信道:“这个男人就是柳族长过继的儿子?也就是柳暮雪名义上的哥哥?” 不止如此,还是柳暮雪有血缘关系的堂哥。 李姣姣嗤笑道:“她竟然骗我,什么童养夫,不过你倒是消息灵通,柳仙镇那么偏远,这种消息你都知道。” 赵蓁走进酒店,“柳仙镇可不是普通的人家,别忘了我母亲的朱雀堂是干什么的。” —— 结束交流大会,薄玉浔还没出会展中心,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韩烨废了好大力才把薄玉浔解救出来:“赶紧走,不然一会儿被堵住了更走不了了。” 韩烨开着他的路虎冲出了会展中心的停车场,“怎么样,这回算开了眼界吧,你薄医生的名气在江州比我这个外科一把手还要响亮,世人只知薄玉浔、不知我韩烨啊,既生浔何生烨啊……。” “好好开车。”薄玉浔提醒道。 眼看车子在即将上高架桥的时候驶向了旁边的辅路,薄玉浔皱了皱眉:“这不是回酒店的路。” “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韩烨脚踩油门,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如入无人之境。 车子驶进中都酒店,韩烨将车钥匙扔给泊车人员,与薄玉浔走上了红毯。 “怎么样、热闹吧?” 薄玉浔打量着四周的媒体,以及不远处张挂的巨型横幅。 “祝家老太太七十大寿?” “没错,没提前告诉你,就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明镜这丫头专门给我送了请帖,真是有心了,怎么着也要给这丫头一个面子。” 两人西装革履,身材挺拔修长,俱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尤其薄玉浔,面如冠玉,气质清雅,举手投足优雅矜贵,将所有男嘉宾的风头都盖了下去。 曲飞台和江瑾辰这样的美少年,跟这男人一比,显得稚嫩许多。 俱都缺少了一种岁月磨砺过的成熟稳重,而这,才是收割人心的利器。 两人走过去后,媒体纷纷交头接耳,在议论这位男嘉宾的身份,大家均是一头雾水。 “韩医生倒是认识,这位气度不凡的男人却是从未见过,想来应该是韩医生的同事吧。” “今天在会展中心有一场医学交流大会,我听我一个同事说,今年的大会请来了京州总医院的薄医生,这位薄医生可是了不得,应该就是这位了。” “薄医生?是我知道的那位薄医生吗?” “听说他是医学界的天才,外科天花板,没想到本人竟然如此年轻帅气。” “不年轻了,快四十了,只是人家保养的好,看着顶多二十出头,比吃了防腐剂还夸张。” “薄?薄这个姓可不常见啊……。” 而网上,在薄玉浔一闪而过之后,网上便被这个成熟帅气的男人刷屏了,在扒出了此人的履历后,纷纷惊讶的合不拢嘴。 能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这样成熟帅气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在哪里都是香饽饽,何况这可不是一般的帅,是在娱乐圈都要大杀四方的美貌。 网友个个神通广大,很快有人扒出这位薄医生出自京州薄家,有顶级家世的加持,这位薄医生更是光环闪耀,令人感慨明镜的人脉真强大,连京州的薄家都来给她奶奶贺寿了。 一楼大厅大的看不到头,足以容纳一千多人,头顶硕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亮光,金龙盘柱大气壮观,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与室外的寒风呼啸相比,大厅内却是温暖如春。 音乐队坐落在东边的看台上,钢琴大提琴小提琴萨克斯轮番上阵,音乐时而舒缓轻柔,时而磅礴激昂,乐声盘旋在大厅上空,为现场增添了几分高雅。 柳暮雪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把外套扔给柳净云,柳暮雪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刚才那个女人要是找你说话,你千万不要理她,不然我就把你丢在江州,再也不让你回去了。” 柳净云微微一笑,眉眼显得干净清透。 “你笑什么?”柳暮雪蹙起眉头。 最讨厌他这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了,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就跟小丑似的。 “你自己活动吧,我去找明镜和表姐去,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话落摆摆手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心想李姣姣不是个善茬,回来又把柳净云带走了。 “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身边超过半米,否则后果自负。”柳暮雪恶狠狠的警告道。 柳净云但笑不语。 李姣姣走进大厅,傻眼了:“这么多人?” 每一个看着都大有来头。 赵蓁也有些意外。 祝家没有给她发请帖,她是冉家人,之前那一出闹的人尽皆知,都知道明镜和冉家交恶,结了仇。 但是今天这热闹她还是要来凑凑。 前几天她逛街时见到了祝湘湘,祝湘湘和唐琬在一起,两人不知道密谋些什么。 赵蓁直觉有问题,这个祝湘湘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后来她拦住唐琬,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这个唐琬没几下就露了马脚。 赵蓁大为吃惊,仔细想想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有了解释。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这场大戏,她只是来当一名观众的。 人来的越多这场大戏才越精彩。 “那是蒋夫人,我们过去给蒋夫人打个招呼。”李姣姣看向被一群夫人围住的蒋春岚,拉着赵蓁就要过去。 赵蓁拂开她的手,蹙眉说道:“你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冉家已与蒋春岚势同水火,外人不知,赵蓁却一清二楚。 她现在上去,也只会被蒋春岚打脸,她还没那么厚脸皮。 李姣姣抿抿唇:“那算了,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李姣姣目光落在后来进来的韩烨和薄玉浔身上,目光“噌”的就亮了。 “那位穿蓝色西装的男人,真帅啊,这是哪号人物,怎么在江州从没见过?” “旁边那位是韩医生,江州外科一把手,至于他身边那位……。”赵蓁摇摇头:“我也没见过。” 李姣姣摸了摸头发,刚想上去搭讪,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刘雅欣这个老女人,刚离婚就迫不及待的找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要说现代这社会,结婚离婚就是家常便饭,但要好聚好散的却很难,刘雅欣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就离了婚,离婚时前夫要分她一半财产,刘雅欣不依,夫妻俩大撕一场,成了整个江州的笑话。 刘雅欣成功离婚,但也元气大伤,一个小保安通过婚姻成功实现了阶级跨越,现在也是个有了千万身家的小资了,离婚后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听说刘雅欣气的发狂。 “韩医生,上次我父亲的手术,还要多谢您,不知这位是……?”刘雅欣目光有些羞怯的落在韩烨身边的男人身上。 344 薄家(二更) 韩烨对这种状况已经司空见惯。 只要有薄玉浔在的地方,这些女人眼里就不会看到第二个男人。 韩烨挑了挑眉,看了眼薄玉浔。 “这是我……大学同学,京州来的薄医生。”韩烨言简意赅的介绍。 刘雅欣眸光微亮,望向薄玉浔的目光更热切了。 “薄医生,您好,我叫刘雅欣。”刘雅欣伸出了柔弱无骨的手。 韩烨在旁边接了句:“欣荣地产的千金。” 果不其然,补的这一句令刘雅欣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微微昂起的下巴带着恰到好处的骄傲。 这个韩医生太识趣了,这句话补的刚刚好。 毕竟她不能自己介绍自己是欣荣地产的千金,难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韩烨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这位刘小姐可能误会了,他这是提醒薄玉洵,欣荣地产,还不够格给你提鞋。 毕竟薄玉浔这个人,对主动扑上来的女人自来没什么好脸色,就连京州那些豪门大族的千金们,也别想让薄玉浔另眼相待,江州一个小房地产的千金,更别提了。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薄玉浔竟然很是温和的点了点头:“刘小姐,您好。” 韩烨眼珠子都要惊掉了,十几年过去,薄玉浔性子也变了不成? 刘雅欣羞答答的瞥了薄玉浔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眸光,然后又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眉眼间的春色藏都藏不住。 “薄医生,您是第一次来江州吗?咱们可以加个微信,如果有时间,我带您在江州好好转转,江州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话落已经掏出了手机,飞快调到了扫码模式。 薄玉浔笑道:“麻烦刘小姐了。” 手却插在兜里,动都没动。 刘雅欣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这位薄医生是没听懂她的暗示吗? “韩医生,薄医生,原来你们也在这儿。”迎面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和韩烨薄玉浔攀谈起来,刘雅欣被堂而皇之的冷落了。 刘雅欣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睁睁看着那位薄医生被拉入人流中,脸色肉眼可见的难堪。 “差一步就要到微信了。”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刘雅欣从手包里拿出粉饼,打开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 镜子里映出李姣姣的脸,刘雅欣扭头。 “李小姐,赵小姐。” “刘姑姑,还没祝贺你脱离苦海呢,看你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刘雅欣不是没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讽刺,闻言勾了勾唇:“劳李小姐如此惦记,我好得很。” “是吗?刘姑姑挑男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敢苟同,就算闭着眼睛挑,也比刘姑姑的前夫好千百倍啊,刘姑姑,您再找男人,可一定要擦亮眼睛,莫要再犯糊涂了。” 刘雅欣鼻子都要气歪了,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李小姐有这个闲心,不如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话落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走了一步差点崴脚,趔趄了一下,非常狼狈的抓住了一个过路的侍应生,这下子把周围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刘雅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可笑,一个连小保安都不要的破鞋,也配惦记薄医生。”李姣姣不屑道。 刚才她听见了韩烨的话,知道了那位是京州来的薄医生。 “蓁姐,这位薄医生不错吧。”李姣姣脸上露出一抹小女儿的娇态。 赵蓁收回目光:“他跟韩医生是大学同学,应该也快四十了,这年龄可以当你爸了。“ 李姣姣笑道:“这有什么,年龄阻挡不了真爱,这位薄医生,我喜欢,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赵蓁对此无言以对,“你高兴就好。” 李姣姣就是那种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奇女子,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连追男人都是,刚才还看柳净云看的移不开眼,没一会儿又看上了薄医生,真是墙头的草,两边倒。 休息室里,也因为这位薄医生的到来引起了细微的骚动。 “薄医生,是京州薄家那位吗?”高二夫人郭涵有些吃惊。 高大夫人杨艳眯起眼睛,“二弟妹,怎么,你认识不成?” 这位二弟妹的娘家表妹就是嫁去了京州高门,对京州那边的消息比普通人灵通些。 厉夫人和叶夫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白微宁刷手机刷到了曲飞台已经来了,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听到这些人提起薄医生,有些吃惊:“薄小叔也来了吗?” 杨艳看向白微宁:“宁宁,你认识这位薄医生?” 白微宁点头:“自然是认识的,薄小叔是叶子的亲叔叔,哦对了,叶子是我的好闺蜜,她父亲是薄玉简,大家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大家自然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心下更吃惊了:“这么说来薄医生是薄先生的亲弟弟了?天,他怎么会来江州?祝家什么时候搭上了薄家?” 白微宁心下微嗤,这群豪门太太也太孤陋寡闻了,连薄小叔都不知道。 一时几位夫人看着白微宁的目光变了,差点忘了,这位也是京州白家的千金,虽然是旁支,但也比在座的要厉害许多。 毕竟江州排得上号的,去了京州,连末流也排不上。 白微宁微微抬起下巴,带着恰到好处的骄矜,“薄小叔可是医学天才,在国际医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上个月才刚刚回国,现在入职于京州总院,钱市长大家知道吧,他的母亲需要做心脏手术,这个手术国内只有薄小叔才做的了,钱市长三顾茅庐才请到薄小叔,听说还要把他的小姨子介绍给薄小叔呢,不过他小姨子,可配不上薄家的门楣。” 大家听呆了。 高嘉撇了撇嘴,“那这位薄小叔应该年龄挺大了吧,估计孩子都多大了。” 杨艳和叶夫人厉夫人同时叹了口气。 郭涵忽然说道:“这位薄医生,至今单身,没有婚配。” 一语落,四下惊。 “没错,一般的庸脂俗粉可入不了薄小叔的眼。”白微宁语气带着微微的得意。 高嘉和叶岚面面相觑,“这位薄小叔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白微宁皱起秀气的眉头:“表姐,你胡说什么?不过是一直没有合眼缘的罢了,京州想嫁他的高门千金多如过江之鲫,人家是宁缺毋滥,才不是有什么隐疾。” 厉青瑶慢悠悠喝了口茶水:“眼光这么高,怪不得快四十了还是单身狗呢。” 白微宁听不得别人这样说薄玉浔,回呛道:“等你们见了薄小叔,自然不会这么想了。” “这么热闹啊。”柳暮雪推开休息室的门。 厉青瑶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小雪,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收到了明镜的请帖喽。”柳暮雪先扑过去抱了抱厉夫人,亲昵的喊道:“大姨,我好想你哦。” 厉夫人高兴的拍着她的背:“你这丫头,惯会给人惊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提前告诉您还算惊喜吗?” 叶夫人瞧着柳暮雪,忽然笑道:“厉夫人不介绍一下吗?” 厉夫人拉着柳暮雪的手:“我外甥女,柳暮雪,小雪,见过几位夫人。” 柳暮雪落落大方的笑道:“各位夫人好。” “你这外甥女长的真漂亮,眉眼跟厉夫人还真是挺像呢,厉夫人好福气。” 杨艳盯着柳暮雪忽然笑道:“是柳仙镇的柳家吗?” 厉夫人笑容不变:“让各位夫人见笑了,这丫头被她爸妈宠的没了形,不懂什么规矩。”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柳仙镇都听说过,倒是没见过,挺神秘的。 连柳家都能结交到,这位祝小姐真是厉害了。 “表姐。”柳暮雪亲昵的挽着厉青瑶手臂。 厉青瑶带着她给叶岚高嘉介绍。 叶岚笑道:“原来你还藏了一位这么漂亮的表妹呢。” 高嘉听到她们聊到什么柳仙镇,只当这位柳暮雪是小镇出来的,根本就没放进眼里,连个正眼都没给。 “表姐,我们去找明镜吧,我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呢。” 厉青瑶笑道:“她今天可是主家,忙的脚不沾地,哪儿有功夫招待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柳暮雪不满的嘟起嘴巴。 叶岚笑问道:“小雪表妹跟祝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柳暮雪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不顾旁边白微宁的脸色,捻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嗯嗯,是醉妃西点的桂花糕,还是明镜最懂我。” 高嘉白了一眼,没一点教养。 “哦叶姐姐你问我跟明镜是怎么认识的啊,我们一起考进的cmo,一起拿到了金牌,一起考进了国家队,我可是唯一和明镜并肩作战的队友哦。” “原来如此,看来小雪表妹还是一名学霸,深藏不露啊。” 能考进国家队,这智商普通人望尘莫及。 “一般一般,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吧,哦对了,你们刚才谈论的那个什么薄小叔,他侄女薄莲叶跟我们一起参加的冬令营。” 柳暮雪扭头笑眯眯的看向白微宁:“白小姐,你没听薄莲叶提过吗?” 白微宁笑了笑,“这种小事情,叶子怎么可能跟我说。” 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是吗?看来你跟薄莲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柳暮雪撇了撇嘴。 白微宁有点无语,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什么语气,一点教养也没有,竟敢直呼莲叶的名字,真以为跟莲叶一起考试就能平起平坐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京州薄家到底代表什么? “哦对了,我记得薄莲叶的小姑姑,也就是你们热议的这位薄医生,他的龙凤胎妹妹,叫薄什么姜的,她马上就是我的嫂嫂了,到时候喝喜酒一定叫上你们。”柳暮雪漫不经心的说完,又拿了一块桂花糕。 嗷呜,实在太好吃了。 论沾亲带故,谁怕谁啊。 这下子不仅白微宁,在场的人都惊了。 厉夫人想了想:“你那么多哥哥,到底是哪个?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柳氏一族人多势众,尤其到了柳暮雪父亲这一代,子弟众多,柳暮雪仅仅堂哥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且个个都是社会精英。 柳族宗族观念比较重,堂哥跟亲哥哥也不差到哪里去。 柳暮雪两只手在眼睛上比了比:“戴眼镜儿的,从小到大就没拿过第二的那个,华清大学数学系教授、华国数学协会副主席……柳相月那个呆子。” 这一长串的介绍又把大家听呆了。 她哥哥竟然这么厉害。 白微宁不可置信道:“柳叔叔竟然是你亲哥哥?” 因为太过震惊,声音显得过分尖利。 柳暮雪白她一眼:“难道还是你哥不成?” 345 芳心(三更) 白微宁随着薄莲叶的辈分,一直叫柳相月柳叔叔。 这样说来,她岂不是比柳暮雪辈分低了? 柳暮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眯眯道:“乖侄女,叫一声姑姑来听听。” 白微宁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厉青瑶无奈道:“好了小雪,别跟白小姐开玩笑了。” “谁跟她开玩笑了,她跟薄莲叶不是好闺蜜吗?薄莲叶见了我还要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姑姑呢,既然不叫,那出去就别说跟薄莲叶关系有多好。” 柳暮雪看到白微宁铁青的脸色,乐滋滋的笑了起来。 别以为她没看网上的八卦,这个白微宁买了不少和曲飞台的营销,暗戳戳的踩过明镜。 跟薄莲叶那个小白莲成为好姐妹,能好到哪儿去,臭味相投罢了。 当然,白微宁也是这样想的。 能跟明镜成为好朋友,果然是沆瀣一气,一样讨厌的嘴脸。 叶岚咂舌,这位柳小姐还真是不好惹啊,脾气大,来头也大。 这时叶夫人站了起来:“聊了这么久,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叶岚走过来,和叶夫人一起走了出去。 厉夫人和厉青瑶柳暮雪也离开了。 郭涵拍了拍白微宁的手,拉着她走了出去。 杨艳落在最后,扯了扯高嘉,压低声音说道:“听到了吧,这位薄医生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你要不想被你爸安排联姻,你就自己把握机会。” 高嘉没好气道:“妈,那位薄医生都快四十的人了,跟你差不多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谁知杨艳却笑了起来:“你懂什么,你要是能嫁进薄家,别说江州了,京州那些名媛不羡慕死你,再说了,年龄大会疼人,比那些小年轻靠谱多了,妈是过来人,比你懂,那什么江瑾辰,你就别再想了,那个蒋夫人不是善茬儿,你要是嫁进去,还不得被拿捏死,那江瑾辰我看着还是个妈宝男,他敢为了你顶撞蒋夫人吗?这位薄医生就不会,所以听妈的准没错。” 高嘉觉得她妈妈简直是异想天开,一个快四十的老男人,想想就恶心,虽然有医学天才的光环和强大的家世,也无法抵消他可能是个快秃顶的中年老大叔。 因此当白微宁指着人流中众星拱月的男子,一身笔挺西装,没有大腹便便,身材修长挺拔,那身高定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服帖高贵。 也没有秃顶,头发乌黑浓厚,被梳理的一丝不苟。 他站在水晶灯下,清俊的五官像上帝的手精心雕琢而成,眉眼唇鼻无一不精致,高挺的鼻梁拔高了面部特点,显得立体而深邃,下颌线条流畅干净,修长的脖颈下,是突出的性感喉结。 他的容貌虽美,却丝毫不显阴柔,反而因那双锋利的剑眉而显得格外英俊。 古语有云: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男子目如寒星,眉似利剑,举手投足成熟稳重,既有豪门世家的高贵修养,又有社会精英的八面玲珑。 于人谈笑间,不知掳获了多少芳心。 高嘉惊呆了:“他就是薄医生?” 完全看不出年龄,说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 杨艳更满意了:“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江州的名媛们有福了。 叶岚和厉青瑶也很吃惊,叶岚抓住了叶夫人的手臂,叶夫人吃痛,扭头瞥了眼叶岚,见她眼也不眨的盯着薄医生,哪儿还不明白。 再看周围的名媛,一个个心猿意马的。 这薄医生好虽好,自己女儿可未必驾驭得了。 厉青瑶附在柳暮雪耳边小声说道:“他真的快四十了吗?这保养的也太好了吧。” “老天爷是偏心的。”柳暮雪说道。 “他长的那么帅,怎么到现在还没结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家世事业长相,无可挑剔,简直就是完美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快四十了还单身,他家人不急吗?这个薄医生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不会是个gay吧?” 柳暮雪眼珠子转了转:“有道理,不然说不通。” 厉青瑶放心了。 “夫人、夫人……?”申夫人叫了好几声,却见这位蒋夫人盯着一个方向发呆,目光幽寒,莫名令申夫人有些恐惧。 正说着话呢,蒋春岚忽然就走神了,申夫人叫了好几声都没回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申夫人双眼瞬间亮了。 “这位年轻的先生从来没见过啊,这通神的气派,我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 男人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茫茫人海,四目相对。 蒋春岚忽然笑了,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中拿起一杯红酒,款款踱步而去。 “玉浔,听说你回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围在薄玉浔周围的人见到蒋春岚,自动让了开来。 只见人群包围圈中,只剩下了蒋春岚和薄玉浔。 一个端庄美妇,一个长身玉立,画面十分养眼。 薄玉浔压下眸底的冷意,唇畔含笑,端起红酒:“夫人,别来无恙。” 蒋春岚嗔道:“叫什么夫人,你以前都是叫我岚姐姐的,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没得生分了。” 周围的人惊呆了,原来这位薄医生还是蒋夫人的青梅竹马。 薄玉浔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光深处似一团黑雾缭绕,幽幽令人看不到光。 “夫人现在位高权重,玉浔只是区区一介医生,怎敢与夫人攀故?” 蒋春岚叹了口气:“玉浔,连你也取笑我,真怀念以前啊,那时你还是跟在我屁股后头叫姐姐的熊孩子,一转眼,已经成名医了,姐姐为你骄傲。” “夫人可还记得我的孪生妹妹?”薄玉浔咬肌微凸,目光凝着在蒋春岚的脸上。 “她小时候可是最爱黏着夫人了。” 蒋春岚眸光微闪:“你说阿姜那丫头啊,说起来,她是个命苦的孩子,好在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薄玉浔垂下眸光,压下眸底的阴云,唇畔浮起一抹冷笑。 说的云淡风轻。 “对了,你也认识祝家这丫头?”蒋春岚犹如闲话家常般,语气听不出丝毫异常。 薄玉浔淡淡道:“今晚就认识了。” 蒋春岚挑了挑眉:“这丫头啊,可是个妙人,你见过后,保准忘不掉。” 薄玉浔微晒,来江州几日,他也听说了一些传闻,蒋春岚对这位祝家的真千金非常欣赏照顾,想来两人也是臭味相投。 —— “是薄小叔,他也来了。” 白子琰拉着曲飞台就要去跟薄玉浔打招呼。 曲飞台甩开他的手:“没看薄小叔正跟岚姨聊着吗,你去凑什么热闹。” 曲飞台打量着薄玉浔:“我记忆中的薄小叔,是个开朗爱笑的阳光少年,怎么变化这么大?” 白子琰拍拍他的肩膀:“十几年过去了,是头猪也投胎七八个轮回了,我倒觉得薄小叔这样才最可靠,不过有他在,咱们这群美少年,是没市场了,唉,还是成熟男人最吃香。” 周围的女孩子一开始还围着他们转悠,虽然大部分是冲着曲飞台来的吧,现在可好,薄小叔出场后,这些女孩子就跟墙头草似的,纷纷投向了薄小叔的方向。 白子琰瞥了眼一直沉默的江瑾辰:“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江瑾辰掀了掀眼皮,那双漆黑的眼珠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气,白子琰猛然打了个哆嗦。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没事。” 江瑾辰看向曲飞台:“你之前做手术,身体怎么样了?抱歉,我那段时间忙着比赛,没顾得上去看你。” 曲飞台勾了勾唇:“早好了。” “那是,这小子有女神照顾陪伴,恨不得在医院买个床位,伤能好得快才怪。” 曲飞台锤了白子琰一拳:“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子琰捂着胸口一脸愤怒:“你竟然打我?” “好了别闹了。”宋引章拉住白子琰,“注意风度。” 白子琰哼了一声:“这小子尾巴真是翘到天上去了。” 江瑾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曲飞台看了眼腕表:“快七点了。” 宴会也要正式开始了。 —— “这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 宴会快开始了,祝湘湘却没了影。 林清好像从昨晚开始就没见到她了。 这丫头也学会夜不归宿了,她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也顾不上管教她。 祝奶奶哼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林清是真不会养孩子,祝湘湘和祝少丹都不成体统,反而在外养大的明镜和林雅,一个个都格外优秀。 祝奶奶心想幸亏明镜是在外养大的,不然非得被林清养歪了不可。 一想这对明镜太不公平,赶紧收回思绪。 林清脸色青白。 今天老太太是寿星,她可不敢顶撞一句。 明镜蹲下身,将一朵开的粉艳的长寿花别在祝奶奶胸前。 祝奶奶拍着她的手:“好孩子,等会儿你推奶奶出去。” 明镜微笑点头。 林雅站在祝奶奶身后,闻言后退了一步,低眉顺眼的样子极有分寸。 李娟推门走进来,林清见到她就劈头问道:“找到了没?” 李娟摇摇头:“湘湘小姐和少爷下午四点就出门了,我还以为她们来酒店了呢,可能是去哪儿玩了吧。” “玩?这两个孩子太不像话了,看来我平时对她们实在太骄纵了些,让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林清气不打一处来。 林雅瞥了眼李娟,唇角微微翘起。 这个帮佣挺有意思,听说是被祝湘湘带回来的,她以为这是祝湘湘的人,但刚才那几句话,看似不经意,却很诛心啊。 一直沉默的祝文韬咳嗽了一声:“好了,到时间了,孩子的问题以后再说。” 林清只能暂时隐忍,准备宴会结束后立即把祝湘湘送出国,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林清看向明镜,笑道:“你今天真漂亮,你是妈妈永远的骄傲。” 话落轻轻拍了拍明镜的手,目光深处涌动着深深的慈爱。 明镜垂下眼帘,淡淡道:“夫人,对不起。” 话落推着祝奶奶从林清身边走了出去。 林清一头雾水:“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 林雅眯了眯眼,直觉不对劲。 林清拉着林雅的手:“你跟姑姑一起出去。” 林雅一脸感动:“谢谢姑姑。” 祝夫人的外甥女,明镜的表姐,以后外人也会给她两分薄面。 祝文韬目光在林雅脸上一晃而过,若无其事的转身,和林清并肩走了出去。 李娟盯着三人的背影,目光最后凝着在林雅身上,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湘湘小姐,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阿弥陀佛……老天爷西天佛祖,我可不是故意的,这是坏人逼我的,您可要长眼啊。” 346 哗然(四更) “哇,这宴会可真气派,那么多大人物,祝家真厉害。” 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曹月瞪了眼身边满目惊叹的小丫头一眼。 “不是祝家厉害,是祝家大小姐厉害,知道吗?”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祝家大小姐最厉害,她还是月月姐您的救命恩人呢。” 小丫头叫刘佳,是苹果视频新来的实习生,今晚宴会很受社会各界关注,曹月这个当家花旦,也受到了邀请,来之前主编给她派了任务,让她带着新来的实习生去长长见识,回来各自写一篇报道。 曹月拒绝遭拒,无奈就把人带来了。 看这小丫头没见识的样子,曹月就想笑。 “知道文章怎么写吗?” 刘佳想了想说道:“祝家宴会名流云集,江州豪门重新洗牌?或者一己之力改变江州豪门格局,尼姑到慈善大佬的蜕变史?” 曹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可以啊,新闻敏感度很厉害。 这时刘佳指着前方,“寿星出来了。” 白微宁笑嘻嘻的蹦到曲飞台面前:“曲哥哥,好久不见哪。” 白子琰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曲飞台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曲飞台蹙了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祝奶奶的寿宴,我肯定要来啊,我和明镜姐姐可是好朋友呢。”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色连衣裙,梳着公主风编发,俏皮可爱又清纯靓丽,当代少女偶像天花板,名不虚传。 曲飞台冷声道:“你往后退。” 白微宁踮着脚尖,整个人都快靠到曲飞台身上了,曲飞台身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白微宁嘟了嘟嘴巴,乖乖后退了一步。 “曲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白微宁眼睛弯弯,眼珠亮亮,脸颊上笑出了一个梨涡。 白子琰搓了搓手臂:“肉麻死了~” 曲飞台从小艳福不浅,小姑娘们都爱围着他转,看的人牙酸。 曲飞台却并未看她,而是看向了大厅深出那扇金色的大门。 此刻大门缓缓打开,光线争先恐后夺门而去。 在光之尽头,明镜推着祝奶奶缓缓走了出来。 全场无数双眼睛,同时望向那道身影。 有人正在喝红酒,双眼忽然直了,红酒不自觉的从嘴角流了出来,他却浑然不知。 有人本来懒懒散散的站着,忽然站直了身子,脸上只余深深的惊艳。 这巨大的名利场,红粉绿酒,纸醉金迷,微笑的面具下隐藏着真心,斡旋客套间暗藏心机。 一张张脸近在眼前,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无尽的空洞与冷漠。 当那个白衣少女走入灯光下,像一个经年的美梦,于彻夜辗转反侧间,郁郁不得。 那里有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草原,新鲜的空气明媒的阳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湛蓝湖水,阳光洒在湖面上,翻起粼粼的波光,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梦里、有儿时母亲的呼唤、有已经走远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有外婆唱的摇篮曲伴着夕阳下的微风流连在耳畔,窗檐上的风铃叮铃叮铃…… 最干净的赤子之心,是出生时那一声嘹亮的啼哭。 可随着年年岁岁,环境社会人情的转变,人们疲于奔命,沦陷欲望之中、已经渐渐忘记了,那颗心、被丢在了何处。 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女,璀璨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映的仿若透明。 晶莹剔透、宛若琉璃。 琉璃虽美,却无温度。 少女眉尖宛若莲花开,普渡众生、慈悲万物。 仿佛只要生出一点点的亵渎之心,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众人惊艳之余,只有满心的敬重,不敢胜出丝毫淫邪之心。 当然,天生邪恶之人,不在此列。 曲飞台望着那抹白色的人影,喃喃道:“天下何人配白衣……。” 在所有人都看着明镜时,只有白微宁,从始至终盯着曲飞台。 曲哥哥,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我,你为什么要一直望着一个眼中没有你的人呢? 你是那么骄傲,为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自己的尊严? —— “啪”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薄玉浔恍然回神,蹲身去捡。 那手指控制不住的发颤。 蒋春岚眯了眯眼,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招了招手,侍应生连忙蹲下身:“先生,我来吧,别割破了手指。” 薄玉浔蹲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四下寂静无声,他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大脑中出现幻觉,一些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呼吸猛然急促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他却浑然未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到地毯上,隐没不见。 侍应生讶然道:“先生,您的手流血了?” 薄玉浔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怔怔的蹲在那里。 直到四周传来嘈杂声,纷纷议论起这位祝小姐。 倾城的容貌,慈悲的心肠,绝顶的聪明,从容的气迫,她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是人间独一无二的风景。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家老太太的寿宴,我谨代表祝家感谢各位的莅临。” 林清微笑着站在那里,端着主母的风范,从容应对。 一开始大家都被明镜吸引了眼球,等林清开口,大家才发现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个年轻女孩,一开始还以为是祝湘湘,仔细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祝湘湘,比祝湘湘长的漂亮多了,眉眼很似林清,站在一起特别像亲生母女。 有人猜测这不会是林清的私生女吧? 那祝家可太荒唐了。 而且也没见到那个假千金的身影,不会是失宠了吧? 祝奶奶拉着明镜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去年啊,全江州都知道,我们祝家找回了流落在外的真千金,这孩子回来快一年了,有多优秀我就不说了,大家有目共睹,有这位好孙女,是我们祝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话倒是不假,大家心底都清楚,明镜搁谁家,谁家祖坟都要冒青烟。 祝家真是踩了狗屎运。 明镜眼帘微垂,站在祝奶奶身边,从始至终沉默而安静。 大家更是觉得这女孩年纪轻轻性子沉稳,非常识大体,今晚是祝奶奶的寿宴,她安安静静的不抢风头,也没化妆也没打扮,还是她那身万年不变的白裙子,然而在场一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压得了她的风头。 风头不是抢的,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 站在高二夫人身边的高昶望着林清身边的女孩震惊了,这不是林雅吗? 她跟祝家或者说祝夫人是什么关系? 高昶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高二夫人瞥了他一眼,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心思,以前还反对过,现在看来,是她短视了。 高二夫人拍了拍高昶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喜欢就大胆去追,妈妈支持你。” 高昶愣了愣,颇有些哭笑不得。 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儿了,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忍直视。 明镜如那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想想就仿佛是对女神的一种亵渎。 且明镜好虽好,却好的太不真实了,他是活生生的人,还是脚踩在地上心里最踏实。 他觉得,也就江瑾辰这种高冷奇葩才能跟明镜过到一起去,何况他早就看出来江瑾辰的心思,是兄弟就要成全。 因此他早就放下了。 眼珠子转了转,高昶小声问道:“妈,您认真的?” 高二夫人笑道:“当然。” “那说好了,我到时候把人领回来,您可不能拒绝。” 高二夫人白他一眼:“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敲锣打鼓放鞭炮。” 高昶放心了:“您就等着吧。” 高二夫人喜滋滋的,对自家儿子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到时候满江州谁不羡慕她,那画面想想就得意。 明镜轻声说道:“奶奶,今日是您的七十大寿,您才是今日的主角。” “不妨事,奶奶高兴。” 祝奶奶高兴啊,也就多说了几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祝奶奶睿智大气,尤其对明镜的祖孙情,让大家很感动。 “好了,妈,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以后时间长着呢。”林清温声劝慰。 薄玉浔缓缓直起身,侍应生拿了个手帕替他缠上伤口,系了个结,幸而伤口不深,很快就止住血了。 “玉浔,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蒋春岚有些担心的问道。 微蹙的眉峰看起来还真的挺担忧的。 薄玉浔声音有些暗哑,闻言淡淡道:“劳夫人关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明镜这丫头啊,从小就在尼姑庵里长大,吃了不少苦,说起来,跟阿姜那丫头还挺像的,现在也苦尽甘来了。” 薄玉浔垂在身侧的小拇指动了动,勾了勾唇:“是吗?看来夫人很欣赏她。” “她是个好孩子……。” 话音刚落,广播里忽然传出一道尖利的声音,“你们都被明镜给骗了,她是个骗子,是杀人凶手。” 这狰狞的声音伴随着广播发出刺耳的尖鸣,清晰的飘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落在每个人耳边。 现场瞬间哗然起来。 蒋春岚挑了挑眉,唇畔的笑玩味又狠辣,稍纵即逝。 “优秀的人,总是会遭到各种嫉妒,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林清脸色大变,扭头望向保安:“怎么回事?把捣乱的人给我抓起来。” 林雅走上前一步,蹙眉说道:“姑姑,这个声音、好像是湘湘表妹的。” 林清一开始没听出来,听了林雅的提醒,气急败坏道:“这个死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我真是太放纵她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由得她这样胡闹,诬陷明镜,她能讨得了什么好?” 祝奶奶深吸口气,拍了拍明镜的手:“别慌,奶奶给你撑腰,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明镜从始至终没有慌乱,唇畔含着一缕温柔的浅笑,蹲下身给祝奶奶拉了拉腿上的毛毯:“奶奶,我没事,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动气,您要相信,我永远都是您的孙女。” 明镜抬头,微笑着看向祝奶奶。 祝奶奶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抓紧明镜的手,艰难的点了点头。 “好、奶奶答应你。” 祝文韬一脸怒容:“这孩子,瞎胡闹什么?这么多宾客,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林雅低声对林清道:“姑姑,先让保安把人抓起来,最重要的是安抚住现场宾客,您是主母,千万不能慌。” 林清感激的看了眼林雅,深吸口气,抬手大声说道:“各位来宾,大家听我说,不知是哪个疯子,在今日这种场合捣乱,什么杀人凶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被我查到是谁这么污蔑我的女儿,我绝饶不了她。” 林清最后一句话透出几分狠意。 她是真的怒了。 347 拆穿(五更) “明镜她骗了你们所有人,她根本不是祝家的真千金,她是冒充的。” 广播里,这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犹如一道闷雷,当空炸响。 全场所有人都被惊的回不过神。 赵蓁举着红酒杯,悠闲的品了一口。 不错,祝家下血本了 可惜了。 李姣姣不可置信道:“这是祝湘湘的声音?她胆子也太大了,不过要是真的……啧啧。” 这位慈善名人、恐怕要身败名裂、遭人唾骂了。 柳暮雪“啪”徒手捏爆了玻璃杯。 “祝湘湘你个贱人,敢污蔑明镜,我撕烂你的嘴。” 在厉青瑶和柳净云震惊的目光中,柳暮雪扒开人群冲了出去,指着天花板叫骂:“祝湘湘你给我滚出来,躲在背后使坏的小人,你嫉妒明镜嫉妒的发疯了吧,这种昏招都使得出来,你只敢躲在背后阴人,你就是那臭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好,有本事就给我滚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林清急的跺脚:“死丫头,真是气死我了,保安呢,快把人给我抓起来,别让她再胡言乱语了。” 林雅看了眼祝文韬,这位可一点都不慌乱。 再看明镜,今日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被如此污蔑,这位正主儿反倒不慌不忙,压根没受到任何影响,这心态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小雪。”明镜开口叫住了柳暮雪。 柳暮雪双手叉腰,“明镜你等着,我今天不撕了祝湘湘这张臭嘴,我就不姓柳,什么玩意儿。” 现场哗然,却没多少人相信。 这个祝湘湘真是个疯子,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 祝家的教养真是不敢苟同。 大家权当笑话看了。 祝奶奶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心平气和,瞪了眼林清,“这就是你养出来的东西,白眼儿狼都比她有良心。” 林清这回是一个字都没反驳。 引狼入室,她这是引狼入室啊。 明镜轻声道:“祝湘湘,你出来吧,躲在背后没什么意思。” “是没有意思,但我怕我一出现,你就找人把我给抓住,强行捂嘴,这样大众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了,你佛口蛇心,蛇蝎心肠,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广播里的声音,挺年轻,但却一口咬牙切齿的味道,尤其话里的意思,触目惊心。 众位宾客面面相觑,叶夫人喃喃道:“不可能吧,这个祝湘湘是疯了吗?” 叶岚说道:“谁知道呢,我看这祝家水深的很,今晚这宴会,不会无聊了。” 高嘉抓了把瓜子,悠闲的靠着柱子,眼角瞥到李姣姣和赵蓁,笑眯眯的凑过去。 “姣姣,我才看到你,你说这祝湘湘是不是疯了?” 李姣姣勾了勾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这个祝湘湘也是被逼急了吧,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高嘉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赵蓁:“赵小姐,我听说您和明镜关系挺好的,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等着看就是。” 高嘉撇了撇嘴,估计现在心里最痛快的就是赵蓁了吧。 毕竟冉家跟明镜已经是撕破脸了。 搞不好这一出就是冉家弄出来的,反正她乐的看戏。 明镜得罪了冉家,以后有得苦头吃,这才只是开始呢。 曲飞台站直了身子,看了眼明镜的方向,转身冲了出去。 白微宁讶然道:“曲哥哥你要干什么去?” 正要追上去,立刻被白子琰拦住了。 “白微宁,你是属跟屁虫的吗?没看小飞不乐意搭理你吗?这会儿大家心情都不好,老实点你。” 白微宁嘟起嘴巴:“二哥哥,明镜姐姐被污蔑,我也很气愤的,明镜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污蔑她。” 白子琰勾了勾唇:“是吗?装也要装的像一点,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都快藏不住了,你当小爷是傻子吗?” “二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白微宁红了眼眶,一脸委屈。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白子琰看向宋引章:“给我看好她,我去找小飞。” 一扭头,江瑾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瑾辰呢?” 宋引章说道:“刚才跟小飞一起出去了。” 广播室的门被反锁,酒店经理急疯了,今天要出大事了。 “给我撞开。”经理吩咐保安。 这时一个少年扒开人群冲了过来,“我来。” 经理回头一看,惊呼道:“曲飞台?” 这张脸没人会陌生。 曲飞台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飞起一脚踹上了门。 广播室是铁门,一下没踹开。 “小飞,你让开,我来。” 经理就看到又一个大帅哥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把电动钢锯。 经理认得这个少年,是跟在蒋夫人身边一起来的,应该是蒋夫人的儿子。 曲飞台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江瑾辰举着电动钢锯对着门锁,随着一阵刺啦,火星四射,门锁应声而破。 江瑾辰把钢锯扔给经理,一脚踹开铁门。 经理小心翼翼的接住,确保没伤到自己,楼上正在装修,钢锯就是装修工人的,这位蒋夫人的儿子还挺聪明的。 这下没有任何阻碍,铁门“砰”一声撞到了墙,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然而广播室内,根本没有祝湘湘,麦克风对准手机扬声器,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祝湘湘的声音就是通过手机传出来的。 “好狡诈。”江瑾辰走过去,立刻把麦克风给关掉,然后对着手机里的人说道:“祝湘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瑾辰?”祝湘湘哈哈笑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你心目中善良温柔的女神,到底有多么可恶。” “你给我闭嘴。” 曲飞台夺过手机,语气阴寒的说道:“你死定了。” “你是曲飞台?很好,人都到齐了。” 对方“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曲飞台和江瑾辰面面相觑,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不好…… 酒店外,天寒地冻。 大厅内却是温暖如春。 广播里传出江瑾辰的声音,然后声音就断了。 蒋春岚皱了皱眉:“这孩子凑什么热闹。” “明镜,你敢告诉大家真相吗?”人群外忽然传出祝湘湘的声音,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现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打扮的格外精致时尚的祝湘湘从人群的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人人望着她的目光厌恶而鄙夷。 敢污蔑明镜,祝家真是对她太好了。 有人扬声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祝夫人,对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就不该心慈手软,现在惹出麻烦来了吧?” “就是,明镜小姐岂是这种阿猫阿狗能泼脏水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上次沈老爷子寿宴,她已经闹过一回了,现在又故技重施,真是不可理喻。” 听着人们一言一语的指责谩骂,祝湘湘并未生气,“你们这些愚昧的人,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我真是替你们感到可悲,很快你们就会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羞愧。” 林清怒目道:“祝湘湘,你给我闭嘴,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三番五次的污蔑明镜。” 祝湘湘走到大厅中央,站在水晶灯下,她有些难过的说道:“妈妈,自从明镜回来之后,您就再也不关心我了,我知道我不该贪心,我愿意退一步,什么都不跟明镜争,不跟明镜抢,我都这么听话了,您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出国?”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不跟明镜争,不跟明镜抢。 那本来就是明镜的东西,你一个踩了狗屎运白白享受了十六年之久的富贵,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有脸要求这要求那,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还有,把你送出国留学你也怨念,也太不要脸了吧,多少穷苦人家哪有出国留学的机会,祝家给你安排好一切,你还不乐意? 城墙都没你脸皮厚。 真是斗米恩升米仇。 祝家倒了八辈子霉养出这么个恩将仇报的玩意儿。 林清指着祝湘湘,气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一直怀恨在心,平时都是装的。 “湘湘表妹,姑姑把你送出国,也是为了你好,你和明镜表妹不和,这并不是明镜表妹的过错,你出国的手续和学校甚至借住的家庭,姑姑已经全部帮你安排好了,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为什么不理解姑姑的苦心呢?况且,你已经足够幸运了,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这么做,太伤姑姑的心了。” 林雅一边轻轻拍着林清的背顺气,一边摇头叹息着说道。 她并不知道林清要送祝湘湘出国的事情,但并不妨碍她这样说。 听了林雅的话,林清更是怒从心起,是啊,贪心不足蛇吞象,她对祝湘湘已经够好了,没把她赶出祝家,一如既往的给她千金大小姐的待遇,她竟然还不知足,竟然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闹出这么大笑话。 简直把她的脸都给丢尽了,今日起,祝家彻底成了满江州的笑话。 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位和林清容貌相似的年轻女孩,是林清的侄女啊。 “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教训我?” “她教训不了你,我来。”柳暮雪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毫不犹豫上来就给了祝湘湘一个大耳刮子,那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 全场都被这声响亮的巴掌声惊到了,下意识觉得脸疼。 又觉得痛快,这位穿着红裙的年轻女孩像一团火一样,不少年轻男子的目光露出了几分兴趣。 祝湘湘猝不及防下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散开,模样颇显狼狈。 祝湘湘捂着脸,“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还要撕烂你的嘴呢,让你胡说,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柳暮雪上去就拽着她的头发,祝湘湘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和她扭打起来。 大家看着这样荒唐的一幕,有些咂舌。 事情的发展越发荒诞起来。 柳暮雪拽下高跟鞋,鞋跟朝着祝湘湘的脑袋砸了下去,“你个小贱人,不教训你一顿,你是不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住手。”只见一个少年从人群中快速冲出来,上去推开柳暮雪,把祝湘湘护到了身后。 “呦,还有情郎呢,这位小弟弟,你该去挂眼科了,这么个糟践玩意儿还当宝护着,眼睛不要请捐给盲人。” 这头辣眼睛的绿毛,柳暮雪无言以对,祝湘湘的眼光跟她的良心成正比。 实在堪忧。 “你胡说什么,她是我姐,我是祝少丹,祝家的少爷,我姐说的没错,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是冒充的。”祝少丹指着一直沉默的明镜,大声说道。 说了半天,一直听这些人闹,当事人反而从头到尾一声未吭,这也太反常了。 现在亲弟弟都出来指认了了,敏感的人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只见那白衣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无悲无喜,无忧无怒,仿佛一个局外人。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么美好的少女,会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一定是诬陷。 348 身世(六更) “祝少丹,你也跟着胡闹,给我滚过来。” 林清现在后悔的捶胸顿足,祝湘湘是想毁了整个祝家。 她根本没想过后果。 “我没有胡闹。”祝少丹冷哼一声,“我有证据。” 祝少丹扭头喊道:“把人带进来。”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谢真躲在角落里,想冒头帮明镜说话,又怕自己不够格,柳暮雪站出来之后她松了口气。 直到她看到走进来的女孩,惊呼道:“唐琬?” 想到那天考试后,唐琬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谢真瞬间明白了。 “原来她跟祝湘湘狼狈为奸,想要陷害明镜。” 赵蘅皱了皱眉,“你待在原地别动,我去找沈先生。” 沈舟站出来说道:“祝夫人,这就是你们祝家的教养?让我的妹妹受到这种奇耻大辱,你们是在打我们沈家的脸吗?”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明镜,我们走,不在祝家受这种鸟气。” 明镜拍了拍沈老爷子的手,看向沈舟。 沈舟读懂了明镜的眼神,但是真的摸不准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但今天这一出,委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林清脸色一僵,明镜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心疼啊。 当林清看到走进来的三人,目光落在其中年纪最大的女人身上,“赵小惠?” 赵小惠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合,这么多的人,吓的双腿发颤,恨不得夺路而逃。 有人不知道赵小惠是谁,祝湘湘大声解释道:“赵小惠是我的亲生母亲,众所周知,十六年前,祝夫人和我母亲在清风镇一家卫生院同时临盆,两人分别产下一名女婴,但因护士的疏漏,导致两个女婴被抱错,我被抱回了祝家,而我母亲则将真正的祝家千金抱走了。” 大家听着祝湘湘的解释,就像听故事一样,太曲折离奇了。 “说来惭愧,我母亲未婚产女,当地民风刁顽,我母亲此举伤风败俗,我外婆为了母亲着想,背着我母亲偷偷把孩子送走了,听说不远处的白头山上有座尼姑庵,师太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婴,我外婆就狠狠心把孩子丢在了尼姑庵门口。” 谁不知道明镜就是白头山上的寂月痷出来的,要不是寂月痷关门了,现在估计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 祝湘湘说的这一通有任何意义吗?这不反而证实了明镜的身份吗? 仿佛猜到了大家会这么想,祝湘湘勾了勾唇,眼底透出一抹得意。 她看向明镜,明镜也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祝湘湘看到她依旧如此平静,有些意外。 但很快,她就淡定不了了。 “我母亲抱过祝家的真千金,你告诉大家,真千金身上,有什么特征?” 赵小惠垂着脑袋。 祝湘湘压低声音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帮我。” 赵小惠闭着眼,咬咬牙说道:“真千金后背肩头的位置,有一块蝴蝶胎记。” 林清愣了愣,她自己的亲生闺女,从生下来她就没有抱过,连身上有什么胎记她都不知道,还要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我跟祝小姐一起骑过马,换衣服的时候有幸见过祝小姐的后背,可没有蝴蝶胎记呢,你这个人,随口胡诌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赵蓁。 她是冉家人,一开口能憋什么好屁,不跟着祝湘湘害明镜就算她有良心了。 而且谁知道这个赵小惠是不是胡说八道,全凭她一张嘴,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见过祝家的真千金。 赵小惠被质疑,立刻说道:“我指天发誓,若说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敢发毒誓,这下子众人都有点犹豫了。 “明镜,你敢把你的背晾出来,给大家看看吗?你不敢,因为你背上根本就没有胎记,你是冒充的。” 祝湘湘指着明镜大声说道。 林清挡在明镜面前,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的女儿了。” “妈妈,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明镜她真的不是您和爸爸的女儿,因为您真正的女儿,已经被她给灭口了,她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还在装慈悲,从头到尾,她有叫过你一声母亲吗?没有,因为在她心里,你压根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止你连整个祝家也只是她往上爬的跳板罢了。” 林清愣了愣,“你……你胡说,明镜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那谁是我的亲生女儿?” 祝湘湘看向跟赵小惠一起进来的年轻女孩,穿着打扮非常土气,与这高端奢化的宴会场格格不入。 她十分局促的扯了扯身上的棉衣,在祝湘湘看过来的时候,立刻抬头看向祝文韬,震惊道:“您是祝先生?” 祝文韬点头:“我是。” 女孩捂住嘴,不可置信道:“您和明心师父长的太像了,这样看来,明心师父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林清立刻冲了上来,“你说什么?明心是谁?你把话说清楚?” 女孩吓了一跳,“夫人,我……我只是白头山脚下一个小镇上的普通百姓,您别这样,我害怕。” 祝湘湘拍了拍她的肩:“小红,别怕,慢慢说。” 祝湘湘的话仿佛给了小红勇气,她慢慢说道:“无心师太的大弟子明心师父经常下山,我见过她很多回,她跟祝先生长的很像很像,但在前年冬天无心师傅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明心师父了,然后就传来了明镜师父成了祝家真千金的消息……。” 小红越说声音越低,但不妨碍大家听清。 林清不可置信道:“明心?你确定吗?” 小红举起手:“我发誓,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林清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相信……。” 大家看着这一变故,一时也分不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了。 祝湘湘拔高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这里有鉴定机构新鲜出炉的dna鉴定报告,拿的标本正是明镜和爸爸的,以防万一,我还拿了您的头发去做鉴定,然而两份鉴定结果全部显示,她跟您和爸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祝湘湘将两份文件交给林清,“我是不会骗您的,里边有鉴定人员的亲笔签名,您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拉着她亲自去做鉴定。” 林清手指颤抖着打开文件,忽然将报告揉成了一团砸到了祝湘湘脸上,大骂道:“骗子,你这个骗子。” 祝湘湘捡起纸团,一点一点铺展开,“妈妈,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杀了您真正的女儿,她是杀人凶手,不然,您让她把明心交出来,真相自然大白。” 林清忽然扭头,看向明镜,一步一步走向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忽然想到宴会开始之前,明镜的那句对不起。 以及之前明镜的态度,她从未叫过自己一声母亲,她只当明镜常年修佛,无欲寡情,从不强迫她。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从未想过,她会骗自己。 林清的心像是忽然被掏空了,揪扯着疼。 在知道深爱的丈夫背叛自己的时候,她只是失望,而现在,是真正的痛苦。 “明心呢,我问你,你的师姐明心呢?” 刚回江州的时候,她把三个小师妹都带回来了,唯独明心不见踪影,那时只觉得奇怪,却从未深入想过。 林雅瞥了眼祝湘湘,原来她打的是这个算盘。 “姑姑,您先别着急,明镜表妹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 “明镜表妹,你说句话啊。” 明镜眼帘微垂,轻轻叹息了一声。 祝湘湘得意的挑眉,她说不出话,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弄的措手不及,难道祝湘湘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吧,明镜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柳暮雪“呸”一口吐在祝湘湘脸上,淬骂道:“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这种鉴定报告我能做一沓子,你蒙谁呢,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我是不是骗人,你让明镜把明心交出来,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对,现在的关键点就是明心,但是明心在哪里? “我看可能是小尼姑发现自己师姐是豪门千金,而自己只能在山里当小尼姑,就生了嫉妒心,起了李代桃僵之意,但是明心又跟祝先生长的肖似,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就把明心师父给灭口了?啧啧,现在看来,这位明镜师父,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狠毒之人罢了。” 李姣姣扬声说道,给这件事定了基调。 大家不可置信,但又无从反驳。 蒋春岚摇了摇头:“明镜,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说出来,大家会理解你的。” 苦衷?再大的苦衷骗了人就是不对。 她为什么要做慈善?心愿爱心基金会,染心项目?都有一个心字。 细思极恐啊。 一时大家看着明镜的眼神变了,她不再是慈悲为怀的大师,而是一个虚伪残忍的叵测之人。 叶夫人咕哝道:“这个蒋夫人,不是挺喜欢明镜的吗?她怎么不替明镜说句话。” 刚才那句话,就是在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曲飞台双拳紧握,明镜此刻已经四面楚歌,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不信任她。 曲飞台冲了上去,挡在明镜面前,指着祝湘湘说道:“你针对明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出戏,准备了很久吧,真是煞费苦心了,但是可惜,别人是不会上你的当的,明镜是什么人,我比你心里清楚,她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会杀人?你空口白牙污蔑人,会遭报应的。” 顶流的加入,让这出戏越发精彩了,人群忍不住骚动起来。 祝湘湘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要遭报应的是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也是她,你问问她,她敢说明心在哪儿吗?因为她心虚,她不敢让明心出现,她就是杀人凶手,为了掩盖自己的谎言,就把明心给杀了。” “住口。”曲飞台怒喝道。 “我不准你污蔑她。” “我以前那么喜欢你崇拜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色字当头是非不分的人,我真是瞎了眼喜欢过你。” 曲飞台拳头握的咔嚓响。 明镜叹了口气:“曲飞台,你让开。” 曲飞台回头,心疼的看着她。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谢谢,但我自己会解决的。”明镜从曲飞台背后走出来,抬手理了理裙摆。 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风雅。 那纤尘不染的裙摆上,淡银色的莲纹忽明忽暗,踱步间仿若幽莲盛放。 如此的高洁出尘,飘渺如仙。 面对污蔑指责,她从始至终从容且平静,如今终于站了出来。 望着那风华无双的少女,大家实难相信,她会是祝湘湘口中,那个虚伪残忍至极夺人性命的人。 ------题外话------ 明镜: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终于写到了这里,马上要开启下一个地图了,大家能猜到后续走向吗?猜对了发个红包 349 攻击(七更) “月月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真假千金大战?假千金拆穿真千金真面目,真千金秒变假千金?”刘佳自己都快绕晕了。 “顶流倾心相护?就算背弃所有人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磕到了,明天头条要爆了,咱们拿到第一手新闻,这个月奖金翻倍。” 刘佳话落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你干什么?”曹月阻止她拍照,“你疯了吗?连大小姐的八卦都敢传播,是不是不想干了?” “咱们可是媒体人,向大众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吗?咱们不报道也会有别的媒体报道的,不如便宜了自家人。” 刘佳小声嘟囔道:“况且她算哪门子大小姐啊。” 今晚过后,这位以慈悲出名的大小姐,所谓的慈善名人,恐怕就要身败名裂了。 “你……你给我住手。”曹月口头警告没用,劈手就去夺她的手机。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明镜身上,没人关心角落里的两人在干什么。 —— 薄玉浔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女。 恍然间,还以为阿雪站在他面前。 只是阿雪更娇憨明艳,她则是一身无悲无喜的从容。 像一尊高高在上、无情无欲的佛像。 —— 明镜并未急着开口,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人有的眼露担忧,有的作壁上观,有的犹疑不定,更有甚者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落难狼狈不堪的模样。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在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优雅成熟的男人。 只有他的目光,最与众不同。 明镜微微一笑,在对方恍然之时,看向面前失魂落魄的林清。 “祝湘湘说的没错,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林清身子晃了晃,林雅连忙搀扶着她。 “明镜表妹……你……。”林雅十分震惊。 她怎么就承认了,这下还怎么收场。 “哗”现场瞬间热闹起来,明镜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炸的水花四溅,炸的所有人找不到北。 “竟然是真的,她疯了吗?竟然自己承认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自以为很了解她吗?我看她不过是眼馋祝家的富贵,才故意冒充的,平时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你们还真信了,再说了做那么多慈善不过是掩盖自己的心虚罢了,那些跟她合作的富商也不是傻子,会乖乖给她送钱让她扩充自己的名声?我看这其中分明有什么内幕,古代有扬州瘦马,我看这位不过是江州瘦马罢了,装的冰清玉洁的,内里不知道有多么肮脏,上过多少男人的床了,我呸……。” 这道扬高的声音十分刺耳,清晰的落在众人耳边,现场静止了一瞬。 江州瘦马……这也太侮辱人了。 所谓乌合之众,就是盲目冲动的从众,他们不会深入思考,一旦有人站出来,她们的思想下意识就会跟着这个人走。 “她说的没错,我就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善良的人,拿大把的钱做慈善,后来知道她跟那些大佬关系很好,我就觉得奇怪,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上学整天混迹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之间,这也太不正常了,这样一来就合理了,只是她若真是瘦马,那也太骇人听闻了,绝对是今年最大的丑闻。” “当时我就觉得沈家认她有些奇怪,无缘无故的沈家干嘛对她那么好,我猜估计沈家父子俩都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勾引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沈老爷子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气的身子发颤。 沈舟轻拍老爷子的背:“别动怒,等着瞧吧,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些人的嘴也太臭了,明镜以前没少帮助人吧,这些人受惠的时候怎么不说话,现在看明镜要倒了,就跳出来说三道四,嗡嗡嗡的比苍蝇还讨厌。” 沈舟说道:“能趁这个机会认清这些人的嘴脸,也不亏。” 沈老爷子看着孤零零的明镜,面对这么多的质疑和谩骂,她还能笑得出来。 这丫头心理得多么强大啊。 “李姣姣,你吃屎了吗?嘴那么臭。”柳暮雪瞪向最开始说江州瘦马的那个人,抓起高跟鞋就朝人群中扔了过去。 她准头很足,李姣姣来不及躲就被高跟鞋的鞋跟砸中了额头。 额头瞬间红肿了。 李姣姣捂着额头,疼的眼眶都红了。 下一刻,柳暮雪冲了过来,抓着李姣姣的头发就是狂扯,一边扯一边狂骂:“我艹你妈的下贱玩意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骂明镜?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我看就数你蹦跶的最欢,还江州瘦马,瘦你妈个头。” 柳暮雪看着瘦小,力气却不小,左右开弓先给了李姣姣两个大耳刮子,把李姣姣都扇懵了。 周围人看着这么狂野的柳暮雪,全都惊呆了。 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李姣姣。 赵蓁皱了皱眉,喝道:“柳暮雪,你给我住手,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柳暮雪一只手抓着李姣姣的头发,一只手握着高跟鞋指着赵蓁:“差点把你给忘了,她敢这么做,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你嫉妒明镜都快嫉妒的发疯了吧,因为人家西羽喜欢明镜,不喜欢你,西羽又不瞎,会喜欢你这么个下贱恶毒的玩意儿?” 赵蓁脸色瞬间绿了,咬牙切齿的吼道:“你给我闭嘴。” 围观的群众又吃到瓜了。 西羽?这个名字既陌生又不陌生。 柳暮雪呸了一声:“你凭什么让我闭嘴,酒店又不是你开的,我警告你,老实点,还有你。”柳暮雪拍了拍李姣姣已经肿起来的脸。 “从现在起,你们要敢再多嘴一句,回头我找人弄死你们。” 柳暮雪语气满是狠戾,听的人心头一跳。 其他人不清楚柳暮雪的来历,赵蓁却清楚,她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也完全有这种实力。 柳暮雪松开李姣姣,优雅的穿上高跟鞋,撩了撩卷发,转身迈着天鹅步离开了。 厉青瑶从头至尾嘴巴就没合拢过:“表妹这么彪悍的吗?” 柳净云双眼微阖,单手落在胸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姣姣崩溃的大喊道:“柳暮雪,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暮雪翻了个白眼,“本小姐等着。” 祝湘湘尖利的声音十分刺耳:“大家听到了吧,她亲口承认了,她就是冒充的。” 柳暮雪瞪向祝湘湘,祝湘湘瞬间觉得头皮发疼,下意识躲在了祝少丹身后。 林清痛心疾首的望着明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正的女儿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 明镜淡淡道:“我师姐明心,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清指着她,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但神情中的痛苦,却让人望之动容。 “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明镜静静的看着林清:“你也认为我杀了师姐吗?” 林雅连忙劝道:“姑姑,您可不能听祝湘湘的一面之词,您跟明镜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还不明白她是什么人吗?别人可以误会她,您可不能啊。” 林清摇摇头:“我也想相信你,可你做的事,让我怎么相信?” 明镜沉默。 “她说不出话来了吧,因为她就是杀人凶手,妈妈,你别再被她给骗了,林雅,到现在你还帮这个女人说话,你跟她是不是一伙的?你跟祝家都已经绝交了,忽然上门认亲,谁知道是不是阴谋,毕竟谁都知道,在江州大学,明镜帮过你一次。”祝湘湘想把火烧到林雅身上。 果不其然,林清眼神怀疑的看向林雅。 林雅叹了口气:“湘湘表妹,我知道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你到现在还在记恨我,罢了,是我不该来祝家,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就该孑然一身,了此残生。” 林雅松开搀扶林清的手,白净的小脸上隐忍着委屈,眼眶通红。 林清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你不准走,姑姑只有你了。” 林雅哭着扑到林清怀里,“姑姑,我也舍不得离开您,我来祝家真的没有其他用意,我只是想陪着您,因为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已经没有亲生女儿了,姑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姑姑。” 祝湘湘恨的咬牙切齿,这个林雅还真是刁钻,这个时候打感情牌,林清一吃一个准。 她只能暂时放弃攻击林雅,没关系,她还有一份大礼给林雅备着,林清一定会后悔自己此刻的行为。 “明镜,你处心积虑冒充真千金,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残忍杀害了明心,你这个杀人凶手,就该遭人唾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在来的路上,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祝湘湘跳出来指着明镜大喝道。 其实祝湘湘并不确定明心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不妨碍她把罪名栽给明镜,只要明镜去牢里走一圈,大众不会管她究竟是不是冤枉的,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祝少丹跟着附合:“没错,杀人凶手。” 唐琬眼观鼻鼻观心,从进来开始她就没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万众瞩目的时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对不起这些日子的辛苦奔忙。 “祝夫人,有件事情您还不知道吧,当初赵小惠就是她找来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赵小惠在医院看到祝湘湘就觉得她是自己丢失多年的亲生女儿,她让赵小惠来祝家带走祝湘湘,并且给了祝湘湘继父一笔钱,让她的继父玷污祝湘湘,这样祝湘湘就再也不会和她做对了,可怜祝湘湘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唐琬话落,又是一片哗然。 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大家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只是这个女人的狠毒实在是超乎大家的想象。 长的那么美,心肠竟然如此狠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毁掉一个女孩,恶行令人发指。 祝湘湘讶然的看向唐琬,两人眼神中同时划过一抹得意。 祝湘湘佯装震惊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随后一脸委屈的看向赵小惠:“她说的是真的吗?” 赵小惠惊呆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剧本上可没有这一出啊。 祝湘湘被对众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威胁道:“认清自己的位置,没有回头路了。” 赵小惠双肩发颤:“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已足够浮想联翩。 明镜微微一笑,静静立在原地,白衣风华,潋滟无双,面对流言蜚语、污蔑指控,从始至终未皱一下眉头。 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脸上更无一丝妆容痕迹,素颜清透,干净出尘。 孤身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纵然绯短流长,依然不动如山。 “这世间,善便是善,恶便是恶,我明镜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来日佛祖金身前论因果,我亦无甚所惧。” 清冷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振聋发聩。 “涅槃经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回圈不失,假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无量寿佛。” 350 百态(八更) 少女单手拈花,手指间念珠一颗颗滚过。 眉尖宽郁且慈悲,万善生而灭尽恶。 任由世人谤我辱我欺我负我,我亦无所畏惧。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心若琉璃、清净慈悲。 孑然一身,心无挂碍。 没有所求、便无畏失去。 渐渐的骂声小了,大家看着那个白衣少女,觉得自己好像跳梁小丑…… 也许、大家真的错怪她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祝湘湘和唐琬挑唆的火气又上来了。 一时大家的心就像拔河一样,被两边扯来荡去。 “明镜……。” 曲飞台和柳暮雪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像左右护法一样保护着她。 明镜看着两人,在所有人都质疑她时,只有她们两人,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 “明镜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京州去,只要我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曲飞台拉着明镜就要离开。 “明镜你跟我回柳仙镇,在那里我就是老大,谁敢说你我敲爆他脑袋。”柳暮雪抓着明镜另一只手。 明镜站在原地,淡淡道:“我哪里也不去。” 话落轻轻抖了抖手臂,两人同时手臂一麻,下意识松开了明镜。 明镜微微一笑:“有你们两位朋友,是明镜此生之幸。” 柳暮雪眼眶通红:“明镜,你干嘛要这么说。” “明镜还有我。”白子琰跑过来,“别忘了我,我们可是好哥们儿,哥们儿有难兄弟怎能袖手旁观。” “还有我。”宋引章走过来。 “明镜。”谢真扒开人群冲过来:“我永远无条件相信你。” 谢真的身后跟着赵蘅,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明镜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我明镜今日身败名裂,你们选择跟我站在一起,不怕与世人为敌吗?” “不怕。”谢真坚定的摇头。 “世人都是一群傻子,被一个疯子挑唆几句就质疑你,这样的傻子,我才不屑为伍呢,我不听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心。” 柳暮雪大笑着拍了拍谢真的肩膀:“说得好,一群自以为是的傻子。” 柳暮雪扫了一圈,被内涵了的傻子们有的愤怒有的心虚。 江瑾辰站在人群外围,拳头松了又握,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蒋春岚看了他一眼。 江瑾辰看着蒋春岚,最终、那一步还是踏了出去。 他选择、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明镜。”江瑾辰走到她面前,深深的望着她。 明镜眸光微闪,“学长,你不必如此,夫人会生气的。”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委屈而坐视不理,今天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知道明镜一定有办法应对,她那么聪明,不可能发现不了祝湘湘的阴谋。 她可以一开始就阻止,但是她却任由事态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这根本不符合明镜的性格。 这只能说明,明镜自己想摊牌了。 只有祝湘湘还在自以为是的洋洋自得,殊不知,她早已掉进了猎物的陷阱。 明镜挑了挑眉,两人相视一笑。 “谢谢诸位朋友对明镜的理解与支持,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谢真哭着靠在柳暮雪的肩膀上。 曲飞台冷静下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了眼江瑾辰,抿抿唇,握紧了拳头。 这时有人扬声道:“让让让让,警察办案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正是大名鼎鼎的刑警队长李岭,办过不少大案要案,在警界名气极大,听说他有一双火眼金睛,瞅一眼就知道你这人犯没犯过事儿,之前轰动全国的冰柜藏尸案,所有线索齐断,成为无头冤案,他一调来江州,立马就破了,人送外号李青天。 之前为了追一伙逃犯去了云州,最近刚刚回来。 大家一看到他,下意识头皮一紧,明明什么事儿都没犯过,反而格外紧张。 今天这事儿闹大了,把李青天都给招来了,看来没那么容易善了。 “谁报的警?”李岭目光扫了一圈,所过之处,尽皆低头。 祝湘湘立刻冲过去:“李警官,是我报的警。” 李岭生的偏秀气,乍一看像书生,不像打打杀杀的警察,一双眼睛内双,眼珠大而有神,却又偏内敛,看人的时候总是透着几分雾气,莫名让人紧张,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一般。 祝湘湘指着明镜:“她是杀人凶手,她杀了祝家的千金她的师姐明心。” 李岭扭头看向明镜,从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微微眯起眼睛,他问道:“证据呢?” “证据?你们把她带回去审问一番就知道了。” “荒唐,警察办案讲求证据确凿,若无缘无故将人扣押,与黑社会何异?” 祝湘湘说道:“李警官,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警察可不能徇私枉法啊。” “徇私枉法?你是在说我吗?”李岭瞟了眼祝湘湘。 祝湘湘心口一寒,立刻说道:“我的意思是李警官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她既然有罪,就让法律惩罚她。” “有罪无罪,不是你定的,说了半天,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李岭越过祝湘湘大步走到明镜面前,立刻被曲飞台挡住了。 “曲少爷,请让一让,配合我的工作。” “李大哥,明镜她是无辜的。” “是不是无辜的,调查了才知道。” 明镜从曲飞台身后走出来,“李警官,你想问什么?我全权配合。” “你上次见到你师姐,是什么时候?” 李岭身后一个女警打开录音笔,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大家一看这是要现场办案,纷纷来了精神。 “一个月前。” “什么地点?” “京州。” “你现在能联系到她吗?” 祝湘湘大声说道:“她在撒谎,她最会骗人了,警官您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快把她抓起来。” 李岭回头看她一眼:“你在教我如何办案吗?” 祝湘湘噎了噎:“我只是不想李警官您被她给骗了啊,明心已经被她毁尸灭迹了,怎么说都凭她一张嘴。” 记录的女警官冷冷道:“警察办案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插嘴,否则以扰乱执法罪处罚。” 祝湘湘只能不甘心的闭嘴。 柳暮雪磨了磨牙,这个祝湘湘实在太讨厌了。 李岭问道:“你见过这位小姐亲眼杀人吗?亦或者你亲眼见过明心的尸体?否则你为何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这位小姐杀了人?” “我……我……。”祝湘湘支支吾吾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杀人,但明心失踪了,跟她肯定脱不了关系,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李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你自己就能把案子办了,要我们警察有什么用,回去吧。” 李岭转身就走。 “别,警察叔叔您千万别走,我保证不插话,您继续问。”祝湘湘赶紧拦住李岭。 这个警察脾气挺大。 “办案讲求证据,如果事后查明明心没有死,或者明心的死跟这位小姐没有关系,那么你就是犯了诽谤罪,你承认吗?” 祝湘湘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和她没关系?” 李岭挑了挑眉,“我再强调一次,警察办案讲求证据,如今暂没有证据证明这位小姐杀人,你却口口声声她杀了明心要她偿命,若查明和她无关,她完全可以以诽谤罪起诉你,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故意捏造散布虚构事实、贬损她人人格,破坏她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李岭威严冷酷的声音犹如平地一声雷,大家下意识紧张起来,感觉到了刑法的严苛。 原来诽谤罪这么严重。 “我……我没有诽谤她,警察叔叔您别吓唬我。” 祝湘湘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警察也是向着明镜说话的,刚才曲飞台跟他说话,语气似乎很熟捻的样子,还喊他李大哥,这个李岭他根本就不公正。 “立法公正,你说我吓唬你?你的意思是,我在拿刑法开玩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祝湘湘被逼的哑口无言。 “警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明心,如果明心活着,明镜自然能洗刷冤屈,反之,她就是第一嫌疑人。”唐琬站出来说道。 祝湘湘被这个警察绕进去了,不该在诽谤罪上跟他掰扯这么久,不然没罪也变成有罪了。 跟一个警察讨论刑法,无异于自取其辱。 李玲瞥了眼唐琬,“你们好像都盼着明心出事?“ 林清一怔,瞪向祝湘湘和唐琬,恼恨的咬牙切齿。 明镜的是非先不论,这两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警官,您别冤枉人……。” “是不是冤枉,你们心里有数。”李岭转身,再次看向明镜。 “据我暂时的了解,明心是与你一起长大的师姐,你们久居深山,这个世上与她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你了,所以我问你,你现在能联系到明心吗?” 这个明心不是社会人,在系统中也查不到她的任何资料,没有关系网,没有家人朋友,就算哪天悄无声息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除了明镜。 不外乎祝湘湘怀疑,明心的失踪,如今从动机上看,明镜确实是最有嫌疑的。 刚刚在来的路上,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 明心才是祝家的真千金,而这位美名远扬的真千金,实际上才是冒充的。 祝湘湘是身不由己的被抱错,世人尚且唾骂,而明镜明知故犯,更遑论舆论会如何苛责。 如今再掺杂着生死不明的明心,怎么看,这个明镜都更像一个处心积虑的恶人。 他这双眼睛,自诩识人无数,人心诡变莫测,恶无止境,超乎想象。 然而如今看着面前从容不迫的白衣少女,他一个熟背刑法将证据刻到了骨子里的公职人员,第一次觉得,不需要证据。 迎着无数双目光,明镜淡淡道:“李警官,我师姐她……。” “我听说有人在咒我死?”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女声,瞬间将现场所有的嘈杂全部掩盖了下去。 无人发现,明镜握着念珠的手,轻轻顿了顿。 垂下眼帘,一声叹息自唇角溢出。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充满力量感,盖过了在场大大小小的声音,众人下意识朝声源处望去。 一个穿着淄衣的清秀少女大步走来,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跟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四人俱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淄衣,却脸蛋红润,精神饱满,双目有神,行走间步步生风。 明镜怔怔的望着走来的少女,恍然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变成了残破古香的庵堂。 “师妹别怕,师姐保护你。” 351 泣血(九更) 明镜觉得,师姐若生在古代,一定是仗剑走天涯的女侠客。 承强扶弱,侠肝义胆。 她总是拍着胸脯说:“师妹们别怕,师姐保护你们。” 明明她也只是个瘦弱的少女,却永远不怕苦不怕累,替师父接过所有担子,从未叫过一声委屈,对三个小师妹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大,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她说:“师妹别怕,师姐保护你。” 她迈着大步走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像太阳一样,永远那样温暖,那样令人安心。 明镜微微一笑,“师姐……。” 随着明镜这声师姐叫出口,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个莫不是就是一直活在别人口中的明心?明镜的大师姐明心? 小红的表情活像见了鬼:“明心师父?你没有死?” 祝湘湘和唐琬脸色同时一白,祝湘湘目光死死的盯着明心的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 明心放下怀里的明一,扭头看向小红,笑眯眯道:“怎么,你很希望我死吗?” 小红结巴了:“不……不是,明心师父您误会了。” 明一迈着小短腿扑向明镜,抱着明镜的大腿撒娇:“二姐,她们都欺负你,我和大姐三姐四姐来保护你了,你不要怕。” 明镜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五乖,二姐没有受欺负。” “不嘛,我都听到了,她们都欺负你,尤其是那个坏女人。”明一扭头恶狠狠的瞪向祝湘湘,小女孩连愤怒都那么可爱。 林清眼也不眨的盯着明心,“你……你就是明心?” 林雅看看明心,再看看祝文韬,不用做亲子鉴定了,这张脸就是证明。 明心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落在祝湘湘脸上,“你叫祝湘湘是吧?我听过你的名字,刚才是你口口声声说我师妹杀了我?是也不是?” 李岭挑了挑眉,退开一步,找个好位置开始看戏。 女警察凑近他低声道:“李队,这案子……。” 李岭笑道:“这么精彩的大戏不是谁都能看的。” 女警察默了默,合上了本子。 祝湘湘喃喃道:“你竟然还活着,你师妹明镜她霸占了你的身份,抢走了你的一切,她才是罪魁祸首。” 明心笑眯眯的点头:“我知道呀,因为就是我让她代替我回来的。” 明心话落,全场躁动。 林清瞳孔骤缩,竟然是这样吗? 祝湘湘失声尖叫道:“不可能,是不是明镜威胁你这么说的?只要你把真相说出来,警察就在这里,会替你做主的,你会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成为祝家的千金,再也不用蜗居在深山里当尼姑,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明心皱了皱眉,似乎被说动了的样子,祝湘湘再接再厉的说道:“你本就是豪门千金,只是阴差阳错才流落到尼姑庵,你师妹明镜得知了你的身世,她眼馋豪门富贵,就代替你回了祝家,我相信你之前也被她蒙在了鼓里,现在真相大白,你才是豪门千金,你被她给骗了。” 明心扭头看着明镜,背对着祝湘湘,祝湘湘眼底露出一抹得意,这个明心也只不过是个被忽悠的傻子,以后就算回到祝家,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师妹啊,和这么愚蠢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真是难为你了,幸亏我没回来,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揍死她。”明心话落晃了晃拳头。 谢真捂着嘴笑了:“明心姐姐太幽默了。” 柳暮雪在京州时就见过明心,所以从一开始祝湘湘的指控她就觉得滑稽,现在好了,明心回来了,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祝湘湘得意的笑瞬间僵在脸上,这个明心,竟然耍她。 明尘娇哼道:“坏女人,想挑拨大姐和二姐的关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配吗?” “别理她,明尘,我们找二姐去。” 两人跑到明镜身边,一左一右的抱着她:“二姐,我们和大姐来帮你助阵,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姐,我绝不允许别人污蔑你。” “不可能。”祝湘湘大喊道:“你怎么可能让明镜冒充你回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宁愿在尼姑庵里吃苦也不愿意回豪门当千金吗?这根本说不通,你肯定是受了她的蛊惑故意这样说的,别以为这样就能减轻她的罪恶。” 祝湘湘说的话有道理,这个明心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放着豪门千金不做甘愿窝在深山里吃斋念佛呢? 逻辑不通啊。 明心叹了口气,神情显出一丝悲伤:“前年冬天,师父没能熬过去,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师妹衣不解带的照顾我,甚至为了去后山采药治我的病不慎失足摔下山崖,幸而佛祖保佑捡了条命,但是我的病,药石无医,这时一个陌生人来到了庵里,师妹很聪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是祝家派来的侦探,她将打探到的事实告诉了我,让我尽快回到祝家,这样我的病就有救了。” 明心的表情语气非常有感染力,大家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穿越时空看见了相依为命的姐妹俩,有那感性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我自知时日无多,不想回到家中让父母亲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她们是多么大的打击啊,这个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师妹们,我想为她们安排好后事,就算我不在,她们在这个世上也有个栖身之所,有家人有朋友有正常的生活,所以我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师妹明镜替我回到祝家,代替我向父母尽孝,师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把父母交给她,我很放心,同样,我相信我未曾谋面的父母也同样会喜欢她的,师妹那么聪明漂亮,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这样父母有了女儿,师妹有了家人,小师妹们也有了依靠,我就能无牵无挂的离开了。” 明心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现场的人已经哭成了一片。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师妹,师妹坚决不同意,甚至斥责我异想天开,是我苦苦哀求她,甚至以死相逼,师妹才无奈答应,为了把这个真相永远埋藏,我决定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这个世界,然而就在师妹走后,我的病忽然好了,后来我才知道,师妹从古经中了解到,佛教至宝金刚铃可救我的性命,可这至宝是寒山寺的镇寺之宝,岂会轻易借她,甚至留下难题想让师妹知难而退,用二十天的时间手抄华严经八十卷,四万五千偈,佛经三十二字为一偈,共计一百四十四万字,她用了二十天时间,一字不漏将华严经抄录下来,这份毅力和恒心打动了寒山寺的觉明大师,便将镇寺之宝金刚铃借给了师妹,许是师妹的诚信感动了佛祖,佛祖显灵,还了我健康。” 听了明心的话,现场久久没有声音。 “我记得去年明镜录制综艺的时候,跟着节目组一起去了寒山寺,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唯独明镜不见踪影,后来一直有二十多天没有踪迹,原来她当时留在了寺里抄录佛经,二十天一百四十四万字?有谁能做到?” 现场一片安静。 没有人可以做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如此说来,是明镜救了明心啊,这种壮举,谁也做不到。”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扬起,盖过了所有声音:“我亲眼见到,她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抄录佛经,诚心天地可鉴。” 大家看向说话的曲飞台,当时他也在场,明心说的都是真的。 “净云师父,您说是吗?”曲飞台看向人群中的柳净云。 大家只见一个清瘦温柔的少年走出一步,双手合掌,“明镜师妹善心善德,为救师姐不畏艰巨,感动了师父,亦感动了佛祖,这是她和师姐种下的善因,得到的善果。” 有人认出了他:“他确实是寒山寺的净云师父,是觉明大师的大弟子,一日三餐里他也有出镜。” “看样子他也是还俗了,现在的出家人都流行还俗吗?” 柳净云看向说话的女孩,微笑道:“修行之人,不在乎环境,心中有佛,哪里都是净土。” 女孩脸一红,羞答答的垂下了脑袋。 这下子大家确定了,明心说的都是真的。 明心目光环视一圈,年纪轻轻,目光却颇具威严,最终停留在祝湘湘脸上。 “我师妹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更清楚,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师妹她从小一心向佛,若不是我逼她下山,她恐会真的在庵门青灯古佛寂寂一生,她比我亲妹妹还亲,我不心疼吗?” “她回到祝家,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祝先生你的花心惹了一屁股债,致使祝氏濒临破产,是我师妹苦心孤诣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你不仅不思悔改,反跟祝湘湘狼狈为奸,陷我师妹于不义之地。” 祝文韬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 大家看着祝文韬的眼神瞬间变了。 是啊,当初祝氏集团的劫难历历在目,所有人都觉得撑不下去了,是明镜站出来摆平了祝氏集团的麻烦,甚至让如今的祝氏更上一层楼。 祝文韬从头到尾没帮明镜说过一句话,看来真是有鬼。 明心没有理祝文韬,扭头看向林清,林清目光一阵激动,急急上前一步。 明心后退一步:“祝夫人,当初我师妹回到祝家,你对她各种嫌弃,你当我不知吗?师妹心志坚定,不以为意,反而对你处处孝顺,师妹天生漂亮聪明你尚且如此,如果当时是我回到的祝家,你恐怕会更加嫌弃,师妹无甚可伤,但我却会是真的伤心,如此说来,师妹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林清泪流满面,极力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解释。” “你对这个假千金处处偏袒,甚至不惜让师妹数次受屈,后来这个假千金跟那个小三沆瀣一气,给你的汤中下毒药,差点毒死你,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师妹医术精湛,你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何来你今日的气派?之后你不仅不责怪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反而对她更加偏袒,你说这是何道理?如果是我回到祝家,我没有力挽狂澜的手腕,没有聪明的头脑,更没有精湛的医术,恐怕当时代替祝夫人死去的就是我了吧,而祝家,早已被嚯嚯的不成样子。” 明心字字泣血,振聋发聩。 大家听的心惊肉跳,惊世骇俗。 听着就替明镜觉得委屈,是啊,人家是聪明才能从祝家的虎狼窝里活着走出来,还能把你祝家从将倾之际扶到扶摇直上,有今日宴会之隆重气派,而祝家是怎么回报她的呢? 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祝文韬和祝湘湘联合拆穿明镜,将杀人的罪名套到她头上,置她于绝境,令她身败名裂,这比杀人还要诛心啊。 等等,祝湘湘给祝夫人下过毒药?天,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352 反转(十更) 祝湘湘尖叫道:“你胡说,你污蔑我,我从来没有给妈妈下过毒。” 林清扭头望向祝湘湘,短短时间,她想了很多,对这个女儿,她失望透顶。 “到现在还在死鸭子嘴硬。”明心拿出一支录音笔。 祝湘湘下意识觉得不妙,扑过去就要抢明心的录音笔,明心闪身避过,祝湘湘扑了个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明心勾着唇角,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一段对话透过录音笔传了出来,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声音万种风情,充满诱惑,一个则是忐忑谨慎,不难听出这是祝湘湘的声音。 祝湘湘抱着的侥幸心理在这段录音中破碎一地,拼命的摇头。 祝文韬面色突变,目光死死的盯着明心。 明心扭头看向祝文韬:“祝先生,这道声音你并不陌生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祝文韬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是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师妹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祝家,你们要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林清一直以为祝湘湘是受了周灵的蛊惑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如今听了录音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一时如遭雷劈,脸色煞白。 她伸手指着祝湘湘,“你……你简直是畜生不如,作孽,作孽啊……。” 全场被这一反转给惊呆了,原来要杀人的是祝湘湘,而且还是弑母,这是不忠不孝不义啊,畜生都便宜了她。 赵小惠震惊的瞪大双眼,她一直知道这丫头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狠到这个地步,这样说来,她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赵小惠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祝少丹再不是东西,也不会给亲妈下毒,他扭头不可置信的瞪着祝湘湘:“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给妈下毒了?” 祝湘湘拼命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是明镜,是她故意诬陷我啊。” 这时一直看戏的李岭站出来说道:“录音虽然不能直接作为物证,但可以提交刑侦科司法鉴定,足以判断出这段录音的真伪以及是否有剪辑痕迹。” 话落扭头看向林清:“作为受害人,您可以直接报案,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祝湘湘猛然看向一直沉默的明镜,尖声道:“你骗我,原来你一直都是装的,装的原谅我了,让我放松警惕,而你背地里却偷偷录了音,好深的心机,大家别被她给骗了。” 到了这个时候,祝湘湘还想蛊惑众人对付明镜,也不知该说是鬼迷心窍还是勇气可嘉了。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可笑……。”明心忍不住淬骂道。 明镜往前走了一步,和明心并肩而立,清冷的目光落在祝湘湘的脸上,祝湘湘已经退无可退,迎视着她的目光,抬头挺胸。 “祝夫人待你如珠如宝,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护你周全,她对你已仁至义尽,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出害人之念,我本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最终让你害人害己。” “你又算是什么好东西?装的慈悲为怀,实际上还不是蛇蝎心肠,什么你师姐让你代替她回来,编的天花乱坠,鬼才信,你就是贪图祝家的富贵,还让你师姐替你找补,你这个女人实在太傻了,被你的好师妹给骗了。” 明心实在忍不住了,撸袖子上去给了祝湘湘一巴掌:“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自欺欺人很有意思?我师妹好不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你更清楚,轮得到你在这儿替我抱屈?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得失心疯了。” 这次祝少丹没再帮祝湘湘,他眼也不眨的盯着明心,这次没有任何怀疑,他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亲姐姐。 因为这张脸,和自己很像。 应该说,姐弟俩都长的像祝文韬多一点,尤其明心,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叫祝少丹是吧?我听说你也没少欺负我师妹,是不是?” 祝少丹下意识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谁让她是冒牌的。” 明心上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还敢犟嘴?我师妹也是你能欺负的?” 祝少丹下意识喊道:“疼疼,快松手……。” 明心哼了一声,“你跟这个祝湘湘关系挺好的嘛,看来给亲妈下毒,你也有份儿了?” 祝少丹赶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冤枉人,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给我妈下毒,那可是我亲妈啊,我再混账也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明心松了手,祝少丹揉着耳朵倒抽气。 祝少丹狠狠瞪了眼祝湘湘:“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算我瞎了眼,你不配当我姐姐。”话落溜到了明心身后,一脸谄媚相。 “姐,我现在弃暗投明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别叫我姐。”明心嫌弃的皱眉,盯着他一头招展的绿毛,眼神嫌恶。 祝湘湘傻眼了,没想到祝少丹这么不靠谱。 唐琬悄悄后退了一步,现在情势不妙,怪只怪祝湘湘太大意,没摸清明心的底就敢来逼宫。 看明镜从头至尾那么淡定,她就知道,祝湘湘这个傻子,中了人家的圈套。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寄到家里的亲子鉴定书……。”祝湘湘忽然抬头盯着明镜。 明镜点头:“没错,是我寄给你的。” 祝湘湘脸色煞白,几乎站不住,赵小惠离的最近连忙扶了她一把。 “你……你给我下的套。” “我当初不得已回到祝家,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师姐也已痊愈,我不该再占着祝家千金的位置,正好我看你为了找我的错处绞尽脑汁,我实在不忍心,就帮了你一把,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好一个得偿所愿,你明镜表现的再大义凛然,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虚伪狠毒心机深沉之人,世人今日都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她们不会记得你的好,只知道你是一个贪图富贵而冒充豪门千金的人,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明镜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我做人做事,一不为名,二不求利,坦坦荡荡,无愧天地,世人辱我欺我,是世人愚昧,并不是我之过,既如此,何俱身败名裂。” 少女静静立在那里,一身白衣,坦荡从容。 一个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之人,她的心,比钢还坚,比铁还硬,这个世上,没有任何武器任何语言能伤害到她。 “我不信,你就没有弱点,没有害怕的时候,你是怪物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她的一步步都在她的计算之内,反衬的上蹿下跳的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少女单手拈花,绝美的面容清净慈悲,“我曾在佛祖座前发下宏愿,倾尽此生弘扬佛法、普渡众生,行走红尘,扬善止恶,离苦得乐,无量功德,来世轮回,不堕地狱。” 现场有片刻的静止,大家全都看着那位白衣少女,心底的崇敬油然而生,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投射下斑斓的光彩,落在她的身上,却只有淡淡的金光。 她被金光笼罩着,恍然间,像一尊庄严的佛像。 此刻众人只想匍匐在地,顶礼膜拜,心中再不敢有丝毫亵渎轻辱之心。 今日这出戏,结果已然明了。 祝湘湘的指控不复存在,所谓的真假千金也不过是一个善良的谎言,师姐妹的情分令人感动,明镜回祝家贪图富贵,根本是无稽之谈。 反而是祝家因她而水涨船高,反之可能是家破人亡,人财两空。 她是祝家的恩人。 祝湘湘扭头看了一圈,全都眼神虔诚的望着明镜,仿佛她就是信仰的光。 气的几欲吐血。 赵小惠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我刚才都是骗大家的,是……是湘湘她教我这么说的,也不是明镜小姐找到我的,相反,明镜小姐知道我的身份后,不仅帮了我很多,还救了我儿子的命,那是湘湘的亲弟弟,她却忍心见死不救,若没有明镜小姐,我儿子早就死了,明镜小姐我对不起你,不该跟着她一起污蔑你啊……。” 她记住了刚才那个警察说的诽谤罪,今日这一出,实在难以善了,无论如何,她不能被抓,她还要照顾阳阳。 所以湘湘,妈只能对不起你了。 祝湘湘没料到赵小惠也反水了,她手指颤抖的指着赵小惠:“你可是我亲妈啊……。” 赵小惠回呛道:“我对你只有生恩,没有养恩,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你对恩重如山的养母尚且能下毒,对我你能有多少情分?在我苦苦哀求你救救你亲弟弟,你却拒绝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这个女儿有多么的狠心冷血。” 赵小惠的话,彻底宣判了祝湘湘的罪孽,从此之后,在江州她再也无法做人。 林雅叹息一声:“湘湘表妹,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何苦呢?” “你闭嘴。”祝湘湘恶狠狠的瞪着她,看到了林雅眼底的幸灾乐祸,祝湘湘恼恨的浑身发颤。 林清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湘湘,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下毒害我,看在十六年养育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今日设局陷害明镜,在你眼里,祝家的荣誉名声以及我和奶奶的死活你都不放在眼里,你实在太冷血太自私了,明镜她救过你不止一次,你恩将仇报,还有没有良心?” 祝湘湘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求她救我了吗?她救我难道不是彰显自己有多么善良多么大度?她反而要感谢我给她救我的机会,不然她去哪里表现自己的善心?” “啪”林清上去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这个忤逆不孝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东西……。” 恨到极致,林清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扇懵了。 “养不教,母之过,我这个做母亲的,首当其冲,是我没把孩子教好,我有错啊……。” 明心皱了皱眉,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别打了,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林清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嘴唇上下颤抖,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明心,我……。” 之前的指控历历在目,她实在没脸面对女儿了。 “好了,先把面前的麻烦解决,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明心抿抿唇,扭过了头去。 林清不敢面对她,她又何尝敢面对林清。 353 众判(十一更) 赵蓁遗憾的叹气;“可惜了,大好的局面,一败涂地。” 祝湘湘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 李姣姣捂着额头,咬牙切齿的盯着明镜身边的柳暮雪,眼底闪过一抹阴冷。 “就这么让她蒙混过去了?真千金变假千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是大家太宽容还是她演技太生动。” “还能怎么办呢?”没招了。 这个明心打的一手好感情牌,大家都吃这一套,只要她咬死,明镜就如铁桶,刀枪不入。 赵蓁实难理解,人性都是自私的,这个明心到底是有多大度才能这么做? 还是说、两人合力撒谎? 但明心为什么要帮一个背叛欺骗了自己的师妹? 人心莫测,她就不信这个明心真的如此宽容大度。 “啪啪啪”鼓掌声打破现场的安静,众人循声望去。 蒋春岚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姐妹情感人至深,让我想起了我的妹妹,明心小师父,你用意虽好,但有没有想过,这么欺骗你的父母,让他们承受二次失去女儿的痛苦,实在是有些不应该啊。” 一道孝道压下来,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明心看了眼蒋春岚,笑了笑:“夫人也曾为人子女,也有感情深厚的姐妹,应当理解我才是,母亲身边已有乖巧可人的女儿,我只想给师妹一个栖身之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如今看来,阴差阳错,结果还不错,让我看清了人心。” 蒋春岚眯了眯眼,牙尖嘴利的丫头。 明心并不知道这个蒋春岚的身份,但看她的站位身份应该不简单,说话阴阳怪气的,不是善茬。 明心转身,一步步走到祝奶奶面前,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我是明心。” 明镜走过来,和明心并肩而跪。 “师姐如今完璧归赵,明镜并不是存心欺骗,还望奶奶见谅。” 大家这时候才想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晚大家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为这位祝家的老太太啊。 这位寿星穿着喜庆的衣服,家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林清悲痛伤心的不成样子,这位老太太反而格外的淡定从容,脸庞红润精神矍铄。 老太太同时握住明心和明镜的手,把两只手叠在一起,连连赞叹。 “好好,我老婆子一连得了两个好孙女,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 还是老太太活的通透,一句话盖棺定论。 明心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奶奶,我听师妹说了,您待她特别好,您真是我亲奶奶。” “哎呦,我的乖孙女。”祝奶奶把人搂到怀里,心疼的看来看去。 “太瘦了,在外边那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奶奶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谢谢奶奶,您真好。”明心感受着老人的慈爱,心底柔软了一片。 祝家也不尽全是坏人。 祝奶奶拉起明镜:“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但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老婆子,孝顺又懂事,所以我老婆子托大,以后你跟你师姐,都是我祝家正儿八经的千金,你姓祝,永远姓祝。” 大家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谢谢奶奶。”明镜温声说道。 皆大欢喜的场面。 “不。”祝湘湘疯了。 “世人都骂我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我背了那么久的骂名,明明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你们为什么要原谅她,为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不公平,老天你不公平。” 祝奶奶将拐杖狠狠的杵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震响,全场静止了一瞬。 祝湘湘下意识吓得脖子一缩。 祝奶奶从轮椅上缓缓站起来,明镜和明心连忙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 祝奶奶厉目扫向祝湘湘:“我祝家从未亏待过你,甚至你养母怕你多想,待你比之前还要好,你自小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真是祝家的掌上明珠,但是我的亲孙女明心呢?你看看她的手。” 祝奶奶举起明心的手:“年纪轻轻的,手上满是老茧和冻疮留下的疤痕,从小长在深山里,还要照顾几个孩子,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穿过一件漂亮衣服,你从小就有一柜子的漂亮裙子,随便一件就是孩子们半年的口粮,有些吊牌还没摘就被你嫌弃了,你自小上贵族学校,学小提琴,学跳舞,你饿了,家里的帮佣半夜睡着也要爬起来给你做宵夜,你出门有司机专车接送,你的珠宝首饰不胜枚举,你每年生日,你养母给你办一场盛大的party……。” “而明心呢,她自小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要我多说吗?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可叫屈的?我看是祝家对你太好了,好到让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们祝家不欠你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贪心过头、自私至极,狼心狗肺,畜生不如,你还有脸喊不公?你还有脸喊不公?你还有脸吗?” 祝奶奶激动处狠狠的淬了一口,明心抬手抚着祝奶奶的背。 “奶奶,您别动怒,为这么个玩意儿,不值得。” 大家听的出离愤怒了,是啊,祝家待你仁至义尽了,人家又不欠你的,反而让你过着富家千金的生活,你有什么脸叫屈。 人家真正的千金过的才叫惨不忍睹。 你占了十六年的便宜,不感恩便罢了,还有脸叫屈,干的都叫什么事情。 祝湘湘脸色惨白,张口欲辩,祝奶奶不给她说话的余地。 “不怕大家看笑话,今天当着各位宾客的面,我赵慧兰宣布,我祝家与祝湘湘从此断绝关系,以后不准打着我祝家的旗号在外行事,也不准再用祝这个姓,你亲妈姓赵,以后跟着你妈的姓,叫赵湘湘吧。” 现场改姓,祝奶奶绝。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厉害,祝湘湘脸色比调色盘还精彩。 打人不打脸,祝奶奶这是诛心啊。 林雅叹了口气:“湘湘,你又是何苦呢,唉……。” “你别在这儿幸灾乐祸,假惺惺的恶心人。”祝湘湘淬道。 林雅一脸委屈:“你真是不可理喻。” 祝湘湘不是没看出林雅眼底的得意,等着吧,她扳不动明镜,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林雅吗? “够了,祝湘湘,你骗了我那么久,枉我处处维护你,拿你当亲姐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跟个傻子一样?”祝少丹跳出来指着她骂道。 祝湘湘不可置信道:“少丹,连你也这么认为?” “假惺惺的是你,你从一开始就在忽悠我,让我当你的马前卒对付明镜,你真是嫉妒的得了失心疯,我真是后悔帮你。” 祝少丹可不傻,到底不是亲姐姐,仔细想想,祝湘湘以前对他的好,不过是利用罢了。 祝湘湘此刻感受到什么叫众叛亲离,她今日一败涂地,没关系,她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祝湘湘眼底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指着明镜大叫道:“你就是一个私生女,你亲妈不要你了,才把你丢在了寂月痷,你是私生女你知道吗?你被你的父母厌恶抛弃你知道吗?哈哈哈,你再优秀再厉害,也洗不掉你出生时的罪孽,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耻辱。” 明镜无动于衷。 明心立刻挡在明镜面前,指着祝湘湘骂道:“你就是条疯狗,保安,把她给我拖出去。”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 私生女这个头衔,即使到现在,也是被人唾弃看不起的。 明镜原来是私生女吗? 曲飞台怒喝道:“保安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疯子拖出去。” 保安冲进来要去拖祝湘湘,祝湘湘疯了一样的挣扎,张嘴咬保安,一时保安都不敢近前。 祝湘湘看向一直垂着脑袋的小红,“你说,明镜她到底是不是私生女?” 小红都快哭了,祝湘湘现在这样,答应她的钱还能给她吗? 祝湘湘冲过去拼命的摇着小红:“你快说啊,快说啊。” 小红被摇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连忙说道:“我说我说你快放开我。” 祝湘湘放开了她,小红咳嗽一声,在祝湘湘杀人的眼神下,说道:“我那天听到我奶奶跟一个人的对话,明镜师父她……她是被她亲妈抛弃的,她是私生女,她亲妈嫌她是个累赘,就把她丢在了我家餐馆门口,我奶奶看她可怜,就把她送去了寂月痷。” 小红话落,偷偷瞥了眼明镜:“明镜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那时候四岁,大概是十三年前的一个冬天,你当时穿的衣服我奶奶还留着呢。” 明心担忧的看了眼明镜,这她还真不知道。 赵蓁忍不住笑了,不屑的勾唇:“原来是野种啊。” 寂月痷的这五个师姐妹,人人的身世都一言难尽,真的追究起来,基本全都是被抛弃的孤儿。 所以大家倒是并不意外,好端端的谁会流落到尼姑庵呢。 只是一想到这个被抛弃的私生女是明镜,大家就有些难以置信,无法和她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就算明镜以后再厉害,这样被人当众揭穿,也是人生中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明尘和明提面面相觑,有些一头雾水。 明尘觉得有点奇怪,在她的记忆中,她记得大姐是提过是她亲手把二姐抱回庵里的,还说二姐从襁褓中时就不会哭,从小到大从未流过一滴眼泪,小时候一度怀疑她有天残。 怎么现在这个人又说二姐是四岁的时候被领进庵里的呢? 有些自相矛盾啊。 明尘以为又是祝湘湘为了诬陷二姐搞的花招,正想出声,明提瞪她一眼,摇了摇头。 明尘只能暂时隐忍。 “你就是个野种,你承认吧。”祝湘湘得意的大笑起来,仿佛终于在明镜身上讨到了优越感。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神情似有悲悯之色。 “父母之过,却要一个无辜的婴儿承担,是何道理?” “你身世与我相同,却以此作笺嘲讽攻击于我,自掩其目,去捕燕雀,可怜又可笑。” 是啊,祝湘湘真是丧心病狂到走火入魔了。 “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你亲爸抛弃了你妈,你妈又抛弃了你,你就是一个野种……。” 祝湘湘的声音忽然被打断,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极复穿透力,穿越人流如海,清晰的落在每一个人耳边。 “是谁说我冉家大小姐是野种呢?” 穹顶的水晶吊灯忽然散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芒,音乐声一瞬间变的遥远而模糊,犹如置身幻境之中,给人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时光好像忽然被定格了,万物静止,唯独白衣少女的裙袂轻轻飞扬。 明镜扬起唇角,漆黑清澈的眼珠犹如一汪浓墨,深沉的望不到尽头。 世事如棋,变幻莫定。 而这局棋,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呢? 你终于、还是来了。 354 惊世(十二更) 赵蓁蹙眉,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就在所有人还呆楞着的时候,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闯了进来,他们分为两队,一左一右鱼贯而入,每队有八人,进来后分左右站好,同时转身。 一个个站姿笔挺,面容凶煞,有那胆小的吓出了声。 等有人看到这些黑衣人左臂上的标志,失声尖叫道:“青龙会?” “嗒嗒嗒”皮鞋踩在地板上,清晰的落在所有人耳边。 现场气氛沉默到令人窒息。 人人的心都被这轻缓的脚步声给提了起来。 蒋春岚眸光忽的一沉,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薄玉浔听到青龙会这三个字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扭头看了过去。 曲飞台双拳紧握,目光紧紧的盯向门口。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门口。 随着脚步声临近,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他身材挺拔修长,仿若润玉修竹,似是古代的世家公子,举手投足间温润优雅。 俊眉修目,风神如玉。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既薄情又多情。 所有人都惊了,下意识心口一寒。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霄爷吗? 祝湘湘怔怔的望着走来的男人,“霄爷……。” 祝少丹很吃惊,霄爷怎么会来这儿,祝家根本没有给他发请帖。 赵蓁往前走了一步,“表哥,你怎么会来?” 表哥从来不凑这些热闹,也从来没人敢给他发请帖。 因为惹不起躲得起。 冉腾霄并未回答赵蓁的话,目光环视一圈,所过之处,俱是心神寒颤。 “刚才是谁说,我冉家大小姐是野种的?自己站出来。” 冉家大小姐? 大家看向赵蓁,冉家大小姐不是赵蓁吗?虽然她姓赵,但谁都知道,提起冉家大小姐,这位一定是当仁不让。 再说了,刚才是祝湘湘骂明镜野种,跟赵蓁有什么关系? 这位霄爷是不是听错了?以为大家在欺负他表妹吗? 赵蓁蹙了蹙眉,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走出来说道:“表哥,没有人骂我,你搞错了。” 冉腾霄勾了勾唇:“你姓赵,是冉家人吗?” 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赵蓁脸颊火辣辣发疼。 “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明镜。 “你指的是明镜?”赵蓁声音都在颤抖。 赵蓁的话犹如一个炸弹,现场瞬间炸了。 祝湘湘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不可能。” 明镜怎么会是冉家大小姐? 难道是冉腾霄的爸爸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不、祝湘湘要气吐血了。 唐琬压低声音说道:“怎么会这么巧?如果她真是冉家大小姐,我们就惨了。” 唐琬双腿发颤,那可是冉家啊,大名鼎鼎的霄爷,弄死一个人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现在无比后悔跟着祝湘湘蹚这趟浑水,好处没捞着,还得罪了冉家。 不、她根本不配得罪冉家。 蒋春岚微微眯起眼睛,“冉先生,你什么意思?明镜是你冉家的大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心脏猛然一沉,蒋春岚磨了磨牙,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冉博文留下来的那个贱种,就是明镜。 蒋春岚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的戾气,看了眼明镜。 到现在她还那么平静。 原来今晚这一出,她不是为明心正名,而是为自己回归冉家做准备。 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深的谋划,她之前一点都未察觉到。 好、好啊。 冉博文,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明心下意识抓住明镜的手,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永远无条件的相信明镜。 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摸了摸明尘和明提的脑袋,“别怕,二姐永远不会离开你们。” 曲飞台皱了皱眉,明镜是冉家人?冉腾霄的妹妹吗?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江瑾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看向蒋春岚,蒋春岚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江瑾辰看懂了她的眼神。 “不……。”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俊脸煞白。 白子琰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担忧的问道:“瑾辰,你没事吧?” 明镜是冉家人,他反应干嘛这么大? 虽然冉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也不是明镜能决定的,这样有冉家的保护,明镜以后就不会被人笑话欺负了。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消息中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冉腾霄微微一笑,走到明镜面前,微微躬身。 “小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家吧。” 他叫的是什么?小姑姑? 大家以为自己幻听了。 冉腾霄的小姑姑,按辈分来算那不是冉阳和冉晴的妹妹吗?难道是冉博才和冉博学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这也太荒唐了。 江瑾辰手指死死的抓着白子琰的手臂,白子琰吃痛,但看他好像十分痛苦的模样,又不忍心甩开他。 兀自喃喃道:“没想到啊,明镜竟然是冉腾霄的姑姑,这辈分厉害了,以后在江州横着走都没关系。” 李岭眯起眼睛,对这个冉腾霄的大名如雷贯耳,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个叫明镜的小姑娘,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冉家?这可是个虎狼窝,这么个善良一身正气的小姑娘踏进去,前途未卜啊。 沈舟喃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 赵蓁冲过来,“表哥,她是外公的女儿?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 冉腾霄直起腰:“她不是爷爷的女儿,是伯公的女儿,是我们冉家最高贵的血脉,你还要叫她一声小姨呢。” 冉腾霄的伯公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对冉家的关系网有些一头雾水。 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蓦然响起:“是冉博文,她竟然是冉博文的女儿,天……。” 冉博文? 这个暌违了十三年之久的名字,终于再一次被大众回忆起。 很久很久以前,在江州,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毫不夸张的说,能止小儿啼哭令人谈之色变的程度。 他是一个枭雄,徒手创建青龙会,打出一片江山。 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在场的很多人都曾见识过冉博文在世时的风采,可以说即使到现在,他已经死去十几年了,依旧给人留下深深的阴影。 这是一个连提起名字呼吸都会颤三颤的人物。 明镜竟然是冉博文的女儿?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叶夫人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妈,妈你怎么了?”叶岚赶紧搀扶着她。 叶夫人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你外公当年就是一句话得罪了冉博文,就被冉博文打断了一条腿,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去世了。” 所以她恨冉家,为什么明镜偏偏是冉博文的女儿。 一个恶行令人发指的人,会生出一个大善人吗?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让她怎么接受。 叶岚也很无语:“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冉家、谁能惹得起。 高二夫人一个踉跄,高昶赶紧扶着她。 高二夫人无奈道:“算了,儿子,放下吧,冉家咱们高攀不起,一个不小心就要你命,妈赌不起啊。” 高昶无奈苦笑:“你们都那么怕冉家吗?” 高二夫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她可是冉博文的女儿,冉博文那是什么人,我的老天爷啊……。” 到手的儿媳妇飞了。 高嘉咳嗽一声,瞥了眼身边的李姣姣,“那什么,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李姣姣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口中一直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蓁快要哭出来了,声音尖利到变形:“她怎么可能是伯公的女儿?伯公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她绝不允许。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当年伯公发妻死后,伯公吸取经验,为防止仇人再拿妻儿威胁他,便一直将妻儿保护的很好,外人从不知道母女俩的存在,伯公死后,母女失踪,我最近才从禄昌叔叔的口中得知真相,经过一番周密的调查,终于确定了,明镜就是伯公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是我们冉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伯公呢?” 冉腾霄最后一句淡淡的反问,隐含威严与警告,令赵蓁脸色猛然煞白。 冉腾霄再不看她一眼,扭头看向明镜,微笑道:“小姑姑,今晚让你受惊了。” 大家这才看向明镜。 从始至终,她都淡定如一。 大家很怀疑,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大惊失色? 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然而这时曲飞台忽然冲了出来,他挡在了明镜面前。 高大挺拔的少年,面色却格外的苍白。 他惊慌失措的摇头,“一定是搞错了,你一定是搞错了,明镜怎么可能是冉博文的女儿,绝不可能……。”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冉博文的女儿,曲飞台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冉腾霄哼笑一声,眉眼透出几分不屑:“曲少爷,请你自重,明镜确实是我冉家的大小姐,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明镜叹息一声,没人比她更清楚,他在恐惧什么。 当年那一枪,穿透了禹江的肩头,射中了冉博文。 六岁的曲飞台,杀了冉博文。 她若是冉博文的女儿、两人之间、便是隔着血海的深仇。 明镜手指点在曲飞台后颈,他扭头,不可置信的瞪着明镜。 明镜看到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绝望、以及不可置信。 然后一点点的倒下。 明镜接住他,喊道:“小白。” 白子琰立刻冲过来:“明镜,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你带他离开,去找云墨,明天一早离开京州。” 白子琰接过曲飞台,有些担忧的看着明镜:“你一个人……。” 明镜笑了笑:“我没事,你去吧。” 白子琰和宋引章驾着曲飞台离开了。 白微宁恨恨的瞪了眼明镜,跺了跺脚,扭头快步追上了白子琰。 大家看着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应对了。 不仅曲飞台无法接受,在场的人都无法接受。 明镜她多么善良,多么伟大,怎么可能是一个大恶人的女儿。 自古以来血脉关系根深蒂固,大家不会在乎她做过多少好事,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恶行昭彰的大坏蛋。 她骨子里流着邪恶的血液,她之前所有的善行,是不是都是伪装出来的? 细思极恐啊。 明镜拂了拂裙摆,抬头看向冉腾霄。 四目相对。 都很清楚对方的意图。 “冉先生、你确定我就是你的小姑姑?” 冉腾霄微微一笑,眼珠深不见底:“难道小姑姑嫌弃我冉家的门楣,不愿意回去吗?那里才是你的家。” 355 嚣张(十三更) 全场静止,千人的大厅静的针落可闻。 刘佳压低声音一脸懵懂的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冉家?” 为什么大家好像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是她孤陋寡闻了吗? 她是外地来的,对江州本地的豪门最近专门深入研究了下,没记得有姓冉的啊,这个姓不多见,她不至于记不住。 曹月赶紧捂住她的嘴,“声音小点,被冉家的人听到你就惨了。” 刘佳眨眨眼睛,拽开曹月的手,“那这么说来,冉家要比祝家厉害了?” 曹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祝家在明镜回来之前,只是末等豪门,跟厉家李家高家这种底蕴深厚的豪门根本没法比,一直被嘲讽小镇来的,在豪门圈子里没什么地位,常年被讽暴发户。 祝湘湘之前那个江州第一名媛的称呼,自吹营销成分比较大,压根没人在乎,现在看,越发像个笑话了。 豪门其实是很重教育的,自小上贵族学校,双语环境,各种艺术培养,最起码也要发展一项特长,学习成绩一般都是名列前茅,基本上这一代江州的豪门子弟都是自己考上的江州大学,打铁还需自身硬,家族只能助力,在考场上,大家都是公平的。 但是祝家教出来的孩子,祝湘湘已经是一个失败的案例了,以后会被经常拿出来鞭尸,而祝少丹呢,又是另一个反面教材,那满头招展的绿毛,实在太辣眼睛,跟祝湘湘一起谋划今晚的局,完全不考虑这是亲奶奶的寿宴,这孩子也废的差不多了。 在教育孩子方面,祝家极其失败,又能有多少底蕴呢,不怪大家看不起。 而冉家,在江州,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冉家了。 这就是区别。 “霄爷,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姑姑,你不再调查一下吗?她都冒充了祝家的千金,冒充冉家的千金也不是难事吧?她是惯犯啊,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祝湘湘几乎要疯了,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明镜她太会骗人了,李代桃僵这一招她太会用了。 这一次肯定也是骗冉家的。 赵蓁连忙附合道:“对表哥,这件事关系重大,必须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能这么轻率决定。” 明镜挑了挑眉:“冉先生,听到了吗?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冉腾霄瞥了眼祝湘湘,祝湘湘脸色一喜,急急往前一步。 很快冉腾霄就移开了视线,落在了赵蓁脸上,云淡风轻到祝湘湘仿佛就是路边的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祝湘湘脸色一僵。 对上冉腾霄的眼神,赵蓁渐渐崩溃了,“表哥……。” “表妹以为我是祝家那群傻子吗?会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 冉腾霄语气轻飘飘的,却令赵蓁和祝家人同时变了脸色。 祝文韬和林清:这也太侮辱人了! 明镜眉色清寒,淡淡道:“冉先生,请自重。” “小姑姑,我不是在骂您,我的意思是祝家这群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还是快快弃暗投明,跟我一起回家吧。” 弃暗投明?呸,他也有脸说出这种话。 他冉家就是最大的虎狼窝。 谢真对冉家唯一的了解就是赵蓁,她只是冉家的外甥女,就连李姣姣都巴结她,足以见得这个冉家有多么的厉害。 如今明镜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赵蓁的小姨,这岂不是说明就连赵蓁都不敢欺负她了? 纵向对比,谢真是有点琢磨出来这个冉家千金是个什么分量了。 总之比在场的所有千金都厉害。 这种厉害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厉害,不是地位有多么高贵,而是不敢惹…… 谢真把心放回肚子里,“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明镜了。” 柳暮雪得意的瞟了眼李姣姣,果不其然,这个女人已经吓得要哭了。 哈哈痛快,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还江州瘦马,过了今晚我就让你真的变瘦马。 申先生叹了口气,看戏看到现在,他有些累了。 “真是峰回路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话落看了眼沈舟。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 申夫人摇头:“怎么会是冉博文的女儿呢?” 她对冉博文真没有什么好印象,明镜从哪儿看都不像是冉博文的女儿啊。 但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荒诞。 “冉博文这是攒了多少功德?才能生出这么一个女儿?呸,他哪儿来的功德可言。” “回家?我一个野种、有家吗?” 冉腾霄眯了眯眼,目光忽的落在祝湘湘身上:“刚才,是你说我小姑姑是野种,对吗?” 祝湘湘双腿发颤,下意识后退一步,拼命摇头:“不……不是我。” 冉腾霄站在大厅中央,长身玉立,温润优雅,薄唇轻飘飘的吐出:“叶枫。”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对襟短打服的少年像一个幽灵一样的飘出来,大冷的冬天,竟然光着膀子,露出健硕的肌肉。 少年的出现令众人吓了一跳,因为没有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种对未知的恐惧令人心底泛起一层寒霜。 “嘿嘿,敢骂大小姐是野种,你这个女人死定了。” 乍一看这就是个可爱的少年,头上还扎了一个小辫子,很有独特的风格,但他三两步就走到了祝湘湘面前,祝湘湘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他掐住了脖颈,一只手把她提了起来。 祝湘湘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双脚离地,双手抓住少年的手臂,那手臂犹如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祝湘湘双眼大睁,里边满是恐惧。 全场响起尖叫,光天化日就杀人,这也太嚣张了。 有那胆小的已经晕了过去。 李岭作为警察,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命案发生在他眼前,他掏出手枪指着少年的脑袋,大喝道:“把人放了,快点。” “李警官。”冉腾霄勾了勾唇:“不过是教训一个碎嘴的人,你用不着大动干戈吧。” “冉腾霄,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要太过分了。” 嚣张到令人发指,这冉家果然太狂妄了,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踩线。 祝少丹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叶枫他知道,比武大会的时候输给了西羽,但他是武学天才,祝少丹就是不吃不喝练一辈子也撵不上他。 他心底对祝湘湘并不是十分绝情,最起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此刻看她像个弱鸡一样,有点同情她。 但他要是站出来,冉腾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也给杀了?毕竟他之前也没少欺负明镜。 祝少丹快哭了。 这时明镜淡淡开口:“当着我的面,你要杀人吗?” “她侮辱小姑姑您,就是在侮辱冉家,对付这种人,万万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大家都当我冉家人好欺负。” 冉家人好欺负?这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冉腾霄此举就是警告所有人,冉家的大小姐,没有人可以欺负。 “她的果报自有自身去承担,轮不到你来做主,放人。”明镜语气清冷的说道。 此时祝湘湘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整个人快没意识,濒临死亡的边缘。 李岭扳动保险,厉喝道:“在不松手,我开枪了。” 简直狂妄至极。 申先生站出来说道:“冉先生,你要闹出人命吗?你想置你姑姑于何地?” 林清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对这个女儿她失望透顶,但要眼睁睁看着她死,还是无法接受。 林雅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祝湘湘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下把自己也要赔进去了。 赵小惠张了张嘴,“湘湘啊……。”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她下意识要扑过去,小红赶紧拉住她。 “别去,你也会死的。” 赵小惠脚步犹豫了一下。 明尘和明提躲在明心身后,不敢看这一幕。 明尘偷偷从指缝里偷看,眼神异常兴奋。 虽然这种想法很危险,但是这个数次陷害二姐的坏女人,早死早超生,到时她一定多念几遍往生咒,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投到畜生道去,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二姐的恩情。 “冉腾霄。”明镜这次直呼全名。 “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大家内心纷纷惊呼,不要啊,这个祝湘湘刚刚才陷害过你,你为了救她回冉家,这买卖不划算啊。 就让祝湘湘死了吧,活着浪费空气。 冉腾霄挥了挥手:“放了吧。” 叶枫咧嘴一笑,忽然松手,祝湘湘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摔在了地上。 叶枫嫌弃的皱眉,拍了拍手:“无趣。” 周围没有一个人上来扶祝湘湘,反而退避三舍,仿佛她是瘟神一样。 只有赵小惠扑了过来,抱起祝湘湘,心疼的说道:“湘湘、你别吓妈啊。” 赵小惠指着叶枫喊道:“你是杀人凶手,你别走,警察快把他抓起来。” 李岭冷喝道:“举起双手,老实点。” 叶枫笑嘻嘻道:“警察叔叔,我可没杀人,你不要冤枉好人哦。” 大家看的一阵恶寒。 一个看起来那么天真的少年内里却这么狠毒。 他笑的越天真无邪,大家心底越惊惧。 “你是好人吗?”李岭收起手枪,上去抓叶枫,叶枫当然不可能站着让他去抓,眨眼间两人就打了起来。 李岭心底惊异,这少年小小年纪,身手却异常了的,几回合下来他竟未讨到一点便宜。 大家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祝湘湘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睁眼看到了赵小惠,哭着说道:“我差点死了。” 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赵小惠把她抱到怀里,“不哭,妈妈会保护你的,咱们离开这里。” 叶枫后退一步,扬起笑脸,“李警官,你可冤枉我了。” 李岭回头看了眼醒过来的祝湘湘,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有人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命。 祝湘湘惊恐的缩着脑袋:“不、不要……。” 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看样子是被吓傻了。 李岭握了握拳头,终于认识到了冉家在江州有多狂妄多嚣张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人命开玩笑,大家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有人站出来指责,纷纷明哲保身。 明镜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脉,“没事,受了点惊吓,带她下去休息吧。” 赵小惠哭着说道:“明镜小姐,我对不起您啊,我实在没脸见您了。” 明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世间的对错,谁又能说的清呢,我知道,你也是为了阳阳,带她回去以后,好好管教。” “我知道,谢谢明镜小姐理解我。”赵小惠话还没说完,祝湘湘忽然坐起来,发疯一样去掐明镜的脖子。 “你去死吧……。” 356 撕破(十四更) 大家就看到祝湘湘忽然诈尸一样的坐了起来,双手飞快的伸出去掐明镜的脖子。 然而那双手还没碰到明镜的脖子,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子打中,祝湘湘吃痛,惨叫一声,被后力打的一个仰倒,十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咕噜噜。”石子滚到明镜脚边。 那是一颗黑色的鹅卵石,大厅墙角的花盆里,上边铺着满满一层。 冉腾霄眯了眯眼,望向四周角落,终于在西北方向的一根柱子后,看见了双手抱臂倚柱的黑衣少年。 少年压低帽檐,隐藏于人流之中。 这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石子,吓了所有人一跳,后背直冒冷汗。 叶枫愣了愣,忽然看向西北方,大喊道:“西羽。” 人们望向西北方,然而除了一脸懵逼的叶晟,什么都没有。 西羽这个名字,似乎刚才听柳暮雪提起过,好像跟明镜和赵蓁之间,存在着三角恋关系。 这个人能用一颗石子精准击中祝湘湘的手腕,并拥有强大的后力,控制力实在厉害。 这些高手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枫拔腿追了上去,“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孬种,永远只敢躲在黑暗中,我要挑战你。” 大家看到这个刚才还一脸天真笑容的小少年忽然气急败坏起来,纷纷退避三舍,免得招惹到这个瘟神。 赵蓁大惊失色,“西羽?西羽也在这里吗?” 她看了一圈,根本没发现西羽的身影。 但刚才那颗石子,除了西羽,还能是谁呢? 赵蓁苦涩一笑,看着不远处的明镜,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冉腾霄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赵小惠扶起祝湘湘,祝湘湘又开始装疯,赵小惠抱歉的看向明镜:“明镜小姐,这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明镜站起身,身后传来冉腾霄调笑的声音:“传言小姑姑菩萨下凡,慈悲心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处心积虑陷害自己的人,还能如此宽容大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然而不知道小姑姑有没有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糊涂。 冉家人,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 明镜微微一笑,“善恶自有公道,而非仅凭你我一言,中山狼固然可恶,然而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你对一匹狼讲人性,岂不是对牛弹琴?善恶约束的是自身,以此要求别人,本末倒置。” 大家听着明镜的话,若有所思。 大师的思想境界果然不同凡响。 “小姑姑说的有道理,在下受教了。” 大家看着他这样,十分不习惯。 “原来明镜、你是冉博文的女儿……。”蒋春岚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尤其冉博文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背对众人,眸光深出闪过一抹狠戾,目光凝着在明镜的面容上,唇边的笑意越发温柔。 莫名的,大家打了个寒颤。 大厅里暖气开的很足,大家却莫名后背一寒。 明镜抬头,看向蒋春岚。 少女眸光清澈,犹如春日的湖面,风吹绿波,漾起温柔的波光。 而在那绿波之下,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令夫人失望了。” 蒋春岚摇头叹息:“你瞒的我好苦。” “夫人误会了,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管我是谁的女儿,我永远都是明镜,毕竟夫人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身份,夫人睿智通达,想必不会因此而看低我。” 真是戴了一顶高帽子。 “我还怕明镜成了冉家的千金,不认我这个夫人了,毕竟冉家的门楣,一般人可高攀不起。” “夫人此话折煞我了。” 大家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个比一个笑的温柔和善,但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莫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厉青瑶小声道:“我怎么感觉蒋夫人很生气?” 说话阴阳怪气的。 厉夫人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传闻蒋夫人丈夫的死跟冉博文有关。” 当然只是传闻而已,但足够说明什么。 厉青瑶瞪大双眼,下意识看向江瑾辰。 他与明镜之间,岂不是隔着血海深仇? “很好,今日这场宴会,实在是妙,祝家找回了真千金,明镜也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皆大欢喜的结局。” 皆大欢喜?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夜深了,戏也落幕了,是时候离开了,您说是吧,申先生?” 申先生笑笑:“夫人请……。” 蒋春岚抬步离开,路过明镜的时候,笑着瞥了她一眼。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这句话可要吓死人了。 冉博文那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明镜从头发丝到脚趾盖,跟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明镜淡淡而笑,模样温顺至极:“夫人慢走。” 蒋春岚盯着面前这张脸,勾了勾唇,缓缓扭头望向江瑾辰。 江瑾辰走过来,跟在蒋春岚身后离开了,从头至尾,他没有看明镜一眼。 沉默的像座石像,灯光下,脸色比刚粉刷过的墙还惨白。 林清这时候还没忘记送蒋春岚,蒋春岚冷笑着瞥了她一眼:“祝夫人止步吧,恭喜你,得了三个好女儿,一个比一个优秀,祝夫人有福了。” 这话落在耳中,怎么听都是讽刺。 林清赔着笑:“抱歉夫人,今晚让您看笑话了,是我祝家招待不周,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算了吧。”蒋春岚抛下三个字,扬长而去。 申先生叹了口气,和目光复杂的申夫人一道离开了。 今晚这场宴会,到此也就散了。 冉腾霄在旁边站着,有那熟识的也不敢上去说话,赶紧匆匆离开。 一眨眼,宾客走了个七七八八。 一出去,俱都松了口气,开始和同伴疯狂吐槽起来。 沈舟和沈老爷子走到明镜面前,沈老爷子说道:“明镜,我跟你哥先回去了,你回到冉家,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给爸说,爸肯定饶不了他。” 话落意味深长的瞪了眼冉腾霄。 冉腾霄笑道:“沈老爷子,您这是指桑骂槐呢?”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明镜是你小姑姑,那按辈分来说,你是不是该叫我爷爷?乖孙儿,叫声爷爷听听。” 冉腾霄眸光一寒。 沈舟赶紧拉住沈老爷子,“爸,我们回去吧,明镜自己心里有数。” 您这是老虎屁股上拔毛,这位横起来不要命。 明镜搀扶着沈老爷子:“我送您出去。” 沈老爷子叹气:“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冉博文的女儿?那个老不死的……。” 忽然觉得不合适,改了口:“冉博文他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女儿,他估计在阴曹地府都要笑开怀了。” 冉博文这个人是去不了天堂的,如果真有地狱,他现在估计正在某一层受罪吧。 把老爷子送上车,沈舟关上车门,转身看着她。 “要是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管他霄爷还是夜宵,我沈家也不会怕。” 明镜笑了笑:“好,大哥,很晚了,您快回去吧,父亲还要睡养生觉呢。” 沈舟的车离开后,明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停车场这里人还挺多,大家看到明镜送走了沈舟,纷纷偷偷打量着她。 李姣姣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停车场地上有很多网洞,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十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李姣姣惨叫一声,高嘉正要去扶,有一个人已经先她一步蹲下了身。 李姣姣痛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一抬头,看清面前的人,尖叫一声,猛然后退了一步。 “你、你别碰我。”整个人瑟瑟发抖。 明镜温柔的笑了笑:“李小姐,地上凉,快起来吧。” 仿佛一点都不计较李姣姣之前的言行。 李姣姣狐疑的盯着她:“我……我之前那么骂你,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毕竟李小姐也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对吗?”少女的眼睛,在夜色中那么温柔、那么明亮,连刺骨的寒风路过她的身旁,仿佛都温柔了几许。 李姣姣整个人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你以后不会报复我吧?” 明镜笑着摇摇头:“很晚了,李小姐快回家吧,要不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不……不用。“李姣姣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头快步离开了。 明镜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抬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高嘉。 “高小姐。” 高嘉尴尬的笑了笑,赶紧低头溜了。 明镜摇头失笑,看了眼天上的星星。 寥寥几颗,零星的挂在夜幕天穹下,像一双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星星,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啊……。” 明镜重新走进大厅,鬼鬼祟祟离开的唐琬冷不丁看到迎面走来的明镜,吓的脸都白了。 然而明镜却像没有看到她似的,从容的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这种无视,比打她巴掌还要难受。 唐琬扭头,盯着明镜的背影。 高挑纤秀,没有少女的婀娜多姿,但却从容舒缓,不疾不徐,犹如夏夜的凉风,吹走满身浮躁。 唐琬的脸颊,火辣辣发烫。 她在明镜眼中,连做对手都不配。 今晚她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看着状若疯癫的祝湘湘,唐琬忽然觉得非常可笑。 一群疯子加蠢货。 唐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黑夜里。 大厅,明镜见到了站在灯光下,挺拔成熟的男人。 “薄医生,久仰大名。” 薄玉浔眯起眼睛,“明镜小姐,今晚让我大开眼界,果然名不虚传。”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如果遮去眼睛,实在太像了。 即使是这双眼睛,亦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冥冥之中,也不知是她面相太过温善,抑或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少女,十分亲切,忍不住就想亲近。 即使她是冉博文的女儿,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的血脉。 薄玉浔觉得有些可惜,为什么她偏偏是冉博文的女儿呢? 造化弄人。 “薄医生谬赞了,我对薄医生早已久仰大名,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薄医生见谅,改日扫塌相迎,还请薄医生给几分薄面。” 薄玉浔笑着点头:“我会在江州多盘桓几日,那就等着明镜小姐的邀请了。” 在江州,唯一敢与蒋春岚抗衡的,就是冉家。 他需要借助冉家的力量,冉腾霄阴晴不定,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今这个叫明镜的少女走到了他面前。 即使她曾经和蒋春岚如何要好,在今日随着她身世的揭晓,她与蒋春岚之间,已经正式撕破脸。 这个女孩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看今日蒋春岚吃瘪的表情,估计没有想到会被对方给摆一道。 与冉家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薄玉浔相信,面前的女孩即使是一只虎,也是一只善良的有底线的虎。 “薄医生?”冉腾霄走过来:“京州薄家,久仰大名。” “冉先生客气了。” 这时旁边的祝湘湘忽然扑到林清脚下,哭着哀求道:“妈,妈我错了,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老实听话,再也不跟明镜争什么了,求求您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 赵小惠心情五味杂陈,她这个亲妈再好,也不如有钱的养母。 这孩子还是不懂,没救了。 林清甩开她,指着外边大吼:“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祝湘湘抱着林清的大腿,哭的肝肠寸断。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猪油蒙了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明心嫌恶的皱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明心姐姐。”祝湘湘扑过去抱住明心的大腿:“明心姐姐求求您劝劝妈妈,让我留下来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呸,你说话就是放屁,我二姐救你多少回了,你还不是照样狗改不了吃屎?”明尘淬骂道。 “爸爸。”祝湘湘看向一直沉默的祝文韬,“爸爸,是您告诉我明镜抢了您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您对她心生不满,才让我帮你做的这些事情,现在妈妈和奶奶都怪我,您替我说句话啊。” 祝文韬脸色铁青,一脚踢开她:“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林清猛然看向祝文韬。 从一开始祝文韬就竭力降低存在感,大家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祝文韬连忙解释道:“清儿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我是傻子吗?真够可以的祝文韬,我真是小看了你。” 冉腾霄看着对面的闹剧,忍不住勾了勾唇:“这出戏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狗咬狗,精彩、真精彩。” 冉腾霄看向明镜:“恭喜小姑姑脱离虎狼窝。” 不过是从一个虎狼窝、跳入另一个虎狼窝罢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薄玉浔心底腹诽。 “不,爸爸您不可以过河拆桥啊,这亲子鉴定的标本是您亲手搜集的,您为了拿到明镜的头发,故意带回来螃蟹……。” 祝文韬眸色一寒,立刻去捂祝湘湘的嘴,“你给我闭嘴。” 祝奶奶沉声道:“给我放开她,让她继续说。” “她已经疯了,说的话不可信,李娟,把她给我拖下去。” 躲在暗中看热闹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的李娟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小跑出来。 祝奶奶厉喝道:“我看谁敢动她,让她继续说。” 李娟立刻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薄玉浔对祝家这一摊子烂事儿没有丝毫兴趣,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本是不经意一扫,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李娟。 薄玉浔眸光忽的一沉。 祝文韬刚才叫她什么? 357 遗物(十五更) 祝湘湘跪爬到祝奶奶脚边,“奶奶,您脾胃虚弱,爸爸就提回来几只螃蟹,您馋了那么久,肯定会吃的,一吃身体就会不舒服,明镜孝顺您,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再顺势安排她住下,就可以顺利拿到她的毛发标本,奶奶,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被爸爸逼的,求求您和妈妈看在我坦白从宽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给我闭嘴。”祝文韬脸色铁青,快步上去就要打祝湘湘。 祝奶奶抬着拐杖指着他,厉声道:“你给我动她一下试试?” 祝文韬无奈道:“她现在就是个疯子,随便乱咬人,妈您可不能信她的话。” “我不信她难道信你?那几只螃蟹是不是你拎回来的?你是不是想让我吃了?好啊你祝文韬,你连我这个亲妈都敢算计,这世上没你不敢做的事,我看你是天天盼着我这个老婆子去死啊,作孽啊……。” 林雅和明心连忙上去给老夫人顺气。 今天出了这么大变故,老太太看着没怎么变化,这回是真被祝文韬伤透了心,整个人看着老了好几岁。 “妈。”祝文韬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我知道错了,您别动怒。” “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祝奶奶扭过头去,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忽然祝奶奶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几乎喘不过气来,明心连忙喊道:“明镜,奶奶出事了……。” 然而薄玉浔却比明镜先一步走到祝奶奶面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祝奶奶的眼球和脉搏,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太太之前应该服用过护心脉的药物,身体没什么大碍,暂时不要移动,去一个安静通风的环境中静置片刻,远离刺激源,待身体慢慢恢复。” 林雅下意识看向明镜,想到了昨晚李娟让老太太服下的那颗药丸。 怪不得受了这么多打击,老太太依旧稳如泰山。 这个表妹远没有那么简单,今日的一切恐怕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林清连忙说道:“谢谢薄医生。” 之前大家的讨论她有耳闻,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医生,京州市长都要三顾茅庐请他出山的名医。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我陪老太太去吧,在旁边还能照应一二。”薄玉浔温声说道。 林清一脸惊喜:“那太好了,麻烦薄医生了,改日一定重谢。” “夫人无须客气,这是医者本分。” 林清心想这位薄医生真是个大好人啊,越看越满意。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让人去安排房间。 明镜推着轮椅,明心和明提明尘牵着明一跟在明镜身后,薄玉浔走在最后,随着经理去了休息室。 林清眼见人走远了,指着祝文韬骂道:“我以为你洗心革面了,没想到你比之前更过分,那可是你亲妈,老人家身体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心。” “还有,你跟祝湘湘你们俩干的好事,明天整个江州都会知道,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们俩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林清话落转身离开,看都懒得看他们。 林雅叹了口气:“姑父,姑姑这次真是伤了心了,还好明心表妹回来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落跟着林清一起离开了。 祝文韬察觉到冉腾霄的视线,吓的肝胆俱裂,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喊:“妈,妈我错了,您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吧……。” 冉腾霄轻嗤一声。 祝湘湘更不敢留下来,她怕冉腾霄找她算账,慌不择路的追了上去。 赵小惠叹了口气,正要追上去,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在电话里说阳阳身体出了点事,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管祝湘湘了,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整个大厅转眼间就剩冉腾霄和赵蓁。 八个威风凛凛的大汉守着大门,一个个犹如门神。 赵蓁咬牙说道:“表哥,她既然是伯公的女儿,你就该杀了她,以绝后患,留着她跟你争权吗?” “表妹,如今是法制时代,不要张口闭口打打杀杀的,没看李警官还没走远吗?” 李岭确实没走,一直在暗中观察冉腾霄,如今被他点出来,也没有丝毫尴尬。 “冉先生倒是个明白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当然,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整个江州,谁有我纳税多?” 这倒不假。 但他也将法律凌置于他的权威之下。 “好自为之。”李岭话落,抬步离开。 冉腾霄眯了眯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查一查他的底细。” “是。” 叶剑找了把椅子,“霄爷,您坐。” 冉腾霄环顾一圈,“叶枫呢?” “追西羽去了。” “让他回来吧,那傻孩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玩儿不过西羽的。” 冉腾霄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厅,刚刚还纸醉金迷,眨眼间人去楼空,徒余一地荒芜。 “师弟顽劣,属下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野马怎能拘着,被驯服了也就失了天性。” 叶剑应是。 “你有没有看见蒋春岚那张脸。”冉腾霄笑了起来。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想必心中恨极了,现在正砸东西发泄吧,那么欣赏喜欢的后辈,竟然是杀夫仇人的女儿,咱们这位无所不能的蒋夫人,要开始头疼了。” “不知我送她的这份大礼,满不满意?” 叶剑不敢吱声,这位爷心里想什么,他可捉摸不透。 “明镜小姐……。” 冉腾霄瞥了他一眼,叶剑立刻改口:“大小姐是文爷的血脉,今晚事情闹那么大,想必明天全江州甚至全国都知道了,到时候对大小姐的声誉恐怕有所影响,我们需不需要……。” 叶剑想到一个网络术语下水军。 “冉家人有名声可言吗?” 冉腾霄一句话噎的叶剑哑口无言,冉家哪个不是恶名昭彰,你就是下三吨水军也洗不白。 赵蓁没有多留,很快离开了酒店。 刚出酒店就给冉晴打了个电话,冉晴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就被冉腾霄监禁在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她睡眠不好,睡前都会服用安定,现在是晚上十点,冉晴本应该早就睡着,她却接通了电话。 “妈,出事了。” 冉晴正准备吃药,闻言问道:“你不是去了祝家的宴会?发生什么事了?” “明镜她、她竟然是冉博文的女儿。” “什么?” 冉晴手里的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溅了一脚也顾不得,她急急追问道:“你有没有搞错?冉博文死了十几年了,他哪儿冒出来一个女儿?” “是真的,表哥亲自来的,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冉博文当年把母女俩藏的很严,表哥也是最近才找到她。” 冉晴追问道:“你刚才说是谁?” “明镜,马会会长明镜,不是因为她你现在能被幽禁在家吗?” 冉晴震惊到声音都变了形:“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怎么会是冉博文的女儿。” 冉晴听到过冉博文有一个女人的传闻,这个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孩子,但她从没见过这个人,只当是外人编的,怎么会有女人不要名分呢。 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冉晴忽然想到另一个传闻,“冉腾霄亲自去接她了?” “不仅亲自接她,还替她教训了骂她的人。” 冉腾霄会是这么闲的人吗?这个男人骨子里有多狠比当年的冉博文有过之而无不及。 冉博文虽然在世人面前恶名昭彰,但在青龙会内部,至今余威犹在,况且他是青龙会创始人。 如果他的血脉还活着,将是青龙会当之无愧的少主。 冉腾霄怎么可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一定会杀了她。 但他却当着世人的面,恭恭敬敬的去迎接。 这说明什么? 这个孩子身上,有利用价值,亦或者,她手里有冉腾霄想要的东西。 “青龙令。” 赵蓁愣了愣:“青龙令?那是什么东西?” —— “啪”一掌狠狠拍向椅背,女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竟然是冉博文的女儿,从她下山开始,一步步就是一个局,把我们所有人都给耍了,她想干什么,想替冉博文报仇吗?” 蒋春岚胸脯剧烈起伏,这种被背叛的滋味,实在让人痛恨。 而这个背叛她的人,还是她恨不得抽皮剥筋的仇人。 车厢内寂静无声,少年坐在靠窗的单人座椅里,沉默的像座雕像。 他伸手降下车窗,冷风灌了进来,吹走车厢内的燥热。 蒋春岚瞄了他一眼:“瑾辰,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她、确实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我以前还想成全你们,现在看来,是你们没缘分。” 她一开始的预感是对的,幸而阻止的早,没让瑾辰越陷越深。 “你放心,妈妈一定给你找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一定配得上你。” 蒋春岚握住江瑾辰的手,忍不住蹙了蹙眉:“怎么这么凉,快关上窗户,别吹感冒了。” 江瑾辰收回手,望向车窗外的夜色。 “冉博文是你杀的吧?” 蒋春岚眸光忽的一沉,慢悠悠收回手,“世人皆知,冉博文是被他的心腹禹江给杀死的。” “禹江是你的人,不是吗?”江瑾辰忽然扭头,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 蒋春岚不可置信道:“瑾辰,你是在怪妈妈吗?你可知,冉博文是你的杀父仇人啊,你父亲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知道他死的有多惨吗?他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和梦想,却因为冉博文,死于非命,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冉博文他不该死吗?我只恨没将他碎尸万段。” “冉博文该死,但明镜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于她。” “瑾辰,你到现在心里还想着她,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了冉博文,明镜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你又如何?一切仇恨在冉博文死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仇恨不该继续蔓延。” 江瑾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蒋春岚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又恢复一贯的优雅,抬手将鬓角一捋乱掉的发丝抚平 “你说的对,仇恨不该继续蔓延,她是她,冉博文是冉博文,是妈妈一时糊涂了,她是个好孩子,跟冉博文不一样。” 蒋春岚敛下眸底的阴冷,微微一笑:“到家了,快上楼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 江瑾辰下了车,穿过庭院,大步走进了客厅。 蒋春岚站在庭院中,一株半人高的小树光秃秃的立在那儿,伸展开的枝干特别像一个人,乍一看莫名的诡异。 她站在那棵小树前,伸手抚摸着枝干,那温柔的神情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儿子。” 所以、她必须死。 “外边太冷了,夫人进屋吧。”周雪将一件大衣披到蒋春岚的肩头。 “夜鹰呢?我唤他多次,他为何不来?翅膀硬了不将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了是吧?” “这……,夜鹰正在云州出任务。” “信他的鬼话,转告他,禹江的遗物还在我手里,若他乖乖替我收拾了冉家,东西,我自会给他,若不然……。” 358 缘法(一更) “姑姑,姑父已经在房间门口跪了一个小时了,奶奶也没什么大碍,他总归还是奶奶的亲儿子,奶奶即使心里有气,也终归会原谅他的。”林雅小声劝道。 林清想到明心,神情舒缓了许多,问道:“祝湘湘……不、赵湘湘呢?” 老太太已经给她改了姓,以后就叫她赵湘湘,她不配再当祝家人。 林雅抿抿唇,“湘湘也在门口跪着。” “让她滚,再求饶也没用,我只当养了条白眼狼。”林清想起来今晚这一出,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雅连忙劝道:“姑姑您别动气,现在明心表妹回来了,姑姑千万要要保重身体,您和明心表妹的好日子还在后边呢,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不得不说,林雅句句劝在点子上,林清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为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她爱跪就跪。” 经理准备的是本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老太太被安置在卧室,明心和明镜在房间里陪着,薄玉浔也在里边,明尘和明提抱着明一在客厅看电视。 林清看着三个小姑娘,忍不住鼻子一酸,走过去在三人身边坐下,摸了摸明尘的头发。 小姑娘没有戴假发,一年的时间,头发长长了不少,又黑又亮,像绸缎一样漂亮。 明尘扭头看着林清,扬起笑脸说道:“林阿姨,您怎么哭了呀。” 话落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林清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忍不住问道:“阿姨问你们,你们明心师姐,对你们好不好?” “当然好了。”明尘软糯的声音甜美又可爱。 “大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姐,从小就照顾我们,可以说我们都是大姐拉扯大的,在我们的心里,她就像我们的妈妈一样,现在好了,大姐也找到妈妈了,我们真替大姐开心,大姐以前的日子过的太苦了,我希望林阿姨以后对大姐好一点,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了。” 林清憋回去的泪瞬间卸闸,她捂着脸背过身去痛哭。 明尘眨眨眼睛,扭头和明提面面相觑。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难以置信怎么照顾三个更小的孩子,从小得受多少苦啊。 她太对不起这个孩子了。 明心瞥了眼薄玉浔,这个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喂祝奶奶喝水,拉着明镜去了阳台,并小心的关好阳台门。 “你怎么忽然变成了冉博文的女儿?这太匪夷所思了。” 半夜的露天阳台,温度降至冰点,明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而对面的少女依旧平静从容,夜色中,她看不清那张脸,犹如隐在迷雾之中。 明镜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淡淡道:“你如今回到祝家,祝夫人会将所有愧疚弥补给你,祝湘湘再也翻不起浪花,以后便都是好日子。” 明镜转过身去,留给明心一个背影:“你便代替师姐,留在祝家吧。” 明心、也就是叶贞心头微震,“你……你真的愿意让我代替明心留在祝家吗?” “世间万事,皆有缘法,你和师姐一定有特别的缘分,所以,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你不能一起留下来吗?冉家、冉家那就是个虎狼窝啊……。” 叶贞也听过冉家的一些传闻,对她来说,比虎狼窝还可怕,明镜娇滴滴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去了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呀。 “冉家,我是一定要去的。” 明镜转身,拂了拂裙摆上的寒露,微微一笑:“祝夫人想必等了很久,你该去见一见她了。” 叶贞下意识抓住明镜的手:“我……我有点害怕。” 明镜轻轻拍着她的手:“不用怕,我陪着你。” 叶贞点点头,深吸口气,和明镜一前一后离开了露台。 祝奶奶已经睡下,薄玉浔站起身,看到两人走进来,眼神示意门口方向。 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卧室。 关上卧室门,薄玉浔看着明镜说道:“老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平时照顾得当,脾胃虚寒吃了点螃蟹也很快调理过来,看来明镜小姐是位调养高手。” “薄医生谬赞了,不过是一些土方子,奶奶无碍便好,今夜薄医生劳累了,夜色已深,薄医生不如就在隔壁房间歇下吧,明日一早,我请人送薄医生回下榻的酒店。”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薄玉洵离开房间,看到跪在门口的祝文韬和祝湘湘,挑了挑眉。 经理恭敬的迎上来:“薄医生,您请跟我来。” 薄玉浔找了一圈,没见到那位叫李娟的帮佣,只能再找机会了。 经理安排的房间就在隔壁,也是套房,只是比总统套房面积小了点。 “薄医生,您有什么需要就打这个电话,我随叫随到。”经理双手递上一张名片。 这位京州来的薄医生,名气极大,听说还是出自京州高门。 “劳烦了。” 经理离开后,薄玉浔走进卫生间洗澡,热水冲刷而下,在逐渐蒸腾而起的雾气中,脑海中浮现出女人的一颦一笑。 最终变成少女无悲无喜的白净面容。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相似的面容? 那双眼睛,为什么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少女,冥冥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 林清看到明心和明镜走出来,下意识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明心张了张嘴。 “我的女儿。”林清喊的撕心裂肺,扑过来猛然抱住了明心,哭的肝肠寸断。 “我的女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明心有些无措的看向明镜,明镜笑了笑,抬步离开。 明尘和明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大姐找到了妈妈,真好。 可是她们的妈妈在哪里呢? 明镜走到两人面前,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二姐,你不会离开我们吧?”明尘和明提一左一右的抱着明镜,瞌睡的明一揉了揉眼睛,像个袋鼠一样挂在明镜身上。 “二姐你不要走。” “二姐当然不会离开你们,只是夜深了,你们该去睡觉了。” 明镜领着三人去了隔壁房间,好不容易哄睡三人,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今晚应该是很多人的不眠夜,网上会如何热闹,不作他想。 明镜离开房间,叶剑走过来说道:“大小姐,霄爷还在等您。” “让他先回去吧,我处理好祝家的事情,自然会回去。” “这……。”叶剑瞥了眼跪在不远处的祝湘湘和祝文韬,低头应是,转身快步离开。 “表妹。”林雅从房间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和姑姑说,你永远是祝家的女儿,所以原谅我还叫你一声表妹。” “忙了一天了,表姐该去休息了。” “确实,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表妹你也早点休息。” 林雅没有过多寒暄,因为她发现这位表妹不是喜欢跟人唠家常的人,说得多了惹人不耐,当然这位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但自己得有点眼色。 林雅转身离开,走到祝湘湘身边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声劝道:“湘湘,你还是赶快离开吧,你就算把地上跪出两个窟窿,姑姑和奶奶也不会再原谅你了,你这次的祸闯的实在太大了。” “你给我闭嘴,轮到你在这儿教训我吗?”祝湘湘咬牙切齿的骂道。 她现在又饿又累,但她绝对不能倒下去。 林雅停在祝湘湘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摇了摇头:“你怎么不明白呢?就算明镜表妹不是祝家的真千金,也改变不了你是假千金的事实,在你与明镜表妹之间,你觉得姑姑和奶奶会选择谁呢?” “你滚,别在这儿说风凉话,给我滚。”祝湘湘淬骂道。 林雅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祝湘湘双拳紧握,一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明镜。 祝湘湘脸色瞬间僵住了。 明镜无视两人,从两人背后走了过去。 这种无视,比当面打一巴掌还要难受。 “站住。”祝湘湘开口叫住她。 明镜停下脚步,但却并未回头。 走廊上的灯昏昏沉沉,明灭不定。 “你心底正得意吧,我和爸爸都落入了你的圈套。” 谁能想到,她竟会是冉腾霄的姑姑。 只要一想起来,祝湘湘就肝儿颤。 “多行不义必自毙,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和这种永远一意孤行的人说话,她是听不懂的,明镜也懒得费口舌,再不做停留,抬步离开。 祝湘湘喃喃道:“她为什么会是冉博文的女儿?” 在喜欢上冉腾霄后,她特地让祝少丹帮她了解了一下冉家的家族史,冉腾霄的伯公冉博文,她自然不陌生。 冉腾霄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冉博文的。 只要一想到这些以后都是明镜的,便嫉恨的发疯。 “爸爸,我们这次输的一败涂地。” “哼,你还有脸说。”祝文韬恨不得掐死她。 祝文韬跪了一会儿,累了,起身去休息了。 祝湘湘目光幽幽的盯着祝文韬的背影。 李娟偷偷跑到祝湘湘身边,“湘湘小姐,你答应我的钱还能给我吗?” 祝湘湘盯着她,忽然想到还有件事没办,暂时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也行。 祝湘湘说道:“自然。” “那你现在就给我转钱吧,我立马就去办。” 李娟掏出手机,“房子我也不要了,你折合成钱给我吧,这是收款码。” 李娟打开vx收款码展示到祝湘湘面前。 祝湘湘嘴角抽了抽:“我先转你一半,如果事情成了,另外一半再转给你。” “这不成,万一事后你不认帐了怎么办?” “你怎么不想想是谁把你带回祝家的?”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随便谁都能欺负她了不成? 李娟勾起嘴角:“湘湘小姐,我叫你一声小姐,你还当自己是祝家的千金小姐啊,你都已经不姓祝了,认清现实吧,我肯帮你这一次,就是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既然你信不过我,那算了。” 李娟起身要走,祝湘湘立刻拉住她,“我答应你,但我身上暂时没那么多钱,祝家我的房间衣柜里有一个带锁的盒子,钥匙在床上一个娃娃的口袋里,里边有一些珠宝,应该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既然湘湘小姐这么有诚意,我就帮你这一次。” 祝湘湘得意的笑了起来,既然祝家所有人都容不下她,那她就要搅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林清、林雅,祝文韬,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至于明镜,这笔帐以后再跟她算。 359 无情(二更)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0 怀孕(一更) 经理没敢给祝湘湘安排房间,她就只能坐在楼道口,一边吹着冷风,一边揉捏着酸疼的小腿。 事已至此,她已无家可归。 当初本想着只要把明镜拉下来,明心生死不明,林清就算生她的气,她好好求求她,林清看在曾经的母女情分上,终究会原谅她。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依仗,因此也就无所顾忌。 没想到她终究高估了林清对她的感情。 也是、本就没血缘关系,之前下毒的事也被明心抖搂出来,林清恼她恨她在所难免。 只是没想到明心竟然还活着,并且及时出现,观她言行一点也不像小红口中冲动无脑的样子。 相反、她极会演戏,善于把控观众情绪,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了,祝湘湘忍不住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影后,演技这么好。 如今明心和明镜沆瀣一气,犹如铁桶一般,暂时无法瓦解,且明镜从今日起有冉家撑腰,再动不了她分毫。 功亏一篑,自己还折进去了,被祝家除名。 卖了祝文韬也没换回来一句好。 祝湘湘脸色灰败,忍不住恼恨的锤了锤墙,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楼道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李娟猫着腰小跑进来,压低声音喊道:“湘湘小姐?” “干什么?” 李娟快步走过来,闪烁不定的感应灯下,李娟一双眼闪烁着诡谲的光。 “湘湘小姐,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把我赶出祝家阿?” 祝湘湘笑了起来:“放心,只要你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 “那我就放心了。” 李娟眼珠子转了转:“湘湘小姐,你不去亲眼看一看吗?” 祝湘湘一脸嫌恶,“有什么好看的?” 转念一想,拍张照片留个证据,林雅那个贱人永远都别想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走吧,去欣赏一下。” 祝湘湘得意的笑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娟跟在祝湘湘身后,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门前,李娟低声说道:“门没锁,湘湘小姐您快进去吧,我给您看着门,有人过来我通知您。” 祝湘湘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祝湘湘前脚刚进去,后脚李娟就立刻拉上门,嘿嘿一笑:“湘湘小姐,你就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大礼吧,可别太感谢我。” 门内传来祝湘湘失控的尖声:“你干什么?你给我打开门,李娟你这个骗子。” 李娟一边拉着门,一边说道:“湘湘小姐,我觉得明镜小姐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送给你,想让我帮着你害人?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自己酿的苦果你就自己承受吧。” 祝湘湘尖叫了一声,忽然没了声,紧接着就是被拖拽的声音。 李娟耳朵贴着门听了听,没动静了,捂着嘴偷笑起来。 一转身,一个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盯着她。 李娟心脏都差点跳出来,“薄医生,你吓死我了。” “你在做什么?”薄玉浔幽幽的问道。 李娟眼珠子转了转:“先生饿了,吩咐我给他叫份霄夜。” 薄玉浔点头:“正好我也饿了,帮我也叫一份吧。” “好的,薄医生。” 男人话落转身就走了。 李娟抬头抚了抚胸口,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十分钟后,李娟端着霄夜,叩响了薄玉浔的房间门。 “门没锁,进来吧。” 李娟拧开门把手,端着一碗面走了进去。 “薄医生,酒店的霄夜只有面,有点简陋,您凑合吃吧。” 面上有一个荷包蛋,两只虾,几根青菜,洒了一把葱花,清香扑鼻。 薄玉浔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一本书,穿了一件白衬衣,黑裤子,简雅修长,灯光下,冷峻的眉目温润如玉,李娟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帅哥是全人类的财富,听说都快四十了,但保养的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 薄玉浔闻言合上书,抬头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面。 “放这儿吧。” 李娟把面放在桌子上,“那薄医生我就先出去了。” 李娟转身要走,这时男人不疾不徐的说了句:“不急。” 李娟双眼忽的睁大,心底冒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薄医生不会是想要? 天哪,李娟猛然捂住嘴,抑制住内心的狂喜。 惊喜来的这么快! 憋说话了,咱先脱为敬。 李娟手已经摸到了脖子下的第一颗纽扣,背后传来男人温淡的声音,低沉磁性,像一曲优雅的大提琴音,充满贵不可言的味道。 “你是祝家的帮佣,你叫李娟对吗?” 李娟羞答答的“嗯”了一声,薄医生连她叫什么名字都知道,李娟从来不知道自己魅力这么大。 薄玉浔自然不知道背对着他的女人此刻已经满脑子黄色废料,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李婵?” 这句话犹如一个魔咒,刹那间,一切的声音消失了。 李娟呆怔在原地,猛然转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坐在沙发上干净优雅的俊美男人。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薄玉浔眸光微凝,竟然真的是她。 “你别激动,我没有恶意,我在追查十三年前的一个人,这个人可能和你姐姐的失踪有关系,我找她找了很久,现在看来,线索就在你身上了,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男人目光恳切,语气温和,实在不像别有居心的样子。 李娟警惕的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薄玉浔叹息一声:“我不知道我说什么才可以取得你的信任,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你想要钱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姐姐的下落,以及当年灭我满门的仇家到底是谁。”李娟咬牙切齿的说道。 薄玉浔点头:“我知道,你的儿子和丈夫以及婆家,全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我大概知道你的仇家是谁。” 李娟立即追问道:“是谁?” “这个人,你惹不起。”薄玉浔提醒道。 李娟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字的说道:“管她什么天王老子,此仇我一定要报。” “那看来、我们是同路人。” 李娟认真的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在漫长的沉默中,彼此谁都没有先开口。 “薄医生,你是名医,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医生,我就信你一次。” 李娟走到对面坐下:“以示诚意,请薄医生先讲一讲你的故事。” 薄玉浔苦涩一笑:“她是我的爱人,当年我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也要和她在一起,她得知后,却以不想耽误我的前途为理由,与我分手,我挽回无果,心灰意冷之下出国,一走就是十几年,然而最近我才发现,当年她是被逼与我分手,是那个人害了她的一生。” 薄玉浔说着说着,眸光渐渐沉凝。 “原来薄医生也是个痴情人。”李娟感叹了一句。 “当年我姐姐确实回来找过我,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她带着一个女子找到我家,让我收留她……。” 薄玉浔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是阿雪…… 李娟目光渐渐染满回忆:“我姐姐一直在京州的有钱人家里当保姆,十年没有回来过,忽然带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我觉得不对劲,还以为她帮主家藏小三,所以没有让她进门……。” 薄玉浔喃喃道:“你说什么?大肚子的女人?” 李娟点头:“没错,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看样子快临盆了。” 薄玉浔呼吸一颤,想到什么,立刻从口袋里翻出钱包,李娟发现他的手一直在颤,一个小巧的钱包竟然拿不稳,那可是拿外科手术刀的手。 薄玉浔打开钱包,把夹层里的一张黑白照片递到她面前,哑声道:“是她吗?” 即使过了十几年,李娟依旧清晰的记得兜帽被风吹落时,闪电下女人惊艳的面容。 “没错,就是她。”李娟斩钉截铁的说道。 薄玉浔不可置信道:“她怀孕了?” 薄玉浔跌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陷入一种极致复杂的情绪中,神情似哭似笑,似悲似喜,李娟看着这一幕,心情也沉重起来。 “当时是几月?”薄玉浔猛然抬头,眸光亮的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十一月二十二,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下了很大的雨。”李娟心想,不会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薄医生的吧?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十一月二十二……。”薄玉浔喃喃道,忽然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捶打起来。 “阿雪,我对不起你。” 原来你当年离开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你一个人,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李娟立刻劝道:“薄医生,你别难过,当初我姐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快生了,现在孩子还活着,今年就整整十三岁了,我们只要找到我姐,就一定能找到您夫人和孩子的下落,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薄玉浔逐渐从巨大的震惊中平静下来,他一定会找到阿雪和孩子。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对我非常重要,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薄玉浔将一张名片抵给她。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打我的电话。” 李娟双手接过来。 薄医生的电话多少人都想要呢。 “我姐姐的事,我已经拜托明镜小姐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明镜?”薄玉浔想到那张和阿雪肖似的面容,呼吸一颤,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不对、他的孩子今年十三岁、而明镜今年十七岁,更何况她今晚才被揭露是冉博文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呢? 薄玉浔失落的坐下来,他真是急疯了。 世界上长的肖似的人有很多,明镜和阿雪、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 “对了薄医生,你刚才说你知道我的仇家是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冲动。” 李娟点点头:“我知道。” 这十几年流浪生活,早已磨平了她的心性,要报仇,必须足够隐忍。 薄玉浔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人你也认识,就在今晚的来宾之中。” 李娟蹙眉,这个人一定是京州来的,据她所知,今晚的来宾来自京州的并不多。 曲飞台、白少爷和白小姐,可这些人年纪跟明镜小姐差不多,肯定不是他们。 李娟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道:“蒋夫人?” 361 图之(二更) 林清从祝奶奶房间出来,“太谢谢您了薄医生,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林清再一次感叹道。 面前这个男人,完美到无可挑剔。 早上她刚起来,薄医生就给老太太量了血压,她去的时候正陪老太太说笑逗闷儿呢。 只是她定睛一看,忍不住问道:“薄医生,您昨晚没休息好吗?” 男子眼下发青,却依旧不损英俊,只是神情略显憔悴,林清以为是薄医生睡不惯酒店的床,内心十分自责。 薄玉浔愣了愣,说道:“没事我……。”这时前方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酒店的隔音很好,这声尖叫依旧传进了林清耳朵里。 林清蹙了蹙眉,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这时林雅和明心也相继出门,林雅指着前方的房间门,有些困惑的说道:“声音是从姑父的房间里传来的。” 林清本来不想管祝文韬的事,他就是死在外边她都不会多看一眼,只是那道尖叫声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般,林清迈着脚步走了过去。 门竟然没锁,拧了一下门把手就开了。 林雅和明心互相看了一眼,下意识跟了上去。 薄玉浔站在原地没动,李娟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看到他还挤了挤眼睛。 “薄医生,早上好啊。” 薄玉浔无奈摇头。 随之房间内响起林清一声尖利的怒吼,愤怒、震惊、痛苦等等复杂的情绪全部包含在这声怒吼中,听着就令人忍不住心神一颤。 “你们……你们这对贱人,我要杀了你们。” 林清四处找刀,找不到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朝着祝文韬的脑袋上就是一下子。 祝文韬来不及解释,满头血的倒在了床上。 正在慌张的找衣服的祝湘湘被这一花瓶砸懵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林清上去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贱人,你这个贱人,他可是你爸爸,你们还要不要脸,作孽啊……。” 祝湘湘倒在床上,逐渐呼吸不过来,脸色涨的通红。 面前的女人双眸发狠,状若癫狂,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祝湘湘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她想解释想大喊,她是被冤枉的。 可林清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雅和明心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傻眼了。 还是明心反应更快,上去拉开林清:“妈,别杀人。” 她的芯子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但这一幕属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外人眼中,也有父女的名义,且十几年的亲情也不是假的。 如今两人竟然滚到了一张床上,这太荒唐了。 祝湘湘得了喘息,立刻跪爬着大口喘气。 明心扔了条浴巾给她,冷冷道:“赶紧披上。” 祝湘湘立刻披在身上,蹲地上捡她的衣服。 明心看着床上昏迷过去的祝文韬,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120。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祝家这都什么事儿? 林雅眨眨眼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湘湘,他可是你爸爸?” 事已至此,祝湘湘知道解释也没用。 所有人是不会相信她的。 看到林清震惊痛苦的模样,祝湘湘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没错,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你们祝家不是容不下我吗?那我就换一个方式重新走进去,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林清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气恨到极致:“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明心立刻拉住她,对林雅说道:“看好妈妈。” 林雅立刻走过来搀扶住林清,她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祝湘湘简直就是个疯子。 明心走到祝湘湘面前,她个子比祝湘湘高出半个头,从气势上就压倒了对方。 “啪”一巴掌狠狠扇到了祝湘湘脸上。 “我以为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现在看,你简直就是坏到了骨子里,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来,我都替你害臊。” 祝湘湘捂着脸,双眸愤恨的瞪着明心:“你就应该死在外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抢走了我的妈妈,抢走了我的身份,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你。” 明心不想跟这种愚蠢的人讨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她转身走过去探了探祝文韬的鼻息,万幸,还有气。 “小雅,你带妈妈先回祝家,安抚好她的情绪,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就回去,你务必照顾好妈妈,拜托了。” 林雅郑重的点头:“表妹,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姑姑。” 话落强制性拉着林清离开了,不然林清受刺激真的会杀了两人。 李娟在门口探了探脑袋,祝湘湘看到她,立刻指着她叫道:“李娟,你这个骗子,你竟然敢骗我,我杀了你。”话落朝着李娟冲了过去。 李娟解释道:“湘湘小姐,你可别冤枉人啊,是你自己要爬先生的床的,不然别人还能把你敲晕了送到先生的床上不成?你现在把脏水泼我身上也没用,大家是不会相信的。” 还没走远的林雅听到李娟的话,眯了眯眼。 这其中看来有内情。 “薄医生,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我要带……。” 迎面看到明镜走了过来,林雅立刻说道:“明镜,你可算是来了,出大事了。” 薄玉浔再见明镜,心情颇为复杂。 明知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亲切之意。 明镜看了眼面色苍白痛苦的林清,“你先带夫人回家,我和师姐会处理好一切。” 林雅看到明镜,心里就有了底,知她聪慧,不用说她心里肯定什么都清楚。 “那就拜托了。”林雅带着林清离开。 明镜抬眸看向薄玉浔:“薄医生,我现在要处理一点事情,您请回避一下。” 薄玉浔挑了挑眉:“好,我去看看祝老太太。” 转身又回了套房。 这是个聪明人,听懂了暗示。 “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祝湘湘疯了一样扑过来,李娟天天干活,虽然瘦,力气却不是祝湘湘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比的,三两下就把祝湘湘制服了。 “湘湘小姐,你可别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了,这样不好。”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前的光。 李娟和祝湘湘同时一颤,竟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也可是两人吵的太入迷没注意到。 李娟扭头,入目是白色的裙摆,银莲暗纹潋滟生波。 李娟下意识呼吸一窒,“明镜小姐……。” 祝湘湘此刻脸肿成了猪头,衣衫不整的被李娟摁压在地上,这可能是她此生最狼狈的时刻。 她的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挣扎间、她看见一双白色的鞋。 鞋面是蜀绣云锦,月白的颜色犹如月华流照,透着难言的华贵。 干净的一尘不染。 而她,是此生最羞辱最狼狈的时刻。 屈辱感油然而生,祝湘湘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忽然想到明镜刚回祝家那天。 那时的她,光头淄衣,让人嫌弃不已,而她是祝家的掌上明珠。 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天翻地覆。 明镜扫了一眼房间内的狼狈,发生过什么而现在是什么情况心底已有了数。 “明镜。”明心走过来,眉眼焦灼。 “你看看,这算什么事儿。”怪不得明镜不想呆在祝家,她待了半天都要窒息了。 明镜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祝文韬,“祝夫人砸的吗?” 地上有破碎的花瓶。 “是啊,她都快气死了,杀了两人的心都有,换成我估计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我刚刚已经打了120,救护车估计快到了。” 明镜并没有给祝文韬止血,抬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透透气,冷风灌进来,吹散了满室淫靡。 “说吧,怎么回事?”明镜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早市。 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缭绕犹如仙境。 李娟咳嗽一声,放开祝湘湘站起来。 “明镜小姐,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是吗?房间内有燃烧过的催情香留下的味道,需要我调监控吗?” 明镜清冷的声音伴着冷风一同吹进来,李娟吓得双膝一软,立刻跪在了地上。 明心讶然的挑眉。 她竟然都没闻出来,还是明镜聪明。 “明镜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李娟老老实实的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再也不敢替自己说一句好话,这明镜小姐是火眼金睛啊,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说谎就是自作聪明。 明心听了摇头:“这就叫害人终害己,祝湘湘,你不想着害林雅,自己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祝湘湘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想挣扎的痕迹了。 所有的不甘和怨愤,在一尘不染的明镜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李娟偷偷瞥了眼明心:“明心小姐,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说自己也算计了她的亲生父亲,明心小姐应该不会太高兴。 真正的明心应该会很气愤,但叶贞却没太大感觉。 祝文韬就是个切切实实的渣男,趁此机会让林清认清他的真面目也好。 但明心怎么也应该演一下愤怒的样子,酝酿了一下,明心哼道:“祝家待你不薄,你分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偏偏选了一个最蠢的,我爸爸就算再渣,也轮不到你算计。” “是是,明心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谨守本分。”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医护人员将祝文韬抬上担架,明心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了。 经理一看这边差点闹出人命,也没胆子八卦,小心伺候着。 明镜瞥了眼祝湘湘:“带她离开酒店。” 经理心想,大小姐说话就是客气,言外之意那不就是把人赶出酒店吗? 经理立刻喊了两个保安,把祝湘湘拖了出去。 祝湘湘没喊也没叫,推开两个保安:“我自己走。” 保安面面相觑,在后边跟着她,亲眼看着她出了酒店才回去。 李娟走到明镜面前:“明镜小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薄医生昨天晚上问了我姐姐的事情,原来我姐姐当年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薄医生的女朋友,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薄医生的。” 薄医生行情极好,他要是有个孩子的事情传扬出去,还不引起爆炸。 不过这个孩子现在还有没有活着就知道了。 明镜眸光微闪,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从容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应该也告诉了你当年灭你满门的人是谁,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冲动,徐徐图之。” 李娟立刻追问道:“明镜小姐你有线索了吗?我姐姐现在到底在哪儿?是死还是活啊?” 362 殊途(一更) 薄玉浔打开门,明镜站在门外。 “薄医生,谢谢您的帮忙,我现在要带奶奶回家了。”明镜走进房间,祝奶奶已经穿戴好,坐在了轮椅上。 见明镜进来,立刻亲昵的拉着她的手。 “薄医生真是个好人,他在江州无亲无故,总住酒店也不行,家里空房间那么多,就让他住家里吧。” 祝奶奶真是眼光犀利,知道这是一个极品金龟婿,满江州的名媛都春心萌动,把他笼络住,那就笼络住了全江州的芳心。 “奶奶,这不合适,薄医生的住所您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祝奶奶忽然想到家里都是女人,薄医生这样的单身男人住家中确实不合适,她也是糊涂了。 薄玉浔说道:“不用麻烦,我住酒店挺好的。” “薄医生,我安排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你和我们一起下去吧。”明镜将祝奶奶腿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推着轮椅出了门。 李娟提着袋子跟在后边。 薄玉浔摇头笑笑,跟在明镜身后出门。 等电梯的时间,他盯着站在身边的明镜,一时望出了神。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薄玉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韩烨打来的。 昨晚宴会没多久,韩烨就被医院叫回去了,来了个急症病人,急需手术,几个值班医生没什么经验,而这位病人身份也不简单,出于谨慎考虑,医院给他打了这通电话。 韩烨下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直接猫在值班室睡了一晚,早上刚醒就听到刚上班的小护士在叽叽喳喳的讨论昨晚祝家的宴会。 现在全城热议。 “明镜她真是冉博文的女儿?”韩烨现在问出这句话声音都在抖。 他是正儿八经的江州人,上高中的时候,也是青龙会最猖獗的时候,可以说那是一段最黑暗的岁月,他一个朋友就因为参与斗殴被活活打死,而对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去参加同学葬礼的时候,见到那双白了头发的父母痛哭的模样,才深刻明白什么叫恶。 这件事给他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对冉家人没什么好印象。 没想到造化弄人,明镜竟然会是冉博文的女儿。 想到明镜给自己剜腐肉时眼也不眨的模样,原来她的狠、是一脉相传的。 只不过冉博文是外狠,而明镜是内狠。 “回去再说,我现在在电梯里,信号不好。”薄玉浔听到对方上来就问明镜的身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冉博文的名字,他心里就极不舒服。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梯下行,空间内很安静。 李娟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安静的没有存在感。 她偷偷的打量明镜,再看看薄玉浔,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美,像幅画一样养眼。 只是怎么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呢? 两人越看越像,怎么说呢,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夫妻相? 呸呸,两人年龄差太多了,父女还差不多。 对对、差不多就是父女的感觉。 但是吧,明镜又没有女儿的感觉,更像兄妹。 没错,就是兄妹的感觉,两人这样站在一起,真的很像兄妹。 尤其眼睛,形状很像,都是古典的丹凤眼,但明镜的眼睛要更大更圆一点,眼珠清澈漆黑,破坏了眼型,少了凌厉妩媚,再加上不动如山的秀眉,更如远山雾霭,淡静悠远,细水长流。 微挑的眼尾被眉尖的慈悲抚平,像一把锋利的宝刀被岁月尘封,一切敛于平静。 而薄医生的眼睛则稍显细长,显得眼睛很有神韵,也是脸上最妙的一处,温柔时多情又浪漫,而不笑的时候,则显得过份冷峻,令人心悸的同时又害怕。 两人性格不同,习惯不同,因此乍一看眼睛各有区别,然而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点问题的。 两双眼睛虽背道而驰,却最终殊途同归。 李娟心底泛起了嘀咕,明镜真的不是薄医生的女儿吗? —— 到了停车场,明镜和薄玉浔分别坐上车离开,明镜带着祝奶奶回了祝家,薄玉浔回了下榻酒店。 在酒店换了身衣服,薄玉浔动身前往医院。 回到祝家安顿好祝奶奶,明心打来电话,祝文韬头部失血过多,正在手术室抢救,结果可能有点危险。 林清回到家就跟疯了一样把祝文韬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出去,又跑进祝湘湘房间,把那架小提琴砸了,然后把她的所有衣服包包和化妆品全部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给装修公司打电话,立即登门装修,把这间房子改造的看不出一丝原来的痕迹。 这房子是住不了了,林清情绪有些失控,装修队天天吵,祝奶奶怎么可能休息的好,明镜便把祝奶奶接到了通和盛世。 周妈和李娟一起接了过去,从今天起明镜不会在这里住,她本来担心几个师妹没人照顾,如今祝奶奶住在这里,互相照应也有个伴。 下午明心打来电话,祝文韬脱离危险,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林清那一下子砸的太狠了。 中间有警察来盘问,明心给糊弄过去了。 仅仅半天,她就已经焦头烂额。 豪门果然不是人待的。 安顿好祝奶奶,明镜前往医院。 icu病房外,叶贞无奈道:“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明心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师姐虽不背佛经,但从小耳濡目染,通透豁达,究竟怜愍恩,罔极难为报,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如今祝先生种下的因,苦果自吞,怨不得旁人。” 明镜淡淡的说道。 叶贞看着少女白净慈悲的面庞,她想到明镜的身世,她的父亲是冉博文,如果冉博文还活着,不知道明镜对这位大恶人父亲,究竟是什么态度。 她真的很好奇,明镜和明心这样从小在佛门长大的弟子,思想上是不是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明镜虽然很善良,对所有人都好,但她总觉得这种好,偏偏是最无情也最薄情。 什么事都讲求因果,虽然有因必有果,但很多果子还没成熟前就坏了,掉进泥地里化成了肥料。 明镜她像个局外人一般,永远清醒的注视着所有人,她不讲感情,只讲因果,叶贞有时候就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她慈悲,她对万物都慈悲,她怜悯,她连一只蚂蚁都怜悯。 在她眼里,人命和蚂蚁的命一样重要。 在她的天枰上不是人人平等,是万物平等。 “我只请了三天假,后天就要回剧组了,祝家现在这情况,我暂时也走不了,幸好我的戏份拍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些棚戏,后期再补也是一样的。”只能厚着脸皮再跟导演多讨几天假。 好在她表现的好,导演对她非常满意,这点小要求应该会满足她。 明镜没有说什么,祝家的担子,她是该慢慢挑起来了。 事业和家庭如何平衡,想必有过经验的叶贞心底自有一杆秤。 “祝奶奶我接回了通和盛世,祝先生的事情先暂时瞒着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你想她了可以去看看,祝夫人暂时情绪不稳,虽有林雅陪着,但到底不如你这个亲生女儿,这里我会找人看着,你回去陪祝夫人吧。” 叶贞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明镜笑道:“我自有我的去处。” 叶贞想说你不要回冉家,想想明镜也不会听她的,她自来最有主意,她是冉腾霄的亲姑姑,冉腾霄应该不会对她怎样吧? 叶贞离开后,明镜一个人在icu病房外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走出住院部,明镜慢慢往医院大门走去。 韩烨和薄玉浔从行政楼走出来,韩烨忽然指着明镜说道:“那不是明镜吗?她怎么会在医院?” 薄玉浔说道:“祝先生今早被救护车带走,应该正好来了这个医院。” “祝文韬?”韩烨挑挑眉,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薄玉浔对其三缄其口,“别打听那么多,走吧,去吃饭。” 薄玉浔走上去叫住了明镜,“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明镜笑了笑:“薄医生,韩医生。” 韩烨摸了摸鼻子,只不过一夜之间,面前的少女就换了个身份。 一想到她是冉博文的女儿,心底就有些不舒服。 虽然知道明镜是无辜的。 “薄医生帮了我很多,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不知薄医生想吃什么?今天我做东,请薄医生和韩医生,聊表谢意。” “太客气了,本就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明镜笑着摇摇头,“不知薄医生喜不喜欢吃江南菜?” 薄玉浔看了眼天色,“这么冷的天,适合吃火锅。” 明镜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难言的默契。 韩烨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两人怎么突然这么熟了。 韩烨说道:“我知道附近有家火锅店不错,我带你们去吧。” 三人刚走出医院大门,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内走下一个黑衣男人,快步走到明镜面前。 “大小姐,霄爷还在家里等您呢,您跟我回家吧。” 韩烨一听霄爷,立刻支棱起来了。 薄玉浔自然是认得这个人的,昨晚在冉腾霄身边见过。 雾蒙蒙的天气犹如雾里探花,少女的面容越发仙气缭绕,让人看不分明。 连声音也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话落绕开叶剑抬步离开。 韩烨瞥了眼叶剑,在江州,也就只有明镜敢这么晾着冉腾霄了吧。 厉害,敢让冉腾霄吃瘪,韩烨对明镜佩服之至。 叶剑盯着三人走远的背影,给冉腾霄打去电话。 “你说她跟薄玉浔还有韩烨在一起?” “是,三人进了一家火锅店。” “有趣,这位京州来的薄医生,看来对我这位小姑姑不一般啊,也是,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没有男人不心动。” 冉腾霄太了解男人了,因为他自己就是男人。 “医生都这么闲的吗?”京州的薄家凑什么热闹。 —— 火锅一半辛辣红油,一半清淡白汤。 咕嘟咕嘟、热气蒸腾而起,很快睫毛就沾了一层水汽。 韩烨一口气点了十盒肥牛卷,十盒羊肉卷,脑花黄喉毛肚齐上阵,韩烨自称无肉不欢,吃火锅这才过瘾。 点完一看对面喝茶的两位,尴尬的笑了笑,把平板递给了明镜,“明镜,你点。” 明镜接过平板,点了几个递给了薄玉浔。 薄玉浔照着她点的点了几样,点了下单。 韩烨挑了挑眉:“你们俩口味倒一致,反衬的我成了大胃王。” 薄玉浔饮食口味偏清淡,重养生,这一点倒是和明镜如出一辙。 363 同归(二更) “我之前就想引荐你们俩认识,没想到你们俩倒是比我想象的要熟。”韩烨半开玩笑的说道。 薄玉浔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听说你的慈善基金会创办了一个染心项目,专为医学科研提供助力?现在大环境下,科研不好做,此举利国利民,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远见卓识,实在难得。” 就像昨晚宴会中很多人质疑她的一样,她靠着名气与很多财团合作,这些财团为她的基金会注资,而她的基金会人员合理规划这些钱财的去向,这是一种很好的模式,但是腐败就是从这里滋生的,因为世界上没有人看到金钱不会动心,会有真正的无私大爱,有多少打着慈善的名义敛财坑人的,不一而足。 与金钱挂钩的,永远是贪婪、奢靡、与腐败。 那些商人无一不是精明、利己、自私,他们的眼中利益至上,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如果这个人是明镜,那便永远不用担心。 如今因为揭露了她是冉博文女儿的身份,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相信她,但是此时此刻,薄玉浔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 “薄医生谬赞了。”明镜放下水杯,不知是不是雾气氤氲,她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剔透,泛着盈盈的水光。 “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在那里,有众生百态,佛家言,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间种种无奈或因选择或因环境而生出种种结果,唯有生病最是无因无果,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父母喜得爱果却要面临死别,一个前途光明的985硕士高材生即将和八年长跑的女朋友步入婚姻殿堂,却被肝癌诊断书切断生机,一个父亲含辛茹苦抚养子女成材,却在子女要报答生养之恩时,被尿毒症逼入绝境,更有数以万计的家庭因巨额医药费倾家荡产,最终人财两空,这些人世间种种的无奈,在一间小小的医院里夜以继日轮番上演,这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他们做错了什么?那些被同样折磨的病人家属,又做错了什么?” 薄玉浔和韩烨同时怔住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但只有医生,最值得我的佩服,不管为名还是为利,他们是真正救死扶伤的天使,薄医生和韩医生作为其中的佼佼者,我由衷敬佩,我不是救世主,无法抚平这世间所有的痛苦,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若能少一人痛苦,便能多一份快乐。” “明镜小姐大爱无疆,会得无边福报。”薄玉浔诚恳的说道。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医学想要发展,就要先发展科研,纵观国内医学科研之路,很难取得突破性进展,我们人材不少,但却缺少雄厚的经济基础,以及科研设备相对落后,就说现在医院的手术器材,全部国外进口,价格高昂,这些全被算进了患者的医疗成本中,无形中拔高了医药费手术费,有钱人家好说,那些贫寒的家庭也许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能发展我们自己的医疗器械研发,就能给患者减少很多额外的支出,而科研设备更是需要大量资金支持,apl青蒿素及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结晶牛胰岛素这些一项项伟大的壮举,是多少科研人员不懈的努力才换来的成果,我想薄医生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 薄玉浔苦笑道:“我在国外贝伦斯实验室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相比国内实验室,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在哪里都适用,我们的科研人员比他们差在哪儿吗?并不是,而是我们刚起步他们已经会跑了,我们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不至于被落后,而落后就要挨打,尤其是高精尖端科研领域,如今我们国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大力扶持医疗科研,善待科研人员,但如你所说,这条路很长也很难,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能遇到志同道合的队友,实在是吾生之幸,我替数以万计的家庭以及奔波在第一线的科研人员郑重的谢谢你。” 薄玉浔倒了一杯水,端起水杯,他郑重的说道:“以水代酒,我敬你一杯。” 此敬非彼敬,敬精神永垂不朽,敬灵魂流芳百世,敬善念千里通明。 明镜端起水杯:“薄医生,一己绵薄之力,不足挂齿,而你,才是希望。” 韩烨吃到嘴里的肉不香了,端起水杯凑热闹,“那我就祝你们合作愉快吧?一个有钱一个有才,珠联璧合嗯嗯天下无敌。” 明镜和薄玉浔隔着蒸腾的雾气相视而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 原来在这个世上,他并不是一个人。 —— 明镜和薄玉浔一起吃火锅的消息不胫而走,江州就这么大,明镜又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而薄玉浔从昨晚开始,就成为了满江州名媛狩猎的目标,恨不得在他身上绑个雷达。 如今传出两人有说有笑吃火锅的消息,多少人在家里咬碎银牙,将明镜这个名字在贝齿间翻来覆去的咀嚼,又气又恨又无奈。 能骂薄玉浔眼瞎吗?不可能,只能夸他眼光太好了。 明镜除了身世,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挑不出一丝毛病。 而这个最为人诟病的身世,也是最为人忌惮的,除了背着人嘴上骂骂过瘾,什么都做不了。 骂人也得背地里骂,青龙会到处都是耳目,万一被人听到,冉腾霄那个疯子上门找事怎么办? 高嘉在家里砸了两个花瓶,她回来越想越觉得母亲说得对,她的联姻对象和薄玉浔比,除了比他年轻,其他给薄玉浔提鞋都不配,而两人站一起,年龄反倒翻了个个。 她正犹豫着的时候,就听到了薄玉浔和明镜吃火锅的消息,这就像一块肥肉,你吃不到,你也不想最讨厌的人吃到。 高大夫人吩咐帮佣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笑着点她脑袋:“你傻不傻,明镜可是冉博文的女儿,薄家什么门楣,正儿八经的京州高门,那薄老太太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出身,眼光高着呢,她要能看上冉家,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可是薄老太太反对有什么用,薄医生他喜欢就好了啊,跟明镜竞争,我能有几分胜算?” md,就是数学天才来算,那也是一分都没有。 “你干嘛要和她争,她继承了冉博文的一切,自然也继承了冉博文的仇家,你知道冉博文有多少仇家吗?” 高大夫人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绕曲江一圈没问题,她越高调死的越快,殊不知已经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了。” 高大夫人悠闲的呷了口茶,她昨晚可是没有错过蒋夫人的表现,想到多年前一桩轰动一时的案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明镜、她死定了。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五点天色几乎已经黑透。 江州北区有一片巨大的庄园,占地几百亩,有山有湖,有跑马场有露天泳池,还有一大片花田。 庄园方圆几里,没有人烟。 因为这个庄园的名字、叫冉氏庄园。 名字简单粗暴。 冉博文当年请了好几位风水大师,最终选定这块地为自己的住址。 背靠远山是为来龙玄武,明堂朱雀朝山远旷,左青龙右白虎,相互围合,藏风聚气,风水极佳。 冉博文还在庄园大门口给自己立了块功德牌坊,这人真是脸皮厚。 一辆黑色轿车的到来打破了庄园大门的宁静。 守岗的人见是一辆陌生车辆,走过来准备驱赶。 进出的要么是登记过的车牌,要么提前预约过,这人是不懂冉家规矩吗? 而且也不是豪车,肯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对方态度也就无所顾忌起来。 “喂,你们赶紧滚,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守卫不耐烦的驱赶,外边太冷了,赶紧赶走回岗亭里取暖。 车窗半降,一星微弱的灯火飘摇之中,映出少女洁白如雪的面容,芙蓉如面,温软含笑。 “我找冉腾霄。” 寒风拂面,竟也忽然温柔了许多,却都不及声音里荡漾的柔波。 敢直呼霄爷大名?守卫心想这女人简直胆大包天。 走过去一看,刚出口的脏话忽然哽在喉间,对方被入目的美貌惊艳到失语。 盈盈眼波微抬,似万千星河散落。 “你……你找霄爷干什么?有预约吗?”守卫结结巴巴的问道。 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明镜微微一笑:“我是明镜。” 守卫有些愣头愣脑的,“不管你叫什么都没用……没有预约就是不能进去……。” 这时另一个守卫发现不对劲走过来,听到明镜这个名字立刻偷偷踹了一脚,眼神示意他闭嘴,点头哈腰的说道:“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是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大小姐您,还希望大小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话落赶紧打开路档,把腰弯到九十度:“祝大小姐一路顺风。” “麻烦了。”少女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 毛二心想,这大小姐连给他一个守门的说话都这么客气,人也太好了吧,在冉家这种性格可生存不下去。 直到车子尾灯渐行渐远,身边人咕哝道:“干嘛踹我,没预约就是不能进啊……。” “你个傻子,让你多看新闻你不看,整天就抱着手机打游戏,刚才那位是冉家大小姐,文爷的亲生女儿,霄爷见了也要喊姑姑的,你这个傻子。”狠狠打了他脑袋几下还不解气。 “第一次登门就把人给得罪了,我看你连个守门儿的活都能给我得罪人,简直是奇才。”毛二淬道。 “哪个文爷?” “冉家有几个文爷?” 对方想到什么,双膝发软:“文爷的女儿?天,她竟然是文爷的女儿。” 毛二叹气:“谁能想到呢,文爷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只是在冉家,太过善良,可生存不下去啊。” 心里替这位刚回来的大小姐捏了把汗。 冉家的主别墅坐落在地势最高处,四周无遮无荡,夜色之中犹如一座孤岛。 风水孤煞峰、风吹则气散,不吉之兆。 几乎在车子刚刚停下的一刻,别墅内匆匆走出一行人,在门口分列站好,一身黑衣,站姿笔挺,个个一脸凶煞之气,令人敬而远之。 叶剑拉开车门,“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霄爷已恭候多时。” 明镜走下车,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客厅,似乎有很多人。 微微一笑,拂了拂被夜风吹散的裙摆,明镜从容的走了进去。 ------题外话------ 新地图开启,明镜要开始努力搞事业了 364 旧人(一更) 眼前的说是别墅,不如说宫殿更合适些,冉博文财大气粗,以为自己就是江州的王,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为自己建造了这座巨大的宫殿。 仿欧式建筑风格,四隅建有塔楼,门廊和大厅高高隆起,形成高低错落的天际线,四角塔楼充满巴洛克风格的豪放,夜色之中巍峨壮观。 通往客厅的阶梯很长,地上铺着柔软的红毯,裙摆逶迤过阶梯,古典式克斯林柱廊仿佛庄严的士兵守卫着这座宫殿。 门廊上的浮雕与柱子上的金龙相得益彰,古典而神秘。 时隔十三年,明镜再次踏上这条熟悉的路。 左边那根廊柱五尺处有一个凹陷,那里边藏着一颗子弹。 冉博文行事无所顾忌,结了太多仇家,其中多的是亡命之徒。 禹江刚来到他身边那一年的夏夜,冉博文刚准备出门,就被人袭击,子弹差一点点射中他的脑袋。 是禹江眼疾手快拉了把冉博文,子弹擦着冉博文的耳朵射进了廊柱内。 劫后余生,冉博文对禹江也更加信任。 冉博文并未让人修缮廊柱,而是让那颗子弹就藏在廊柱中。 他说他要每次出门都能看到,用这颗子弹时刻提醒自己。 这个名字,曾经威震南北,名扬四海,当然、是恶名。 世事如流水,早已随风远去,枭雄成了一具枯骨,他留下的传奇却从来不曾衰减。 一切恩怨情仇,从昨日始、自今日生、于明日毕。 踏上最后一节阶梯,明亮的大厅现于眼前,厅中或坐或站着很多人,这些人中,有些是熟人,有些是生人,此刻均用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青龙会经由昨夜,因一个少女的名字,而彻底大乱。 不管高层还是小喽啰尽皆大震,喋喋不休不厌其烦的提起这个人,有人唏嘘、有人不屑、有人暗喜。 冉博文、曾经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王。 他的死去代表一个时代的陨落,代表信仰的坍塌,从此群龙无首。 而今,王女归来,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还是信仰彻底坍塌殆尽,犹未可知。 此时此刻,看着门外一身白衣的少女踏着满地星火、不疾不徐踱步而来,人人心中,全是难言的复杂之情。 十三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人事变幻,有人离开,有人加入,有人死亡、有人新生,今时不同往日,旧主回归,亦不抵新主啊。 有人偷偷打量主位上的男子,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不由得更加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 难道真要认亲? 霄爷可不是看重亲情的人啊,在冉家,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的针落可闻。 “小姑姑,你终于回家了。” 冉腾霄话落,在场的人心脏猛然一跳,后背发寒,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少女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家吗?” “你是伯公的女儿,这里自然是你的家,来,我带你见过几位小辈。” 要说冉家兄弟三人,家大业大,却都是一枝独秀,冉博学一个独生子冉阳,也就是冉腾霄和冉腾辉的父亲,冉博才有独女冉晴,只是后来发达后,冉博文这个人念旧,就把老家的族老们一并接了过来,并重新修建族谱,开宗祠立碑,还给自己专门修了个传,对自己各种歌功颂德。 这些族老们在冉博文的庇护下安度晚年,他的堂兄弟叔伯们都在青龙会里做事,这些人一开始还谨守本分,冉博文死后,猖獗过一阵,想主掌冉家,还派人刺杀过冉阳,只不过没成功,冉腾霄上位后,铁血手段清理,这些人彻底老实下来,乖乖做事,再没翻过浪花。 “这位、按辈分,他该叫你一声姑奶奶。” 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长的并不出众,面相敦厚和善,对着明镜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喊道:“姑奶奶好,我叫冉纶,在霄爷的玄武堂做事。” “一个个自己站出来自己介绍吧。”冉腾霄摆了摆手。 “姑奶奶好,我叫冉鸿,今年二十二岁,属虎的,在晴姑姑的朱雀堂做事。”这个人眼神漂浮不定,总是往明镜脸上瞟,不止一次的吞咽唾沫。 “姑姑好,我叫冉弓,在白虎堂做事。”尖嘴猴腮、一脸精明相。 这些人,面对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年轻女孩喊姑奶奶,面不红心不跳,果然是能屈能伸。 怪只怪,冉博文的辈分太高了,而明镜又是冉博文的女儿,连这代冉家家主也要尊她一声姑姑,更别提这些人了。 这几人都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在青龙会里做事,但也就是混口饭吃,自从刺杀冉阳的事情发生后,冉腾霄就不再信任他们了,甚至还屡受排挤。 明镜点头微笑:“大家好,我是明镜。” “姑奶奶,你长的真漂亮,比女明星还漂亮多了呢。”冉鸿盯着她的脸双眼发直。 冉腾霄勾了勾唇,“冉鸿,那些女模特女明星不够你玩儿的?” 冉鸿嘿嘿一笑,“那跟姑奶奶比,提鞋都不配啊……。” 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砸中他额角,伴随着冉腾霄的怒吼:“给我滚。” 冉纶头垂的更低了,冉弓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很快隐匿不见。 冉鸿不明白冉腾霄怎么忽然动怒了,只能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走之前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明镜。 冉腾霄眯了眯眼,给叶剑使了个眼色。 叶剑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很快,门外传来冉鸿杀猪般的尖叫,伴随着劈里啪啦的滚动声…… 冉纶下意识觉得后背一疼,头垂的更低了。 “呀,鸿少爷,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这么高的阶梯摔下去,半个月起不来床了。”这是叶剑的声音。 冉腾霄悠闲的呷了口茶,“小姑姑,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明镜笑了笑,在冉腾霄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令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胆子真大,敢跟霄爷平起平坐。 但看霄爷毫无芥蒂,甚至笑的更开怀了,越发一头雾水。 “无碍,挺有趣的。” 确实有趣,冉博文在的时候,这些合族的少爷们,还趾高气扬的,不过就是仗着冉博文念旧,还有几个没少欺负小时候的冉腾霄呢,这才几年,这些人就跟老鼠一样,而冉腾霄,就是猫。 这些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活的挺幸苦呢。 “能搏小姑姑一笑,是他的荣幸。” “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小姑姑想必也见过,这个时候不知道去哪儿浪了,不提他,叔公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堂姐冉晴,想必你也不会陌生,她之前做了错事,现在正在家中思过,今天就不让她来给小姑姑添堵了。” “青龙会想必小姑姑了解甚多,我就不一一介绍了,这位林峰,是现今的白虎堂堂主。” 人群中,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林峰见过大小姐。” 他的站位离冉腾霄最近,足以见得此人最得冉腾霄信任。 明镜微笑点头:“林叔叔。” 林峰连忙摆手:“大小姐折煞我了。” 上来就林叔叔,这可差了辈儿了,岂不是连霄爷都要喊他爷爷了。 冉腾霄笑道:“小姑姑,你的身份,可不能随便喊人,叫他名字就行。” “这位万亨,是晴姑姑的心腹,现在代替晴姑姑暂管朱雀堂。” 一个长相威武身材健壮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见过大小姐。” 态度看不出几分恭敬,压低的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屑。 一个黄毛丫头,在这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没人瞧的上。 就算她是冉博文的女儿也没用,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可不是十三年前了。 明镜态度温软和善,从容点头:“万堂主。” “好了,人也见过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冉腾霄挥手开始赶人。 大家一一告退。 走出冉家客厅,呼吸到冰冷的空气,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最淡定的还要数林峰。 冉弓叫住万亨:“万堂主有没有发现,咱们霄爷,对这位大小姐的态度可不一般啊。” 万亨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冉弓心底骂了声滑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大小姐在外边拥有极好的名声,跟咱们恶名昭彰的青龙会可不同,我想霄爷是不是冲着这一点才把人接回来?” 这是大家最搞不清楚的一点,最开始大家听说霄爷找到了冉博文的女儿,最开始的震惊过后,随即就浮出一个疑惑,依照霄爷的性子,找到人应该立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给杀了,怎么还会大张旗鼓的把人迎回来呢?这不符合逻辑。 大家总结出来三个原因。 其一、霄爷心底亲情的那根弦动摇了,想认亲。 这个可能大概只有万分之一。 第二、这个大小姐拥有好名声,能替冉家洗白。 但冉家需要吗?黑成墨了都,再来十吨洗洁精都洗不白。 第三、就是这位大小姐身上有利用价值。 万亨白他一眼:“你觉得霄爷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我知道霄爷当然不在乎。”冉弓瞥了眼四周,拉着万亨小声说道:“我近来听到些传闻,可能和大小姐的归来有关系。” 冉弓警惕的扫了眼四周,“时间还早,咱们去酒吧喝几杯,听说来了几个新货……。”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冉纶老老实实的回家,跟谁也不熟的样子。 林峰开车还没驶出庄园,就看到夜色中一瘸一拐的冉鸿,磕的鼻青脸肿,别提多可怜了。 冉鸿看到林峰的车,招招手想搭个便车,刺溜一下就从他身边蹿过去了。 冉鸿吃了一嘴车尾气。 林峰瞥了眼后视镜,勾了勾唇。 很快林峰便蹙起眉头。 霄爷现在在想什么,他确实有些摸不准了。 这位大小姐,身份尴尬,能在外边不声不响的处理了,至于青龙令,多的是办法。 霄爷却偏偏要把人大张旗鼓的接回,棋盘铺这么大,如何收场? 且这位大小姐,看着简单,却极不简单。 霄爷别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 客厅安静下来。 冉腾霄扬了扬手,“小花。” 一个模样秀丽的年轻女孩走出来,“霄爷。” “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小姑姑,小花是冉管家的女儿,以后就让她伺候你的日常起居。” 小花笑盈盈的说道:“大小姐好,我叫冉纭华,大家都叫我小花,我带您去看看您的房间。” 明镜笑着点头:“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喝、继续喝,小美,你到底喜欢谁啊……。” 紧接着一个脚步虚浮的年轻人被叶剑架了进来,叶剑无奈的说道:“霄爷,辉少爷喝醉了。” 365 孽镜(二更) 冉腾霄眼神冷淡,嫌恶的说道:“把他给我丢出去。” 上次就差点把人冻坏,再来一次,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冉腾辉看到一个白衣仙女,立刻推开叶剑,跌跌撞撞的走向明镜,眼神色迷迷的说道:“仙女……仙女是来找我的吗?我……我要什么有什么……仙女嫁……嫁给我吧……。” 还没挨近明镜,冉腾霄伸出长腿,一脚把冉腾辉踹飞了出去。 冉腾辉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滚,疼痛终于战胜了酒精,醉意减了几分。 “喝醉了是吧?给我端盆冷水来,我看他喝的有多醉。” 冉腾辉立刻老老实实的从地上爬起来,“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小姑姑。” 冉腾辉愣了愣,想起酒桌上那些人的调笑,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白衣少女,这是第二次见她了。 第一次是在马场,那一次的体验很不好。 “什么小姑姑,就一个黄毛丫头,冉博文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把他的女儿当宝?哥,你什么时候变怂了?” 冉腾辉挺直了腰,摸了摸差点被撞歪的鼻子,想到这一脚是因为这劳什子姑姑,心底就极不服气。 叶剑嘴角抽了抽,这个辉少爷一如既往的蠢笨如猪。 明镜微微一笑:“你现在站的这片土地,住的这座房子,都是属于你口中的冉博文的,你大哥尊长爱幼,对我这个小姑姑关怀备至,反倒你这个小侄子,有些让我失望,看来冉家的教养,不过如此。”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冉腾辉指着明镜的鼻子骂。 小花挑了挑眉,瞥了眼冉腾霄,目光落在明镜身上。 这位大小姐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笑的出来。 伸出去的那根手指“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冉腾辉的惨叫一同响起的还有冉腾霄冷淡的声音:“把嘴洗干净了说话,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了。” 明镜勾了勾唇,转身上楼。 小花连忙跟上去,“大小姐,您别跟二爷一般见识,他就这性格,从小到大没少受霄爷的教训。” “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小辈一般计较。” 小花偷偷瞥她一眼,少女行走时裙摆潋滟生辉,那银色的暗纹莲花竟似活了一般,行走间步步生莲,妙不可言。 “我还从未见过像大小姐这般漂亮高贵的女子,也不知您的母亲能美成什么样呢?” 端看明镜的容貌,这位夫人肯定是位绝色的大美人,才能让冉博文心甘情愿为她金屋藏娇。 小花打开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大小姐,这是冉家采光最好格局最大的一间房,早前霄爷就吩咐下来,把房间整修了一遍,还吩咐我置办了许多女孩子家的东西,我也不懂大小姐的喜好,大小姐您看看是否满意?” 这是一间足有一百平的套间,装修典雅奢化,墙上挂了不少名家字画。 巨大的落地窗外,夜色是一张无尽的网。 “把墙上的字画都摘了吧,只留下一幅就够了。” 小花吩咐人摘掉字画,“大小姐觉得留下哪一副合适?” 明镜扫了一眼,落在西方的一副画上,一个鬼面夜叉手举屠刀,刀下是一个跪地的男子,旁边支起一口大锅,锅中尽是断臂残肢,还有一个双目流血的头颅,这幅画画风细致抽象,然而内容却恐怖诡异,看一眼就让人心头发颤。 “这幅画有些恐怖,不适合大小姐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撤了吧。”小花看一眼就觉得不舒服,吩咐人把这幅画摘了。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此乃近代大家庄逸子临摹的著名佛家壁画《地狱变相》,原画出自画圣吴道子,人堕地狱,果报自受,用以教化世人,净化人心,切莫起心动念造作罪业,十殿阎罗,醧忘轮回,全画共九十六幅,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此乃第一殿孽镜台。” 随着少女空灵的声音落地,小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觉得那么诡异呢,后背凉飕飕的。 冉家家里挂这种画,实在太讽刺了。 尤其从冉博文的女儿这位素有慈悲之名的大小姐嘴里说出来。 明镜微微一笑:“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虽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其他的都摘了,留下这一幅。” 小花不敢说什么,连忙吩咐其他人把其他的画都摘了。 唯独留下了这幅地狱变相之孽镜台。 夜色中看,那青面夜叉獠牙翻露,鬼面凶煞,实在骇人,她连看一眼都头皮发麻。 而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反而欣赏的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独特的癖好? “你知道什么是孽镜台吗?”明镜忽然开口问道。 小花摇头,一脸懵懂。 “进鬼门关后,一殿秦广王右首之处,有一丈高台,有一镜十围,向东悬挂,上横七字:孽镜台前无善魂,孽镜乃天地之灵气所洁而生此台,魂魄在其面前,没有丝毫隐藏,人从生到死,从少至老,一生罪孽重重,一生中做过多少好事,多少恶事,心知肚明。” 少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轻轻扬起下巴,双目望着画中夜叉,目光深处是小花看不懂的深意。 “一生罪孽尽摄于心,手足行动,不离心之指使,人死魂到孽镜台,便可映出一生的罪孽,原形毕露、狡赖不得,由秦广王审判,依罪行轻重,发配至各大地狱罪受消业,种种刑苦,永无间断。” 小花吓的快哭了:“我……我这辈子没干过坏事,我不要下地狱。” 明镜微微一笑,温柔的安抚住了小花惊恐的情绪:“布施行善积功德,因果丝毫终不爽,一生所造之业,攸关来世前途,不是老天安排,亦非神明所为,全凭己心造作。” 小花拼命点头:“我以后一定跟着大小姐做个好人,好好修福报。” 明镜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小花眨巴着眼睛,惊恐的情绪散去,她胆子也大了起来,“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小姐的眼睛在哪里见过呢?” 这双眼睛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吗?在哪里见过呢?” 小花挠挠脑袋,困惑的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去睡觉吧,也许梦里,你会见到她。” 小花走出门才发觉,她明明比大小姐要年长,为什么在大小姐面前却像个孩子似的,真是奇怪。 从今天起,她要决定做个好人,不要死了去地狱里受苦。 做一个像大小姐一样的好人。 这句话从冉家人嘴里说出来有些滑稽可笑,但是小花觉得,大小姐从此将会是她一生的信仰,大小姐可以做到,她也一定可以做到。 她准备睡觉了,被叶剑叫到了霄爷的书房。 霄爷问道:“你们都聊了什么?” 自己留在大小姐身边的使命就是做一个卧底,把大小姐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霄爷,在此之前小花是忠心耿耿的向着霄爷的,但是现在嘛…… 小花摇头:“什么都没说。” 叶剑瞪她一眼:“霄爷问你,你还不说实话?” 小花依旧摇头:“大小姐是一个顶顶好顶顶温柔的人,我不能出卖她。” 做一个圆滑的人可能命会更长些,但她觉得,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是在复杂的环境中最简单的活下去的方法。 果不其然,冉腾霄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你以后就好好照顾她,出去吧。” 小花喜滋滋的离开了。 冉腾霄勾了勾唇:“我这位小姑姑,可真是会蛊惑人心啊,短短时间,就策反了我的人,假以时日,会如何呢?” “未来的日子,想必不会无聊了。” —— 明镜站在画前,指尖滚动着念珠。 孽镜台前无善魂。 那么罪孽重重的她、又魂归何处去。 单手拈花,清净慈悲:“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当如盲龟遇木孔,千年一线光,朝日嗥嗥,乾坤郎朗,善恶因果,乃人自召。” —— 雾气重重,小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是冉管家的老来女,冉管家对她最是宠爱,就连冉博文,也对她很是喜爱,她比冉家的大小姐赵蓁还要有面子,如果赵蓁撞碎了一个花瓶,一定战战兢兢害怕的不得了,但她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忧,冉博文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她,还会担忧她会不会划破了手。 在冉家,她就是半个小姐。 她最爱在东边的小花园里玩,那天不知道哪里跑来一只流浪狗,冉家有规矩,不能养宠物,尤其是狗,但这只小狗实在太可怜了,她就偷偷把它藏在了花园里,节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给小狗送去。 这天小狗不见了,她害怕极了,生怕被人发现会被乱棍打死的。 她着急的四处寻找,这时她看到一个女人蹲在花丛边,她的小狗腿上都是血,她怒气冲冲的冲过去:“你弄伤了我的小狗,你这个坏人。” 女人抬起了头,那天有阳光从花枝的缝隙里落下,落在女人的眼睛里,像漫天的星河散落。 她从未见过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眼睛,一时呆住了。 “禹江姑姑……。” 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呀,总是这么冲动,小狗四处乱跑,被花农放在花田里的捕鼠夹弄伤了腿,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它已经被花农丢出去了。” 她这才发现,女人手里拿着纱布,正在给小狗包扎腿上的伤口。 小狗偎依在女人的脚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女人的脸,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这个她养了它好多天对她尚且警惕的小狗,如今竟然如此亲昵的对待她,这让她大跌眼镜,心底有点酸酸的。 “好了,你把它带走,好好藏起来,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小狗不愿离开,咬着女人的裤脚,眼神哀求。 女人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我太忙了,顾不得照顾你,跟着这位小姐姐走吧,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禹江姑姑,文爷为什么不让养狗啊?”她好奇的问道。 女人眨了眨眼睛,那双极有神韵的眼睛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我偷偷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文爷啊,他被狗咬伤过。” “啊?”她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理由,一时有些无语。 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小花以后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小花忽然从梦中惊醒,摸着满头的汗。 她终于想起来了,大小姐的眼睛,像极了禹江姑姑。 想到离开前她说的那句话,在梦里就可以见到她了,小花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风一吹,凉飕飕的. 366 仙月(一更) 夜越深,酒吧一条街越热闹。 音乐声震天,灯光眼花缭乱,烟火混杂着酒气脂粉气,一同构成了这个奢靡的夜色。 舞池里、年轻的男女卖力的扭动着腰肢,肆意享受着放纵的激情。 舞娘穿着性感火辣的制服,在钢管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引来现场大片的起哄叫好。 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也是堕落与沉沦的地狱。 人们依靠酒精麻痹观感,用短暂的刺激抚慰激荡的灵魂,期冀在人世无尽的空虚中抓住那一瞬即逝的欢愉。 她们吹嘘着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夜夜笙歌、乐此不疲。 这样的情况,每一天每一夜都在上演。 今夜的醉红酒吧,比平时更热闹。 听说新来了几个舞娘,个个身材性感,长相清纯,真真天使面容魔鬼身材。 当这几位舞娘戴着面具踏上舞台,现场的气氛炒至高潮。 角落的卡座内,万亨惊呼道:“青龙令?” 对面的冉弓赶紧扭头扫了眼四周,现场音乐声太大了,且所有人都被舞台上的舞娘吸引去了目光,没人注意到两人在说什么。 “万大哥,您声音小点,被人听到招来麻烦,这可是青龙会的最高机密,怎么,万大哥作为晴姑姑的心腹,竟然不知道吗?” 万亨放下酒杯,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 “咱那位文爷,心思深着呢,不然能徒手创下这么大家业,在江州威风了几十年?不是我说,他风头最盛的那些年,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盘着,现在这位霄爷,手腕是有,狠劲儿,朝文爷还是差了点。”冉弓喝了口酒,啧啧说道。 “青龙令、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亨问道。 万亨因缘际会救了冉晴一命,才被她重用,属于半路出家,不像冉弓,从小就在冉家长大,对冉家人事了如指掌。 冉弓瞥了眼四周,凑近万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万亨瞳孔微缩。 “真的?” “你知道禹江吗?” “废话,青龙会谁不知道。” 冉弓捻了粒花生米扔嘴里:“我小时候在冉家玩,经常见到禹江出入冉家,有次我在花园里睡着了,偷听到她和文爷的谈话,当时我还没听懂,后来这十几年我就一直琢磨那话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嘿嘿,只要拥有青龙令,就拥有整个青龙会,他霄爷也不好使。” 万亨瞥他一眼:“这么重要的机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冉弓叹气,“霄爷不信任我们,我们也争不动,老老实实混口饭吃罢了,倒是万大哥你,年富力强,能力出众,帮晴姑姑解决了多少麻烦,她早就该将朱雀堂交给你,但是到现在也没动静,兄弟替你委屈啊,依我看,不仅这朱雀堂,就连白虎堂也该是你的,那林峰除了会拍马屁,什么能力都没有,跟万大哥您可不能相提并论,但谁让人家是霄爷跟前的红人呢。” 万亨知道他这番话是在挑拨他的野心,但他依旧上当了,这就是人性。 贪婪与欲望、永无止境。 “那么青龙令,跟这位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当年文爷把青龙令一分为二,一半自己留着,当年他死后便不翼而飞,而他死的时候唯一在现场的就是禹江,不然这么多年,霄爷干嘛要找禹江,文爷的青龙令就在她手里,至于剩下一半嘛,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在谁手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留给最信任也最重要的人。 冉博文疑心病那么重,唯一的可能就是留给了他的女儿。 所以冉腾霄才大张旗鼓的把冉博文的女儿接回来,就是为了把她手里的半块青龙令骗出来。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万亨沉吟了一下,“禹江有下落了吗?” 大小姐就在眼前,跑步了,这个禹江倒是棘手了,一个失踪了快十四年的人,谁知道是生是死。 冉弓摇摇头:“没消息,但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分析,当年文爷死后,冉家为什么会招致京州曲家的疯狂报复?这里边大有文章。” “这个我倒听说过,不是说文爷早前说话得罪了曲家那位吗?” “要真那样,曲家才懒得脏了手呢,我跟你说,这内情,跟这位曲家的小少爷有关,当年吉昌叛逃后,文爷想抓他儿子威胁吉昌,谁知情报错误,误抓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实际上就是曲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万亨惊的下巴都掉了,看着冉弓的目光佩服之至。 万亨也不笨,立马就猜到了:“你的意思是,文爷死的时候,现场不止有禹江,还有曲家那位小少爷?” 冉弓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也许当年的真相,只有这位曲家小少爷才知道了。” 冉弓见万亨神情越来越凝重,又抛出来一个重磅炸弹:“这位曲家的小少爷,他跟咱们大小姐还是绯闻情侣呢,说出来他的名字,你肯定知道。” 万亨喃喃道:“曲飞台……。” 他女儿的房间贴的全是这个明星的海报,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姓曲的明星有多帅唱歌有多好听,传了绯闻后就听女儿在家骂那个叫明镜的女孩子,万万没想到,这俩人会跟他以这种方式认识。 “来,喝酒喝酒,等会儿叫几个姑娘今晚给万大哥好好解解闷儿。” 万亨端起酒杯:“兄弟,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几杯酒下肚,两人俨然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冉弓拍拍他肩膀:“大哥啊,小弟跟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不然小弟这条命可保不住了。” “我懂,你放心吧。”万亨眉头微蹙,心底有了计较。 万亨眸光微闪,打了个响指,“去,把舞台上新来的那几个给我带过来,让我们万堂主过过眼。” 这两位都惹不起,侍应生连忙去叫人了。 没多久,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就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哎呦,我当谁呢,原来是冉少爷和万堂主啊,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没调教好,别冲撞了二位,我再调教调教……。” “老板娘,我们万堂主,就喜欢桀骜不驯的,别废话了,把人赶紧带过来。” 老板娘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两位稍等,我这就把人带过来。” 很快老板娘就领着两个穿着暴露,脸上戴着兔子面具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仙仙、月月,这位是冉少爷,这位是万堂主,好好伺候着,敢得罪二位爷,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两人一个老实一个活泼,那活泼的撞了下另一个女孩,那女孩就顺势跌坐在万亨身边,她则娇笑着挽住了冉弓的手臂。 “冉少爷,你好呀,我叫仙仙。” 冉弓盯着她脸上的面具:“你们老板娘可真是会想花招,搞得跟古代选花魁似的。” 女孩咯咯娇笑起来:“冉少爷真是会开玩笑,不过您今天来早了,三天后才选公主呢。” 所谓的选公主活动,就是这些夜店推出来的活动,跟古代选花魁的套路差不多,哄抬身价,卖个好价钱。 “你们这一批来了几个?” “我们有十个姐妹呢,到时候冉少爷可一定要投我一票哦,记得我是八号仙仙。” 冉弓摸了摸她脸上的面具,“你这么乖,少爷当然要支持你。” 对面的女孩则显得十分木讷,垂着脑袋缩成了一只鹌鹑。 灯光下,那露出来的肌肤真真是肤如凝脂,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万亨摸了她一下女孩立刻弹跳了起来,万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女孩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冉弓哼笑道:“这还有个烈女呢。” “万堂主别生气,月月有些胆小,月月,快给万堂主赔罪。”仙仙手在底下狠狠掐了下她的大腿。 女孩只是木讷的站着,小手抠来抠去,就是不张口。 万亨嫌弃的摆摆手:“滚吧,换个懂事儿的来,你们老板娘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儿了,都找的什么货色?” 女孩立刻如蒙大赦般跑了下去。 仙仙笑眯眯的坐在万亨身边,小手抚着他的胸口,娇滴滴的说道:“万堂主别生气,仙仙陪您……。” 酒吧后院的一处角落,女孩蹲在地上呜呜痛哭。 一双脚站在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纸巾:“哭什么哭,被红姐看到,又是一顿毒打,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听话,不就赔个笑嘛,多难的事儿,我教你。” 女孩双手捂着耳朵,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对方来了气,蹲下身抓着她头发逼迫她面对自己,“认命吧,进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一辈子都得在淤泥里待着,不听话珍珍的下场就是你的。” 女孩脑海中闪过女孩惨死的画面,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的爸爸妈妈,她们一定会救我的。” “别傻了,要不想给你的家人带来麻烦,就老老实实的听话,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们报警好不好?我不是自愿的,是她们逼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对方捂住了嘴,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骂道:“你想死别拉着我。” 女孩绝望的蹲坐在地上:“难道我真要认命吗?” 仙仙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只有一条路了,三天后选公主那天晚上,你机灵点,找个性格好点的小开,哄着他让他为你痴狂,凭你的容貌这不是难事儿,到时候对方下了本儿,红姐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这只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时前院警戒起来,仙仙蹙了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个女孩匆匆从休息室里跑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听说来了个大人物,红姐喊咱们过去。” 十个人被带进一个大房间,仙仙扫了眼四周,看向正前方一张单面玻璃。 她知道这张玻璃后一定站着大人物,正透过玻璃在观察她们。 仙仙垂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 玻璃后,红姐恭敬的说道:“周小姐,您看可有让您满意的?” 周雪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其中一个有些木讷的女孩身上:“她叫什么名字?” 红姐看了一眼:“她叫月月,是这批货中长得最美的,但是个榆木脑袋。” 周雪笑了笑:“笨没关系,可以调教,就怕那些自作聪明的。” 话落目光从旁边垂着脑袋的女孩身上划过。 “周小姐放心,我这就叫人去安排。” 周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茶要喝,想到什么,又放了下来。 听说这种地方的茶水,总是爱加些东西。 神情一瞬间有些嫌恶。 367 邪门(二更) 第二天,难得是个晴天。 今天也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一早冉家的帮佣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以前冉家只有两位主子,现在又添了一位,不过是多张口吃饭。 冉博文死后,除了冉管家之外,所有的帮佣已经全部换过一波了,这些人听过冉博文却没见过,他们眼中的主子只有冉腾霄一个人,对于这位前主人的女儿,没几个人心里抱着恭敬。 一山不容二虎。 冉家这座山头,只能有一个主人。 明镜下楼的时候,冉腾霄正坐在餐厅的餐桌前,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广播。 餐厅是一张八米长的餐桌,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跑马场,此刻马场上佣人正在清扫草坪。 冉博文坐在餐桌尽头的主位,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的身上,年轻男子俊美的面容犹如刀削斧刻。 听到脚步声,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 “起的这么早啊。” 现在时间,早上七点零五分。 明镜拉开冉腾霄对面的椅子落座,帮佣问道:“大小姐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早餐?” “中式,谢谢。” 很快她的面前就摆满了格式各色的中式早餐。 有豆浆油条,有清粥包子,有米粉卷饼,各地各式应有尽有,把简单的早餐做成了吃不起的样子。 明镜皱了皱眉,“除了粥和包子,其他的都撤了吧。” “小姑姑,昨晚睡的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这样伯公也会放心了。” “时间还早,吃完饭,让小花带你在庄园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冉腾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小姑姑慢用,我去处理点事情,中午一起用餐。” 话落起身离开。 叶剑拿着大衣快步跟在冉腾霄身后出了门。 明镜收回目光,慢慢用着早餐。 “大小姐。”小花打着哈欠走到她面前。 明镜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出了客厅,笑道:“昨晚在梦里,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明镜站在廊柱后,摸了摸那个凹痕。 小花闻言瞬间瞪大双眼:“大小姐,您真是神了,我还真梦到了,她跟你的眼睛长的好像好像啊。” “是吗?” 明镜微微一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花盯着明镜的侧脸,晨光下,少女的肌肤仿佛是透明的一般,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特别善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样温和好说话的姑姑,和她待在一起……。” 小花闭上双眼,感受阳光落在脸颊上的感觉。 “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和大小姐给人的感觉一样呢。” 小花深深吸了口气:“连你们身上的味道都很像。” 小花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大小姐不会是禹江和文爷生的吧?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明镜转身,沿着侧边的阶梯走了下去。 小花震惊的盯着明镜的背影,白色的裙尾在晨光中折射出银色的潋波,随着行走的脚步,犹如一朵盛放的莲花。 呸呸呸,她想到哪儿去了。 大小姐怎么可能是禹江的女儿,禹江来到文爷身边的时候,大小姐已经快两岁了。 大概只是巧合吧。 明镜沿着马场转了一圈,故地重游,蓝天还是那片蓝天,远方的明山在晨光中巍峨挺立。 马厩里,一匹马忽然冲了出来,正在喂草的马师惊了一跳,这匹马平时最老实,怎么忽然跟疯了一样,连忙丢了手里的东西追了上去。 但是这匹马跑的太快了,一眨眼就离了十几米远。 马师连忙骑了一匹马追上去。 眼看就要撞上人了,其中一个认出来是冉管家的小女儿,马师大惊失色,连忙大喊道:“让开,快让开,这匹马失控了。” 万一冉管家的女儿有个好歹,他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小花看到冲过来的马,吓得双腿都软了。 马的速度很快,横冲直撞而来,压根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冬日的清晨,微风和畅,温度稍稍回暖了一些,但依旧是哈出一口气就起白雾的程度。 少女一袭白衣,立于碧绿的草坪之上,映得那白衣越发洁白如雪,风吹衣袂,仙气飘飘。 却见少女没有丝毫慌张,不疾不徐的立在那里,成了冬日的清晨,一道最美的风景。 只见她右手拇指曲起,放在唇边,霎时传出一阵响亮的口哨声,刺破天幕的寂静,也打破了马场的安宁。 那疯癫的马眼看就要撞到明镜,听到口哨声后瞬间扬起前蹄,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犹如刺破迷雾的长剑,终于迎来黎明的曙光。 马蹄高高扬蹄,小花几乎感觉到马的口气喷到脸上的味道,混杂着青草味,有些令人作呕。 紧接着马儿落下前蹄,十分温顺的走到明镜面前,低下了脑袋,亲昵的拱了拱明镜的掌心。 明镜笑着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御风,连你也老了。” 小花震惊的瞪大双眼:“大小姐,你怎么知道它叫御风?” 马师从马上翻落下来,快步走上前,要去强拉御风,御风鼻孔里喷出一口热气,不安的躁动起来。 “你这贱蹄子,乱跑什么,跟我老实回去。”马师口中叫骂起来。 明镜淡淡道:“松手。” 马师瞪她一眼:“小心点,这马邪门的很,小心发起狂来弄伤你,我是好心提醒你。” 小花翻了个白眼:“你胡说什么,这马见了大小姐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御风往明镜身边靠近,扬起脑袋,小花竟然在它的眼神里看到了委屈。 这马通灵性。 “大小姐?”马师吃了一惊,仔细看了她一眼,去年的马赛上明镜的表现有目共睹。 谁能想到马会会长摇身一变又成了冉家大小姐呢。 听说她驯马很有一套,这不就连一直很邪门的御风在她面前都老老实实的。 明镜笑着摸了摸御风:“你说它邪门,它哪里邪门了?” 马师态度好了不少,“这是匹老马了,平时不怎么合群,也不让人摸,更不让人骑,霄爷都不行,比公主还傲娇,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霄爷偏偏要留着它。” 还好吃好喝的养着它,你说奇怪不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除了上述那些毛病之外,这匹老马非常乖巧听话,平时就老老实实的窝在马厩里,晒晒太阳,睡睡觉,提前过起了养老生活。 谁知道今天早上忽然发起狂来。 然后就被大小姐给撞上了。 小花说道:“御风我知道呀,我小的时候它就在冉家了,它刚来的时候可烈了,好像是禹江姑姑……。” 小花赶紧住了口,脸色煞白,这个名字在冉家是个禁忌。 如果被霄爷听到,她死定了。 马师下意识追问道:“禹江什么?” 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 “没什么,大小姐御风好像很喜欢你。” 明镜摸了摸御风的脑袋,忽然飞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看的小花目瞪口呆。 马师也惊住了,御风没人骑,除了马僵他身上没有配备任何工具,大小姐竟然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的帮助就上了马背,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 明镜轻勒马僵,御风高高扬起前蹄,马嘶嘹亮。 晨光中,少女端坐在马背上,白色的裙袂飞扬似舞,美丽的面容犹如蒙了一层清霜,透出几分飒爽的寒气,在阳光下,绝美如画。 “御风,十几年过去,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退步。” 御风嘶鸣一声,似回应,撒开前蹄奔了出去,一人一马信马由缰,瞬间远去。 那道端坐在马背上的白衣背影清瘦却孤绝,柔韧且坚直。 不远处的花坛后,男人目光紧紧盯着马场上的那道白色背影,握紧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突。 叶剑也不敢提醒。 霄爷快出庄园时,忽然让人折返回来,谁知刚下车就看到这一幕。 这大小姐身上还真是一团谜。 368 算账(一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御风,你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啊。”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爽朗的大笑声飘荡在天地间,微风伴着晨阳,尘埃在光影中舞蹈,白色的裙袂迎风飞舞,一人一马,纵声欢笑。 这是一幅犹如油画般绝美的画面。 很快,明镜纵马归来,勒停马僵,端坐在马背上,遥望不远处的男人。 四目相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一隐忍探究,一云淡风轻。 马师惊叹道:“大小姐好骑术,这御风到了您手里老实乖顺的不得了,让在下叹为观止啊。” 这御风连霄爷都不让碰,大小姐却游刃有余,真是邪了。 明镜微微一笑,“马通人性,尤其烈马,一生只忠一主。” 明镜翻身下马,摸了摸御风的脑袋,“去吧。” 御风依依不舍的蹭了噌明镜的手臂,似乎不愿离去,明镜笑道:“晚上再来看你,乖。” 御风就像听懂了似的,这才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明镜离开。 小花看了御风好几眼,“大小姐,这御风对您真亲近啊。” 真是奇哉怪哉。 一扭头,看到冉腾霄,小花赶紧低头,恭敬的喊道:“霄爷。” 冉腾霄笑道:“御风最是孤僻,反而第一次见面就对小姑姑格外亲热,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是吗?我也觉得挺有缘的。” 明镜抬袖拂了拂裙摆上荡起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 冉腾霄目光凝着在她的脸上,似乎想看穿什么,然而让他失望了。 “你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冉腾霄说道:“忽然想起有个文件没拿……。” 这个理由有些蹩脚,他转身进了客厅,叶剑连忙跟上来。 明镜笑了笑,一辆轿车停在她的面前。 小花问道:“大小姐,您要出门吗?” “是啊,中午不在家吃饭了,帮我转告你们霄爷。” 话落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 小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一转身,看到冉腾霄又走了出来,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发呆。 他走到廊柱后,抬手摸了摸上边的凹痕。 里边藏了一颗子弹,很多年前,这颗子弹擦着她的鬓边飞进了廊柱内。 也因这颗子弹,她获取了冉博文的信任。 为什么,她和你越来越像。 “叶剑,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冉腾霄面无表情的坐上车,叶剑连忙坐上副驾驶。 霄爷交代给他的事情有不少,但他凭直觉,霄爷问的一定是禹江。 “现在有两条线索,一个是曲小少爷,曲家不想他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现在对他看管的很严,另一个就是蒋夫人,她接掌了她外祖的wt16,负责监察与情报,在战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如今和平年代,上边想取缔或合并了wt16,是蒋夫人疏通了关系,才得以保留,并加以改进,她以此为掩护秘密培养了一大批特工,为她所用,这些特工身怀绝技,每一个都有代号,而禹江,就是她手下的特工,代号雨神,并且属下查到不久前娱乐圈一个名叫郑青的女明星,正是wt的特工,代号青鸾,她和雨神同在夜鹰手下,为蒋夫人效力。” “这些我早就知道,我是问你,禹江她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冉腾霄冷声说道。 叶剑沉默了一下:“霄爷,您息怒,属下目前已经有了些线索,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禹江的下落。” 这么多年没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被蒋夫人灭口了。 叶剑绝对不能这么说,调查的重点在京州,而京州不是冉家的地盘,又要防着蒋夫人的人,调查起来难度很大。 但好在,他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当年禹江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他已经查到了禹江当年所住的医院,只不过资料和痕迹已经被全数毁去,但现在这社会,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之前娱乐圈一个叫梁燕然的女明星忽然自杀死亡,过了几个月,她被曝是被经纪人和男朋友联合谋杀,此消息震动娱乐圈,堪称年度最大丑闻,他本来不会去关注娱乐圈的八卦,但随后一次无意间,他看到了有人扒皮薛安的帖子,本是随意一扫,却发现了其中隐藏的蹊跷。 薛安那个白月光,不管是住院的时间和地点与当年受伤后的禹江高度重合,他记得霄爷说过一句话,巧合那么多,一定不是巧合。 他顺着薛安这条线查下去,越查越惊心,当年薛安的那个白月光,一定是禹江,只是出院后禹江去了哪里线索就断了,而薛安也在丑闻爆出后人间蒸发。 现在只要找到薛安,就能找到禹江的线索。 而薛安,不管失踪前还是失踪后,他的背后都有一只手,这也是让他坚信薛安和禹江失踪有关系的直接证据。 “薛安?”冉腾霄唇齿咀嚼着这个名字,眸色阴寒。 温暖的车厢内仿佛一瞬间降至冰天雪地。 “就是掘地三尺,也必须给我找到这个人。” —— “岑老师,下周我生日,可不可以邀请您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呀。” 男子腋下夹着课本,闻言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温和的说道:“如果老师那天不忙,会去给你过生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姑娘高高兴兴的跑远了,和站在不远处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着离开了校园。 夕阳西下,男子站在教学楼前的栏杆上,落日余晖洒落男子的眉梢眼角,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光。 赵学英低头在学生群里布置今天的作业,提醒家长按时检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目光亮了亮,把发了一半的短信收回去,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笑着走过去。 “岑老师,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学校东门新开了家石锅拌饭,听说很不错。” 岑老师来学校将近一个月了,人气与日俱增,在单身女老师间抢手的很,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能便宜了那些女人。 岑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抱歉,赵老师,我晚上要备课,没有时间,下次再说吧。” 赵学英神情有些遗憾,很快笑着说道:“岑老师真是敬业,教学认真,学生也很喜欢你,相信很快就能转正了。” “但愿如此。”岑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赵学英望着男人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感叹了一句:“岑老师这气质真是绝了,不像老师,倒像明星。” 就连有几个学生的家长见了他,都追着问他要微信号呢。 岑宁没有住职工宿舍,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下班回到家中,天色已经黑透。 他没有开灯,瘫在沙发里,手指摸到桌面上的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唇边。 “啪”火苗燃起,点燃了烟,如豆的星火在黑夜中闪光。 过了很久,手机“嘀嘀嘀”响起一阵信息声。 他的手机号除了一个人,就只有学校的领导同事知道,这个时间,也不会为公事找他。 岑宁过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苦笑一声。 原来是新闻推送。 他经常关注的一个营销号发了一则爆料,没想到很快在娱乐圈掀起了风浪,无关其他,只因爆料中的这个人跟近期的一个热门人物关系匪浅。 但是看着看着,岑宁神情逐渐凝重。 手指微颤,指缝里的烟头燃到了尽头,差点烫到他的手指。 他立刻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一个人在黑夜中坐了很久,烟灰缸里的烟头灭了一个又一个。 —— 有营销号爆料,最新余女郎出炉,正是近期热点人物,祝家的真千金明心,也是明镜的师姐。 此消息一出,引爆娱乐圈,很多不关注娱乐新闻的普通百姓也好奇的吃起了瓜。 余大维在娱乐圈,影响力号召力那是刚刚的,他筹拍新电影的消息娱乐圈各界都在关注。 尤其新任余女郎的选拔,娱乐圈抢破了头,各路资本竞争。 早前就听说已尘埃落定,选定了一个新人。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近期话题爆棚的人物,祝家的真千金明心。 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小尼姑,真正的祝家千金,也是与明镜姐妹情深的大师姐。 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新任余女郎。 一时间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毕竟明心她一没学历,二没容貌,在娱乐圈根本没任何优势,怎么可能会被余大维选中,很多人猜测是不是明镜为推她师姐出道使的手段。 现在的娱乐圈各种乌烟瘴气,什么妖魔鬼怪都来圈钱了,毕竟外界一致认为娱乐圈的钱是最好赚的,明心没有一技之长,凭祝家或者明镜现在的能力,推明心出道,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就招致了大众的反感。 没能力还要吃这碗饭,就纯粹是膈应观众了。 连带的明镜的口碑都有些不好了,很多人骂她有些飘了,明心一没演技,二没容貌,靠资本在娱乐圈横行吗? 能被余大维选上,靠的是她自己的能力吗?开什么玩笑。 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小尼姑,恐怕连演戏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再加上有些没被余大维选上的演员背后的经纪公司咽不下这口气,放水军浑水摸鱼,想着如果把明心换下来,也许自家艺人就有机会了,更是不遗余力的抹黑明心和明镜。 总之,现在网上的评论压根不能看。 “查到了,最开始爆料的营销号是亚美传媒旗下所属经纪公司,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是龚强。” 郑青打了个响指,“这个老不死的,敢动我的人,看来上次的教训太轻了,他旗下的艺人,都有什么黑料,全部给我放出来,我让他这一年擦屁股都擦不完。” 明心皱眉说道:“我记得当时陪在龚强身边的,是肖雯雯。” 郑青哼道:“肖雯雯啊,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她的团队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她下达指令,那边就迅速开展,她叫住要出去的小文。 “对了,联系余导演那边,我们这边会全力配合剧组的宣传节奏。” 郑青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忙的脚不沾地,全部安排好,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某人,不乐意了。 “我说这位冉大小姐,我办公室的茶,好喝吗?”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这死丫头,心思比海深,把她都给算计进去了。 这笔帐今天得跟她好好算算。 369 玩笑(二更) 明心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缩减存在感。 “一般般。” “你怎么不回冉家喝,什么君山银针明前龙井应有尽有,比我这小地方的茶高级多了,小庙供不起您这尊大佛。”郑青上来夺走明镜手里的茶盅,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对面。 明心起身:“有点闷,我出去转转。” 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明镜拿起另一个杯子,洗茶泡茶,褐色的茶汤重新注入玉瓷杯中。 “别那么大火气,喝杯茶降降火。” 郑青端起如牛饮,“啪”的一声将茶盅重新拍回桌子上。 “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做好一个大小姐该做的,就够了。” “看来你这冉家大小姐的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明镜笑了笑,“云上风筹备的怎么样了?” “资金全部到位,导演嘛,本来想请李顺,不过他没档期,你觉得安阳和张茂克怎么样?” 李顺是和余大维并驾齐驱的大导演,几次邀约都以没档期为由拒绝,大概以大导的身价看不上这种草台班子吧。 安阳是近年冒头的新导演,不过风格独特,将吹毛求疵发展到极致,拍电影跟磨洋工似的,一个镜头能拍三个月,被讽刺拖延症晚期导演,拖的投资商都跑了,流产了不少项目,一般怕冒险的投资商是不会找他的。 但他也是最容易出爆款的,就看有没有赌徒了。 而张茂克就比较保守了,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明镜轻飘飘的说道:“那就安阳吧。” “你真觉得安阳可行?你是不是算过了?会是爆款吧?”郑青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未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只是与其在舒适圈内打转不如赌一把,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大小姐,那可是十几亿的投资,我把我的全部身家都押进去了,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拉了几个投资商,你要是给我弄砸了,我儿子的奶粉钱都没了,到时候你给我养儿子吗?” 拿十几亿去赌,真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端看风险大小罢了。” “奇怪,这话阿雨也说过。”郑青狐疑的盯着明镜。 明镜敛眸,淡定的喝茶。 “安阳脾气古怪,你可能得费点心思才能签下他,剧本三天内发给你,你带着剧本去找他,成功率可能更高些。” 被明镜这么一打岔,郑青就顾不得去想刚才的问题。 “他一个导演,面对这么大投资的项目,还敢摆臭架子?” “天才,总是有些脾气的,何况鬼才。” “对了,说起来薄玉姜,这个女人要求看一下剧本,还要插手编剧工作,直接被我给拒绝了,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不用,让她来吧。” 郑青挑眉看她一眼:“这你说的,那我就答应了。” 自从上次见了薄玉姜之后,她这心里就极不舒服,好几次都梦到了阿雨,然后开始秘密调查薄玉姜,结果这个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她回薄家之前的档案系伪造,并在其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wt的手法,薄玉姜身上也有wt的手笔,这越发不简单了。 再加上薄玉姜那张整成阿雨的脸,也许查清薄玉姜身上的谜团就能查清阿雨之死的真相。 只是这些,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明镜。 郑青拉开抽屉,拿出一个u盘递给明镜:“你要的东西,都在里边了。” “冉家形势复杂,明争暗斗不在少数,尤其冉腾霄,更是个奸诈狡猾的,你以为你骗过了他,又岂知他不是将计就计,总之你在冉家一日都不要松懈,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联系我。” —— 在余大维导演和火焰剧组的共同声明下,明心余女郎的身份板上钉钉,外界一半质疑一半期待。 明心现在最大的热点在于她是明镜的师姐,以及祝家的真千金,而她本人,用网友的话说,不管容貌还是身材放在娱乐圈完全不起眼,明镜捧自己出道都比她师姐靠谱,绝对秒杀娱乐圈所有女星,奈何明镜志不在此。 看在明镜的面子上,大众愿意给明心一个机会,也许人家有演戏天赋呢?毕竟余大维都主动站出来替她说话了,这位脾气有多硬多不给资本脸大众有目共睹。 这边还在一边质疑一边期待的时候,那边热搜榜已经开始三连爆了,大众瞬间被更新鲜更刺激的新闻吸引去全部眼球,明心演技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资本捧瞬间没人关心了。 ——亚美传媒最大股东龚某被曝违法交易! ——肖雯雯小三惯犯! ——肖雯雯片场被龚某妻子掌掴,狼狈逃离! 肖雯雯也算近来新冒头的小花,虽然之前因为在节目中暗戳戳阴阳过明镜招了一片骂名之后深陷小三风波,低调过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卷土重来,这次花了大力气营销,把之前的黑料全洗了,全网洒水军,隐隐有小花势头。 结果没多久,又被人端了老窝,不过这次,洒多少水军也没用,大众是不会再原谅她了。 加之之前的黑料被人翻出来,别想再翻身。 随后又有几个明星被爆丑闻,大众纷纷好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大家现在就像瓜田里的猹…… “又给我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还有没有偶像自觉,不想红就给我滚。” 郑青面前站着一个少年,背上背了一把吉他,很有街头酷潮的风格。 明心拉住路过的阿文问道:“怎么回事?” 阿文无奈道:“是董佳贺,之前在酒吧驻唱,庆哥让他断了,专心准备选秀,谁知道他背着庆哥偷偷去,那地方太乱了,以后如果红了被人曝出来就是大雷点。” 庆哥签的四个新人中,只有这个董佳贺最不服管教,早晚闯出祸来。 少年抿着唇,冷酷的眉眼透着倔强:“我能不能预制一年的工资。” 郑青气笑了:“一年的工资?亏你张得开口,你给我带来什么价值了?我凭什么预支你一年的工资?” “参加选秀的歌我已经写好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写的歌就一定会红,你以为你是第二个曲飞台吗?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只是一名练习生,再让我看到你去酒吧,我就跟你解约,到时候你就是住在酒吧都跟我没关系。” 郑青撂下话转身离开。 少年沉默的站在原地,薄唇紧抿。 郑青甩上办公室的门,吩咐小文:“去给我查查,他最近在酒吧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聚集,这小子单蠢,别被人给骗了。 小文雷厉风行的说道:“我现在就去查。” 郑青烦躁的松松衣领。 明镜起身,“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送你下楼,顺便出去透透气,这几个小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想到什么,郑青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倒是你推荐的那个叫晏辰的小伙子很不错,大有可为,董佳贺不行,我准备推晏辰去选秀。” “你自己看着办。” 电梯打开,明心打着呵欠先走了出去,郑青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忘了问你,你跟那个薄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明镜勾了勾唇:“朋友。”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没点别的想法?” 明镜眉心微拧,从来温和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这种玩笑开不得。” 郑青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她没少开明镜跟曲飞台的玩笑,甚至跟沈舟的,她都没有这么大反应。 370 棋盘(一更)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明镜跟这个薄玉浔真有什么不成? “我怎么不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长舌妇?”明镜语气凉凉的。 郑青摸了摸打了厚厚一层发蜡的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帅裂苍穹的笑容。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挖人隐私,最是擅长,现在江州谁养了小三了,谁包了小白脸,瞒得过天,瞒得过地,瞒不过我的双眼。” “是吗?我以为你天天晚上睡人家床底下呢。”明镜留下一句话,上了轿车,扬长而去。 “嘿,你这丫头,也会说风凉话了,难得难得啊,这位薄医生看来还真是不同凡响,找机会得会一会他。”郑青摸着下巴寻思。 “老大,你要找的薛安有消息了。”耳机里传来一道声音。 郑青笑眯眯的转身,虽是笑着,眼底却一片幽凉。 “说。” “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京州淮安路西,上了一辆黑色丰田轿车,车牌号系伪造,车主查不到任何信息,但根据定位系统,此车曾在你身边五十米范围内出现过。” 郑青勾了勾唇:“我知道了,薛安呢?现在在哪儿?” “他离开后去了京州一家整形医院,从此之后便被抹去了所有踪迹。” “把这家整形医院的定位发给我。” 看来薛安是整容了。 夜鹰,你到底想干什么? —— “明镜,你要不要进去,妈妈最近情况不太好,上次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 车子停在祝家大门外,明心下车前,回头看了眼明镜。 明镜摇摇头:“让她按时喝药,奶奶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 明心叹了口气,下车走进了祝家。 “回去吧。”明镜吩咐司机。 “表妹回来了。”林雅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眼她的身后。 “明镜表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她回冉家了。”明心撸起袖子走进厨房:“你在做什么,我帮你吧?” “姑姑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我就想着做点虾仁馄饨,这是姑姑最爱吃的,这调馅可有讲究了,是我们林家不外传的秘方,表妹,我教你吧,你也是我们林家人。” 明心脸上带笑:“好啊。” “先把虾线抽掉,这选虾啊也是有讲究的,一定要选背部青黑色的,越如此越新鲜,活虾买回来之后泡在水里,倒点醋和苏打水,这样烹饪时能保持鲜虾的口感……。” 林雅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解说着,明心耐心的听着,两人的关系很快拉近。 “对了表妹,我看新闻,你拍了余大导的新电影,恭喜你啊,以后就是余女郎了。” “谢谢表姐,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娱乐圈情况复杂,你一个女孩子我本来不放心,但是有明镜看顾着,肯定没人敢欺负你。”林雅说的都是真心话,网上的评论她没少看,余女郎也不是那么好选上的,这中间明镜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平心而论,这位刚回来的表妹,容貌身材都不出色,倒是明镜更适合当明星。 “师妹聪明又厉害,我以后要多多跟她学习,把祝家的担子挑起来,我刚回江州,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师妹有时候又顾不及我,还希望表姐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多多提点我。” 林雅无奈道:“表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只有姑姑和表妹你们两个亲人了,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姑姑的,你就专心去拍戏吧。” 明心笑道:“表姐,你真好。” 林雅拍拍她的手:“馄饨做好了,给姑姑送过去吧,姑姑看到你,一定很开心。” —— “表哥,我妈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放她出来吧。”赵蓁苦苦哀求,冉腾霄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门外传来小花兴奋的声音:“大小姐回来了。” 赵蓁神色一僵,立刻站直了身子,擦掉将掉未掉的眼泪,露出属于大小姐的骄傲。 然而小花的那句大小姐就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发烫。 明镜缓缓踱步而来,灯火辉煌、不及少女眉色半分。 唇边噙笑,温软若春风拂面。 “原来是赵小姐来了,小花,看茶。” 小花偷偷瞥了眼赵蓁的神色,果不其然,这位大小姐脸上是存不住气的,当下就变了脸色。 小花赶紧溜了下去泡茶。 什么时候她赵蓁回冉家,也成了外人。 赵蓁气笑了:“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这冉家的主人呢。” 冉腾霄吹了吹茶上的浮沫,不置一词,作壁上观。 明镜笑了笑:“难道我不是吗?” “你……。”赵蓁指着她;“你把我表哥置于何地,他才是冉家的家主,你只不过是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在冉家指手画脚。” 明镜眉梢微挑:“野种?赵小姐我没有听错吧?” “你不过是冉博文和不知身份的女人生下的野种,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赵蓁不想再忍,看她上来就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可气可恨。 明镜笑着看向冉腾霄:“侄子,你听到了吗?有人骂你的小姑姑是野种。” “啪”冉腾霄盖上杯盖,赵蓁下意识心脏一抖。 “表哥……。” “她姓冉,我也姓冉,那么你姓什么?”冉腾霄轻飘飘的开口。 赵蓁贝齿紧咬着下唇,“表哥,她不过是一个野种,你干嘛那么……。” 茶杯猛然砸在赵蓁脚下,滚烫的茶汤溅了赵蓁一脚,赵蓁吓的猛然后退了一步。 “你姓赵,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轮不到你在冉家指手画脚,还有,小姑姑她是伯公的女儿,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以后就别踏进冉家了。” “叶剑,送客。” 赵蓁看着冉腾霄冷漠无情的模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表哥,我错了。”她讷讷的低头,及时认错。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赵蓁磨了磨牙,扭头看向明镜,“我不该骂你是野种,对不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小姐坐吧。” 明镜坐下来,小花送上来茶,明镜端起来喝了一口,“你是为你母亲而来吧。” 赵蓁沉着脸,一言不发。 明镜笑着看了眼冉腾霄:“晴姐姐想必也知道错了,总把她关着也不行,以前她是不知我的身份,现如今知道了,想必是悔恨交加,不如周末叫上她来家里吃饭,我回来之后,冉家的人还没认全,趁此家宴,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你说可好?” “既然这是小姑姑的意思,那就这样办吧。” 赵蓁心底却没有一点喜悦,明镜话里话外都在昭示冉家主人的身份,周末这顿家宴,一定是鸿门宴。 赵蓁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小花送她出门,她回头瞪了眼小花:“你现在倒是听她的话。” 小花无奈的笑道:“我也没办法,她毕竟是冉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霄爷亲自把她接回来的。” “哼,那这条大腿你就好好抱牢吧,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赵小姐慎言。” 赵蓁没好气的转身离开。 直到车子驶离庄园,赵蓁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今天的试探已达目的。 表哥对她果然放纵。 老子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表哥的这盘棋,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 “赵蓁这丫头被晴姑姑宠坏了,脾气差,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冉腾霄嘴角抽了抽,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云淡风轻的模样,无言以对。 你口中的孩子比你还大。 “周末的家宴我会让人好好安排,时间不早了,小姑姑早点休息吧。” 冉腾霄起身走进了书房。 小花送完人回来,见明镜一个人坐在客厅,“大小姐,我去放热水,您等会儿泡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明镜叫住她;“不急,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在哪里上学?” 小花笑眯眯的说道:“江州大学。” 人人都以为小花只是冉家一个管家的女儿,然而人家实际上是江州大学的一名高材生。 “大小姐上次去江州大学演讲的时候,我社团有事没能去现场看,真是遗憾啊。” “你读的什么专业?” “行政管理,我今年已经大三了,大小姐等我毕业了就可以帮您了。”小花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明镜笑着点点头:“以后这些小事你就不用做了,你不是冉家的帮佣。” “大小姐,你人太好了,不过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当年如果不是文爷救了我爸爸,现在哪里还有我呢,大小姐您歇着,我去放热水了。” 话落蹦蹦跳跳的上了二楼。 明镜坐着喝了会儿茶,这位冉管家对冉博文忠心耿耿,然而冉博文死后,他依旧牢牢坐稳管家的位子,冉腾霄没有动他分毫。 这位管家很不简单。 —— 元旦假期过后,天气也越来越冷。 清晨七点的天空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让人辨不清东西南北。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冉腾霄喝了口咖啡,听到小花喊了一句:“大小姐,你今天要上学吗?” 冉腾霄抬头,目光忽的凝住了。 见惯了她穿白裙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穿校服的样子。 圣德高中的校服全国赫赫有名,设计时尚,凸显出少女的青春靓丽。 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令人见之望俗。 头发如同上好的浓墨,乌黑充满光泽,在脑袋上扎了个丸子头,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发际线处细小的绒毛很好的修饰了脸型,让人不仅感叹,美人连头发丝都是美的恰到好处的。 这应该是她自己的头发,看不出来任何假发痕迹。 如果不是那双漆黑沉定的眸光,他差点认不出来,走出去,就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 冉腾霄看着看着眉头紧蹙起来,沉声道:“不冷吗?” 圣德高中的校长是有病吗?大冷的天让学生穿成这样,是去上学的,不是去走秀的。 小花捂嘴偷笑,霄爷这模样真好笑,竟然问大小姐冷不冷,果然是直男思维。 明镜在冉腾霄对面坐下,两人隔着八米的距离,帮佣送上早餐。 明镜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这才说道:“习惯了。” “不行。”冉腾霄吩咐小花:“去给她拿件大衣、不羽绒服。” 小花看眼明镜,飞快跑上楼。 明镜淡定的吃早餐。 冉腾霄差点忘了,他这位小姑姑,还是位高中生。 371 攀附(二更) 很快小花拿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下楼了,明镜也吃完了早餐。 她穿上羽绒服背起书包就走了。 冉腾霄起身,接过帮佣手里的大衣:“我送你。” 明镜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冉腾霄瞥她一眼,“你在祝家也是这么客气吗?” “霄爷对谁都这么好吗?” 一句淡淡的反问令冉腾霄噎了噎。 男人哼了声:“除了你。” 原来她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冉腾霄的座驾是一辆商务型豪车,又大又宽敞,低调又奢化。 明镜坐上车,冉腾霄随后坐进来,吩咐司机:“去圣德高中。” 车厢内的气氛格外沉默,司机大气不敢出。 冉腾霄手指落在膝盖上,轻轻弹了弹:“那天宴会现场,你不觉得曲飞台得知你是伯公的女儿后,反应有些强烈吗?” “你想说什么?” 冉腾霄勾了勾唇:“当年伯公追去京州,本想抓吉昌的儿子,却因情报错误,误抓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男孩,你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吗?” 明镜侧眸看向车窗外雾蒙蒙的风景,眼底映入一片雾色。 “想必西羽早就告诉你了,那个人是曲飞台,他真正的身份,是曲家小少爷,也就是说,在伯公的死亡现场,除了禹江,还有曲飞台。” “怪不得这小子反应如此强烈,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种渊源,他估计对我们冉家恨之入骨吧。”冉腾霄感叹道。 “之前追求你闹得满城风雨,我那时就觉得,他好是好,但还是配不上你,如此也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冉腾霄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不会对那小子上心了吧?” “如果你很闲,就打开微博,上边尽是明星的绯闻八卦,满足你的八卦欲。” “停车。” 司机赶紧踩了刹车。 “快到学校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过去,你回去吧。”明镜推开车门下车,背着书包离开。 冉腾霄降下车窗,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勾了勾唇。 “脾气还挺大,看来你对那小子,确实有点不一般啊。” 明镜走进校园的那刻,彻底在学校引起轰动。 经历过硫酸事件后,她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然后就是祝家的寿宴一波三折的反转。 大家假期三天吃瓜吃到撑。 仅仅过去几天,再见明镜,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家看着她的目光,敬畏中夹杂着一点复杂,痛心中又满是遗憾。 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冉家再厉害,也始终不是正经门户。 这几天被科普了冉博文做过的恶,对明镜感观更不好了。 赵蓁一个冉家的外甥女都能如此嚣张,冉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就算把学校拆了,校长估计也不敢放半个屁。 以前还有人跟明镜说笑打招呼,现在一路走来,大家看到她纷纷低头,等她走过去后,又聚在一起对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明镜充耳不闻,走进教室坐下。 宋引章看到她愣了愣,神情有些复杂:“小飞联系你了吗?” 明镜摇头。 宋引章叹气:“我给他打了好几天电话,都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我真怕他出事,他那天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我从没见过小飞那么失控的样子。” 其实他隐隐有预感到小飞当年被绑架与冉博文有关,他跟明镜之间,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 “曲家会照顾好他的。” 明镜拿出课本,开始预习下节课的英文单词。 宋引章看她一眼,很想问问她,小飞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想了想,终究还是闭了嘴。 到底是小飞一厢情愿了。 中午食堂。 李姣姣找到赵蓁,“我听说她已经回了冉家,霄爷不会真的要接受她吧?” 赵蓁没好气道:“我又不是表哥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李姣姣愁眉苦脸的:“我以前没少说她风凉话,她不会报复我吧?” 赵蓁白她一眼:“看你那怂样,她还能打你不成?” “蓁姐,你一定要罩着我啊,你们俩好歹还有亲戚关系,她还能卖你个面子。” 赵蓁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阴恻恻的瞥她一眼:“亲戚?” 李姣姣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在兀自说着:“我听我妈说冉博文、就你伯公明镜她亲爸,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大开眼界,作为他的女儿,一定不遑多让,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失算失算了……。” 赵蓁“啪”的摔下筷子,“你给我闭嘴。” 李姣姣一脸懵逼:“蓁姐……你怎么了?” 赵蓁深吸口气:“你干嘛要怕她,我表哥接她回去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得意不了多久。” 李姣姣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赵蓁重新拿起筷子,冷笑了声:“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 李姣姣从她话里琢磨出味儿来,她也不笨,似乎懂了。 霄爷跟明镜不是一脉,所谓一山不容二主。 “如果她攀上了京州高门呢?”李姣姣问道。 “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道?前天传出她跟薄医生一起吃饭的消息,现场照片都有,这位薄医生可是京州薄家的少爷,他母亲出自京州百年书香贵族慕容氏,而薄老爷子一身荣勋,满京州都找不出第二家,如果薄家成了她的助力,那可就大大不利了。” 赵蓁眉头紧蹙,不屑道:“薄家那样的门楣会看上她?开什么玩笑。” 高门规矩那么多,什么都讲究门当户对,明镜她是冉博文的女儿,江州都没人家看得上她,更别提京州。 痴人说梦! “那可不一定,依那位的容貌和手段,要是有心,你觉得拦得住吗?” 这倒是实话。 明镜容貌气质头脑手腕一个不差,她要真有心干什么事,谁拦得住? 赵蓁问道:“薄医生还没回京州吗?” “没有,他逗留在江州,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明镜。” 赵蓁吐槽道:“这种大名鼎鼎的名医,不是该忙得脚不沾地吗?他为什么这么闲?” “我又不是薄医生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不过……。”李姣姣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高老太太昨天住院了,我听说高大夫人在医院遇到了薄医生,求他给自家老太太主刀,薄医生竟然同意了,这下子先是让高家给攀附上了,真是豁的出去。” “高嘉?”赵蓁哼笑了声。 “就凭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李姣姣捂嘴笑了:“谁说不是呢。” 赵蓁瞥她一眼:“你呢,你就没想法?” 李姣姣脸一红,有些害羞:“你说什么呢?” “我看现在满江州芳心浮动,你还能稳得住?你主动提起薄医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李姣姣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蓁姐的眼,你想啊,你便宜了明镜,还不如便宜我呢。” “那薄玉浔都快四十了,你正是青春好年华,值得吗?” “其他人肯定不行,但那可是薄医生,值、太值了。”李姣姣这几天搜集了很多这位薄医生的资料,越看越倾心。 与之一比,江瑾辰曲飞台这些小年轻都太幼稚了,还是成熟型的男人最有魅力。 赵蓁白她一眼:“你想我怎么帮你?” 李姣姣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必须要快,不然等他回了京州就晚了。” 赵蓁吃惊的看她一眼:“你胆子真大。”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这情况,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李姣姣目光瞥到明镜走进了食堂,翘了翘唇。 372 作对(一更) 陶星星出国了,明镜成了孤家寡人。 身边没了她的叽叽喳喳,还真有点不习惯。 食堂本来热热闹闹的,她进来的那一瞬间,犹如开了特效,瞬间失声。 能容纳千人的食堂,鸦雀无声。 大家看看她,再下意识看一眼赵蓁。 俩人的关系该怎么捋? 赵蓁的母亲是明镜的堂姐,那赵蓁不是该喊她一声姨? 想想就不可思议。 这冉家的关系也真够乱的。 明镜点了一份餐,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安静的用餐。 大家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人家本人淡定无比,倒显得大家成了动物园的猴子。 “你小姨,你不上去打个招呼?”李姣姣开了个玩笑,刚说出口发现不合适,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赵蓁眼神阴阴的,问了句:“祝湘湘呢?” “这个……她好像从祝家宴会之后就消失了,估计没脸见人了吧,祝家没起诉她都算是好的。”李姣姣对此嗤之以鼻。 她跟祝湘湘可是老仇家了,相比来说,还是祝湘湘倒霉更让她开心。 “听说她那个亲妈家里事儿一堆,有个白血病弟弟,还有个不省心的继父,离了祝家,她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 赵蓁问道:“那个明心呢?” “说起来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她现在是余女郎,拍电影的那个余大维知道不?这明心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长相也敢混娱乐圈,明镜为了安抚她这个师姐可真是下血本了。” 自从明心被曝成为余女郎之后,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主要还是她长的太不娱乐圈了。 又有真假千金事情在前,师姐妹感情再好也抵不过人言可畏。 赵蓁勾了勾唇:“有意思。” —— 上午有大课,林雅匆匆回宿舍准备换身衣服,手里提着给室友们买的早餐。 大家早上起不来床,经常踩点跑进教室,所以也从来不吃早餐。 林雅早上起得早,有时间就会给室友们捎早餐。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里边传来她的名字,林雅推门的手顿了顿。 “怪不得上次明镜会帮她,原来她是明镜的表姐,平时装的那么穷,谁信谁傻子。” “她靠这个人设赚了多少同情,助学金奖学金都被她一个人吞了,祝家的钱不够她花的?”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小雅平时没少帮你们吧,你们竟然背地里说她的坏话,还要不要脸了?” “系花的狗腿子可真敬业,真以为自己能傍上祝家的大腿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你们……。”李嘉雯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她们干架。 这时宿舍门忽然被人推开,大家看到来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林雅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把早餐递给李嘉雯,“快吃吧,吃完了去上课。” 李嘉雯张了张嘴:“小雅……。” 林雅走过去打开自己的衣柜,发现衣服被人动过,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上有油渍,明显被人穿过。 “谁动了我的衣服?” 大家互相看看,没人吭声,化妆的化妆,梳头的梳头。 李嘉雯指着正在化妆的女生:“是徐琳,她那天跟男人约会,偷穿你的衣服被我看见了。” 徐琳脸色一变,“我什么时候偷穿别人衣服了,你凭什么冤枉我,再说了,林雅的衣服全是些地摊货,我会看得上?开什么玩笑。” 林雅摸着那件羽绒服:“这件衣服,是我十六岁生日时,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不舍得穿。” 这件羽绒服不是什么大品牌,但真的挺好看的,很衬她的肤色,设计时尚经典,她第一次穿的时候徐琳就问过是在哪里买的。 徐琳撇了撇嘴。 “你现在可是祝夫人的外甥女,明镜的表妹,会在乎一件羽绒服?” “道歉。”林雅沉声说道。 “我都说了不是我,你干嘛揪着我不放……。” 林雅拿起笔筒里的剪刀,从徐琳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羊毛大衣,上去就朝袖口上剪了一剪刀。 徐琳去拦已经来不及,她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林雅,你干什么?”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大衣,明镜同款,省吃俭用了一个月才买回来的,结果眼睁睁的看着这件大衣被剪了一个口子。 徐琳双眼发红,杀了林雅的心都有。 林雅轻飘飘的说道:“抱歉,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件大衣吗,看把你心疼的,你家里不是开公司的吗?还会在乎一件大衣?” 徐琳气的咬牙切齿:“林雅,你以为抱上祝家的大腿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林雅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过,但是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那也不能让你们白冤枉我,没错,祝夫人是我亲姑姑,明镜是我表妹,以前不告诉你们是觉得没必要,再说了你们也从没问过我,但既然你们知道了,就不要故意给我找不痛快了,到时候看不痛快的是谁。” 林雅话落,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走进卫生间。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以及面色气的铁青的徐琳。 林雅换好衣服,把羽绒服装起来,准备下课后找家干洗店看能不能洗干净。 “小雅,你真厉害,你是没看刚才徐琳的脸色,都快气死了,活该。” 林雅抱着课本匆匆走进大教室,大家看到她,眼神都变了。 林雅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别提她了,李教授快来了,我竟然忘了课外作业。” 林雅低头狂补作业,这位李教授十分严苛,被他逮到会直接社死。 计算机系一直是男多女少,尤其上大课,几个班合为一堂,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打眼望去,真真是万绿丛中一枝独秀。 “你这个绘图、错了,上节课李教授刚刚讲过,被他发现你竟然犯这种基础性错误,你这学期的评优可别想要了。” 头顶响起一道调笑的声音,林雅愣了愣,抬头。 “是你?” 高昶挑了挑眉:“很惊讶吗?” 林雅抿抿唇。 这时李教授腋下夹着教案走了进来。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收作业。 林雅脸一白,这时她手里的图纸被人拿走了,高昶扬了扬自己的图纸,笑道:“我帮你一次,记得请客。” 林雅眼睁睁的看到高昶将自己的图纸写上她的名字交了上去。 李嘉雯偷偷碰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高昶对你有意思哦,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林雅瞥了眼前方的江瑾辰,敛眸说道:“别乱说。” 果不其然,高昶被李教授好一顿训,当着全系学生的面,直接社死。 林雅想想这要是自己……仅想想就头皮发麻,对高昶内心多了几分感激。 一节课结束,也到饭点了,大家纷纷争先恐后往食堂赶,教室一下子空了下来。 高昶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请我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林雅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高昶说道:“拉面吧,上次明镜来吃过一次,感觉还不错。” 林雅嘴角抽了抽,一碗拉面五块钱,高昶还真会给她省钱。 “现在去人肯定很多,你在食堂门口等我一会儿吧,我把衣服送去干洗店,很快回来。” 高昶笑眯眯的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江瑾辰背起书包离开,看都没看高昶一眼。 林雅瞥了眼江瑾辰:“他怎么了?” “没事,不管他,我陪你一起去干洗店。” 李嘉雯早就偷偷溜了,当电灯泡会遭天打雷劈。 两人走在校园里,此时正是下课高峰,路上都是学生,看到两人竟然走在一起,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两人都属于校园名人,尤其是林雅,刚刚校园论坛内被曝是祝家外甥女,明镜的表妹,全校都被这个消息惊的回不过神,暗叹林雅隐藏的够深的,谁知这么快就和高昶走在一起了。 高昶是高氏集团的公子,富二代,长的又帅,在校内人气仅次于江瑾辰,追他的女生也不少。 “那天在祝家宴会上见到你我还吃了一惊,没想到你竟然会是祝夫人的外甥女。” 林雅淡淡道:“我跟姑姑很久没见面了,不是我故意不说,而是实在没什么必要。” 高昶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说的对,世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有祝家庇佑你,以后在学校能免除不少麻烦。” “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明镜?” 林雅摇头:“没有,她现在已经回了冉家。” 高昶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明镜竟然会是冉博文的女儿。” —— “学姐,那个林雅仗着自己是祝家的外甥女,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了,你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祝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莹被缠的有些烦了:“林雅她是祝家的外甥女,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真闲的没事干,拿着牌子去招新吧,你看看咱们话剧社,日渐凋零,人家隔壁摄影社、美术社如日中天,作为社长我着急啊。” 徐琳噎了噎:“上次招新,你看上她,招她进话剧社,她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压根就不把你这个社长放在眼里。” 刘莹笑了:“我说学妹啊,你就别在这儿挑拨离间了,你都说了她是祝家的外甥女,我敢招惹她吗?就算她当面甩我脸子,我也不敢啊,她表妹可是明镜,那明镜可是冉家大小姐,学妹,我待你不薄吧,你干嘛要害我?” 徐琳被人当面拆穿,脸色阵红阵白。 刘莹扭头,看到来人,立刻笑了:“小花,有好久没看见你了,快来,我们话剧社就靠你了。” 徐琳看到来人长了一张乖巧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是甜美可爱。 她没见过这个人。 少女笑眯眯的瞥了眼徐琳:“我听你们刚才在讨论我们家大小姐呢?怎么?我家大小姐惹你了?” 刘莹赶紧摆手:“那哪儿敢呢,我们在开玩笑呢。” 少女柳眉微挑,不知怎么的,徐琳心一跳,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连我们家大小姐的玩笑也敢开,你们可真闲啊。” 刘莹讪讪一笑:“还不是祝家那个外甥女,不知怎么的得罪了我这个学妹,在我这儿嚼舌根呢,都是小孩子,难免年轻气盛的,小花你可别往心里去,绝对不是跟你家大小姐作对。” 小花笑了起来:“你是说林雅?计算机系的系花是吧,我家大小姐虽然跟祝家没血缘关系,但祝家老太太认了我家大小姐,那祝家的外甥女,自然就是我家大小姐的表姐,这位学妹,我想问问你,我家大小姐的表姐,怎么招惹你了?” 373 杂志(二更) 面前的少女长了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连说话的语气都格外的温柔甜美,然而当她静静的看着你的时候,徐琳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张口闭口我家大小姐,难道她是冉家人? 徐琳吓得脸色发白:“没……没什么,闹了一点小矛盾,不用劳烦冉小姐了。” 小花笑眯眯道:“那就好,林雅我记得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肯定不会故意为难你。”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是你心胸狭窄。 徐琳点头应是。 小花扫了一眼,“多久没来,话剧社荒凉成这样了,真让人痛心。” 刘莹叹气:“咱话剧社没什么竞争力,排练又苦又累,大家都不喜欢来,不过小花你回来了就好了,你可是咱们话剧社的招牌。” 小花脱下外套,“把名单和剧目给我过一下。” 刘莹连忙递给她。 小花走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翻看。 徐琳偷偷问刘莹:“她是冉家人吗?” “她是冉管家的女儿,你说话注意点,别连累我。” 徐琳撇撇嘴,“原来只是一个管家的女儿啊。”她还以为是冉家的小姐呢。 不过要真是冉家的小姐也不会张口闭口我家大小姐了。 说起来只是冉家的一个下人罢了。 刘莹注意到她脸上的不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有的人要作死,是拦不住的。 小花看完叹气:“看来咱们话剧社,是该来一次改革了。” —— “明镜,你知道安阳这个老狐狸有多气人吗?竟然拒绝了我的邀请,他当自己是什么大咖吗?还敢在老娘面前摆架子。” 隔着手里明镜都能听出来郑青的暴跳如雷。 “你拿着剧本上门吗?” “人家一听小公司,压根不见我,你说这些导演一个个是不是属石头的,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老娘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 明镜莞尔一笑,“你且等等,很快我让他主动联系你。” “你有办法?” 明镜笑道:“你耐心等着吧。” 第二天是风铃杂志的拍摄,明镜不想耽误上学的时间,跟风铃杂志那边的拍摄团队说好了,趁着中午吃饭和午休的时间,把照片拍了,对方没理由拒绝。 拍摄地点在江州某摄影棚,明镜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准备完毕。 摄影师是业界知名,不知拍过多少一线明星,这些明星在他的镜头下,达到了演艺生涯的最高水准,在业界不仅知名,还很抢手。 这位摄影师是一位很年轻的帅哥,打扮时尚,本来懒散的靠着墙玩着镜头,见到明镜立刻站直了身子。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过来:“明镜小姐您好,我是风铃杂志的主编助理小王,今天我们拍摄的主题是人与自然,拍摄提案之前已经发给了您的助理,如果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明镜从陶纤纤手中接过平板,“你们的创意是不错,只是风格稍显拘谨,大自然包容万物,不是循规蹈矩、更不是墨守成规,造型由我的化妆师来做,你们不用管了。” 小王愣了愣,“这……好吧。” 杂志社邀请明镜的时候,她还是祝小姐,现在她是冉小姐了,冉小姐做什么都对,说什么都对,惹不起躲得起。 明镜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摄影师:“您就是谢江谢摄影师吧,久仰大名,关于拍摄,我有些想法想与您沟通一下。” 拍摄大片的时候,就怕明星意见太多,对摄影师和造型师指手画脚,这是行业大忌。 但这位可不是明星,就算换了摄影师,也没人敢说什么。 被点名的谢江笑嘻嘻的走过来:“明镜小姐,我对您才是久仰大名啊。” 这三庭五眼,颅骨饱满,简直完美。 他拍过那么多女明星,没有一个,有这样完美的五官气质,简直天生为镜头而生。 谢江搓搓手,可以预见,这将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 聊了几句,谢江震惊了,这位还是内行啊,从光影角度以及构图与他进行了充分的讨论,谢江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白干了,还没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摄影。 “麻烦摄影师了。” 明镜看了眼陶纤纤,陶纤纤打了个电话,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对现场进行布置。 小王和谢江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都看傻眼了。 明镜笑道:“我去化妆,各位稍等。”话落转身上了路边一辆房车。 小王吞了口唾液:“这就是豪门的大小姐吗?真壕啊。” 谢江哼笑道:“这是精益求精,你们杂志社给出的提案人家大小姐看不上眼,只能亲自动手了,这态度,我喜欢。” 车内,郑青拿着化妆刷,兴奋的搓手手:“老娘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374 有灵 小王时不时看一眼手表:“这都半个多小时了,冉小姐行不行啊?” 这一期封面不管拍成什么样,都只能认命了。 好在这位现在热度大,讨论度高,比一线明星还火,主编为了约她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只是这位冉小姐,可跟一般的明星不一样,自带团队,惹不起。 谢江调试镜头,笑道:“别急啊,做造型哪儿有那么简单的,尤其人家这种身价的大小姐……。” 现场布置的差不多了,只见蓝天白云,繁花似锦,仿若一瞬间穿越回春暖花开的春日,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谢江惊叹道:“这些可都是真花啊……。” 现在这季节,往哪儿弄这么多真花。 明镜的助理提着一个盖着布的笼子走过来,挺神秘的。 谢江问道:“里边是什么?” 陶纤纤笑了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越这么说,谢江就越好奇。 这时身边传出小王的惊呼声:“好美……。” 谢江扭头望向门口方向,冬日雾蒙蒙的天气下,少女鲜花着锦,流云如缎,缓步走来,恍若从神话世界中穿越而来的花仙子。 墨发做了一个精致的编发,侧边插了几枚清新简约的鲜花,越发映得脖颈修长,肌肤如雪。 待人走的近了,谢江屏住呼吸,生怕连呼吸都会惊扰到眼前的仙子。 这是明镜吗? 明镜出现在镜头前,素来是不化妆的,妙龄少女,正是满脸的胶原蛋白,化妆反而成了累赘。 然而此刻面前的少女,浅蓝色的眼影映得双眸犹如宽广的海水,碧蓝如洗、包容万物,令人怔然失语,迷失在那双充满神秘的眸光中去。 红唇如朱,犹如盛妍至极的牡丹,冠绝群芳,国色天香。 一株藤曼自锁骨延展至右耳,像上帝的鬼手,创作出的完美作品,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充满一种诡谲而凄美的氛围。 少女眉心点了一朵冰蓝色的睡莲,莲本性洁,出淤泥而不染,压制了唇色过姝的艳色,仙姿玉貌、冰肌玉骨,仿若从神话世界中走出来的花神。 这样极致的艳与纯,仿若冰与火、夏与冬的交织,令她整个人犹如九天之上的神女,神圣而不容亵渎。 谢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明镜小姐?是你吗?” 声音大点都怕惊扰到面前的女神。 此女神非彼女神。 少女微微一笑:“谢老师。” 少女一笑,谢江只觉得满世界的花都开了。 “您这妆容、真是妙绝。”谢江由衷夸赞。 这一期的主题是人与自然,这种花神装扮可以说十分契合主题了,甩杂志社的提案十万八千里。 明镜走到布置的花团锦簇的摄影棚中,什么动作也不做,便已美的惊心动魄。 陶纤纤掀开笼子上的布,原来笼子里是几只蝴蝶,打开笼子,蝴蝶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 小王惊呼道:“竟然是蝴蝶。” 大冬天的,竟然能看到蝴蝶。 陶纤纤解释道:“是人工养殖的蝴蝶,拍完还要还回去。” 这种环境下,不利于蝴蝶的生存。 只见蝴蝶扑闪了几下翅膀,竟径直朝明镜飞去,一只停留在明镜发髻的鲜花上,一只飞到了明镜锁骨的蔓枝上。 少女伸出修长的腬胰,蝴蝶停留在白皙的指尖,光影从头顶洒落,落在眉梢眼角,以及指尖的蝴蝶上。 圣洁的女神露出温柔的微笑,犹如包容万物的神氐,即使一只卑微而渺小的蝴蝶,亦是造化之精灵。 谢江激动的摁下快门,眼神迫切而热烈,不停的转换角度,摁快门的手从未停下。 镜头下,一张张绝美的大片油然而生。 —— 结束拍摄后,明镜取过笼子,那些蝴蝶似乎非常听她的话,顺着她的手指被送入笼子中。 小王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稀奇的表情:“明镜小姐,这些蝴蝶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呀?” 明镜合上笼子,笑道:“万物皆有灵,它们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 此刻蹲在地上的少女,温柔绝美的不像话,小王近距离的感受到她的善意,一颗心像被融融春水包围着,涌动着难言的感动。 百闻不如一见,听再多流言蜚语,也不如亲眼见一见感受深刻。 是啊,万物皆有灵,人可以说谎,小动物却不会说谎,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可以装可以演,但是却骗不过小动物的眼睛啊。 “明镜小姐,您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明镜盖上笼子上的布,递给陶纤纤,起身说道:“十二号的时尚活动,安阳导演会来吗?” 此次时尚盛典活动,由风铃杂志主办,年底活动一箩筐,艺人经常赶场,但风铃杂志作为业界标杆,素来是时尚风向标,不少大腕及一线明星国际超模都会来捧场,算是娱乐圈档次最高的活动。 小王愣了愣,说道:“安阳导演啊,他自来是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的,不过巧了,他跟我们主编有私交,是肯定会来捧场的。” 安阳在业界名气不如余大维高,但因风格独特,最容易出爆款,每一个和他合作的演员都贡献出了演艺生涯的最高水准,不知道有多少演员想跟他合作,但对外行人来说,安阳显然没有余大维吸引人。 小王不知道明镜怎么忽然问起安阳导演了,不过十二号的时尚盛典,明镜也在受邀嘉宾之列。 已经可以预料到那天的头条了。 这位虽然不是娱乐圈人士,但论腥风血雨的本事,比那些爱炒作的明星更能掀起话题。 “原来如此,安阳导演的风筝我很喜欢。” 话说一半留一半,才能吊起对方的胃口。 小王没想到明镜这种小姑娘竟然会喜欢那么老的片子,而且风筝虽说是安阳的成名作,但其实很难看懂,只有那些上了年纪有了生活阅历的人,才能在电影中找到共鸣。 杂志大片分封面和内页,一组自然是不够的,另一组和谢江商量好明日中午去马场取景,时间已经不早,明镜卸了妆坐车回学校。 换上校服,要下车时,郑青叫住她:“羽绒服。” 明镜回头看了眼郑青递过来的白色长款羽绒服,无奈的笑了笑。 “天气这么冷,光要俏可不行。” 明镜接过来穿上羽绒服才下车。 走进校门,此时正好响起午休结束的铃声,沉寂的校园开始恢复活力,高一的学生们在走廊上打打闹闹。 两个少年飞快的从高一教学楼飞奔下来,迎面撞上了明镜,两人俱是一愣。 “学……学姐好。” 两人低头就要离开。 “站住。” 两人双腿一颤,周翔要溜,季大贵拉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 明镜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两人脸上。 “你们慌什么?” 季大贵摸摸鼻子,嘿嘿笑道:“这不是见了学姐,被学姐惊为天人的美貌震撼到了嘛。” 明镜目光露在周翔脸上:“祝少丹呢?” 两人脸一垮,果然是问祝少丹的。 —— “咕咕~”厕所左边是一片小树林,此刻小树林的围墙外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声。 季大贵瞥了眼身边的少女,捏着鼻子硬着头皮。 “咕咕~” 紧接着一个书包当先砸了进来,季大贵和周翔赶紧往旁边退了几步。 再看明镜,纹丝不动,归然如山。 两人同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紧接着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声后,一个少年跃上墙头,树影斑驳,只看到树下站了几个人,少年大笑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 “小爷回来了。” 少年撩了把头发,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长靴,这小腿可真细啊,周翔和季大贵俩孙子有这么细的腿吗? 再往上看,才发现这腿是真长啊……嗯、短裙? 女生? 祝少丹愣了愣,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如天仙的脸,唇边勾着浅笑。 祝少丹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是你?” 周翔和季大贵面面相觑,偷偷的溜了下去。 祝家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甚至知道更多内幕。 祝少丹以前没少跟明镜作对,现在好了,明镜是冉腾霄的姑姑,而祝少丹的偶像,就是冉腾霄。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好自为之吧。 自从祝家那晚的宴会后,祝少丹就失踪了。 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祝家的人早就习惯了,也没管他。 明镜凝眸,淡淡道:“祝夫人生病了,祝先生正躺在医院icu,祝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回去看看吗?” 祝少丹惊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明镜失望的摇了摇头,“我本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祝少丹低头咕哝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 “你说什么?” 祝少丹一个激灵,赶紧说道:“姐,我说你今天格外漂亮,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家,一定照顾好我爸我妈。” 祝少丹扭头就走。 “祝家缺了你照样转,先把下午的课上了。” 祝少丹愁眉苦脸的,又不敢不听。 “走吧,我送你回教室。” 祝少丹赶紧摆手:“不用了吧,我又不是不认识回教室的路……。” 被同学看到了,还不笑话死他。 明镜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祝少丹就不敢说话了。 老老实实的跟在明镜身后。 一路走来,祝少丹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他恶狠狠的瞪了一圈。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了。”妥妥的流氓作风。 大家赶紧移开目光,以前都怀疑姐弟俩怎么会天差地别,现在解惑了。 哦,原来是没有血缘关系。 明镜回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把青龙会那套作风带到学校来,你是学生,不是小混混。” 一贯的温柔声音,语气却极其严厉,祝少丹下意识心头一跳。 行,你现在是冉家大小姐了,我惹不起你,你说什么都对。 “知道了。”祝少丹咕哝道。 “声音大点。” 祝少丹扯着嗓子喊:“知道了。” 整个楼层的学生都惊呆了。 以前嚣张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一校霸,现在跟只鹌鹑一般,简直开了眼界了。 明镜亲眼见到祝少丹走进教室,看他坐下,趴在桌子上扭过头,像是赌气一般。 明镜摇了摇头,在铃声响起之前离开。 “丹哥,你姐亲自来送你上学了,我们可都没这个福气啊。” 说话的是班上最调皮捣蛋的男生,一直暗戳戳的不服祝少丹,逮着机会就想冷嘲热讽。 祝少丹抓起桌子上的课本就朝他砸了过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男生敏捷的闪身一避,笑嘻嘻道:“我当然要啊,可老天爷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呢,丹哥,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明镜学姐你问问,全班谁不想有个这样的姐姐。” 全班学生很有默契的同时举起了手。 就像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祝少丹脸上,祝少丹脸颊火辣辣发烫。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明镜学姐还愿意管你,你就偷着乐吧。”男生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祝少丹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赵蓁该喊明镜学姐什么呀?”有个女生小声问同桌。 “你傻呀,赵蓁的妈妈是明镜学姐的堂姐,你应该问赵蓁该喊明镜学姐什么。” 大家对冉家的人情了解不多,只知道赵蓁的妈妈是冉家人,就凭这样的关系就在学校内横行无阻了,那明镜这样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得多厉害啊。 女生掰着指头数:“那不是该喊一声小姨?” 校霸的小姨,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丹哥是明镜学姐的弟弟,你说赵蓁该喊他什么呢?”女生好奇的问道。 本来心情极度不好的祝少丹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他可是比赵蓁高出一辈呢。 “哈哈,赵蓁连明镜学姐都不喊呢,你指望她喊丹哥,开什么玩笑,校霸也有自己的尊严的。”男生尖利的声音非常刺耳。 祝少丹抓起桌子上的课本就朝他丢了过去:“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然而男生闪身一避,课本直接朝着门口走进来的一道人影而去,正中脑袋。 全班鸦雀无声。 随后教室内爆发出班主任暴跳如雷的吼声:“是谁,给我滚出来。” 375 对立 “薄医生,真的谢谢您了,您真是妙手回春,当世华佗啊,您就是我们高家的大恩人啊,明天晚上七点,德昌楼给您置了一桌酒席,您一定要赏脸……。” 高大夫人太热情了,薄玉浔非常无奈的说道:“高夫人,您过誉了,只是我明晚还有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话落装作接电话,转身匆匆离开。 “薄医生,您等一等,我还有话没跟您说完呢……。”高大夫人追上去,早没了薄玉浔的影子。 高嘉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薄医生拒绝了,怎么办呀?” 高大夫人笑了笑:“急什么,慢慢来。” “我怕他马上就回京州了。”高嘉一脸忧愁。 这两天越接触薄医生,越发现他是一个超级优秀的男人,尤其是转换成医生身份的时候,面对病人耐心又专业,这种职业挂的成熟男人实在太有魅力了。 “我托你二婶打听了一下,京州的钱市长看上了薄医生,非要把自己小姨子塞给薄医生,薄医生待在江州大概就是为了躲钱市长,时间长了,钱市长就有自知之明了,所以别着急,薄医生暂时还不会回京州。” 高嘉感叹薄医生也太抢手了。 “可是他连钱市长的小姨子都看不上,会看上我吗?”高嘉有点没自信。 “我女儿自然是最漂亮的……。” “爸爸。”高嘉看到来人,硬邦邦的喊了一句。 高阳板着脸点点头:“妈怎么样了?” 高大夫人哼道:“你还记得你妈生着病呢?” 高阳不想跟她吵架,“我刚开完会就立刻赶过来了。” 高大夫人语气凉凉的说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高阳拧了拧眉,压着怒火,瞪了眼高嘉:“少泉约你,你怎么不去?” 高嘉的联姻对象,刘少泉,刘氏集团的公子。 高嘉听到这个名字当即皱眉,“我不喜欢他,上次话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他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喜欢谁?薄医生吗?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京州的高门有那么容易嫁进去的吗?你姑姑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白家和薄家中间还差了几十个高家,少泉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对你的事业最好的选择吧,说白了你就是卖女儿……。” “啪”一巴掌狠狠的甩在高嘉脸上,高阳指着她浑身发抖:“你给我闭嘴。” 高大夫人立刻拦在高嘉面前:“你凭什么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高大夫人上去就开始厮打高阳,画面越来越难看。 这边打架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韩烨的耳朵里。 “你说这夫妻俩真是有意思,在老母亲的病房门口打起来了,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韩烨递了杯热咖啡给薄玉浔。 薄玉浔接过来,放在一边,低头翻看病例。 韩烨调笑道:“我看你就在我们医院挂职得了,反正我们院长巴不得你留下来,这几天慕名而来的病人家属数不胜数,我这个江州外科一把手眼看就要失宠了。” 薄玉浔头也不抬的说道:“算了吧,我怕你找我拼命。” “我有那么小气吗?咱们学医的目的是什么,救死扶伤,谁让你名气大,大家只认你呢。” “不过这高家啊,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老太太当诱饵,真是够拼的,你这条肥鱼还真上当了。” “老太太的心衰越来越严重了,起搏器手术刻不容缓,我手术从来不看病人家属,只看病情。” 韩烨愣了愣,找出高老太太的病历翻开看了看。 “高家这回瞎猫逮到死耗子了。” 韩烨觉得挺有趣,“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了哈哈,老薄啊老薄,你现在就是快肥肉,走到哪儿都遭一群饿狼惦记,怎么忽然觉得你有点可怜呢。” 韩烨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京州你回不去,只能屈尊在我们这小医院里应付一帮牛鬼蛇神了,任重而道远啊……。” 薄玉浔没理他,发现一个患者的过往病历有问题,“这个叫张桥的患者还能联系到吗?” 韩烨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个人不是我接诊的,你知道的,我是从不出门诊的,是刘主任的病人,怎么了,有问题?” “患者主诉胸痛胸闷,心悸气短,发病时间常常是半夜,且有多年高血压史,患者生活习惯良好,不抽烟,偶尔饮酒,在他这个年龄,这种病情并不正常,而刘主任只让他做了一个胸透便排除了病变危险,还须做ct和核磁共振才能进一步明确病情。” “嗨,现在医闹关系多紧张啊,核磁共振又那么贵,让病人做一堆检查没查出问题病人不还找我们麻烦,说我们医院坑人,刘主任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薄玉浔蹙眉摇了摇头:“患者是去年二月就诊,已经过去了快一年时间,我担心患者的情况并不乐观。” 韩烨看了眼薄玉浔,这位当年有个外号,叫预判阎王,就是说他的直觉比高科技仪器还准,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比如透视眼,这也让他迅速名声大噪,被称赞跟阎王抢人的活阎王。 他既然看出来有问题,那一定有问题。 韩烨拿起病历,上边留的有电话号码:“我这就让人去联系。” 结果病人没联系到,传到了刘主任耳朵里,这位刘主任以为薄玉浔故意跟他过不去,大发脾气,直接上门讽刺,各种冷嘲热讽。 “刘主任,你这话就过分了,薄医生也是为病人着想,如果没事皆大欢喜,如果有事,这也是一条人命,难道对刘主任来说,您的面子比一条人命更重要吗?”韩烨直接怼回去。 以前敬他是前辈,没想到你的敬重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那就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我过手的病人怎么可能有问题,薄医生不要没事找事。” 薄玉浔并没有生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刘主任说的是,您是前辈,是晚辈僭越了。” 刘主任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年轻人,还是别太狂,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等刘主任离开之后,韩烨没好气道:“这个老不死的,就会倚老卖老。” 薄玉浔拨了个电话出去,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你记住那串电话号码了?”韩烨差点忘了,这位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薄玉浔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女音,无奈道:“听天由命吧。” 华灯初上,医院依旧是灯火通明。 顶楼的重症监护区却是静的针落可闻,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薄玉浔站在icu外,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依旧陷入昏迷中的男人,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这时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薄玉浔扭头,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飞奔而来,在他的身后不疾不徐的跟着一个少女。 女孩穿着高中校服,身材高挑修长,外罩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肩上背着书包,灯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柔光,灵秀温柔的不可思议。 薄玉浔有些怔然,仿佛看到了阿雪朝他走来。 明明是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人,为什么他总是在明镜的身上看到阿雪的影子? 薄玉浔拧着眉陷入沉思。 “薄医生。”明镜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刚放学吗?”薄玉浔不自觉放柔了语气。 明镜点点头:“我带少丹来看看祝先生。” 薄玉浔看着那少年,当即眉头紧蹙。 宴会那晚他对这个少年没有一点好感,他跟祝湘湘站在一起与家人为敌,且言行举止流于浮躁。 薄玉浔没有发觉,他对一个人评价的好坏完全基于他对明镜的态度出发。 祝少丹趴在玻璃门上往里看了看,双眼有些红了。 双手握拳,他扭头看向明镜:“我爸……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是什么人干的?我一定饶不了他。”少年眼底迸射出一抹戾气。 明镜蹙了蹙眉:“你真的想知道吗?” 祝少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一定要知道。” “好。” 明镜把他叫去一边,过了一会儿传来少年愤怒的低吼:“祝湘湘……她怎么敢。” “真相我告诉你了,但你不要冲动之下做傻事,如今祝夫人生病,是师姐撑起了祝家,你作为祝家目前唯一的顶梁柱,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你已经十六岁了,闹了这么久,该长大了。” 祝少丹垂着脑袋,没了以往的尖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的。 “那我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薄玉浔走过来说道:“祝先生伤到了脑部神经系统,已经为他会诊了多位脑外科名医,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谁也说不准,只能看天意了。” 祝少丹那天宴会并没注意到薄玉浔,因此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面前的男人,还以为是明镜的朋友。 看着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充满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偏偏面相又极为年轻,谈吐优雅得体,矜贵不凡。 祝少丹眼神有些狐疑:“你是医生?” 男人点头。 祝少丹有些促狭的瞥了眼明镜,明镜就当没看见:“你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没用,祝夫人看到你想必心情会好点。” 也可能更差。 祝少丹路过明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男人不错,适合当我姐夫。” 明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祝少丹从没见过她那么凶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溜了。 薄玉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谁让他耳力太好了呢。 明镜敛眸,后退一步淡淡道:“抱歉薄医生,家弟口不择言,乱开玩笑,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薄玉浔笑了笑:“没事,童言无忌嘛。” 十六七了还童言无忌,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 薄玉浔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高嘉离开医院时,看到薄玉浔的背影,下意识一喜,就要上去打招呼,目光一转,看到他身边的女孩,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看到两人进了一家咖啡馆,隔着玻璃窗看到两人相谈甚欢。 薄医生素来是冷静自持的,从没见他笑过,但他面对明镜时,却笑的那么温柔,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高嘉的眼。 “明镜……。”高嘉唇唇齿间碾碎这个名字,带着一股恨意。 夜风寒凉,檐下悬挂的灯笼飘飘摇摇,灯火明灭不定,斑驳摇晃的火光掠过院中的人影,平添几分萧瑟诡异。 “夫人。”周雪走过来,将一件大衣披在女人肩头。 女人的面前,是一颗半人高的枯树,树影于斑驳的灯火投映下,犹如一个鬼影,莫名让人心头发颤,后背发凉。 周雪垂下眸光,“薄玉浔一直待在医院,在晚上见了明镜,两人现在在一家咖啡馆相谈甚欢,至于谈了什么内容,暂时无从得知。” “你觉得两人会谈些什么呢?” “属下不敢妄言。” 薄玉浔在追查当年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有了眉目,而明镜,她跟夫人隔着血海深仇。 这样的两人聚在一起,能聊些什么呢,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 再说了,薄玉浔待在江州只为了躲钱市长吗?这个借口对别人有用,对于薄家人,却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十个钱市长都不够给薄家提鞋的。 “你觉得明镜、真的是冉博文的女儿吗?”女人忽然轻轻的问了一句。 周雪愣了愣,“这……应该不会有假吧,冉腾霄亲自认证的,他跟祝家人可不一样。” 冉腾霄可不是祝家那群傻子,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女人弯了弯唇,抬手轻轻抚摸着枯枝,温柔的神情犹如抚摸爱人的脸。 “不管她到底是谁,既然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夜色中。 “真是可惜了,我明明那么欣赏你的。” 周雪垂眸不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女人转身,眸光比这寒冷的冬夜更阴更冷。 376 躁动(一更) 车子驶进庄园,后边跟着一辆红色越野。 红色越野驶了上来,车窗降下,驾驶座露出小花兴奋的笑容。 “大小姐,真巧啊。” 明镜无奈的笑了笑:“注意安全。” 停稳车子,小花立刻跑了过来:“大小姐,哪天你闲了,我带你兜风去,我开车技术可行了,还有赛车证呢。” 明镜看了眼那辆霸气的越野车,和小花娇小玲珑的身形极不匹配。 “你自己改装的吗?” 小花双眼一亮:“大小姐你看出来了,真是厉害。” “前杠加装竞技杠,稳定性防护性大大增强,单备胎后杠减轻车轴后载荷,可在极端条件下防止转向过度,全车喷涂金刚装甲涂层,提升耐腐蚀性和耐磨性,你一个小姑娘原来还对这些感兴趣。” 小花竖起大拇指:“大小姐您才让我刮目相看呢,连这都知道,您还没考过驾照吧?” 明镜笑了笑:“年龄不到。” “大小姐我的车队下个月有比赛,到时候带您去凑个热闹,您肯定会喜欢的。” 两人说说笑笑着走进客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冉腾霄对面,见到走进来的两人,冉管家眯了眯眼,站了起来,恭敬的开口:“大小姐。” “爸爸。”小花一脸喜色的跑过去:“您终于回来了。” 冉管家沉下脸,“在霄爷和大小姐面前,成何体统。” 小花吐了吐舌头,悄悄后退了一步。 明镜走过来,微微一笑:“冉管家,您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无需多礼,叫我明镜就好。” “冉家有冉家的规矩,大小姐慎言。”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凝。 冉腾霄摆了摆手:“好了,小姑姑上了一天学,想必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明镜转身上楼。 小花悄悄跟上去,“爸爸一直都是这么严厉的,大小姐您别在意。” 明镜笑道:“冉管家虽是管家之职,却是半个冉家人,更是父亲敬重的长辈,我怎会怪他呢。” 冉管家全名冉博豪,是冉博文快出五服的堂兄,当年跟着冉博文南下打江山,从始至终忠心耿耿,冉博文死后,冉博豪才是冉家的定海神针,帮冉阳稳定住了局势,制住了那群想造反的冉家人,这才有后来的冉腾霄上位。 也是因此,冉腾霄才没动这位老管家吧。 “豪叔,您刚才说到哪儿了?” 冉博豪垂下脑袋:“当年我听禹江提起过,她老家是云州的,此行去云州,倒是颇有发现,云州的凉山脚下,有一个叫文庄的村子,我拿出禹江的照片,身形眼睛都对的上,只是容貌却不同。” 冉腾霄手指轻轻叩在膝盖上,眸光渐深。 “原来她是易容。” 容貌配不上那双眼睛,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疑惑。 冉博豪紧接着说道:“有个小童告诉我,他们村子的人都会供奉雨神,我一开始以为此地久旱百姓祈福雨神,后来我才发现,此雨神非彼雨神,这个雨神指的是一个人。” “雨神……这是她在wt的代号。”冉腾霄喃喃道。 “大凉山是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山中凶兽层出不穷,即使装备最顶级的科考队进去也无法全身而退,山下的百姓每年都会受到山中野兽的侵袭,不少村民死于野兽蹄下,尸骨无存,有一年,兽群再次出现毁坏了庄稼,咬死了村民,且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汹,就在所有村民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天而降,制服了所有野兽,并叫村民制兽绝招,便消失了,此后村民再也没有受到野兽袭击,过起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她们感念此女子的恩德,便为她立了长生牌,每日早晚供奉,因为当时听到山中她的同伴唤她一声阿雨,村民便称她为雨神。” 冉博豪娓娓道来。 为了查这些消息,费了不少功夫,且此地偏远,村民愚昧又落后,把他当成了入侵者,好不容易才博取信任,套来了这些消息。 “大凉山,阿雨、禹江、姜雨、wt……,真相越来越明晰了。” 冉腾霄凝眸沉思了一会儿:“豪叔此行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几日吧。” 冉博豪扫了眼二楼,压低声音说道:“大小姐归来,冉家久违的热闹,接下来有得忙。” 冉腾霄瞥了他一眼,笑道:“豪叔对我这位小姑姑,作何评价?” 冉博豪垂下脑袋,“大小姐灵秀聪慧,天人之姿,岂容属下随意妄议。” “豪叔就别谦虚了,小姑姑可是您老东家的女儿,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伯公,非豪叔莫属。” “霄爷折煞在下了,文爷已成历史,您才是冉家的未来。” 冉腾霄颇觉无趣,挥挥手:“下去休息吧。” 老东西,就会拍马屁。 冉博豪转身退了下去。 冉腾霄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仰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脑袋一片蒙昧。 禹江啊禹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女人的微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弯,像春日的清风,温柔而清澈。 那双眼睛渐渐与另一双眼睛重合,这双眼睛的主人同样有最温柔清澈的眼神。 一个有情、一个无情。 冉腾霄猛然睁开双眼,双手紧握的陷进沙发里。 —— “爸爸,您这次去哪儿了,走了这么久,我好想你。”小花殷勤的给冉博豪捶着双肩,娇滴滴的开口。 “出门办点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以后怎么挑起冉家的担子。” 小花愣了愣:“什么担子?爸爸您开什么玩笑,有大小姐有霄爷在,冉家关我什么事,我就混吃等死得了。” 冉博豪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花没好气道:“爸爸,我已经快二十了,已经是大人了,您怎么还老把我当小孩子啊。” “你要能长点心眼,我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替你操心。” 小花啃着苹果:“您老听过杞人忧天的故事没?简单点,才能长寿,女儿劝您,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要不明天我就带您回老家养老?不过有些舍不得大小姐。” 冉博豪瞥她一眼:“你对这位大小姐倒是挺好。” “当然了,大小姐是个特别温柔善良的人,我超喜欢她的,她很厉害哦。” “别被人卖了还帮你数钱。”冉博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走吧走吧,别打搅我睡觉。” 小花关上房间门,挑了挑眉。 房间内,冉博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 明镜站在画像前,神情虔诚,双手合十。 “善恶祸福,如影随形,地狱极乐,自作自受,今生来世,何去何从,芸芸众生,因果不虚。” “我佛慈悲,渡一切苦厄……。” 房间内弥漫着幽淡的檀香,少女席地跪坐,开始漫长的修行。 漫漫长夜终将过去,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洒落在地板上,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揩去一切灰尘,明珠熠熠生辉,散发着绝世而耀眼的光芒。 “早啊大小姐。”小花看到下楼的明镜,双眼亮了亮。 “大小姐好像又漂亮了许多。” 肌肤晶莹剔透,秀眉如远山含雾,双目似月色清润,双颊清瘦,却奇异的有一种少女的娇憨,举手投足从容优雅,妙不可言。 她的美内敛从容,不疾不徐,似陈年的美酒,越品越醇厚浓香。 但近来,却忽然浓烈起来,犹如盛妍至极的牡丹,渐渐的就快压制不住了。 小花仅仅看一眼,内心就躁动起来了。 大小姐简直了,恃美行凶啊。 377 伯爵(二更) “大小姐,今天早上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去学校。” 明镜坐下来:“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不会,凭我的速度,走高架二十分钟就够了。” 圣德高中在北,江州大学在南,一北一南,足足十几公里。 明镜笑道:“好。” 小花很兴奋,看到冉腾霄下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溜进了厨房,拿了块三明治塞书包里,便从后门去了车库。 “听说你拍了风铃杂志?”冉腾霄在对面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给基金会做一个宣传。”明镜淡淡的说道。 冉腾霄点点头:“我在娱乐圈有些人脉,如果需要帮助,尽管提。” 明镜挑了挑眉:“谢谢。” 擦了擦嘴,明镜提起书包:“你慢用,我先上学去了。” 话落径直离开。 叶剑走过来说道:“大小姐昨儿跟马场打了招呼,今天中午会去马场取外景。” 冉腾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好久没去马场看看了,今天天气不错,把御风带过去溜溜。” —— 小花拉开后座车门,明镜却径直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花愣了愣,很快兴奋的上车。 明镜看到副驾驶座上有一个本子,拿起看了一眼,眉梢微挑。 “仲夏夜之梦,你对话剧感兴趣?” “大小姐你连这都知道,其实我是话剧社成员,新年文艺汇演,学校要求我们话剧社必须出一个节目,之前的曲目都不太受欢迎,我只能重新编排,大家看罗密欧与朱丽叶都看烦了,这种皆大欢喜的爱情故事,应该挺符合新年氛围的,大小姐觉得呢?” 车子缓缓驶出庄园。 “仲夏夜之梦是莎士比亚的代表作,在国际戏剧史上影响巨大,故事好是好,但爱情这个永恒的主题,委实有些乏善可陈了。” “现在的影视歌主题不全是爱情吗?大家就喜欢看这些。” 想到什么,小花双眼忽地亮了:“大小姐,我那天在你房间里看到了基督山伯爵,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本名著啊,这个故事的内核是复仇,戏剧冲突强烈,观众应该会喜欢,不如演基督山伯爵?” 她也是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 仲夏夜之梦和基督山伯爵,她还是倾向于基督山伯爵,而且很少被搬上话剧舞台,新鲜感足够,同时故事的内核又能调动起观众的情绪。 明镜笑道:“你拿主意就好。” “大小姐,我能不能求您件事啊,您要是答应我,我天天风雨无阻接送您上学,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你呀,我已经猜到你要求我什么了。” “大小姐最聪明了,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 —— 谢江之前就听说过江州的马场特别厉害,今天亲自来了,才发现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处处透露着奢靡的金钱味道,那一望无际的跑马场,骑马驰骋该是何等逍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了过来:“您就是谢摄影师吧,我是马场的负责人,免贵姓刘,大小姐提前打过招呼,您跟我来吧。” 谢江跟助理提着设备跟上去,小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北边是马厩,南边是跑马场,我们马场占地几百亩,是亚洲最大的跑马场,你看北方的三面看台,足以容纳三万观众。”刘经理一边往里走,一边满脸自豪的介绍。 谢江点头:“我知道,十月底的那场比赛我看了。” 刘经理看了他一眼:“谢摄影师对骑马感兴趣吗?” 谢江双眼一亮:“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等拍摄结束,我会安排一位教练带你,骑马其实很简单的,尤其是谢摄影师这样大体格的,学起来很快。” 谢江搓了搓双手,跃跃欲试。 刘经理先带三人去了休息室,休息室在二楼,透过落地窗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跑马场。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刘经理领着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走进来。 “我们大小姐在来的路上,几位先用午餐吧。” 八菜一汤,精致又美味。 三人都被如此周到的服务惊到了。 “我听说这家马场背后的主人是冉家。”小王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美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不废话,整个江州都知道。”谢江的助理说道。 “这马场跟博彩挂钩,简直是日进斗金,而且马场只是冉家名下最不起眼的产业。” 助理惊叹道:“那冉家得多有钱啊。” 小王随意瞥了眼窗外,马场上,一个穿着黑色骑装的男人高居马背之上,背影挺拔而自信,仅一眼就让人再也挪不开眼。 378 所愿 小王趴在玻璃窗上,看的双眼都直了。 “好帅啊……。” 骑马被称为有钱人的游戏,这里的会员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富二代,这个男人仅从一个远远的背影就透着逼人的贵气,魅力值直接拉满。 助理嗤了一声:“肤浅……。” 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刘经理走过来说道:“大小姐准备好了,几位跟我来吧。” 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刘经理身后。 一望无际的马场上,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 “哒哒哒”马蹄声迅疾而从容,三人同时抬头望去,一人逆光纵马而来。 三人同时眯起眼睛,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 穿着红色骑装的少女渐渐将阳光甩在身后,露出秀美绝伦的面容,眉目飒爽英气,却又透着一股浓烈的华艳,犹如春日指头开的最浓烈的那朵牡丹,国色天香,盛妍至极。 偏偏目光却极为清冷,冬日的阳光下,骄矜且温柔。 “吁……。”少女勒缰回旋,马蹄高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三人齐齐呆住。 谢江最先反应过来,“明镜小姐,这就是烈风吧?果然是匹好马。” 马中顶流,上次比赛一战成名。 烈风好像听懂了一样,鼻腔里喷出一腔热气,前蹄扬起,高傲的仰着头颅。 明镜伸手摸了摸烈风的脑袋:“没错,它叫烈风。” 小王双眼发直,这和她所认识的明镜小姐一点也不一样,马上的少女英姿飒爽、自信从容,像掸去了灰尘的明珠,闪闪发光。 谢江想摸一摸烈风,烈风吭哧喷了谢江满脸热气,谢江尴尬的缩回手。 “明镜小姐,我要拍一组您骑马驰骋的照片,可不可以帮我安排一位教练,我需要骑马跟着您。” 助理说道:“这太危险了吧。” 谢江笑道:“这么好的机会,千万不能浪费了,我相信这组拍摄出来,一定会震惊时尚圈。” 明镜挑了挑眉:“谢老师没有任何骑马经验吧?” “没关系,我可以现场学,为艺术献身嘛。”谢江拍拍胸脯,一脸大无畏。 明镜喊来刘经理,安排了一位最有经验的教练,现场教学。 谢江学的很快,马上就掌握了要领。 拍摄时教练和谢江共乘一骑,谢江手持数码相机,让明镜自由发挥,以最自然的状态拍摄。 拍摄过程很顺利,谢江翻了翻底片,再补录几张烈风的照片,就完事了。 烈风太聪明了,仿佛知道对方要给它拍照,一匹马竟然还会摆pose,让人直呼稀奇。 这时“哒哒哒”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人扭头,烈风忽然不安的刨着前蹄。 一匹高大的棕马飞奔而来,那气势来势汹汹,谢江和小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明镜小姐,您小心,快躲一躲。” 明镜站在原地未动,只见那匹马跑到明镜面前,忽然停了下来,亲昵又乖顺的蹭着明镜的手臂,似乎在撒娇。 明镜摸了摸它的脑袋:“御风,你怎么来了?” 又是一人一马逆光而来,很快就到近前,风中传来男子磁性低沉的声音:“今天天气好,总关在家里也不行,带它出门溜溜。” 小王看着马上男子,忽然捂住嘴巴。 之前只是看到一个遥远模糊的背影,没想到真人比想象中还要俊秀。 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简直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明镜瞥了他一眼:“御风老了,别折腾它了。” 烈风忽然冲过来,把御风挤到了一边去,站在明镜身边,仿佛在炫耀什么。 御风老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明镜。 谢江看的目瞪口呆。 现在连马也卷起来了吗? 明镜拍了拍烈风的脑袋:“乖,别闹,它是你的前辈。” 烈风正值壮年,是初升的朝阳,而御风已垂垂老矣,日薄西山。 烈风吭哧了一声,眼神骄傲的瞥了眼御风,仿佛在说小爷不跟你一般计较,甩了甩马尾一脸高傲的走去一边了。 御风这才有机会再次走到明镜面前。 “拍完了吗?”马上的男子开口问道。 谢江盯着那男子,好奇对方的身份,看起来似乎和明镜很熟捻的样子。 “嗯,你吃过午饭了吗?” 男子摇头笑了笑:“在等你。” 谢江和小王几人面面相觑。 明镜拍了拍御风的脑袋,“谢老师,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在马场随便玩,我找几个教练教你们。” “多谢明镜小姐。” 明镜翻身骑到御风背上,策马走远。 男子立刻驱马跟上,烈风哼哧了几声,非常不满的跟了上去。 小王偷偷问教练:“那个男子是谁啊?” 教练一脸讳莫如深,缄口不答。 谢江说道:“还用问吗?这种姿容气度,也就只有冉家的那位了。” 冉家的那位? 小王灵光一闪,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可置信道:“传闻中的霄爷?” 原来就是他。 小王立刻扭头望去。 两人并肩而骑,女子纤细秀美,男子挺拔如松,阳光下渐行渐远,仅仅背影便是十足的登对。 这位霄爷传闻将他妖魔化了,提起似乎就是十恶不赦夜止小儿啼哭的程度,没想到真人如此俊秀绅士,一点都不像恶人,反而像袖手乾坤的儒士。 “那他岂不是明镜小姐的侄子?”刚才她还以为是明镜的追求者呢,差点闹乌龙。 “辈分上来说是这样,看来传闻不能尽信。” 小王感叹道:“两人怎么偏偏是姑侄呢?不然也太登对了,不过禁忌恋磕起来也很带感……。” 谢江咳嗽一声:“你们这些小姑娘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辱视听。 —— “你知道马会的名字来自哪里吗?”冉腾霄望着前方的地平线,幽幽开口。 明镜淡淡道:“洗耳恭听。” “就是你坐下的御风,很久以前,它还是一匹野马,有一位故人在山间偶然发现了它,将它驯服带了回来。”提到那位故人,冉腾霄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下来。 明镜勾了勾唇:“故人?” “她赞它虽野却贵,便为它起名御风,御风对她忠心耿耿,除了她从不让第二人碰,有一次我不信邪,偷偷摸了它、差点被踢断两根肋骨。” 想到往事,男子的目光染满了笑意。 “但是御风第一次见你,却毫无芥蒂的亲昵你,马通灵性,你觉得呢?” 冉腾霄忽然扭头望向明镜,目光犀利,隐含凛冽的审视,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很难有人承受的了。 对面坐在马背上的少女唇边噙着一抹清浅的微笑,自若从容,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压迫。 “也许御风想找第二个主人了呢?佛家讲求一个缘字,缘来缘去,这就是我和御风的缘分。” “你第一次见面就准确的叫出了它的名字。”对方咄咄相逼。 “之前听马场的人偶尔提起过,烈风比之当年的御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冉腾霄忽然笑了:“你知道这位故人是谁吗?” “禹江。”少女轻飘飘开口。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冉腾霄僵在原地,他胯下的马躁动不安的喷着热气。 明镜不疾不徐的策马前行,似乎并未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冉腾霄眸光微沉,策马追上去:“你和她很像。” 明镜勾了勾唇,日光下,眸色流光溢彩。 “是吗?可是我听说,她杀了我的父亲。” “没错,说起来这桩恩怨,与你的一个故人分不开。” 明镜轻启朱唇:“蒋夫人。” 冉腾霄挑了挑眉:“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当年我父亲杀了江蘅,蒋夫人便派wt的特工姜雨化名禹江卧底在我父亲身边,挑起青龙会内乱,并伺机杀掉我父亲,搞垮青龙会,直到你的出现,青龙会重回正轨,然而我这个仇人之女的出现,重新挑起蒋夫人的仇恨之火,未来必将不会太平。” 从她口中听到姜雨这个名字,冉腾霄心脏漏跳了半拍,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似乎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对于姜雨、你了解多少?” “姜雨啊……。”明镜遥望天际的浮云,笑容透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被利用的彻底的傻子,不提也罢。” “她不是傻子。”冉腾霄斩钉截铁的说道。 明镜挑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冉腾霄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激荡,一字一顿的说道:“她身不由己,被蒋春岚选中,并非她所愿,杀伯公,也非她所愿。” “你不是她,怎知非她所愿?” “她的眼睛和你很像,就像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她别无选择。” 明镜忽然笑了,眸光细碎晶莹,“我从不知,传闻中冷血无情的霄爷,竟也有柔情的一面,世上有一人知她懂她,想必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冉腾霄眸光忽沉,双手握紧缰绳:“她死了?” 明镜笑着点点头,“嗯,死了。” “不可能。”冉腾霄呼吸一窒。 “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尸骨无存,所以你们找了她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冉腾霄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从马背上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知道?” 明镜从容迎视,不疾不徐的说道:“没有为什么,我自有我的情报网。” 冉腾霄的大掌紧抓着明镜的手腕,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少女的肌肤太过娇嫩,很快就红了一片。 冉腾霄却浑然未觉,深深的凝望着面前的这双眼睛。 太像了。 然而这双眼睛,太清醒、也太无情。 她的眼中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真是疯了! “抱歉。”冉腾霄松了手,看到她手腕上红了一大片,眸光微沉。 明镜毫无所觉,目视前方,淡淡道:“上次发布会硫酸袭击事件,你我心知肚明,蒋夫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而我的出现,只会让她的怒火成倍的增长,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今之计,我们只有团结一致,共同对敌。” “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还有心思在这里儿女情长。”少女清冷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 她从不知,冉腾霄竟会对禹江抱有那种心思,实在荒唐可笑。 冉腾霄皱了皱眉,神色一正,沉声道:“这个疯女人,我早就想收拾她了。” 明镜淡淡道:“她已经出手了。” 冉腾霄讶然的看了她一眼,她果然不简单,消息网比他还灵通。 “青龙会盘踞江州多年,树大根深,想要连根拔起实难做到,只能从内部瓦解,就像十几年前用禹江两年的卧底潜移默化的挑起青龙会内乱,一座再坚硬的房子,如果地基动摇,那么离倒塌也就不远了,她素来擅长以小博大,这次也不例外。” “你似乎对她很了解?” 明镜嗤笑一声:“一个自信又自负的女人,以为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这盘棋,就让她看看,谁才是棋子。” 话落轻夹马腹,一声娇喝,御风载着她冲向远方。 少女端坐马背上的身影单薄且潇洒,纵情恣意,自由自在。 冉腾霄微微眯起眼睛,“所以连我也只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吗……。” —— “明镜小姐来了,庆哥在办公室,您直接进去吧。” 小文忙的脚不沾地,整个办公大厅人人沉浸在工作中,没人有功夫看明镜一眼。 明镜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里边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董佳贺,你tm给老娘接电话。” 紧接着郑青开门走了出来,一抬头看到明镜,愣了愣:“你来的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明镜笑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发生什么事了?” 郑青松了松领口,呼出一口浊气“那个臭小子,在酒吧认识了一个舞女,竟然还为了这个舞女要放弃出道机会,简直气死我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舞女?” 郑青嗤道:“坐台小姐,这小子是有天赋的,我不能看着他自毁前程。” 379 找事 晚高峰的江州大道上,一排排私家车焦躁不安的排队等候,半个小时才挪动了几百米,蜗牛都比他们爬的快。 只见一辆蓝色超跑风驰电掣般从紧急通道蹿了过去,只留给众人一道残影,司机指缝里夹着烟,风掀起了假发,也带走了烟头。 留下一众司机呆若木鸡。 “这也太嚣张了……。” “大家都在老老实实的排队,只有他搞特殊,交警,交警呢,快把他扣下。”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车,兰博基尼,铁定是个有背景的富二代,惹不起。” 车内,郑青脚踩油门,在下个路口完美漂移。 明镜拉着头顶的把手,无奈道:“你违反了交通法规。” 身后交警骑着摩托追赶,颇有电影大片的惊险刺激。 郑青勾了勾唇,“这才到哪儿跟哪儿,我当年跟阿雨在国外黑市玩赛车的时候,比这刺激多了。” 明镜摇头失笑:“你也说了是当年,这里是华国,更要遵守交通法规,做一个守法的文明人。” “大不了交罚款,老子可等不了那么久。” 几个路口郑青就把交警甩了没了影子,最终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泊车小弟恭敬的走上来,“本店今晚举办公主选拔活动,根据本店的规定,凡进店的贵客都要戴上面具。” 郑青挑了挑眉,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先帮我停车。” 门口有专人发放面具,郑青随手拿了两张,将其中一个百合花面具递给明镜。 这面具只能遮住眼睛和鼻子,明镜戴上的一瞬间,酒吧的工作人员看了过来,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静静立在灯光下,鬓边一朵银色的百合花极其繁盛,黑夜在她背后绽放,整个人充满一种神秘的风情。 工作人员给郑青发了一张铜牌,上边刻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头像,背面标了一个十五的数字。 郑青问道:“怎么不给她发?” 工作人员咳嗽一声:“这铜牌只发男士,可在今晚的活动中用以投票,女士没有投票权。” 郑青嗤了一声:“还区别对待啊,你们老板难道不是女的?” 工作人员脸色有些尴尬,老板是女的,要怎么说。 “好了,我们进去吧。” 女子的声音柔如春风,工作人员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那女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单薄的背挺直,清冷又高贵,即使看不清脸,也令人过目难忘,心生惊艳。 他直直的盯着女子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还有些没回过神。 郑青摆弄着铜牌,吐槽道:“一个破酒吧,还整这些洋玩意儿。” 走过长长的廊道,眼前豁然开朗,灯光闪的人睁不开眼,郑青下意识抬手遮在眼睛上。 “艹、老子有多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 郑青扭头看了眼明镜,见她无动于衷,依旧淡定,稍稍放心了些。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你还小,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明镜笑了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这……你不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吗?说这种话不怕佛祖怪罪?”这丫头有时候真是个谜。 “人生处处是道场,心不动,则人不妄动。”明镜拂了拂裙摆,自若的走了进去。 大厅很多人,人人都带着面具,女子皆是衣着暴露,如明镜这般穿的一本正经的,倒成了异类。 她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人,即使遮面,一身风华依旧难以掩盖。 男士目光蠢蠢欲动。 郑青走上来一步,很自然的揽着明镜的肩膀,眼神挑衅的扫了一圈。 大家看她有了男伴,皆目露遗憾。 “md,这群小瘪犊子,竟然敢打你的主意。”郑青淬骂了一句。 明镜看到有一个空位,径直走了过去。 落座后,郑青眼神狐疑的盯着她:“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明镜微微一笑:“有吗?” 角落里,冉弓皱了皱眉:“你不觉得那女子的背影有些眼熟吗?” 万亨瞥了一眼,“哪儿眼熟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你是看到人家漂亮心痒痒了吧?” 冉弓摇头:“万哥别开玩笑了。” 万亨喝了口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还不开始?” 服务员拿着单子走上来询问要什么酒水,起步就是一千八百八,郑青点了个最贵的帝王套餐。 服务员一看是大主顾,服务更加热情起来。 郑青目光扫了一圈,笑眯眯的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姓董的驻唱?” 服务员点头:“您指的是董佳贺吗?他在我们这儿驻唱很久了,只不过几个月前好像签约了公司,要做明星了,就走了。” 郑青笑问道:“这几天你有看见他吗?” 服务员眼神有些警惕的打量着他:“不知道您是小董的什么人?” 郑青将几张纸币塞进服务员的上衣领口,笑着拍了拍服务员的胸口:“他是我表弟,家里不同意他进娱乐圈,闹了点矛盾就离家出走了,我找了他好久,听人说他最近在这家酒吧出现过,我就找了过来。” 服务员一看这人的穿戴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出手还这么阔绰,心想小董家里原来这么有钱,平时还装的那么穷。 “原来是这样,不过……。”服务员有些欲言又止。 郑青挑了挑眉:“怎么?不方便说吗?” 服务员摇摇头:“我不能说。”他把钱还给了郑青,转身离开了。 郑青哼笑一声:“这家酒吧看来有猫腻啊。” 明镜打量了一圈:“确实有猫腻。” 大厅四周站着不少黑衣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一个小小的酒吧,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郑青瞥了眼明镜,“看来今晚是来对了。” 明镜笑道:“先看戏。” 时针指向八点,大厅座无虚席,气氛渐渐炒热起来。 大厅中央是一个四面的看台,左右各有一个通道延展至墙边,将大厅一分为二。 动感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仿佛连地面都在震动,灯光迷离绚烂,越发凸显出现场的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ladies and gentleman 欢迎光临醉红bar,今夜就让我们开启一个狂欢的夜晚,角逐出你们心目中的公主。” 广播里传出一道十分具有煽动性的男士声音,饱含激情。 随着这道声音落地,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呐喊声,吵的郑青忍不住皱眉。 “别侮辱公主这个词儿了,幕后老板真会玩儿的。”郑青嗤了一声。 看台上,dj一手接混音一手搓盘,动感的音乐声不停转换,现场的气氛随之越来越热烈。 此刻看台左右通道尽头的门打开,两束追光分别打在门口,将门口寸地照的仿若白昼。 左右各有五个女子走了出来,她们脸上戴着兔子面具,cos着各式各样的美少女,不过皆是短裙长袜,性感的身材暴露无遗,一边走一边各自扭捏着朝看台下的观众飞吻抛媚眼,将性感魅惑发挥到极致。 那些男人围在看台下,迫不及待的朝她们伸出手,那短裙下的秘密刺激着他们的荷尔蒙,一个个脸上洋溢着陶醉的表情。 郑青翻了个白眼:“一群猥琐男。” 右边走在最后的女子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看台下一只手伸过来摸到了她的小腿,她犹如惊弓之鸟般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这声尖叫很快淹没在现场的噪杂之中。 走在她前方的女孩子回头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受不了了,我讨厌这里的所有人。” 仙仙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忍一忍吧,你把台下的人都当成猪,心里是不是就好受些了?” 女孩抿抿苍白的唇,小心翼翼的避开一双双手,她越表现的胆小,台下的人越喜欢逗弄她,且乐此不疲。 就像仙仙说的那样,她把下边一颗颗抻长的脑袋都当成猪头,心底的压力果然减轻了。 十个人走到中间的看台上,分别背对面对台下的观众。 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号码牌,从一号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一号佳佳,佳期如梦的佳佳,我喜欢跳舞……。”话落现场就来了一个脱衣舞,一边脱一边劈叉,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了去。 “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把票投给我。”女孩展开双臂,优雅的鞠了一躬。 大把的鲜花砸向她,“佳佳……佳佳……。”呼喊声层出不穷。 郑青一边嗑瓜子,一边呸出瓜子皮,吐槽道:“这什么玩意儿?脱个衣服就成才艺了,人家古代选花魁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接下来二号来段钢管舞,三号翻个跟斗,四号清唱几句小曲儿……把台下一群臭男人哄的五迷三道的,郑青看的都快吐了。 再看坐在对面的明镜,很是淡定的在欣赏,手指跟着旋律在轻弹。 “md,唱的是艳曲,小孩子别听。” 明镜笑道:“抱着艺术的眼光欣赏,还是不错的。” 郑青惊的目瞪口呆。 “你……你厉害。” 这丫头总是一次次的跌破她眼睛。 “我是八号仙仙,跟之前几位姐姐相比,我的才艺就太拿不出手了。”舞台上的女孩捂嘴一笑,多么甜美的声音,听的人魂儿都飞了。 然后就见女孩从背后掏出一支短萧,放在唇边,很快一串悠扬的乐声飘荡开来,渐渐压制了现场的嘈杂。 乐声凄婉哀愁,忍不住让人心生寥落清冷之意,与这纸醉金迷的现场格格不入。 明镜挑了挑眉:“汉宫秋月。” 郑青看了眼吹箫的女孩:“就这个还像点样子。” 明镜凝视着看台上的女孩,秀眉微拧。 古人以乐寄情,因为音乐可以传递思想,她在这个女孩的乐声里、听出了无助和凄楚……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女孩弯腰鞠躬,现场掌声雷动。 相比之前那些轻浮的表演,这个吹箫表演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很有新鲜感,一时不少人眼神中流露出兴趣。 女孩后退一步,和其他九人并排站在一起。 站在最后的女孩咬着苍白的唇走了出来,她瑟缩着肩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怕啥,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哈哈……。”一道调笑声响起,紧接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女孩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叫月月,我什么才艺都不会……。” “那就脱,这也是才艺。” 下边全是起哄声,面具下,女孩的脸白的没有血色。 小手紧张的抓着裙边,周围一群男人起哄,她站在中央,像一只被群狼环伺的小白兔,那么的柔弱又无助。 郑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一群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 她嗓音嘹亮,瞬间就将所有的起哄声压了下去。 眨眼间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去,最开始起哄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呦,这是来了个英雄救美的啊,小姑娘今天有福气了。” 月月感激的望了眼替她说话的男人,现场灯光模糊不清,她也看不清脸,只觉得那人的身影格外高大。 郑青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个大男人的,有手有脚,调戏人家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害臊?” “嗨你这人挺有意思,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为了什么来的?你脑子有病吧?” “你tm脑子才有病。”郑青拎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说话的男人扔了过去,她准头足够好,酒瓶擦着男人的耳朵飞了过去,砸在了男人身后的墙上。 酒瓶“啪”的一声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现场鸦雀无声。 男人双膝发软,很快恼羞成怒,指着郑青大骂道:“你敢动手,找死是不是?” 郑青一只脚踩在桌面上,冷笑道:“打的就是你,嘴那么臭,熏到小爷了。” 男人气急败坏道:“保安,把这个动手的给我绑起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郑青猛然踹了脚桌子,桌子瞬间飞了出去,现场瞬间惊慌起来,一群人尖叫着避开她。 “来啊,小爷怕你不成。” 明镜坐在卡位里纹丝不动,灯光忽明忽暗,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万亨瞥了眼这边,哼道:“敢在这里找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380 相思 四个黑衣大汉冲过来,将郑青包围在中间。 郑青活动了一下手指,一脸痞态嚣张。 “正好给小爷活动活动筋骨,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那满脸的狂妄嚣张简直气的人血压飙升。 冉弓哼笑道:“又来了个不怕死的。” 此地龙蛇混杂,时有闹事发生,但那些闹事的,无一例外没有好结果。 因为此间酒吧背后的老板,可不是普通人。 万亨被人打断好戏,满脸不耐烦,对冉弓吩咐道:“赶紧解决了,别影响我看戏。” 冉弓点头,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走过来。 冉弓扬了扬下巴,示意郑青方向:“尽快解决了。” 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朝郑青冲了过去。。 对付一个瘦的跟弱鸡似的男人,杀鸡焉用牛刀?一个人足矣。 其他人摆好酒水瓜子小板凳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台上,月月捏了把汗,这个全场唯一替她说话的男人千万不要有事啊。 然而众人还没看清,那黑衣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来,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 男子拍了拍双手,啧了一声:“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可能只是意外,三人心底打足了气,这次选择了一起冲上去。 “砰砰砰……。”连续三声震响,众人几乎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三个黑衣人就朝人群飞了出去。 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纷纷四散溃逃。 三人十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郑青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灯光下,目光环视一圈,笑眯眯道:“还有谁不服吗?站出来。” 男子戴着很普通的黑色面具,遮住了面容,面具后的一双眼睛透着狐狸一般的狡黠灵慧,妙不可言。 月月目露惊喜,“原来他这么厉害。”白担心了。 冉弓吃了一惊:“竟还是个刺儿头,看着眼生,大概是新来的吧。” 万亨哼了一声:“那就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呦,这么热闹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一道含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月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肩膀。 仙仙抓住了她的手:“别怕。” 紧接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迈着风情万种的脚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条红色吊带长裙,外披了件透明的纱衣,春色半隐半露,性感魅惑至极。 一头波浪长发斜斜的挽在耳后,柳眉杏眼,烈焰红唇,眼波流转间魅惑众生,简直像是活生生从话本里钻出来的狐狸精。 此女子一出现,全场男人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她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郑青看到她的那瞬间,瞳孔皱缩,很快敛于平静,笑道:“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没错,这位小少爷,在下红姑,靠经营这家酒吧为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我在这里先给您赔罪了。”女人娇声软语的开口。 “红姑,明明是他先滋事的,您可别被他给骗了,直接打一顿扔出去。”说话的正是最开始跟郑青互呛的男人,此人叫张朝,是这里的老熟客。 “闭嘴。”红姑沉声呵斥了一句。 对方委屈的闭了嘴。 面对郑青时,又是风情万种的微笑,“让这位少爷看笑话了,是我御下不严,冲撞了您,这样吧,您今晚的酒水我包了,就当给小少爷赔罪。” 郑青笑眯眯道:“好,既然红姑这么爽快,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这句话狂妄的让人牙酸,但看红姑都没追究,大家也就不敢多嘴了,心想难道这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连红姑都不敢得罪。 红姑笑道:“小少爷也是个爽快人,我敬小少爷一杯,交了你这个朋友。” 红姑拿起桌子上的酒瓶,遥遥一举,一口气饮干净。 大家都知道红姑是个爽快人,但看她如此豪爽的干了一瓶酒,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真乃女中豪杰啊。 郑青举起酒瓶,“干了。” 这件闹剧算是顺利平息了。 红姑招招手:“我红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来捧场的我双手欢迎,可要是来闹事的,绝不姑息。” 语气蓦然加重,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张朝。 张朝下意识心一跳,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肩膀。 郑青勾了勾唇,盯着女人曼妙的背影,“红姑啊……。” 明镜垂下眸光,淡淡道:“老熟人。” 郑青讶然的挑眉:“你知道她?” 明镜笑了笑,眸光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犹如一团浓雾。 “难道不是你的老熟人?” 郑青啧了一声,“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 红姑往前走了两步,笑道:“我们家月月有些害羞,大家不要逗弄她,月月,我记得你喜欢唱歌,不如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月月深吸口气,“我……我给大家唱一首我家乡的民歌吧……。” 女子的歌声空灵优美,极富穿透力,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唯独她的歌声悠扬婉转,令人难忘。 “明月无言照西楼、唯有相思无尽处……。” 随着空灵的歌声,大家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美丽却形容憔悴的女子倚在高楼上,望着无尽的明月思念自己的爱人,令人忍不住动容。 词好曲好歌声更好。 女孩唱完最后一句,全场有片刻的静止。 红姑带头鼓掌,紧接着掌声经久不息,全场大喊月月的名字。 月月有些受宠若惊,换乱中去寻郑青的身影,只有这个人让她感觉到安心。 仙仙偷偷问道:“月月,这首小调我怎么从没听你唱过?曲调挺独特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是你老家那边的吗?” 月月摇了摇头:“这首最相思是一个很漂亮的阿姨教我的。” 话落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可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红姑笑道:“月月,你真棒,红姑为你骄傲。” 紧接着就到了投票环节,今晚的男士将选出最终的公主,而这位公主,以后将成为醉红酒吧的头牌,享受一切特权,当然也更加身不由己。 月月贝齿咬着下唇:“仙仙,我不要成为公主……。” 她听说成了公主会被送给江州最有权有势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掉。 仙仙握着她的手:“不成为公主,可能会更加不幸。” 拉票环节,每个人会依次摘掉脸上的面具,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果然不出所料,个个俱是年轻漂亮的脸蛋,各具特色,看的人眼花缭乱。 唯独八号那个吹箫的姑娘长的不算出色,有些泯然众人,但也是个清秀佳人了。 对于十号,大家更不抱期望了。 虽然歌声不错,但从头至尾表现的太小家子气,有些上不了台面。 等到十号姑娘摘下面具,全场有片刻的静止。 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现场的气氛再一次达到高潮。 只见高台上的女孩一头乌黑秀发,小巧的脸蛋,肤若凝脂,柳眉杏眼,琼鼻丹唇,很是古典温雅的容貌,尤其一双漆黑琥珀色的眼睛,透着怯生生,我见犹怜,忍不住让人心生怜爱。 这姑娘站在一群搔首弄姿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中间,颇有些格格不入,当然也就格外醒目。 女孩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激发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羞怯怯的看一眼,就把男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铜牌背面的数字转盘从0到九,0代表10,去掉哪个数字,就代表支持几号选手,富有趣味性又禁止作弊。 当收铜牌的工作人员走到郑青面前时,郑青把玩着铜牌,那圆形的铜牌在她手指间神出鬼没,看的人胆颤心惊。 “我弃权。”这种用女人取悦男人的戏码,她看一次呕一次。 投票?投nm的票。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来这儿的男人哪个不是兴致大发,只有这个人是个异类。 红姑走过来挥挥手,示意工作人员退开。 “小少爷,可是我这几位小姑娘不符合您的兴趣?” 郑青勾了勾唇:“我是该叫你红姑、还是该叫你老鸨呢?” 说的更难听的,拉皮条的。 郑青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红姑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小少爷在跟我开玩笑吗?我这里是夜店,不是慈善会所。” “你看看这里的男人,哪一个不为她们疯狂,她们享受被追捧的滋味,更享受征服男人的快感,小少爷如果看上哪位了,我今晚就让她陪您,能被小少爷看上,是她的福分。” 郑青掏了把耳朵:“那行,十号那姑娘我喜欢,就她了。” 红姑挑了挑眉:“小少爷眼光好,我这就让月月准备准备,今晚陪小少爷。” “不知小少爷怎么称呼?” “免贵姓庆。” “庆少爷。” 红姑起身时,目光掠过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女孩身上,灯光昏暗,那人脸上还戴着面具,她看不清脸,但看身形及衣着是个年轻女孩,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但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红姑心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自觉拧了拧眉。 “不知这位小姐……?” 郑青哼笑一声:“我朋友不喜欢被打扰。” 红姑点头:“我知道了。” 话落转身离开,路过黑衣人时,压低声音说道:“给我盯着18桌。” 先是闹事,后又来路不明,来者不善啊。 郑青喝了口酒,啧了一声:“看来今晚是来对了。” 明镜夺了她的酒瓶:“少喝点,你那点酒量能干什么。” “老子千杯不醉,想当年我跟阿雨,我们俩能干倒一大帮大男人……阿雨……。” 郑青靠回椅背里,双颊酡红,目光有些迷离。 酒不醉人人自醉。 明镜摇了摇头:“你总是这样,爱逞强。” 郑青愣了愣:“你说什么?” 酒精麻痹着大脑,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一样的内容,一样的语气,几分无奈,几分纵容。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今晚来这里是找人的,别耽误了正事。” 郑青忽然扣住她的手腕,目光自下而上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偏执一样的问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明镜摸了摸她的眉眼:“阿青、你醉了。” “我倒宁愿我醉了,永远也不要醒过来。”郑青呵呵笑了一声。 “只有喝醉了才能见到你。” “阿雨……。” 脑袋一歪,忽然睡了过去。 明镜哑然失笑:“还是老样子。” 郑青体质特殊,喝酒容易上头,暂时断片,但醒的也很快,越挫越勇,越喝越来劲。 明镜一只手轻轻落在郑青的背上,目光穿过嘈杂的人墙,不知落在何处。 两分钟后,郑青揉揉眼睛爬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明镜递给她一杯清水,“你还记得你是来找人的吗?” 郑青仰头“咕咚咕咚”把一杯水灌肚,抹了抹嘴说道:“臭小子最好祈祷别被我找到,否则看我不卸了他一条腿。” 冉弓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呵呵开口:“庆少爷?” 郑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找爷爷有事?” 冉弓磨了磨牙,臭小子还挺嚣张。 “在下姓冉,不知庆少爷是哪里人,今日遇到就是缘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交朋友,看庆少爷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郑青挑眉瞥了眼明镜,“呦,原来是冉家人啊,冉腾霄是你什么人?” 这人竟敢直呼霄爷的名字! 冉弓笑道:“霄爷算起来,是我堂弟。” “哦,那这么说来,你也是冉小姐的小侄子了?” 冉小姐?他指的难道是明镜? “难道庆少爷认识我小姑姑?” 这明镜怎么总认识些奇奇怪怪的人。 “何止认识……。”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有什么深仇大恨。 冉弓笑道:“我家小姑姑年纪小,不懂事,哪里得罪过庆少爷,庆少爷别跟她一般计较。” “你这个大侄子倒是孝顺。” 381 好戏 “你这个大侄子倒是孝顺。” 冉弓心一跳,下意识看向被阴影笼罩着的那人,看不清脸,只看到了一截风衣下的白色裙尾,在这灯红酒绿的销金库,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婉风流。 “大侄子?” 他心底忽然有一个猜测,暂时不敢确认。 那人坐在阴影中,安静的毫无存在感,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大的威压。 “就是你口中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姑。”郑青眼神透着恶作剧般的兴奋笑意,饶有兴味的欣赏着冉弓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 冉弓脸色先惊后喜,急急往前走了两步:“真的是小姑姑?” 郑青伸出一条逆天的长腿,完美阻挡了冉弓上前的脚步。 “别急啊,你家小姑姑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冉弓蹙了蹙眉:“小姑姑,你怎么会来这里?霄爷知道吗?” 这种地方可不是正经女孩子该来的。 “来找一个人。”阴影里传出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如春风过耳。 “找人?不知小姑姑要找什么人,我在这家酒吧有点人脉,小姑姑可以告诉我,我帮您找。” “董佳贺,之前在这家酒吧驻唱。” 冉弓招手喊来手下,“去找一个叫董佳贺的驻唱。” 回身恭敬的弯腰,“小姑姑,您耐心等等,很快就有结果了。” 张朝一直盯着郑青这一桌,见冉弓走过去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相,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冉弓是这里的常客,红姑都卖他几分面子,他这个姓足以让他在江州横行无忌,莫论一家小小的夜店。 竟也有让他忌惮的人吗? 他仔细看了看,冉弓忌惮的不是姓庆那小子,而是坐在角落里看不清脸的那年轻姑娘。 这人到底是谁? 在江州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冉家也许很遥远,甚至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江州的上流豪门几乎无人不知,尤其经常混迹夜店赌场这类游手好闲的人来说,冉家更是一个神圣而敬畏的存在。 冉弓虽然不是冉家核心人物,但他只要姓冉,大家就会给他面子。 这就是盘踞江州多年的地头蛇恐怖的影响力。 万亨端着酒杯走过来:“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对于这种没眼色的东西,直接动手吧。” 他早就看这个臭小子不顺眼了,这会儿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万哥……。”冉弓拼命朝他使眼色。 “你小子羊羔疯啊?眼抽个什么劲?”万亨一脚踩在郑青面前的茶几上,指着郑青。 “你小子够嚣张,但是在爷爷面前,就算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万亨将酒水倒在自己埕亮的皮鞋上,一脸恶意的笑。 “爷的皮鞋脏了,帮爷擦干净,今儿这事儿,爷就不追究了。” 全场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红姑八面玲珑,不愿做恶人,但万亨,这可是硬角色,朱雀堂的现任堂主,压在他头上的,也就只有霄爷了。 万亨要是存心跟谁过不去,那这个人就惨了。 冉弓一脸欲言又止。 郑青挑了挑眉:“我没听错吧?让小爷给你攃鞋?” 万亨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是冉腾霄来了,他也不敢跟小爷这么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都被郑青语气里的狂妄惊到了,竟敢直呼霄爷的名讳,胆大包天。 又是冉腾霄! 万亨眼底划过一抹戾气,阴恻恻的笑了。 他指着自己皮鞋上的酒渍:“纸擦不干净,你得用舌头擦。” 郑青转了转脖子,“你现在道歉还有机会。” 万亨大笑了一声:“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待万亨说完话,郑青忽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中万亨胸口,万亨膀大腰圆,足有一百七八十斤,而郑青则有些过于弱不禁风,从体格上看,两个郑青都不抵万亨一个人。 然而就是这么弱不禁风的一个人,竟然轻轻松松一脚就将一个体格大于自己数倍的大男人踹飞了出去。 而这个人还是朱雀堂的万亨。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声,看着郑青的眼神仿佛在看疯子。 这人知不知道他打的是谁? 逞匹夫之勇谁都会,但招惹青龙会,下场惨了。 尤其万亨这个人,谁不知道他心眼比针眼还小,最是睚眦必报。 万亨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摔懵了。 冉弓看看郑青,再看一眼角落里无声无息的某人,跺跺脚走过去搀扶起万亨,小声说道:“万哥,他是大小姐的朋友,算了吧。” 万亨被这一摔摔的酒醒了几分,被这么多人看着,颜面扫地,脸色挂不住了。 他万亨堂堂朱雀堂堂主,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了,传出去他还如何服众,尤其今日这么多人看着,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万亨恨到极致,淬骂道:“什么大小姐?给我滚开,老五。” 万亨吼了一声,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 “万爷。” 此人身材劲窄,胸膛阔挺,步伐稳健,走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 “把这个臭小子给我抓起来,我今天要扒了他的皮。” 老五应是,扭头看向郑青,微微眯起眼睛。 “得罪了。”话落猛然提拳,出手迅疾利落,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郑青敏捷的闪身一避,仅就这一出手便看得出来此人不同之前的黑衣人,是个行家。 一击不中紧接着便又是一拳跟上,招式威猛,拳拳到肉,听的一群人胆颤心惊。 郑青沉着应对,落在外人眼中,郑青完全是被压制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万亨摸了摸嘴角,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md,这个臭小子下手还真狠,今天不扒了他的皮我就不姓万。” 冉弓叹气:“万堂主,他可是大小姐的朋友,你这么做,是跟大小姐作对啊。” 万亨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屑的说道:“大小姐?她算哪门子大小姐,冉博文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一个黄毛丫头,给她脸了。” 这句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 冉家的大小姐,不就是刚认回来的冉博文的女儿吗?全市闹的沸沸扬扬的,无人不知,还上了热搜,轰动全国。 冉弓瞥了眼某个角落,眸光微闪。 红姑扒开人群,“怎么又打起来了?停手,快停手啊。” “万堂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亨沉声道:“这小子欠教训,连同刚才的帐本堂主帮你一起讨回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红姑看了眼场中形式,微微眯起眼睛。 虽然老五暂时占上风,但这个年轻人也不可小觑,有时候占据上风并不代表赢。 果不其然,郑青身姿敏捷的仿佛一只猴子,灵巧的钻到老五背后,反手成爪抓住老五后肩,老五也不甘示弱,卸掉臂力,原地一百八十度转弯,出手快准狠,战局立刻扭转。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人眼中两人打的激烈,然而两人速度太快,很多人还没看清过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五抓住郑青肩臂,手指如同铁箍,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万亨哈哈大笑一声:“老五,干得好。” 话落就要走过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手下败将。 这时老五忽然感觉手臂一麻,力道猛然松懈了一下,就是这一闪神的功夫,被对方抓住机会逃脱,长腿后勾来了招猴子偷桃。 老五脸色瞬间突变。 而郑青撑着桌子飞身爬上万亨后背,把玩着匕首落在万亨颈侧,哼笑道:“万堂主,怎么样?” 万亨一动不敢动,沉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红姑眯起眼睛,盯着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某人。 她看的分明,刚刚就是那里射出了一枚飞石打中了老五的肘窝,致使老五脱手,给了郑青脱身机会。 石子的发力也需要讲究技巧,尤其面对的是老五这种身经百战的壮汉,需要何等的准头和技巧。 此人到底是谁? 郑青空着的另一只手举起酒瓶,对准自己的皮靴浇了下去,“呀,小爷的鞋脏了呢,万堂主帮我攃干净好不好?最好是用舌头才好呢。” 万亨脸色铁青:“你做梦。” 郑青匕首逼近一寸,万亨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一道血丝,郑青冷笑道:“刀子可不长眼。” “你敢,你这是杀人,杀人要偿命。” 郑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了一声:“万堂主,你在开玩笑吗?你们青龙会手里握有多少条人命?需要我一一点出来吗?入乡随俗,那我就按你们青龙会的规矩来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怕与青龙会与冉家为敌吗?年轻后生,别太狂妄。”万亨重重的警告道。 “小爷兴致勃勃的来找乐子,是万堂主非要跟我过不去,小爷也是要面子的,不能别人扇了一巴掌,就把另一半脸递过去吧,万堂主是个好面子的人,应该对此深有同感才是。” 万亨脸色僵硬,憋着一团火上不来下不去。 “本来就是个误会,这样吧,我托大做个见证,咱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万堂主,庆少爷你们说是不是?“ “万堂主这个朋友,我可是交不起呢。”郑青哼笑道。 红姑已经把梯子搭好了,万亨也不傻,“今天是我万某有眼不识泰山,你是个人物,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郑青收了匕首,一脸不屑:“小爷不稀罕,滚吧,以后别出现在小爷面前。” 万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转身:“走。” 老五瞥了眼郑青,随之落在角落的阴影里,不动声色的离开。 冉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走上前一步说道:“小姑姑,今晚让您受惊了。” 红姑睫羽微闪,下意识摸了摸鬓边的碎发。 “小姑姑?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小姐可是文爷的女儿,冉家刚认回来的大小姐?”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随之爆发出一阵惊呼。 冉家大小姐竟然在这里,能让万亨吃瘪的男人竟然是冉大小姐的人。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郑青把匕首扎进茶几里,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大小姐来玩玩儿,很稀奇吗?” 第二天微博热搜要炸,标题无外乎——冉家大小姐逛夜店,恶女本性暴露无遗? 红姑笑道:“那是小店蓬荜生辉,早知是大小姐来,一定早做准备,这匆匆忙忙的,倒是让大小姐受委屈了。” “行了,都散了吧,围着空气不流通,大小姐不喜欢。”郑青摆摆手。 人群虽然散了,却依旧议论纷纷,讨论的主题无外乎这位大小姐。 来此的人基本上没见过这位大小姐的真容,倒是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听说过有关于她的传闻。 传闻她貌美倾城,传闻她慈悲心肠,传闻她聪明绝顶…… 大家努力瞪大眼睛,恨不得长双透视眼,穿透黑暗,看清那少女的风姿。 然而令大家失望了。 少女犹如一团迷雾,隐藏在黑暗中,显得越发神秘。 唯余那半截曳地的裙摆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此时一个人走到红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红姑眯起眼睛,扭头看了眼冉弓。 冉弓点了点头。 红姑忽然笑了:“原来大小姐来此是为了找小董这孩子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董佳贺是我朋友公司的签约艺人,如果红姑见过他,可否告知下落。”少女的声音温柔又冷静,犹如夏夜的凉风,吹走心上的浮躁。 红姑朝手下吩咐道:“去,把小董带过来。” 面对明镜和郑青时,叹了口气:“这小董啊,在我这店里驻唱好几年了,这孩子我了解一点情况,家里条件不好,不过这孩子有才华又肯努力,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后来我听说他被人慧眼识金签约了公司,之后他便从我店里离开了,几天前吧,他忽然又来了,跟我店里一个小姑娘看对了眼,两人闹着非要私奔,您也知道,我这小本生意,姑娘们都是自愿签了合同的,哪儿能说走就走。” “这小董啊,太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正好这几天我又忙,无奈之下只能先把他关起来,等忙完了想着联系他的家人或者经纪公司把人领走呢,赶巧,你们就来了。” ------题外话------ 这几天要搬家,还要出趟远门,很远的远门,忙的焦头烂额,更新时间不固定,忙过这阵更新时间和数字慢慢固定下来,下午接到编辑通知,还要准备存稿/(ㄒoㄒ)/~~不过这次啥时候爆更我是不预告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几天深有体会 382 巧言 红姑一张巧嘴把前因后果交代的完美无缺,没有任何逻辑漏洞。 “限制人身自由,这是违法的。”郑青冷笑了一声,拔起匕首,拿在手中把玩。 跟这种人讲法律,实在是有些可笑。 红姑叹气:“我也是没办法了,放了他他就偷偷跑回来捣乱,我这里的女孩子们都是做正经营生的,签了合同,岂能容他说拐走就拐走,就算对簿公堂我也是占理的。” 正经营生?这四个字从面前的女人嘴里说出来,何其荒唐。 郑青瞄了眼看台上一群争奇斗艳的年轻女孩们,“她们是自愿的吗?” “看庆少爷说的,难道我还能强迫她们不成,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拦得住她们一天,难道还能拦得住她们一世?” “咱比方说八号那女孩吧,她养父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要债的追到家门口了,他为了还债就把闺女卖给我还钱了,这孩子命苦,但好歹在我这里有口饭吃,继续跟着她养父有没有命都不一定了,刚来的时候也是天天哭,这孩子也聪明,想通了自己就认命了,你说,我这能是逼她的吗?” “这么说来,你倒是大善人。” “大善人当不得,跟大小姐比,差得远了,我这就是一门营生,混口饭吃罢了。” “呵,你这张嘴,不去说书真是亏了。”郑青讽刺道。 抬了抬下巴,郑青指着十号:“那她呢?” “这个……。”红姑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还没想好怎么编?”郑青换了个坐姿:“没事,小爷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看来庆少爷真是喜欢月月这孩子,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这孩子其实是我在海边捡的,精心养了好多天,醒来后她却说自己失忆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我这又不是慈善会所,不可能养着一个闲人,加上她自己愿意,就让她跟着姐姐们长长见识。” “怎么不交给警察,万一她的亲人们在找她呢?” 红姑叹气:“我又何尝不想报警呢,我自己就是孤儿,如果这个世上能少一个孤儿,再好不过,只是警察也查不到她的来历,无奈警察就先让我把人领回来了。” 郑青有些烦躁的皱眉,不论说什么,对方总有一万种理由等着你。 最终的结果出炉,当灯光打在女孩身上,苍白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惊慌无措,局促的站在那里,反而引起全场更为疯狂的呼喊。 红姑欣慰的笑道:“月月果然不负所望。” 郑青哼笑道:“失忆的落难公主,有意思……。” 手下匆匆走到红姑身边,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红姑脸色瞬间突变。 “你说什么?跑了?” 手下垂下脑袋,“已经派人追了,他跑不远。” 红姑眸光微闪,笑道:“庆少爷,大小姐,抱歉,小董跑了,我这就派人去追,今天一定把人给您找回来。” 郑青摆摆手:“不着急。”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台上的月月,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 红姑眯了眯眼,“庆少爷稍等,我这就帮您安排。” 话落转身匆匆离开。 人前脚一走,后脚郑青就翘起双脚,搭在茶几上,双手抱胸,笑眯眯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镜看着看台上一众年轻女孩,神色悲悯:“大好的年华,却被如此蹉跎,其心可诛。” 自愿?骗鬼去吧。 “这赌场跟夜店向来是不分家的,物色到合适人选,便会在赌场设套,引人上钩,让人输到倾家荡产,直到丧心病狂之下卖了女儿,这个被选中的女孩子便会无可奈何的留下来,在亲人和命运的双重打击之下,沉沦堕落的深渊,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郑青勾了勾唇,瞥了眼明镜:“然后再用这些年轻的女孩换取利益,物尽其用,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这位便宜侄子,踩着女人上位已经成习惯了。” 良久无人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暗影中传来少女淡淡的声音:“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深观善恶,心知畏忌,畏而不犯,终吉无忧……。“ 清冷空灵的念声轻易的被现场的嘈杂所掩盖,却一字不漏的落进了郑青耳畔。 郑青掏了掏耳朵:“整天除了念经就是念经,我的大小姐,你的佛祖能解救这些可怜的姑娘吗?” 郑青以前还觉得稀奇,只是最近越来越烦躁,她的青春不该被青灯古佛束缚,古人言无欲则刚,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然而郑青只希望她、活得像个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会哭会笑,会忧伤会快乐,不一定要多么聪明,嬉笑怒骂从心而活。 “佛祖救不了世人,世人唯有自渡。” “我能自渡还要拜佛干什么?”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郑青噎了噎,嫌弃谁呢。 一人走到郑青面前,恭敬的弯腰:“两位请跟我来,红姑已经安排好一切。” 郑青与明镜互相对视了一眼,明镜施施然起身,从容的走人灯光下。 少女脸上带着百合面具,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优雅从容,风姿过人,看台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瞬间全部沦为了庸脂俗粉。 萤烛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一行黑衣人老老实实的跟在她的身后,无人敢越过她一步。 明明是柔如春风般的人儿,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延展开来,令这并不大的会场瞬间变得逼仄起来,令人喘不过气。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看台上,有女孩悄悄问,心底偷偷的羡慕着她纤尘不染的气质。 “你连她都不知道吗?冉家刚找回来的大小姐,听说是冉博文的女儿。” “冉博文是谁啊?”这个名字早已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冉博文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霄爷吧?” 听到霄爷,所有人下意识呼吸一窒。 “霄爷还要叫她一声姑姑呢。” “那她为什么这么年轻?”比她们还小吧。 霄爷二十多岁,怎么会有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姑,这样的身份更为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招致所有女孩的羡慕与嫉妒。 仙仙喃喃道:“她就是冉家的大小姐。” 她们在淤泥中挣扎着苟活,而她、出生就在罗马,拥有着高贵的身份和所有人的敬畏,命运何其不公。 仙仙反应过来,扭头一看,月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月月……。”仙仙下意识追了出去,身后佳佳拉住她。 “你疯了,那庆少爷摆明了喜欢月月,你能挡着红姑往上爬的脚步吗?” 仙仙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可是月月她不愿意……。” “不愿意有什么用,这就是我们的命,那庆少爷有身份又厉害,说不定是改变月月命运的机会。” “不行,我必须看一眼才安心。”仙仙追了上去。 —— 灯光迷离又暧昧,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 郑青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那张大的过份的床上,不屑的勾了勾唇。 伸手从台灯下摸出了一个黑色小圆点,闪烁着微弱的红灯。 小儿科的东西。 随后从墙角的绿植里、头顶的水晶灯里相继发现了东西。 郑青将这些东西全部扔进抽水马桶里冲走。 “在小爷面前班门弄斧。” 房间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女孩低头走了进来。 在她走进来后,大门瞬间合上。 随着关门声,女孩紧张的哆嗦了一下。 郑青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挂坠上。 “我听红姑说,她是在海边捡到你的,你是哪里人?” 女孩咬了咬苍白的唇,一声不吭。 郑青放缓了语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如实告诉我,我帮你回家。” 女孩猛然抬起了头,死寂的双眸中迸射出一抹亮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房间内已经没有监听设备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女孩愣了愣,摇头:“我……我不知道。” 郑青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你真的失忆了?” 女孩一脸委屈的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不想留在这里,少爷您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以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话落一串晶莹的泪珠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我见犹怜。 “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郑青追问道。 女孩想到什么,立刻跪在了地上,“少爷您是个好人,我求求您救救我朋友吧,他快被打死了。” “小董?”郑青眸光忽的一沉。 女孩拼命点头:“他……他被关在后院的杂物间,他为了救我,快被红姑打死了。” 话音落地,女孩脸色一白,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郑青飞快上前揽住她的腰,冷笑道:“香里有毒。” 话落从口袋里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女孩嘴里。 “含在舌下。” 女孩依言照做,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很普通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如繁星春水,璀璨耀眼的不可思议。 郑青将她放到床上,跟着躺了下去,撕掉女孩肩头的衣服,在女孩脸色微变的瞬间,压低声音说道:“别怕,陪我演一出戏……。” —— “大小姐,您稍等,小董很快就过来。”工作人员送上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明镜安静的坐着,碰都未碰那杯茶。 门外,冉弓紧张的暴走,看到步履摇曳的走过来的红姑,立刻走过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可是我们冉家的大小姐。” “你就那么怕她?”红姑勾了勾唇,“霄爷怕脏了手,那就让我替他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大小姐你不能动。” 红姑挑了挑眉,“看把你紧张的,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怪只怪这小姑娘,长的太漂亮了。” 冉弓冷声道:“今天这事情,你如何收场?大小姐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红姑撩了撩鬓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笑的魅惑众生:“把人带过来吧。” 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那少年垂着脑袋,蔫头耷脑,看起来毫无声息。 冉弓瞳孔微缩:“他就是大小姐要的人,怎么成这样了?” “不听话,只能给他点教训尝尝。” 冉弓皱眉:“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这下如何给大小姐交代?” “怕什么,又不需要你负责。” 红姑走过去敲了敲门:“大小姐,您要的人我带来了。” 红姑推开门走进去,少女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静谧的像尊玉佛,红姑下意识心头一跳。 尤其那双漆黑的眼珠盯着,有一种令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红姑心头微定,笑着走进去,“大小姐,我得先跟您说声抱歉,若早知道他是大小姐您的人,他就算把我所有的人拐走,我也不会怪罪他的,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小董命中该有这一劫……。” 董佳贺被扔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明镜淡淡的瞥了一眼,“是造化弄人,还是红姑你巧言令色呢?” 红姑被那双漆黑眸子里的冷意震慑,难以置信,一个未成年的黄毛丫头竟会让她心生忌惮。 “我知道大小姐心里恼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手底下那么多兄弟,要是都像小董这样,我如何服众,文爷素来重情重义,大小姐是文爷的女儿,想必能够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明镜起身走到董佳贺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脉。 对方到底不敢下死手,董佳贺留了一口气。 也有可能是董佳贺生存的意念太过强烈,让他熬过了这一关。 一只伤痕累累的大手忽然抓住了明镜的手腕,越发映的那皓腕如同凝脂霜雪。 董佳贺艰难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说道:“救……救她……。” 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抓着明镜的那只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明镜凝脂般的肌肤上,出现一块红印,格外扎眼。 明镜起身淡淡道:“送他去医院吧,如果人死了,你要偿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闷锤,重重的敲在了红姑的心头。 383 误会 红姑心头一跳,挥了挥手,吩咐手下:“没听见大小姐的话吗?” 手下立刻将董佳贺架了出去。 “大小姐,您喝茶。”红姑亲自端着茶杯递到明镜手边。 明镜并没有接,静静的看着她。 红姑脸色渐渐挂不住了,果然不愧是冉博文的女儿。 “我虽不插手青龙会事务,但青龙会是由我父亲一手创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你们手中。” 红姑端茶杯的手抖了抖,她没听错吧? 大小姐是在开玩笑吗? 青龙会虽说是冉博文创办的,但也同样毁在了他手中,若无冉腾霄,青龙会早已作古。 “大小姐,您说这话就不对了,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非黑即白的,若不然,青龙会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取缔了,何来今日的辉煌?” 更遑论在她面前摆谱,这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非黑即白、非善即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少女微微一笑,单手拈花,端的是宝相庄严,圣洁无尘。 红姑惊怔在原地。 隔壁传来几声响动,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年轻女孩子未经人事,难掩尴尬。 面前的少女依旧神色淡淡,毫无影响。 红姑笑道:“我以为庆少爷跟大小姐……原来是我误会了。” 明镜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红姑讪讪的垂下脑袋。 半小时后,郑青一脸餍足的搂着月月出门,月月则是垂着脑袋,一脸羞愤欲死。 “人我带走了。” “这……。”红姑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庆少爷,月月可是跟我签了合同的,您吃饭就吃罢,这连碗带锅都给我端走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郑青瞥了她一眼:“怎样才放人?” 红姑拿出一份合同递给郑青:“庆少爷,您请过目。” 郑青打开看了一眼,哼笑一声,“你这是明着抢钱啊,把老子当冤大头了?” “庆少爷,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有月月的手印,您若不认,那我就没办法了。” “你……。”郑青冷哼一声:“人我先带走,随后我让人过来送钱。” “这可不行,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庆少爷,您别为难我。” 月月偷偷抓住郑青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垂着脑袋。 郑青握住她的手:“别怕,小爷答应带你走,就一定带你走。” 郑青沉声道:“我最近搞投资,手头有点紧,这样吧,我先交个定金,等资金回笼,我立刻把钱给你打上。” 红姑正要说不行,明镜走了出来。 红姑看了她一眼,“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我就卖庆少爷一个面子,但愿您说话算话。” 话落笑着瞥了眼月月:“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跟着庆少爷,福气还在后头呢。” 月月抿抿唇,垂下了脑袋。 “月月……。”仙仙追了过来,拉着月月的手一脸担心。 月月小声说道:“仙仙,你别担心,庆少爷对我很好,他要带我离开这里了。” 仙仙警惕的打量了一眼郑青,这个男人真的会对月月好吗? 郑青挑了挑眉:“你是那个吹箫的女孩。” 被养父卖了换赌债的姑娘。 仙仙点头:“是我,庆少爷,你会一直对月月好吗?” “仙仙,不得放肆。”红姑沉声喝道。 月月握住仙仙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仙仙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仙仙摇摇头:“你过得好就行,不用管我。” 仙仙抬头,和那位冉家大小姐的目光不期而遇,对方温柔的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直到三人离开,仙仙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无力的靠在墙上。 红姑摸了摸鬓发,笑吟吟道:“冉先生在302等你,莫要让他等急了。” 仙仙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小脸苍白。 “红姑……我……我身体忽然有点不舒服……。” 还不等她说完话,红姑眸色渐冷,“你养父把你卖给我,不是让你来享福的,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仙仙脸色惨白如纸,不甘的闭上双眼,任凭眼泪滑落。 “要怪就怪你这张脸,若月月那般美貌,自是有有钱人给你赎身,冉先生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 红姑转身离开,走到没人的地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个姓庆的,给我去查,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 “上车啊,愣着干什么?”郑青从驾驶座上探出头,看向站在车边的少女。 月月咬了咬唇,看向车内的女孩。 明镜打开车门:“上车吧。” 对方温柔的态度抚平了月月的慌乱,她小心翼翼的坐进来,不敢乱看,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 郑青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启动车子离开。 一路无话,车厢内气氛沉静到令人窒息。 月月也不敢开口说话,直到身边的女孩开口问道:“你唱的那首小调,很独特,有几分戏曲风格,是你家乡的吗?” 月月愣了愣,她竟然听出来了。 这首小调融入了几分戏曲风格,一般人容易把它跟花腔搞混。 月月袖子下的手指默默抠着指甲,“我……我偷偷听别人唱过,觉得好听,便给记下来了。” “是吗?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我……不记得了。” “你有很多时间慢慢想。” 月月脑袋快垂到了胸口,想到什么,她立刻紧张的追问道:“小董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受了点伤,已经送去医院了。” 月月松了口气。 “这小子,简直要气死我。”郑青淬骂了一句。 “庆少爷,您不要怪小董,都怨我,他是为了救我才被红姑抓起来的……。” 一看小美人儿泫然欲泣的模样,郑青心就软了。 “跟你没关系,那小子就是欠收拾,现在好了,让他在医院躺一个月吧。” 一听小董受伤这么严重,月月脸更白了。 郑青住在恒嘉花园,江州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停在车位上,郑青说道:“下车吧。” 月月亦步亦趋的跟在郑青身后走进电梯,一点也不敢多看。 明镜中途就离开了,电梯内只有月月和郑青。 “你叫什么名字?” “月月……。” “我是说全名。” 月月摇头:“我……我没有名字,月月是红姑给我取的。” 郑青头疼的扶了扶额:“这样吧,你就跟着明镜,叫明月吧,好听又好记。” 月月愣了愣,眸底绽放出一抹亮光,弯成了月牙儿。 “我有名字了。” 和代号不同,有名有姓,她叫明月,和明镜小姐一样的姓。 郑青的家很大,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到处干净的纤尘不染。 郑青打开客房门:“你先住这间吧。” 明月抬头看着他,非常真诚的说道:“庆少爷,谢谢您。” 郑青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谁让咱们有缘呢,时间不早了,睡吧。” 话落转身走进了主卧,房间门紧紧关上。 明月抬手摸了摸他刚才碰过的地方,甜甜的笑了。 在夜店的时候,房间燃的有催情香,庆少爷让她服了解药,没有动她,两人联合演了一出戏,骗过了红姑。 他和别人不同,他是一个好人。 “仙仙,你说得对,他是我命中的贵人。” 这是明月很久以来第一次睡的这么香,一觉到天亮。 梦里有海浪的拍打声,蓝天白云近在咫尺,海风吹拂着脸颊,像记忆中儿时母亲温柔的低语。 明月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她看到周围陌生的陈设,才终于明白,不是做梦。 简单洗漱了一下,明月打开厨房的冰箱,只有一些冷冻食品,准备做个简单的早餐。 这时大门口忽然传来开门声,明月以为是郑青早上出门了,赶紧从厨房探出头。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两人大眼对小眼,同时傻眼。 小文手里提着干洗过的西装,警惕的盯着厨房的女孩:“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庆总家?” 明月摇头:“姐姐您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小文盯着女孩清纯逼人的脸蛋,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难道是庆总的女朋友?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只是这女孩漂亮是漂亮,但衣服穿的也太不正经了,原来庆总喜欢这种类型的。 小文把西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庆总女朋友吗?” 女朋友? 明月的脸瞬间红透了,拼命摇头:“我……我不是,姐姐您误会了。” “难道跟庆总在一起让你很丢人?” “不是的姐姐……。” “行了。”小文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忽然皱了皱鼻子:“什么东西糊了?” 小文推开明月奔进厨房,飞快把燃气关了。 灶上的煎锅里,鸡蛋已经糊透了。 明月垂着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文噎了噎:“我有怪你吗?搞得好像跟我欺负你了似的。” “姐姐……。” “别叫我姐姐,咱俩谁更大还不一定呢。” 明月抿抿唇。 这时郑青从卧室走出来,看到厨房门口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早啊。” 话落走进了卫生巾。 两人同时愣住了,刚才从卧室出来的,分明是一个女人。 小文扭头,眼神有些同情的看着明月。 庆总玩的花啊。 明月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她……她是庆总的女朋友吗?” 小文摇摇头,撸起袖子走进厨房。 “你去歇着吧,我来做早餐。” 她已经不忍去看这女孩的表情了。 卫生间,上完大号,站在镜子前,郑青的思绪终于回笼。 她摸摸自己的脸,和一头长发,脸色如遭雷劈。 家里没来过外人,因此在家的时候她从来不易容,倒是给忘了,家里现在多了个人。 刚才小文也在,把她这幅尊容看光了。 郑青很快冷静下来,两人根本不可能想到庆争是女的,这个风流之名,只能让庆争背了。 郑青打开卫生间的门,淡定的回到卧室。 化完妆收拾整齐再次走了出来。 小文做好了早餐:“庆总,吃早饭吧。” “辛苦了。” 小文笑笑:“不辛苦。” 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小文试探道:“庆总,您女朋友不吃吗?” “她不喜欢见生人。” 小文愣了愣,明明刚才还跟她们打招呼,长的可漂亮了,还有点眼熟呢,长的很像一个女明星。 郑青一边吃早餐,一边说道:“董佳贺住院了,你等会儿去医院看看他。” 小文压下心底的惊讶:“好的庆总。” “对了庆总,瀚海的李总约了您喝下午茶,您要不要……。” 瀚海是公司新项目的投资人,现在项目马上开启,这个李总找她能有什么好事,不用想就知道要开始塞自己的小三小四了。 “推了。” 小文应是:“庆总,按计划下周就是发布会,如果请不到安阳,几大投资商不会满意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搞定的。” 郑青喝完牛奶,瞥了眼安静的明月,“有时间带她去商场买几身衣服,你们女孩子平时吃的用的都安排上。”话落将一张银行卡推到小文面前。 “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这几天你就跟着小文。” 郑青嘱咐了几句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庆总对你挺好的。”小文盯着女孩年轻漂亮的脸蛋,眼神透着羡慕。 长得这么漂亮,倒是适合当明星。 明月抿抿唇:“遇上庆少爷是我的荣幸?” 小文挑了挑眉,这年头,小三都理直气壮了。 —— 京州已是天寒地冻,大清早的,屋檐下结了厚厚一层冰棱。 曲家的佣人清扫着院门口的积雪,细致的清理着地上的冰块,先生出门踩到就不好了。 这时二楼传来“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在这格外清寂的早晨分外明晰。 佣人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曲家每天例行公事,大家早已习惯了。 难怪先生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弟弟,能不生白发吗? “曲兰亭,你非法监制人身自由,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亏你还是公职人员,你这么做就是知法犯法。” “曲兰亭,你放我出去……。” 384 逃离 早饭的餐桌上,佣人大气也不敢出。 云墨皱眉说道:“小少爷天天闹腾,也不能总是关着他。” 曲兰亭慢腾腾的吃着早餐,闻言淡淡道:“关一天是一天,总比跑去江州送死强。” 如今蒋春岚和冉腾霄的斗争已是迫在眉睫,双方仇恨滔天,必定是不死不休。 小飞心思单纯,涉世未深,根本斗不过那群老狐狸,且因为他当年目睹了冉博文之死,除了已死的禹江外,他是唯一目击证人,双方都不会放过他的。 如今明镜又掺和进去,小飞剃头挑子一头热,莫要真的应验了枯叶大师的批语。 即使小飞恨死他,他也不会放他出去。 “我是怕他走极端。”云墨从小看小飞长大,深知这孩子脾气。 曲兰亭拍下筷子,“你在家守着他,如果人没了,我拿你是问。” 话落拿起大衣,在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 曲飞台从二楼看到了曲兰亭的背影,拿台灯吭哧吭哧砸窗户,然而窗户是防弹玻璃的材质,就算砸上一天也别想有一丝裂缝。 曲兰亭大步离去,从头至尾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曲飞台扔掉台灯,无奈的瘫坐在地上。 房间内乱成一片,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甚至怕他寻短见,把所有的陶瓷制品以及锋利物品全部收了起来。 门打开一条缝,佣人把早餐推了进来。 “小少爷,吃早饭吧。” 门上拴着一根链条,防止佣人送饭时曲飞台逃出去。 曲飞台已经三天滴水未进,嘴唇干涸起皮,双眼疲惫充血,整个人异常憔悴,再看不出一丝曾经娱乐圈顶流男神的风采。 他靠着墙,缓缓的倒了下去。 佣人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云墨先生,不好了……。” 云墨沉着脸喝道:“喊什么。” 佣人惊慌道:“小少爷晕倒了,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可别出什么意外。” 云墨眉头紧蹙,大步往楼上走去,房间的钥匙他保管着,打开门确实看到曲飞台倒在地板上。 “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请他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佣人离开后,云墨把曲飞台抱起来放在床上。 家庭医生很快到达,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长时间未进食身体虚弱脱水所致的晕厥,先输点葡萄糖恢复身体机能,慢慢进食流食,否则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输上葡萄糖点滴,家庭医生去休息了,云墨守在床边。 大床上,少年双眼紧闭,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不安的皱起。 “不……不是我杀的……。” 云墨凑近了,才终于听清几个字。 这么多年,小少爷一直没有走出来。 现在好了,直接成为噩梦了。 造化弄人。 云墨本来还担心这是小少爷使的苦肉计,然而一天过去了,小少爷依旧没醒,也不知是该着急还是该放心。 这时一个小姑娘“噔噔瞪”飞快的跑了进来,趴在床边摇晃昏迷的曲飞台:“小叔叔,小叔叔你怎么了?你起来陪我玩啊。” “悠悠小姐,不要打扰小少爷休息,咱们先出去吧。”云墨柔声哄道。 “不要,我要陪着小叔叔。”小姑娘紧紧的抱着曲飞台的手臂。 云墨无奈,只能继续陪着。 小姑娘叫曲悠然,今年六岁,国际幼儿园大班。 作为曲兰亭的女儿,她是曲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她眼睛里掉的不叫眼泪,叫金豆子,云墨最怕她哭了。 “云墨叔叔,我有点饿了,能不能帮我去厨房拿一点点心呢?”小姑娘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云墨起身:“好,你陪着你小叔叔,我去给你拿点心。” 云墨前脚刚走,后脚曲悠然捏住了曲飞台的鼻子,嘻嘻笑道:“小叔叔你别装了。” 曲飞台猛然抓住她的小手,睁开了双眼:“小丫头,你谋杀亲叔啊。” 曲悠然撅起嘴巴:“谁让你骗我的。” 曲飞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悠悠,叔叔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但是爸爸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把你关了起来,爸爸太可恶了,小叔叔我支持你。” 小姑娘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曲飞台苦涩一笑:“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小姑娘双手托腮,明亮的眼珠透着聪慧狡黠:“小叔叔你告诉我,我未来的小婶婶是不是长的特别漂亮啊……。” 曲飞台愣了一愣,“小婶婶?” 小姑娘一脸天真:“对的呀,小婶婶……。” 曲飞台捂住她的嘴:“别乱说。” 曲悠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小叔叔你耳朵红了耶,你害羞了。” 曲飞台面对古灵精怪的小侄女,显得有些无措。 “小叔叔,你放心,我会帮你逃出去见小婶婶的。”曲悠然捂嘴偷笑。 忽然曲悠然耳朵一动,“小叔叔你快躺下,云墨叔叔回来了。” 曲飞台立刻躺下闭上双眼。 是夜,曲家陷入一片沉睡。 门口守夜的人歪在墙根上呼呼大睡。 一个黑影猫着腰溜过来,摸出钥匙打开卧室的门:“小叔叔,我来救你了。” 曲飞台皱眉问道:“你从哪里弄的钥匙?” “我把李妈治失眠的腰偷偷放在了给云墨叔叔喝的水里,溜进他的房间偷的钥匙,小叔叔你快走吧,晚了会被发现的。” 曲飞台心情五味杂陈,“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偷东西,这样做是不对的,知道吗?” “小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会给云墨叔叔道歉的,你快走吧。” 曲飞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叔叔谢谢你。” 曲飞台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中。 曲悠然缩了缩肩膀:“好冷~” 刚转身,差点吓死。 “爸爸……。” 曲兰亭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隐藏在黑暗中,曲悠然吓的一个哆嗦。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拦在了门口,“爸爸,你把小叔叔关起来是不对的,他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最怕的人就是曲兰亭,但是此刻为了小叔叔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曲兰亭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幸福?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是幸福吗?” 曲悠然骄傲的挺起胸膛:“我当然知道,幸福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对也要和她在一起,就像小叔叔那样……。” 曲兰亭摇了摇头,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天冷,回屋睡觉吧。” 曲悠然抓着他的衣角仰头:“你还会把小叔叔抓回来关起来吗?” “关的住他的人,关不住他的心,随他折腾吧。” —— 京州的凌晨足有零下十几度,曲飞台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没走几步就冻得没了知觉。 他顾不上那么多,拼命的往山下跑,跑着跑着身体出了汗,就没有那么冷了。 走了很久终于看见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停在他面前,曲飞台看到后座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喝的醉醺醺的,酒气隔着车窗都闻到了。 曲飞台皱了皱眉,司机催促道:“快上车吧,大半夜的你等不来车了,没一会儿都得被冻死。” 曲飞台无奈坐上了副驾驶。 “师傅,去春熙路18号。”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富人区,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只是夜晚光线昏暗,看不清脸,倒是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倒是后座有些飘然的女生听到这个声音,嘟哝了一句:“好像我男神的声音啊……。” 男生不满的说道:“你男神不是我吗?” 女生嗤笑道:“就你?能跟我男神曲飞台比吗?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曲飞台缩在椅背里,沉默不语。 司机打开广播,传出主播温柔知性的声音,抚平每一个深夜疲惫的灵魂。 “夜半歌声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播小雅,刚刚啊有一位听众朋友打来热线电话,他大学暗恋的女神明天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他想点播一首曲飞台的白衣,送给他暗恋的女孩,祭奠那段暗恋的岁月……。” 熟悉的前奏响起,后座的女孩忽然探头过来,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深夜的大马路上,女孩疯癫的歌声透着几分凄厉,为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赋予了几分悲情色彩。 司机叹气:“又一个失恋的,这首歌成了失恋神曲了?十天有八天都是点这首歌的,理由五花八门。” 曲飞台一声不吭,扭头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夜景。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去,所有人都听出了这首歌苦涩的外表下悲伤的基调,只有他还在自欺欺人。 出租车进不了春熙路,曲飞台正要下车走进去,忽然想到没付钱,他摸遍了全身,没有手机也没有零钱。 曲飞台摘下手腕上的手表递给了司机:“patek phlippe的限量款,抵做车费吧。” 话落推开车门下车离开。 司机连忙叫住他:“你别拿块破表糊弄我……。” 后座的男生看到那块亮闪闪的表,瞬间醒酒了,双眼放光的扑过去:“师傅,我给你一千块钱,你把这块表卖给我吧……。” 司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块表不简单,立刻收了起来:“想得美。” 男生咬咬牙:“五千块卖给我行不行?” 司机震惊了,一块表这么值钱吗?怪不得来春熙路,果然是有钱人。 —— 春熙路往里走,全是独门独户的四合院。 找到门派上标十八的那户,曲飞台咳嗽了几声,走过去准备敲门,想到什么,抬起的手落了下去。 正要离开,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溜出来。 曲飞台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那人愣了愣,飞快的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飞、我还以为眼花了,真的是你,你不是被你大哥关起来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言难尽,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话吧。” “走走。”白子琰搂着他的肩膀,“我跟你说,我哥跟你大哥有得一拼,天天跟防贼似的盯着我,实在受不了了,半夜计划着离家出走,去江州投奔明镜去……。” 白子琰忽然闭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曲飞台。 见曲飞台没什么反应,偷偷松了口气。 曲飞台抿抿苍白的唇:“你要去江州?” “本来计划是,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然兄弟比较重要。” “我们一起去江州。”曲飞台斩钉截铁的说道。 白子琰愣了愣,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明镜是冉博文的女儿,你好像对此很介意,既然如此,就别勉强自己了。” 明镜的身世太雷了,不仅曲家无法接受,他大哥听说了他跟明镜关系不错,明令禁止他以后和明镜一起玩耍,否则打断他的腿,怕他再跑去江州,就把他给关了起来,他这也是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的。 “不、我欠她的,我要亲自还给她……。”曲飞台握了握拳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子琰一头雾水,越来越糊涂了。 他连忙追上去,“咱俩现在一没证件,二没钱,要怎么去江州啊?” 曲飞台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先跟我去一趟公司。” 白子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还是个顶流明星。” 曲飞台没敢回住处,他怕曲兰亭派人守株待兔,在公司楼下等到早上,终于在八点多的时候等到了黄超。 黄超抱着他好一顿哭,自从江州那晚宴会后他就失联了,打了多少电话犹如石沉大海,他都报警了,警察一听曲飞台的名字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黄超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怀疑曲飞台是不是惹了什么大人物。 “你要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曲飞台沉声说道:“帮我挂失身份证,重新办理,另外,借我点钱。” 黄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不会犯了什么大事,正被通缉吧?小飞你可别吓我啊,我有心脏病的。” 白子琰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道:“比通缉还严重,唉,可怜的小飞啊……。” 黄超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倒退了一步,苍天哪,天要塌了。 385 剧本 江州。 又是一个平常的周六。 一辆凯迪拉克停在山庄大门口。 车窗半降,露出女子干练漂亮的脸蛋。 “您好,我姓戴,来给明镜小姐送礼服。” 毛二想起来了:“大小姐提前通知过,您快进去吧。” 话落升起了道闸。 戴茜感激的笑了笑,发动车子从闸口驶入进去。 副驾驶座上的助理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惊叹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冉家吗?太壕了吧,这是直接占了一座山头啊。” 很多人对冉家知之甚少,明镜身世曝光后,大家主动或被动的去了解了冉家,越了解越惊心,但都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随之助理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听说冉家的家主很可怕,万一他不喜欢我们……。” 怎么有一种踏入狼窝的感觉? “别想那么多,我们是明镜小姐请来的,她不会让我们出意外的。” 庄园内时不时有黑衣人巡逻,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步伐规整,面色严肃,看着就令人心生压迫。 到了一扇凯旋门前,出现一个黑衣人将她们拦下,说是后边就不能开车进去了,必须步行。 两人只能下车,提着东西往里走,欣赏一下此地的风景,也算不虚此行。 直到一座仿佛童话中的城堡出现在眼前,两人同时傻眼了。 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笑吟吟的走出来:“戴总是吗?大小姐恭候多时了,跟我来吧。” 戴茜还算淡定,她的助理已经腿软了。 小花把两人带去了二楼一间休息室,明镜坐在茶台前,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戴总,别来无恙。” 戴茜笑道:“现在想见明镜小姐一面可太不容易了。” 明镜把一杯茶递到她面前,戴茜连忙双手接过。 喝了茶她准备说正事,“明镜小姐明天参加活动的礼服由我亲自设计制作,今天拿来给明镜小姐过目,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修改。” 戴茜从助理手中接过礼盒,打开盒盖,取出裙子抖落,月白色的星空裙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 明镜上身试了试,不管胸线还是腰线都非常合适,量身定制,完美无缺。 戴茜感叹道:“这件礼服全世界独一无二,当是我送给明镜小姐的礼物,多谢明镜小姐这半年来对我们品牌的宣传和照顾,当然一件礼服是万万不足以报答的,姑且算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明镜面色始终淡淡的,微笑颔首:“我很喜欢。” 戴茜没有在冉家多逗留,接下来她还要去祝家给明心送礼服。 没错,明天的时尚盛典活动明心也要参加,她如今是余女郎,签约了影视公司,明天将会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媒体面前。 明心的礼服就是明镜交代她准备的。 戴茜离开冉家,又匆匆赶往祝家。 她先去拜访了祝夫人林清,本以为找回了亲生女儿,祝夫人精身神气色会不错,但没想到她却一脸病容,形容憔悴。 “夫人,您是生病了吗?有没有看过医生?” 林清对她有知遇之恩,如今见她如此模样,心底也不好受。 “死不了……咳咳……。”说了两句话,林清便捂嘴咳嗽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姑姑,该喝药了。” 这女孩身材高挑,容貌清纯秀美,令人眼前一亮。 听她叫林清姑姑,原来是林清的侄女,怎么之前从没听林清提起过呢。 女孩见到她微微一笑,“戴阿姨,您好,我叫林雅。” 谈吐大方得体,戴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林清一听要喝药,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姑姑,表妹走之前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把药喝完,不然我可没法向表妹交代。” 林清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嘟囔道:“苦死了。” 林雅把准备好的蜜饯拿出来,“这是姑姑您最爱吃的徐氏蜜桔,只有喝了药才能吃哦。” 林清硬着头皮把药喝了,苦的眉头全部皱在一起,含了颗蜜桔脸色才好了下来。 想到什么,她没好气道:“心儿又去医院了?” 林雅抬手轻轻落在林清背上为她顺气,笑道:“姑姑,您该休息了。” 有外人在场,林清不便多说,没一会儿就累了,躺下睡着了。 戴茜坐在一楼客厅等明心,林雅送上来亲自泡好的茶水和点心,坐下来陪戴茜一起等。 “恕我冒昧的问一下,林小姐今年多大?” “戴阿姨,您是姑姑的朋友,是我的长辈,叫我小雅就好了,我今年十九岁。” 戴茜对她印象很好,“上大学了吗?” 林雅笑道:“我现在是江州大学大一的一名学生。” “读的什么专业?” “计算机。” 这可是江州大学的王牌专业,分数线几乎媲美华清大学,能考进去的都不是普通人。 这女孩子不仅漂亮,情商高,还聪明,实在难得。 两人聊着天明心回来了。 见识过明镜和林雅的美貌,甫一见到明心,就觉得有些失望。 看来网上说的还真不错,就这样的长相,根本不适合进娱乐圈。 但谁让人家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师妹呢,羡慕不来。 明心听说戴茜是给她送礼服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女孩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虽然没有林雅精致,但却是一个阳光元气的少女,还是挺有自己的风格的。 戴茜取出礼服让她上身试试,明心的三围是明镜告诉她的,加上戴茜的巧手,礼服竟然出奇的合适。 明镜的衣服基本上全是经她手出来的,因此做给明镜的礼服合适是板上钉钉。 看来明镜跟这位师姐的关系真如传闻中一样非常好。 明天的时尚盛典活动是娱乐圈一年一度的红毯大争,女明星的必争之地,一个月前就有不少女明星向她的工作室抛出了橄榄枝,想要她亲自设计礼服。 然而除了明镜和明心的礼服是她亲手设计外,其他明星的礼服一律给她品牌旗下的设计师负责,她的品牌理念就是独一无二,明星最忌撞衫,再加上明镜的影响力,如今她的服装品牌在明星间炙手可热,比国外的大牌还要吃香。 林雅看着明心身上的礼裙,惊叹道:“好漂亮啊。” 黑色小礼裙,剪裁流畅,设计简雅,大气又经典,今年流行的就是黑色,这股时尚旋风还是明镜刮起来的,收腰的设计凸显出几分少女的青春活泼,明心身材高挑匀称,不是那种追求病态的瘦,健康又有活力,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明心看着镜子里的少女,目光有些恍惚。 梁燕然是一线女星,走红毯参加活动,自来都是只穿一线大牌的超季高定,红毯上所向披靡,被誉为时尚女王,只要有她在,其他女星必定要黯然失色。 摸着身上简雅的小黑裙,她心中浮现起一股难言的感动。 所谓过往、皆为序章。 新的娱乐圈征程将从这条小黑裙开始。 是明镜对她的期待、也是祝福。 “师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大小姐,刚空运来的荔枝,新鲜着呢。” “大小姐,您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我可是跟专业技师学习过的……。” 小花围着明镜殷勤的转来转去,明镜无奈道:“明天带你一起去,好了吗?” 小花一脸惊喜的说道:“大小姐您竟然猜到我的想法了,咱俩太有默契了,明天我给您当助理。” 明镜笑笑,低头开始写剧本。 小花忙着端茶倒水,一点也不敢打搅明镜。 她看到旁边有一沓厚厚的文件,封皮上三个大字十分醒目。 这不是一本很火的小说名字吗? 云上风,想当年她上高中的时候天天熬夜看,为小说里主人公的虐恋掉了多少眼泪。 看了眼明镜,她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前打字,根本注意不到她。 小花偷偷伸出手,摸到了文件。 打开一看,瞬间就被吸引进去了。 这个故事,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看完了一半。 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这是影视剧本。 根据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本。 虽然过去了好几年,她对云上风的故事情节依旧记得清清楚楚,但这个剧本中,却进行了合理的改编,将很多bug都给修复了,逻辑自洽,将这个故事变的更加唯美动人。 明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看了眼小花。 小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大小姐,这个剧本是你写的吗?” 明镜笑道:“是呀。” “啊啊啊……。”小花激动的跳了起来:“云上风要拍电影了吗?还是大小姐您写的剧本,我太惊喜了……。” 这孩子跟疯了似的,说着语无伦次的话。 “大小姐您剧本写的也太好了,虽然我不太懂剧本改编,但是您写的剧本比原著还好,感情更饱满,很多bug都修复了,将这个故事变的更加饱满,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大小姐,您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是吗?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朋友要筹拍电影,我便自告奋勇的接了这个活,你喜欢我就松了口气。” “真的要拍电影了?谁演我的男神沐枫,娱乐圈没有男演员能演出沐枫的气质啊…。” “暂时还没定演员,下周要办试镜会,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 小花指指自己:“我也可以去试镜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吐槽道:“我这长相只适合演女主身边的丫鬟吧。” “剧本你已经看过了,你对哪个角色感兴趣?” 小花眼珠子转了转,大小姐这是要帮她走后门啊,“炎歌,我最喜欢炎歌,敢爱敢恨,对女主忠心耿耿,关键她是娃娃脸,不要脸的觉得自己还是挺符合的。” “不过大小姐您不用给我开后门,我要竞争上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小说,如果能参与进去,那就太幸福了。” “好,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明镜把剧本发送到小花的邮箱里:“打印出来就行了,有任何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明镜帮忙写的基督山伯爵的话剧剧本。 小花笑道:“大小姐,到时候我们排练,你作为总编剧一定要来哦。” 这时明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接听。 “那个薄玉姜要来江州了,我这两天比较忙,抽不出空招待她,你派人去机场接她吧,今天下午六点到江州机场。” “真不知道这人搞什么鬼,她双胞胎哥哥不是在江州吗?怎么不找她哥哥,估计兄妹俩感情不怎么样……。” 郑青发现明镜一直没说话,问道:“你如果不方便随便派个司机去接她就行。”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明镜看了眼时间,现在出发刚好来得及。 —— 江州机场人流如织,薄玉姜走出通道口,看到一个举牌子的年轻女孩,牌子上正是她的名字。 “你好,我就是薄玉姜。” 女孩笑嘻嘻道:“薄小姐,您好,庆总安排我来接您,行李给我吧,我送您去酒店。” 薄玉姜跟着她走出机场,六点钟,整座城市已是华灯初上。 深深吸了口气,薄玉姜摘掉墨镜,眸光映着漫天灯火,一眼望不到尽头。 江州、她终于回来了。 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吧。 将人送到下榻酒店,安排的是最顶级的总统套房,小花笑眯眯道:“薄小姐您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薄玉姜关上房间门,不屑的冷笑一声。 夜半三更,一个带着帽子口罩将自己武装的严丝合缝的人离开了总统套房,消失在酒店大门口。 酒店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内,少女收起平板,淡淡道:“跟上去。” 驾驶座的小花双手握着方向盘一脸兴奋,这是跟踪吗? 也太刺激了吧。 “大小姐放心,保证不跟丢。” 她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时就觉得不舒服,这个人果然是有问题的。 那人拦了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车海中。 小花车技高超,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最终出租车停在了西区高档别墅区伯爵公馆前。 明镜透过黑夜看到女子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小区,眸光渐渐幽深,犹如万年寒潭,冰冷入骨。 386 手术 寒风中,别墅低矮的铁门打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周雪目不斜视,将人领到二楼书房前。 抬手轻轻叩响书房门。 “夫人,人到了。” “进。”门内传出女子没有情绪的声音。 周雪打开书房门,恭敬的退去一边,那人走进去后,贴心的关上书房门,守在书房门口。 昏黄的灯光映得并不大的书房多了几分温暖,女子坐在书案后,手执毛笔,落笔成风,鬓发微垂,温婉又优雅。 来人摘下遮面的口罩和帽子,“夫人,好久不见。” 女子并未抬头,执笔的手稳稳当当,“薄小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夫人此话折煞我了,若当初没有夫人的知遇之恩,又何来我的今日,我是来报答夫人的。” 闻此女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她放下毛笔,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哦?如何报答我?” 女子微微一笑,“以冉博文女儿的命、报答夫人。” 蒋春岚眸光微闪,“若不能一击必中,就不要打草惊蛇了,她已经不是以前一无所有的小尼姑了。” “夫人放心,我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您的身上。” “你似乎太高估自己了,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蒋春岚语气讥讽。 薄玉姜脸色微僵,很快笑道:“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软肋,打蛇打七寸。”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蒋春岚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夜鹰呢?他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薄玉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没……没有,当初夫人安排我脱离组织,我便与夜鹰失去了联系……。” 蒋春岚脸色愠怒:“这个该死的家伙,需要他的时候永远找不到人。” “夫人……夜鹰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当年骗他的事情……?”薄玉姜犹豫着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不可能,姜雨已经挫骨扬灰,谁告诉他真相?再说了,我有权利处决手下任何一个人的命,他若因此记恨我,我便真是看错了人。” 薄玉姜不敢说她已经见过夜鹰了,而且夜鹰也认出了她。 对于这个前首领,她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比面前的夫人还要深的畏惧。 如果夜鹰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此时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薄玉姜不敢抬头。 “我安排你进薄家,并不是让你去享福的,说说吧,有什么发现?” —— 半小时后,周雪送薄玉姜离开。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听到手机里的哭声,周雪脸色一瞬间变了。 “芳芳,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呜呜姑姑~”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这时手机里传出一道温润清朗的嗓音,压制了周雪不由自主的慌张。 “您好,我是芳芳同学的老师,她的爸爸张先生突发疾病入院,需要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您是唯一能联系到的亲属,请立刻来人民医院急诊科。” 病危通知书? 周雪身体晃了晃,猛然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她深吸口气:“麻烦您了老师,我现在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周雪给蒋春岚告了假,蒋春岚听说她家里出事了,皱了皱眉,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并说有任何需要给她打电话,便让她离开了。 周雪开车匆匆赶往医院,一路上心绪不宁,在一个十字路口差点与前车追尾。 赶到医院,她车子来不及停就飞快跑向急诊科,张云芳看到她哭着扑过来。 “姑姑~呜呜爸爸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周雪蹲下身摸了摸张云芳的脑袋,安慰她:“不会的,爸爸不会有事的,有姑姑在,姑姑绝对不会让爸爸有事的。” 这时头顶落下一道温润的声音,“别着急,医院已经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周雪抬头,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斯文又儒雅,风度翩翩。 张云芳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姑姑,他是我的老师。” 男子伸出手:“您好,我是芳芳同学的数学老师,岑宁。” 周雪握了握对方的手,很快松开,她不动声色的问道:“是你送我哥哥来医院的吗?” 男子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撩气。 “今天是芳芳同学的生日,我受邀参加她的生日party,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先生突发疾病,我便赶紧叫了救护车,将人送来医院。” 今晚来的都是张云芳同龄的小孩子,他是除了张爸爸外,唯一的大人。 周雪点头:“谢谢岑老师,您帮了我们家大忙。”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周雪认真看了他一眼,发现男人也在看她,镜片后的眼睛温润通透,澄静明朗,坦然而真诚。 周雪心底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没有在意,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男子唇边笑意渐深。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谁是张桥的家属?” 周雪赶紧走上前:“我是。” 护士打量了她一眼:“你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我哥哥到底生了什么病?” 护士拿出病危通知书给她签署,周雪拿着笔的手忍不住发颤。 签完名交给护士,护士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患者对什么药物过敏,有过什么病史,周雪把知道的都说了。 “我哥哥身体一直很健康,连感冒发烧都没有得过,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护士叹气:“患者是常年高血压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若晚送来几分钟,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只是目前情况凶险,必须在入院九十分钟内做pci治疗……。” “护士,不管花多少钱都行,一定要救回我哥哥……。” “患者的情况不太好,这个手术是有很大风险的,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雪脸色苍白,“不……。” 护士双眼一亮:“薄医生?” 周雪猛然扭头,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子信步走来,他温声道:“已经向院长报备过了,我来主刀这场手术。” 年轻的女护士惊喜不已,连忙向周雪介绍道:“您的哥哥太幸运了,这位可是享誉国际的外科大师薄医生,由他主刀,您哥哥定可以转危为安。” 护士向家属下这种保证委实不该,但圈内已经神话了薄玉浔,怎么夸都不稀奇。 周雪自然认出了薄玉浔,他跟夫人纠葛很深,总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主刀自己哥哥的手术。 周雪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但是为了哥哥,她不得不低头。 “薄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回我哥哥。”周雪苦苦哀求。 男子长身玉立,闻言淡淡道:“这是我的职责,我会尽力而为。” 话落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手术室。 周雪失魂落魄的坐在塑料椅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递到她面前。 周雪抬头,男子蹲在她面前,将奶茶塞到她手里。 “我听说过薄医生的大名,由他出手,你哥哥定可以转危为安,为了芳芳,你也要撑起来。” 周雪看着偎依在她身上困得揉眼睛却不敢睡着的小姑娘,心情酸涩。 她将芳芳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爸爸会没事的,姑姑向你保证。” 小姑娘这才安心的睡过去。 周雪接过奶茶,杯身上传来的热度拂去了手心的冰凉,温暖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周雪抱着张云芳立刻站了起来。 张云芳似有所觉,揉了揉眼睛睁开了双眼。 薄玉浔一身手术服走了出来,面对周雪焦急的询问,他温声说道:“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监护病房,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并发症,就算脱离危险了。” 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 周雪似被抽去浑身力气,整个人往后跌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双臂,周雪单薄的后背靠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男人坚实有力的心跳。 —— “竟然又被薄医生打脸了,刘主任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那可是薄医生,他大学的时候就有预判阎王的外号,他一眼就看出了张桥的病例有问题,结果刘主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倒打一耙薄医生为难他,倚老卖老,呸……要不是薄医生妙手回春,患者真的出了事,到时候家属追责起来,刘主任也完蛋了。” “你看刘主任今天吓得都没敢来,估计以后更没脸面对薄医生了吧……。” 两个护士说说笑笑着走远了。 周雪提着食盒从门后走出来,走到垃圾桶边,将食物扔进了垃圾桶。 薄玉浔虽然是哥哥的救命恩人,但两人立场有别,她与薄玉浔走得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会招到夫人的猜忌与不满。 这不仅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薄玉浔。 —— 这两天江州机场可谓是星光璀璨,人头攒动。 蹲守的媒体狗仔数不胜数。 一年一度的风铃时尚盛典将于今天在江州某歌剧院举办,从上午开始,明星陆续抵达江州机场,不管男星还是女星,将机场当成了秀场,机场照陆续轰炸热搜。 盛典活动全程直播,六点明星开始陆续走红毯,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 微博热搜及各大娱乐论坛都开始热闹起来,翘首以盼着今晚的红毯,这才是最精彩的地方。 风铃杂志官网在两点的时候放出了参加活动的明星名单,几乎出动了半个娱乐圈,大家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镜。 全网沸腾。 这个不是明星却比一线明星还要火的人,自从综艺之后便不再踏入娱乐圈,谢绝任何邀约采访,大众对她本人十分好奇,尤其在她成为冉家人后,那种她身上笼罩着的神秘色彩越发令人向往和好奇。 没想到她竟然会参加今晚的活动,她要和一群女星走红毯,想想就激动。 画面一定很精彩。 全网期待值拉满。 其中赫然发现了祝明心的名字,这个名字虽然不比明镜名气大,但也是热点人物,新晋余女郎,还是明镜的师姐,大众都很期待她的第一次露面。 年底活动太多了,网友本来没什么兴趣,自从得知明镜参加后,全网的热情瞬间被调动起来,直播的预约人数飞快突破峰值,明镜的名字也上了热搜榜。 祝家,林清喝了药,林雅喂给她一枚蜜桔。 细心的给林清掖了掖被角,控制好房间温度,林雅温声说道:“姑姑,要不我还是留下来陪您吧,您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林清摆摆手:“我可以,你陪着心儿去吧,她第一次走红毯,你陪着她也能帮衬着点。” “明镜表妹也会去,有她看顾着,心儿表妹肯定没事的。” 林清心想也是,想到什么她握住林雅的手。 “你还是去吧,去长长见识。” 林雅叹气:“那姑姑您拿好手机,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明心换好礼裙,化好妆做好造型,走进来和林清告别。 林清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眶渐渐湿润。 “我女儿真美,今晚一定会艳冠群芳。” 明心弯腰抱了抱她:“妈妈,您在家等我,我参加完活动就回来陪您。” 林清拍了拍她的背:“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明心和林雅离开祝家,前往酒店。 此次明心是和火焰剧组一起走红毯,也算是借着此次时尚活动为电影做一个前期宣传。 余大维和周正汝今天中午来到了江州,明心将两人安排进酒店,她现在要去酒店和两人汇合,然后一起坐车前往大剧院。 周正汝一身精裁西装,绅士儒雅,风度翩翩,看到等在大厅的少女,目光微微一亮。 “心儿。” 少女闻声转过头来,笑着开口:“周老师。” 女孩的笑容疏朗大气,像春日枝头的嫩芽,明媚鲜艳,灿烂夺目。 周正汝走过去,忽然皱了皱眉,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肩头。 “穿得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 明心无奈的笑了笑:“周老师无愧直男的称号。” 她脱下外套还给周正汝,从身后的林雅手中接过羽绒服,“周老师放心,我冻不着。” 林雅眸光微闪,这位久负盛名的影帝,对明心的态度很不一般啊。 旁边余大维咳嗽了一声,提醒周正汝注意点。 387 红毯 “听说伯母生病了,现下好些了吗?” 房车平稳的驶在江州的大道上,落地窗外夕阳西下,透过玻璃窗洒落下斑驳的光影。 明心闻言愣了愣,礼貌的笑笑:“多谢周老师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周正汝落在明心身上的目光隐含一丝克制的心疼。 这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原来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好在苦尽甘来。 明心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 她是过来人,太明白周正汝的目光代表什么。 曾经她付出一腔真心,却换来无情的背叛,直至死于非命。 那个人当初比周正汝表现得更绅士更体贴,然而结果是什么呢? 老天怜悯她,给了她从头开始的机会,她不会再赌男人的真心了。 明心的目光渐渐转为冷淡,犹如一汪冰潭。 这时余大维说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在家里多陪陪父母吧,你的戏份拍的差不多了,剩点补拍的戏份等过了年再说,不耽误进程。” 明心连忙说道:“多谢导演,不过不用对我特殊照顾,该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若想赶明年暑假档,必须在过年前把所有戏份拍完,这样影视公司才好做后期。” 电影就要趁热打铁,明年暑假档是最好的档期,但是这部电影有大量特效,特效公司得加紧赶工,能不能赶在暑假档还真不好说。 她的态度摆在这里,余大维没有多说什么,欣慰的点点头,“那行,下周一去金陵影视城报道。” 巧了,金陵影视城就在江州隔壁的马华市,两个小时的车程,如此一来她也能就近照顾家里了。 余大维注意到坐在明心身边十分安静的林雅,问了一句:“这位是……?” “她是我表姐,林雅。” 林雅笑着点点头:“余导演好,久仰大名。” 余大维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换个人就是猥琐老头,但余大维目光坦荡,万万想不到那上边去。 林雅有些紧张的抓住衣角,微微垂眸。 余大维是名导,更是艺术家,也是美学大师,他挑选的余女郎,无一不是圈内万里挑一的骨相美人儿,因此在曝出明心是新晋余女郎后,外界的反对和质疑声才会那么大。 从长相上来说,明心根本不符合余大维的审美。 反而林雅,这种清新淡雅小家碧玉的类型才是他的审美。 余大维很快挪开了视线,什么也没说。 林雅偷偷松了口气,莫名的,又有些失落。 —— 江州机场,一行三人从出口走出来,只见那是三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狗仔们还没来得及看清,三人就如同一阵旋风般离开了机场。 “有没有觉得中间那个人的背影、有点眼熟?” “曲飞台?化成灰我也认得。” “可是嘉宾名单中并没有他啊?” “可能是压轴的神秘大咖吧。” 一群狗仔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明镜和曲飞台这对绯闻情侣,今晚在活动中相逢,会是怎样一种场景,实在太让人期待了。 三人坐上车,曲飞台摘下帽子和口罩,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司机是活动主办方派来接他们的,之前活动主办方力邀曲飞台,黄超找不到曲飞台,便给婉拒了,无奈活动主办方另请了一位大咖压轴。 没想到就在今天早上,黄超忽然答应了主办方的邀约,主办方立刻更改了策划,将原先的大咖安排到另外的位置上,跟时尚这块的适配度,年轻人中还得是曲飞台。 车子停在路边,另一辆车里下来一位年轻人,走过来送来一套高定西装。 时间紧急,黄超联系了江州这边的服装品牌,挑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对方一听是跟曲飞台合作,受宠若惊。 曲飞台在车内换好西装,黄超打开车内早准备好的化妆箱,亲自上手给曲飞台做造型。 在当经纪人之前,黄超的主业是tony老师,多年没干,手法有些生疏了。 黄超退开看了一眼:“完美,真佩服我自己的手艺。” 白子琰开玩笑道:“你这手艺,当经纪人真是屈才了。” “白少爷有眼光。”黄超拿着修容在曲飞台的颧骨处扫了扫。 “脸都瘦脱了相,这些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瘦的让人心疼。” 黄超妙手回春,完美的遮盖了曲飞台憔悴的面色,只是…… 黄超看着他的眼睛:“小飞,你变了,你的眼睛里,多了一层忧伤。” 再也不是从前的小飞了。 曲飞台勾了勾唇,笑意未达眼底。 “是人,总会变的。” 白子琰抽空刷了下微博,“小飞,明镜也会参加今晚的活动。” 白子琰不敢看他的脸色,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曲飞台很平静。 “我知道。”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白子琰却感受到了暗流汹涌。 —— 六点整,明星陆续抵达红毯,媒体环绕,各平台直播口严阵以待。 在第一位明星段潇潇踏上红毯的那刻,今晚的大戏缓缓拉开了帷幕。 今晚受邀参加的明星大大小小,有名气的没名气的总共有一百多位。 为了节省时间,那些小明星都是一起走红毯,其中不乏穿的暴露以此来搏出位,还有位更奇葩的,直接穿着三点式泳装走红毯,够low,但也够惊爆眼球,直接就被骂上了热搜。 网友大呼辣眼睛,这位小明星达到了目的,不怕骂,就怕不骂。 越骂知名度越高,流量越大。 很快网友就扒出了这位泳姐的个人信息。 “潘晶晶,网红出身,以前靠着假名媛的身份营销,被人拆穿后名声臭了,这是又傍上了哪个瞎了眼的煤老板,主办方也不审核一下嘉宾的吗?这么low的人也放进来,真心疼我家哥哥姐姐跟她坐一起。” “这张整容脸,双眼皮都剌的能划船了,下巴削的能当锥子使了,看一眼都是对我眼睛的侮辱,妈妈呀救命……。” “这位姐可是著名的海女,在江州网红圈里都烂大街了,有钱就上,这种人能指望她有什么节操?真心疼今晚的男明星。” 一听这人的辉煌史,男明星的粉丝心高高吊了起来。 潘晶晶今晚大胆的搏出位的举动算是一举成功,让全国网友都记住了她的名字,虽然是骂名。 但现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骂名也是名,流量变现,就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紧接着童星韩影走上红毯,这位家喻户晓的童星没有长歪,越长越俊秀,加之成绩不错,今年的一日三餐帮他稳固了知名度,成功踏入新晋小生的行列,人气炙手可热。 他笑眯眯的挥手,一边走一边和媒体打招呼。 “哇韩影弟弟好帅啊,好像比上次见的时候长高了呢。” “十六岁就一米八了,弟弟是吃了什么神药?真的不能再长了,不然以后跟女演员不好搭戏啊。” “韩影弟弟为什么走那么快,这是走红毯不是赶着回家吃饭啊喂……。” 不到半分钟,韩影就消失在红毯尽头。 一众媒体看着相机里模糊的人影,一阵无语。 而网上也因为韩影的直男式红毯掀起了一波讨论,全是友善的调侃。 相比没底线的网红,还是国民看着长大的童星更招人喜欢。 “赵凝涵啊啊啊今晚的造型太美了,姐姐杀我……。” 走上红毯的是如今圈内的一线花旦赵凝涵,走到这个地位,容貌自然不差,明艳大气的类型,很舒服的长相。 之前一直被梁燕然压一头,自从梁燕然死后,就成了赵凝涵的天下,不过跟年轻小生的绯闻越传越烈,虽然炒了热度,却对她的名声造成了一定影响。 紧接着走上红毯的是当红流量齐畅,人气所向披靡,几乎刚走上红毯,网络就顿了一下,粉丝实在太多太热情了,把端口都刷卡顿了。 在他之后是当红小生李俊义,新生代小花谢依茗,以及著名的老艺术家邹靖宇,和邹靖宇一起走上红毯的是他的老搭档国民主持人赵鑫荣。 随后是国际超模琳达,名导安阳。 “啊啊啊是周正汝周影帝,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哥哥了,呜呜哥哥闭关拍戏后,想见他一面真是太难了。” “余导精神头还不错,这是给新电影做宣传来了吧。” “俩人中间的女生就是新晋余女郎?明镜的师姐吗?长的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差啊,最起码身材挺好的,不比超模差,看着很健康的样子……。” “小黑裙真好看,就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妥妥的衣裳架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可以不相信余导,但不能不相信余导的眼光,他挑出来的人能差到哪儿去,网上黑过头了,师姐长的挺好看的,很有记忆点,比那些千篇一律的整容货好一百倍。” “师姐好看的呀,娱乐圈没这种类型的吧,一定会大火的相信我,我眼光从没出错过。” “看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朵肥厚,嘴唇敦厚,是最佳的福相还是旺夫相呢,以后娶师姐的人有福了。” 明心在余大维和周正汝的陪伴下走上红毯,大家都以为这位新人会紧张会无措,甚至有人等着看笑话了,然而让大家失望了。 少女自信从容,游刃有余,甚至面对媒体的镜头摆出的pose极为有技巧,能拍出最佳的角度,将少女疏朗大气的微笑永恒的摄入镜头中,以后回溯,就是最经典的抓拍。 “这是第一次走红毯的新人吗?我怎么觉得她比赵凝涵还要有气场?真是奇了怪了。” “我太喜欢师姐了,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美,师姐美的太独特了,长的也很舒服,就是佛家说的那种福相吧,一看就是善良又有福报的。” “本以为会看到师姐的窘态,没想到打脸了,跟影帝走在一起,还挺登对的,影帝和他的小娇妻……脑子里有画面了。” “这对有点好磕耶,大叔和小娇妻,上头……。” 其中不乏说难听话的黑子,很快被怼的自闭了。 周正汝在圈内口碑很好,也从未跟女明星传过绯闻,素来洁身自好,如今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他地位高,实绩到手,恋情根本影响不到他的事业,他的粉丝跟他本人一样佛系,天天都希望他家哥哥早点找个贤惠的姑娘结婚生娃,然后看他上带娃综艺。 如果跟明心传绯闻,粉丝倒也不排斥,这姑娘是富二代,还有个厉害的师妹,身材长相虽然不算出挑,但绰绰有余了,又是余女郎,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以后肯定能规避掉娱乐圈的潜规则,这样的女孩成为嫂子,好像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三人走完红毯,再次有一位美人踏上了红毯。 “哇竟然是罗紫茵,她好久没出来了吧,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 走上红毯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一昔紫色纱裙,优雅美丽,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岁月好像格外的优待她,未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罗紫茵,曾经被誉为娱乐圈第一美人,当然现在也是,十几年前火遍大街小巷,后来渐渐淡圈,很少有人见到她出席活动,一两年出一部电影,在大制作里充当花瓶角色,尽忠职守的履行自己一代花瓶的职责。 也因此,她留给娱乐圈的,似乎只有美貌这一项实绩。 如今流量时代,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新人撰取她的粉丝,觊觎她的地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观众忘记了她的存在,但只要她一出现,大家永远忘不了十几年前她带给大家的惊艳和感动。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十几年前能和苏音慈媲美的绝色啊……。” 一语毕,四下惊。 包括红毯上的罗紫茵,面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苏音慈,这是一个相对来说无比陌生的名字,如今的媒体从业者入行时间不久,对这个名字感到无比陌生,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熟悉。 而那些从业时间长的,均是倒抽了一个凉气,瞪向说话的人,压低声音喝道:“你不要命了,作死了提这个人。” 388 星光 虽然外界流传苏音慈退圈出国结婚生娃去了,但圈内一直有传闻、她其实不是退圈结婚,而是得罪了大人物,被彻底封杀了,甚至有可能被灭口。 娱乐圈处在风口浪尖,对这方面向来比较敏感,为了不惹祸上身,渐渐选择性遗忘了这个人。 如果所有人都忘了,那么这个人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十几年过去,新人层出不穷,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她彻底的被遗忘在时光的长河中。 猛然被人提起,大家全都惊了。 不明内里的年轻人困惑道:“在我小的时候她好像很火很火,比现在的当红火多了,只是好像忽然一夜之间就没了消息,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记得她好像很美很美,却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每个人佯装平静,然而内心却因这个名字再次掀起浪花。 “紫茵,看这边。”摄影师朝红毯上的人打招呼。 然而那人却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紫茵?” 罗紫茵猛然回神,面色有些发白,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惆怅,有些心不在焉的拍了几张照,便匆匆的走完了红毯。 苏音慈…… 罗紫茵抓紧了手心里小巧精致的手包,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下意识转身。 将近七点的天色,早已星罗棋布,月挂眉梢。 红毯尽头被镁光灯包围,全网数以亿计的目光尽数投掷在那里,需要多少的星光才可以承受得了如此隆重的瞩目。 红毯的尽头,所有光源的笼罩下,少女静静的立在那里,头顶的星光瞬间黯淡下来,一颗颗星星飞逝而下,成为裙摆上点缀的光芒。 黑夜像张无尽的网,自她身后铺展开来,宇宙有多恢弘,一颗星星就有多渺小。 一颗星星有多璀璨,一个生命就有多卑微。 然而漫天的星辰却尽皆沦为少女裙摆上的点缀,她就如那遥远而神圣的月亮,月辉清润、滋润着所有的星光。 星星可以有很多,而月亮却只有一个。 它永恒的挂在黑夜的尽头,孤独的注视着大地,享受着世人的朝拜。 美之一字已不足以形容,它是独一无二。 罗紫茵看到走上红毯的少女,行走间裙摆似万千星河摇曳,绝美如画。 走的近了,少女的五官轮廓渐渐明晰,罗紫茵忽然捂住嘴,猛然后退了一步。 苏音慈……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苏音慈在向她走来。 怎么可能! 不管是现场媒体,还是网络直播,皆因此刻红毯上的少女而沸腾、而激动、而语无伦次。 这个时候才发现词汇是那么匮乏,世间也有文字无法形容的风采,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在她的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今晚、全网杀疯了。 第一美人的罗紫茵刚刚走过去,然而人们已经忘记了罗紫茵,这位所谓的第一美人,在真正的绝色面前,没有了说服力。 “罗小姐……。”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搀扶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本来按照流程,她该走进会场接受记者采访在签名版上签名了,然而她却驻足在大门口,直直的望着红毯上的明镜,整个人有些失态。 罗紫茵手指无意识的掐进工作人员的手臂里,工作人员吃痛,不由得惊呼出声:“罗小姐?您抓疼我了。” 罗紫茵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红毯上的人影。 “明镜yyds太美了太美了,震古烁今第一大美人。” “浓淡相宜,这还小啊,脸蛋仔细看还没长开,再长长还得了吗?” “美女真的不能比,罗紫茵忽然变的俗气了,第一美人该易位了吧?” “算了吧,姐姐不混娱乐圈,人家是黑白通吃的大小姐,才不稀得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呢。” “信女愿吃斋十年,下辈子换这样的一张脸……。” “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宁愿吃斋一辈子。” “这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报,这辈子老天爷才给了她这样一副皮囊啊。” 网络上全是惊艳的感叹和讨论,短短时间热搜榜就爆了。 明镜没有看媒体,她只是非常平淡的走在红毯上,此刻她不是明星,只是一个活动的嘉宾而已,这条红毯不是星光之路,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路。 她走的从容自若,无视周遭所有目光,娱乐圈的浮躁近利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像春日天边舒缓的卷云,像夏日午后拂过绿荫的凉风,像冬日寒霜里明媚的阳光,一点一滴侵润心肺。 明镜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紫衣女子,微微一笑,越过她走了进去。 罗紫茵猛然回头,提着裙子快步追了上去。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采访区。 主持人也是熟人,曹月,她身边搭配了一位男主持。 曹月看到走过来的明镜,双眼掩饰不住激动。 男主持看直了眼,把台词都忘光了。 “大小姐……。”曹月喃喃了一句。 专业素养让她很快反应过来,“明镜小姐,欢迎您的到来。” 偷偷拧了把身边的男主持,对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台本。 明镜站在签字板前,优雅大气,一袭星光裙绝美璀璨。 工作人员递了把话筒给她,她双手接过,轻轻说了句谢谢。 工作人员脸蛋红红的退了下去。 她是今晚所有明星中唯一对她说谢谢的,这么礼貌,真的爱了。 曹月偷偷瞥了眼台本,上边的问题挺刁钻的,虽然不至于为难,但对于一个不走娱乐圈的圈外人来说,真的很苛刻了,主办方就不怕得罪冉家大小姐吗? 当然,人家只想博眼球要关注,现在法治社会,不相信冉家手长的能伸到娱乐圈去。 这时罗紫茵走了过来,在台本中她是和明镜分开采访的,每个人差不多一分多钟的采访时间,露个脸签个名就进去了,结果谁知道罗紫茵竟然耽搁了时间,和明镜同时进来了。 无奈之下,只能安排两人一起接受采访。 工作人员给了罗紫茵一个话筒,罗紫茵站在明镜身边。 这时候弹幕飞快刷新—— “罗紫茵脸色怎么有些臭啊?给谁甩脸色呢?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牌吗?” “两人站在一起,明镜把她虐的太惨了,第一美人就这?” “估计也意识到自己老了,才甩脸色的吧?说到底还是心胸太狭窄了。” “刚才明镜向递话筒的工作人员说谢谢了,还是双手接的,太有礼貌了,罗紫茵不仅一个手接的,一句谢谢都没有,还臭脸,素质立见高下。” “别拿罗紫茵跟明镜比,人家明镜清清白白的,罗紫茵的陈年黑料太多了,两人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那是,最起码罗紫茵的爸爸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当然不能跟黑道大小姐比了,呵呵。” “楼上的黑子黑人也要讲武德,你有什么证据证据明镜的爸爸杀人放火了?再说了父辈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我看是没得黑了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问问江州的百姓,谁不知道冉博文无恶不作,你们反而把他的女儿捧成仙女,真是天道不公啊,她早晚会遭报应的。” 类似这样的评论有很多,但是很快就被淹没在粉丝的彩虹屁中,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明镜小姐,我代广大粉丝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曹月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镜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曹月紧张的捏了捏话筒,“您的择偶类型是怎样的?这真的是网友们想问的。” 此刻现场内外全部竖起了耳朵。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回答也太敷衍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大家都很失望。 曹月偷偷松了口气,“当然,您还年轻,暂时将精力放在学业上才是最清醒的做法。” 明镜从工作人员的托盘上拿起一支签字笔,转身在签字版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上边已经满是五花八门的签字,她一眼就看到了祝明心这个名字。 她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明心的名字旁边。 落笔流畅,两个简单的字写的风骨卓然,洒脱灵秀。 在一众乱七八糟的签名中脱颖而出,令人过目难忘。 曹月将笔递给罗紫茵:“罗小姐?” 罗紫茵没有得到采访待遇,脸色有点不好看,接过笔,转身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在娱乐圈好歹混了十几年,有自己的咖位,结果却被一个不是明星的普通人给抢去了所有风头,这绝对是她入圈十几年来最耻辱的一刻。 然而此刻没有任何人会在乎她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这个圈子素来无情,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明镜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离开采访区,前往会场。 罗紫茵快走一步,与她并肩而行。 “明镜小姐,久仰大名。”罗紫茵笑着开口,斜眸瞥了她一眼。 越看越像那个人,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刻在她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罗紫茵心底生出一丝烦躁,连带的对面前的这个人也没有丝毫好感。 她们都是一类人,有她们在,她永远只能沦为陪衬。 凭什么? 明镜迈着从容的脚步,闻言含笑道:“罗小姐,第一次见面,何故对我如此大的敌意?难道我哪里得罪了罗小姐吗?” 罗紫茵噎了噎,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对方看出来了。 “明镜小姐误会了,我对您能有什么敌意呢?谁不知道冉家在此地一手遮天,我敢惹您吗?” 这话还真不假,她又不是傻子,不喜欢是一回事,招惹她绝对是找死。 明镜挑眉看了她一眼,少女漆黑的眸光犹如一汪万古深潭,罗紫茵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 “看来罗小姐对我才有误会呢,我冉家又不是洪水猛兽?” 这时身后传来震天的欢呼,罗紫茵下意识被吸引去眼神,扭头看了过去。 明镜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踏上了红毯,他走上红毯的那一刻,再次燃起全场的高潮。 他就是今晚的压轴大咖,曲飞台。 他已经消失太久了,粉丝都说他是闭关写歌,上次有他的消息,还是祝奶奶大寿那天,然而也只是口耳相传,没人亲眼看到。 他太低调了,低调到仿佛不是娱乐圈的人,只偶尔发首歌露个面就消失于人海,过自己的生活去了。 如今的娱乐圈又出了几个同类型的男歌手,皆是唱作俱佳的创作型歌手,想复制曲飞台的路线,抢夺他的市场。 然而人们都清楚,他们模仿的再像,也只是一个赝品。 曲飞台永远只有一个,他永远是十四岁那年穿着白衬衫弹着吉他清唱的少年。 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抢夺他在粉丝心中的分量。 他消失时,大家可以有墙头,可以认真生活,但当他回归,永远是歌坛的王者。 这个浮躁繁华的娱乐圈,人人力争上游,为搏出位不择手段,唯独他,是一股清流。 是少女们永远的梦。 “呜呜呜哥哥终于出现了,他消失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 “哥哥又瘦了许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呀,真让人心疼。” “当年的那个少年长成了真正的男人,真好,就算再瘦,他的肩膀也永远那么的宽阔。” “哥哥呀,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是低谷还是高峰,飞蛾们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哥哥勇敢飞,飞蛾永相随。” “哥哥勇敢飞,飞蛾永相随。” 直播间的弹幕全部滚动着统一的口号,这是誓言、也是承诺。 罗紫茵发现是曲飞台,下意识扭头看向明镜。 这俩人的绯闻炒的沸沸扬扬,等会儿就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了。 明镜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会场。 曲飞台走过红毯,曹月握着台本手心激动的冒汗。 她问出了所有粉丝想问的问题。 “众所周知小飞最近闭关准备新专辑,不知道什么时候新专辑才能面世呢?” 389 宽容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0 生命 赵凝涵此刻的手机快被经纪人打爆了,赵凝涵却浑然未觉,更不知道网上对她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娱乐圈这个造梦之地,可以一朝送你上天堂,也可以一朝送你入地狱,粉丝的爱毫无条件,但正因如此,当你无法满足粉丝的虚荣心之时,被抛弃的便也毫不犹豫。 世人越缺少什么,便越拼命追求什么,赵凝涵从一个小小的群演,不知疲倦的拍戏,什么龙套角色都不放过,最开始正是这种拼命三娘的架势让她在残酷的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半运气一半实力,最终实现逆风翻盘称霸娱乐圈,正是这种励志剧本让她招致了一大批死忠粉,为她冲锋陷阵,无怨无悔。 刚大火的那几年,赵凝涵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揪住小辫子打回原形,随着她的地位越来越高,尤其在梁燕然死后,挡在眼前的大山轰然倒塌,她便犹如倦鸟归林,彻底放飞了自我。 跟新晋小生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动摇了她的人气,她及经纪公司根本不将粉丝放在心上,我行我素,粉丝群体渐渐失望。 在赵凝涵身上,粉丝们已经看不到当初令她们骄傲的特质,她变成了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再也看不到闪光点了。 失望、是一点一滴累积的。 粉丝们总要找一个心理寄托,不是赵凝涵,也会是别人。 因此这个时候,她们看到了明镜。 看到她的那刻,千言万语显得格外苍白,脑海里忽然飘过曲飞台白衣中的一首歌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天下何人配白衣。 她的美丽高贵深刻骨血、自然天成,她的云淡风轻自成风骨,惊艳世人,她的慈悲之心宽悯万物,世无其二。 只有见识过更高处的风景,才知从前的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看到的方寸天空便自以为是全部的天下。 何其浅薄、何其可笑。 时有明镜、再无一人入眼。 —— “是曲飞台……。”观众席传来一阵骚动。 潘晶晶立刻将镜头对准走进来的曲飞台,激动的站了起来。 曲飞台不仅在民间有巨大的影响力,在明星间同样拥有极高的影响力,娱乐圈有这样一句话,可以有人不看影帝的电影,但没人不听曲飞台的歌。 乐坛天才的名声、加之俊美如夲的面容,足以令他笑傲娱乐圈,各路妈粉姐粉女友粉层出不穷。 曲飞台径直走到第一排,赵凝涵看到他,立刻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飞,好久没见你了。” 如此熟捻的语气,不知道的还当两人关系有多好呢,然而两人也仅仅只是在去年的活动上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娱乐圈的点头之交太多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曲飞台面色冷淡的点了点头,到是在看到邹靖宇余大维的时候,不失礼貌的问候。 “邹老师,余导演。” 邹靖宇笑着点点头:“小飞啊,你最近在忙什么?也没你的消息,我闺女想听新歌想的不得了,别再拖了,赶紧的吧。” 周正汝笑道:“邹老师,您别拿您女儿做幌子了,分明是您自己催新歌。” 被拆穿了,邹靖宇也不恼,笑眯眯的说道:“我闺女跟我,那不是一回事儿嘛,等你电影上映了,我给你包场,咱绝不厚此薄彼。” 周正汝失笑道:“老师,您刚才的话,我可录下来了,您到时候可不准赖账。” 眼看几人有说有笑,赵凝涵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曲飞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周正汝压低声音笑道:“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电影火焰的音乐总监了?” 曲飞台小指摩挲着西装裤子的裤缝,漫不经心的说道:“不会误了明年的暑假档。” 周正汝挑了挑眉:“果然是乐坛的顶梁柱啊。”说话就是有底气。 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赵凝涵完全听不清说的什么,她不想坐冷板凳,不然通稿传出去就是她不合群。 如果能趁机和曲飞台传点绯闻,不管流量还是名声上对她有利而无害。 而且凭什么明镜就能和曲飞台传绯闻呢?她偏不信这个邪,这口气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挣回来。 打定了主意,赵凝涵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小飞,我听说你在准备新专辑啊,我可是你的忠实歌迷,真的好期待你的新专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售呢?我能不能代表广大歌迷讨个准确时间?” 死一般的寂静。 伴随着漫长的沉默,赵凝涵脸色渐渐挂不住了,她不由得微微倾身,从镜头看去,她整个人几乎快贴在曲飞台身上。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怪诞的同时下意识看向第二排的明镜。 曲飞台从进来开始,没有看她一眼,她也没有看一眼曲飞台,这对万众瞩目的国民绯闻情侣,仿佛并不认识一般。 “赵凝涵你个老女人,快放开我哥哥……。” “艹姓赵的老女人,你要不要脸,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老母牛吃嫩草,钥匙配几把你配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赵凝涵绿茶味儿这么浓,刚抢了人家的座,又抢人家的男朋友,是不是明镜的东西她都喜欢抢,既然这么喜欢抢,怎么不去抢银行啊?惯的你。” “楼上的,说话注意点,明镜可从未公开承认过曲飞台是她的男朋友,都是大家的意淫,今晚两位的表现大家也看到了,不熟勿cue。”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认识你吗上来就叫小飞,尴尬的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家人们真是绝了,花旦之首?照我看差出梁燕然十万八千里,可惜梁燕然红颜薄命,不然哪有赵绿茶出头的机会,真是火了就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现实教做人,等着瞧吧。” 赵凝涵还不知道自己喜提外号赵绿茶。 今晚短短一会儿,她就把自己曾经的滤镜打碎一地,并亲自上去踩几脚。 赵凝涵绿茶这一词条迅速冲上热搜,没见几个粉丝洗地,全在骂。 有人搬出已经故去的梁燕然,讽刺赵凝涵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明心单手托腮,脑袋歪在明镜肩膀上,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第一排的赵凝涵身上。 “人是不是名利到手,就开始飘了?” 赵凝涵心气高,是一个很拼的演员,叶贞是认可她的实力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一念贪心起、百万障门开。” 明心瞥了眼明镜淡定白皙的侧颜,忽然咧嘴笑了。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我记得大宝积经中说,生死不断决,贪欲嗜味故,养怨入丘冢,虚受诸辛苦。” 明镜笑着看了她一眼。 “很惊讶吗?”明心偷偷从手包里摸了个橘子,一边剥开一边说道:“我现在可是一个虔诚的佛家弟子。” “愿你能得偿所愿。”明镜淡淡的移开目光。 明心偷偷笑了起来,将一瓣橘子递到明镜嘴边,明镜张嘴吃掉。 明心观察着明镜的脸色,见她面不改色,眉目晕染着柔如春风般的笑意。 “是不是很甜?” 明镜笑而不语。 明心迫不及待的将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下一刻,脸色扭曲的变了形。 “好~酸啊。” 她佯怒的瞪了眼明镜:“你竟然骗我,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你犯戒了。” 明镜笑道:“我刚刚有说什么吗?一切是你主观臆测的结果。” “你……。”明心气结:“你真是我的好师妹。” 明镜抬手拿过她手里剩下的一半橘子,掰下一瓣送进嘴里,从头至尾没有皱一下眉头。 明心讶然道:“你感觉不到酸吗?还是你没有味觉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很酸。” “那你竟然连眉头皱不皱一下,你那么喜欢吃酸吗?” “我不喜欢吃酸。” 明心正想说你是不是傻……想到什么,忽然深深的看了眼明镜。 “我明白了。” 师妹真是身体力行的教她佛理啊。 橘子酸吗?当然酸。 心不酸,橘子就不酸,应用到生活中是同样的道理。 心无挂碍,无所畏惧。 内场摄像头抓拍到姐妹俩偷吃橘子的一幕,画面实在太有爱了,明心像只偷吃灯油的小老鼠,明镜一本正经的模样反有几分反差萌,看的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尤其姐妹俩之间的默契感,实在太有爱了。 赵凝涵如芒在背,恨不得夺路而逃,会场几乎坐满了,她的位置就在第一排正中心,她几乎能感觉到几乎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是善是恶无从分辨。 头顶炙热的白灯烤的后背发热,额头沁汗,手心黏腻。 就在这时,温拿拿着话筒出场,缓解了她的尴尬。 “欢迎各位嘉宾光临今晚的时尚盛典暨年度慈善捐助大会,我是温拿。“ 现场掌声雷动。 温拿的人情,毫不夸张的说遍布娱乐圈,今晚大咖云集,大部分都是卖温拿的面子,一年一度几乎成了娱乐圈惯例。 赵凝涵眉头紧蹙,明星做慈善司空见惯,每年的慈善捐助大会都是由温拿发起的,大家通过这场大会向各大慈善机构捐助善款,温拿作为中间人名利双收。 对赵凝涵包括大部分明星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一给温拿个面子,她手中握着大多时尚资源,维持好与她的关系,对自身在时尚圈立足非常重要,二来个人名声上也好听,其后各大明星会发通稿,大吹特吹,毕竟捐了这么多钱,不吹多亏啊。 “有人质疑我做慈善是在作秀,我从不屑解释,因为我做人做事,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自己是否问心无愧。”温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大家也许不知道,我出身云州的偏远山区,在我十岁之前,我从未见过大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所谓的学校只是一个随时会坍塌的危房,整个村的所有学生混在一起,只有一个八九十岁的秀才爷爷教我们国文和算数,他年纪大了,耳背,牙齿也掉光了,说话口齿不清,导致我们背的课文总是漏字,终于在我十三岁那年,一个来乡村支教的大学生取代了秀才爷爷,是他告诉我,山的那边,有繁华的高楼大厦,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有精彩纷呈的人生,他告诉我,只有走出大山,才能彻底改变命运。” 全场听的聚精会神。 没有人知道,雷厉风行,掌握着时尚圈半壁江山的温拿主编,竟然有这样的童年。 温拿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始终记着老师的话,我想改变命运,我不想一睁开眼睛就是看不到尽头的大山,我迫切的想看看大山外的世界,于是我每天走十公里的山路去镇上上初中,家中没钱供我,我便去街边捡垃圾,同学看见了嘲笑我,孤立我,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对我来说,走出大山远比和同学扯皮更重要,他们的眼界注定了只能一辈子被大山包围。” “二十岁那年,我拿到了利兹大学的offer……,二十四岁那年,我拿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尚大奖,我终于见识到了大山外的世界,如老师所说,真的很精彩,二十五岁那年,我回到了家乡,我看到我曾经的同学的孩子继续坐在岌岌可危的危房中,听支教老师讲大山外的世界,他们心向往之,然而现实的残酷却令他们原地踏步,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痛。” “恕我冒昧,那一刻的他们,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井底之蛙,受限于残酷的环境,以为看到的天便是所有的天,殊不知天外有天,从那一天起,我就在心中立下一个誓言,我要帮助所有大山中的孩子勇敢的走出大山,摆脱贫困的生活,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 温拿沉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大家心头沉甸甸的,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以为温拿热衷慈善事业是为了名利,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离奇的故事。 一时大家心头满是感动,看着温拿的目光渐渐变了。 她的形象,一瞬间变的高大起来。 取义成仁天下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题外话------ 今天来广州了,相比北方的寒冷,这里真是温暖如春,不想走了/(ㄒoㄒ)/~~ 391 委屈 “我的暖情慈善活动今年已经整整十年了,帮助过三百二十七位贫困山区的孩子,他们有的考上了985,进入了事业单位,有了光明的前途,有的找到了热爱的职业,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有的见识过了更广阔的天地,反哺社会和国家,看到他们越来越好,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些年的辛苦付出。” 温拿话音落地,全场掌声雷动。 看直播的观众也感动到了。 “没想到温拿女士竟然这么伟大,佩服之至。” “我以前还跟风骂过她,是我眼光狭隘了,温主编yyds。” “真好啊,温主编是一个有大格局的人,自己励志不说,有能力了就帮助像她一样的山区儿童,改变了多少孩子的人生啊,太伟大了。” “以前跟风骂过她作秀,现在想来,是大家都误会了。” “不管是不是作秀,只要真的帮助了那么多山区儿童,就该狠狠的夸,吹爆温主编。” “我做这些,并不是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慈善也不是炒作作秀的手段,它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成为我人生中的一部分,之前明镜小姐在发布会上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我没有明镜小姐那么有学问,说不出这么漂亮的话,但我想,我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 随着温拿的话,现场摄像机对准了观众席上的明镜,镜头中,少女端然静坐,画风超然,出尘绝世。 观众们已经顾不得思考温拿的话,满脑子都是少女的绝美容颜。 任何的话语在老天爷的鬼斧神工面前,黯然苍白。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今天我邀请大家前来,便是想借着大家的影响力,帮助更多山区的儿童,我始终相信,万事皆有因果,今日大家的付出在来日都会变成福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有理由拒绝吗? “在这里,我再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我的暖情项目决定跟明镜小姐的心愿基金会旗下的思齐教育合作,共同致力于帮助山区贫困儿童,虽然我做了十年慈善,可跟明镜小姐比,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做,明镜小姐是江州慈善名人,相信她,一定没错。” 赵凝涵脸色瞬间绿了。 原来今晚的晚会,明镜才是主角。 温拿此话一出,全场一阵哗然。 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明镜的慈善基金会不是小打小闹,连做了十年慈善的温拿都选择跟她合作,那么信任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些,真的很不简单。 曲飞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哇、跟明镜合作了,看来明镜的慈善基金会真的办的不错,她真是我们江州的骄傲。”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家知道心愿慈善基金会名下有多少项目吗?涉及教育、医疗、科研、扶贫等等各行各业,明镜真的是菩萨转世吧……她来人间就是普渡众生的。” “女菩萨我真的爱了,我永远的女神。” “大家看到赵凝涵的脸色了嘛?刚才镜头一闪而过,她脸都绿了哈哈,跟人家主办方的合作伙伴抢座,真是欠抽。” “她这一举得罪了所有人,时尚资源要降级了,不过也是活该……。” “还是明镜大气,不跟她计较,不过人家格局大着呢,一个座位算什么。” 接下来现场捐款环节,冗长又无聊,这些明星是不会现场宣布捐了多少钱,写了支票后放进募捐箱,活动结束后工作人员清点后才会在网上发布捐款明细,那才是最精彩的时候。 明心拍了拍自己的手包:“林妈妈给了我很多财产,这些都是明心的,我不会动,但是做慈善,我想多捐一点,这也是明心的功德。” 明心走上舞台,把签了自己名字的支票放进了募捐箱里,她不想靠慈善出头,只是代明心略尽绵薄之力,替她多攒一些功德,希望明心能过的自由幸福。 温拿看到明心,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明心小姐,我们一起合个影吧。” 温拿竟然主动要求跟一个新人合影,态度还这么热情。 大家下意识看向坐在第二排的明镜。 这个新人以后的娱乐圈之路一定顺风顺水。 明心从善如流:“温拿主编,久仰大名。” 温拿心情好,笑容爽朗,亲昵的搂着明心的肩膀。 “实不相瞒,我对您才是久仰大名。” 温拿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你这件小黑裙真不错。” “是戴茜老师的杰作。” 温拿作为时尚圈的大咖,对于戴茜的大名早有耳闻,跟明镜合作之后声名鹊起,充分说明了以前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看着面前的少女,温拿心想跟传闻中不一样,跟她师妹比,确实不够精致惊艳,但身材高挑,气质爽朗,谈吐大方得体,跟其他仿佛模子里刻出来的女星亮眼太多了。 温拿火眼金睛,看得出来这女孩前途无量,有心想交好,将手里的时尚资源介绍给她一些。 对方肯定不缺时尚资源,她主动卖个好,也有利于维持人情。 接下来就是大合照,余大维及邹靖宇肯定是中心c位,两位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在哪里都是座上宾,而周正汝和曲飞台分别是影坛和歌坛的顶梁柱,然后剩下的位置才轮到其他的明星。 而大合照的时候,女星们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只差把搏出位写在脸上。 温拿以为经过刚才赵凝涵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挤开了罗紫茵,站在了曲飞台身边。 温拿笑眯眯的走过去,挤进了曲飞台和赵凝涵身边,朝观众席笑眯眯的说道:“明镜小姐,快来。” 大大小小的明星都要上去凑个合照,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暗流汹涌,听到温拿的话,舞台上大家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观众席。 除了几位低调的主办方代表,观众席上只有明镜一个人孤零零的。 女星们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摄像头对着,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 这位只要出现的地方,所过之处一切星光尽皆黯淡。 和其他女星吧,还能平分秋色,而她、那就是一枝独秀了。 女星们之间争奇斗艳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一群菜鸡互啄,现在菜鸡群里来了只白天鹅,大家瞬间被衬得灰头土脸的,还能有什么好心情。 争什么、斗什么,丢不丢人! 曲飞台静静的看着观众席上的那道人影,舞台上灯光炽烈,观众席上却是一片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剪影。 她就坐在那里,此刻脸上一定是从容镇定的微笑,似乎天塌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世人的欺辱诽谤、谩骂吹捧与她没有分毫关系,就像长夜中拂过树梢的一缕月光,清润疏朗,不疾不徐,在黎明到来之前,为黑夜执灯。 曲飞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清清楚楚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言,在后来的无数个日夜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重演。 也许是命运的指引,让他遇到了她。 也是命运的捉弄,两人之间、横亘了一条天堑。 此生、他不能再靠近她半步,以爱之名做伤她之事。 对不起…… 曲飞台忽然发现,他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 赵凝涵脸色白了白,压低声音说道:“温拿姐,您是诚心想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温拿笑容满面,红唇微启,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赵凝涵耳朵里。 “我给你台阶了,可惜你自己给扔了,那就别怪我了。” “要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了,那就可劲儿闹,今儿我奉陪到底。” 温拿温柔的插了一刀,直戳心肺。 赵凝涵深吸口气,默默的往旁边退了一步。 明镜起身,在舞台上所有明星的目光瞩目之下,自暗影之中走入灯光下。 漫天星河璀璨,不及少女裙袂半分。 潋滟生波、妙步莲华,行走而来,有如神女。 大家已经忘了惊艳二字怎么写。 那些之前还心有不甘的女星默默咽下了苦水,也默默收回了拉肩带的手。 跟她争艳,无异于自讨苦吃。 明镜走上舞台,温拿立刻走过去把她拉到了曲飞台身边,一群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包括温拿自己都是有点私心的。 谁知这两人就跟不熟似的,保持着礼貌而友好的距离,大家面面相觑。 难道传闻有误? 这俩人根本就不像情侣,太冷静太克制了。 “大家看这里。”摄影师弯着腰举高右臂,示意大家看过来。 曲飞台笔尖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无数个午夜梦回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味道。 这味道就像一个魔咒,将他所有的自制力击溃,一瞬间溃不成军。 任凭他心中翻江倒海,他知道、她依然是优雅而从容的,这世上从不会有任何人和事令她失态。 他爱她的无情,也恨她的无情。 随着摄影师脱口而出的三二一、画面永远定格。 赵凝涵第一个臭着脸离开,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刚走下舞台,经纪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啊你,今晚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赵凝涵满不在乎的说道:“公司不是说过,多大点事都能替我摆平,你怕什么?” 经纪人没好气道:“你当公司是万能的啊,这可是在江州,你跟冉家大小姐争座位,你到底有脑子没有?” 经纪人越说越来气,她专门查了一下这个冉家,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现在恨不得立即甩了这个烫手山芋。 赵凝涵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意的说道:“什么冉家大小姐?江州怎么了?一个一亩三分地的地方,我来一次就再也不想来了,又潮又阴,烦死人了。” 经纪人无言以对,拿出手机,把论坛上一个扒冉家的高楼给她看:“如果你看了之后,还能说出这些话,我敬你是条女汉子。” 大合照拍摄结束后,大家自行散去,明心走过来挽着明镜的手臂:“陪我去吃宵夜吧,我饿了。” 为了能穿上这条小黑裙,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吃过碳水了,偶尔放纵一次也不错。 明镜笑着点头:“你想吃什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曲飞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周正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听说你对江州很熟,正好我饿了,请你吃霄夜。” 曲飞台看到明镜和明心相携走远的背影,鬼使神差的点头:“走吧。” 此刻会场外蹲守着大批媒体记者,两人从后门离开,在车上换了便装,与温拿打过招呼便驱车离开了。 而网上,此刻已经吵翻了天。 曾经的花旦之首赵凝涵,今晚做的一系列事情令人生厌,先是抢明镜座次,然后倒贴曲飞台吃相难看,然后大合照公然黑脸,委实让大家大跌眼镜,滤镜碎了一地。 晚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她的黑热搜就高居不下,点进广场全都是脱粉谩骂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娱乐圈这个地方,明星一点点的不足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做的无法让粉丝满意,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上出现一个豁口,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弥补。 以前有公司为自己撑腰,赵凝涵无所畏惧,但当她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然家大小姐,她了解了冉家是个怎样的家族之后,剩下的便只剩惧怕了。 她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别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冉家难道还能公然报复她吗?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会场,就接到了公司高层的电话。 要么主动解除合约、要么被永远雪藏。 赵凝涵不可置信道:“李总,我可是赵凝涵,一线花旦赵凝涵,这些年我给公司挣了多少钱,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知道公司的最大股东是谁吗?江州的霄爷,刚刚他的手下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不长眼的人惹了他小姑姑,小姑娘慈悲心肠不愿与人计较,但他却不愿小姑姑受委屈,赵凝涵,你个蠢材,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 392 变故 什么?公司的最大股东是冉家的霄爷? 赵凝涵刚刚看完扒冉家的高楼,这位霄爷在江州代表着权势与富贵的结合,没想到他竟然娱乐圈也有涉及。 赵凝涵噎了噎,“李总、公司不能就这样放弃我,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看看网上有多少人骂你,霄爷已经放出话了,这次我保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 话落对方挂断了电话。 赵凝涵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你耍大牌我不眠不休帮你摆平,事业上升期你昏了头谈恋爱,我求爷爷告奶奶帮你向媒体封口,好不容易稳住脚跟,你又跟小白脸传绯闻,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想把你拉下来吗?你却偏偏猪油蒙了心,这么多年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经纪人撂下话,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管她了。 “徐姐,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这么多年多苦多难我们都闯过来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啊。”赵凝涵冲过去抓住经纪人的手苦苦哀求。 “我早就警告过你,是你偏要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明镜,她不计较,她侄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你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死吗?” 经纪人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凝涵失魂落魄的走出会场,瞬间大批的媒体将她包围,闪光灯此起彼伏,刺的她几乎睁不开双眼。 来自四面八方的提问令她焦头烂额,扛着话筒和摄影机的记者们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吸血鬼,眼神中尽是疯狂的贪欲,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赵凝涵形神狼狈,在一群人密不透风的包围下跌跌撞撞,“滚开……都给我滚开……。” 她拼尽了全力大喊,却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而她失态的狼狈样被镜头尽数记录下来。 媒体评——一个时代的陨落,一颗新星的冉冉升起。 梁燕然和赵凝涵,这个时代已经落幕,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天下。 明心的第一次正式露面,给大众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有媒体直白的评价、她即将开启下一个时代。 而这位娱乐圈未来的新星此刻正奔波在小吃街上,“臭豆腐,我最喜欢吃臭豆腐了。” 明心两眼放光,手里举着两串烤鱿鱼,指着臭豆腐说道:“老板,给我来一份臭豆腐,多放辣椒。” “好嘞。” 明心咬了一口烤鱿鱼,满嘴留香。 “这在以前,我是一点也不敢吃的,终于可以过瘾了。” 梁燕然是易胖体质,自从做了演员之后,为了维持身材,有十年没有吃过碳水,连大米都是数着粒儿吃的。 味蕾得不到满足,加之各种各样的压力,她便得了抑郁症。 明心体脂率低,身体年轻又健康,代谢极好,怎么吃也不胖。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前半个月戒了碳水,这半个月来支撑着她的意志力的,就是今晚的放肆。 烤串儿、臭豆腐、酸辣粉、水果捞……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小吃,她现在可以放开味蕾。 实在太幸福了。 明镜笑着摇摇头,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明心嘴角的油渍。 明心舔了舔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小摊贩很快做好了臭豆腐,明心用签子扎起一个,递到明镜嘴边。 “师妹,你尝一尝,这是豆腐,不会破了你的戒,虽说是过午不食,但也有例外吧。” 明镜穿行在如织的人流中,灯火辉煌,人声嘈杂,她一袭白裙不染人间烟火。 眉目有种洗尽铅华、千帆过尽的从容素净,那是黑夜也掩盖不住的绝世之光。 “不非时食者,是斋、斋者齐也,谓禁止六情不染六尘,齐断诸恶具修众善,故名斋也。” 欲得解脱,食欲必然净化故。 明心把臭豆腐塞进嘴里,她与佛有缘,但终究成不了佛。 凡夫俗子、爱恨情仇、行止坐卧、食色性也。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臭豆腐摊前又来了主顾。 “两份臭豆腐。”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耳边,老板连忙抬头看了一眼。 两个身材挺拔修长的年轻人站在摊位前,俱是戴着帽子口罩,将口脸捂的严丝合缝,给人一种神秘又高贵的感觉。 说话的是左边戴着一顶蓝色渔夫帽的男子,他个子比旁边的年轻人要低一些,相比另一位年轻人的冷酷,他则显得温柔许多,目光温和从容,带着几分疏朗的笑意。 “好嘞,要辣椒吗?” 男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像曲飞台这样的顶流歌手,嗓子养护的比脸都金贵,平时应该是不食刺激性大的食物的。 曲飞台拿起手机,对准摊位上贴着的支付码扫了一下,随口问道:“多少钱?” 这道声音更好听,冷如雪山之巅,清如泉水拍岸,像是最纯洁无暇的美玉,不含一丝杂质。 老板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男子。 男子目光隐藏在帽檐下,像两汪黑漆漆的古潭,深不见底。 下意识的,老板脱口而出:“十二……十二块钱。” 男子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很快老板兜里的手机就传出到账的语音播报。 老板就看到男子那双手,手指纤细修长,优美的不可思议。 刚刚才走了两位美女,这又来了两位大帅哥,他今晚是什么眼福啊。 尤其刚才那位穿白裙子的女孩,真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驰神摇。 周正汝接过两份臭豆腐,把其中一份递给曲飞台。 曲飞台愣了一下。 “来江州怎么能不吃臭豆腐呢。” 看她那么喜欢,应该很好吃。 曲飞台接过来,两个大男人走在人群中,一人手捧一碗臭豆腐,虽然都是口罩帽子遮面,但看身材气质就绝杀了。 有两个小姑娘红着脸冲过来,拦住了曲飞台的路,一脸羞涩的说道:“小哥哥,可以给我一个你的微信号吗?” 周正汝忽然感觉吃进嘴里的臭豆腐不香了。 都是男人,为什么曲飞台比他更受欢迎?现在不是流行大叔型吗? 他差在哪儿了? 帽檐下、剑眉微蹙。 只见那男子并未说话,毫不犹豫的绕过两人,大步走入人群中。 曲飞台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他的粉丝群体面向年轻人,只要一出声,肯定能被认出来。 周正汝摸摸鼻子,正要追上去,被其中一个女生拽住了袖子。 “哥哥,你们是朋友吗?你能给我刚才那个哥哥的微信号吗?拜托拜托……。”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哀求。 周正汝摇了摇头:“抱歉,未经他的同意,我不能泄露他的微信号。” 话落抽回自己的手,大步追了上去。 两人急急忙忙的追上去,人群中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戴蓝帽子的哥哥,声音有些耳熟呢?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你一说我也觉得……而且你不觉得黑衣服的哥哥背影有些眼熟吗?” 两人面面相觑。 “今晚时尚盛典在江州举办。” “周正汝!” “曲飞台!” 两人的尖叫穿破夜市的嘈杂,刺破黑夜的天际。 “小飞、等等我。”周正汝追上去。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周正汝苦笑一声。 三十好几,正是男演员的黄金期,但是跟曲飞台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比,算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曲飞台盯着人群中的一道身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人流逆行涌来,曲飞台被冲挤的往后跌去。 他稳住身形,抓住一个年轻人,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头有人发疯了,拿了把砍刀乱砍人,太可怕了,快跑吧。” 话落挣脱开曲飞台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杀人了……!”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尖叫声。 周正汝神色一凛,扔了手里的臭豆腐,想也不想拔腿冲了上去。 曲飞台也第一时间逆着人流冲了出去。 两人刚走到一家炸鸡摊前,老板忽然发疯,端着一盆热油就朝两人泼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明镜拉着明心急速后退,眼看那盆热油就落在身后无辜路过的小姑娘身上,明镜以异于常人的速度飞扑过去,将女孩扑在了身下。 “兹拉”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过后,明心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师妹,红着眼睛扑过来。 老板从案板下抽出一把剔骨刀,一脸凶相的冲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傻了,有个搞吃播的网红正好录到炸鸡老板破热油的一幕,她惊呆了,尖叫了一声。 “我的天、刺激了刺激了……。” 直播间里,也因这一变故而乱了套,这是要上社会新闻头条的节奏啊。 有人火眼金睛发现了不对劲—— “我眼花了吗?那被泼热油的白裙子女孩怎么有点眼熟,这完美的骨相,就是糊成锅底我也认得出来……。” “明镜?你别吓我?怎么可能。” “明明能避开,她为了救后边的女孩子,自己扑了上去,那可是滚油啊、呜呜一定是明镜,只有她才能如此义无反顾的救人。” “什么?竟然是明镜?到底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人才会想要伤害她,她那么善良,他们怎么忍心……。” “老板拿着砍刀冲出来了,好可怕……他不会要杀人吧,疯子,真是个疯子……。” 吃播网红不怕死,兴奋的冲了上去,镜头对准倒地的明镜。 紧接着,直播间响起主播激动到尖叫的声音:“明镜、竟然真的是明镜!” 只见镜头中,少女倒在一个女孩身上,乌发如云般倾落,越发映的一张小脸苍白绝美,清澈的双眸似乎隐忍着某种情绪,透过直播镜头,打动了千百万人的心。 被少女压在身下的女孩子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只能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的绝美容颜。 “你是明镜?是你救了我?” 身后传来明心担忧的喊声:“师妹……。” 明心冲过来,看到明镜的裙摆被滚油烫到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小腿,双眼瞬间红了。 明镜从地上站起来,瞳孔皱缩,猛然拉了把明心,砍刀擦着明心的右臂挥落,再晚几秒,明心的右臂就没了。 明心被明镜拉到身后,她咬着颤抖的唇手指发抖的拿出手机:“我立即打110、对还有救护车……。” 明镜推开明心,“一边躲好。” 男人眼见一击不中,便发狠了似的再次挥出一刀,这一刀直直的朝着明镜的脖颈落下。 对方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手中还有锋利无比的大砍刀,而明镜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这样巨大的悬殊,任谁看了都会替明镜捏一把汗。 明心和吃播网红同时尖叫了一声。 “不……师妹。”明心目眦欲裂。 吃播网红吓的差点尿裤子。 整个直播间都是尖叫声和感叹号。 下一刻,少年从人群中一跃而起,飞起一脚踢中男人握砍刀的那只手,砍刀脱手飞了出去,男人也被狠狠的踢飞出去。 这一脚似混合了雷霆万均的力量,又似饱含着无尽的怒气,一朝爆发,威力惊人。 明镜抬起的手轻轻垂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男人身边。 那是一个阴暗的死角,灯光也照不到的角落。 白色的绣鞋轻轻的踩在男人的臂骨上,少女睫羽微垂,敛去眸底亘古的冰川。 “是谁?”轻轻的两个字,像来自死神的召唤。 男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身披黑夜,眸如幽潭,透着神秘阴骘的气息,出口如刀,准确的逼近他的命门。 来自灵魂的恐惧令他下意识浑身发颤,什么骨气气节统统抛掷脑后。 下一刻、少女脚尖点在他的臂骨与肘骨交接三寸处,脚尖轻碾,男子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少女有着圣佛一般悲悯的眉目,眼神却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透着幽幽的死气。 “说。” 393 邪性 一股无形的威压迎面逼来,几乎令人窒息。 那只小巧精致的白绣鞋犹如钢针铁刺,击穿他的骨髓,在狠狠的碾一碾,这种痛苦、已经达到了人体承受极限。 男人五官狰狞而扭曲,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犹如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其它了,面前的这张脸有多美好,她的灵魂就有多恐惧。 “我……说……。”男人艰难的从齿缝里冒出两个字。 少女收回脚。 男人咳嗽一声,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警笛声,紧接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男人脸色一变,忽然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警察叔叔快救救我……。” 明镜眸色冷寒,一寸寸掠过男人的脸,男人却犹如长了底气,咧着嘴笑了起来。 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当着警察的面杀了我啊。 李岭冷着脸冲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和队员在附近聚餐,正好有人报警,说是这里发生了杀人事件,立刻赶了过来。 他是警察,刑侦出身,观察是他的强项,曲飞台即使包裹的严丝合缝,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明星怎么会在夜市摊? 曲飞台沉声说道:“李哥,有人袭击明镜。” 李岭本来蹙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明镜现在的身份不简单,她遇到袭击,背后更不简单。 曲飞台转身快步走到明镜身边,拉着她后退一步。 夜市的街灯一寸一寸拂过她的裙摆,少女眼中的戾气寸寸褪去,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幽色。 她的手很凉很凉,像寒冰。 曲飞台再舍不得,也只能松开。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明镜肩头,低头将她拦腰抱起。 身体凌空,明镜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了他一眼。 曲飞台眸色清寒,薄唇紧抿,侧脸坚毅挺拔,夜色中犹如天神。 “送你去医院。”他冷声说道。 男人要跑,李岭上去抓住那人后领,将他摁在地上,下一刻手铐已经铐住他双腕。 “给我老实点。” “心儿,你没事吧?”周正汝脱下外套盖在明心身上,担忧的看着她。 明心摇摇头,下意识追上了曲飞台。 “师妹,你腿疼不疼?”她眼里噙着泪,通红通红的。 那可是滚油,怎么能不疼呢,她真是昏头了,问出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明镜有点累了,靠在曲飞台的怀中,轻轻闭上双眼。 曲飞台身体瞬间僵硬,脚步顿了顿。 揽着明镜纤腰的手微微收紧。 漆黑的眼底似有细碎的星光浅浅荡漾。 下一刻,迈着坚定的脚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吃播网红的直播间里刷疯了。 绝大部分是听到风声赶过来的,不久之前才目睹了时尚盛典的直播,听到明镜在夜市摊遭到袭击疯狂涌来一大批粉丝。 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幕。 少年从天而降,踢飞了持刀的歹徒,先不说那一脚有多帅,他给明镜披上自己的大衣,弯腰抱起明镜的动作,比偶像剧更偶像剧。 一个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众星捧月的歌坛顶流,他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千万粉丝的心。 一个是绝美倾城的大美女,拥有嚣张身份的豪门千金,她的一颦一笑,令世人倾倒。 今晚的时尚盛典上,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让无数的cp粉失望而归。 然而就在一个吃播网红的直播镜头中,竟然看到了如此令人心动的一幕。 刹那间、满世界飘荡着粉红泡泡,cp之魂觉醒了,全网磕疯了。 “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我爱了,这对也太好磕了……。” “小飞太帅了实在太帅了他是全世界我唯一觉得能配得上我女神的男人,不在一起天理难容,两人生出来的孩子得好看成什么样儿啊。” “明镜的腿受伤了,我好担心啊,那可是热油。” “为什么明镜总会遇到这种不好的事情呢?发布会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容我阴谋论一下,不会是故意的吧?我听说冉博文有非常多的仇家,不会那些仇家疯狂报复明镜吧?” “我女神也太冤了吧,冉博文做的坏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救了多少人啊,那些人还有良心没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只有我注意到师姐和周影帝了吗?这一对也好好磕的样子……。” 明镜遇袭迅速登顶热搜,遇袭视频全网流传,一度盖过了今晚盛典的热度,居高不下。 同时广大网友喊话江州警方,一定要严惩凶手,什么报复社会激情杀人这样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因为那个人是明镜,国民女神明镜,有先例在前,这次绝对不是偶然。 甚至很多人猜测是冉家内部斗争,殃及到了明镜。 毕竟冉家那个大染缸,网友越扒越震惊,明镜这样善良的小白兔,进冉家就如同进了狼窝。 不久之前发布会硫酸袭击事件虽然表面上是赵乾干的,然而谁都知道实际上是明镜的堂姐冉晴的手笔,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豪门无亲情,何况冉家这种不同于一般意义的豪门。 “你说什么?”男人冷酷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明镜小姐……在城北夜市摊遭到了袭击……。” 叶剑感觉身边一股旋风刮过,一抬头,人没了。 男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叶剑拿起挂在一边的大衣,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霄爷您别担心,大小姐没事,已经送去了医院。” 冉腾霄坐进车内,冷冷的吩咐司机:“去医院,快。” 司机连忙发动车子离开庄园。 “霄爷等等我。”小花跑过来坐进副驾驶:“我刚刚才知道小姐出了事,她在人民医院,司机师傅快开车。” 冉腾霄面色阴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剑把暂时得到的所有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凶手被李岭带走了,大小姐本来能躲开,为了救路人自己扑了上去……。” 小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可是滚油啊,大小姐总是那么为别人着想,她明明才是最需要被保护的……。” 小花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冉腾霄咬肌微凸,眸光阴骘冷沉,“给我查,必须要把背后的黑手给我揪出来,我冉家的人也敢动。” 这是在打他冉腾霄的脸。 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除了那位,不作他想。 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实力。 动了他的人,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男人目露杀机。 叶剑内心一阵心惊肉跳。 之前也有交手,但霄爷从未像此刻这般情绪外露,杀机毕现。 看来大小姐真的是霄爷的逆鳞。 —— 这是曲飞台第一次坐警车,也是他的人生中最奇妙的一次体验。 明镜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他很想低头看看她腿上的伤势,但明镜如此淡定的模样,让他无法开口。 手机铃声疯狂的响起,声源来自明镜的背包。 她却不理不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副驾驶座上的女警木子是李岭的助手,她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眼明镜。 李岭带凶手回局里了,她负责送明镜去医院,随时向李岭报告明镜的近况,等她伤情稳定了再录口供。 冉家的大小姐果然不好当,处处树敌,像今晚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在她身份被拆穿的那刻,权势与富贵倾天,但同时也伴随着责任和义务,危险与死亡…… “明镜小姐,您的手机响了,是不是您的家人担心您,还是报个平安吧。”木子出声提醒。 明镜没有接电话,也没有说话,沉默的让人心底发慌。 小吃街离人民医院并不远,开车十分钟的路程,警车开道更是五分钟就到了。 医院大门口急诊人员推着小车严阵以待,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急诊医生和护士扭头看去,看到来人惊讶道:“薄医生?”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薄医生,他是京州大医院的科室主任,现在却在他们江州人民医院里挂起了职,这些天来兢兢业业,人又温和从容,看不出一点架子,连对一个小护士都能温柔以待,这样的男人,又有谁不喜欢呢。 加之他神乎奇技的刀法,令他的形象更加高大,传闻出身京州世家贵族,长得还那么帅,如今超越韩烨成为江州民院第一顶流男神。 几个小护士眼冒星星,这薄医生举止优雅高贵,不像医生,倒像贵族公子,穿上白大褂,更是映的风神俊朗,立如修竹。 只是此刻薄医生剑眉紧蹙,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快步走过来问道:“人还没有到吗?” 几人摇头。 这时警笛声传来,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薄医生已经大步走下阶梯,飞奔上前。 曲飞台下车,弯腰抱起明镜,一转身,看到面前的男人,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薄二叔?” 薄玉浔没顾得上跟他寒暄,拉着推车,“将明镜放上来,我先检查一下伤口。” 曲飞台依言放下明镜,薄玉浔打开手电筒扫了眼明镜的小腿,眉头瞬间紧蹙。 他有些怒,“不知道疼吗?” 怒里又夹杂着几分心疼,狠狠剜了她一眼。 明镜抿着苍白的唇,沉默着。 “笑,你还笑得出来?让我说你什么好。”薄玉浔语气严厉,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曲飞台。 “二叔、您跟明镜怎么认识的?” “这个以后再说,我先带她去处理伤口,你去办住院手续。” 曲飞台点头,深深的看了眼明镜,转身快步离开。 薄玉浔推着明镜来到心外科的专属治疗室,护士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所有处理伤口的工具和伤药。 治疗室里除了两人再没有其它人,气氛沉默的令人窒息。 明镜的左小腿阳交穴至足踝被滚油粘连着裙摆,几乎血肉模糊。 少女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叫一声疼,薄玉浔看着这一幕,心脏下意识抽疼了一下。 “明镜。”他加重了语气。 少女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的望来,薄玉浔满腔的怒气瞬间在她这双眸光中化为乌有。 他叹了口气:“疼就哭出来。” 这可是滚油啊。 明镜抿唇摇头;“不疼啊……。” 她说不疼啊的模样、薄玉浔可以记一辈子。 现在的女孩子,手指头破了个口子都要来医院打个破伤风针,娇气的不得了。 而面前的女孩子,被滚油烫到了,却还能笑着说不疼啊…… 人都有痛觉神经,她不可能不疼,那只能说明,她经历过比这更疼的…… “薄医生。”明镜笑着问道:“能让你爱上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的眼睛漆黑透亮,像黑曜石一般,深邃幽静,有一种令灵魂颤栗的失重感。 薄玉浔微微晃神,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下意识回道:“她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 只听“刺啦”一声轻响,面前的少女依旧笑着,她却伸手揭下了黏到血肉之中的裙摆。 薄玉浔瞳孔皱缩,头皮发麻。 “你……。” 原来刚才问那句话,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明镜将撕下的裙摆扔进垃圾桶中,取过酒精倒在了伤口上,她的唇色几近苍白,眸中却氤氲了一层雾气,那样绝美的面容,却有着冰冷的戾气,透着冷艳的血腥,杀人夺命。 薄玉浔抓住她的手,怒喝道:“你疯了……?就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少女微微歪着脑袋,乌发如瀑,越发映得小脸苍白,透着惊心动魄的冷艳。 漆黑的眸光似笑非笑,唇角呷着一丝玩味,轻轻启唇:“薄医生,你在担心我吗?” 薄玉浔噎了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能随意糟践,你的父母会心疼的。” 谁知少女听了这句话,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却透着几分诡谲灵异,莫名令薄玉浔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少女的笑声戛然而止,眉目再无一丝悲悯,目如寒潭,眼神如刀,她把玩着一缕发丝,唇角微勾,是薄玉浔从未见过的邪性。 “薄医生,如果你是我的父亲,你会心疼吗?” 394 审讯 薄医生、如果你是我的父亲,你会心疼吗? 薄玉浔脑海里盘旋着这句话,愣怔在原地。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震颤,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在叫嚣。 面前的少女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但却有一种冥冥之中注定了的熟悉。 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薄玉浔无法想象后果。 谁敢这样伤害他的女儿,他一定让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他有些遗憾,她并不是自己的女儿。 这一刻、薄玉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阿雪和孩子。 只要一想到她们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受苦,就无比的痛恨自己。 少女眼底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直至敛于幽静的深谷。 她拿起架子上的伤药,熟练的倒在伤口上,动作之快根本不给薄玉浔帮忙的机会。 一边缠绕纱布,一边淡淡道:“薄医生,你未来的妻子和孩子、一定很幸福。” 薄玉浔接过她手中的纱布,耐心细致的缠好,闻言苦涩一笑:“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别打趣我了。” 明镜抬起眸光,像有星河陨落,温柔的不可思议:“我是说真的。” “好,那就承你吉言,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一定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知道吗?” 男人细碎的唠叨充满着关心,包扎好最后一步,“先别回去了,这几天住院观察一下,防止伤口感染,等确定没事了再出院。” 薄玉浔一定要亲自盯着她,不然这伤口的程度真的很危险。 薄玉浔推过来一个轮椅,“得罪了……。” 话落抱起明镜,他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轻,像一片轻柔的羽毛。 薄玉浔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垂眸看了她一眼。 少女睫羽微垂,面庞白皙通透,此刻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灯光下,像晶莹剔透的珠子。 一滴汗珠沿着鬓角滑落,滴入了薄玉浔干涸的心田,荡起层层涟漪。 薄玉浔敛眸,将她放到了轮椅上,拿起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 “叩叩”门被人从外边敲响。 “进。” 曲飞台打开门走进来,看到两人离的很近,下意识愣了愣。 “二叔、我办好住院手续了,明镜腿上的伤处理的怎么样了?” 薄玉浔直起身,推着轮椅走出去。 “先住院观察几天,若无感染,就没什么大碍,这几天吃食上要多注意一些,我给你开一些药,你等会儿去药房拿一下。” 曲飞台认真记下,真诚的说道:“谢谢二叔。” 薄玉浔看了他一眼:“明镜在我心里,跟我的女儿差不多,你不用说谢谢。” 也用不着他说谢谢。 曲飞台愣了一下。 女儿? 是了,二叔辈分大,小时候就很照顾他们,明镜在他心底,差不多也跟晚辈一样,心想虽然薄二叔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但在照顾人这方面,没人比他更细致了。 曲飞台垂眸瞥了眼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的明镜,抿了抿唇。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曲飞台抱歉的看了眼薄玉浔,薄玉浔示意他先接电话。 曲飞台拿着手机走去一边,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眉眼瞬间冷沉下来。 “小飞、李岭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这件事比较棘手,我劝你不插手你必定不会听的,你说说吧,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曲飞台站在暗影里,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她与冉腾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冉腾霄暂时不会动她,不会是冉家人做的。” 那些宵小在上次发布会事件之后就被震住了,不可能再蹦跶,而冉腾霄这个人他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看的出来他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他如果真要伤害明镜、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大张旗鼓的接回来。 那就只有冉博文的仇家了。 明镜今晚去夜市摊是临时行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好一切,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 必定在江州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 曲飞台缓缓的念出一个名字。 手机对面的人惊了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曲飞台勾了勾唇,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大哥一直讳莫如深,拦着我进江州,能让你们如此忌惮的,也就只有她了。” “小飞,你不要冲动……。” “我还有好多疑问没有得到证实,在此之前,我当然不会冲动。” 对方松了口气:“你在江州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让李岭配合你,切记,注意安全。” 曲飞台挂掉电话走过来:“二叔,我们走吧。” “师妹。”明心红着眼冲过来,“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明镜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周正汝:“周先生,劳烦你送我师姐回祝家吧。”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医院陪你。”明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明尘爱上网,一定得知了我受伤的消息,三个孩子现在一定慌了神,你回去陪陪她们吧,别让她们担心。” 明镜搬出的这个理由,明心无法拒绝。 “你好好养伤,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明心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周正汝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明心离开医院大厅,迎面一辆黑色豪车紧急刹停,轮胎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声,莫名给人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紧接着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男人浓眉紧蹙,看也没看周围的人,大步走进了住院部。 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俱是一脸匆匆。 眼看即将挡住对方的路,周正汝偷偷的将她拉去一边,男人急匆匆的从她面前走过。 倒是那个小姑娘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认出了她,打了个招呼:“师姐你好。” 明心一头雾水,我认识你吗? 小姑娘只是笑了笑,很快跟上了男人,快步离开。 明心拧了拧眉,打头的男人她认得,祝奶奶寿宴那天晚上,来现场认亲的冉腾霄。 名震江州的霄爷。 他是为明镜而来。 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明心有些惊讶。 最近听了很多关于这位霄爷的传闻,没想到他对明镜倒是挺关心的,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周正汝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们走吧。” —— 单人vip病房内,曲飞台弯腰要将轮椅上的明镜抱起来。 明镜屈指点在他的胸口:“我自己来。” 话落在曲飞台和薄玉浔震惊的视线中,少女单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脚尖轻盈的点地,下一刻就坐在了病床上。 曲飞台蹲下身脱下她的鞋子,摆在床尾。 薄玉浔有些不赞同的说道:“不要再有下次了,牵动肌肉不利于伤口恢复,伤口感染最严重的后果是截肢,甚至危及生病,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要听医生的话,在出院之前,不要在利用肌肉群发力,小飞,你监督她,再有下次,看我怎么饶你。” 曲飞台立刻点头:“二叔,我知道了。” 薄玉浔本想让他去拿药,一想到他身份不方便,只能自己亲自去。 “烧伤创面会加重体内的炎症反应,导致体内白细胞升高,引起发热反应,我等会儿开点外用抗生素,等等、你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薄玉浔看着病床上的明镜问道。 明镜怔了怔,轻轻摇头。 “那就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药,小飞,你看好她。” 薄玉浔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去。 薄玉浔前脚刚走,后脚病房门就被人打开。 沉重的脚步声犹如榔头不偏不倚的敲在心头,曲飞台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当看清走进来的男人,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 “是你。” “大小姐。”小花先冉腾霄一步扑过来,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 “大小姐您可担心死我了,您的腿到底怎么样了?我看新闻说是滚油,呜呜一定很疼很疼吧。” 明镜无奈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大小姐您放心,我跟霄爷一定揪出来幕后黑手,也往她身上泼滚油给您报仇。” 明镜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 “大小姐,您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 冉腾霄走到病床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拧眉问道:“医生呢?” 明镜淡淡道:“薄医生去拿药了。” 薄玉浔? 叶剑搬了把椅子过来,冉腾霄坐下,优雅的翘起腿,缓和了语气说道:“今晚让你受委屈了,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男人眸底掠过一抹阴沉,整个病房忽然弥漫着一层寒意,小花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你好好养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明镜瞥了他一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冉腾霄挑了挑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冉腾霄没有逗留太久,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小花留了下来。 “大小姐,我今晚留下来陪您。” 冉腾霄离开时,瞥了眼曲飞台,勾了勾唇,扬长而去。 曲飞台想了想,拔腿追了上去。 “冉先生。” 冉腾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曲先生有何贵干?” 曲飞台抿唇:“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冉腾霄冷笑了一声:“明镜是我冉家人,就不劳曲先生操心了,时间不早了,曲先生早点回去歇着吧。” 话落似是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曲飞台双手紧握,目光紧紧的盯着冉腾霄走远的背影。 坐上车,冉腾霄直接吩咐司机:“去警局。” 司机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冉腾霄望着车窗外的目光忽而一顿,“等等。” 一个女人弯腰从车内走了下来,一手提着一个保温桶,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两人低头快步走进了住院部。 冉腾霄眯眼盯着女子匆匆走远的背影,忽然笑了。 “去查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叶剑应是,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走吧。”男人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 —— “李队,这人非常顽固,只承认因为赌博欠债心灰意冷激情杀人,绝口不认有人指使,会不会我们都误会了?” 一瞬间办案大厅十几双目光齐刷刷落在李岭身上。 李岭不紧不慢的喝完茶,啧了一声:“宋局珍藏的大红袍,真是不赖。” 放下茶杯,他起身整了整警服的衣领,摆正警徽,这才走向审讯室。 他前脚刚走,后脚办案大厅就热闹起来。 “李队要亲自出手了,犯人自求多福吧。” 这次审讯的警员是新来的,闻言皱眉问道:“还能问出什么来?我什么招都用上了,根本没用。” 大家用鄙夷的目光望着他,有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胡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李队刚才就是试探你呢,你这表现……啧,误会?在李队的世界里,是没有误会的,只有铁证如山。” 试探?他是听说过李队的大名的,一直是警界的传奇,但他以为只是外界吹嘘的成分较多,办案是整个团队,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刑侦学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抓住证据的时效性,破案率就上去了。 而这证据,最重要的就是人证,审讯也是门高深的学问,是办案线索的最大突破口。 小胡不相信李队还能从这个犯人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下意识跟了进去。 审讯室内,犯人坐在中心的审讯椅上,被烤起双手双脚,此刻脑袋垂到了胸口,佝偻着背,萎靡不振。 李岭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双白手套,一边戴一边绕着犯人走了一圈,目光沉静犀利。 忽然他抓住犯人的右臂,在他臂骨与肘骨三寸处发现一处淤青,手指点上去,男人像是忽然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变得癫狂起来,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李岭眯了眯眼:“谢军,是谁指使你害明镜的?” 男人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没……没有……。” 李岭笑着捏了下去,很快男人脸色变得狰狞扭曲,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明镜小姐,我还要谢谢你,这种折磨人的法子,我怎么早没有学到呢?” 395 小妹 十分钟后,李岭走出审讯室,摘下手套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 小胡连忙走过来点上火,“李队,您太厉害了。” 十分钟,对方什么都给交代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李岭并没有点上烟,徒手把火灭了。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小胡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李岭点了点对面墙上挂的牌子,抬步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小王,联系科技处李中队,两个小时内,我要看到结果。” 小胡下意识看向对面墙上的挂牌,上边写着禁止室内吸烟,违者罚款二百…… 小胡脸一下子绿了。 李岭忽然回头,勾了勾唇:“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小胡乖乖的从钱包里抽了二百人民币放在了牌子下的箱子里。 所有警员迅速进入状态,大家各自忙碌着,小胡抬头一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李岭摸着烟,给木子打去电话:“人怎么样了?” 木子回道:“已经处理过伤口,没什么大碍,冉腾霄二十分钟前刚刚离开。” 李岭看了眼腕表,“从医院到局里,不堵车,二十分钟足够了。” 这时窗外传来汽车响动声,李岭朝窗外瞥了一眼。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局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矮胖男人匆匆走出来。 小胡连忙喊道:“宋局。” 宋局心不在焉的点头,问道:“李岭呢?快把他叫出来。” 宋局带着人匆匆出门迎接,“冉先生,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您放心,冉小姐遇袭事件,局里和上层领导高度重视,务必尽早破案,给您和冉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冉腾霄被请进了局长办公室,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宋局招手让人出去,吩咐小胡,压低声音说道:“快把李岭给我叫过来。” 小胡瞥了眼门内,被宋局狠狠剜了一眼,赶紧转身跑了。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霄爷,连宋局都得小心伺候着,真是好大的架子。 “宋局长,我喝完这杯茶,要看到结果。” 冉腾霄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宋局心口“咯噔”一跳,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我保证不了,还是等李岭给您说吧,这件案子是他接手的。” 宋局决定当个甩手掌柜。 他在江州混了十几年,深知一个道理,在这个地界要想平平安安的活着,冉家就绝对不能惹,否则别说青云路了,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没等多久,局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宋局立刻坐直了身子。 “进。” 他以为进来的是李岭,没想到还是小胡。 “宋局、李队说他要忙案子,没时间见人,还说……。” 宋局脸色微沉:“说什么?” “还说如果想知道案子进展,那就等着……。” 宋局心底暗骂了一句,不敢回头去看冉腾霄的脸色。 “这个李岭,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说着就要起身。 “啪”冉腾霄放下了茶杯,宋局下意识心一颤,脚步顿住了。 “我相信李队是个敬业的人,那就给他一点时间吧,希望结果别让我失望。” —— 二十分钟后,警队出动,警车在夜色中呼啸而去。 叶剑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谢强因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为糊口在城北夜市摊租了个摊位卖炸鸡,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但收益太低,入不敷出,前几天他老婆又跟人跑了,倒是符合报复社会冲动杀人的条件,但是刚才李岭审问出来,就在今晚八点半,有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明镜路过摊位的时候,营造出冲动杀人的迹象,事后会将所有债务一笔勾销,并送他出国,刚刚技术处破解出谢强的联系人,定位到地址,李岭已经带着人去了。” “八点半?”冉腾霄眯了眯眼。 八点半的时候明镜刚刚到达夜市摊,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策划出这一切,可见对方一直监视着明镜的一举一动。 而这个谢强、也不止这么简单。 “对了,这个谢强还是祝湘湘的表舅。”叶剑补充了一句。 冉腾霄拧眉,目露深思,想到什么,他面色忽的一沉。 “遭了!” 叶剑心一跳,下意识追问道:“怎么了?” 冉腾霄剑眉紧蹙,沉声道:“赌博。” 叶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想通之后,面色忽然一变。 冉腾霄起身大步离开:“去博金来。” 宋局眼看着冉腾霄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把人送走后,哼着歌回来。 —— 这是博金来第一次迎来警察,足以引起大震荡。 还以为是警方开始严厉打击赌博,一群赌鬼犹如无头苍蝇般乱蹿。 蝎子走出来稳住局面,沉声问道:“我们赌场挂牌营业,没有违反任何法规,不知几位警官所为何事?” 官方下发的赌牌,全国只有三块,其中一块就掌握在冉家手中,这才是冉家最大的依仗。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李岭扫了一眼,这赌场倒是挺干净,空气里还飘着熏香。 欣赏了一圈,他慢悠悠的说道:“谁是谢春。” 蝎子拧了拧眉,心底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就是谢春,不知警官……。”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李岭挥了挥手:“把人带走。” 立刻上来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扳住蝎子的双臂,下一刻,他的双腕被手铐铐住。 谢春脸色立刻变了,沉声道:“警官,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赌场瞬间哗然,大家面面相觑,被这一幕搞懵了。 李岭勾了勾唇:“今晚九点,冉家大小姐在城北夜市摊遇袭,凶手谢强交代,今晚八点半有人联系他指使他杀害冉小姐,根据信息技术分析,联系谢强的人,就是你。” 谢春愣了愣,信息太多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警官,您一定是搞错了,我根本就不认识谢强,更别提指使他杀人,且杀害的人还是冉家大小姐,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的解释还是留到警局说吧,带走。”李岭挥了挥手,两名警察立刻强制将谢春带走了。 谢春走出博金来,迎面撞上了冉腾霄,他激动的开口:“霄爷……我是被冤枉的。” 叶剑吃了一惊,“蝎子,怎么会跟你有关系?” 冉腾霄眯眼盯着走出来的李岭,四目相对,李岭笑着挑了挑眉。 冉腾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李队长,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抱歉,按规章制度办事。” “如果今天,人你带不走呢?”冉腾霄沉声说道。 话落落地的瞬间,一群黑衣人自他身后冒出来,严阵以待。 李岭冷笑了一声,“我李岭可不是被吓唬大的,知道阻挠警方办案是什么后果吗?你可以试试。” 李岭拔出腰间的手枪,熟练的上膛,枪口指着冉腾霄的脑袋。 微微挑眉:“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那一套黑社会作风、不行了。” 叶剑没想到这个李岭胆子这么大,敢在霄爷头上动土。 他调来江州没多久,便一直在外边办案,最近才刚回来,一回来就跟霄爷对上了。 简直胆大包天。 上一个敢拿枪指着霄爷脑袋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我的人,我自然相信,他是不会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居心叵测之人的陷害,李队长明察秋毫,我相信定能还他一个清白。” 蝎子立刻说道:“对,我是被陷害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谢强,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大小姐是霄爷的姑姑,我疯了才会让人杀她。” “到底是不是陷害,调查了才知道,带走。” 李岭头也不回的离开。 警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冉腾霄沉默的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眸底似乎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好、真好啊。” 冉腾霄忽然抬头,盯着夜色中闪闪发光的招牌、上边的三个字代表着多少人一夜暴富的梦想。 博金来。 她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赌牌。 战局已经打开,这条路,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既如此、那就奉陪到底。 杀个你死我活。 —— 明镜服了药物躺下休息,曲飞台给她掖好被角。 “一个月前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明镜闭上眼:“谢谢。” 小花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见他在保温杯中倒了温水放在床头,满意的点点头。 是一个温柔细致的男孩子。 曲飞台伸手摸了摸明镜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热,这才放心的躺在沙发上。 时针悄然指向午夜一点。 小花抑制不住困意,头一点一点的,终于支撑不住趴了下来呼呼大睡。 明镜睁开双眼,眸光漆黑深亮,毫无困意。 一点半的时候,曲飞台再次起身,走过来试了试她的温度。 见到她还没睡,拉过椅子坐过来。 “伤口太疼,睡不着吗?“ 明镜摇头。 “是在想凶手吗?” 明镜笑了笑,轻轻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对我来说,只是皮肉之苦罢了,我很开心。” 如果她没有救那个女孩子,滚油落在女孩的脸上,她的一生就毁了。 一切因她而起,岂能再造恶业。 曲飞台盯着她明亮清澈的双眼,败下阵来。 “你真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但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你是人,也会疼的。” 明镜温柔的笑了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曲飞台点头:“好。” 夜色静静流淌,四下静谧无声,除了打鼾的小花,整个世界安静的只剩下他和她。 “释尊有一次外出,遇到一只饥饿的老鹰在追捕一只可怜的鸽子,释尊慈悲心起,救下了鸽子,老鹰怒火中烧,释尊救了鸽子,便是断了它的生机,这就是真正的慈悲吗?” “释尊说:我不忍心你伤害这只无辜的鸽子,又不想你白白饿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释尊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鸽子,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鸽子虽小,但无论释尊割多少肉,似乎都无法承托起它的重量,当释尊割下最后一片肉时,天平终于平了,天地风云为之色变,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少女轻柔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流淌,温暖了心扉。 曲飞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苦涩一笑。 “一个悲悯苍生的活佛,我何其自私,要将她拉入凡尘。” 明镜屈指点在他的眉心,轻声道:“心魔皆因执念起,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过去的已经过去,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曲飞台闭着眼睛摇头:“不……。” 终此一生,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明镜柳眉忽然轻蹙,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曲飞台趴在床边,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明镜撩起袖子,只见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之上,浮现出点点红疹,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 明镜抬手捂着心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打湿发际线,黏在了一起,小脸越发苍白羸弱。 少女脸上的笑容有一种破碎般的凄美,她喃喃道:“连你也要跟着我……。” 她倒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任凭钻心的奇痒将她包围。 恍惚的意识中,仿佛回到了在孤儿院的时光。 小黑屋的门打开,少年逆着光走来,朝她伸出手:“跟我走吧……。” 她伸出了那只爬满红斑的手,被少年牢牢握住。 她以为是救赎,却不知、那是另一个地狱。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很急切很心疼,她艰难的睁开双眼,“薄医生……。” 薄玉浔一边狂按急救铃,一边双眼通红的怒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对抗生素过敏?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少女眼神涣散,口中喃喃着什么。 薄玉浔凑近了听,“我不是江雨……所以没关系……。” 薄玉浔只听了个大概,他一边实施急救,一边大声说道:“你不能睡,不能睡……你还欠我一顿饭。” “小妹……。”薄玉浔双眸沉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396 通报 “哥哥、身上痒……。” 小姑娘嘤咛着,一脸委屈。 小时候的阿姜是过敏体质,不仅对抗生素过敏,春秋换季的时候,全身也会过敏,起一身的红疹。 四岁的时候,因着凉发了高烧,当时母亲在处理外公的丧事,他和妹妹是家中的保姆照顾的。 保姆年轻没有经验,带小妹去看了庸医,小妹药物过敏,差点死掉。 那天晚上的惊险,他再也不想回忆第二遍。 龙凤胎有心灵感应。 小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大家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但是关于小妹的一切,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小妹娇娇软软的一团,眼睛又大又亮,像星星落进了眼里,皮肤白白嫩嫩,雪团子一样可爱,母亲最疼爱她,把她惯成了娇气的性子,只要有不如意,就耍性子,当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他愿意把命都给她。 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会摘下来捧到她面前。 在灵魂诞生之初,他们便在母亲的子宫中为了生存的养分而互相汲取,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血脉相连,心灵相依。 他前世啊、一定欠了她的,所以这一世来还债,用一生去守护她。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在四岁那年的初冬。 —— 三十三年,物换星移、几度春秋。 他几乎快记不得小妹的模样,只有午夜梦回时从梦里传来的呼喊。 “哥哥……哥哥…。”小女孩步履蹒跚的扑向他,脸上洋溢着纯真可爱的笑容。 这几乎成了他三十多年来的噩梦。 —— 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设备冲了进来,将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团团围住。 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神情恍惚,恍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双脚踏在了棉花上,一脚踩下去,便是不受控制的失重感。 曲飞台一脸懵逼的被护士推了出去。 小花惊慌的大喊道:“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病人药物过敏引起心源性休克,医生正在实施抢救,请家属在病房外等候。” 药物过敏? 心源性休克? 小花脸色一沉,上去拽住护士的领口,恶狠狠的威胁道:“如果大小姐出了问题,你们整个医院都别想跑。” 小姑娘长了张乖巧的娃娃脸,凶起来没一点说服力,反而可爱的紧。 然而语气里的冷戾却吓到了护士,护士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你们放心,薄医生是最好的心外科专家,你们要相信薄医生。” 小花松了手,护士赶紧离开了。 小花焦急的跺了跺脚,扭头瞥了眼曲飞台,“你不是很喜欢大小姐吗?怎么这么淡定?”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曲飞台剑眉紧蹙,眉间夹杂着焦躁,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弦,平静之下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十分钟后—— 医生走了出来,小花赶紧迎过去:“医生,我家大小姐怎么样了?” “幸好有薄医生在。”年轻的医生双眸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没想到薄医生对这种速发性变态反应也如此有经验,不然今晚的情况会十分凶险。” 小花松了口气,记住了薄医生,这位是冉家的大恩人。 曲飞台第一时间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护士给明镜扎上了点滴,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微阖,仿佛睡着了一般。 薄玉浔坐在床头,眼也不眨的盯着明镜的脸,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二叔。”曲飞台走过来。 薄玉浔食指落在唇边,示意他噤声,起身领着曲飞台走了出去。 “已经没事了,放心吧。”薄玉浔神情略有憔悴,却依旧不损英俊。 “说起来也是怪我,差点让明镜遇险。” 作为医生,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该。 “二叔,您无需自责,明镜知道,也不会怪您的,是您救了她。” 薄玉浔苦涩一笑,“她那么善良,又怎会忍心怪别人呢?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让值班护士盯着,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曲飞台摇头:“回去也睡不着,我还是亲自守着心里踏实点。” 薄玉浔没再管他,匆匆回了休息室的淋浴间冲了个澡。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小妹的笑脸和明镜的面容重合,从玉雪可爱的小女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关上阀门,热水戛然而止,凉风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涌来。 凉意透骨,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他真是昏了头了,明镜怎么可能是小妹呢。 小妹如果活着,今年也有三十七岁了,而明镜,还只是一个花季少女。 两人除了有相同的体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热搜榜爆了又爆,词条全部围绕着明镜,而当事人却犹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消息。 医院外蹲守着大批记者,甚至有记者乔装混进来想要打探消息,却没想到医院加强了安保,是以一整夜没有一个狗仔能得逞。 这些安保人员统一着黑衣服,看着不像普通保安,直到看到他们右臂上的标志,吓得肝胆俱裂。 才被科普过,胳膊上有这种标志的,是青龙会。 这些记者差点忘了,明镜现在可是冉家大小姐,不是普通的小明星。 一群人怎么兴冲冲来的,怎么灰溜溜离开。 有狗仔想买通医院工作人员讨点内幕,就算是边角料经过妙笔也能生花,谁知医院的工作人员的嘴巴就跟集体贴了封条似的,一个比一个嘴巴严。 凌晨三点的时候,微博有人匿名爆料,凶手已经招供,不是报复社会冲动杀人,而是有预谋有动机的谋杀,指使人是博金来的负责人谢春,花名蝎子,普通人也许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赌鬼或者说喜欢赌博的、对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 博金来大名鼎鼎,江州人绝不陌生,就算没去过也听过大名。 谁不知博金来是冉家名下最大的产业,合法经营赌场,全江州只此一份,更莫提全国只有三张的赌牌,其中一张就握在冉家手中。 这个爆料信息量太大了,能做博金来的负责人,一定是冉腾霄极其信任的心腹,如果是他买凶杀人,并伪造成报复社会激情杀人…… 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冉腾霄、细思极恐啊。 “我早就猜到是冉腾霄干的,只有他有动机有这个能力,豪门果然不好混,替明镜捏一把汗。” “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明镜的日子真是太难了!扫黑除恶势在必行,坚决不能让冉腾霄这样的毒瘤继续祸害人,希望警察早点掌握证据,把冉腾霄抓起来,还我女神一个公道。” “冉腾霄你不是人、那可是你的亲姑姑,她还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你忍心下手吗?” “楼上的,堂姑,豪门无情亲,请把这句话吸烟刻肺。” “冉腾霄请立即去死,你伤害的又岂止是明镜,前年我表哥在博金来被骗光了所有家产,还逼我表哥签了高利贷,我表哥走投无路跳楼了,他才二十出头啊,希望警方赶紧出来管管,不要让这样的毒瘤继续祸害人了。” 接下来评论开始细数冉家和冉腾霄的罪行,一桩桩一笔笔罄竹难书,连冉腾辉作的孽都全部算在了冉腾霄头上。 “明镜真是倒霉透顶,摊上这样的家人,希望警方保护好明镜,别让她再受到伤害了,不然全网数千万粉丝绝不会放过冉家和冉腾霄。” “没错,以后只要明镜出了一点事,这笔帐都算在冉家头上。” 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水军痕迹。 当然也有明事理的—— “冉腾霄杀明镜,动机在哪儿?大家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大家还记得祝奶奶寿宴那晚,冉腾霄大张旗鼓的出现迎接明镜的盛况,他如果真想置明镜于死地,不可能绕这么大一个弯,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多的是悄无声息置一个人于死地的法子,何必多此一举把人接回来,再策划谋杀呢?冉腾霄又不是傻子,从他过往的事迹看,他是一个极其聪明有手段的人,这么做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再说了,他要真策划杀人,还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吗?以至于警察不到两个小时就查到了,基本等于自爆。” “楼上分析的有道理,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总之我女神最冤枉就是了,不管是不是冉腾霄干的,他没保护好明镜,就是他的错。” “冉家嚣张的太久了,无视法律法规,屡次在法律边缘蹦跶,是该让他栽一个大跟头了,明镜这件事是个导火索,我感觉以后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爆出来。” “国家开始下手整顿了吧,毕竟实在太狂妄了,连柿长面子都不给,这谁忍得了,不整他整谁。” “冉博文借着国家发展的东风起势,钻了空子,才让他一朝得势,现在可不是四十年前了,冉腾霄还想复制冉博文的辉煌,做江州的土皇帝,做梦比较快。” “心疼我女神,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爹,现在又多了个不靠谱的大侄子,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佛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相信女神的魅力,也许她会感化恶人呢?也是一桩功德不是。” 全网@江州警方尽快出通报,如今这件案子全国都在关注,半夜有个小明星出轨瓜,搁以前都是直接爆上热一,今晚直接石沉大海,一点热度都没有,当事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李岭带蝎子回了警局,将他单独关押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一个人进去审讯,并关掉所有电子设备,虽然不合规矩,但在警局,李岭比局长更有威信,没人敢说什么。 胡威啧了一声:“李队真厉害,这么快就把案子给破了,真不愧是我偶像。” 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搭理他。 不久之前才说过什么话,自己都给忘了。 看在那二百块钱罚款的份上,老警员语重心长的说道:“少说话多做事,李队可不喜欢咋咋呼呼问蠢问题的人,你就说说,这件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胡威愣了愣:“案子不是破了吗?是谢春指使人干的,幕后策划人肯定是冉腾霄,他跑不了。” 大家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到底是新人太蠢,还是蠢笨的新人都分到他们局里来了。 老警员噎了噎,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行吧,我原谅你是个新人。” 胡威一脸莫名其妙。 半小时后,李岭从审讯室走出来,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房间隔音效果挺好的,没人听到他说什么,只是透过玻璃窗,看到李岭走来走去,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电话刚挂断,宋局进去了,李岭拉上了窗帘,两人密谈了一会儿。 宋局离开后,李岭走到通风口吸了两根烟,这才走进来,沉声吩咐道:“小齐,拟通报。” 此刻天际泛青,将明未明。 很多人的不眠夜,终于在度日如秒漫长而漆黑的长夜之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凌晨六点,朝阳初升,晨露凝结,大地蒙昧在一片金灿灿的明媚光线中。 作息规律的大爷大妈们晨起出门或锻炼、或买菜,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开启了平凡而忙碌的一天。 六点十三分,江州警方发布了一则通报。 全网震荡、举国皆惊。 —— 蒋家。 蒋春岚睡了一个好觉,慢悠悠的下楼。 花姐摆好了早餐,并送上今日的报纸。 蒋春岚今天没有看报纸,而是戴好眼镜,拿起了手机。 她唇角挂着轻松柔和的微笑,然而当她看清微博热搜,秀眉微蹙。 江州警方已经出了通报,详细交代了案件经过,锁定了凶手。 一切照着她的计划发展,没有丝毫纰漏。 但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 蒋春岚切换到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员是谁?” “李岭?” 蒋春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忽然想到什么:“是军机处出来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蒋春岚眉头皱的更深了。 397 乱点 江州大学。 一大早食堂到处是踩点匆匆跑进来买早餐的学生,一杯豆浆一份手抓饼早餐就解决了,有点品质追求的再加个鸡蛋。 今天的食堂格外热闹,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到处都能听到兴致勃勃的讨论。 围绕的主题自然是昨晚轰动江州甚至全国的袭击案。 看看一个两个眼下的青黑就知道昨晚熬夜吃了多久的瓜。 “冉家这回完蛋了,惹了众怒,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冉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倒,冉腾霄可不是软柿子,其中肯定有内情……。” “明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看网上的爆料,说是她因为药物过敏,情况非常凶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药物过敏?我女神可千万不能有事……。” “都说好人有好报,明镜那么善良,做了多少好事,怎么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呢?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 “说不定是在替她老子还债呢?” 陷在议论中的一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等几人转身,看清堵在面前的人,先惊后喜。 “是校草……他真人真的好帅好帅啊……。” “好有气质,比明星帅多了……。” 一群女生花痴起来。 江瑾辰剑眉紧蹙,目光冷沉,他沉声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明镜她怎么了?” 自从上次明镜来了江州大学演讲之后,全江州大学谁不知道,校草和明镜是朋友,虽然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校草什么心思大家一清二楚。 说不上吃醋还是酸,毕竟跟明镜竞争、大家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连嫉妒都不配! 有个女生走出来,一脸惊讶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昨晚明镜参加完活动后,在夜市瘫遇袭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校草他……是不是喜欢明镜?” 说话的女生被翻白眼,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吗? 高昶打着呵欠坠在最后,忽然看到一个人犹如旋风般从他身边掠过,高昶愣了愣。 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瑾辰,你不吃早饭了?” 跑的这么急,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和江瑾辰以及同系的学霸创办了一个小组,最近一直在准备力扣周赛,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多余的事情,养精蓄锐准备这周末上午的周赛。 是以外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完全不知。 而瑾辰更拼,他几乎把所有休息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以及编程算法上,自学了sql server,活的就像他自己笔下的程序,一切按部就班。 本来就是计算机系的第一,这是要断层第一的节奏,这么拼,让其他同学怎么活。 江瑾辰并没有回答高昶,一边跑一边打开手机搜索最近消息。 五分钟的时间,江瑾辰就将来龙去脉了解的清清楚楚。 包括江州警方发布的最新通告。 江瑾辰盯着蓝底的通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最后目光落在谢春这个全篇通报的重点上。 通报上并未说结案,只是通报案件的最新进展,让民众相信警方,不信谣不传谣,等待警方调查。 江瑾辰返回去,点进去谢春的个人热搜,对这个名字江瑾辰很陌生,但很快网友就将这个人的生平信息年龄学历全部列了出来。 他是冉腾霄的人。 也就是说明镜遇袭案背后的黑手是冉腾霄? 江瑾辰第一直觉是愤怒,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冉腾霄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就不会活到现在,更不可能重振青龙会。 一石二鸟、好毒的心思。 意识到什么,江瑾辰脸色瞬间白了。 朝阳爬上树梢,洒下明媚的光线,江瑾辰却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冷…… 江瑾辰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他看着门口大批蹲守的记者,抿了抿苍白的唇。 “走吧。” 司机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来了又不下车,搞什么嘛。 “去哪儿?” “江州大学。” 司机服气了,这是出来兜风的,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闲的吗? —— 护士挂好点滴,在单子上签好名字,嘱咐了几句离开。 张桥咳嗽了一声,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女人,“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有护士在呢,别担心,再说了你那个老板不好惹,这次请了这么久的假,别让她不高兴了,快回去吧。” “你现在这样、我有心情工作吗?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吧。”周雪安慰了几句,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沉,抱歉的看了眼张桥。 “哥,我接个电话。” 张桥点点头:“快去吧,工作重要。” 他虽然不知道周雪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从以往周雪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想象她的上司是一个极其难缠的人,周雪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待命,有次回老家给父母扫墓,半路一个电话就给叫回去了。 这单位和上司也太不人道了,简直要把员工给压榨彻底,周雪偏偏又甘之如饴。 眼看二十七八了,还是单身狗一枚,他这个大哥不能不替她着想。 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男人提着热水瓶走了进来。 男人并不是多高大的身材,体型偏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男人走进来,将保温杯里添满水,放到了张桥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张桥看着他,双眼忽然亮了。 “岑老师,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今年多大了?” 男人笑笑,和气又文雅,“三十一了。” 张桥满意的点头:“有女朋友吗?岑老师您别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没听到。” 男人笑着摇摇头。 张桥一脸喜色:“没有女朋友?” “我离过婚。”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张桥心底却是惊涛骇浪。 看着男人的眼神立刻不香了。 离过婚的男人那可配不上他的妹妹。 这样的想法仅仅一瞬,张桥心底又痒了。 现在离婚率多高啊,年轻男女结婚离婚跟过家家似的,一个男人如果足够优秀,离过婚也不是什么污点。 吸取失败的婚姻经验,可能会对第二段婚姻更加认真,更成熟更照顾人。 张桥想明白之后,笑着说道:“岑老师,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岑宁愣了愣,笑容有些腼腆:“周小姐自然是极好的。” 张桥一看有戏,嘿嘿笑道:“我妹妹当然是最好的,漂亮又有能力,就是工作太忙了,以至于快三十了还没谈过对象,我这个大哥愁的头发都白了。” 说着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眼尾却偷偷打量岑宁。 岑宁无奈笑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是看缘分的。” 张桥心说,我看你俩就很有缘分。 不过太主动了也不行,他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还得再考察考察对方在说。 周雪打完电话,拉开阳台上的玻璃门走出来。 张桥看她脸色不好,“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周雪摇头,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和包:“哥,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必须要离开一会儿,我请个护工来照顾你。” “快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用担心,还有岑老师在呢。” 岑宁眸光微闪,“周小姐,你快去吧,张大哥这里有我在,不用担心。” 周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岑老师,那就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话落背着包匆匆离开。 张桥摇了摇头:“我这个妹妹啊,什么都好,就是对工作啊,太拼了,女强人一个,以后要是结婚了,可不能再这样了。” 岑宁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热爱自己的工作,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勇气和能力的。” 张桥的眼神更满意了,没有大男子主义,理解体谅对方的工作。 —— vip病房区静的针落可闻,周雪匆匆走过。 谢强和谢春是她一早盯上的,都在夫人的计划中。 夫人要的、可不仅仅是明镜的命,还有冉家最在乎的东西。 但计划实施起来难度有些大,冉家不是普通的豪门,明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阿猫阿狗,一个不慎容易打草惊蛇,若非一击必中,就不要轻易出手。 她是准备把谢强这条线跟祝湘湘连上,小火慢炖温水煮青蛙。 她专门研究过明镜,这个女孩不仅敏锐还很聪明,但她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过圣母。 祝湘湘一次一次的挑衅她,她却能一次一次的饶恕她,活菩萨不过如此。 突破口也许就在祝湘湘身上。 然而这几天她忙于大哥的事情,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竟然逮到一个漏子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夫人的恨到底何其强烈,已经让她丢失了理智,变得冲动起来。 夫人有所依仗、无所畏惧,但是她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何况冉家和明镜可不是兔子。 周雪看到一间病房门前站着两个黑衣人,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的从病房前走过。 迎面一个娃娃脸少女打着呵欠走过来,不小心撞了周雪一下,无精打采的说了声抱歉。 走了两步,少女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丝巾,叫住了周雪。 “小姐姐,你东西掉了哦。” 周雪转身,感激的说道:“谢谢小妹妹,是我大意了。” “举手之劳。”少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身离开。 周雪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丝巾,唇角缓缓勾起。 —— 小花推开病房门前,抬起的手忽然顿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黑衣人:“小方,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小方摇头。 “小黑,你认识吗?” 小黑板着脸摇头。 小花摸着下巴,拧眉深思,想到什么,她忽然伸手摸向外套兜。 然后脱下外套,顺着衣服领子摸了一圈,在外套内层下摆的弹簧扣上摸到了一个直径十毫米的小黑点,拿起来看了看,上边竟然还闪着红点。 小方刚要说话,小花竖起中指落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小花勾了勾唇,现在的窃听设备做的挺精致挺高档的,一不留神就中招了。 她就说嘛、路这么宽,又不是没长眼睛,好端端的撞到她身上去了。 她长的很像傻子吗? 小姐姐长的挺好看,没想到净干这种缺德事儿。 本来还想着去哪儿找人呢,现在可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花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大小姐还没有苏醒,曲飞台坐在沙发上抠手机。 小花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了一行字递到曲飞台面前。 曲飞台看了一眼,剑眉微蹙。 小花挑眉,继续打字。 曲飞台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眼病床上的明镜,最终点了点头。 ——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我啊,你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舍得要你的命呜呜~我的大小姐啊……。” “你们这群庸医,就是你们害死了大小姐,我要你们整个医院给我的大小姐陪葬。” “曲飞台你说句话啊,哑巴了不成,亏的你生病的时候大小姐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还有良心吗?” 女孩尖利的嗓音吵的人头痛不已,耳朵嗡嗡作响。 周雪在开车,忍不住把耳机摘掉了,一个没注意差点跟前车追尾。 她趴在方向盘上,不可置信道:“人真的没了?不可能吧。” 没想到夫人安排的人没置她于死地,反而死在了小小的药物过敏上,这也太……荒唐了吧。 周雪听了半天,女孩又哭又闹,不像是演的。 “薄二叔,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却因失误害死了明镜……。” 这道低沉的男声太有辨识度了,是曲飞台! 周雪连车子都来不及停,便迫不及待的走进了院子。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正暖,女子穿着丝绒旗袍,提着洒水壶正在给那株枯藤浇水。 纤腰翘臀、曼妙至极。 “夫人。”周雪快步走过去,“大喜事。” “哦?什么喜事?”一道媚笑的声音传来,周雪拧眉看去。 女子坐在花园的长凳上,翘着优雅的长腿,单手托腮,笑容妩媚。 是那夜来找夫人的神秘女子。 398 去世 周雪忽然明白了,昨晚的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夫人,明镜死了。” 微风中传来几丝凉意,头顶的阳光猛然炙热了几分,令人心底生出几分燥意。 薄玉姜愣了愣,“你说什么?” 蒋春岚慢悠悠放下水壶,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看向周雪。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人的目光犀利冷沉,带着莫名的威压。 周雪垂下脑袋:“是真的,我在医院碰到了冉家管家的女儿,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安放了监听设备,亲耳听到明镜因为药物过敏抢救不及死亡,冉家封锁了消息,现在冉家人正在跟薄玉浔理论。” 薄玉姜下意识站了起来,“薄玉浔?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雪瞥了她一眼:“是薄医生的失误,才造成明镜药物过敏抢救不及,夫人,您的心腹大患终于消失了,以后可以高枕无忧。” 蒋春岚秀眉微蹙,轻声喃喃道:“死了?” “她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你一定是在骗我。”蒋春岚摇头。 周雪有些奇怪蒋春岚的反应,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开心吗? 她那么恨冉家、恨冉博文和他的女儿,做梦都要摧毁冉家的一切。 “药物过敏?”薄玉姜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有些不好看。 “又是药物过敏?难道是巧合?” 蒋春岚忽然看向她:“什么意思?” 薄玉姜下意识脱口而出:“姜雨她……。” 忽然戛然而止,警惕的扫了眼周雪。 蒋春岚瞥了眼周雪:“帮我倒杯咖啡。” 周雪低眉离开。 待人没影了,薄玉姜压低声音说道:“夫人还记得吗?姜雨小时候差点因药物过敏死掉,若不是因姜雨的体质,您是不可能怀疑她的身世的。” 蒋春岚想起来了,实在是年代过于久远,若不是薄玉姜提醒,她可能早就把这个人忘到爪洼国去了。 “只是拥有相似的体质,说明不了什么。”蒋春岚喃喃道。 “夫人,姜雨曾经在冉博文身边卧底两年,而明镜又是冉博文的女儿,您不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她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你的意思是?明镜是冉博文和姜雨的女儿?这绝不可能,年龄就对不上。” 明镜今年十七岁,而姜雨来到冉博文身边是十五年前,那个时候明镜只有两岁左右吧………、 怎么可能! 蒋春岚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渐渐沉凝。 她一直觉得明镜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不是像夏雪那个贱人,而是像姜雨…… 薄玉姜接下来一句话解了她的疑惑:“她十七岁,有证据吗?” 蒋春岚愣了愣。 她以祝家真千金的身份回来,祝家真千金多少岁,她就多少岁,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然而她并不是祝家的真千金。 冉博文将她的妻女藏得很深,连冉家人都挖不出来,外界只流传着他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多少岁,长什么模样,无人得知。 所以明镜到底多少岁,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你什么意思?” 薄玉姜勾了勾唇,眼神透着一股冷意。 “她绝对跟姜雨脱不了干系。”在第一次见到明镜的时候,她就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姜雨的影子。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个女孩她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如果真的死于药物过敏,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薄玉姜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蒋春岚并不在乎明镜跟姜雨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是冉博文的女儿,那就够了。 可是现在周雪告诉她,明镜死了…… 蒋春岚忽然想到三年前,她在白头山上,看到的那个跪坐在佛像前的清寂背影。 深谷苍山,寂月独影、少女一袭淄衣,不染尘世、与世隔绝。 蒋春岚忽然向外走去:“备车。” 薄玉姜连忙追上去:“夫人,您要做什么?” 周雪端着咖啡走出来:“夫人,您要出门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周雪立刻放下咖啡,走出去开车。 蒋春岚没有理薄玉姜,将她一个人丢在了院子里。 “夫人,您要去哪里?”周雪问道。 “医院。” 她要亲眼确认。 —— 小花咬了口苹果,清脆的咔嚓声听的人牙酸。 “跟姑奶奶玩儿无间道,还嫩着呢。” “小方、从现在开始,杜绝任何人的探视,继续调派人手过来,这一楼层包下,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小方应是离开。 “小黑,你带几个人去大门口蹲守,看到可疑车辆立刻告诉我。” 小花摆摆手,小黑立刻离开。 vip病房是套间,厨卫带一室一厅,小花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镜在里间的病房,曲飞台陪着她。 小花翻了几眼手机,看到江州警方的通报,冷笑了一声。 “肯定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女人,才能想出这么阴毒的招儿,一石二鸟?我让你鸡飞蛋打。” 这时冉腾霄打来电话,小花笑眯眯的接通:“霄爷。” “明镜怎么样了?”男人声音有些暗哑,带着一丝疲惫感,看来昨晚没有休息好。 “哦、大小姐啊,药物过敏……刚刚……。”小花眼珠子转了转,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隔着手机,她清晰的听到男人呼吸一颤,急切的追问道:“她怎么了?你说话啊?” 小花认识的霄爷,向来沉稳从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着急的语气。 小花咳嗽一声:“大小姐药物过敏、引发心源性休克……情况凶险。” 她听到男人骂了一句脏话,小花心脏猛然一跳,莫名听出了几分性感。 然后就是汽车的甩门声,男人压抑着愤怒说道:“去医院,立刻。” 小花抿抿唇,好像玩大条了。 她冲进里间,把手机塞到明镜手里:“霄爷的电话。” 明镜愣了愣,柔声开口:“是我、明镜。” 手机对面忽然没有声音了。 明镜蹙了蹙眉:“在听吗?不说话挂了。” 话落就要挂断电话,手机里立刻传出男人夹杂着几分焦急的声音:“等等。” “你……你没事吧?小花刚说你药物过敏,情况凶险。” “我没事。”少女的声音气定神闲。 “那就好。”冉腾霄悄悄松了口气。 “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明镜抬眼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下一地阳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既然她那么希望我死,那我就满足她的愿望吧。” —— 八点二十分,微博一个昵称叫“粉兔巴士”的博主爆料明镜因药物过敏抢救不及,已于凌晨两点过世。 粉丝全当是个疯狂的黑子,冲上去把博主臭骂了一顿,随手举报封号。 结果粉丝发现,这个粉兔巴士没有前科,不混粉圈,也没有任何黑历史,根据微博认证和过往的发博记录发现她是人民医院心外科的一名护士,平时晒晒美食、抱怨抱怨生活,发的最新一条微博是磕薄医生和韩医生的“友情。” 发了微博五分钟后她便删除了,但已经有粉丝截图了,一传十十传百,十分钟的时间,全网流传明镜已经死了。 不仅娱乐圈炸锅,全网全国都炸锅了。 怎么可能呢?明镜怎么可能会死呢? 还是药物过敏这种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理由。 没有人相信,一致认为是黑粉的造谣,那么善良美丽的少女,她是上天对人间的恩赐,她怎么会死呢?黑粉其心可诛。 无数的媒体记者从全国各地赶往江州人民医院,想方设法套消息,然而江州人民医院周围出现了许多黑衣人,那眼睛跟火眼金睛似的,能准确的揪出每一个妄想混进去的记者。 而医院也不嫌麻烦,加强了安保的同时给全院职工下达了要求,特殊时期,只进不出。 医院内部也因此举而引发了大震荡。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察觉到一定是出了大事情。 结合网上的爆料,难道明镜真的因药物过敏死在了医院? 这下完蛋了,医院摊上大事了,冉家还不疯狂报复。 听说还是薄医生的失误,薄医生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医院人心惶惶,上班都没了激情,凑在一起疯狂的八卦起来。 张桥临时被通知换病房,他还没来得及跟护士理论,就被连人带东西的推到了楼下的双人病房。 “护士,你们这么做可不地道啊,从vip病房给我换到双人病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护士无奈道:“真的对不起张先生,因为某些原因只能委屈您一些了,事后我们医院会对您做出一定的赔偿,您先好好养病吧。” 话落也不等张桥再说话,赶紧溜了。 “嗨,病友,别怪护士了,跟她们没关系,你还没听说吧,医院摊上大事儿了。” 隔壁床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一边眉飞色舞的说话,一边大口啃着鸡腿,还很好心的分了一个给张桥。 张桥看着那个油腻腻的鸡腿,嫌恶的皱了皱眉。 “谢谢,不用了,出了什么大事?” 胖子挑了挑眉:“医院出医疗事故了,死的人来头大得很,医院就算花多少钱也摆不平了,呵呵,有好戏看了。” 张桥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晚啊,你都不看手机的吗?这人还是咱们江州的名人呢,长的那么漂亮,还那么年轻,真是可惜了。”胖子遗憾的咂了咂嘴。 年轻漂亮?江州名人? 下意识的、张桥脑海中冒出一张脸。 他不可置信道:“不会是明镜吧?” “恭喜你猜对了,就是明镜。” 胖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昨晚药物过敏,死在医院了,医院这回捅了大篓子了,明镜那是什么人,大明星,社会影响力那多大啊,更别提她还是冉家的大小姐,冉腾霄的姑姑,冉家能放过医院吗?” 胖子说的吐沫横飞,激情四射。 “总之这回、有好戏看喽。” 张桥坐在病床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明镜?死了? 那个一身白衣、温柔美丽的少女,被江州传颂菩萨下凡的少女、她死了? 怎么可能! 都说好人有好报,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张桥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一条条app推送全部是明镜身亡的消息,手机都快爆炸了。 这铺天盖地的架势,他不信也得信了。 他赶紧给周雪打电话,没人接。 然后给岑宁打电话,忽然想到,他还没问岑老师要联系方式呢。 他想考验考验岑老师的耐心,就说自己想吃杨记包子了,岑老师二话不说就去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张桥走到窗户前,楼下是小花园,平时人挺多的,尤其今天是个大晴天,肯定更多人,然而此刻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寒风扫过,一地荒凉。 —— 电梯停在顶楼,岑宁准备走出电梯,忽然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 对方凶神恶煞的,直接说道:“什么人?” 岑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273病房的家属。”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你的家属在二十六楼。” 岑宁眸光微闪,“是吗?可是之前明明在二十七楼的,我只是离开了半个多小时,发生什么事情了?” 黑衣人没有耐心解释,直接把人送了下去。 电梯门关上,岑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没有摁二十六楼,电梯直接停在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丝绒旗袍的美妇人,优雅高贵,明艳夺目。 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迈着优雅的脚步走了进来。 周雪看到岑宁,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抿唇走了进去。 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警惕的扫了眼岑宁,走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护在旗袍女子的身边。 岑宁站在右前方的角落里,他的面前就是电梯的按键板。 岑宁不动声色的摁了二十六楼。 周雪伸出手指,摁了二十七楼。 岑宁眸光微垂,盯着电子板上快速跳动的数字,背对着身后的四人,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电梯上行,狭窄逼仄的空间内,呼吸声此起彼伏。 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一种令人压抑的窒息。 399 体面 电梯门打开,电梯口守着的黑衣人直接挡住了路。 周雪客气礼貌的说道:“这位是蒋夫人,听说明镜小姐住院了,特意来看望。” 蒋夫人的名声两人当然听说过,然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踏进来。 “抱歉、我们家小姐不见外人,您请回吧。” 周雪见对方油盐不进,朝保镖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两个黑衣人脑门上被枪口抵住。 保镖一人推一个,周雪恭敬的弯腰:“夫人,请。” 女子摸了摸鬓角,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出了电梯。 她目不斜视,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周雪连忙追上去,扫了眼四周:“夫人、万一是个陷阱、我们孤身闯入,岂不是太过危险?” 蒋春岚勾了勾唇,不疾不须的说道:“给冉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怎么着我。” 背地里下阴招各凭本事,然而朗朗乾坤敢杀她,除非冉腾霄脑袋被门夹了。 “今日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 “嗒嗒嗒”鞋跟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间徘徊,回音盘旋,莫名多了几分诡谲。 一个娃娃脸少女从病房内走出来,看到蒋春岚,哭的通红的双眼更红了。 “蒋夫人,我听说您以前可喜欢我们家小姐了,她现在死于非命,您可一定要替她昭雪啊。” 蒋春岚皱了皱眉:“明镜呢?” 少女只是哭,并不说话。 蒋春岚绕开她,迫不及待推开病房门。 周雪觑了眼小花,拧眉深思。 在她转身的那刻,小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哪还有半分痛苦,只有深深的嘲讽和冷笑。 这就迫不及待来落井下石了,真是够沉不住气的。 大小姐猜的还真没错。 病床上盖着一张白布,隐约能看出来白布下躺着一个人。 曲飞台蔫头耷脑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再无半分男神风采。 蒋春岚怔怔的走过去,想伸手掀开白布,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明镜、你一定是在跟岚姨开玩笑,对吗?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快起来吧……。” 曲飞台忽然抬头,眸底一丝冷意一闪而逝,声音嘶哑的说道:“岚姨,明镜走之前,有东西让我交给您。” 曲飞台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蒋春岚。 蒋春岚看到那个熟悉的木盒子,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她接过木盒,打开。 里边赫然躺着一枚菩提挂坠。 祝家为明镜举办接风宴那次,她送给明镜的礼物。 “啪”蒋春岚合上盖子,目光沉痛:“到底怎么回事?小飞,你说话。” 曲飞台苦涩一笑:“岚姨,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明镜了。” 蒋春岚给周雪使了个眼色,周雪趁曲飞台转身,飞快抓住白布下的手腕,触手的冰凉令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比万年冰雪还凉。 那露出来的一截指骨有一种变态般的苍白,苍白中又透出几分青紫。 周雪手指飞快的掠过脉搏,整个人怔了怔。 没有脉搏。 这只手指骨修长优美,她不会认错的,真的是明镜的手。 她真的死了。 周雪目光复杂。 “你干什么?”小花看到她的动作,疯了般冲过来推开她,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碰我们家大小姐干什么?你安的什么坏心思?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是不是你害死大小姐的。” 周雪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是你害死大小姐的,我跟你拼了。”小花发挥出胡搅蛮缠的本性,扑上去就开始厮打周雪,周雪一时不察脸蛋被她尖利的指甲刮破了一层皮。 周雪捂着脸后退,“你疯了不成?” “你这个坏人,是你害死大小姐的。”小花再次扑上去,周雪怕了她了,反扭住对方双手,能留在夫人身边,可不只要学历能力,她精通跆拳道柔道泰拳,对付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谁知这小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三两下便敏捷的从周雪手下逃脱,指着她鼻子骂道:“我们大小姐尸骨未寒,你就来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了,蒋夫人,您是不是对我们大小姐有什么意见啊?不然为什么让你的人这么羞辱我们大小姐。” 蒋春岚皱眉,这小姑娘声音尖利,吵的她头疼。 扫了眼周雪,周雪心口一寒,垂下脑袋。 蒋春岚目光沉痛,似乎悲痛至极的模样:“明镜是我最欣赏的后辈,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羞辱她,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小花目光狐疑,总之看谁都不像好人。 曲飞台走过来,目光不善的落在周雪脸上,周雪只觉得脸上犹如被冰刀剐过,有一种刺骨的疼。 “我当然相信岚姨,只是您的这位助理,可能并不这样想。” 周雪蹙了蹙眉,曲飞台话里有话,他什么意思? 蒋春岚闭了闭眼:“小雪她没别的意思,你们都误会她了,现在安置明镜的身后事比较重要,她还那么年轻,有远大光明的前程,多可惜啊,我一定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不管是薄玉浔还是冉腾霄,都要给明镜偿命。“ 蒋春岚眸底掠过一抹寒光。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病房门被人推开,冉腾霄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看到蒋春岚,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霄爷呜呜你终于来了。”小花犹如找到了主心骨,飞扑过去。 冉腾霄眯了眯眼:“蒋春岚,你真当我冉家好欺负吗?今日我小姑姑的一条命,来日我拿你最重要的人换。” 曲飞台不可置信的看向蒋春岚。 蒋春岚目光沉痛的摇了摇头:“冉腾霄,我早该想到的,你们冉家哪里会那么好心接纳明镜,警方的通报已经出来了,你狼子野心,指使人谋害明镜,被拆穿之后竟还想倒打一耙,其心可诛,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再留你了。” 冉腾霄冷笑了声:“夫人舌灿莲花,在下自愧不如,然而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希望夫人夜深人静时,有胆子面对那些枉死的冤魂,如今这冤魂薄上还要再添一笔。” “看来只能让司法还明镜一个公道了,小雪,给谢宏打电话,让他用尽一切办法给我撬开谢春的嘴,我倒要看看,这谢春的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蒋春岚说话时目光冷冷的盯着冉腾霄。 冉腾霄勾了勾唇,目光深处却是一片寒凉。 周雪皱了皱眉,她和夫人孤身而来,冉腾霄人多势众,这个时候惹恼他,并不是明智之举。 难道夫人是故意的? “小飞,你过来。”蒋春岚看向曲飞台。 曲飞台皱眉看着她:“夫人……明镜昨夜遇袭,是否与你有关。” “小飞,连你也怀疑我?”蒋春岚神情有些受伤。 “抱歉。”曲飞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以怀疑夫人?” 曲飞台冷冷的看向冉腾霄:“明镜那么善良,她不会和你争冉家的一切,却还是没有抵得过人性的贪婪。” 小花挡在冉腾霄面前,双手叉腰:“曲飞台,你属疯狗的吗乱咬人,霄爷怎么可能害明镜,这分明是有心之人的陷害。” 话落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蒋春岚:“就是你身后这个老妖婆干的,假惺惺的别演戏了,奥斯卡影后都没你演技好。” “够了。”曲飞台怒喝一声:“不可能是岚姨做的。” “曲飞台你出去别说喜欢大小姐,就你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大小姐知道也要被你气活过来,这个女人她和大小姐之间有深……。”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一丘之貉罢了,可怜明镜年纪轻轻的……唉……。”蒋春岚轻松的斩断了小花的话。 小花被打断了话显得很不开心,双颊气鼓鼓的。 周雪走到蒋春岚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谢宏在来的路上,十分钟之内就到。” 只需要再拖十分钟。 蒋春岚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眼周雪。 周雪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蒋春岚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怔忪。 “霄爷。”叶剑悄无声息走到冉腾霄身后。 冉腾霄微微眯起眼镜,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 当一辆辆警车呼啸而来,蹲守在医院周围的记者们全都惊呆了。 有公安、有武警,浩浩荡荡,声势极大,把这群媒体记者都给吓到了。 打眼一看,这是出动了一个中队啊。 看来这次的事情严重了。 警车停在医院门口,打头的一辆警车内走下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谢厅长,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位谢厅长要么出现在电视上,要么出现在大会上,普通人见到他,那肯定是要出大事了。 谢宏目光扫了一眼,吩咐手下:“把那些记者都给我打发了,净在这里碍事。” 这群在寒风中蹲守了一夜的记者们就这样被无情的驱赶了,只能远远的隔着马路打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大家有一种默契的直觉,一定跟明镜脱不了干系。 网上谣传她昨晚就死于药物过敏,冉家岂能善罢甘休,还不跟医院算账。 医院背后也有靠山,两相斗起来,也就只有谢宏出马才能摆得平了。 “厅长,是否现在就带人冲进去?”助手问道。 谢宏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急,给李岭打电话,撬开谢春的嘴没有。” 冉家这颗毒瘤,夫人终于要连根拔起了。 谢宏激动的搓手,以后江州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但若没有足够的证据,冉腾霄这个人还是不能轻易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助理拿着手机激动的走过来:“厅长,是李岭的电话。” 挂断电话,谢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打开看了一眼,满意的笑了起来。 “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这张逮捕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合上逮捕令,谢宏冷笑一声:“冉腾霄,你蹦跶到头了。” 谢宏挥了挥手:“我们走。” 眼见谢宏带着一队武警浩浩荡荡的走进医院,黑衣人还想负隅顽抗,被直接撂倒。 从这里就能看出冉家有多嚣张,敢直接跟警察对着干。 电梯里,谢宏擦着自己的手枪,“今天就让你吃顿饱饭。” 这时谢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变得惶恐起来。 “是申先生。”他记得申先生和明镜是有私交的,申夫人是明镜的虔诚信徒。 这个电话这个时候打来,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没有让对方等太久,谢宏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申先生听说了明镜过世的消息,鉴于社会影响巨大,责令谢宏严查,谢宏赶忙一口应下。 等对方挂了电话,电梯也到了。 今天注定是江州风起云涌的一天。 谢宏本以为凭冉腾霄的傲性还会垂死挣扎一下,没想到他很配合。 “我相信司法的公正,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男人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 谢宏眼皮抖了抖,这话从这位主儿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搞笑呢。 谢宏取出手铐,正要给冉腾霄拷上,“能让我亲自给你拷,也是你的荣幸。” 冉腾霄眸光一沉,冷冷的瞥了眼谢宏,谢宏下意识觉得背脊发寒。 蒋春岚淡淡道:“冉先生好歹是社会名人,给他保留几分最后的体面吧。” 谢宏默默的将手铐收了回去。 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冉先生,请吧。” “霄爷……。”小花眼泪汪汪的扯着他的衣角。 冉腾霄神情难得露出几分温柔:“你留下照看姑姑,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小花抹着眼泪:“霄爷,您一定要回来。” 冉腾霄扭头看了眼病房方向,转身大步离开。 蒋春岚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明镜,岚姨不会让你枉死的。” 放下手帕,她目光一沉,冷冷道:“把薄玉浔给我带过来。” 400 报应 整个医院人心惶惶,颇有大难临头的末世危机。 一般人就算了,顶多多花点钱就摆平了。 可这位不是一般人。 先不说冉家财大气粗,有权有势,医院根本惹不起,就这位主儿网上的影响力,堪比当红明星,更别提她本身的社会影响力,一个一线明星死在医院里了……这也是爆炸的头条啊。 那些疯狂的粉丝还不把医院给活撕了。 “薄医生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我看也是沽名钓誉之徒,现在好了,咱们医院的一世英名也要赔进去了。” “薄医生也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看到。” “薄医生有家世给他撑腰,拍拍屁股回京州了,咱们医院可就惨了,还要承受来自冉家的怒火,你看那些黑衣人,凶神恶煞的,多吓人啊.” 之前还薄医生长薄医生短的一群小护士在面对威胁时,立刻倒戈了,开始讨伐起薄医生,言语间不乏埋怨。 高嘉站在角落里,眉头紧蹙。 明镜死就死了,怎么还讹上薄医生了。 真是阴魂不散。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护士们发现了她,赶紧作鸟兽散。 高嘉看到来电显示,撇了撇嘴:“有事?” “姐,你现在在医院吗?”高昶的语气似乎非常着急。 高嘉勾了勾唇:“在啊,怎么了?” “医院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明镜真的出事了吗?” 高嘉哼了声:“我怎么知道,我跟她又不在一个住院大楼。”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出事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看这就是报应,她老子干的坏事太多了,报应到她身上了。”高嘉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啪”对方把电话给挂了。 高嘉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东西。” 想到明镜死了,眉开眼笑起来。 薄医生有薄家撑腰,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她是杞人忧天了。 高嘉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 另一边,高昶挂断电话,吩咐出租车司机:“师傅,开的再快一点。” 他瞥了眼身边沉默不言的少年,安慰道:“瑾辰,别担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高昶自己心底也没把握。 距离医院还有三百米的路口,就被警察拉起了隔离带,这条路禁止通行。 高昶意识到事态严重,神情有些沉重。 江瑾辰推开车门,飞快的沿着人行道往前跑。 高昶结完账赶紧追上去。 少年迈着长腿,飞快的奔跑在人行道上,人行道两边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杈间隙投落下斑驳的光影,明灭不定的洒落在少年的发梢肩头。 随着奔跑的脚步,江瑾辰脑海中回忆起两人相遇的点点滴滴,从在学校食堂的第一次遇见,到后来邮轮聚会,再到落水流落到孤岛……一桩桩一件件她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是少年朦胧冲动的爱恋,是求而不得的寤寐思复,是对美好的追求与向往……他早已分不清。 她不染尘世,如同天际遥远而神圣的月亮,他便做月亮身边的一颗星星,永远的守护。 月亮黯淡了,星星陨落还有多远。 少年还没靠近医院,就被警察拦住了。 谢宏的助理守在医院大门口,本是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走过来。 “江少爷,您怎么来了?” 江瑾辰冷冷道:“我要进去。” “这……。”助理有些为难:“江少爷,里边现在很乱,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给夫人交代。” 江瑾辰径直往里走:“我找母亲。” 助理也不敢拦他,小跑着跟上去,“江少爷,夫人现在很忙……您还是别去给她……。” 添乱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少年脚步忽然顿住了。 助理抬头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冉腾霄迎面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他走的从容自若,气定神闲,身后跟着谢宏和一队警察,反倒被衬成了他的跟班。 不愧是大佬、这气质杠杠的。 这哪儿是待审的罪犯啊,这是领导出行吧。 尤其谢宏那大腹便便一脸油腻的样子,把冉腾霄衬托的更加清新脱俗了。 冉腾霄看到江瑾辰,挑了挑眉,笑容透着几分邪气,看的人心惊肉跳。 “江少爷是来替我小姑姑送行的吗?” 江瑾辰瞳孔骤缩,抿了抿唇,他硬邦邦的说道:“明镜她……。” 冉腾霄不屑的勾了勾唇:“如你母亲所愿,可怜我小姑姑年纪轻轻……。” 谢宏开口打断冉腾霄:“赶紧走,不然这最后一分体面别怪我不给你。”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眼谢宏,眼神压迫性十足,谢宏下意识吞了口唾液,等意识到自己堂堂一个厅长竟然怕了对方,脸色有些恼羞成怒。 冉腾霄已经迈着长腿,不疾不徐的从江瑾辰面前走过。 等他走出医院,上了警车,马路对面蹲守的记者们集体沸腾了。 这简直是江州计入纪元的大事件,众人说不出是该庆祝还是该唏嘘。 说起来这位霄爷,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冉家的名声都是坏在冉博文手中,冉腾霄上位后反而对手下约束的十分严苛,仔细论起来他还干了不少好事呢,比如修路、比如解决就业问题、比如提高江州gdp…… 外界对他妖魔化一方面是因为冉博文积威甚深,对冉家人印象固化,一方面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口耳相传,传到最后变了味儿。 此刻大家看到这位霄爷上了警车,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世间有白就有黑,有善就有恶,黑白相生相克,谁也离不开谁。 一直以来,冉家在江州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黑白井水不犯河水。 那些提起冉腾霄和冉家就恼恨的咬牙切齿的,难道不是嗜赌如命,赔光了家产去借高利贷,还不上就反过头来怨怪冉家?这难道不是拉不出屎怪地球引力吗? 那些人是活该,是报应,跟冉腾霄有毛关系。 “看来传闻没错,明镜昨晚遇袭,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知谁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大众所有的同情,愤怒和痛恨犹如潮水般袭来,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如果是个普通人,大众可能义愤填膺两句,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那个人是明镜,她美丽聪明善良,有着年轻的资本和光明的前途,更有着难得一见的菩萨心肠,她是洒落人间的月光,映亮了这灰暗的天地。 任何胆敢伤害她的人,世人无法原谅。 “瑾辰,那不是冉腾霄吗?他怎么被抓起来了?”高昶追上来问道。 “难道真跟网上猜的那样,背后指使的人是冉腾霄?” 江瑾辰收回目光,转身径直走了进去。 —— 院长办公室。 年事已高的老院长心底叫苦不迭,眼看要熬到退休年龄了,结果出了这种事。 蒋夫人来兴师问罪,一边又是京州来的薄医生。 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他就只想熬到退休,怎么就这么难! “薄医生来了。”门外响起助理的通报声。 院长眼皮子一颤,瞥了眼对面的女人。 薄玉浔推开门走了进来,院长赶紧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叨咕道:“我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 薄玉浔打了个呵欠:“睡觉,手机没电关机了。” 你还有心思睡觉?院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夜都没睡好觉。 “这位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但这位夫人油盐不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薄玉浔拍了拍院长的肩膀,笑道:“院长,您就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回去睡觉吧。” 院长吹胡子瞪眼睛,我睡得着吗我。 薄玉浔哄走院长,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从兜里摸出一片薄荷糖,打开含在嘴里。 这才转身走向蒋春岚。 “夫人是以什么身份前来兴师问罪?”薄玉浔淡淡开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薄玉浔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身材修长,气质干净,头发修剪的干净利落,五官精致,双眸有神,怪不得那么多女人迷他,他确实有足够的资本。 这张脸和身材,完全看不出已经三十七八的年龄了,背个书包冒充大学生都没问题。 蒋春岚记得他年轻时,便是迷倒京州万千名媛的男神,即使到现在依旧如此。 那贱人眼光倒是毒,一挑就挑了个最好的。 “明镜是我最欣赏的后背,她本有最光明的前途,然而,因为你,这一切全都毁了,薄医生,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责任吗?” 男人摇头失笑:“是意外不是谋杀,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如果夫人因此就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以认为夫人是公报私仇吗?” 蒋春岚眯了眯眼:“私仇?薄玉浔,你害死的可是一条人命。” “夫人此话言重了,我再重申一次,是意外,夫人身为执法人员,该知意外和故意杀人的区别。” 蒋春岚忽然笑了:“薄玉浔,我母亲和薄老夫人是闺中密友,我们蒋薄两家是世交,你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仇?” “夫人心中清楚。” 蒋春岚挑了挑眉,“啊我想起来了,原来你还在为当年我拆散你和曦儿的事情怨怪我呢,这么多年你还单着,是不是还在等曦儿呢……像你这般的痴情人,世上少有啊……。” 薄玉浔冷笑了声:“夫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阿雪,她到底在哪儿?” 蒋春岚笑了笑,“阿雪?你是指我的助理吗?她就在门口,阿雪进来,薄医生要见你。” “够了。”薄玉浔一掌拍张桌子上,眼底压抑着愤怒。 “苏夏雪、苏音慈,这么多年,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蒋春岚抬手摸了摸鬓角:“原来你指的是她啊,怎么不早说呢。” 话落叹了口气,“夏雪当年一个戏子,能得你看重是她的福气,可惜了,薄老夫人看不上她,死活不让她入薄家门,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好母亲,怎么反而找我呢?这是个什么理?” “蒋春岚,别装了你累不累,我母亲也是受了你的诱骗,才对阿雪变了态度,她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别给我提他。”蒋春岚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亲妹妹?凭她也配?不过是苏锦屏在外边生的野种。”蒋春岚语气不屑,慢悠悠的说道。 “若没有我母亲抬举他,他不过是个下三滥的戏子,不知感恩,反而背叛我母亲,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你说,他们该不该死?”蒋春岚说的漫不经心,语气含着笑意。 然而那股恨,经年不散,早已深入骨髓,潜藏在每一个字里行间。 “是非恩怨自有凭断,我只问你,阿雪在哪儿?” “死了。” 薄玉浔瞳孔骤缩,咬肌微凸,眸底的光明明灭灭。 “是你杀了她。” 肯定、不是疑问。 蒋春岚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薄玉浔,你要替她报仇吗?” 想到什么,蒋春岚脸上笑意更深。 “你知道吗?她当年已经怀孕了,不过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就不确定了,那孩子也是投错了胎,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女人语气有些悲悯。 “蒋春岚!”薄玉浔双手紧握,目光死死的瞪着蒋春岚,眸底的痛恨犹如大火熊熊燃烧。 蒋春岚笑的更加温柔:“玉浔啊,我是为了你好,那种出身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如果你要因此恨我,我也没办法了。” 女人无奈的笑容仿佛在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薄玉浔深吸口气,忍着把面前的女人千刀万剐的冲动,冷冷说道:“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蒋春岚,你会有报应的。” 蒋春岚笑了笑:“是吗?那么明镜做了这么多的善事,世人传颂她是菩萨下凡,如今死于非命,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她前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今生是来还债的?” “你配合明镜相提并论吗?” 401 窝火(一更) 你配和明镜相提并论吗? 赤裸裸的嘲讽和羞辱。 蒋春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眸光阴了阴,蒋春岚冷冷的笑了一声。 “夫人……少爷来了。”门外传来周雪的声音。 瑾辰? 蒋春岚下意识站了起来,她差点把瑾辰给忘了。 蒋春岚离开前,扭头瞥了眼薄玉浔:“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明镜无关,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法律奈何不了你,那你等着接受社会的谴责吧。”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薄玉浔冷笑了声,蒋家的人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我问你,明镜呢?”江瑾辰抓住曲飞台的衣领,冷冷的逼问道。 这算是江瑾辰此生做过的最为出格的事情了。 曲飞台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领。 “你来晚了。” 江瑾辰握了握拳,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曲飞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隐含几分不屑,很快隐匿消失。 “瑾辰。”身后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 曲飞台眸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冷。 江瑾辰僵硬的转身,望着身后的女子,整个人怔怔的,仿佛丢了魂似的。 蒋春岚满目心疼,“瑾辰,妈妈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是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你放心,妈妈一定会替明镜讨回公道。” 蒋春岚走过来,想抱一抱江瑾辰,安慰他。 江瑾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望着对面的曲飞台,忽然笑了。 那笑容透着几分嘲弄、几分涩然、几分沉重。 像一朵破碎的花,零落泥土、终碾作尘。 蒋春岚带着江瑾辰离开,走之前吩咐周雪:“安顿好明镜的身后事。” 周雪应是。 小花霸着门口,拒绝所有人进去,只要有人靠近,她就拿把刀抵着自己脖子威胁。 一时竟然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周雪沉声道:“你这样闹有意思吗?你们家大小姐该安顿身后事了。” “你是坏人,就是你害死大小姐的,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大小姐了,你滚,滚开。” 小花拿刀指着她大骂。 周雪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行、我看你能守到什么时候,只要不怕你们家大小姐的尸体发臭就行。” —— 另一边,蒋春岚陪着江瑾辰回家,一路上江瑾辰没有说一句话。 到家便晕倒了,一摸额头,烫得厉害。 蒋春岚连忙让人将江瑾辰抬到卧室,请了家庭医生前来。 打上点滴,人依旧未醒。 蒋春岚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少年,心疼的伸出手。 瑾辰最近瘦了许多,脸都瘦的脱了相,她温柔的摩挲着江瑾辰的脸颊:“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 昏迷中的江瑾辰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蹙起,口中喃喃低语着。 蒋春岚凑近了听。 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眸光暗了暗,蒋春岚给他掖好被角,“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好睡一觉吧。” 关上卧室门,转身,蒋春岚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夫人在担心什么?”薄玉姜走过来,亲自搀扶着蒋春岚。 蒋春岚微微眯起眼睛:“冉腾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怎么可能会乖乖束手就擒?” 薄玉姜笑了笑:“以前是夫人不跟他一般计较,如今夫人下了狠手整治,他估计也吓破了胆吧。” “不、你不了解他。”蒋春岚摇摇头。 “他刚从国外回来时,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时不察,便是纵虎归山,等后来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不能轻易动他了。“ 蒋春岚此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明镜是冉博文的女儿,对她来说,是一种双重的背叛,恼恨一时冲昏了理智,才有昨夜之事。 更让她心底不踏实的,是明镜真的死了吗? 她总觉得不对劲,滚油没烧死她,砍刀没杀了她,反而死在一个小小的药物过敏上,实在有些荒唐,这就好比你磨好了刀准备上山大干一场,结果野兽一头撞在树上死了,让人心里窝火。 虽然在周雪那里得到了肯定答案,她还是觉得不踏实。 明镜这个人,她本身就透着邪性,不能以常理推测。 她跟冉腾霄两人都是聪明人,如果两人联手,给她来个将计就计…… 蒋春岚神色一凛。 薄玉姜没注意到蒋春岚的面色,自顾自的说道:“夫人太抬举冉腾霄了,他不过是仗着冉博文的几分余威狐假虎威,以前是夫人给他脸,现在既然撕破脸,就没什么好怕的,冉家一窝虾兵蟹将,夫人何惧?交给我就是,我替夫人收拾了。” 蒋春岚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吗?薄玉浔今天还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捂好你的马甲,别给我惹事儿。” 薄玉姜追问道:“薄玉浔他竟敢对夫人不敬?” 蒋春岚冷笑了声:“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看在他姓薄、而薄老夫人年轻时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何况这次明镜的死因薄玉浔也算阴差阳错的帮了她。 薄玉姜愣了愣,夫人口中的贱人是谁? 蒋春岚轻咳一声:“你回去吧,最近没事不要过来了。” 薄玉姜离开蒋家,寒冬的太阳带着几分难得的暖意,透过鼻梁上的墨镜,她看了眼头顶炙热的太阳。 薄玉浔为了一个女人,与薄老夫人闹翻,决绝出国,一走就是十几年。 薄老夫人对此绝口不提,纪柔恩也似乎讳莫如深的样子。 夫人口中的贱人,也许跟薄玉浔深爱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能让薄玉浔这样的男人念念不忘许多年,她一定要查出来。 —— “庆哥,大事不好了,你快看新闻。”小文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办公桌后的男人一双长腿搭在桌子上,窝在椅子里眯着眼睛。 闻言懒懒的说了句:“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急什么?” “不是啊庆哥,是祝小姐不是……冉小姐出事了。” 郑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你消息滞后了,我早就知道了。” 小文愣了愣,庆哥知道了还能这么淡定,不应该啊。 他不是跟明镜小姐是好朋友吗?怎么知道了明镜小姐的死讯反应这么平淡。 塑料友情? 以后没人撑腰,她们公司发展艰难啊。 郑青慢悠悠的说道:“你看看,今天太阳照常升起,你们还是要为了几千块钱老老实实的上班,所以啊,这个地球离了谁照样转。” 拉开百叶窗,阳光争先恐后的跃进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郑青的双手搭在眼皮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妖孽能死?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筛子都没她心眼多。 只是……郑青蹙起眉头,心底始终有点不踏实。 为什么是药物过敏这个理由。 “现在网上舆论怎样了?” 小文立刻回道:“网上现在太可怕了,我现在才知道冉小姐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几乎全网都在替她抱不平,把冉腾霄和冉家几乎快喷成了筛子,全网@警方枪毙冉腾霄。” 网友的愤怒实在太可怕了,千百万甚至数以亿计的愤怒集合起来,足以毁天灭地。 郑青啧了一声:“这盘棋下的实在太大了,小心引火烧身。” 小文表示听不懂。 郑青笑眯眯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添把柴,把火烧的再旺些吧。” 小文从郑青的办公室走出来,前台来电话说道:“文姐,有个叫明月的女孩子来找庆总。” 小文皱了皱眉,重新敲响了郑青的办公室大门。 郑青听到明月来了,恍然了一下,差点把她给忘了。 “让她进来吧。” 小文走出去,领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短款羽绒服,下身穿着黑色紧身裤,脚蹬一双白色长靴,青春时尚又靓丽逼人,令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而女孩的容貌更是秀丽绝伦,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像蓄满了一汪春水,朦胧中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娇态,我见忧怜。 郑青感慨,自己幸亏是个女的,有心无力,不然渣男非自己莫属了。 明月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办公桌上,柔声说道:“庆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早餐,您尝一尝吧。” 太贴心了,专门给自己送早餐。 郑青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明月瞥了眼站在一边的小文,有些腼腆的说道:“小文姐的名片不小心落在家里了,我记住了上边的地址,庆哥哥您几天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您,就贸然找过来了,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 女孩的声音娇柔婉转,比黄鹂的歌声还好听,落在耳中,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尤其庆哥哥三个字,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郑青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小文,你先出去。” 小文瞥了眼郑青,再看看明月,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出去了。 而外边,早已因明月的出现而沸腾了。 “坐。”郑青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明月乖巧的走过去坐下,双手不乱摸,双眼不乱看。 郑青手指摩挲着下巴,拧眉仔细盯着她。 明月被人这么盯着,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目透出几分羞涩。 郑青也是娱乐圈风风水水淌过来的,见过了太多美人儿,眼光早就养叼了,唯一能让她惊艳的,也就只有明镜了,这位是第二位给她惊艳感的美人儿。 郑青打开抽屉,拿出一份影视项目启动书,里边有策划有人物小传有一部分剧本。 这是前些时候她在影视创投会上看中的一个项目,一个大学生团队,不熟悉影视环境,但这个剧本非常亮眼,郑青一眼相中,画了张大饼,这个团队加入她的麾下。 目前她手上项目非常多,除了航母级别的云上风,接下来她就准备重点开发这个项目,只是想要挑选出满意的女主角,还是有点难度,找了不少电影学院的新人,都不大满意。 女主角身上,有一种凄美的破碎感,眉尖总是拢着一层轻愁,这种感觉、在现代的年轻人身上几乎找不到了。 但是明月,却仿佛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罗薇玉。 郑青越看越惊喜。 “月月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郑青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明月接过来,闻言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郑青。 郑青温和的笑了笑,明月脸颊腾的就红了,赶忙垂下脑袋,双手紧紧的捧着水杯。 “我也不知道。” “对当演员感兴趣吗?” “演员?庆哥哥,我可以做演员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你捧成当红花旦,凭你的容貌,不成问题。”郑青说的自信从容。 明月抿抿唇,她不喜欢当演员,但如果能帮到庆哥哥,她愿意。 明月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听庆哥哥的。” 女孩一脸乖巧,仿佛等待摆弄的洋娃娃。 郑青笑了笑:“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别委屈自己。” 明月心底暖暖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好的,庆哥哥。” 郑青打开餐盒,小米粥,两个馒头,两碟菜,一荤一素。 郑青本来也饿了,很快就给吃光了,忍不住夸赞道:“月月,你手艺还真不赖。” 明月双眼发亮:“真的吗?庆哥哥如果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做给您吃。” “这种事,交给帮佣就行了,你的这双手这么漂亮,可不是用来做家务的。” 明月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庆哥哥对她真是太好了。 把明月送走,郑青给薄玉姜打了个电话:“薄小姐,您来了江州,就让我这位东道主略尽尽地主之谊吧,还希望薄小姐给个薄面。” 薄玉姜拦了辆出租车,“庆总,地方您定。” 挂了电话,薄玉姜冷笑了声,吩咐司机:“去人民医院。” 司机一听人民医院,下意识心脏抖了抖,小声提醒道:“听您的口音,不是江州人吧?我劝您一句,不是急病,这几天最好不要去人民医院,附近的二院也很不错,不如……。” “我要去的是人民医院,好好开你的车吧。”薄玉姜冷冷的说道。 402 舆论(二更) “呦,稀客啊。”李岭看着走进来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久之前两人还针锋相对。 这才过了多久,其中一人就成了阶下囚。 谢宏板着脸说道:“人交给你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夫人饶不了你。” 李岭勾了勾唇:“谢厅,帮我转告夫人,我一定好好款待这位稀客。” 谢宏听出他的意思,哼笑了一声,“等你的好消息。” 接了个电话,转身匆匆离开了。 “小胡,给我们这位、霄爷准备个房间,一定要是带独卫的,干净卫生,怎么也不能堕了大名鼎鼎的霄爷的威名啊。” 男人长身玉立,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往大厅中央一站,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把周围人都衬成了小弟。 胡威就不高兴了,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以为自己是霄爷呢。 “请吧、霄爷。”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冉腾霄居高临下的瞥了眼李岭,抬步离开。 胡威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跟在冉腾霄后边,跟跟班似的,快走两步走在了冉腾霄前边。 推开一扇门,胡威冷笑道:“看看吧,也就只有霄爷您才有这个待遇,不过也就只能享受这最后一把了。” 那可不是,要不是特殊身份的犯人,谁能住上带独卫的牢房。 胡威搞不明白,这人都是阶下囚了,还给他什么体面? 冉腾霄抬步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被子太潮,换一床新棉。” 那语气,跟命令人似的。 胡威一下子就来气了,“给你几分染料你还真开染坊了,还以为自己是呼风唤雨的霄爷啊,认清现实吧,你现在是阶下囚,还要求这要求那的,这里是牢房,不是你自己家。”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胡威忽然感觉喉头发紧,脸色铁青的骂道:“你看什么看?” 木子走过来冷声道:“胡威,换一床新棉被。” 胡威不可置信道:“木子姐、凭什么啊,他可是犯人,我们凭什么满足他的要求?” 木子冷冷的看着他:“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胡威不敢得罪木子,狠狠的剜了眼冉腾霄,抱着潮湿的被子离开了。 木子走进来说道:“冉先生,可还有什么需求?” 冉腾霄笑了笑:“还是李队长的人识趣。” 木子淡淡道:“冉先生是社会名人,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们是不会对您怎么样的,但也请冉先生配合我们的调查,早日查清真相,才能还明镜小姐一个公道。” 冉腾霄点点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房间空气不流通,需要一点绿色植物。” “我喜欢喝茶,再来套茶具吧,啊,要宜兴安家紫砂壶,只有他家的紫砂壶泡出来的茶才有灵魂。” 木子嘴角抽了抽,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会享受。 “窗户太小了,采光不行,我要一架落地灯,最好是柔光的,看书不伤眼睛。” 从空气采光到温度,冉腾霄的要求太多了,木子从一开始的无奈到最后的麻木。 只差把家都给搬过来了。 木子原原本本的把冉腾霄的要求告诉李岭,李岭摆摆手:“照办吧。” 木子也不费什么事儿,叶剑就在大门口等着,冉腾霄需要的东西全部送了来。 因此胡威和所有的同事就看到一件件的东西搬进来,有国外进口的蚕丝被,有最名贵的整套紫砂壶,有一盆价值千金的红玉珠,有高档红酒、红酒杯……如流水般送了进去,把一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木子姐,这冉腾霄也太过分了吧,他把咱们警局当什么了?”胡威愤愤不平的说道。 木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少说话多做事,就你长了张嘴。” 其他人比胡威要聪明多了,也见识得多了,没胡威这么大惊小怪。 这位在这儿也只是暂住,也许很快就出去了,也许很快就要进更高级别的牢房了。 这江州的天,像娃娃的脸,很快就要变了。 李岭闻了闻烟,盯着窗外,眼看艳阳被乌云遮盖,洒落人间的阳光一寸一寸黯淡下来。 乌云蔽日、天地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李队,人安置好了,是不是要派法医去医院检验一下冉小姐的尸体?”木子请示道。 李岭勾了勾唇:“受害者家属没有主动上诉不属于刑事案件,与我们没有关系。” 虽然受害者是同一个人,但分属两件案子。 一个故意杀人未遂,一则是医疗纠纷。 动机不同,结果亦不同。 木子紧接着说道:“网上舆论反响非常激烈,对冉家和冉腾霄非常不利,背后不乏水军推动,冉腾霄显然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我让技术科的同事帮忙查了下,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能收拢顶级黑客,不会是普通人。” 背后有水军推动舆论,集中在冉腾霄和冉家身上,借明镜的死大做文章,虽然明镜不是冉腾霄直接害死的,但民众的愤怒却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怪在了冉腾霄身上。 现在这个信息时代,舆论可以杀死一个人,冉腾霄再厉害,也敌不过悠悠众口。 全国人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舆论战啊,也好,还缺了我们这把柴火。” —— 而冉家、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我看这个明镜就是个扫把星,她刚回来冉家就出了事,现在连霄爷也关进去了,我看我们趁早散伙得了,回北方老家去,省得在这儿受窝囊气。” “冉鸿,你给我闭嘴,霄爷平时待我们不薄,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还有没有良心。” “冉纶你要留下来当个炮灰你就自己留下来,别拉我当垫背的,树倒猢狲散,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都给我闭嘴。”冉弓怒喝道。 “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简直丢尽了冉家的脸。” 冉鸿冷哼一声:“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劫狱去?这可不是古代各位大哥们,我们也不是大侠,咱们还是老实认栽吧,现在跑还来得及,再晚点估计连我们都跑不了了。” “够了。”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三人吓了一跳,差点把一直没说话的林峰给忘了。 这位可是霄爷的心腹,三人都挺怵他的。 冉弓眼珠子转了转:“峰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做好你们手头的事,管好场子不乱,其他的,轮不到你们操心。” “峰哥,霄爷他真的没事吗?” 林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很希望霄爷出事吗?” 冉弓心口一窒,连忙赔笑:“峰哥,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霄爷是咱们冉家的定海神针,我当然希望他没事。” “知道就好,都回去做事吧。”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响动声,冉鸿跑出去看了一眼,很快门口就响起他谄媚的大嗓门;“晴姑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冉晴?林峰眯了眯眼,这位主儿来凑什么热闹。 紧接着就看到赵蓁搀扶着冉晴走了进来,冉鸿跟个大太监似的鞍前马后的跟在冉晴身边。 冉纶和冉弓开口问好。 自从上次新闻发布会之后,大家就没再过冉晴,一个多月过去,她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眼角皱纹堆叠,面色苍白憔悴。 “大家都在啊,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叫人了。” 万亨沉默的跟在冉晴身后。 “晴小姐。”林峰坐着没动,淡淡的点了点头。 从职位上来说,两人分属一堂之主,平起平坐。 然而从身份上来说,冉晴是冉家的小姐,而林峰是冉腾霄的手下。 现在是在冉家,林峰竟然敢在她面前摆谱,冉晴脸色沉了下来。 “林峰,腾霄到底怎么了?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吗?是他指使蝎子买凶杀明镜?他糊涂啊他,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怎么敢杀人,何况还是伯公的女儿,他的亲姑姑,简直是悖逆伦常,大逆不道。” 冉晴一脸愤怒的指责。 给冉腾霄直接盖棺定论。 林峰皱了皱眉,沉声道:“晴小姐请勿妄言。” “妄言?谢宏都亲自来抓他了,你还在这儿给他开脱呢,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重感情的聪明人,没想到……可怜伯公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啊……。”冉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脸惋惜。 林峰冷笑了一声:“晴小姐看来是记吃不记打,忘了前些时候霄爷的警告,霄爷做事,轮不到你们置喙。” “你……。”冉晴一脸羞愤。 “腾霄素来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他待伯公的女儿如珠如宝,怎么可能痛下杀手,肯定是你……。” 冉晴忽然指着林峰:“是你怂恿腾霄下的黑手,现在腾霄进去了,你却在冉家充大头,原来你的目的是一石二鸟,既除去伯公的女儿,又除去腾霄,这样冉家就落在了你手里,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可惜,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来人,把林峰给我抓起来。” 万亨挥了挥手,立刻冲进来两个黑衣人,朝林峰走了过去。 冉弓冉纶和冉鸿三人瞠目结舌,冉纶想说什么,被冉弓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两方谁都惹不起,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林峰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不等黑衣人靠近林峰,就被忽然冲出来的黑影一脚踢飞了出去,“什么东西?也敢动霄爷的人。” 那是一个娃娃脸少年,双手抱胸,眉眼飞扬。 冉晴气的胸膛起伏:“反了、简直反了天了。” “喂老女人。”叶枫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们这群小喽啰,想趁着霄爷不在搞事,告诉你们,如意算盘打错了,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峰哥一根手指头。” 少年眼神透出几分戾气,真挺唬人。 万亨皱了皱眉,走上前一步,附在冉晴耳边低声道:“晴小姐,霄爷身边有不少高手,除了这小子外,还有一直非常神秘的风雨雷电,如果不解决了他们,恐怕很难动林峰。” 冉晴心底极度不甘心,但也知道万亨说的是对的,“那怎么办?他们会为我所用吗?” 万亨站出来说道:“叶枫,识时务者为俊杰,霄爷已经完了,你如果识相,就效忠晴小姐,晴小姐不会薄待你的。” 冉腾霄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这些高手了,剪了这些羽翼,就算以后他出来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叶枫挑了挑眉,“月薪十万吗?包吃包住吗?有五险一金吗?有年终奖环旅吗?这些还只是最基本的,如果这都做不到,免谈。” 403 釜底(三更) 一个保镖,要求还不少。 冉晴心底腹诽,朝万亨使了个眼色。 万亨笑道:“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让你死心塌地了,如果你来晴小姐身边,价格随便你开。” 林峰皱眉看了眼叶枫的背影,孩子终究是孩子,别真被蛊惑了。 叶枫撇了撇嘴:“算了吧,我讨厌女人。” 冉晴气的一个仰倒。 赵蓁狠狠瞪了眼叶枫:“臭小子,你找死。” 叶枫双手抱胸,笑眯眯的说道:“啊忘了说,讨厌嘴臭的女人。” 赵蓁指着他:“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叶枫翻了个傲娇的白眼。 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在手指间飞快的翻转,看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我的小宝贝很久没见血了,来吧,谁想做第一个?” 几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当初比武大会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场的,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战斗力却极为恐怖,这小子又是个不讲理的,除了霄爷和他的师兄叶剑,没人降得住他。 几人无功而返,冉晴走出冉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今天没拿下林峰,给了他机会,以后再想寻他错处就难了。” 她不得不佩服冉腾霄的先见之明,早早笼络一批高手在身边,现在动也动不得。 万亨说道:“晴小姐还记得烈火堂吗?他们在武林中的威望比玄净门还要深,然而霄爷只重用叶氏师兄弟,炎枢坐了冷板凳,灰溜溜的回去了,不如晴小姐收了烈火堂,让炎枢为您所用,如此一来,叶氏师兄弟就不足为惧了。” 玄净门只有叶氏师兄弟三人,然而烈火堂可是一个大帮派,人数众多,如果能笼络了烈火堂,足以和冉腾霄抗衡。 冉晴沉声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快,万一给了他喘息的机会,我们再想下手就晚了。” “晴小姐无需担心,若无绝对的把握,那人也不会轻易动霄爷,如今霄爷有难,只有您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坐镇冉家。” 冉晴被这个马屁拍的心底舒坦了,勾了勾唇,“都是大伯作的孽,他老人家拍拍屁股走了,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们,他女儿大概也是来替他还债的吧。” 想到什么,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丫头真的死了?” “晴小姐放心,无风不起浪,虽然医院那边消息捂得严,但咱们的人已经确定了,消息无误,确实死于药物过敏,跟京都来的那位薄医生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是薄家人,谁也不敢把火烧到他身上,如今的舆论都在冉腾霄身上。” 冉家从来没有过名声这种东西,这下可好,直接踩进地狱去了。 “没想到啊,会是这么个走向,也是这丫头福薄。”冉晴语气凉凉的说了一句。 赵蓁眉头蹙起,“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滚油都没烧死她,会死在一个小小的药物过敏上?再说了表哥的性子你们都知道,他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吗?你们可别忘了三年前的冉珲。” 这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名字令冉晴和万亨下意识皱起眉头。 三年前冉腾霄刚回国,从冉阳手中接下烂摊子,那时的冉家内斗不断,一团乱麻,其中最为嚣张的就是冉珲,他是冉管家的亲侄子,此人格局不大但有手腕,威望一度超过了冉晴。 冉腾霄归来后,最不服他的就是冉珲,明里暗里没有少给冉腾霄找麻烦。 冉腾霄也没有跟他争锋相对,一直让着他,冉珲以为冉腾霄好欺负,甚至一次喝醉酒扬言冉腾霄是个孬种,只配给他提鞋。 就这样,冉珲的欲望被一点点撑大,直到有一天终于不满足于此,重金收买冉腾霄的手下,想给冉腾霄做假账,把他送进监狱,吃一辈子牢饭。 然而等来的却是他的逮捕令……于一年后被执行枪决。 这招釜底抽薪,震惊了整个青龙会,从此再无人敢挑衅冉腾霄的威严,所有冉家人老老实实的做人。 冉晴当时坐山观虎斗,想着坐收渔翁之利,谁知差点火烧屁股。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这个侄子是个耐心的猎手,所有人都只是他网中的猎物罢了。 冉晴拥护他,老老实实的表忠心,才有晴小姐的地位。 要不然她的下场不会比冉珲好多少。 想起这件往事,冉晴后背发凉。 “他到底想做什么?” “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妈,您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表哥落难,我们的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有表哥在,才有我们的逍遥日子。”赵蓁本就不同意冉晴闹这么一通,但是冉晴不听劝,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她就是第二个冉珲,已经不满足于现状,野心开始膨胀。 “蓁小姐,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之前赵乾做的混帐事,帐却算在了晴小姐身上,这对晴小姐何其不公,在冉腾霄心里,他根本就没有将你们当成冉家人,当初若不是晴小姐拥护,何来冉腾霄的今日,晴小姐不过是取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畏首畏尾,是干不成大事的。” 冉晴本有些动摇,听了万亨的话,彻底坚定下来。 赵蓁还要再说,冉晴烦躁的摆了摆手:“好了,我看这个坎儿,你表哥是迈不过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冉家毁在他的手中。” 冉晴坐上车,看到还站在车门外的赵蓁,皱了皱眉:“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赵蓁摇了摇头:“我约了同学,您先回去吧。” 冉晴没再管她,吩咐司机开车。 赵蓁一边走一边接了个电话,李姣姣兴奋的声音不加掩饰的传了出来。 “蓁姐,看新闻了没,那丫头死了,我还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呢,免得让我空欢喜一场,结果我看日历,离愚人节还有好几个月呢哈哈。” 那幸灾乐祸的笑声真是不加掩饰。 赵蓁却没那么乐观。 “蓁姐?你现在再哪儿呢?咱喝一杯怎么样,这个好消息值得庆祝。” “找时间再说吧。” 电话对面的李姣姣听出赵蓁的情绪不对劲,想到冉腾霄的传闻:“蓁姐是在担心霄爷吗?” 赵蓁没好气道:“废话。” “哎呀蓁姐,那可是霄爷,名震江州的霄爷,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李姣姣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以为昨夜的袭击真是冉腾霄指使人做的,很简单的逻辑,毕竟冉博文的女儿和冉腾霄存在利益冲突,除了冉腾霄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冉腾霄显然不是蠢人,既然做了这件事,就必定能全身而退,再说了不是杀人未遂嘛,明镜真正的致死因是药物过敏,传闻是薄医生…… 等等薄医生…… 李姣姣尖叫一声:“薄医生会不会有麻烦?” “蓁姐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我想去看看薄医生,薄医生真的好可怜,那个丫头真是阴魂不散,连死都要讹上薄医生。” 赵蓁正好想去医院一探究竟,看了眼时间:“医院大门口见。” 医院门口的记者依旧在敬业的蹲守,眼看一辆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一位长腿美女走了下来。 保安拦住了美女的去路,女子摘下墨镜,微微一笑:“我找薄医生。” 薄医生名气大得很,只是如今薄医生摊上了官司,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心情见美女。 “你是?” “我是薄医生的妹妹。” 保安神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京州来的薄医生谁人不知出自高门贵族,就算摊上官司也没人觉得能对薄医生的职业生涯造成什么影响,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 薄医生的妹妹,那自然也是豪门名媛。 保安立刻给薄医生所在的科室打去了电话,很快得到回复,放她进来。 女子提着限量款包包,就要踏进医院,这时身后传来喊声。 “薄小姐,您等一等我。” 404 虚伪(四更) 薄玉姜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两个年轻的女孩跑到她的面前,一个容貌明艳,眉目高冷,另一个女孩相比来说则显得稍逊一筹,也就是这个女孩满脸笑容的开口喊住了她。 薄玉姜挑了挑眉,微笑道:“你们认识我吗?” 李姣姣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薄小姐,我对您久仰大名,今天见到真人才明白,原来古人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被小姑娘吹捧,薄玉姜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有种虚荣心被满足了的骄傲。 “对了薄小姐,您是来找薄医生的吗?我说呢远远望着就觉得有点像薄医生,真不愧是龙凤胎,您和薄医生都是人中龙凤。”李姣姣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赵蓁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位马屁精她不认识。 不过这位薄小姐,赵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赵蓁对她了解不多,还是从李姣姣嘴里知道的,她自从迷上薄玉浔之后,就把他的祖宗八代查了个底儿朝天,赵蓁自然从她嘴里知道薄玉浔还有个龙凤胎妹妹。 龙凤胎那肯定是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非比寻常。 在赵蓁的想象中,薄老太太出自书香世家,祖上都是高官状元,而她本人也是艺术大家,时代楷模,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知性优雅,高贵端庄的大家闺秀。 然而赵蓁在见到真人后,却有些失望。 李姣姣带着看未来小姑子的滤镜不分青红皂白吹嘘一通,但是面前的女人真的值得如此隆重的夸赞吗? 虽然一身名牌,背着全球限量版名贵包,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气,五官仔细看有整容痕迹,看起来非常不协调,举起轻浮孟浪,眉眼间带着一丝造作的媚态,就像一个披着华贵公主裙的小丫鬟。 和薄玉浔与生俱来的高贵矜持天壤之别,赵蓁很怀疑,她跟薄玉浔真的是龙凤胎吗? 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薄玉姜听到李姣姣主动提起薄玉浔,挑了挑眉,看着对方眼中点燃的热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薄玉浔果然不亏祸水之名,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这位小妹妹嘴真甜,你叫什么名字?” 李姣姣连忙说道:“我叫李姣姣,李天赐是我爷爷。” 薄玉姜恍然大悟:“你姑姑嫁到了京州程家是不是?我跟程家的小女儿是大学同学,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姑姑。” 李姣姣打蛇随棍上,亲昵的挽住薄玉姜的手臂:“您这么年轻怎么能叫您姑姑呢,岂不是把您给叫老了,还是叫您姐姐吧。” 薄玉姜心情很好,“你这丫头,嘴是真甜。” “薄姐姐,您是来看薄医生的吗?”李姣姣神情有些忧虑。 “冉家人如果因此讹上薄医生,对薄医生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说起来是那个明镜自己倒霉。”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去。 薄玉姜叹息了一声,“那丫头也实在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她的,只能说她跟我二哥没有缘分吧。” 缘分?薄小姐还真的认为薄医生会喜欢她吗? 看来他俩的绯闻都传到京州去了。 缘分是有的,不过是孽缘。 赵蓁走在两人后边,盯着薄玉姜的背影,眉头微蹙。 薄玉姜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赵蓁,笑着问道:“江州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美人儿,都说男南方水土养人,传闻果然不错。” 相比李姣姣的热情,赵蓁的态度则显得冷淡许多。 “薄小姐,我叫赵蓁。” 李姣姣压低声音说道:“薄姐姐,她表哥是冉腾霄。” 薄玉姜似乎很惊讶,多打量了她几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霄爷的表妹。” 赵蓁对于这句话非常不舒服,这个薄玉姜不管眼神还是言语都给人一种犹如毒蛇爬在背上黏腻阴冷的感觉。 薄玉姜第一次来医院,却似乎对医院的路很熟,轻车熟路的找到行政楼。 等电梯的时间,李姣姣有些激动的搓搓手。 赵蓁望了眼住院楼方向,抬头看向顶楼,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起双眼。 “薄姐姐,您是刚到江州吗?” 薄玉姜笑道:“是啊。” “您是专门来看薄医生的吗?” 薄玉姜看了她一眼,李姣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薄姐姐不要嫌我啰嗦。” 薄玉姜似乎耐心很好的样子,闻言说道:“有一个影视公司买了我的小说,我应邀前来参加开机发布会。” 李姣姣被这句话中的信息量砸晕了,不可置信道:“小说?开机发布会?薄姐姐,您竟然还是作家吗?” 赵蓁也是愣了一下,她的气质实在看不出是一位作家。 不过薄家家学渊源,倒也不稀奇。 薄玉姜笑了笑:“怎么,很难接受吗?” “不……不是,只是太惊喜了,薄姐姐您好厉害,小说一定写的非常精彩才能被影视公司看中拍成电视剧。” 薄玉姜微微抬起下巴,“不是电视剧,是电影。” 电视剧和电影不论投资还是规模都无法相提并论。 李姣姣眼神更加钦佩:“电影啊,薄姐姐可以告诉我您的小说名字吗?我拜读一下,肯定写的非常精彩。” “很快你就知道了。” 没有得知小说名字,李姣姣有些失望,但今日的收获出乎意料,李姣姣还是非常满意的。 薄玉浔在听到他的妹妹来找他时,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当看到走进来的薄玉姜,以及跟在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孩,薄玉浔眉头皱的更深的。 “二哥,好久不见,最近在江州过的还好吗?” 薄玉浔给三人倒了水,“抱歉,这里只有白开水。” 李姣姣激动的接过来,偷偷打量薄玉浔的侧脸。 薄医生亲手倒的白开水,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白开水。 薄玉浔淡淡道:“你怎么会来江州。” 薄玉姜搬出刚才那套说辞,薄玉浔听说她是小说作家,且作品还被拍成了电影,神情有些莫名。 “怎么、二哥不相信我的实力?”薄玉姜挑眉问道。 “你高兴就好。” 李姣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原来薄医生对亲妹妹也是这么高冷的啊,这样她就放心了。 薄玉姜笑着看向李姣姣和赵蓁:“两位小妹妹先出去等我一下可以吗?我跟二哥说些私事。” “哦好。”李姣姣依依不舍的放下茶杯,和沉默的赵蓁走了出去。 薄玉姜翘起长腿,懒散的靠在椅背里:“门口遇上的两个小朋友,挺合眼缘的,二哥觉得呢?” 薄玉浔没理她。 薄玉姜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二哥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多了,母亲见到一定会心疼的。” 她不提母亲还好,一提母亲薄玉浔胸口怒意翻腾,压制住了那股翻涌的冲动。 “我听说了冉小姐的事,二哥无需自责,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眼中,轻若浮云。 薄玉浔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凉凉的,似乎看穿了所有的伪装,那眼底的嘲弄仿佛一把利剑,直戳心肺,令薄玉姜呼吸一窒,生出几分不知所措。 她很快掩饰性一笑:“二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冉家作恶多端,她不过是在替冉家还债罢了,但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薄玉浔有足够的耐心应付那些难缠的患者家属,却没有耐心浪费一分钟跟面前这个女人虚与委蛇,表演兄妹情深。 ------题外话------ 还有几更,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更新 405 威胁(五更) “二哥”薄玉姜面色露出几分委屈,不知道的还当薄玉浔欺负了她。 “母亲说小的时候你最疼我了,我也一直以为小时候我的走失二哥不是故意的,一直催眠自己二哥有难言之隐,心里始终当我是亲妹妹的,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二哥这样讨厌我,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离开薄家呢。”女子说着说着擦了擦眼泪,神情十分悲伤。 薄玉浔眸光瞬间冰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直看的薄玉姜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假哭几声掩饰慌乱。 薄玉浔嫌恶的皱眉,走了个蒋春岚,又来个薄玉姜……不他并不想玷污小妹的名字,她还不配。 一个个不去当影后,真是奥斯卡的损失。 “我不将话挑明,是给你留几分面子,只是你非要到我面前恶心我,那就不要怪我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做我薄玉浔的妹妹,你还不配,薄玉姜这个名字,你更配不上。” 随着薄玉浔冰冷无情的声音,是对面女人青白交加的面色。 “二哥……。” “不要叫我二哥!”薄玉浔毫不留情的拒绝,面色犹如凝了一层寒霜。 薄玉姜委屈的咬了咬唇,眼中大颗的眼泪滑落,看起来可怜的紧。 心底却极为惊恐,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连薄老夫人都没有发现,他为什么会知道? “母亲思女心切,你的出现抚慰了她,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会拆穿你,但是请你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装的久了,真以为自己是薄家大小姐,老老实实的做好一个女儿该做的,我会给你该有的体面和尊贵,别生出不该有的妄想。”薄玉浔冷冷的警告。 薄玉姜面色发白,极度屈辱。 仿佛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脸上,尊严被面前的男人踩进了泥地里,并狠狠的碾上几脚。 她那可怜的自尊狠狠的碎成了渣。 这些年她被京州的公子哥儿名媛小姐们吹捧着、恭维着,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时间久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名媛,直到今天被薄玉浔撕下面具,脸颊火辣辣发疼、她才惊觉。 原来她只是个冒牌货。 “我的妹妹、到底在哪儿?”薄玉浔没有耐心和她绕圈子。 薄玉姜愣了愣,忽然笑了。 笑声既夸张又恐怖,浪荡的犹如恶鬼。 薄玉浔皱眉看着对面跟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如果你告诉我妹妹的下落,过往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什么?”女人的笑戛然而止,眼神嘲讽不屑。 “薄玉浔,既然你挑明了,我也不装了,装了这么多年,挺累的,你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母亲,告诉京州所有人,我这个薄家大小姐是个冒牌货,你看看有谁会相信呢?” 他离开京州十几年,而这十几年她借助薄家的势力经营人脉,早已今非昔比。 薄玉浔想毁了她的名声,痴人说梦。 女人终于撕下了面具,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这张脸,薄玉浔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薄玉姜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露出一丝兴奋,迫不及待的说道:“薄玉浔,你的亲生妹妹和你心爱的女人,到底谁在你的心底分量更重呢?我很好奇。” “如果只能给你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谁呢?” 女人眉眼弯弯,笑着欣赏着着对面男人瞬间变脸,脸上露出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感。 既然你那么疼爱你的妹妹,那么和你心爱的女人相比、究竟孰轻孰重。 “你到底知道什么?” 如果眼神能杀人,薄玉姜此刻恐怕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薄玉姜懒洋洋的靠回椅背里,慢悠悠的撩了撩头发,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你当年也是天之骄子,结果却爱上了一个出身卑贱的戏子,门不当户不对,薄老夫人自然不同意,不久后你心爱的女人不辞而别,下落不明,为此你冲冠一怒为红颜,远赴国外再无归期,真是一出感人的戏码啊,十几年守身如玉,痴情如此,世间男子无人能及,这一点我还真羡慕那个女人。” 薄玉浔冷冷的盯着她,她在薄家十几年,母亲极为信任她,知道这些并不难。 “而你的妹妹呢、更加可怜,本是贵族名媛,却沦落倒这种地步,真是让人唏嘘啊……。” 薄玉浔眸光阴冷,倏忽抓住她的手臂,指骨如同铁嵌,令薄玉姜动弹不得。 “说、我小妹到底在哪儿?” 薄玉姜咯咯笑了起来:“看来在你心里,还是你的妹妹更重要呢,也是,毕竟当初是你把她弄丢的……。” 薄玉浔五指狠狠的压下去,眼神冰冷阴骘,俊美的面容极致阴冷,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他的眸中,却是深入骨髓的寒凉。 看着薄玉姜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薄玉姜有些怔然,这个男人,在外人的眼中永远是矜持冷淡的,却原来、发起狠来,更加吸引人。 她没有骗人,她真的羡慕那个女人、更羡慕他的妹妹。 得这样一个男人的痴心守护,不虚此生。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那就好了呀。 臂骨上传来的剧痛唤回薄玉姜走神的思绪,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却痴痴的笑了。 “二哥、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痴迷的望着面前的这张俊容。 我等了你十几年,等来的却是你冰冷无情的警告。 何其可笑。 薄玉浔耐心告罄,眼神厌恶,猛然甩开手,仿佛碰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滚。” 薄玉姜被甩倒在沙发上,发髻散开,凌乱的披散在肩头。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语气发狠:“如果当年不是你弄丢了她,她还在薄家做着人人艳羡的贵族名媛,而不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是你害了她,你欠她的,你一辈子欠她的,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她的下落。” “薄玉浔,你那么骄傲,是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是世人称颂的白衣天使,然而你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你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更守护不了自己的亲妹妹,你就是个孬种,你就在愧疚中永远的忏悔吧。” 薄玉浔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戾气散尽,只余清明。 “你究竟想要什么?” 薄玉姜撩了撩头发,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抚摸着他的面容,涂着丹寇的艳红指甲一寸寸拂过白皙的肌肤,红与白的交织,有一种诡异的碰撞。 “二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女子呵气如兰,媚眼如丝,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男人的身上。 薄玉浔闭上双眼,咬肌微凸,手背上青筋暴露。 “相由心生。” 女子捂嘴娇笑起来,“二哥你知道吗?我这张脸啊,是照着你妹妹整的,原来你竟然不喜欢,你妹妹知道、恐怕要伤心了。” 薄玉浔猛然睁开双眼,双目犀利如电,一寸寸剐过面前的娇容。 这张脸,乍一看很美,然而细看,极不协调,仿佛临时拼凑在一起,衔接的不自然。 他想仔细的从这张假面上找到一丝小妹的痕迹,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张脸上除了矫揉造作的风情便是令人作呕的媚态。 薄玉姜笑着抱住他,埋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餍足的闭上双眼。 感受到男人的抗拒和厌恶,薄玉姜笑道:“二哥,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我就想啊,我的二哥那么优秀,世上的男子无人能及,他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他弄丢了我,一定十分愧疚,会百倍千倍的弥补我,只是我没想到,二哥会不喜欢我。”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呢?二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女子语气娇柔的问道。 “鸠占鹊巢的理直气壮,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女人。”头顶传来男人冰冷的嘲讽。 薄玉姜毫不在意,痴痴的娇笑一声。 “二哥,如果你对我好一点,我可能一时心软,就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你了,即使你对我虚与委蛇,我也心甘情愿。” 薄玉姜满足的叹息一声,“二哥啊二哥,你真是个祸水……。” 即使只是贪恋这一时的温暖,为此她愿意放弃一切。 薄玉浔、你真是我命中的劫。 此刻,感受着男人平静有力的心跳声,鼻尖是男人身上干净独特的薄荷香,撩的她晕头转向,早已忘记蒋春岚的警告。 越无情越危险的男人,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承认、她被蛊惑了。 —— 门外,李姣姣掩饰不住兴奋的喋喋不休:“薄小姐人真好,又温柔又优雅,真不愧是京州长大的,咱们江州的名媛跟她真的没法比。” 赵蓁蹙起眉头:“你够了,还没完没了。” 李姣姣嘿嘿一笑,挽住赵蓁的手臂:“当然,跟蓁姐那是平分秋色。” 赵蓁抽回手,“我看她跟薄医生关系不怎么好。” 兄妹俩感情存疑。 “薄医生对谁不都这样嘛,再说了,只是妹妹,又不是老婆,干嘛要那么热情,薄医生是天蝎座,天蝎座的男人外冷内热出了名,性感又神秘,对待感情占有欲很强,薄医生身上天蝎座的特质特别强烈,而星座学说天蝎男的绝配是巨蟹女,我就是巨蟹座啊,这么说来,我跟薄医生就是天作之合。” 赵蓁对她的一套歪理邪说嗤之以鼻,懒得搭理她。 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赵蓁开口问道:“小姐姐,我有点内急,可以告诉我厕所在哪儿吗?” 护士指了指前方:“走到头右拐。” “谢谢小姐姐。” 赵蓁对李姣姣说道:“我看你跟薄小姐挺聊得来的,就不影响你跟未来小姑子培养感情了,我上个厕所就走了,你自己请便吧。” 话落匆匆离开。 李姣姣松了口气,省得她动口了,赵蓁自己识趣离开了。 赵蓁摸到住院楼,冉腾霄被警察带走后,守在医院里的黑衣人就撤走了,她可以自由进出住院楼。 根据母亲得到的情报,明镜住在住院一部顶层vip病房,此刻顶楼已经全部被封,只有冉家的人守着。 赵蓁对明镜的死始终存疑,也许这是个套。 —— “啊这苹果真脆,大小姐您尝尝。”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盘腿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却不掩灵秀,指尖挂着一串佛珠,不疾不徐的沿着时光的脚步往前走。 曲飞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陷入了疯狂的创作之中。 小花好奇的问道:“大小姐,您是怎么骗过那老女人的助理的?” 装死、可并不是一项简单的活计,尤其对方还不是好糊弄的普通人。 明镜淡淡道:“人体有百穴,各有所用,在胸骨第二肋间、鹰窗穴与玉堂穴旁开三寸之穴,以银针封闭,可暂时停止心脏供血,体表温度迅速下降,造成假死迹象,可维持一百八十息。” 小花目瞪口呆,“大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可以教教我吗?” 满目崇拜的星星眼。 明镜笑道:“好,只要你想学。” 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极为复杂,需要极为精准的把握,不然有半毫失误,便是血溅当场,无力回天。 “也不知道霄爷现在怎么样了?”小花有些忧愁。 明镜看了她一眼:“耐心等待吧。” 高级的猎手,往往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等着猎物自动跳入陷阱。 收网。 明镜有些可惜,一个素来冷静理智的人,忽然变的冲动,这一局,着实有些无趣了。 小花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说道:“大小姐,薄医生的妹妹来医院找她了,李姣姣和赵蓁跟她一起来的。” 明镜挑了挑眉。 提起赵蓁小花就来气,“今天上午,晴小姐伙同万亨来冉家兴师问罪,要将罪名扣到峰哥头上,幸好有小叶枫在,不然峰哥也要危险了,晴小姐果然是不安分的,想要趁火打劫,她这样的行为哪里像是冉家人。” 大难临头的时候,不仅不帮着自家人,还要伙同外人夺权,简直愚不可及。 晴小姐越老越糊涂。 至于赵蓁,母女俩一个鼻孔出气,她也别想摘干净。 “树倒猢狲散,人之常情。”明镜神色淡漠,情绪不辨。 “她想得倒是美,霄爷要是出事了,她也别想好,吃里爬外的东西。”小花骂起人来嘴也是很毒。 明镜看着窗外,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天地陷入一片阴影之下。 “起风了。” 风吹纱帘,飘飘摇摇,似这起伏无常的人生。 爱与恨、喜与忧、恩与怨、都一起、做个了断吧。 —— 周雪气不打一处来,“冉家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给我等着。” 明镜的后事以为她想料理吗?她还怕脏了手。 正要离开,接到了一个电话,周雪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瞬间温柔下来。 “芳芳、怎么了?” “周助理,别来无恙。”手机里传出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明显经过变音处理。 周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谁?芳芳呢?” “小姑娘有些不听话,不过没关系,我会代你好好管教。”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助理是个聪明人,猜猜我想干什么?” 周雪深吸口气:“你是冉腾霄的人?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才能放了芳芳。” 是她大意了,让敌人钻了空子,拿芳芳威胁她。 “什么冉腾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十分钟后,你的电脑里会收到一封邮件,你只要乖乖照做,你的侄女自然会没事的。” 406 仇恨(六更) 十分钟后,周雪的邮箱收到一封邮件。 她刚刚打开,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邮件便自动销毁,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幸而周雪是学霸,记忆力超强,靠着记忆拼凑出大致信息。 周雪此刻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一面是疼爱的侄女,一面是尊敬的上司。 情与义、终难两全。 她痛恨背后策划的人,利用一个小孩子达到目的,简直可恶。 周雪来到二十六楼张桥所在的病房,张桥正在跟岑宁说话,见她进来,赶紧闭上嘴巴,表情有些心虚。 周雪瞬间明白了,张桥一定是在跟岑宁聊她。 周雪下意识看向岑宁,男人温和的笑着,仿佛一块经年的美玉,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 不强烈、却极为舒服。 周雪怔了怔,抿抿唇走进去。 “哥,你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只是阿雪啊,我看新闻明镜出了事,是不是真的啊?” “你安心养病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别人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 张桥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那我给芳芳打个电话吧,早上给她打没有人接,可能又在玩游戏了,我不在家,帮佣管不住她,这丫头可劲儿疯玩。” 周雪连忙拦住他:“哥,我刚给芳芳打过电话,她在家乖乖写作业呢,好不容易哄住她,她一听到你的声音又要闹着找你。” “说的也是,那我等晚饭时候再打,这丫头,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周雪偷偷松了口气,大哥刚做完心脏手术,医生嘱咐千万不能受刺激,是以千万不能让大哥知道芳芳被绑架的事情。 周雪不能让大哥再出事,安排了人守在病房外。 看完大哥,她准备离开。 岑宁将她送出病房,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周雪摇摇头:“岑老师,谢谢您这两天一直在照顾我哥哥,您受累了。” “我们之间,无需见外。”男人温柔声音令周雪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目光清润,此刻隐含一丝担忧的望着她,周雪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故作坚强总是容易被击溃。 也许是男人的目光太容易令人动容了,也许是干涸太久的心田急需滋润…… 念头升起的刹那,她几乎落荒而逃。 岑宁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女子狼狈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唇,眼底的清润柔和早已消失不见,只剩薄凉嘲讽。 —— “夫人,谢厅来了。” 谢宏诚惶诚恐的走进来,目不斜视。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结案,冉家、从此自江州消失。”女人从容的声音不乏威严,没有一个重音,却令谢宏更加惶恐。 “夫人放心,从很久之前我就在搜集冉腾霄的罪证,他比冉博文干净的多,做什么事都不留下把柄,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他的死期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要冉家彻底覆灭。”女人语气阴冷,犹如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谢宏眼珠子转了转:“夫人,冉晴是冉腾霄的姑姑,两人一直不合,瓦解内部,只需从她入手。” “交给你去办吧。”蒋春岚挥了挥手,神情有些烦躁。 “是,夫人。“谢宏转身出去了。 “周雪呢?让她来见我。” “夫人,周助理还没回来。” 蒋春岚眉头紧蹙:“她在搞什么?做事拖拖拉拉。” “夫人,少爷醒了。”帮佣从楼上跑下来。 蒋春岚立刻站了起来,拢起披肩赶往二楼,一时着急,脚上的拖鞋竟从楼上掉了下去。 蒋春岚顾不及捡,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就赤着右足走进了卧室。 “瑾辰,你真是让妈妈担心死了,醒了就好,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吩咐厨房给你做。” 少年躺在床上,双目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似对蒋春岚的关心充耳不闻。 “不想说话那就不说,妈妈帮你跟学校请了假,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你爱吃的,妈妈都让厨房给你准备。” 蒋春岚吩咐守在门口的帮佣:“少爷爱吃的,都去准备吧。” 帮佣应是离开。 蒋春岚抬手摸了摸少年瘦削的脸,满目心疼。 少年偏了偏头,蒋春岚的手扑空,尴尬的停在半空。 蒋春岚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妈妈置气呢,心底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妈妈帮你一起承担。” 少年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蒋春岚看着少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忽然就开始怕了。 瑾辰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会哭,她一度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不放心看了不少医生,检查结果都说没什么问题,直到同龄的孩子开始说话了,只有瑾辰依旧不会说话,三岁的时候带他去看一个著名的儿科医生,结果检查出来了先天性自闭症。 对蒋春岚来说,如遭雷劈。 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她与心爱之人爱情的结晶,江蘅生命的延续,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却原来老天又一次捉弄了她。 瑾辰的自闭症和一般的自闭症不同,他生活能自理,智商也没问题,他只是不说话,不理人,她一度觉得他不像自闭症,倒像是聋哑人。 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精力放在了照顾瑾辰上,无暇收拾冉家,让冉家钻了漏子,给了冉腾霄后来翻身的资本。 一直持续到瑾辰上小学,他长得太过漂亮,女孩子们都喜欢他,但他的沉默犹如无形的拒绝,早熟的女孩们自尊心强烈,便将喜欢化作了嘲讽与恶意的欺负,狠狠的羞辱了他。 这一幕被她撞见,怒急攻心,她狠狠的给了小女孩一巴掌。 “妈。”那是瑾辰开口叫的第一声妈妈,说的第一个字。 她惊喜不已。 “她不是故意的,您饶了她吧。” 他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愿说话,小小年纪,他什么都懂,过早的成熟,看透一切、却也失去了孩童的天真。 她当然不想让儿子失望,当着他的面饶了那个女孩。 然而所有伤害过瑾辰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没过多久,女孩家中破产,父亲被抓,母亲被逼跳楼,小女孩流落孤儿院,开启了悲惨的人生。 “为什么。”十岁的江瑾辰冲进她的卧室,愤怒的质问她。 他从来将情绪控制的极好,是第一次,她看到儿子愤怒的情绪。 “报复真的会让你快乐吗?”少年来自灵魂的质问令蒋春岚大惊失色。 “不、你会变成一个冷血的侩子手,渐渐的失去自我,彻底成为仇恨的傀儡。” 蒋春岚脑海中忽然响起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她冲上去抓住少年的双臂,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凭什么这样质疑我,你一个孩子知道什么?你的父亲他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清明廉洁,是一个多好的人才,他本有最光明的前途,可是他被人害死了,你知道他死得有多惨吗?尸体在河中泡了一个多月,他明明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从那之后,瑾辰有两年没有和她说话。 蒋春岚从来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他像一阵风,永远琢磨不透。 她拼尽全力的对他好,换来的只是沉默和无视。 有时候她真的想把心挖出来给他看,你还要母亲怎么做呢? 江瑾辰越沉默、越不理解她,她便越恨。 恨离间母子感情的罪魁祸首明镜,恨不得剜心剖肺,抽筋剥皮,恨与冉家有关的一切人和事,恨不得将冉家夷为平地灰飞烟灭。 蒋春岚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沉默的少年。 “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母亲才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卧室恢复幽静。 窗帘遮了所有的光,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幽幽的光,照亮床上半寸之地。 黑暗中,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声。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星星之火,片刻燎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 谢宏离开蒋家,想了想,拿出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手机对面的人愣了愣:“谢先生什么意思?” “夫人要覆灭冉家,你觉得你跑得了吗?” “谢先生,请您帮帮我,将我引荐给夫人,此后我一定唯夫人马首是瞻。” “得了吧,就凭你也配见夫人,没得脏了夫人的眼。” “是是,谢先生教训的是,如今冉腾霄被抓,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是他手下高手太多,我不敢轻易出手,如今有了谢先生的保证,我就有信心了。” “高手?一群耍杂技的而已,看把你吓得。” “是是,先生教训的是。” “你记着,只有夫人满意了,才有你的活路。” 挂了电话,万亨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冉家已是强弩之末,夫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捏死冉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请喝茶。” 冉晴盯着面前的女孩子,面色有几分不好看。 “你是万亨的什么人?” 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蓝色碎花连衣裙,梨花烫的发型清纯又娇媚。 女孩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不算顶顶漂亮,却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 面对对方居高临下的质问,女孩落落大方的说道:“回夫人,我叫仙仙,是……。” 冉晴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没问你叫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女孩贝齿咬了咬苍白的唇:“是、夫人。” “一脸委屈装给谁看呢,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别想着靠男人一步登天。”冉晴毫不留情的讥讽。 眼角瞥见万亨走了过来,冉晴故意打翻茶盏,骂道:“怎么做事的?知不知道我这件裙子有多贵?” 女孩蹲下身给冉晴擦裙子上的水渍。 “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别碰我。” “抱歉晴小姐,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回头我好好教训她,晴小姐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万亨走过来赔笑脸,狠狠瞪了眼女孩。 “还不滚下去,愣在这儿干什么。” 女孩听话的退了下去。 冉晴白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怨念:“老万,你艳福不浅啊,金屋藏娇,我倒是小看你了。” 万亨笑着搂住冉晴的肩膀:“晴小姐,您别误会,她是家里新来的帮佣。” 407 赏金(七更) “帮佣?你当我眼瞎吗?编也不编个好点的理由。” 冉晴翻了个白眼。 “晴姐,我是个男人,也有正常的需求,那丫头只不过是我发泄的工具,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冉晴娇嗔一声:“花言巧语,别以为我会信。” 万亨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现在信了吗?” 在外人面前,他叫她晴小姐,是尊称。 没有人的时候,叫她晴姐,是情趣。 “讨厌。”冉晴抛了个媚眼,不过委实不太美观。 年龄大了,跟年轻人没法比,冉晴拽住他的领带,“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天地良心,绝无此意。” “我看那姑娘年轻的能掐出汁儿来,你敢说不是贪恋年轻女孩的身体?” “晴姐,她怎么能跟您比呢,她不过是我在醉红带出来的货色,若不是红姑硬是塞给我,我看她挺可怜的,无家可归,也不会带回家。” 冉晴柳眉倒竖,“就她爱管闲事,早晚给她好看。” 万亨看着面前的老女人,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嘴上却说着甜蜜的情话,只把冉晴哄的花枝乱颤。 “晴姐还记得青龙令吗?”意乱情迷间,万亨的一句话令冉晴瞬间清醒。 她推了一把万亨,“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如果我们能得到青龙令,即使冉腾霄有再多的助力,也无济于事。” 冉晴叹了口气:“可惜大伯的女儿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也断了。” 她得不到,冉腾霄也不可能得到。 “不、还有一个人。” 冉晴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谁?” “禹江。” 冉晴差点笑出声:“你神经病啊,禹江她都死了十几年了,早就变成骷髅了。” “禹江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但是冉家所有人都知道,禹江是文爷的心腹,只有她有资格知道青龙令的下落。” 冉晴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假借禹江的名义?” 关于青龙令的传说一直在青龙会内部流传着,明镜的归来将青龙令之说摆在了台面上,这也是她与冉腾霄天然敌对的立场。 只有拥有青龙令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冉家家主,继承青龙会。 冉腾霄当初干掉冉珲树立威望,加之又是冉阳的儿子,是冉家正统继承人,想要推翻他可不容易。 但是如果打着青龙令的旗号,那就不一样了。 即使是冉腾霄,也必须承认青龙令。 冉博文是创世者,也是规则的制定者,他虽恶名昭彰,但在冉家、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任何后来者想要继承冉家,就必须承认他的权威、跪服他的脚下。 因此在冉家,青龙令就是家主的象征。 “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青龙令长什么模样,我们说它是那它就是。” “晴姐,不要再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冉晴咬咬牙:“好,就照你说的办。” —— 休息室的门打开,薄玉姜笑着走了出来。 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有一种狼狈的美感,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但是她脸上却是满足的微笑。 李姣姣走过去:“薄姐姐,您和薄医生没事吧?” 薄玉姜斜了她一眼,那眼神不知为何,令李姣姣心口一寒,颇为不安。 “怎么,你希望我们有事吗?” “当然不是,薄姐姐您误会了。” 薄玉姜往前走去,嘴角勾起一丝冷嘲的弧度。 痴心妄想的癞蛤蟆。 “薄姐姐,时间还早,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我请客,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薄玉姜凉凉的说道:“小妹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姐姐约了人,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李姣姣有些失望:“那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加个微信,您刚来江州,肯定人生地不熟……。” 薄玉姜打断她的话:“我对江州比你熟。” 李姣姣噎了噎,心想薄玉姜见了薄医生后,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薄玉姜还是同意了李姣姣的请求,两人互相加了个微信,薄玉姜离开医院坐上了出租车。 薄玉姜离开医院后,过了半个小时,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薄玉浔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先是登录国外的一个医学论坛,他在论坛上威望很高,经常有人用高昂的赏金向他提问学术相关性问题。 薄玉浔捡了几个有代表性的问题回答,没有接受赏金。 这时右下角的消息框弹了出来,来自ann的私信消息。 如果在线,就会在远程端显示,因此他上线的消息,很快就被人知道了。 平时他在线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时间不会固定,逮到他得凭运气。 消息框旁边有一个隐匿的窗口,特别像网页上的三流小广告,点进去看了一段黄色小广告,薄玉浔闭上双眼,神情有些无奈。 很快界面焕然一新,全以黑色为主,中间一个巨大的black的英文字母赫然突出。 右边是赏金排行榜,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名叫ann的人。 头像是一个血手印,乍一看令人头皮发麻,仔细看毛骨悚然。 私信消息的头像也是血手印。 并不是巧合,给他发私信的就是排行榜第一的ann。 薄玉浔点开私信。 ann——嗨brain,为了逮到你上线可真不容易,你要的东西已经发你的邮箱里了,记得点击查收,不过你的要求难度太大,还很危险,我可以要求涨赏金吗? 全程英文,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最后还发了一个卖萌的可爱脸。 薄玉浔手指敲击键盘——谢谢!赏金翻倍。 ann——老板大气【撒花】看完有不懂的问我哦,你加我的gaga吧,联系比较方便。 gaga是一款国际聊天软件,全程自动翻译。 薄玉浔手机上有gaga软件,告诉对方账号,很快就有同款血手印的头像发来加好友请求。 打开邮件,最新消息来自匿名发送的加密压缩文件包,一通解密操作后,所有信息展现在眼前。 薄玉浔花了半个小时,仔仔细细的看完,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薄玉浔打开gaga软件,给ann发去消息。 ——信息来源确定吗? 对方很快回复——brain是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吗?black排名第一的赏金猎人,难道会拿假消息糊弄吗? 薄玉浔瘫坐在椅子里,神情悲苦,自嘲一笑。 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在这份简短的资料中,用冰冷机械的汉字构成了一个女孩悲惨的一生。 他仿佛看见当年的春熙路上,小女孩找不到了哥哥,害怕的哭了起来。 一个女孩走到她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小妹妹不哭,姐姐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很信任她,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从此以后,薄家失去了小公主,母亲哭瞎了眼睛,他余生在愧疚中度过。 小女孩不知道啊,她信任的大姐姐有着多么恶毒的心思,把她丢到了孤儿院,受尽欺凌和侮辱。 薄家千娇万宠的小公主,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然后有一天,一个男人走进了孤儿院,挑中了十个孤儿,她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后,她亲手杀了九个青梅竹马的伙伴,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雨神。” 她太优秀了,执行任务无一败绩,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有关于她的传说,从未停歇。 “原来大名鼎鼎的禹江、就是我的小妹。” 薄玉浔笑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禹江,一个搅得青龙会翻天覆地的神秘女子,卧底两年,亲手杀了冉博文,一战成名,从此销声匿迹,再无生息。 当看到那个名字,薄玉浔再也忍不住。 姜雨,姜雨……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408 玉姜(八更)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母亲为小妹取名玉姜,望她一生如芙蓉花般灿烂美好,所求皆所愿。 为他取名玉洵,只是小妹走失后,便改了,是寻找的寻。 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小妹,然而却始终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消息。 两年前,他在医学论坛上偶然发现了black这个秘密基地,观察了一年,挑中了ann这个排行榜第一的赏金猎人,三百七十八天的等待,终于在今日,等来了结果。 原来小妹当年的走失,是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 看着他和母亲苦苦寻找,看着小妹沦落泥尘,为生存艰难挣扎,看着他们生死相隔,永不相认。 开心吗? 以他人的痛苦为快乐源泉,简直是疯子。 找人鸠占鹊巢,欺骗母亲的感情,更是恶毒到令人发指。 新仇旧恨,他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替我哭瞎双眼的母亲,也替我那枉死的小妹……还有雪儿以及她那可怜的孩儿。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 “夫人,周助理回来了。” 蒋春岚皱眉看着走进来的女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冉纭华守着明镜的尸体,不让我办理后事。” 蒋春岚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算了,先别管她了,你去办另一件事,去找谢宏,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周雪应是。 蒋春岚忽然叫住她:“等等。” 周雪不动声色的转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蒋春岚盯着她仔细看了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逼人的威压,周雪垂眸,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前几天你家里出了事,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夫人关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蒋春岚温声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雪离开后,蒋春岚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阴晴不定。 拨了个电话,蒋春岚沉声道:“给我查一下周雪,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从冉博文身上,她得出一个教训。 一座房子的坍塌,往往是地基不稳带来的。 攘外必先安内。 她不会容许冉博文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雪驱车赶往和谢宏约定好的地点。 “周助理,夫人的计划要在今天彻底解决冉家,我们兵分两路,你去解决冉家,我拨些人给你,我去查封博金来。” 周雪皱了皱眉,“冉家?” 这人打了个好算盘,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她,博金来日进斗金,此去腰包又鼓了。 谢宏笑了笑:“听说周助理身怀绝技,对于区区冉家一群喽啰不在话下,除去夫人的心头大患,这个头功非周助理莫属。” 周雪懒得再看那张油腻的脸,冷冷道:“谢厅有何计划?” “只要拿下冉腾霄的心腹林峰,冉家便不足为惧,根据得到的最新情报,林峰此刻就在冉家。” 周雪转身上车,驱车离开,再没看谢宏一眼。 谢宏哼了声:“脾气还不小。” 这才哼着歌,上了警车,“走,去博金来。” 挂上了警笛声,一路呼啸疾驰而去,所过之处,人心惶惶。 —— 毛二远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冉家大门口。 而在这辆黑色轿车的后边,跟着数辆呼啸而来的警车,浩浩荡荡,极为震撼。 毛二双腿发软,推了推蒙头大睡的同伴:“醒醒,快醒醒,出大事了。” 同伴揉着眼睛醒来,看到门口的一幕,差点吓尿。 “妈呀,这么多警车,冉家彻底完蛋了。” 毛二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快给管家打电话。” 话落赶紧跑了出去。 车窗下降,驾驶座露出女人冷淡的侧脸。 将工作证举到毛二眼前,“开门。” “帼……帼安局?”毛二瞠目结舌,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冉家彻底完了。 帼安局亲自来抓人了。 毛二老老实实的打开大门,警车呼啸而去。 主宅,林峰已经接到了门卫的消息,他不慌不忙的坐着喝茶。 冉鸿和冉弓急的团团转:“峰哥,你还喝的进去?帼安局的亲自登门了,咱们今天谁都跑不了了。” 林峰笑了笑:“来抓我的,又不是抓你们,着什么急。” 冉鸿噎了噎,“霄爷刚出事,您要是再出了事,冉家可怎么办?” 这时冉弓接了个电话,不知手机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猛然站了起来。 尖利的声线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挂掉电话,冉弓说道:“青龙令现世了。” 林峰愣了愣,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荒唐至极。” 冉鸿喃喃道:“青龙令……原来真的有青龙令。” 一直沉默的冉纶问出了关键性问题:“在谁手中,从哪里得到的?” 冉弓说道:“晴小姐手中,她得到了禹江的手札,找到了青龙令。” 禹江? 这个名字犹如一个炸弹,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峰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冉鸿说道:“如果是禹江的话就说得通了,她是文爷的心腹,这世间她是除了文爷外最有资格知道青龙令下落的人,这是天意,晴小姐就是冉家未来的家主。” 冉弓不是傻子,青龙令只是一个引子,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谁打出了这个口号,谁就是未来的冉家家主,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 明镜已死,冉腾霄被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外忧与内患同时夹击,冉家终于迎来了生死存亡之际。 “荒唐,禹江怎么可能知道青龙令的下落,就是她害死了文爷,她是我们冉家的千古罪人,晴小姐怎可打着仇人的旗号,糊涂啊。” 冉管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冉鸿颇为不赞同的说道:“豪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要面向未来,现在的冉家,必须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除了晴小姐之外,还有谁合适呢?难道您这把老骨头吗?” 冉管家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个臭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 冉鸿才不怕他,行将就木的老管家,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作死了多管闲事。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帼安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冉纶出声提醒,下意识瞥了眼林峰。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大步而来,长发马尾,飒爽利落。 她的身后跟着一队身着制服的警察,面无表情,威严冷酷。 女子目光扫了一圈,精准定位在林峰的脸上:“林峰,白虎堂堂主,世贸集团副总经理,远洋航运总负责人。” 林峰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是我。” “你涉嫌违法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其他几人大气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叶枫冲出来挡在林峰面前,一脸傲气的说道:“他不能跟你走。” 周雪挑了挑眉,目光凝着在少年脸上:“哦?为什么?” “他是被陷害的,你们警察要明辨是非,怎么能抓好人呢?”叶枫语气讥讽。 “你叫叶枫对吗?” 少年点头:“没错。” 周雪脸上笑意更深了:“巧了,有人举报你持械斗殴,故意伤人,扰乱社会治安,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枫笑了一声:“想抓小爷,做梦吧你。” “叶枫。”身后林峰呵斥道。 “注意语气,不能对警察不敬。” 叶枫撇了撇嘴:“反正我就是不跟她走,她也不许带你走。” 周雪没有耐心跟小孩子耗,挥了挥手,吩咐手下:“把两人带回去。” 409 家主 叶枫亮了亮手中的剑,眸光充满戾气。 林峰怒喝道:“叶枫,退下。” “她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不服气。”少年梗着脑袋,一脸倔强。 “就凭她们是警察。” “警察也要讲证据,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那她们就是坏警察,我凭什么要跟她们走。” “证据?你们冉家恶行昭彰、人憎鬼厌,世人皆知,还需要什么证据?” “你空口白牙污蔑人。”少年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暴躁的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对方。 周雪后退一步,示意手下上前。 “胆敢反抗,罪加一等。” 林峰抓住叶枫的肩膀,低喝道:“住手,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 叶枫握着剑的手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那把剑掉在了地上。 冉鸿尽量缩小存在感。 只听周雪说道:“谁是冉鸿?” 冉鸿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转身就跑。 下一刻被警察反扣住双臂。 冉鸿扯着嗓子大喊:“冤枉啊警察姐姐,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不要抓我啊。” 周雪冷声道:“奸淫嫖宿,伤害了多少无辜少女,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冉鸿吓的快尿裤子了,以前仗着冉家的势他是干了不少混帐事,但他从来不怕,因为只要有冉家在,就一定会保他,他万万没想到冉家会有倒的一天,而这些帐他不记着有人帮他记着。 冉弓见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周雪看了他一眼,冉弓更是吓得一个激灵,恨不得夺路而逃。 然而周雪仅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冉弓偷偷松了口气,他做事要干净得多,想抓他的把柄哪儿有那么容易。 而冉纶,是个老实头,更是不可能有他的事儿。 他一紧张倒是给忘了,这些人有备而来,肯定要拿着证据说话,不可能随随便便抓人。 林峰在警察冲上来的时候,淡定的说道:“不用抓,我自己走。” 周雪摆摆手:“林堂主是个聪明人,不会逃走,给他几分体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警官同志,请等一下。”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扭头。 冉鸿双眼一亮,急忙喊道:“晴姑姑,晴姑姑救救我。” 来人正是冉晴。 周雪眯了眯眼,“晴小姐?” 冉晴明显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非常鲜艳的红裙子,张扬又热烈,在今日冉家蒙难之际委实有些不太合适。 “警官同志,我有家务事需要处理一下,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还望行个方便。” 周雪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眼腕表,“十分钟。” “豪叔,请警官同志旁边小坐,把家里珍藏的恩施玉露拿出来招待贵客,不能失了我们冉家的礼数。”冉晴从容自若的吩咐道,仿佛冉家的主人。 冉管家看了她一眼,垂眸吩咐帮佣看茶。 周雪走去旁边的茶室,一抬头就能看到客厅的全貌。 冉晴走到主位上坐下,笑着瞥了眼林峰:“林堂主,半日不见,似乎憔悴了不少啊。” 林峰皱了皱眉:“冉晴,你到底想干什么?” 冉晴优雅的翘起二郎腿,从帮佣手中接过青瓷茶盏,冉家所有茶具皆为古董,单单这套元青花便是价值连城。 冉晴拿起茶盖,拨了拨茶雾,含笑道:“恩施玉露,这是大伯最爱的茶,为此他专门买下了玉绿山,雇了数千茶工专司采茶蒸茶,这最好的恩施玉露,只有冉家才能喝到。” 周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啧,这冉博文还真会享受。 其他几个跟她一起来的警察听到冉晴的话,下意识端起了茶盏。 不喝白不喝。 喝了一口,冉晴满足的眯起双眼。 “大伯故去已经十三年了,这十三年,冉家经历过衰败复又崛起,如今再次迎来了危机,作为冉家人,我们应该众志成城的度过此次难关,而不是内斗,这只会加速冉家的衰败,令大伯的心血付诸东流,林堂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峰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林堂主是腾霄的心腹,自然不愿承认腾霄领导失误,我理解,如今腾霄出了事,冉家不可一日无主,我提议,重新决议冉家家主人选。” 冉鸿最先附和道:“晴姑姑说的是,我听说青龙令已经现世,谁拥有青龙令谁就是冉家的家主。” 周雪眯了眯眼。 耳边几个警察小声议论道:“青龙令?什么是青龙令?”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武侠小说里这种东西都是势力的象征,没想到冉家也玩这一套,有点意思。” 周雪瞥了眼几人,几人立即噤声,乖乖的坐好。 “青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青龙令,乃是大伯冉博文创立,大伯早年得大师占卜过冉家命运,算出冉家十几年后有一大劫,轻则重创、重则覆灭,故大伯秘密创建青龙令,选定命定之人,助我冉家度过危机。” 冉晴娓娓道来,众人听的出神。 冉鸿立刻捧哏:“晴姑姑,这么说来,谁拥有青龙令,谁就是命定的冉家家主?” “没错!” 冉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您快说,青龙令在哪里?” “想必大家对禹江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何止不陌生,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她害死了文爷,是冉家的千古罪人。”冉鸿话落下意识看了眼老管家。 冉管家眼皮子掀了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是冉家的千古罪人不假,但也只有她、才知道青龙令的下落,我偶然得到了禹江的手札,她在手札中清晰的记载了青龙令的来历和下落,原来当年大伯将青龙令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了女儿保管,另一半被禹江偷走,随着禹江的消失再无踪迹。” “晴姑姑,可是伯公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们从哪儿得到一半青龙令?” 冉晴目露哀伤,语气颇为遗憾:“明镜妹妹遭遇了不幸,我深感悲痛,也许是她早已预知到自己的不幸,便提前把青龙令交给了我,她告诉我,在冉家有人要对她不利,希望我能保护她,我终究是晚了一步,我对不起明镜妹妹啊。” 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明镜将一半青龙令交给了她?是谁要对明镜不利?联系如今的流言,除了冉腾霄没有第二个人。 反正明镜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全凭她一张嘴。 “胡言乱语,冉晴,你编造谎言,诬陷霄爷,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林峰质问道。 冉晴冷笑了一声:“我冉晴行的正坐得端,反倒是你口中的霄爷,杀害明镜,证据确凿,若大伯还在,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下场?他冉腾霄才是冉家的千古罪人。” 冉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坐直了身子厉声道:“今天大家都在,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话说清楚。” “随着禹江的消失,另一半青龙令不翼而飞,永难见天日,剩下的一半青龙令便足以证明,我一不为争权、二不为夺势,我只想守护冉家,替枉死的明镜妹妹讨还一个公道,你们若认便认,若不认,那不好意思,即刻自冉家除名。” 随着冉晴话落,整个大堂静的针落可闻。 林峰指着她怒道:“冉晴,你满口谎言,趁火打劫,置冉家生死于不顾,还伪装的大义凛然,我呸,没有人会上你的当,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堂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亨走了进来,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晴小姐众望所归,她才是冉家真正的家主,对家主不敬,你该当何罪?” 冉鸿立刻狗腿的攀附:“晴姑姑,不,家主。” 冉弓瞥了眼林峰,乖乖的低头:“家主。” 冉纶站着没动,冉弓偷偷拉了拉他。 冉晴眯眼看向了冉纶。 冉纶站的直直的,那张憨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霄爷的事情还没定案,现在讨论家主,是不是有些早了?” 吃相委实有些难看。 “看来你心系霄爷,如此我就不勉强了,从今天起,冉家没有冉纶。”冉晴倒是一直小看了这个冉纶,还挺有骨气的。 万亨走到冉晴身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冉晴坐直了身子,“冉家的传统,家主仪式必须经过三堂主与四大长老的通过,如今时间紧迫,事急从权,四大长老远在绿林老家,便通过视频通话的形式完成家主仪式,大家认为如何?” 冉鸿立刻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所谓的四大长老,是冉博文老家的长辈,冉家在当地也是一个大宗族,仅叔伯一双手也数不过来,冉博文三兄弟的父母当初在老家受尽宗族欺负,后来闹旱灾父母死在灾难中,三兄弟愤而出走。 冉博文发迹后,高调的回了老家,那些叔叔伯伯们哭着跪在冉博文脚下求原谅,给他的父母重新修祠立碑,冉博文当初立了很多规矩,其中设立的四大长老,就是当初帮助过他的长辈们,但凡冉家有大事决议,必须过了四位长辈的眼,给了他们应有的体面和尊重,这四位老人也在江州生活过,适应不了大城市的生活节奏,早早就回老家了。 冉博文在老家给四位长辈修建了大房子,厚待他们的子女,而那些欺负过他的长辈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老家的人普遍长寿,冉博文死去十几年,这四位长辈依旧在老家过着逍遥的日子。 当初冉阳上位,以及后来的冉腾霄,都没有打破这个规矩,在四大长老的见证下,成为了家主。 这是冉家传承多年的规矩,没有人敢打破,也不可能打破。 冉晴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老家的视频电话。 仅仅是走一个过场,四个长辈不管事儿,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仪式。 万亨语气隐含一丝得意:“从现在开始,冉家的家主便是冉晴……晴小姐……。”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下,远方传来少年骄纵的嗓音:“慢着,问过小爷了吗?” 少年嗓音清朗,带着一丝高昂的尖利,刺破寂静的空气,在空旷的大堂四周回荡,回音一般空灵悠扬。 所有人同时一愣,循声望去。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向大地。 少年身材修长纤细,着一身犹如黑夜般神秘的黑衣,踩着满地阳光,不疾不徐健步而来。 似一柄绝世的宝剑,锋芒敛于剑鞘,无人敢轼其凌厉。 见血封喉、夺命无形。 叶枫激动的跳出来,指着少年尖叫道:“西羽、你终于出现了。” 西羽这个名字犹如一个炸弹,炸的众人晕头转向。 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却又那么陌生。 冉晴眯了眯眼,“吉昌的儿子西羽?” 万亨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他这架势来者不善。” 周雪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望着场中的黑衣少年,蹙起眉头。 所有情报网中,一切信息透明,唯独这个叫西羽的少年,不知来历,不知所踪,他像烟像雨像雾,看不透更琢磨不透。 神秘往往伴随着危险,而未知的危险最为恐惧。 顺着吉昌的线索查下去,吉昌确实有个儿子,吉昌当年叛变前就将儿子送出了国,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如果他是吉昌的儿子,他归来有和目的,是复仇还是…… 林峰松了口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冉鸿瞪大了双眼:“西羽?你就是西羽?” 一直听说过这个名字,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为什么戴着口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你长得很丑?” 少年手指弹了弹。 冉鸿忽然感觉膝盖一痛,下意识跪在了地上,正朝着少年的方向,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 冉鸿的脸唰的白了。 其他人也被这一幕吓破了胆。 少年轻嗤一声,语气尽显骄纵轻狂:“小爷的脸,是你配看的吗?” 身后赵蓁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双眸发亮的看着黑衣少年。 她在医院蹲守,本想打探一下明镜的情况,谁知她竟然看到了西羽。 当时西羽正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一路偷偷的跟着他。 原来他竟是来了冉家。 赵蓁胸膛急促欺负,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抑。 终于等到你了。 ------题外话------ 上小号虐渣 410 拈花 “西羽,你到底想干什么?”冉晴怒喝道。 “冉家家主、你还不配。”少年语气讥讽,极尽嚣张,冉晴气的几欲吐血。 “我有青龙令,冉家的规矩,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少年双手抱臂,整个人慵懒又冷酷,那双性感的大长腿,简直不是人类能拥有的。 “青龙令?”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少年大笑了两声,笑声充满讽刺。 冉晴脸色青白交加,狠狠拍了拍桌子:“如果你是来捣乱的,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说你有青龙令,请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一下,不然如何服众啊?” 林峰哼了一声:“有没有全凭她一张嘴,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冉晴恼极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如此说来,你是没有了,空手套白狼,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这出戏,精彩精彩。” 冉晴指着她尖叫道:“把他给我拖出去。” 没人敢把话挑明,只有这个少年,仿佛天生跟冉晴作对似的,只把冉晴气到头顶冒烟。 万亨瞥了眼茶室:“晴小姐息怒,警察还在看着呢,不好闹得太难看。” 冉晴深吸口气,冷笑道:“你怎知我没有?老万,请青龙令。” 万亨挥了挥手,手下捧着托盘走过来,托盘上盖着红布。 万亨冷声道:“西羽,你看清楚了,这就是青龙令。” 话落掀开红布。 只见那托盘上,静静的躺着半枚铜质令牌,即使做了特殊处理,依旧能看出来,这是一枚挺新的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青龙浮雕,只有一半龙头,且分割处呈锯齿状,分明还有另外半块。 冉鸿痴痴的看着,“原来这就是青龙令。” 跟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电影里找的灵感吧,仿的还不错,但是可惜了,这并不是青龙令。” 西羽话落,万亨铁青着脸指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见过青龙令吗?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就是,西羽,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呢,难道你见过真的?”冉鸿追问道。 怎么可能! 这人就是来砸场子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 冉晴耐心告罄:“你小子别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西羽走过去,端着托盘的黑衣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万亨挡在西羽面前,眸光阴沉,袖间幽光闪烁,赫然是一把匕首。 “找死。”万亨顾不上警察在不在了,这小子明显是来砸场子的,一定要给给他一个教训。 然而他刚伸出手,下一刻就被少年捏住了腕骨,那手指犹如钢筋铁箍,万亨脸色瞬间因狰狞而变得扭曲。 帽檐抬起的一瞬,春与冬交融,柔与寒并济,那一瞬间的惊艳,令万亨短暂的忘记了痛苦。 就是这一走神间,少年手指翻转,犹如一只轻灵的蝴蝶,灵秀的不可思议。 一个少年,怎可有这么修长漂亮的手指,纤细灵巧,又不乏力量,刚柔并济融合的水到渠成。 只听咔嚓几声轻响,声音虽轻却莫名令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便是万亨的惨叫声,五指张开,匕首落下,少年脚尖轻点,匕首飞起,擦过冉晴的耳畔飞进了身后的柱子里。 万亨被卸掉了一条手臂,整个人脸色惨白,跪倒在地上。 西羽笑眯眯的拿起了托盘上的令牌,拿在手中把玩。 冉晴呆坐在原地,面色犹如白纸,毫无血色,整个人惊魂未定。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周雪眯了眯眼,这少年还真是好身手,看不出路数,真真跟迷一样。 叶枫激动的握了握拳头,双眸闪闪发亮。 少年哼笑一声:“偷袭小爷,跳梁小丑。” 小丑万亨脸色更白了,整条手臂毫无知觉,心底又惊又怒,望着少年的眼神愤怒中隐含着深深的忌惮。 “妈。”赵蓁跑到冉晴身边:“您没事吧?” 冉晴回过神来,下意识抓住赵蓁的手臂,眸光还有些不安:“蓁儿……。” 赵蓁安抚性的拍了拍冉晴的背,挡在她面前看向西羽:“西羽,你究竟想做什么?” 西羽冷哼道:“什么破铜烂铁也敢来冒充青龙令。” 话落只见少年五指成爪,那枚令牌在他手中,寸寸成灰。 离得最近的万亨瞳孔骤缩,眼中满是惊恐。 那可是生铁所铸,这小子还是不是人? 周雪和几名警察也吓到了。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这不是拍电影吧?违反物理定律吧?” “别说还挺帅。” “她刚才降服万亨的那招有点厉害,手指怎么转来着?跟舞蹈一样。”说话的警察学着翻手指,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怎么都找不到窍门。 “那一招真的好美好美,很像佛家的拈花指,温柔又有力量。” 周雪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愣了愣。 脑海中重复少年刚才那一招,自己跟着学了一下,还真是拈花指,不过却没少年做来灵巧柔美。 赵蓁痴痴的看着他,他那么强大、那么桀骜,像天际自由的鹰,谁也拴不住他。 更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永远抓不住。 此刻全场的人都被他这徒手碎令牌给吓到了,冉晴气到浑身发抖。 “你竟然敢毁了青龙令?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假玩意儿,你还当宝了。”少年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我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冉家,你姓冉吗?”眼看就要成功了,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冉晴快要气炸了,也顾不得害怕了。 少年抬眸,隔着几米的距离,冉晴忽然感觉脖颈一凉,像一把刀落了下来。 那种无形之中的恐惧才最折磨人。 “是谁告诉你,青龙令是铁铸的令牌?你大伯吗?” 冉晴往前走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赵蓁想到什么,急急的追问道:“那么真正的青龙令是什么样子?” 赵蓁脑海中飞速旋转起来,西羽和明镜关系匪浅,而明镜是冉博文的女儿,母亲虽然拿了一个假的东西糊弄人,但有一点她没说错。 冉博文将青龙令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他的女儿,一半当年让禹江偷走了。 禹江不知所踪,一半青龙令便永不见天日。 他之所以如此有底气,难道…… “看好了,这才是青龙令。”少年摊开掌心。 众人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均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就是青龙令?”冉晴一个箭步冲过来,还没近前,就被少年一个眼神逼退。 冉鸿跳出来说道:“你从哪儿弄个破东西糊弄人,这是青龙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只有冉管家盯着少年手上的东西,目光幽深。 “象牙?”周雪有些诧异。 原来所谓的青龙令竟然是一枚象牙。 林峰笑道:“冉管家,你在文爷身边几十年,应该最为了解他,您说,这究竟是不是青龙令?” 所有人的目光“嗖”的一下全部落在了冉官家身上。 这个毫无存在感的老管家,才是在场唯一的老人,从文爷闯荡时就开始跟着他,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冉博文,唯冉管家莫属。 冉管家眯了眯眼,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微微佝偻着腰,犹如这几十年在冉家的每一天一样。 一双浑浊的老眼凝着在少年的脸上,似乎想看穿他的伪装,然而令他失望了。 “敢问阁下,这枚象牙吊坠,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少年眼睛眯了起来,他是在笑着,像狐狸一样。 “冉管家见多识广,只说是也不是?” 冉管家走到近前:“可否容我仔细看一看?” 西羽扔给了他。 随着这一抛,所有人下意识心脏跟着抖了抖。 冉管家颤巍巍的接住,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检查。 没有人说话,大厅静的可怕。 半晌后,冉管家摘下眼镜,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青龙令,但这枚包金象牙,确实是文爷的遗物。” 别看冉博文挥金如土,实际上他根本没留下什么遗物,全部藏在密室里,然而密室又打不开,强行拆毁只能引爆自毁装置,整座冉家庄园付之一炬。 因此当冉管家说出这句话时,冉晴冲过去想要夺走他手里的象牙:“给我看看。” 叶枫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了冉晴:“滚开。” 冉晴被推的一个趔趄,赵蓁连忙上去搀扶着她。 冉管家镇定的说道:“晴小姐,不用质疑了,这确实是文爷的遗物,外人所知甚少,但晴小姐作为冉家人,应该不会忘记,文爷酷爱收集古玩,更是痴迷于搜集象牙,双生血牙、价值连城,文爷花了几个亿从国外一个收藏家手里买下来的,一共两枚,一个包金凤头,一个包金龙头,这一枚包金凤头的血牙,世间只此一枚,绝无赝品。” 随着冉管家话落,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保守的说法,现在恐怕不只几个亿了,真真价值连城。 文爷不愧是文爷,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冉晴也想起来了,双生血牙的传闻当年炒的沸沸扬扬,而大伯酷爱搜集象牙,绝不会错过这个热闹。 这样的东西作为青龙令,委实是比一枚破铁牌高大上多了,不、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冉管家叹了口气:“真正的青龙令,原来是龙头象牙和凤头象牙。” 冉管家抬眸看向少年,“这枚凤头象牙,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少年扬了扬眉,伸出手,冉管家犹豫了一下,正要将象牙交出去。 冉鸿忽然指着他说道:“豪叔不能给他,是不是你从明镜那里偷走的?对没错,一定是你偷走的。” 冉晴瞬间反应过来,“好啊你,竟然敢偷我冉家的东西,简直胆大包天。” 冉鸿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走了冉管家手上的象牙,冉管家老胳膊老腿的,自然挡不过年轻力壮的冉鸿,脸上皱纹抖了抖,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冉鸿满眼放光的看着手里的凤头象牙,手指仔细的一寸寸抚摸过,这就是青龙令,价值连城的青龙令啊。 只要拥有它,就是冉家的家主。 权势财富、社会地位、如花美眷,应有尽有。 西羽冷眼看着,眼底划过一抹嘲弄。 冉晴伸手:“冉鸿,把青龙令给我。” 冉鸿摇头:“不,这是我的。” 冉晴一脸愤怒:“你个混账,找死吗?快将东西给我。” 冉鸿眸中尽是兴奋,仿佛已经是冉家家主了。 “晴姑姑,谁得到青龙令,谁就是家主,刚才你亲口说的,难道这么快就不认了?” 冉晴没想到这个混账小子竟然这么不要脸,气的脸红脖子粗。 冉弓眯眼盯着冉鸿手上的东西,说不心动是假的,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不过如今冉家的现状,这东西搞不好是个烫手山芋,钱和权是好,可也得有命享受。 叶枫控制不住了,正准备出手,林峰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周雪看着场中的闹剧,嘲讽的勾了勾唇。 她看着那黑衣少年,整个人十分从容,跟赏猴儿戏似的。 周雪拧起眉头。 夫人也在追查青龙令的下落,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这个西羽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 青龙令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明镜、一个是禹江。 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他还真是个迷啊。 赵蓁走过去,“啪”一巴掌扇在冉鸿脸上,把冉鸿都给扇懵了。 从他手中夺走青龙令,赵蓁冷哼一声:“滚。” 冉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还是她的女儿贴心。 “蓁儿,快把青龙令给我。” 然而赵蓁却并未看她一眼,拿着青龙令径直走到了黑衣少年面前。 冉晴瞠目结舌,快走几步,“蓁儿,你要干什么?” 赵蓁冷声道:“青龙令属于谁,谁就是家主,这是母亲之前说的话,母亲忘记了吗?” 赵蓁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扬起微笑。 “青龙令是西羽带来的,根据规矩,他才是冉家的未来家主。” 她双手奉上,恭敬的垂下脑袋。 明镜已经死了,未来陪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西羽,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题外话------ 是明镜的、还是禹江的? 411 后动 赵蓁等了半天,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赵蓁终于憋不住了抬头。 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像两汪幽深的古潭,仿佛有着吸附灵魂的魔力。 赵蓁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心跳变得急促。 仅是一瞬对方便垂下了眸光,纤长浓密的睫毛掩去眸底的所有情绪,变得不可捉摸。 少年抬起了修长纤细的手指,拿起了赵蓁掌心中的象牙。 那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轻轻的擦过赵蓁掌心的肌肤。 犹如起了火,瞬间燎原,将她的全身烧的通红。 赵蓁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忽然呆怔在原地。 双颊飞红,犹如搽了胭脂,眉眼更添娇艳无双。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珈蓝香的味道,越来越淡。 直到有一天,这个味道一定会彻底消失。 身后传来冉晴愤怒的喝骂:“赵蓁,你是疯了吗?到底跟谁一伙的?” “母亲,如今冉家大难临头,我们要众志成城度过难关,而不是自相残杀。” “他根本不是冉家人,他凭什么做这个家主?” “你以为小爷稀罕做这个家主吗?”少年冷冷的质问堵得冉晴哑口无言。 少年抛玩着象牙,一脸的漫不经心,看的所有人一阵心惊胆颤,生怕他一不小心把东西摔地上,那可是几个亿啊。 “在冉家真正的家主回来之前,我先保管着,你们有意见吗?” 少年目光所过之处,无人应声。 “没有意见。”赵蓁说道。 冉晴更是气的吐血。 只是她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青龙令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如果不说的清清楚楚,你觉得我们会稀里糊涂的认下吗?难道明镜的死跟你有关?” 冉晴以为猜到了事情真相,神情瞬间兴奋起来,“警官同志,警官同志你们快来,他是嫌疑犯,我怀疑他跟明镜的遇袭案有关,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审问。” 周雪站了起来,看了这么久的戏,该她出场了。 赵蓁皱了皱眉:“妈,你胡说什么?明镜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冉晴狠狠瞪了她一眼,吃里爬外的东西。 周雪走了出来,目光落在西羽身上,不动声色的打量。 茶室离得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此刻站在少年面前,才发现他真的很瘦,一身密不透风的黑,比黑夜还神秘。 帽檐压得很低,若他不愿意,谁也看不清那双眼睛,犹如蒙着一层烟雾,永远也看不分明。 这个少年并不在夫人的计划之中,他和青龙令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未知的人和事,还是不要轻易招惹,需要回去请示夫人。 “冉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冉小姐开什么玩笑。” 冉晴愣住了,“你们帼安局还会怕一个毛头小子?说出去笑掉大牙。” “冉小姐请慎言。”周雪冷声警告。 冉晴噎了噎:“可是他……。” 周雪挥了挥手,“林堂主,家务事解决完了,可以走了吧?” 林峰点头,“走吧。” 叶枫眼巴巴的望着西羽,一脸不情愿的被警察带走了。 被扇了一巴掌的冉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拖走了。 西羽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周雪路过西羽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侧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正好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周雪率先败下阵来,背影颇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警察一走,冉晴偷偷松了口气。 西羽没有拦,这证明他并不是冉腾霄的人。 如此一来,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冉晴朝万亨使了个眼色,万亨会意,偷偷拨了个电话出去。 冉晴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看来是我误会了,豪叔,看茶,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冉管家瞥了眼西羽,转身去准备。 西羽也不客气,大剌剌走到主位坐下。 冉晴心中憋气,脸色沉了又沉,深吸口气才说服自己不跟这个小子一般计较,早晚有他好看的。 赵蓁走去茶水间,接过女佣的活计:“我来吧,你下去。” 女佣看了她一眼,乖乖的退了下去。 赵蓁熟练的泡好茶端出去,亲自送到了西羽面前。 冉晴看着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人都看着西羽的脸色,等着他接下来的动静。 少年闻到茶香,挑了挑眉:“恩施玉露,文爷最爱的茶。” “是啊,是伯公最爱的茶,为此专门买下了一座山,最好的恩施玉露,只有我们冉家才有。”赵蓁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少年端起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杯茶倒在了地上。 “可惜了,欠点火候。” 赵蓁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极快的掩饰好情绪,“帮佣毛手毛脚的,连个茶都泡不好。” 侯在角落里的女帮佣委屈的撇了撇嘴。 冉弓接收到来自冉晴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西羽……。” 刚喊出这个名字,少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冉弓赶紧诚惶诚恐的改了口:“家主……。” 他是真怕对方卸了他胳膊。 “我不是家主。”少年淡淡道,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象牙。 “是是,您不是家主。”冉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今霄爷进了局子,林堂主也被带走调查了,我们冉家这样、还希望西羽少爷指条明路。” “等。” “等?”这是什么办法? “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少年淡淡的瞟了眼冉晴,冉晴心口忽的一寒,莫名后背发凉。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冉弓忍不住吐槽道。 “唯一的证据是谢春的口供,然而明镜小姐的死跟昨夜的遇袭没有直接关系,就这一点定不了霄爷的罪,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说话的是冉纶,他的语气很淡定,和冉弓平时认识的冉纶不一样,冉弓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西羽挑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冉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这件事只是一个发难霄爷的导火索,一旦引爆下去,冉家所有人包括在坐的你我谁都跑不了,背后的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先拿霄爷开刀,杀鸡儆猴,然后林堂主冉鸿和叶枫,一步步从内部瓦解,我想、接下来就是姑奶奶和万大哥了。” 冉晴惊了惊,她从来没仔细想过,被冉纶这么一分析,她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正在逼近。 “现在我们不应该内斗,而是团结一心度过难关,我想西羽少爷也是为守护冉家而来,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吧?”冉纶一句话问出了关键。 大家同时看向西羽。 少年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跷起,一股说不出的风流优雅,令人移不开双眼。 “分析的不错,架不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虽然这锅汤并不是什么好汤,倒也能裹腹。” 对号入座的冉晴瞬间变了脸,好啊,竟敢讽刺她是老鼠屎。 这时客厅的电话忽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打破客厅的沉寂。 冉管家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冉管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挂掉电话,他转身沉声道:“博金来刚刚被查封了。” “什么?”冉晴第一个站了起来。 博金来是冉家最大的依仗,当年为了拿下这张赌牌,冉博文没少费精力,如果赌牌被官方收回,冉家即将一泻千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冉晴沉声道:“赌牌的期限还有多久?” 冉晴早就眼馋博金来,然而作为冉家最为核心的产业,历来是牢牢掌握在家主手中,冉晴几次想插手博金来,都被冉腾霄不疼不痒的拒绝了。 冉纶在冉腾霄旗下的玄武堂做事,接手博金来的事务最多,他回道:“期限十五年,明年十月到期,届时官方收回赌牌,重新竞拍。” 冉家这一枚赌牌,全球不知多少人眼馋,届时重新竞拍,经历过元气大伤,冉家恐怕没有底气与全球几大财阀竞争。 这一下冉晴是真的急了。 失去了赌牌的冉家,退出博彩行业,霸主地位将不复存在。 不过冉腾霄也许早有先见之明,这两年发展了不少产业,涉及航运、贸易、地产、餐饮、娱乐等等行业,倒也能维持住温饱,但这根本不是冉晴想要的。 这些所有加起来,不及一张赌牌。 冉纶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说道:“现在的大环境不比十四年前,如果重新竞标,冉家的希望大大降低,且十四年前那次竞标,禹江出了不少力,她虽是冉家的罪人,但确实是个能人。” 没有人看到,帽檐下,那双微垂着的漆黑眼睛里,一丝流光飞快划过,昙花一现,便即刻隐匿于神秘的幽渊下。 “禹江禹江、这世上哪儿来第二个禹江……。”冉晴忽然看向沉默的黑衣少年,“西羽,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赵蓁就看到少年眯起了眼睛,他肯定是笑了,眼睛弯起来,像狐狸一样。 一只慵懒的、聪明的、美丽的、又危险的狐狸。 “合同期约内,若没有违反规定,官方无权收回赌牌。” 这些年冉腾霄小心谨慎,约束好手下人,不可能给人钻漏子,但若有心之人的陷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想必冉腾霄早有应对之法。 他可比当年的冉博文聪明多了。 冉博文是一把杀猪刀,下手快准狠,重点是一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致使他虽创下偌大家业,却恶名昭彰,冉博文从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他是苦出身,只在乎实际的利益,至于名声,那是身后事,任凭后人评说,活着一天就享受一天。 而冉腾霄却不同,他自小在冉博文眼皮子底下长大,见识到自己爷爷父亲在冉博文的威压下活的战战兢兢,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又在国外留学过,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奉行谨慎低调的作风,闷声发大财。 他对自己以及冉家的未来有极为清醒的认知,恐怕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 即使得到这样的回答,冉晴依旧不放心:“不行,我要亲自去博金来看看。” 冉家什么都可以丢,唯独赌牌,绝不能丢。 “妈,你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听西羽的吧。” 赵蓁的劝说却是火上浇油,冉晴狠狠剜了她一眼:“要是听他的,冉家干脆等死得了,我看他就是专门来看笑话的,帮不上忙就算了,别在这儿添乱。” 冉晴顾不得西羽了,带着万亨匆匆离开赶往博金来。 赵蓁瞥了眼西羽,也不说话,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少年忽然打了个响指,差点睡着的冉弓猛然醒了过来。 “十分钟,差不多到了。”西羽淡淡的开口。 赵蓁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母亲到博金来了。 从冉家到博金来,开车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冉弓有些好奇,他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十分钟过去,西羽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冉管家。 “冉管家,请拨打这个号码,告诉电话里的人,有人觊觎冉家赌牌,若在合约内赌牌被收回,冉家答应的分成,便泡汤了,孰轻孰重,还望他仔细掂量。” 冉管家眸光一凛,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然而少年一身神秘的黑,除了纤细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到。 他躬身恭敬的接过那张纸条,走到座机旁,郑重的拨通了号码。 少年走到茶室,坐下来开始细心的泡茶,赵蓁跟进来,看他泡茶的姿态行云流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一颗心砰砰跳的飞快。 “电话是打给谁的?”赵蓁问道。 少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耐心的回答了赵蓁的问题。 “一块蛋糕,本来是你们两个人吃,现在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要把蛋糕抢走,是谁都不乐意。”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打不过抢蛋糕的人呢?” 茶雾氤氲中,少年的睫毛沾了一层水珠,犹如雨打芭蕉,有一种朦胧诗意的美感。 赵蓁呆呆的看着。 412 抽薪 “叮铃铃”电话再次打来。 冉管家守在座机旁,第一时间拿起了电话。 冉弓一直注意着冉管家的表情,“那通电话真有用吗?那小子到底什么来路,神神秘秘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冉纶笑了笑,没有说话。 冉弓看着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冉家暂时的危机解除了。” 想动博金来,那是不可能的,背后可不止冉家那么简单,当年竞拍时几大财团博弈,冉家一个没有任何底蕴的地头蛇为何能竞拍成功,这中间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当年那位、对冉家的贡献也不小,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冉晴不懂、冉鸿不懂,冉家的仇人也不懂。 倒是这个西羽,有些出乎意料,他似乎很了解冉家的一切。 冉管家放下电话,神情有些莫名,下意识看向茶室的黑衣少年。 “就在刚刚,谢宏接了一个电话带人离开了,但是晴小姐因袭警的罪名被带走了。” 博金来暂时度过危机。 是那一通电话的作用。 冉弓震惊的抬头,那黑衣少年慵懒随意,落在冉弓眼中,莫名多了几分神秘优雅。 赵蓁猛的站了起来:“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西羽,终于明白了,西羽故意掐着时间打电话,早已料到凭冉晴冲动的性子一定会跟谢宏起冲突,谢宏铩羽而归,一定会将怒气发泄到冉晴身上,动不了博金来,还动不了冉晴吗? 原来她刚才没动冉晴,就是等着借刀杀人。 冉家能主事的人全都进去了,他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赵蓁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袭警的罪名可大可小,只是如今冉家多事之秋,警方一定借此做筏,想善了没那么容易。 尤其对方没达到目的,还不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冉晴身上。 “西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我妈妈?”赵蓁软声相求。 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赵蓁就是有这个自信。 容貌明艳的少女明眸含水,柔声哀求的模样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然而面前的少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成年人了,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求佛也没用。” 赵蓁咬了咬唇,“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是我的母亲啊,我怎么能看着她受苦?” “法制社会,证据说话。” 赵蓁哑声了,“那表哥呢?表哥什么时候能出来?你能救救表哥吗?” 如果表哥没出事,谁敢动冉晴呢? 可惜母亲到现在都不懂这个道理,希望这一遭教训能让她清醒。 西羽瞥了她一眼,赵蓁心口一寒,立刻闭上了嘴巴。 紧接着电话开始急促不停的响起,冉管家接电话不及。 “远洋航运闹出了人命……。” 随着冉管家话落,冉纶和冉弓震惊的抬起了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冉家除了博彩,最大的产业就是航运,这也是冉博文的发家史。 江州靠海,有整个南部最大的海港码头,辐射整个曲江流域,成为海上霸主,后来冉腾霄从曲江上游新开辟一条通往海外的航道,自此远洋航运面向国际,旗下有数十辆货轮邮轮,实力雄厚。 只不过外界对这方面关注的少,冉腾霄又刻意隐瞒了消息,世人只知冉家恶名,却不知冉家积累了多少财富资本,早已远非普通豪门可比。 航运贸易也是冉家的支柱产业,原先是归冉博学也就是冉腾霄的爷爷管,日渐没落,冉家最难的那段时间,几乎倒闭,直到冉腾霄归来,才重新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林峰是冉腾霄的心腹,航运这一块一直由他负责,如今林峰前脚被带走,后脚航运公司就出了事,明摆着的。 冉家如今可真是大难临头了。 “出了人命?到底怎么回事?”赵蓁逼问道。 冉管家回道:“有个失踪了多日的水手,今天被发现死在了船舱里,警察已经查封了货轮,这批货若明日不能按时出海,要赔付天价违约金,对公司来说损失惨重。” 闹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赵蓁看向西羽:“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西羽喝了口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这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大家下意识心头一紧,生怕又是什么坏消息。 冉管家瞥了眼西羽,走过去接起电话。 这次是门卫打来的,一个叫钟志的人要见冉家现在的主事人。 冉管家把电话拿到一边,转身看向西羽:“钟志是林堂主的助理。” 西羽颔首:“把他带过来吧。” 两分钟后,钟志走进了大厅,冉管家向他介绍西羽。 “这位、暂时就是冉家的主事人。” 钟志目不斜视,恭敬的垂首:“堂主早已预料到今日之祸,堂主说,与其被动挨打不如釜底抽薪。” 双手奉上一份密封档案。 冉管家接过来给西羽送过去。 西羽打开快速看了一遍,他并未避着赵蓁,赵蓁看清里边的东西,刚开始还有些疑惑,有些是照片,有些是资料,等她看完之后才回过神来,心头一阵阵发凉。 她想到钟志刚才的话,林峰早已预料到今日之祸,这招釜底抽薪实在够狠够毒。 母亲之前还想要跟他们竞争,恐怕什么时候被玩死了都不知道。 原来不是表哥不计较,而是他懒得计较。 西羽看完合上,“冉弓。” 被点到名的冉弓小心脏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站起来。 “你认识的三教九流多,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如果办的漂亮,你以前那些烂账,一笔勾销。” 冉弓心说我有什么烂账,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冉弓心口一寒,立刻垂下了脑袋。 赵蓁说道:“他油滑过头不懂分寸,我和他一起去办。” 西羽瞥了她一眼,赵蓁眼神坚定:“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西羽点头:“去吧。” 赵蓁接过档案,转身快步离开。 冉弓小跑跟上,出了大厅,呼吸到寒冷的新鲜空气,冉弓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问道:“蓁儿妹妹,我们要去办什么事?“ 赵蓁斜了他一眼,“你最擅长的事。” 冉弓嘿嘿一笑:“我最擅长的是睡……。”眼神暧昧至极。 “啪”赵蓁一巴掌甩他脸上:“狗东西,敢在我面前放肆,不想活了?” 冉弓捂着脸,压下心底的恼恨:“蓁儿妹妹是我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 赵蓁甩了甩手:“你早晚败在这张嘴上。” 扔给他一张照片,“认识不?” 冉弓仔细看了一眼:“这不是佟小楼嘛?” 江州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姐夫的势作威作福,虽然乱搞男女关系,不过人还挺讲义气的。 冉弓常年混迹这些圈子里,还真问对人了。 “他姐夫是谁知道吗?” 冉弓挠了挠脑袋:“这还真不知道,听说是京州那边的,肯定来头不小,上次差点把文家的小儿子打半残不也没事吗?从那之后就没人敢找他麻烦了。” 赵蓁再次扔给他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鍕装的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的正气凛然。 冉弓越看越眼熟,“程……程什么来着?” 冉弓掏出手机点开搜索页面,“程少伟,就是他,没错就是他。” 想到什么,冉弓不可置信道:“难道他就是佟小楼的姐夫?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嚣张。” 赵蓁上了轿车,冉弓正想钻进来,赵蓁冷冷的看着他。 冉弓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绕去了副驾驶。 赵蓁说了计划,冉弓吓了一跳:“这……这不行吧?程少伟弄死我们太简单了,这不是老虎须上拔毛吗?” 赵蓁自信的抬起下巴:“他不敢。” 要么说林峰真是个奇才,搞商业委屈了,这种程度的情报,简直就像在人家家里安装了监视器,实在太可怕了。 冉弓现在也只能照办,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作为冉家的寄生虫,冉家倒下的那一天,他离死也不远了。 现在也只能拼一把了。 —— 大厅瞬间只剩下冉纶和西羽,以及冉管家。 冉纶低声道:“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能帮上一点忙,请吩咐吧。” 西羽把玩着象牙,闻言勾了勾唇:“你在博金来做事?” “是的。” “之前在博金来怎么没见过你?” 冉纶回道:“我负责后勤这块。” 西羽啧了一声:“冉管家,有点饿了。” 冉管家立刻说道:“我立刻吩咐厨房准备晚餐。”话落匆匆离开去了厨房。 冉纶眸光微闪,往前走了两步。 黑衣少年窝在沙发里,像一只慵懒又漂亮的狐狸,冉纶看了一眼,眼神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慌忙垂下了脑袋。 “谢春可惜了,无妄之灾,你觉得呢?”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味道,低沉又魅惑。 冉纶心脏猛然一紧,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少年。 都是聪明人,一句话、一个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快冉管家走过来:“西羽少爷,晚饭准备好了,您请移步餐厅。” 厨师多,早早就准备着,冉管家吩咐下来,没用多少时间就做了满满一大桌。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大厅灯火通明,璀璨的水晶吊灯映得整个大厅犹如白昼。 那些珍馐美味在灯光下更显得诱人。 西羽笑了笑:“忽然又不饿了,这么多的菜也不能浪费了,冉管家忙了一天了,你们坐下来吃吧。” 冉管家连忙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 少年眯了眯眼:“我让你吃你就吃。” 瞬间一股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 冉管家无奈的走到餐桌前坐下。 西羽看向冉纶:“你不饿吗?” 冉纶正想说不饿,想到什么立刻点头:“我饿。” 话落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冉纶和冉管家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苦笑。 这个西羽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你永远也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这时冉管家的私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冉管家立刻放下筷子,拿出手机。 能打这个号码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这个点打来的,除了他的小女儿,没有别人了。 “爸爸,你吃晚饭了吗?”手机里传来小花担忧的声音。 冉管家提心吊胆了一天,只有这一刻,他心底是暖的。 瞥了眼西羽的方向,冉管家压低声音说道:“正在吃,你呢,还在医院吗?先回家吧,大小姐的后事暂时顾不上办,你一个人在外边我不放心,快点回来。” “爸爸,你别管我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就回家了。” 不给冉管家说话的机会,小花很快挂断了的电话。 冉管家对着挂断的手机叹了口气。 看来那件事是要提上日程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从日暮黄昏到月上中天,客厅的座机一次次响起,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唯独坐在沙发上的黑衣少年,始终不动如山。 冉纶打了个呵欠,看了眼腕表,快十二点了。 这时客厅外响起汽车响动声,冉纶精神为之一震,走出去看了一眼。 当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冉纶瞠目结舌,“霄……霄爷?” 冉腾霄大步走进客厅,步履生风,沉声道:“西羽呢?” “在……在客厅。” 冉纶连忙小跑跟上去,叶剑抱着大衣跟在身后。 然而客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少年的踪迹。 冉纶不可置信道:“明明刚刚他还坐在这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座像宫殿一样的别墅太大了,说话都有回音,就在眼皮子底下,怎么忽然没影了。 冉腾霄风尘仆仆而来,眸光扫了一圈,沉声道:“算了。” 冉管家颤巍巍的走过来:“霄爷,您终于回来了。” 时间倒转回六个小时前。 警局。 胡威把晚餐送进去,这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牢饭,有牛排有大虾,再看看布置的跟五星级酒店的牢房,对这种剥削民脂民膏的资本家黑二代深恶痛绝。 “吃饭了。”把晚餐放在餐桌上,胡威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语气硬邦邦的说道。 413 反击 男人手中握着一本书,在灯下静静的看着。 看到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胡威不高兴了,都成了阶下囚,还敢摆架子。 敲了敲桌子,胡威提醒道:“没听见吗?” 男人终于放下了书,胡威瞥了一眼,严肃的黑色封皮上三个金色大字:资本论。 不知为何,胡威下意识有些呼吸紧张,这间不大的牢房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胡威落荒而逃。 冉腾霄勾了勾唇,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跟家里几米长的大理石餐桌肯定没法比,男人身高腿长,坐下来,这张小餐桌立即显得狭窄了。 男人吃饭的姿态十分优雅,即使沦落阶下,置身囚牢,依旧不损绅士风度。 而这一幕,正透过监视器画面放大,供人欣赏。 李岭双腿搭在桌子上,摸着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伴随着的是急促不停的手机铃声。 木子硬着头皮提醒道:“李队,您的手机一直在响。” 响了好多遍了,李岭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稳稳的坐着。 “资本家,是最狡猾的一类生物,他们擅长蛰伏隐忍,不动声色间抓住人性的弱点,加以攻击利用,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青龙会诞生于一个特殊的时期,冉博文的野心和欲望支撑着这个组织像一个雪球般越滚越大,但是它古老的模式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不伦不类的形式注定要被淘汰。 因此在冉博文死去后一段时间,几番内斗就让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奄奄一息。 冉腾霄的归来是一个变数、也是重生的机会。 他套用了青龙会的底子在短期内凝聚人心,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种方法比一般的家族氏产业更能聚拢人心,效果事半功倍,当摊子支起来了,且日益壮大,积累了原始资本,又悄悄的削弱青龙会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聪明且成功的资本家。 青龙会的威名为其保驾护航,但做的却是干净生意,让人抓不住丝毫把柄。 也许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他用青龙会这个幌子编制了一个完美的陷阱,他真是一个耐心的猎手。 在铃声即将熄灭的最后一刻,李岭慢悠悠的接通了电话。 “你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接电话?”愤怒的质问劈头盖脸而来。 “审问犯人。” 淡淡的语气令手机对面的人噎了噎,没好气道:“审的怎么样了?你只有最后六个小时了。” “不怎么样?”李岭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晚必须给我定案,夫人等不了了。” “谢厅,您这不是为难我嘛,办案要讲证据,仅仅是谢春的供词证明不了什么,顶多是个杀人未遂,凭冉家的财力,请个好律师辩护,连刑罚都不会有。” “你等等,证据很快就给你送过去,在此之前,务必给我看好他。” 李岭很快就拿到了冉腾霄的犯罪证据,方方面面,涉黒、行贿,杀人放火,判他个无期都是便宜他了。 对方显然下了功夫,然而可能时间上有些紧迫,到底留下了不少漏洞。 “黑白颠倒,委实可笑。” 木子推门走进来,“李队,您快看网上。” 木子将电脑放在李岭面前,一页页往下翻。 “中夏国际公布了最新财报,博金来、御皇马会、远洋航运,文博地产、星光娱乐等等背后都有其控股,且一并公布了这些集团近三年来的营收情况,一笔笔算的清清楚楚。” 李岭这么沉稳的人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中夏国际?” 只见中夏国际的官微@了这些集团,严肃的企业清单一笔笔公布,引起商圈震荡,举国震惊。 热搜在经过一天明镜的热搜后,终于在这天晚上,迎来了接连爆。 中夏国际在华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良心企业、举国皆知。 作为华国龙头企业,不融资不上市,老实低调,当国家出现灾难,它永远是第一个捐钱捐物冲在第一线的,不同于现在的大环境,资本家绞尽脑汁压榨韭菜,它是真正的良心大企业,在民间拥有着绝好的口碑,旗下的产品被誉为国货之光,并远销海外,拥趸者不知凡几,尤其在现在浮躁的舆论环境下,网上到处都是自来水。 不营销不卖弄,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国民的基本盘已经让它稳坐不败之地,它就像一棵千年老树,深深的扎根于地下,根枝向深处蔓延,盘根错节,涉及方方面面,早已是不可动摇的国民企业,并且与政府多年来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互惠互利,地位远非一般企业可比。 中夏国际不上市,但从未停止过公开财报,只是近两年不知为何,忽然宣布停止公开财报,引发多方猜想,好在因其在民间的绝好口碑,并未引起乱子。 而博金来、御皇马会、远洋航运、文博地产这些集团听名字就充满了资本家的金钱腐朽味,更遑论是冉家的产业,只要跟冉家扯上关系,任你多白都得变得乌漆嘛黑。 中夏国际发布财报信息后,紧接着公布这些控股集团的税务情况,并@了稽查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博金来和御皇马会每年的博彩税占江州政府税收额的百分之六十二,并呈逐年递增趋势,是江州税收大户,而远洋航运更是不得了,海运进出口总额两年高速增长,拉动了曲江流域的海洋经济,提升江州国际形象,尤其曲江上游国际航线的开通,对江州市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在这些大财团之间,星光娱乐显得黯淡无光,但对娱乐圈来说,这却是个爆炸性消息,无异于火星撞地球。 星光娱乐在圈内是老牌娱乐公司,发扬于上个世纪末期,捧出了不知多少天王天后,影帝影后当红花旦小生,即使现在圈内资本横行,星光娱乐依旧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个公司出来的艺人,天然高人一等,人人都会卖几分面子。 没想到星光娱乐竟然也是冉家的产业,一个江州的家族,竟然拥有如此深厚的资本,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且掌握着经济的咽喉。 细思极恐! 随后御皇马会和博金来公布了这些年与华夏各大慈善基金组织的合作,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的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冉家剥削民脂民膏?为祸一方百姓?简直天方夜谭。 什么虎狼窝、黒社会,无稽之谈,那只是冉博文在的时候,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公司背后有同一个控股人,冉腾霄。 现在所有财报公布,税务稽查干干净净,足以抵消一切质疑。 遑论税收、慈善、拉动gdp各种惠行,早已远非一般企业家可比,本身积累的资本和财富也远非普通富豪比拟。 在这些铺天盖地的讨论声中,有大v发言:冉腾霄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寻不到冉腾霄的错处,策划了昨晚明镜遇袭案,借此诬陷冉腾霄,没想到明镜命大逃过了一劫,那位大人物不死心,一定要置明镜于死地,然后大肆买水军煽动舆论,让冉腾霄背锅,明镜的死对冉腾霄打击很大,秉着清者自清的信念,他被警方带走,然而那位大人物却趁着这个机会勾结谢宏对冉家痛下杀手,不仅查封博金来制造货轮命案,还将冉家核心人员一个个抓走定罪,孰是孰非、善恶黑白,究竟如何界定,想必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 这条微博发布五分钟后,被禁言删博,但互联网没有秘密,不出半个小时,已是轰动全网。 这件事水太深,牵涉太大,然而涉及明镜这位白月光式的公众人物,人民的愤怒摧枯拉朽,足以毁天灭地。 如果是以前大家还会质疑一二,毕竟冉家名声实在太差,但现在有中夏国际出来背书,大家才知道,原来冉家并没有那么差,冉腾霄更是一个眼光长远心怀仁善的企业家,他做了很多惠国利民的事件。 反而某些披着人皮的恶狼以权谋私、杀人诬陷、胆大包天、丧尽天良,这样的人才该遭唾弃,不、她甚至不能称为人。 全网在人肉这位所谓的大人物,删评封禁的速度太快,快不过亿万人的悠悠众口,特权阶级再厉害,也抵不过万众一心的决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大的娱乐论坛基地,有人匿名发帖,为大家梳理了冉家的前世今生,因冉博文的一己之私而引发的长达二十年的恩怨情仇。 而明镜就是这出大戏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个帖子牵引出了一个叫江蘅的人,他的妻子,一个出身高门的名媛千金,一个因爱生恨的疯子,一个满手血腥的侩子手,可恨可怜又可叹。 ——如果故事是真的话,那个江蘅也太惨了,他妻子也惨,明镜最惨,最该死的就是冉博文,要不是他作的恶,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楼上的这种思想也太可怕了,她可怜?她可怜就能够杀害无辜嫁祸他人了吗?她可怜就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了吗?她要报仇找冉博文啊,算计一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冉家那么多人,她全都要报复,这个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根据楼主字里行间的推敲,这个女人现在位高权重,不然也没有这个能力指挥的动谢宏,这种变态掌权实在太可怕了,我怀疑她有反社会人格,哪天疯起来报复社会,真就芭比q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唉,仇恨应该止步于冉博文死的那一刻,这个女人干嘛要将仇恨转移到明镜身上,杀了我女神,我诅咒她不得好死,老妖婆去死吧。 ——给大家爆个料,一个谁都不敢爆的料,冉博文就是死在这位“夫人”手中,她找了一个叫禹江的特工,卧底在冉博文身边两年,找到机会杀了冉博文,可知这个女人心机以及报复心有多重,实在太可怕了,这件事青龙会内部早有传闻,大家可以去求证,要说一句谎话让我天打五雷轰。 ——先说一句冉博文死有余辜,一切仇恨在冉博文死的那刻就该戛然而止,她千不该万不该将仇恨转移到无辜之人身上,这样她和当初的冉博文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可怕的难道不是谢宏带头下场诬陷吗?这可是法治社会,堂堂公职人员,干出这样的事情,还如何让百姓信任,这是冉家厉害能翻身,换个普通人还不被整死,死都没处说理去,甚至外界一无所知,细思极恐啊家人们。 ——md,这也太过分了,把大家当傻子耍,@江州警方,速速释放冉腾霄,逮捕真正的犯罪人员,还明镜一个公道。 骂各种难听的都有,甚至有带头挑事的,引起的暴动实在骇人,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力已远非一般的刑事案件以及娱乐圈丑闻所能比拟。 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大的社会事件,牵涉重大,涉及人员众多,因素纷繁复杂,在年末的寒冬中,再次刮起了一阵飓风,不、是龙卷风。 “删、我让你删,老子的黑客比你们帼安局的可厉害多了。”郑青哼着歌,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这些蛀虫、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夫人啊夫人,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明镜,够你喝一壶的。” 利用舆论这方面,她可是祖师爷。 吹了口茶汤上的浮沫,郑青晃着一双大长腿,眸光盯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信息,眸光似笑非笑。 小文敲了敲门,“庆哥,您约的客人到了。” 郑青挑了挑眉:“让她先等着,老子没空搭理她。” 小文心想这位小姐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庆哥,端着泡好的茶走进会客室,却见那位打扮的时尚优雅的女士拿着手机,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因其狰狞五官显得有些僵硬不协调。 小文放下茶盏,心底吐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网红想巴结庆哥,这种整容货庆哥肯定看不上眼。 415 打脸 十一点零七分,冉腾霄无罪释放。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百姓夹道欢迎,不知道的还当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表哥。”赵蓁从人群中走出来,双眼忍不住的红了起来。 冉腾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么大人了,哭什么?” 赵蓁就是忍不住眼泪:“是西羽,是他帮了我们。”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冉腾霄眸光微闪,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先回家。” 走了两步,一个年轻的女孩捧着一碗清水豆腐走过来,害羞的说道:“冉先生,请把这碗豆腐吃了。” 赵蓁皱了皱眉,正想呵斥这个女人,让她滚开。 却见冉腾霄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女孩没有想到他态度竟然这么好,说话耐心又温柔,脸颊腾的爆红。 冉腾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要送进嘴里,赵蓁连忙制止:“表哥,别吃。” 陌生人送的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毒,现在想要表哥命的不知道有多少。 冉腾霄笑了笑:“无碍。” 吃了一口,他将碗还给了女孩:“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冉先生,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希望你能抓到害明镜的人,还明镜一个公道,我们大家都会感激你的。”人群中有人带头喊道。 男人立在灯火之中,英俊的眉目立体又深邃,长身玉立,周正的气质之中夹杂着凛然的正气。。 男人感慨风度,女子醉心皮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警方一定会秉公执法,不放过一个坏人,也请大家耐心等待。” 话落抬步离开,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以前是谁传他是个凶神恶煞的大坏蛋呢?明明又帅又有绅士风度,也太以讹传讹了。” “人家可是航母极的黄金单身汉,以前是太低调了,经此一役,国民老公该易主了。” “这脸去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了,冉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一个个都是大美女大帅哥的,他身边的女孩是他表妹吧,长的也太漂亮了……。” 冉腾霄无视周遭的议论,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要说正主都走了,大家也该散了,但他们的终极诉求可不止于此,而是要还明镜公道,要警方一个说法。 于是大家继续站岗,只是大半夜的寒风刺骨,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干练的女子,和司机一起打开后备箱,搬出一箱箱的热饮和食物给人们送了过去。 “你也是明镜的粉丝吧?”上来帮忙的人问道。 女人摇头:“我是心愿爱心基金会的工作人员。”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明镜是个多好的人啊,做的慈善事业惠及了多少人,结果却被歹人所害,大家出离愤怒了,热饮也不喝了,拿着烂菜叶子臭鸡蛋哐哐往里砸。 再冷的风也抵挡不住愤怒的情绪,犹如野火燎原,有着摧毁一切的决心和力量。 而网络上也在随时关注着这里的动向,网络舆论持续发酵,有更多的粉丝奔赴而来,战斗在第一线。 —— 赵蓁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冉腾霄。 当冉腾霄听到真正的青龙令是龙凤象牙,且凤头象牙在西羽手中之时,眸光闪了闪。 当然赵蓁也没有瞒着冉晴干的好事,表哥早晚会知道,不如主动交代,还能搏个好。 “表哥,我妈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是被万亨蛊惑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我保证妈妈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博金来查封的时候,我妈被谢宏以袭警的罪名带走了,她也算受到了惩罚。” 男人手指叩着膝盖,沉默的望着车窗外,浮光掠影明明灭灭的落在他的身上,光影起起伏伏,一同随着流转的是她忐忑的心境。 “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男人低沉的质问令赵蓁心脏猛然一跳,“表哥……。” 冉腾霄淡淡道:“千防万防,内贼难防,你还有脸向我求情?” 赵蓁噎了噎,脸色白了又白。 “霄爷,网络舆论目前来说对我们有利,只是峰哥还在对方手中,如此一来,形势对我们就极为不利了。” 冉腾霄冷笑着勾了勾唇:“我要她怎么把人带走的,怎么把人给我送回来。” 冉腾霄大步走进客厅,客厅空荡荡的,早已没了西羽的踪影。 冉管家也挺奇怪:“会不会在楼上?冉家这么多守卫,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随后跟进来的赵蓁失落的眸底忽然闪过一抹光亮,冲去了二楼:“我去找他。” 话落噔噔噔跑去了二楼。 她拉住一个走过的帮佣:“看到西羽了吗?” 帮佣一头雾水的摇头。 赵蓁检查了每一个房间,正要走进最里边的一间房时,帮佣连忙叫住了她。 “表小姐,那是大小姐的房间……。” 赵蓁冷笑了一声:“一个死人罢了。” 话落正要推开房间门,背后传来男人冷酷的声音:“住手。” 赵蓁扭头,“表哥……。” 冉腾霄大步走过来,眸光阴冷嗜人:“死人?” 赵蓁头皮一阵发麻,“对不起表哥,我错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赵蓁心底腹诽,难道要她给一个死人道歉?开什么玩笑。 这时叶剑走过来,附在冉腾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冉腾霄眸光微眯,转身大步离开。 赵蓁耳力不错,好像听到了明镜两个字。 赵蓁也顾不得西羽了,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 薄玉姜喝了三杯水,在发怒边缘时,会客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男人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撩人于无形之中。 薄玉姜冷笑了一声:“庆总日理万机,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手上项目太多了,开了一天的会,刚刚喘口气,怠慢之处还请薄小姐见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薄玉姜满肚子的气在面前这张笑脸中犹如瞬间瘪了的皮球。 这家公司虽然资历尚浅,但一路走过来,足以见得其实力之雄厚。 如此她就放了一半的心。 “云上风这本小说是我呕心沥血之作,我信任庆总才将小说的所有版权签给了庆总,希望庆总莫要让我失望。” “这当然不会,我们总裁非常喜欢云上风这本小说,也是她一力促成云上风搬上大荧幕,资金团队已全部到位,导演是业内知名大咖安阳导演,本来计划开展一场选角活动,只是总裁临时出了点事,活动可能要延后了。”郑青喝了口茶,娓娓道来。 听到安阳导演的名字,薄玉姜放下了另一半的心。 “我能先看看剧本吗?” 郑青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薄玉姜。 剧本只有一场高潮戏,薄薄的几页纸承载的是千钧万钧的爱恨情仇,相比文字,更加的细腻大气,高潮迭起,松弛有度,比小说更吸引人,画面感十足。 薄玉姜有些惊讶:“编剧是谁?我想认识一下。” “看来薄小姐对改编很满意。” “是不错,看来确实是我的书粉,完全理解了小说的思想精髓,改编的很不错。” 薄玉姜再挑剔,面对剧本,也挑不出错来,说句不好听的,比小说写的还要好。 对薄玉姜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这本小说之所以风靡,一是因为出现的时机,吃了新式武侠的红利,二是主角人设新颖,女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反派,在当年千篇一律的傻白甜中可谓是别具一格,男主男二性格也是各有千秋,三是虐的死去活来,当年读者就好这一口,越虐越爱。 正是这些优点,掩盖了小说文笔不足的缺点,当年就有读者吐槽过文笔像小学生写的,后来二次出版时修改了全文,曾一度被怀疑有枪手修文,只是后来小说大卖,被誉为新式武侠的扛鼎之作,渐渐的就没人提起了。 书粉?脸皮可真厚。 薄玉姜皱起眉头:“不知道贵司的总裁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也没什么大事,打打几个小怪罢了。”郑青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没事就好。”薄玉姜松了口气。 “到时候选角活动,我可以参加吗?” 郑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薄小姐姿容出众,不当演员也实在委屈了。” 薄玉姜摇头失笑:“庆总误会了,人物是我创造出来的,我想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什么人最适合角色,在选角这方面,我想我还是有发言权的。” “薄小姐说的在理,到时候我会联系薄小姐。” “如果我有推荐的演员,还希望庆总考虑一下。” “只要适合角色,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薄玉姜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只是走出大楼,看到网上的消息,神情并不怎么好。 “夫人养了一群什么饭桶,竟然连网络舆论都控制不住。” 那篇帖子持续发酵,要不了多久蒋春岚的大名就要被扒出来了。 现在的网友个个都是福尔摩斯转世,就没有人肉不出来的人和事,已经有人往这方面猜了。 夫人手下有一群计算机专家,时刻坚守网络阵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篇帖子的存在,早在发出的第一时间就该消失了。 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舆论越演越烈,那篇帖子纹丝不动。 薄玉姜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一个名叫wt9的群,信息疯狂闪动。 ——靠,九处的脸这回丢光丢尽了,等着迎接夫人的盛怒吧。 ——打脸太打脸了,一群计算机专家玩不过一个黑客,还有什么脸称专家,干脆回家种田吧。 ——ip地址锁定中【定位】 ——【大拇指大拇指】还是老君厉害! ——通知警方、行动! 薄玉姜点开定位,赫然发现上边的红点和自己所在的位置重合了。 薄玉姜愣了愣,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摩天大楼,灯火通明,不夜的城市用霓虹点缀了黑夜。 没有等太久,很快几辆警车停在楼下,一队警察冲了进来。 薄玉姜下意识跟了上去,刚要进电梯,被带头的警察拒绝了。 “警方办案,闲杂人等请勿靠近,以免误伤。” 薄玉姜摸出证件,对方看清所属组织,神情立刻郑重起来。 薄玉姜走进电梯,目光瞥到22楼的数字键亮着,下意识松了口气。 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指着其中一个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警察:“把制服脱了。” 被点名的警察愣了愣,乖乖的脱了身上的警服。 以极快的速度换好警服,摆正警帽,薄玉姜把玩着手枪,勾了勾唇:“久违的感觉。” 电梯门开,待警察冲出去后,薄玉姜从容的走了出来。 这是一家网红公司,警察的突然造访令整个公司乱成一片,正在直播的网红突遭变故尖叫起来。 而直播间里一群观众懵逼了,这是赶上警察掀老窝了吗? 精彩!刺激! 非常不幸潘晶晶就是这家网红公司的一员,今晚她正在直播间带货,扭着小腰吆喝,一回头,就被警察给摁在地上了。 潘晶晶整个人都懵了,心想卖假货也犯罪吗?她只是想赚点钱而已。 潘晶晶自从昨晚红毯直播后,粉丝激增,她当然要趁热打铁,将流量变现,谁知还没过一把瘾,就被警察给端了老巢。 潘晶晶欲哭无泪。 直播间里全是问号。 ——直播赶上警察抓人了? ——主播犯了什么罪,现场直播抓人,溜溜溜,给主播送个炸弹。 ——哈哈哈,还有更离谱的吗?主播终于可以火一把了,可惜可贺。 ——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哈哈哈主播刚刚懵逼的表情还有点小可爱呢,同情主播。 ——还有个女警察呢…… 薄玉姜看到正在直播的手机,下意识皱了皱眉,走过来将手机关掉。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薄玉姜环视一圈,冷声问道。 半晌后,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举起手老老实实的说道:“警察同志,我是。” 薄玉姜打量了他一眼,眉头紧蹙。 环视一圈,不是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辣眼网红,就是歪瓜裂枣的猥琐男,一个个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颤抖。 这怎么着都不像一个顶尖的黑客阵营。 ------题外话------ 414章被屏蔽了,明天或后天解禁,心累,下本不想写现言了,限制太多,这一本后来写的很多都过不了审,越来越偏离我心中的设定,大家见谅吧,我只能尽量写的完善一点,错别字大家将就看。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啊,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发大财!!! 416 执念 “警察同志,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啊?”负责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带着口罩一身冷酷的女警察并未回答他的话,对手下挥了挥手:“全带回去。” 一群人就这样被带走了。 潘晶晶哭的妆都花了,糊在脸上活像个艳鬼。 “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啊,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都是我们经理强迫我卖假货的,我也是被逼的……。” 薄玉姜被这女人尖利的声音吵的头疼,什么乱七八糟的。 办公位置上摆着几台电脑,薄玉姜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后台实时刷礼物清单,剩下的几台是货物交易清单,实时更新。 这家网红公司不仅培养网红,也做直播带货,现在这一行很火爆。 薄玉姜检查了几个电脑都没发现问题,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忽然其中一台电脑屏幕变黑,出现一个血骷髅,触目惊心,两个年轻的警察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电脑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英文字母fool。 蠢货! 薄玉姜冷冷的看着,拍了张照片发群里。 ——一群蠢货,被人家耍了,这就是专家的水准? 群里炸锅了。 薄玉姜给蒋春岚拨了个电话,提示占线。 警察问道:“长官,这些人怎么处理?” 薄玉姜看了眼大喊大叫的潘晶晶,眼底划过一抹厌恶:“虽然跟黑客没勾结,但也逃不了罪责,带回去仔细调查吧。” 闹了这么一通再把人放了,成什么样子,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算不虚此行,为民除害了。 警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很快整栋大楼都知道了22楼那家网红公司被端了,有人叫好有人担忧。 这几天整个江州警车出动,到处都在抓人,搞得满江州人心惶惶,总的来说还是跟明镜遇袭案有关系。 明镜一出事、整个江州都乱了。 有人就怀疑难道这家网红公司跟明镜遇袭案有关? “庆总不好了不好了。”小文急急忙忙跑进来。 郑青双腿悠闲的搭在茶几上,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急什么,天又没塌。” 小文想起来庆总不喜欢冒冒失失的人,遂冷静下来说道:“庆总,出大事了,楼上那家网红公司刚刚被警察查封了,传言说是跟冉小姐遇袭案有关,公司连保洁大妈都给带走调查了。” “哦,只能说活该。” 小文哼了声:“确实活该。” 那家网红公司的经理好几次在电梯里对她动手动脚的,说些恶心人的话,早就想揍他一顿,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小文简直想出去放三斤鞭炮。 “那庆总您先忙着,我再去探探消息。”小文小心翼翼的关上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在八卦群里发红包雨。 郑青哼着歌,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wt9群里消息疯狂更新着。 “一群废物,嗯嗯,形容的真精准。”每天朝九晚五的退休生活,再厉害的专家,也白搭。 纤纤玉指轻敲键盘,只听劈里啪啦的键盘声之后,电脑画面飞快跳转,最终屏幕上出现一个小红点,在江州双龙桥附近,与另一个红点逐渐逼近。 切换页面来到邮箱,看了眼右下角时间,定时发送了一封邮件。 泡了一杯咖啡,美美的等待看戏。 椅子滑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置身高楼上,仿佛离天也近了一些,那些星辰似乎唾手可得。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是个猎杀的好时刻。” —— 凌晨十二点,长夜来临,江州街道上基本没有人,偶尔有几辆车驶过。 ”夫人,计划失败,冉腾霄刚刚被无罪释放。”周雪低声回禀。 车厢内气氛沉凝,仿佛一只大手无声的扼住了咽喉,连开车的谢宏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个李岭,惯会阳奉阴违,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谢宏骂道。 夫人千万不要以为是他的主意,继而怀疑他的忠心。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车厢内的沉寂,周雪下意识心头一跳。 一首经典的古琴曲,乐声古朴悠扬,然而此刻落在耳中,莫名多了几分诡谲。 这是夫人的手机铃声。 蒋春岚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 周雪看了眼观后镜。 “什么?”蒋春岚猛然坐直了身子。 几个字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谢宏和周雪对视了一眼,同时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谢宏轻点刹车,缓缓降低了车速。 蒋春岚挂断电话,“去双龙桥。” “双龙桥?夫人……。” “我说去双龙桥。”蒋春岚厉声喝道,一巴掌猛然拍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 谢宏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多话,在下个路口掉头。 双龙桥在北区的人民公园附近,是江州一大打卡圣地,双龙桥南边是江州地标时代大厦,一到晚上就有很多网红来这里直播。 到了凌晨,游玩的人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网红还在坚挺,有的唱歌、有的陪聊。 “想看我跳舞?行啊,谁给我刷游艇我就跳。”女子脱了外套,里边是一件紧身连衣裙,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镜头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爱喵喵爱生活送了主播一辆法拉利。 ——喵喵我的宝送了主播一艘豪华游艇66666. ——喵喵等我偷了我老爸的买药钱我就给你送游艇,等我啊! ——偷老爸买药钱的小学生过分了啊。 ——小学生滚粗。 ——喂110吗…… 主播谷喵喵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着直播镜头飞了一个吻,换来越来越多的礼物。 ——谢谢大家的礼物,我给大家跳个舞吧。 谷喵喵后退了一步,没有脸挡住镜头,身后的双龙桥露出了全貌,在夜色下犹如一头沉睡的巨龙,月光洒落在水面上,荡漾出银色的波纹。 ——喵喵身材真是绝了,要是我老婆就好了。 ——前头想屁吃,赶紧睡吧,梦里啥都有。 ——喵喵跳得真好……哎那桥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啊?穿了一条白裙子…… ——还真是啊,大半夜的在桥头晃荡,白衣长发……wow不会是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了吧? ——鬼啊1!! 谷喵喵在忘我的扭着腰肢,弹幕飞快刷新,她以为是夸自己漂亮身材好的彩虹屁,于是扭得更卖力了。 ——桥头上的女人是不是要跳江啊,喵喵你别扭了,快回头看一看吧。 ——真tm晦气,大半夜的跳江,是要变成厉鬼吗? ——只有我觉得这一幕很美很有意境吗?跟电影画面似的,月光下白衣飘飘,仙子下凡不过如此…… ——确实挺美的,但这个时间点,不觉得瘆人吗? ——主播还在跳,赶紧回头看看吧,说不定能挽救一条生命。 直播间的弹幕已被刷屏,热度达到了主播近期的最高值,等谷喵喵跳完一支舞,走过来看了眼手机。 发现直播间热度值飙升,已经爬上了直播平台的热搜榜,谷喵喵心想原来喜欢看她跳舞的有这么多,看来回去还要多学几支舞。 “谢谢大家喜欢我跳的舞,爱你们哦,比心。” ——比什么心,主播快回头看看吧……出大事了。 ——桥上那个人,大家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白衣长发、这出尘绝世的气质,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明镜?不会吧不会吧,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妈呀这不会是鬼吧? ——越来越瘆人了,耶稣佛祖太上老君保佑啊。 ——妈呀还真的像,身材像,气质也像,我听说冤魂会在半夜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候出来索命,现在不就是子时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主播还好吗?我隔着手机都觉得后背发凉,看着主播天真的笑脸,我多么佩服她的无知。 ——咱赶紧跑吧,好端端的直播变成了阴间,主播终于可以火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主播挡住镜头了,哎呀急死我了,主播你怎么这么碍事啊。 ——谷喵喵你挡住镜头了【喷火】 ——好像是三个人,打头的是个女的,md身材真好。 谷喵喵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弹幕根本不是在吹她的彩虹屁,甚至嫌弃她挡住镜头了,谷喵喵第一反应就是气愤,不带这样欺负主播的,难道她跳的很差劲吗? 她正要张口,忽然瞄到一条弹幕让她赶紧跑,别回头。 那一瞬间,谷喵喵后背冒冷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大冬天的,冷风嗖嗖的,黑夜像一张无声的网,从四面八方将她网罗,动弹不得,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阴冷的风一点一点的钻入她的肌肤深入她的肺腑。 人有一种奇怪的逆反心理,越不让你干什么的时候,你越想干,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谷喵喵现在就像那只猫。 虽然她知道回头了可能要后悔,但不回头,就像猫爪子在心底挠着似的。 谷喵喵缓缓的回头。 月光如水,洒下银亮的光芒,映照出拱形的双龙桥,桥头的双龙望月,威严又霸气,似乎随时想要腾云飞天。 背着谷喵喵方向的桥边,立着一道白色身影,长发白裙,飘逸灵秀,远方的夜幕下,弯月如勾,星辉闪烁,本是很美的一副画面,但莫名的,令人惊起一身冷汗。 桥上走过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位女子,月光的剪影下,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被映的一清二楚,在女子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个人,只是没有女子的身形好辩认,暂时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女子朝着桥上伫立的白衣女子而去,谷喵喵瞄到直播间里全被桥上的人吸引去画面,甚至有人猜测桥上的白衣人是明镜的冤魂来索命了。 谷喵喵惊的差点撅过去,阴风阵阵,她更害怕了。 ——主播别怕,大家都陪着你呢,看看大家高涨的热情,你马上就要火了,快让大家看看桥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明镜。 看到这条弹幕,谷喵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对啊,有广大网友陪着她,她怕什么,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谷喵喵拿着手机,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偷偷的朝桥头的方向走去。 蒋春岚一步一步的朝那道白衣身影接近。 裙袂飞扬,月光下凝练如雾,出尘绝世不沾染丝毫人间烟火。 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气质。 蒋春岚一字一句冷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样欺骗世人,不怕佛祖降罪吗?” 没死、她竟然没死。 蒋春岚指甲掐进掌心,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她身后的周雪更是震惊,瞳孔微缩,猛然看向那道白衣身影。 谢宏也没好到哪儿去,能走到这个地位,他也不笨,瞬间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想提醒夫人小心有诈,然而张了张口还是吞了回去。 白衣伴着长发飘扬,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事出有因,佛祖定能谅解,倒是夫人,杀戮心重,可有忏悔之意?”少女空灵的声音如烟似雾,仿若置身于虚幻之中。 “忏悔?该忏悔的是你,你这个孽种。” 被人辱骂,少女没有丝毫生气,唇角竟然带起了笑意,月光下,眉目流转着慈悲的善意。 面若银盘,目如秋水,桥下盈盈的碧波不及少女眼中半分清涟。 “执念、由无明始,生妄、生愚,生痴,万般皆因果……。” 一声长叹、随风散去。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少女空灵柔美的声音落在耳畔,醺醺然令人忘却凡尘俗扰,仿佛进入一个澄灵清净的天地,六识俱消,天地间唯心所识。 有那么一瞬间,蒋春岚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春天,春暖花开,她邂逅了那个让她深爱一生的男人。 一次次的梦醒,一次次的失落,仇恨就在这样的反复中一次次积垒。 直至酿成滔天的恨意,如这桥下滔滔的江水,不绝如缕,奔流向前。 417 彼岸 “佛曰八万四千法门,对治八万四千种病,这些病的根源,无非是妄想执着,妄想源自心识,心识若有虚空,虚空可容万物,既有日月高悬朗照、亦有云翳遮天蔽日。” “破一分无明、证一分法身,破除执着、证得空性,趣入涅槃,智慧与慈悲、功德亦圆满。” “阿弥陀佛。” 少女在月光下转身,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睛比背后的夜色更神秘更宁静。 她的眼睛里,像隐藏了一个世界。 她摊开掌心,赫然是一把匕首。 “世人都说爱屋及乌,便亦有恨屋及燕,冉博文杀了你的丈夫,你恨他情有可原,我是他的女儿,你恨我无可非议,今日我便解了你的心结,望你从此以后放过冉家,不再累及无辜,一切恩怨止于我身,我无怨亦无恨,只愿以身渡你,从此放下执着,回归本心。” 少女面色无悲无喜,清明的双目流转着慈悲的柔光,月色在她的身后荡漾开银色的波纹,犹如整个人披了一层圣光,恍惚令人不敢直视。 她将匕首递到蒋春岚面前,“六趣轮回,三途常驻,茫茫苦海之间,此岸与彼岸,皆在夫人一念之间,我渡不了夫人,只有夫人自己,才能渡得了自己。” 她走近一步,身上披着神圣的柔光,像梦中儿时溜入床头的一尾月光,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令人心头生出浅浅的感动。 蒋春岚怔怔的看着她掌心的那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幽寒的光芒。 是屠刀、是仇恨、亦是枷锁。 “夫人本性善良,只是冉博文一己恶私毁了夫人的幸福,夫人痛失所爱,以致走火入魔,一步错步步错,我想夫人也并不是恨我,你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借口,夫人的痴情令人感动,江先生是位有慈悲之心的善人,想必也不愿看到夫人为了他双手沾满鲜血,他修慈悲道,得无量功德,然而夫人却以他之名造杀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江先生在天有灵,会感激夫人?还是怨憎夫人?” 少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他不会怨怪任何人,一个善良的人,他永远只会把错误推给自己,是夫人、一步步的、将他拖入了无间地狱。” 蒋春岚神情怔忪,喃喃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少女轻吟一声,将匕首递到她面前,眸光真诚,仿若召唤。 蒋春岚下意识的接过了匕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蒋春岚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瞳孔之中仿若幽冥之火热烈的燃烧着,似能摧毁世间一切。 少女的眼睛黑漆漆一片,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去所有的心神。 优美的唇一张一合,梵音仿若来自遥远的天边。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蒋春岚眸光发狠,举起匕首,朝着少女的心口狠狠的落了下去。 “夫人……。”周雪和谢宏同时惊呼一声。 少女没有丝毫反抗,双手合十,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弯月如勾,星芒璀璨,夜幕天穹下,碧水清粼上,白衣少女裙袂飞扬,整个人仿若披了一层圣光,在幽垠的长夜中像一尊神圣的佛像,圣洁而不可侵犯。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她自黑夜中走来,有着至暗也遮不住的光芒,那是天道、是法门、是慈悲。 是婆娑世界唯一的净土。 她的从容与慈悲、决绝与释然,就连周雪和谢宏也忍不住动容了,心中生出虔诚的敬意。 那把匕首扎进了少女的胸前,鲜血瞬间染透了白衣,少女依旧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她微笑的模样绝美如画,是世间再神奇的笔也无法描摹的美。 “无一众生而不具如来智慧,但以妄想颠倒执著而不证得,五欲六尘,尽皆放下。” 少女拈花微笑,若一缕轻盈的烟雾,白色的裙袂在空中划过一道悠扬的弧线,倒下了桥头。 “滴答滴答。”匕首滴着血,殷红的血落在了蒋春岚的手掌上,血是温热的,带着刺鼻的腥味以及一缕幽幽的檀香。 “啊……。蒋春岚尖叫一声,扔掉了匕首,扑到桥边伸手就去抓明镜。 然而有人比她先一步伸出了手,“刺啦”一声轻响,像刺刀轻轻的划开空气。 “不……。”少年只来得及抓住一截裙角,裙角撕裂,他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跌落,身后的河水像野兽的巨口,等待着将她吞吃入腹。 少女在下落中,渐渐看不清面容,但她一定是笑着的。 没有怨也没有恨。 少年没有丝毫犹豫,长腿翻越桥栏,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蒋春岚反应过来,尖声喊道:“瑾辰……。”就要跟着跳下去。 “噗通”连续两声闷响,像两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蒋春岚的心头。 周雪连忙走过来拉住她:“夫人,您别跳,少爷会游泳,不会有事的。” 蒋春岚疯了般吼道:“这是曲江曲江,水位深不可测,这么冷的天,他会冻死的。” “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傻……。” 蒋春岚锤打着自己的胸口:“瑾辰、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被仇恨蒙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和你爱的人,如果你没事,妈妈一定停手,再也不伤及无辜了,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蒋春岚、明镜呢?”冉腾霄冲过来冷声质问。 冉腾霄看了眼桥下的漩涡,脱下外套想也不想就要跳下去。 赵蓁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他:“表哥,你疯了,这可是曲江,这么冷的天跳下去你会没命的。” 冉腾霄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最后剜了一眼蒋春岚,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果明镜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和你的儿子一起陪葬,我冉腾霄说到做到。” 话落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表哥。”赵蓁趴在桥边大喊,眸光闪烁着阴冷的光。 原来明镜没有死,但是她捱了蒋春岚一刀,又跳入刺骨寒冷的江水中,离死也不远了。 蒋春岚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联系搜救队,集合所有力量,全力搜救。” “是。”谢宏赶紧去一边打电话挨个通知。 没有人知道,桥头一架毫不起眼的手机,默默的将这一切全部拍了进去,被全国数以万计的观众观看了现场直播。 谷喵喵躲在桥头下,冻的浑身发僵,举着手机架的那只手,已经毫无知觉了。 她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是的、激动,她要火了。 今晚歪打正着,撞上了一出大戏,这样世所罕见的大戏被她一人包揽,她不火天理难容。 果不其然,直播间的热度值破了平台记录,大家震惊的不是明镜死而复生,而是明镜用死成全了对方的恨,这是怎样的大义? 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这样的胸襟,真乃奇女子也。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她微笑着奉上取她命的屠刀,面对数次至她于死地的恶人、无怨亦无悔,用现代社会的圣母来形容她,似乎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这是真正的大慈大悲,古有佛祖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今有明镜以德报怨、以身渡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人间的疾苦、无常的法门,八苦不一而足,颠倒妄想愚痴贪嗔,茫茫苦海、芸芸众生,求而不得、终其一生,在爱于欲之中挣扎徘徊,不得法门而入。 在一望无际的苦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缕希望的光。 她有出离的决绝、也有不舍的慈悲,有人说,什么是慈悲。 是母亲对孩子毫无保留的爱,是缠绵悱恻的柔情,是百折不挠的宽容、是心中藏着的绵绵密密的痛,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也有普渡众生的能力与决心。 从此以后,任何对她的质疑、都将是对佛法的亵渎。 然而此刻,大家除了被她感动、成为她虔诚的信徒,便是对作恶之人的愤怒,这世间有且只有一个明镜,不是谁都有大海般的宽容,明镜的善,反衬出蒋春岚的恶,活该遭受世人的唾弃谩骂。 月色晃荡,镜头拍的并不十分清楚,但还是有人认出了蒋春岚,以及追随明镜跳下去的少年。 ——我艹、是江州大学的校草江瑾辰,原来他母亲就是明镜的仇人,天,这也太虐了吧。 ——校草好可怜,爱的人被母亲逼死,看他跳的那么决绝,那么义无反顾,我快心痛死了,为什么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作孽啊。 ——原来江校草的母亲这么厉害,以前就听说他家世挺不错的,多少小姑娘想嫁给他,有个这样的婆婆,现在还有多少女人想嫁? ——不了不了,这么厉害的婆婆,我可能嫁过去三天就被玩儿死了,这福气还是留给大家吧,校草再帅,还是命重要。 ——这题我会,大家都叫她蒋夫人,京州蒋氏高门独女,京州姓蒋的,只此一家,懂得都懂,原先我还疑惑能指挥的动谢宏,搅的江州天翻地覆,如果是蒋夫人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姓蒋丈夫姓江,她为什么要自称蒋夫人? ——告诉大家一个冷知识,蒋家传统招赘,她母亲蒋老夫人那可是强抢民男的狠角色,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是我知道的那个蒋家吗?四十年前的京剧名角儿苏锦屏入赘的蒋家? ——艹还有人记得苏锦屏呢?那可是我奶奶姥姥儿的梦中情人,现在家里还有他的海报呢,我奶奶垂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苏锦屏的退隐,原来是当了上门女婿,我得给我奶奶烧纸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在地底下也安心。 ——苏锦屏?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听我奶提过。 ——大家回去问问自己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们肯定知道,可惜啊,苏锦屏当年可是第一名角儿,他退隐后,国粹这一行就没落了。 话题由蒋春岚引申到四十多年前的京剧名角儿苏锦屏身上,牵出了不少人的回忆,虽然现在上网的都是年轻人,但这些年轻人也从家中长辈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当然这是外话,现在的重点在明镜的安危身上,以及对蒋春岚的追责。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藐视律法,影响恶劣,她就算再厉害再有手段和人脉,也抵不住全天下的悠悠众口。 明镜已经给了她忏悔的机会,她却已经走火入魔,将仇恨的火种引燃到明镜的身上,明镜何其无辜。 她无怨无悔,广大人民群众却不同意,这个公道,大家替她讨还。 网民的愤怒摧枯拉朽,不用水军带节奏,也无需激烈言辞煽动,网民自发涌到各大官方平台投诉,不是喜欢捂嘴封号禁言一条龙吗?你封了我一个号,我还有23456个号,你把我所有的号封完了,我还有钱继续买号,还有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的号,封的过来吗? 饭圈从来没有这么团结过,一天不给哥哥打榜死不了人,但是明镜却需要每一个人的帮助,只要有良知明辨是非的人,不会袖手旁观。 饭圈团结起来,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力量,足以所向披靡。 这一次,我们为正义而战,无所畏惧。 神挡杀神,佛挡轼佛。 —— 蒋春岚趴在桥栏边,望着深深的江水,痛心疾首。 她一遍遍的喊着江瑾辰的名字,直到口干舌燥、直到声嘶力竭。 她无助的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一般,落魄而狼狈。 泪水滴入江水中,连一丝涟漪也未溅起,便随同漩涡一同沉入永恒的黑暗中。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雪猛然扭头,看着来人,蹙眉。 “李队长?你来干什么?” 李岭无视谢宏的眼色,掏出了证件,面无表情的说道:“蒋夫人,程先生请您走一趟,请吧。” 程先生?谢宏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程先生知道了?” 李岭英俊的眉目夜色中越发深邃,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神秘。 眼神中划过一抹嘲弄,淡淡道:“你们在江州做的所有事,程先生都知道。” 言外之意,一个都逃不了。 ------题外话------ 忘了说了414章已经解禁了,没看的可以去看一看 我们在此岸,佛在彼岸,渡海的过程,也是渡己的过程,只有渡己、才能渡人。 418 教训 蒋春岚深深的看了眼桥下的江水,“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确定了瑾辰的安危,我立刻就去见程先生。” 李岭沉声道:“蒋夫人,程先生的原话,让你立刻去见他,请不要让我为难。” 蒋春岚双手紧紧的抓着桥边冰冷的护栏,厉声道:“我自会向程先生解释,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李岭挑了挑眉,看了眼腕表:“最多十五分钟。” 蒋春岚几乎是气急败坏般吼道:“搜救队呢?” 谢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跑着走过来:“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紧接着消防警笛声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打破了这个夜晚的沉静,几乎出动了整个城市的搜救队和消防警力。 人心惶惶、不一而足。 周雪抽空看了眼手机,脸色猛然沉了下来,她快步走到蒋春岚身边,“夫人,出事了。” 她将手机屏幕递到蒋春岚面前,热搜榜上,她和江瑾辰的名字紧挨着明镜,后边全部跟着爆。 今晚不仅江州难眠,整个国家都难眠。 看到热搜蒋春岚反而没那么失控了,可能相比江瑾辰的生死未卜,暴露马甲成为众矢之的,反而没那么难接受了。 蒋春岚已经顾不得骂九处的那帮废物,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盯着桥下滔滔的江水,目光难掩沉痛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搜救队出动大量船只队员展开撒网式搜救,江面上灯火璀璨,越发加重蒋春岚心底的焦虑。 曲江深不可测,顺着江州内陆蜿蜒流入大海,尤其冬天夜晚江水上涨,水流湍急,遑论降至冰点的温度。 目前看情况,确实有些危险。 曲江的水流的太急,看水势汇入大海,两人落入水中,就如海中一叶孤舟,卑微而渺小,加之极寒的天气因素,生还可能大大减少。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搜救队没有任何消息,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岭却不给她等待的时间,加重了语气:“夫人,请吧,莫要让程先生等急了。” 蒋春岚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即带你去见程先生,如果夫人不配合,抱歉,我只能使用强硬手段了。”李岭活动了一下手腕。 周雪立即拦在蒋春岚面前。 蒋春岚从她身后走出来,最后看了一眼江水:“你留在这里等瑾辰的消息,我跟他走。” “抱歉夫人,你的助理也要配合一起调查。” 蒋春岚眉头紧蹙,瞥了眼周雪,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 周雪眸光微闪,乖乖的跟在蒋春岚身后一起离开。 然而就在李岭刚转身的那刻,周雪忽然翻越栏杆,从桥上跳了下去。 蒋春岚惊呼道:“小雪……你这孩子,瑾辰重要,但你的命也同样重要啊……。” 李岭冷笑了声,“夫人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蒋春岚擦了擦眼泪:“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希望她和瑾辰都能安然无恙吧。” 谢宏缩了缩脑袋,尽量缩减存在感,然而李岭终于还是看向了他。 “谢厅,走吧。” 谢宏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瞥了眼蒋春岚,心底叫苦不迭,面上老老实实的跟在蒋春岚后边。 周雪可真精明,自个儿先逃了,他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不做这个替罪羊。 —— 江水冰冷刺骨,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压仿若恶鬼的獠牙,瞬间将人大卸八块。 白衣少女沉入江底,随着湍急的水流涌往深不可测的前方。 密不透风的水压中,一声叹息悄无声息的流逝。 她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少年在水中睁开双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水下很黑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令人绝望窒息的黑,他看到了那双弯月一般的眼睛。 清澈、温柔、有着至暗也掩不住的光芒。 那是生生不息的光明,是他万念皆灰的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她还活着,真好。 少年微笑着、闭上了双眼,渐渐沉入江底。 少女长臂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往水面上游去。 然而十分吃力,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少年的右脚被水草缠住了。 水草仿若从江底伸出的一只恶魔的手,拖着少年沉入无底深渊。 她游回去去解少年脚上的水草,然而那水草仿若故意跟她作对一般,怎么都拽不掉。 少年虚弱的睁开双眼,推了她一把,笑着摇了摇头。 你走,不用管我。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少女摇头,重新游回他身边,徒手去拽少年脚上的水草,然而水底压力太大,再大的力气也徒劳。 渐渐的,少女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白色的长裙逶迤开,在黑暗中,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美的惊心动魄。 有人破水而入,冲破寒冷和阻碍,来到她的身边。 长臂揽住少女的纤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霸道。 四目相对,时空好像静止了。 有嶙峋的光穿透水波折射而来,映出了男人冷峻如刀的眉目,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光,犹如无底的深渊,给人绝望的失重感。 像记忆中那年的孤儿院,他破开黑暗、踩着阳光走向她。 穿过几十年的时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唯独他的眉目、被时光洗涤的越发坚硬,眼神亦多了几分沧桑。 少女手指打在他的胸前,跌落进水底,男人薄唇紧抿,长臂揽住她的纤腰,不给对方任何挣扎和反抗的机会,带着她脱离深渊。 少女回头看了眼逐渐沉入水底的少年,仿佛清楚她在想什么,他的眼神带着温柔的安抚。 冰冷的江水刺骨如寒刀,一如十三年前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既杀我、又何必救我。 —— “咳咳……。”她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岸边,咳的眼眶通红。 男人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再次跳入水中。 江边风大,刺骨的寒意犹如霜刀,割裂肌肤,划开皮肉,寸寸生疼。 不过几息之间,他拖着一个人再次上岸,只是这一次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将昏迷的少年扔到了她身边。 她立刻附身去探少年的鼻息。 还好,还有口气。 先排除食道胸腔内的积水,少年咳呛出不少水,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没有丝毫犹豫的低头。 一只大手伸出拦住了她。 月光下,那只大掌异常宽厚,指节修长,生着厚厚的茧子。 掌心的纹路清晰明了,一如他这个人,严谨刻板到毫无生趣。 “你很担心他?”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隔着半寸距离,她似乎感觉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共鸣。 “他不能死。”她说。 “我来。”男人没有犹豫的低头。 明镜愣了愣。 夜风拂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冰冷,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意浸骨。 做完人工呼吸,男人淡淡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救他与你无关。” 男人看到她胸前的血,眉头紧蹙,“我送你去医院。” 明镜手指落在江瑾辰的脉搏上,“高烧合并感染了肺炎,该去医院的是他。” 男人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抬着担架走过来,将江瑾辰抬到担架上,抬着离开。 江岸与马路隔着一个斜坡,晚上上坡的路并不好走,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明镜走了两步,身子猛然歪了歪。 “小心。”身后伸出一只大掌落在她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 掌心触之柔软,像着了火一般,瞬间燎遍全身。 男人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缩回手。 “抱歉。” 明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上阶梯。 男人怔怔的看着摊开的手掌,那一瞬间的柔软在心底砸开了滔天的水花。 “明镜……。”他喃喃着,忽然笑了。 路边停着两辆轿车,江瑾辰被抬进了后边的一辆车内,明镜没有犹豫的跟着上了车。 “程先生插手,夫人被迫离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低声回禀。 男人望着明镜坐进车内,手指摩挲着掌心,淡淡道:“是该给她一些教训了。” 想到什么,他皱眉问道:“冉腾霄呢?” “他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暂时不会发现。” 男人点点头:“去医院。” 他径直走向了后边一辆车。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看着站在车门外的黑衣男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的下车。 在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男人坐上副驾驶,扣上安全带,低沉浑厚的嗓音犹如暮鼓晨钟,“开车。” 司机脚踩油门,不敢有丝毫怠慢,冲上了大马路。 云飞挠了挠脑袋,走到前一辆车内,一屁股坐进后座。 “老大很奇怪,非常奇怪。”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双手抱胸,闻言哼笑了声:“老大什么时候不奇怪。” “他这一次非常奇怪,明明我就可以搞定的,老大偏偏自己要上,大冷的天,何必受这个罪?” “行了你,别废话了,被老大听到又是一顿削。” 云飞忽然探头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那个叫明镜的女孩,老大是不是对她态度不一般?” 青年白他一眼:闭上双眼:“送你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老大一听到她出事的消息,立即放下云州的所有事情,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我就不信老大对她没意思,我把话撂这儿,老大如果对她没意思,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神经病。”青年扭头看向窗外。 江瑾辰身体滚烫的吓人,明镜想了想说道:“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男人将手机递了过来。 明镜接过:“谢谢。” 点开屏幕,设置有密码。 “密码880724。” 明镜指尖微顿,长睫垂落,眼底的幽暗一闪而逝。 输入密码开机,明镜点开拨号盘,输入手机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我是薄玉浔,请问你是?” “薄医生,我是明镜。” “明镜?”对方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这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我没事,我一个朋友溺水高烧合并感染了肺炎,情况有些不好,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大概十五分钟到,麻烦薄医生了。” “好,摆正体位,时刻注意他的呼吸,我立刻去医院大门口接你们。” 薄玉浔吩咐人通知呼吸内科的值班医生,时刻与明镜保持着通话。 一路呼啸而过,明镜看到了双龙桥附近停着数量警车和消防车,江面上灯火闪烁,搜救队在寒风中一刻不停的展开搜救工作。 明镜叹息了一声。 一辆黑色轿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呼啸而去。 到了医院,薄玉浔推着急救床正等在医院大门口,薄玉浔看到是江瑾辰,整个人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令他想不了那么多,和另一个医生合力将人抬上了急救车,另一个呼吸内科的值班医生在快速检查江瑾辰的血压心跳。 薄玉浔拉着明镜检查,见她浑身湿漉漉的,气不打一出来,“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病号,腿上的伤感染了怎么办?你想截肢吗?” 明镜笑了笑:“薄医生,我没事。” 薄玉浔瞳孔骤然一缩,目光落在明镜胸前那片殷红上:“又受伤了?” 明镜蹙了蹙眉,微弱的路灯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唇色更是白的吓人。 薄玉浔气的大喊:“急救床。” 早就在一边候着的护士立刻推着急救床跑过来。 “给我乖乖躺上去。” 明镜抿抿唇,乖乖的躺了上去。 “这次我亲自看着你,没有半个月,你哪儿也别想去,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子,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明镜听着他的唠叨,心底觉得很温暖。 她弯起眼睛,“受伤可以恢复,但作的恶,却无法弥补。” 薄玉浔已经知道了双龙桥发生的事情,听懂了她的意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你是活菩萨行了吧?但是菩萨也要有一个好身体……。”薄玉浔开启了唠叨模式。 男人并未下车,看着她和薄玉浔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深。 419 释然 男人眸光沉沉,仿若幽渊。 禹江和青龙令的传说一直在流传,而在昨日,青龙令正式现世。 它在一个叫西羽的少年手中。 原来真正的青龙令是龙凤象牙。 西羽和禹江到底有什么关联? 不、应该说明镜与阿雨有什么关联。 一切的一切像一团迷雾,越来越模糊。 抬手揉了揉眉心,男人英俊的面容显出一丝疲惫。 “老大。”云飞钻入车内。 “逮到了一条鱼。” 男人沉声道:“小飞,你留在医院。” 云飞挑了挑眉,神情有些激动:“好的,老大,我一定保护好冉小姐,如果她掉了一根汗毛,您就拿我治罪。” 男人眉峰微蹙,什么也没说,将人赶下了车,吩咐司机开车。 —— 车子停在马路边,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被扔到了车边。 车窗半降,男人瞥了眼路边的女人。 周雪抬头,江边的夜风寒冷刺骨,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嘴唇发白。 夜色模糊,男人坐在车内,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一身强大的气场却难以令人忽视。 “你是谁?”周雪质问道。 上下牙齿打架,少了严厉,多了几分狼狈。 周雪仔细的想看清车内的男人,然而只是徒劳。 “冉腾霄?”有这个能力和气场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车内的男人似乎轻嗤了一声,透着几分不屑。 周雪心底惊疑不定,这确实不是冉腾霄的声音。 那他到底是谁? 江州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 “你知道禹江是怎么死的吗?”那是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少了年轻人的朝气,犹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声音里写满了故事和风霜。 周雪来不及思考这道声音的熟悉感,便被对方的话惊到了。 这个人竟然知道禹江是怎么死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男人接着说道:“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手下,只有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才能令她彻底安枕。” 随着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落地,周雪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原来夫人的那个眼神,是这个意思。 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世人不知禹江生死,她却知晓的一清二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夫人已经很有经验了。 想到什么,她猛然抬头,“我侄女是不是被你抓走的?” “这种腌臜手段,我不屑用。”男人低沉的声线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的侄女和你的哥哥、安然无恙。” 周雪明白,她现在别无选择。 当初踏上这条路,就早已想到了这一天。 —— 江瑾辰被带走抢救,今晚留下值班的是呼吸内科颇有经验的主任医师,由他出手倒也不用担心。 薄玉浔唯一担心的是明镜的伤。 泼硫酸挨刀又跳河,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精彩。 毕竟伤到的是胸口,又是个女孩子,薄玉浔拜托了急诊科值班的女护士替她处理伤口,要不是半夜,放射科下班了,他估计要拖着明镜全部去检查一遍,但薄玉浔已经在本子上给她记下了,明天一个检查都不能落下。 薄玉浔等在治疗室门口,时不时看一眼腕表,神情难掩焦急。 时间越久,薄玉浔心底越不安,如果不是不合适,他估计忍不住要破门而入了。 护士拉开门走出来,薄玉浔立刻走过去,“她伤的怎么样?” 护士摘下口罩,有些惊讶薄医生这么紧张明镜。 单身的男女之间总是会引发各种猜想,护士也不例外,从外表来说倒是男才女貌,只是可惜满医院的女同事了,芳心尽碎。 和明镜竞争,大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没有伤到心脏,薄医生放心吧,只是些皮肉伤,已经处理过了,腿上的伤有些发炎,观察一晚,如果没有发烧就没什么大碍。” 说到这里,护士目光满是倾佩:“我见过那么多病人,只有冉小姐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病人,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心性实非常人。” 别说没哭了,眉头都没皱一下,腿上的烧伤多严重啊,又泡了水,解纱布的时候,纱布几乎和伤口粘连到一起,生生是撕扯皮肉的痛苦,她看着都不忍心了,明镜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薄玉浔听着护士的描述,神情并不怎么好。 “麻烦你了。” “薄医生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能给冉小姐处理伤口,也是我的荣幸,不瞒您说,我可是她的忠实粉丝呢,明镜小姐答应我了,明天给我签名呢。”护士说着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护士离开后,薄玉浔推开病房门走进去,明镜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点滴,闭上双眼似乎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双眼,抿唇微笑。 “你还笑的出来?”薄玉浔走过来沉着脸说道。 “蒋春岚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渡化,她是自作自受,何必搭上自己的身体。” 薄玉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忘不了得知明镜出事时那一瞬间的失重感,仿佛天都塌了。 明明只是认识了没有多久的女孩子,最多只是投缘罢了,却偏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不想深究原因,只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选择相信直觉。 少女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血色全无,苍白若雪,透着几分飘渺的仙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烟雾消失天地。 “没有值不值得,她是人,也是众生,若能改邪归正,也是无量功德。” “你啊,永远为别人着想,能不能想想自己。”薄玉浔说着说着有些难过。 看着病床上一身伤却依旧云淡风轻的少女,他承认他心疼了。 “当初你的父母何其狠心,小小年纪就把你丢在庙门,如果你在正常的家庭长大,有父母的关爱,不受佛门熏陶,想来现在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明镜在他眼中,是不正常的。 虽然在世人眼中,她太优秀,有太多光环,是令世人敬仰崇拜的存在。 可她终究是人,不是菩萨,肉体凡胎,没有三头六臂,她会疼、会无助、会难过。 但也一定感受得到普通人的平凡和幸福。 世人奉你如佛,虔诚的跪拜脚下,在世人眼中,你无所不能。 但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女孩子。 明镜定定的看了眼薄玉浔,眼珠宁静深邃。 她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声悠悠的叹息。 “众生之无明生我见,我见缘外界之客体,客体唤众生之贪欲,贪欲起恶行,恶行招引再生及痛苦,痛苦复又加重无明,因是能生,果是所生,一切皆为因果。” 她看着摊开的掌心,纵生细密的纹路,前念未断、后念已生,这起起伏伏的思绪就如这杂乱无章的纹路,一脚一脚都是人生。 十三年的青灯古佛,她日复一日的跪坐在佛像前,在寒来暑往的四季循环中、在昼夜交替的清明混沌之际,看到了这天道、悟到了法门。 七情六欲、因妄想而生执念,执念而入心魔,一如蒋春岚,走火入魔、不择手段。 而恨、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人这一生、有太多东西放不下,情与欲、权与利、色与相、一路走来,风尘仆仆、满身枷锁,叫苦不迭。 这似乎是身而为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然而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本就赤条条来,离开这个世界,自然赤条条走,那些在乎的人和事,随着心脏的停止一同成为尘封的记忆,消散于天地间。 寒来遮衣、暑来消炎,饿来裹腹、闲来消遣,如这寒来暑往四季更替、一切不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求而不得皆因贪欲而生,有人化为奋斗的动力,有人生恶念而入歧途、有人茫然无措碌碌终生,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她此生为何而来、她在佛前思量了十三年。 在蒋春岚用匕首扎入她的胸前那刻,她看到了这个贯来沉稳坚强的女强人眼中的眼泪。 她忽然就释然了。 恨这个字眼太沉重,她承担不起业力。 姜雨已经死了,业力回溯,自有她的因果。 在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她是明镜。 这一生、也自有她的因果。 想通了之后,她忽然笑了。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纯粹灿烂。 “薄医生。” 薄玉浔呆呆的看着她。 “将来你一定是位好父亲,真羡慕你未来的孩子啊。” 薄玉浔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伸手想揉一揉她的脑袋,忽然察觉到这样做有些唐突,手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装作不经意的拨了拨过滤盘,将滴液的速度控制的更稳些。 “我的年纪做你父亲也差不多了,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做你的父亲。” 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一出口,薄玉浔就有些紧张起来了。 “荣幸之至。” 薄玉浔双眼一亮:“真的吗?明天我就去办收养手续。“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薄医生还未婚配,忽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恐怕薄医生在婚恋市场就有些大打折扣了,老话说毁人姻缘是会下地狱的,我可承担不起这个罪过。” “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不过薄玉浔也听出她是在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失落,但他很快用笑容掩饰过去。 他发现自己在明镜面前,笑容特别多,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总是觉得很亲切、很舒服,自然而然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好了,忙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薄玉浔关上病房门离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蒋春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恶,这一次踢到了铁板,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抽身,倒是个好机会。 薄玉浔想了想,走去隐蔽处拨通了一个电话。 “程先生,是我。” 程家与薄家并无故交,也不是一个圈子,但十几年前程先生的岳母做一个极为复杂的心脏手术,这个手术难度很大,国内的专家也无很大把握,何况是程先生的岳母,更没人敢冒险,是他站出来主动承担了这个手术。 程先生欠他一个人情。 若说能拿捏住蒋春岚的,也就只有程先生了。 从很久以前,程家就是蒋家母女的克星,这是历史遗留原因。 接到薄玉浔的电话,对面的人很吃惊。 “薄玉浔?” 寒暄两句,薄玉浔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 对方震惊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调查清楚,还你爱人一个公道。” “不、程先生,我想自己调查。” 对面的人沉吟了一下:“行,我给你派个助手,让他协助你,这个蒋春岚,实在太过分了,若不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算了,不提这个了,早听说你回了国,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挂了电话,薄玉浔抬手揉了揉眉心。 雪儿,你再等等我。 —— “霄爷。”男人从水里湿漉漉的走出来,叶剑立刻拿着厚厚的毛毯披在男人肩头。 “明镜小姐无碍,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倒是救明镜小姐的人,是一股神秘势力,暂时查不出底细。” 冉腾霄冷笑了一声,头发几乎要结冰碴子:“查不出底细?” 在江州这地界被人悄无声息的混进来,还查不出底细,打谁的脸呢。 叶剑自觉的垂下脑袋,“不知道霄爷记不记得wt组织。” 这是蒋春岚手下的情报组织,分好几处,一直十分神秘,冉腾霄手中掌握的资料并不多。 禹江就是从这个组织出来的,她可不叫禹江,wt组织的高级特工,外号雨神。 冉腾霄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师妹去了云州,霄爷也知道,我这个师妹没什么优点,就是敏锐,她在云州发现了不少wt的踪迹,昨天半夜,一群人紧急离开了云州,为首的人,如果所料没错,就是wt的首领、也是蒋春岚最信任的心腹、夜鹰。” 叶剑之所以敢这么猜测,是有根据的。 420 三思 霄爷一直在追查禹江的下落,经过多方打探,拼凑出一个大致结果。 禹江出自一个名叫wt的情报组织,wt由蒋春岚的爷爷创办,历经她的母亲蒋四季之手,传到蒋春岚手里,已日渐衰败,走到取缔边缘。 年少的蒋春岚顶着巨大压力,孤注一掷,在一次任务中立下大功,从此wt被保留下来,但wt也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刀,一柄复仇的工具,早已失去存在的意义。 在蒋春岚的成功路上,最功不可没的、是夜鹰。 wt组织中的成员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这个夜鹰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他的资料,非常神秘,根据现存的资料中显示,他从年少时就开始跟着蒋春岚,替蒋春岚做事,蒋春岚也非常信任他。 而这个夜鹰、才是wt实际上的掌权人。 禹江就是他亲手带出来的。 wt的基地、在千里之外的云州。 这个时机、从云州千里迢迢的赶来,唯有此人。 冉腾霄在听到夜鹰的名字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救走了明镜?” “是,把人送到医院就离开了,不过周雪被他救走了。” 在叶剑的认知中,夜鹰是蒋春岚的人,周雪被他救走破坏了霄爷接下来的计划。 但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救明镜。 也许他跟蒋春岚不是一样的人,毕竟如今网络舆论对蒋春岚不利,如果明镜真的死了,蒋春岚也落不了好,从这方面来看,他倒是个聪明人。 冉腾霄神情晦暗莫名,缓缓的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今晚双龙桥上发生的一幕被一个搞直播的网红恰巧拍到,在网上引起了滔天巨浪,霄爷高估了蒋春岚,她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 网络阵地随随便便就输了,这就是wt的实力,那个夜鹰也不过如此。 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脸上,叶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怀疑自己哪句话惹了霄爷不痛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人做了嫁衣还洋洋得意。” 叶剑反应过来,羞愧的垂下脑袋。 “先去医院。”冉腾霄大步上了停在路边的轿车。 —— 冉腾霄到了医院并未见到明镜,反而是薄玉浔出来转告。 “明镜没什么大碍,现下已经休息了,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冉腾霄不动声色的道谢,“薄医生是前辈,小姑姑得您照顾,是她的福气。” 长辈二字压下来,杜绝了所有暧昧。 薄玉浔笑容未变,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年轻男人。 他是过来人,又怎会察觉不到这个年轻人眼底的防备和试探。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深究。 “什么福不福气,我跟明镜是朋友,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冉先生言重了。” 冉腾霄勾了勾唇,眸色冷淡:“今夜时机不巧,改日若有时间,定设宴答谢,还望薄医生赏脸。” 薄玉浔笑着点头:“冉先生客气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小花,你留下照顾大小姐。” 小花感受到冉腾霄警告般的酷厉眼神,硬着头皮答应。 “霄爷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照顾好大小姐。” 冉腾霄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小花面对薄玉浔嘿嘿笑了笑:“薄医生,真巧啊,又见面了。” 这位薄医生跟大小姐真般配,看着看着还有点像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啊呸,她想到哪里去了。 薄医生好是好,就是有点老了。 比大小姐大了足足二十来岁呢,老牛吃嫩草,这可不行。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霄爷眼神中的警告。 薄玉浔淡淡的点了点头:“有一些注意事项我要提前告诉你,跟我来吧。” —— 这一天时间,可谓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明镜的死而复生,冉家与蒋家的恩怨情仇,以及蒋春岚的独裁专制、双龙桥上明镜以德报怨,却换来蒋春岚的狠心一刀,这一刀,彻底将蒋春岚推往舆论的深渊。 她试图挑战一个没有丝毫污点的活菩萨,若世人不知,她将掩盖一切真相,继续粉饰太平。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让人目睹了这一切,并通过现代直播手段让全国观众欣赏到,她的逍遥日子也到头了。 从古至今,舆论就是杀死一个人的利器,遑论如今互联网时代,人与人隔着网线交流,更是将舆论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与其说她挑战明镜,不如说、她在挑战整个国家人民的底线。 她又怎么可能有丝毫的胜算。 这一局,蒋春岚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她有些狼狈的坐上车,车子开往机场,在机场经专机飞往京州。 在凌晨三点二十分,她离开了江州这片土地。 夜晚的江州弥漫在一片黑暗之中,偶有灯火闪烁,却也只是天穹之上一颗渺小的恒星。 蒋春岚看着窗外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眼前阴影落下,蒋春岚抬眼。 “李岭,原来你在替程先生做事,曲兰亭知道吗?” 李岭挑了挑眉:“夫人有这个闲心,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该怎么给程先生解释。” 蒋春岚抬手摸了摸鬓角,发髻有些微乱,却丝毫不损她的优雅。 “解释?我蒋春岚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解释了?做就做了。” 李岭笑了笑,然而那笑容落在蒋春岚眼中总觉得是嘲讽。 飞机平稳的穿行在云层中,蒋春岚握了握拳,“我儿子……。” 李岭淡淡道:“冉小姐救了江少爷。” 蒋春岚松了口气,面色微微沉了下来,有些挂不住。 李岭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 明镜睡了长长的一觉,睁开眼第一时间问道:“江瑾辰怎么样了?” 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小花立刻跑过来:“大小姐您终于醒了,我去喊薄医生。” 明镜叫住她,再次问了一遍,“江瑾辰怎么样了?” 小花立刻说道:“江少爷他没事了,在隔壁病房输液呢,要不是小姐您送的及时,他这条命真悬了,他妈妈那样对小姐,小姐干嘛要救他,也就是您太善良了。” 江瑾辰昨夜的情况异常凶险,他也算捡了条命,不过对于这个害的冉家和大小姐不得安宁的仇人之子,小花可没什么好印象。 大小姐刚醒过来就惦记他,真让人吃味。 明镜眉眼舒展开:“那就好。” 薄玉浔闻讯走进来,亲自给明镜量了血压和体温,这些小活计一般都是值班护士做,薄玉浔却亲历亲为,让认识他的那些人看到绝对惊掉下巴。 薄玉浔收起血压仪,“先吃饭吧,我在德昌楼定了一桌早餐,吃完早餐去做检查,已经帮你预约过了。” 话落病房门被人敲响,薄玉浔淡淡道:“进。” 韩烨推开病房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桶,看到明镜,笑眯眯的打招呼:“明镜,今天好些了吧。” 明镜含笑点头:“韩医生、麻烦您了。” “德昌楼的燕窝什锦粥,我五点就起来排队了,你要真想感谢我,那就赶紧养好身体请我吃饭,我要吃德昌楼的九江席。” 他可是听说德昌楼的幕后老板是沈舟,而明镜是沈舟认的干妹妹,肯定有内部优惠,毕竟九江席号称现代版满汉全席,千金难求,他眼馋好久了。 薄玉浔皱眉扫了眼韩烨,韩烨缩了缩脖子,偷偷给他个白眼。 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一个电话就让我五点爬起来去排队,在一群大妈小媳妇之间摧残,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明镜笑着应下:“那就包在我身上了。” 韩烨立刻喜笑颜开:“那我就天天早上排队给你买粥。” 排半个月的早队换一顿九江席,韩烨自觉还是很划算的。 薄玉浔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打开盖子,粥香四溢,瞬间弥漫整个病房。 薄玉浔盛了一小碗,用勺子扬着去热,小花立刻走过去:“薄医生,让我来吧。” 薄玉浔顿了顿,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确实不太方便照顾一个小姑娘,便将碗递给了她。 薄玉浔招呼韩烨:“你跟我出来。” 韩烨笑着对明镜摆摆手,跟着出去了。 “小姐,我听说薄医生对其他女人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唯独对你特别温柔,还亲自照顾你,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说着舀了一勺粥递到明镜嘴边。 明镜皱了皱眉,“不要胡说。” 小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姐您这容貌才华品德,将来也不知道什么男人才能配得上呢?” 小花的答案是,没有。 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 “曲飞台呢?”明镜岔开了话题,不想在薄玉浔的问题过多停留。 小花经提醒才想起来,她愣了愣:“是啊,曲少爷呢?” 明镜伸手:“我的手机。” 小花乖乖的从口袋里拿出来:“呀,没电了。” 明镜无奈,“把你的手机借给我。” 明镜输入一串号码拨通,一直没有人接。 挂断之后,她皱了皱眉。 小花说道:“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跑丢不成,大小姐您不用担心,我给叶剑哥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找找。” 明镜吃完早饭,就被薄玉浔抱到了轮椅上,由他推着去了放射科。 全套检查下来,时间来到了中午。 网上喧嚣尘上,现实中病房内却是风平浪静。 中午薄玉浔依旧定了德昌楼的饭,和明镜小花三人围着一起吃了,下午明镜还要做一个胸部的ct扫描。 明镜做ct的时候,薄玉浔就在ct室外等着,路过的医生护士忍不住的频频看向他。 薄玉浔置若罔闻。 明镜做完检查,薄玉浔推着轮椅,去小花园转了转。 今天天气很好,下午四点的阳光带着朦胧的暖意,柔和的不可思议。 “薄医生,你的爱人,有消息了吗?” 薄玉浔神色微顿,摇了摇头,想到明镜背对着他,出声说道:“还在调查。” “需要帮忙吗?” 薄玉浔以为她指的是冉家,现在的冉家风头正盛,但薄玉浔并不想再将明镜牵扯进来。 “我已经有眉目了,只要再等一些时日……。” 明镜眉眼弯弯:“那就好,如果薄医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薄玉浔声音里含了笑意,冲淡了眼底的悲凉:“好。” “薄医生,我们回去吧。” 薄玉浔推着轮椅,走在花园的青石板路上。 日暮西斜,打在少女墨色的发梢,挑染出一缕幽黄,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薄医生。”迎面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 当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对面那张脸迅速拉了下来。 虽然早知道明镜还活着,可亲眼看到她,眼底的嫉妒怎么都压不住。 她命怎么那么大,怎么就死不了呢? 高嘉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此刻微微有些皲裂,想到薄玉浔还在面前,迅速收敛了神色,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 “冉小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你出事的消息,可怕我吓死了,还是冉小姐命硬,阎王怎么都不收。” 这话听的让人很不舒服。 薄玉浔眉峰微蹙,冷冷的扫了眼高嘉。 薄玉浔素来是这么高冷的性子,高嘉倒也没怎么将他的冷脸放在心上,还寻思他对着明镜也这么冷,明镜跟他关系指定不是外界传的那样,肯定是明镜不要脸的倒贴,薄医生职业素养好,加上冉家都是不讲理的,薄医生孤零零一个人在江州,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想到这里,她就更讨厌明镜了,怀揣着解救薄医生于水火的重任,偷偷剜了明镜好几眼。 明镜微微一笑,优雅大方:“劳高小姐担忧,人之命数,自有天定,岂非人力所能扭转。” 一个蒋春岚都要不了她的命,命也实在是硬。 明镜四两拨千斤,让高嘉吃了个闷亏,高嘉讪讪一笑:“冉小姐说的是。” 薄玉浔推着轮椅从她面前走过,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高嘉眼睁睁的看着薄玉浔俊美清贵的面容离她而去,渐行渐远,走进了电梯,恼恨的跺了跺脚。 “薄医生,你早晚是我的。” 觉明大师为她所批姻缘八字箴言:月缺月圆、三思免悔。 她琢磨了很久,觉得这个老头故意糊弄人,姻缘命运如果靠一个老头的三言两语就能定了,那也太荒唐了。 她始终相信,命运和姻缘都是由自己决定的。 什么月缺月圆,三思免悔,见鬼去吧,她想要得到的东西,绝不会放手。 421 打牌 京州。 蒋春岚一连喝了三盅茶,从朝阳初升到日上中天,再到日暮西斜。 喝茶喝到低血糖。 蒋春岚拿起一块糕点,这是京州独玉坊的雪花糕,宫廷配方,普通人根本见不到。 刚拿起,门外传来脚步声,蒋春岚立刻将糕点放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信步走了进来。 来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双目不怒自威,一身凛然正气,下意识令人紧张。 蒋春岚站了起来,“程叔叔,多日未见,您越发精神矍铄了。” 男人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连个眼皮也没给她。 被晾了一天,又被人无视,蒋春岚也不见丝毫恼意,“早就想来拜访,一直苦于没有时间,还希望叔叔见谅,对了,婶婶身体还好吗?” 男人放下茶盏,发出“砰”的一声震响,双目如炬凝向蒋春岚。 蒋春岚下意识心神一跳,不动神色的笑了笑。 “看看你在江州干的好事,闹的乌烟瘴气的,你知道百姓都是怎么骂我们的吗?尸位素餐、公报私仇,这些年我实在太纵容你了,以至于闯下如此大祸。” “啪”的一声,茶盏摔碎在蒋春岚脚下,茶汤贱了蒋春岚一脚。 蒋春岚不动如山的坐着:“程叔叔,冉家太嚣张了……。” 话刚一出头就被对方打断:“冉家嚣张?我看嚣张的是你,申少剑没有管,轮得到你管吗?你以为你是谁?” 男人摆摆手,“算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这三个月你待在京州,哪也不许去,等调查清楚、安抚了民众之后,再讨论你的去留,至于wt,暂时先由夜鹰接管。” 蒋春岚愣了愣,猛然抬眸看着他。 “夜鹰?” 蒋春岚如坠深渊,这一刻明白了她到底败在哪里。 男人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小蒋,你是个有才华的孩子,只是,跟你母亲一样,执念太深了,殊不知害人又害己,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吧,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蒋春岚脸色微白,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 蒋春岚前脚刚走,后脚李岭走了进来。 “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李岭恭敬的垂下脑袋。 “薄玉浔的爱人于十三年前失踪,她的失踪可能跟蒋春岚有关,你协助薄玉浔一起调查。” 李岭应是。 “对了。”男人叫住准备离开的李岭。 “那个叫明镜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肉伤。” “那就好,网络舆论控制好,不能出现负面,该硬的地方要硬,该软的地方要软。” 李岭离开后,男人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帮佣低头走进来收拾地上碎掉的茶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来人。” 秘书走过来:“先生,有何吩咐?” “派人以我的名义前往江州慰问冉小姐,是我御下不严让她受惊了。” 秘书愣了愣,赶忙应是。 这冉家何德何能,能得程先生亲自慰问。 恐怕从此以后,冉家在江州的地位再无人敢僭越。 —— 随着江州警方法办了谢宏一行人,网络舆论在一星期后,渐渐得到止息。 程先生的秘书亲自前来江州慰问明镜,虽然一行十分低调,但消息还是流露了出去,在江州上流社会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说明什么? 连程先生都认可了冉家的存在,什么黑的白的,冉家从此之后,只是冉家。 冉博文彻底成为了过去,现在的冉家是冉腾霄和明镜做主的冉家,一个是商业大佬,一个是慈善先锋,双管齐下,冉家彻底摆脱恶名,一跃成为江州第一豪门。 更有趣的是,经此一役,冉腾霄以超越明星的容貌气质以及高不可攀的身家,成功卫冕国民老公这一称号。 曾有人统计,根据冉家名下的产业估算,冉腾霄的身价不亚于沈舟,甚至还有可能超越他,毕竟一张赌牌,就足以大杀四方,更遑论冉家旗下涉及各行各业那么多产业。 比沈舟年轻,比沈舟帅气,身价甚至超越沈舟,这三点集于一身,简直活脱脱小说里走出来的霸总,这些天在网上火的一塌糊涂。 这天最火的短视频平台土豆上一个娱乐博主发布的一条有关冉腾霄的剪辑视频,彻底将他推往顶流霸总的高位。 这是那天路人偷拍的冉腾霄从警局走出来的素材,男人一身黑衣,冷峻霸气,比电影明星还要俊美,气场爆表,再加上音乐剪辑,夺芳心于无形之中,这条视频迅速火爆,点赞评论过百万。 ——霄爷太帅了太帅了,把娱乐圈的男星秒成了渣渣啊,我的妈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家人们小说里的霸总活了活了啊,亦正亦邪、黑白通吃,帅度爆表、身价千亿,以前一直以为小说骗人的,原来是我格局小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不好,我宣布不追星了,我要追霄爷,这样的男人才是我的偶像啊,见过了霄爷,娱乐圈那群男星怎么跟智障似的,我以前是怎么粉下去的,连给霄爷提鞋都不配。 ——怎么才能嫁给霄爷?在线等挺急的。 ——楼上做梦比较快【狗头】 ——只有我最羡慕明镜吗?想象一下有一个这么帅这么有钱的大侄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不、我羡慕冉总,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姑,每天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差点把明镜忘了,她可是冉总的小姑姑,怎么办,两人有点好磕呢。 ——小姑姑和大侄子……我先磕为敬了。 “哈哈哈太好玩了,大小姐你不知道网友竟然磕你和霄爷的cp,还给你们起了个cp名你知道是什么吗?”小花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刷着平板,笑出了鹅叫。 明镜坐在病床上,手中拿了一本书,安静的看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孝敬cp,您是霄爷的长辈,他得好好孝敬您,您说好不好笑,这届网友太有才了,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小花捂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 “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这时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小花愣了愣,一个激灵猛然爬了起来,笑眯眯的打招呼:“霄爷,嘿嘿,没事没事。” 男人手中提着一个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看了眼明镜,皱眉:“医生让你好好养伤,看书伤眼睛。” 明镜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冉腾霄抽走她手里的书,打开保温桶:“新鲜的蚌粥趁热喝。” 一大早空运回来的象牙蚌,为了能让明镜吃上最新鲜的食材,他专门派了一艘直升机负责运输。 小花吸了吸鼻子:“好香好香好香啊……。” 明镜笑道:“我一个人吃不完,小花,你陪我一起吃吧。” 小花下意识瞥了眼冉腾霄,缩了缩脖子:“不了,大小姐您慢慢吃,我啃苹果就行。” “不能浪费粮食,你和我一起吃。”明镜语气虽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硬气。 冉腾霄咳嗽一声:“听大小姐的话。” 小花立刻飞奔过来,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深吸一口气:“杰叔的手艺真是绝了,一天不吃就想的慌。” 杰叔是冉家的大厨,祖上是御厨出身。 吃完饭有些无聊,小花就提议斗地主,正好三个人,斗地主再合适不过。 明镜没有异议。 小花偷看了眼冉腾霄。 冉腾霄点头:“行吧,不过只来三局,明镜还要午休。” 作为冉家人,怎么能不会纸牌呢,小花摸出一副扑克牌,洗牌的手势酷炫到不行,故意在明镜面前显摆。 “跟蝎子哥学的,怎么样,厉害吧。” 谢春和林峰还在配合警方调查,再有两天就能出来了。 “花拳绣腿。”冉腾霄轻嗤一声。 小花嘟了嘟嘴巴,霄爷真是的,就不能在大小姐面前给她留几分面子。 起牌前小花问道:“大小姐,您会斗地主吧?规则都知道吗?要不要我给您讲一遍。” 大小姐从小在尼姑庵长大,肯定没有玩过纸牌吧,她差点给忘了。 冉腾霄瞥了眼明镜。 明镜淡笑道:“看别人玩过。” “那我再给您讲一遍规则。”小花飞快的讲了一遍,明镜有认真听,“我记住了。” 小花心想大小姐没玩过纸牌,她可要照顾大小姐,不能让她第一局就输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先说好了,输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第一局小花的地主,小花嘿嘿一笑:“霄爷得罪了,大小姐,不好意思。” 双王三个二,这么好的一副牌她要是还能输了,她就不用混了。 先出一连顺子,小花翘着腿,神情很有些得意。 明镜脸上永远带着笑,看不出她的情绪,纤细的手指放下一行纸牌。 小花愣了愣,“好吧,大小姐你继续。” 明镜又放下一串牌,这下小花坐不住了,下意识直起了身子。 明镜亮了亮手里的牌:“报牌。” 小花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况,眨眼间大小姐就剩两张牌了。 这下子她不得不祭出双王。 明镜剩两张牌,唯今之计,只能拆掉她的牌。 小花出了一个壹,准备一点一点试探对方的底线。 明镜端起茶杯,微笑着抿了一口,淡淡笑着瞥了眼冉腾霄。 “过。” 小花明白了,大小姐手里剩一对儿双了,而且剩下的唯一一个贰在霄爷手里。 小花心底飞快的计算着。 冉腾霄一直沉默,轻飘飘的甩出来一张牌。 是农民手里唯一一个贰。 小花没有炸弹,双王也出了,她沉住气。 “过。” 冉腾霄挑了挑眉,甩出一对儿玖。 小花握了握拳头,咬咬牙,甩出了双贰。 现在来到了决胜局。 双王四个贰尽出,小花决定赌一把,出了双k,根据现有的牌面,她猜测明镜手里应该不是双a。 明镜微微一笑,将牌面翻过来。 “你输了。” 小花脸色一垮,哼道:“好啊,你们俩联合起来坑我,大小姐,你好狡猾,我看错你了。” 冉腾霄来了一句:“兵不厌诈,是你太天真了。” 小花捂着心脏,表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一边洗牌一边盯着对面的俩人,别说,网友不瞎,这俩人还真配。 一样的腹黑。 第二局冉腾霄地主,小花往明镜身边挪了挪。 这俩人势均力敌,有好戏看了。 小花这根搅屎棍在中间搅啊搅,冉腾霄再运筹帷幄,到最后比的就是心理素质。 明镜抓了一手烂牌,逆风翻盘。 小花竖起大拇指,“大小姐你太厉害了,我都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玩纸牌。” 明镜笑了笑:“很难吗?” 小花噎了噎。 好吧,大小姐是天才,不管学什么都快,她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第三局明镜地主,三人轮流坐庄。 明镜看到最后三张牌时,秀眉微蹙。 小花朝冉腾霄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咱们的机会来了。 冉腾霄稳稳的坐着,小拇指轻轻敲着牌面,神情悠闲。 小花的牌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她一看明镜和冉腾霄的神色就知道,明镜的牌不好,霄爷抓了一手好牌。 大小姐终于要输一次了。 这一局时间长了些,到最后比的完全就是心理素质了,明明三人玩的是最简单的纸牌,小花却仿佛以为来到了博金来最豪华的赌厅,压力感油然而生。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对面依旧在对峙的两人,小花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 “不好意思。”明镜翻开牌面,笑的从容浅淡。 柳眉如云,星眸清澈,含着温柔的笑意,似天边那缕若有似无的浮云,飘渺而难以捉摸。 冉腾霄挑了挑眉:“我输了。” 棋差一着,从容认输,这才是大将之风。 小花赶紧糊了牌:“不玩了不玩了,我感觉智商遭到了深深的碾压。”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冉腾霄喊了一声进。 叶剑推门快步走进来,当看到三人围着桌子在打牌,下意识愣了愣。 霄爷竟然还有跟人打牌的一天,叶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附在冉腾霄耳边说了句话,冉腾霄不露声色的起身。 “你安心午休吧,我去处理点事,有时间再来陪你。” 422 孝敬 赵蓁看了眼腕表,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 终于,看守所大门打开,一道身影蹒跚着走了出来。 “妈。”赵蓁立刻应迎了过去。 不过才几天,冉晴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两鬓生了霜华。 眼下青黑严重,看着就像没有休息好的模样,憔悴又狼狈。 看到赵蓁,冉晴抱着她哭了起来。 赵蓁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妈妈,让您受苦了。” 赵蓁看得出来表哥想给母亲一个教训,如果她选择帮助母亲,就忤逆了表哥。 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沉默。 也趁此机会让母亲长个教训。 冉晴满腹怨言,唠叨了半天。 看守所真不是人待的,虽然她是被单独关进一个房间里,可隔壁房间的几个女人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吼,比鬼片还可怕,她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吃的比猪食还不如。 “对了,万亨呢?” 一听冉晴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万亨,赵蓁脸色微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你说什么?明镜没死?”冉晴有些跟不上赵蓁的思绪。 她在看守所与世隔绝,外界发生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她怎么能没死呢?”冉晴眉头紧蹙,“难道是她跟冉腾霄联合演的一场戏?” 赵蓁心想她终于聪明一回了。 “这两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样的狡诈腹黑,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角色。”冉晴心有余悸的说道。 等赵蓁把中夏国际的事情给冉晴说了,冉晴震惊之后便彻底沉默了下来。 “西羽呢?”冉晴忽然问道。 赵蓁猛踩刹车,差点闯了红灯。 赵蓁这几天一直在查西羽的踪迹,然而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西羽手中握有青龙令,表哥不会放过他的,她找人盯着表哥,表哥那里有动静,她即刻就会知道。 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想,赵蓁包里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 赵蓁看了眼来电显示,迫不及待的接通。 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赵蓁本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挂断电话,脚踩油门,一口气蹿了出去,冉晴下意识抓紧了头顶的把手。 车停在小区门口,赵蓁拿出化妆包,一边补妆一边说道:“妈,我有点急事,您先回家吧,我晚上回来陪您。” 冉晴心中有许多疑问,但看赵蓁忙着化妆,到底忍下了,老老实实的下了车。 “对了,万亨他跟蒋春岚脱不了关系,表哥是不会放过他的,别想着救他出来,不然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冉晴脸色有些难看,“我到底还是他的姑姑,他不能做的那么绝。” “姑姑?”赵蓁不屑的笑了一声。 “他可不止你这一个姑姑。” 话落赵蓁驱车离开。 透过后视镜看到冉晴一直站在小区门口没有离开,直到逐渐变成一个黑影。 这一个星期,表哥天天去医院看望明镜,让冉家的厨师变着花样熬汤,为此还专门派了架飞机从国外运输食材,这根本不是以前的表哥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现在外界都传,冉腾霄对这位比自己小了快一轮的小姑姑格外孝顺,姑侄俩感情深厚,力破外界不和传言。 孝顺?实在太讽刺了。 表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为了明镜手里另一半青龙令? 也只有这一个理由了,不然说不通。 导航设置目的地时代广场,刚刚眼线来报,表哥和叶剑离开了医院,前往时代广场方向。 一定是西羽有了消息。 赵蓁心情略略有些激动起来。 西羽、这个名字流连唇畔,便轻易挑起心头的悸动与涟漪。 时代广场是江州最繁华人流量最多的地标性建筑,一到周末,人头攒动。 坐落在时代广场北面的时代大厦集商场与写字楼为一体,出入此地的多为白领精英阶层。 时代大厦实在太大了,仅进出口就有十二个门,这还不包括地下车库及紧急逃生通道。 “一队二队守着一楼的十二个出口,三队去负一楼,注意不要起冲突,就说霄爷有要事相商。” 叶剑吩咐之后,一群人迅速散去。 “霄爷,您说这西羽来时代大厦做什么?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仰头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微微眯起眼睛。 浅灰色高领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灰格子呢绒外套,脚踩一双白色板鞋,在这寒冷的冬日,男人温暖的像春日的一缕阳光。 身形挺拔修长,容貌冷峻如玉,杂糅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令他看起来格外吸睛。 远远望着,周身的气场和魅力,仿佛一线明星驾临。 路过的好几个女生频频回头打量,眼底有惊艳、有疑惑。 “有没有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明星?这颜值和身材,娱乐圈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大帅哥?” “全身都是大牌限定,就脚上那双鞋,gg联名款,有钱也买不到,肯定是个富二代。” 几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野心,以及毫不相让的高傲。 但是谁也没胆子出这个头,彼此打量着试探着,蠢蠢欲动。 其中一个穿着皮草的女人撩了撩波浪卷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扭着小蛮腰朝男人走了过去。 “你们说娜娜能成功吗?” “娜娜长的漂亮又有手段,上次把何少耍的团团转,这个也一定不在话下,这么极品的男人,可惜了。” 可惜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一个圈子里的,谁还不知道谁几斤几两啊,先让古娜娜去探探深浅,大家才好下手。 女人走过冉腾霄身边时,忽然“哎呦”一声,整个人就往冉腾霄身上倒。 冉腾霄抬步离开,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女人擦着冉腾霄的背倒在了地上。 “噗嗤”围观的几个女生捂嘴偷笑起来。 这摔的也太狼狈了。 古娜娜这一下摔的结结实实,她自认长的不错,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按以往的套路,她顺势就倒在男人怀里了,这一招屡试不爽。 没想到竟然失算了。 古娜娜咬了咬牙,盯着男人的背影,用娇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喊道:“先生~” 短短的两个字喊出了一唱三叹的婉约风流。 叶剑瞥了眼冉腾霄,轻咳一声,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这还是霄爷第一次被女孩搭讪,真够稀奇的。 冉腾霄脚步未停,头也没回的说道:“处理掉。” 话落径直离开。 叶剑挥了挥手,竟然是商场的保安朝古娜娜走了过去。 “抱歉这位小姐,请您立刻离开。” 古娜娜有些不甘心的喊道:“先生,您等一等……。” 她想追上去,走了两步脸色一变,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被保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古娜娜阴着脸推开保安:“滚开,别碰我。” 保安后退一步。 眼看男人没了影子,古娜娜沉着脸问保安:“那个男人是谁?” 保安摇头:“抱歉,我不能告诉您。” “娜娜,你没事吧。” 女伴们七嘴八舌的围过来,名为担忧,实为幸灾乐祸。 “哎呀娜娜你不是号称百人斩吗?竟然也有男人不吃你这一套,这样的男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随着几人的幸灾乐祸,古娜娜脸色越来越黑。 其中一个女人尖叫一声,“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说话的人正是潘晶晶,在看守所待了三天就出来了,她所在的网红圈天天聚会,凹名媛人设,实际上就是一群假名媛,拼单高级下午茶,只为了拍照没人喝。 以嫁进豪门为奋斗目标,为此大家每天都在努力着,看到谁榜上富二代了,绝对不会真心祝福。 大家看向潘晶晶。 “霄爷,冉家的霄爷啊,你们连他都不认识了吗?” 潘晶晶激动的差点撅过去,她眼睁睁错过了榜上霄爷的机会,悔恨的捶胸顿足,主要是她根本没想到过霄爷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霄爷?他就是传闻中的霄爷?” 一群女生瞬间炸锅,赶紧找镜子补妆,深恨今天出门没有画一个完美的妆。 富二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被潘晶晶和古娜娜“玩儿”过的何少就是最下等的富二代,家里有些家产,但跟江州的豪门还有些差距,只能算是小富。 能够得上豪门门槛儿的,最起码也得是叶家、高家、厉家这种层次,但是这些豪门子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家教也不错,轻易不会上钩。 现在江州豪门的格局重新变化,冉家一跃凌驾于所有豪门之上,冉腾霄这位传闻中的霄爷,以超越沈舟的身家成为江州所有女人的梦想。 然而这位霄爷只听其名,从未有人见过他真人。 “你确定是霄爷?”古娜娜猛的抓住潘晶晶的手臂,激动的声音几乎都变了形。 潘晶晶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好撒谎的,我之前和何少在情书音乐餐厅约会时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绝对忘不了,再说了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古娜娜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痛心疾首。 “我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霄爷从我面前走过去了。”仿佛看到一座金山从她面前长着腿跑了。 这可是全江州、不全国女人做梦都想嫁的乘龙快婿。 “娜娜,你也不亏啊,霄爷从头到尾都没看你一眼呢,看来他是不喜欢你这一款呢。”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捂嘴笑道。 古娜娜脸色黑沉。 “大家别慌,我听说霄爷他不近女色,二十好几了还没有女朋友,我怀疑他是不是gay,你们没见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年轻男人,啧啧……。” 白眼瞬间瞪向说话的女生。 “胡说,霄爷怎么可能是gay,绝不可能,让霄爷听到你这么败坏他的名声,有你好果子吃。” “对了,谷喵喵呢,可以找她探探消息。” “人家现在可不得了,一炮而红,各大经纪公司抢着签她,她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一提起谷喵喵,大家眼底的嫉妒怎么都掩不住。 以前谷喵喵就是个不入流的网红,拼命想挤进她们圈子里,然而没人看得上她,数次将她拒之门外,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流量大半夜去双龙桥直播。 谁知道她运气那么好,恰好拍到了爆点,账号一炮而红,听说签约了星光娱乐,这是要往娱乐圈发展。 星光娱乐是冉家旗下的产业,谷喵喵阴差阳错也算帮了明镜一把,冉家这是对她的回报吧。 想到这里,大家更酸了。 今天聚会本来叫了谷喵喵,想从她那里打探些消息,谁知谷喵喵理都没理她们。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谷喵喵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这一真理。 她要是进了星光娱乐,岂不是离霄爷更近一步,近水楼台先得月。 谷喵喵她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 一群人在这里愤愤不平,另一边,叶剑偷偷瞥了眼冉腾霄。 冉腾霄等电梯的时间,抬手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随性优雅。 “你想说什么?” 叶剑轻咳一声:“霄爷,您知道您现在有一个称号吗?” 男人挑了挑眉。 叶剑盯着冉腾霄的表情:“国民老公,全社会少女的梦,霄爷这个称号成了流行词,您的短视频全网爆火。” 男人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始终淡淡的。 叶剑心想霄爷这等境界非凡人能比,跟大小姐有的一拼了。 他随口感叹道:“更有趣的您知道是什么吗?网友给您和大小姐取了个cp名,您绝对想不到是什么名字。” 冉腾霄沉默着瞥了眼叶剑。 叶剑太了解霄爷了,他这是等着下句呢,终于有霄爷感兴趣的话题了。 叶剑乐颠颠的说道:“孝敬姑侄,大小姐是您长辈,您孝敬她是应该的,娱乐圈cp名都是取谐音,这届网友实在太有才了。” 叶剑自己看到的时候都乐了半天,他还怕霄爷知道了不高兴呢,看霄爷今天心情挺不错的,头脑一热就说了出来。 冉腾霄眸光微眯,深邃的眼眸深处似有一缕幽光闪过,迅即消散于浩渺烟海中。 薄唇轻勾,似笑非笑。 ------题外话------ 霄爷腹黑,小曲玩不过他 423 山庄 “电梯到了。” 这是vip专梯,空间又大又干净,关键是私密性好。 冉腾霄走进去,叶剑摁了二十七层按键。 随着数字飞快跳动,叶剑快速说道:“不可说娱乐公司,由一个叫庆争的男人管理,涉及演员歌手的演艺经纪以及影视项目的投资发行,但实际上这家公司背后的最大股东是大小姐。” 西羽一露面就来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娱乐公司,等查明这家公司背后的老板,就明了了。 西羽和明镜关系匪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不想露面,没有任何人能查到他的行踪,他故意透露消息,那便是故意引着霄爷前来。 引线抛出来了,不上钩那就太不给面子了。 电梯停在二十七楼,电梯门一打开,迎面就是不可说娱乐公司的招牌,硕大醒目,绽放在莲花之上,傲然中透着几分静谧。 这一整层都是这家公司的,足以见得其经济实力。 前台小妹露出标准的甜美笑容:“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 一个“吗”字卡在喉咙眼,前台双眼大睁,满目惊艳。 公司签了很多帅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每天面对那么多大帅哥,前台的审美早已提高了,一般的帅哥根本入不了眼。 但这位却不同,不仅帅,关键是气质,内敛沉稳,霸气矜贵,简直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 庆总签的帅哥里,可没有这一款啊。 前台满眼花痴,早已忘了自己的责任。 男人身后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哥,只是气质有些凶煞,一看就不好惹。 浓眉大眼的帅哥手指叩了叩桌面,沉声道:“我们找西羽。“ 西羽?前台一脸疑惑,西羽是谁? “一个戴口罩帽子的黑衣少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前台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找小董的啊,不早说,我这就给小董打电话,你们是他什么人?” 前台边问边拿起电话。 叶剑浓眉紧蹙:“什么小董,我们找西羽。” 对方一个眼刀扫过来,前台差点吓哭,看到走出来的男人立刻仿佛看到了救星般喊道:“庆总,他们要找西羽,可是咱们公司没有叫西羽的啊。” 冉腾霄扭头,眯眼打量着走出来的男人。 对方也在打量他,只是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原来是霄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男人虽是说着赔罪的话,神情却没有丝毫卑膝。 微微抬起下巴,端的是高傲冷矜。 “庆总,久仰大名。”冉腾霄轻轻点头。 对面的男人很年轻,容貌普通,一双眼睛却极亮,隐隐透着一丝媚态…… 用媚去形容一个男人,似乎有些不妥,但这是冉腾霄看到这双眼睛时,唯一的想法。 有趣! “当不起霄爷的夸赞,既然来了,就请喝杯茶再走吧。” 冉腾霄应下,随着对方走进了办公室。 冉腾霄一露面,立刻就在公司引发了海啸。 这位近期的大红人她们搞娱乐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这位全网热议的国民老老公新鲜出炉的江州首富,就这样出现在公司了,还成为了庆总的座上宾。 一时间公司内各种猜测都有。 “去年的明前龙井,跟霄爷家的恩施玉露自然没法比,凑合喝吧。” 冉腾霄握着茶盅,隔着袅袅茶雾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整个歪靠在沙发里,慵懒又痞气,乍一看不像个正经人,但仔细看,男人的一举一动莫名有种风流优雅的感觉。 “我是追着西羽来的。”冉腾霄直接开门见山。 郑青挑了挑眉:“西羽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在哪里听过呢?” “啊想起来了,你们青龙会的赌神,连霄爷也输在他手里,这种人才,真想见见呢。” 冉腾霄笑了笑,目光落在落地窗外,整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站得高,果然看得更远。”白天的双龙桥上车来车往,巨龙腾空,更显霸气威严。 郑青啧了一声:“听说你们冉家大小姐前几天在双龙桥上出了事,现在人没事了吧?” “庆总似乎很关心明镜?” 郑青哼道:“我是立誓要做你小姑父的人。“ 冉腾霄剑眉微蹙,眼风如刀扫向郑青。 郑青丝毫不为所怵,还有闲心吃茶,悠然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的不敢保证,对你家小姑姑一心一意,我还是做得到的,怎么样?这笔生意还是很划算的。” 冉腾霄脸色冷了下来,“咚”的一声,瓷杯砸在大理石桌面上,起身就要离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荒唐至极。”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做梦比较快。 郑青双腿搭在大理石桌面上,懒散的仿佛没骨头一般,一双狐狸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流光,稍纵即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蒋春岚含恨离开,焉知她会不会卷土重来,这斩草嘛、一定要除根,不然春风一起,这小火苗欻欻蹿的飞快,霄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男人慵懒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冉腾霄眯了眯眼,缓缓转身。 男人依旧没个正形般瘫在沙发里,抱着手机在玩。 背对着冉腾霄,冉腾霄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微信聊天框里都是对他的吐槽。 ——你这个便宜侄子真够二的,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那小眼神嗖嗖射的飞快,我说是你小情人,好家伙简直想吃了我,对你心思不纯啊我的小乖乖。 ——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让这家伙占了你便宜,薅我花不说还想连盆抱走,想得美他。 消息发过去,对方没有回复。 郑青也不指望她回复,聊天记录从来是她自言自语,偶尔得对方回个“嗯”“好”的就算是烧高香了。 “庆总什么意思?” 郑青打字的手指顿了顿,挑眉看了他一眼。 “蒋春岚在江州根植多年,办了一个谢宏,还有下一个谢宏,防不胜防,你要想想她是干什么的,最擅长卧底潜伏,就靠一个禹江就能掀了你们冉家老巢,故技重施一回,啧啧霄爷你这小身板儿扛得住吗?” 冉腾霄并未因对方的无礼言语而动怒,他拧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未来小姑父啊。” 眼看对方真的要怒了,郑青赶紧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忽然抛了个东西过来,冉腾霄下意识接住。 是一个u盘。 “我可是看在你小姑姑的面子上才帮你的,当你小姑父的聘礼、应该够了吧。”郑青自我感觉良好,边说边点头。 冉腾霄忍着把u盘砸他脸上的冲动,冷声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哈哈。”郑青夸张的笑了起来。 “你先看看u盘里是什么东西吧,一个人情就想打发了我,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郑青边说边打量对面的男人,别说,这身高长相,真是极品了。 又是最近的网络爆点人物,仿佛一个行走的流量库。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要真想还我人情,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冉腾霄淡淡道:“我要先估量这里边的价值,才好商量。” 郑青点头,“生意人,理解理解。” 冉腾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郑青扬眉喊道:“好走不送。” 人没了影儿,郑青冷笑了一声,摸了摸打理的油光呈亮的短发。 借刀杀人、蒋春岚,不是只有你会这一招。 阿雨的帐,我要一笔一笔跟你算。 摸出手机,郑青拨了个电话,眼神冷的摄人。 “出来陪姑奶奶喝酒。” ——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车流中。 男人膝盖上摊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读取进行中。 突然屏幕上弹出一个跳钢管舞的女人,越跳动作越火辣。 冉腾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啪”的合上了电脑。 深吸口气,调整好呼吸,冉腾霄黑着脸再次打开电脑。 女人跳完舞,媚眼如丝的勾了勾手指,同时响起勾魂的音乐: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冉腾霄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被人耍了…… 他瞬间在心底已经给郑青选好了一百八十种酷刑,就在他准备合上电脑的时候,一个文件包正在解密中。 很快文件夹打开,一串名单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冉腾霄正常速度看完,文件自动销毁。 他沉默的坐着,久久没有出声。 车子开进冉家庄园,停在大厅门口。 叶剑从副驾驶座上回头,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霄爷?到家了。” 冉腾霄猛然抬头,眸底灼灼星火滚烫燎人,叶剑心头猛然一抽,下意识垂下了脑袋。 “去接林峰回来,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林峰自从上次被警方带走后,便单独关了起来,蒋春岚离开江州后,谢宏被法办,由京州来的稽查组接手,林峰一直在配合稽查组调查,如今调查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林峰随时能回来。 叶剑应是,冉腾霄下车后,叶剑命令司机开车再次离开庄园。 “霄爷。”冉管家恭敬的迎上来。 冉腾霄走进书房,管家端着茶水走进来。 “霄爷,大小姐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冉管家欣慰的说道:“文爷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冉管家心口一寒,讪讪一笑。 “出去吧,我处理点事。” 冉管家应是,走了两步,转身看了眼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有些事情、霄爷忘了,看来他必须要提醒一下了。 ——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嗡嗡震动着,小花问道:“大小姐,您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明镜正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安静的看书,闻言放下书,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自郑青的吐槽。 明镜重新合上手机,她想了想问道:“小花,是不是快过年了?” 小花掰着指头算:“今天是一月二十一号,呀,再有十二天就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又一年了,不过今年有大小姐跟我一起过年,我很开心。” 小花刷着手机,“大小姐,您能不能带我去云梦山庄啊,每年的这个时候,云梦山庄的梅花开的最美了,可惜无缘得见,不过云梦山庄可是大小姐您的私人产业,我能走个后门不?” 小花双眼一眨一眨的,乌溜溜的写满了期待。 明镜想了想,白净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容。 “我这次遇险,让亲朋好友担心了,所以我准备于年前在四季山庄举办一场赏梅宴,不仅你能去,你也可以邀请好友去玩。” 小花激动的跳了起来:“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带朋友去吗?” 明镜笑着点头。 小花捧着手机开始给好友散播消息去了,四季山庄赏四季风景,冬梅秋菊,春桃夏荷,遍览四季美景,早已成为江州乃是全国人民最向往的胜景。 以前偶尔会在公益日那几天对外开放,但也限流,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来越多的人吹捧四季山庄的美景,但也有太多的人看不到,时间一长,四季山庄就成了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现在四季山庄成了明镜的私人产业,没有她的应允,没有人敢踏进去一步。 “若没有欣赏它的人,梅花再绚烂,也不过是凌寒独自开罢了……。” 明镜喃喃着,这时病房门打开,薄玉浔走了进来。 “量了血压我就走,下午赶台手术。” 这些小活他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亲历亲为。 包括明镜腿上的伤,全部是他亲手换药包扎。 明镜看着他。 “高压一百二、低压八十一,正常范围。”薄玉浔熟练的收起血压仪。 明镜淡淡道:“薄医生,你不开心吗?” 薄玉浔收血压仪的动作微顿,下一刻不动声色的起身,“没有的事,可能是最近连着几台手术,精力有些不济了吧。” “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看你,药记得按时吃。”薄玉浔交代了几句匆匆离开。 关上病房门,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424 深渊 “二哥,你为什么躲着我?”女子踩着高跟鞋迎面走来。 边走边撩头发,端的是一个妩媚多情。 薄玉浔脸色冷沉,抓着她的手匆匆将她带离,一直到楼梯间才停下。 他甩开手,仿佛甩开了什么憎恶的脏东西,“我说过,不许来医院找我。” 女人咯咯娇笑起来,笑声戛然而止,眸光染了一层厉色:“我说二哥不愿见我,原来是忙着给冉小姐献殷勤,人家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也怪不得二哥动了心呢。” 薄玉浔眸光冷冽如刀,寸寸剐过面前女人的脸,女人脸色有片刻的皲裂。 “闭上你的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原来冉小姐就是你的底线啊,那正好,我去会会我这位未来二嫂。”女人转身离开。 “够了。”薄玉浔冷声喝道,额角青筋暴跳,明显忍耐着极致的愤怒。 背对着薄玉浔的女子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拆穿你,你也别给我添乱,我们彼此相安无事,若你一次次蹬鼻子上脸,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男人语气阴冷嗜人,他是真的动怒了。 薄玉姜皱了皱眉,转身看了他一眼:“原来你真的很在意她,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此她非彼她,彼此心知肚明。 她因这个男人的痴情而被吸引,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 薄玉姜眼神很受伤,仿佛被背叛的人是她一样。 “我对得起谁,与你有何干系,滚,别让我再见到你。”薄玉浔别开眼,已经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薄玉姜摇了摇头:“薄玉浔,你真让我失望。” 话落提着包快步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杂音,在这安静的楼道内,搅的人心神不宁。 走出医院大楼,薄玉姜回身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薄玉浔,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就让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手机响起信息铃声,薄玉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来自李姣姣的微信消息——玉姜姐姐,在忙吗?我家新开了一家茶园,新店开业,请您喝茶呀【乖巧脸】 ——没时间也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联系我,我随时给您留着最好的包间。 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语气各种卑微。 薄玉姜勾了勾唇,回了个好。 江州这些名媛,八辈子没见过男人,见着京州来的,立刻不要脸的贴上去,想登薄家的大门? 做梦比较快。 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路上接到不可说娱乐公司总裁助理的电话,通知她下周末在皇冠大酒店举办云上风开机发布会,作为原著作者邀请她一同参加。 “薄小姐,邀请函会以信函的方式发送至您所住的酒店,请注意查收。” 这种规格的发布会,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入内。 挂断电话,薄玉姜从包里摸出粉饼,打开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 看到镜子,她就想起了明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夫人计划失败,狼狈离开了江州,接下来还要面对来自程先生的问责,自身难保。 夫人最大的失败是低估了对手,冉腾霄不是冉博文,明镜也不是禹江。 不过夫人在江州多年,也不是赏花闲聊的,江州这片沃土,如果夫人是一棵大树,那么她的根早已深入土壤之中,密不可分。 这样就想让夫人认输,未免太过天真。 幸而夫人有先见之明,在出事前就将名单交给了她,她本来不想插手江州的事务,但是明镜、这个身上有着姜雨影子的女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令她非常不舒服。 她讨厌那张美丽的脸,以及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温柔从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那张脸,她要亲手摧毁。 路过一家蛋糕房,是江州很有名的醉妃西点,薄玉姜示意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店里买了几块蛋糕。 从蛋糕房出来,迎面一辆黑色轿车驶过,车窗半降,男人英挺俊美的面容一闪而过。 薄玉姜浑身血液逆流,蛋糕“啪”的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去捡,慌忙上了出租车。 “走,快走。” 正在刷视频的司机吓了一跳,“怎么了?” 薄玉姜额角突突直跳,厉喝道:“快开车。” 司机愣愣的启动车子,身后传来女人的低吼:“掉头。” 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数不尽的恐慌和焦虑,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司机正准备调头,对方忽然说道:“不、追上去,前方那辆黑色辉腾,给我跟上去。” 司机瞪大眼睛,忽然一个激灵:“那可是特殊车牌……。” 话还没说完,一沓人民币甩了过来,哗啦啦犹如天女散花。 司机瞬间来了精神,一脚油门轰到最大,“坐好喽。” 薄玉姜紧张的抓紧坐垫,精心修饰过的美甲劈了都未知,双眸始终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 对方的车始终不紧不慢,出租车司机也是老油条了,跟的不露痕迹,一路下来,倒也没露马脚。 最终车子开进了一家娱乐城,非vip客户禁止入内。 薄玉姜犹豫了半晌,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从正门混进去。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在作死,她应该立即转身离开,前方等待她的也许是万丈深渊,但鬼使神差的,她偏偏要闯上一闯。 夫人召唤了夜鹰多少次,均被他找借口拒绝,夫人刚一离开江州,他便出现在了江州。 来自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怀疑夫人此次计划的失败有没有夜鹰的功劳。 如果能抓住他的把柄……薄玉姜胸口微微起伏,那么她就再也不用怕夜鹰了。 迎面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同龄的男性,其他几人身边都有女伴,唯独为首的男子孤身一人。 薄玉姜计上心来,装作崴了脚的样子,她身材好,背对着众人,一袭红裙十分吸睛。 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对方。 叶晟看着女人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恍惚。 很快他反应过来,走上前问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我的脚崴了,好痛……。”女子娇柔的声音简直酥麻到了骨子里,那柔如蒲柳的身姿仿若无骨般倒向了叶晟的怀里。 叶晟下意识接住了娇躯,愣了愣,一股幽香飘向鼻尖,令人有些醺醺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子连忙退后一步,一时没站稳,眼看着又要往旁边倒去。 叶晟立刻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微微一笑:“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薄玉姜有些羞恼的皱起眉头,“公子把我当什么人了?” 叶晟笑了笑,目光凝着在这张妖艳狐姬般的面容上,眸底掠过一抹兴味。 “开个玩笑,美女别介意。“ 薄玉姜娇哼一声,尾音勾的人心底痒痒的。 身后的几个男人跟着起哄,“叶少,今天正好你没带女伴,我看这就是缘分,你就收了吧哈哈。” 叶晟绅士般伸出一只手,挑眉笑道:“美女可愿与我共度良宵?” 薄玉姜咬了咬牙,似乎有些纠结,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张俊脸,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有男朋友。”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 叶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可是我男朋友背着我出来偷腥,我是偷偷跟来的,我刚才亲眼看到他带着一个女人进了里边,我……我那么信任他,不听我妈的劝非要跟他在一起,结果他就是这样对我的……。” 女人说着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我见犹怜,看的人心都碎了。 叶晟挑了挑眉,“原来是这样,美女别哭了,我带你进去,渣男就该好好教训。” 女人抹了抹眼泪,“谢谢你。” 叶晟抬了抬手臂,薄玉姜犹豫了一下,主动挎了上去。 转身的那刻,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女子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一双犹如被水洗过的眼睛飞快的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稍纵即逝。 —— 男人推开包厢门,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熏天的酒气裹挟着夸张的音乐齐齐涌来,听的人耳膜鼓痛。 “你来晚了,自罚三杯。” 白皙修长的美手握着粗犷的啤酒瓶在三个海碗大的玻璃杯里倒满啤酒,推到对面。 横躺在沙发上的女子一袭低胸红裙,火辣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一头波浪卷发犹如海藻般肆意横生,勾勒出一张精巧的巴掌脸。 女子媚眼如丝,犹如一团雾气若隐若现,勾的人脸红心跳。 男子大步走进来,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喉结滚动。 女子秀眉微挑,轻轻拍掌:“老大英姿不减当年啊,还是那么让人心折。” 虽是笑着,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绝美面容冷艳如刀。 “啪”男子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很快被震耳的音乐声掩盖。 男人拧眉看向沙发上横卧的女子。 “怎么不装了?” 女子撩了撩长发,长叹道:“我这个孙猴子,怎么翻也翻不出您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何必多此一举呢?” 阔气的一摆手,“今晚我请客,随便喝。” 男子走到控制台,将音乐关掉,包厢内瞬间安静了。 神清气爽。 女子端起一杯酒,在手中轻轻晃荡着,灯光在姜黄色的酒液中折射出绚丽的光芒,迷离了双眼。 “阿雨,你在天国可还好?记得托梦给我,凶手是谁,让我替你报仇。” 男人背影僵了僵。 “作为阿雨曾经的师父、你难道不想替阿雨报仇吗?”女子眸底尽是冷意。 男人始终沉默。 女子冷呵一声:“前几天我见到一个和阿雨容貌酷似的女子,我瞧着,似乎是照着阿雨的模样整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夜鹰缓缓转身:“你想说什么?” “我继续查下去,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个长的像阿雨的女人,是京州薄家的大小姐,更巧合的是,薄小姐四岁走失,十三年前才被寻回,而她回薄家的时间,正是阿雨出事的那段时间,我掐指一算,年龄也跟阿雨一样,干咱们这行的,有这么多巧合,你觉得还是巧合吗?” 话落她猛然将酒杯砸向男子,“夜鹰,你不仅害死了阿雨,还让人顶替了她的身世,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么做对得起阿雨吗?” 她早就对薄玉姜的身份起了疑,继续查下去漏洞太多了。 对方自以为这个世上无人见过阿雨的真容,自然无人拆穿。 酒杯砸在男人脚下,酒液溅在了男人裤腿上,男人不慌不忙的转身,双眸漆黑若渊,深邃神秘,泛着幽幽的冷意。 郑青下意识怵了一下,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抬起下巴借此掩饰。 “你欺骗了她,害死了她,还夺走了她最在乎的亲人,你一直知道,阿雨做梦都想找到自己的亲人,阿雨也是你亲手带大的,你怎么忍心如此伤害她?” 郑青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阿雨、我苦命的阿雨……你到死都不知道,你不是孤儿,你有父母,有哥哥,你本可以很幸福……。” 你明明是高贵的公主,却沦落尘泥,卑贱而死,至死都不能有姓名。 你温柔貌美、优雅多才,然而世人皆不知,你死后留下的只有骂名和轻贱。 而这一切不公,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引起的。 是你最尊敬、最崇拜的男人、亲手将你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男人薄唇蠕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像是费力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晦暗苦涩。 他说:“是我欠她的。” “你欠她的太多了,你到死也还不清。” 风吹过纱帘,寒意簌簌,凉意浸骨。 面前的书页被风吹起,翻过了一页,犹如尘封的往事,被撕开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血肉模糊。 少女望向窗外的冬阳,面色无悲无喜,仿佛听着的,是一个故人无足轻重的过往。 放在一侧的手机,静静的搁置在通话界面上,秒数无声溜走。 425 报应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记得了……。“ “哈哈她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有野种才没有名字,她肯定是爸爸妈妈乱搞才生出来的,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真的好可怜哦。” “我们都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只有你没有爸爸妈妈,你不配待在这里。” 小女孩缩在角落里,麻木的目光望着面前一张张年幼的刻满嘲讽的脸。 她忘记了名字和来历,忘记了父母和亲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父母。 每一夜辗转反侧的梦里,有女人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温柔怀抱,有谁一声声的喊小妹…… 天亮了,是受不尽的欺辱与谩骂。 在孤儿院,每一个孤儿都渴望被领养,重新获得家人和关爱。 而一个格外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无疑会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在这个小型的社会场中,大家像被关进兽场的斗兽,被现实逼着成熟、逼着冷酷、逼着角逐,无关年龄、而是人性。 若漂亮就是原罪,那么她罪无可恕。 “咦?这是什么?” 有个女孩眼尖,看到了她脖子里挂的红绳,眼疾手快的一把抢了过来。 女孩纤细洁白的脖颈被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哇、好漂亮的玉锁。”一群女孩从没有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玉锁,齐齐惊叹起来。 小女孩愣了愣,“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嘻嘻,现在在我手里,是我的东西了。” 那从来安静沉默的小女孩忽然冲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去抢那把玉锁,被一群比她大的女孩围殴,女孩被打的鼻青脸肿,倒在地上一次次重新爬起来,瘦弱的身躯仿佛有着永不止息歇的力量,漆黑的眼眸中绽放出无畏的光芒,令她矮小的身躯看起来是那么高大。 “她……她就是个疯子,这把玉锁谁稀罕,给她就是了。” 玉锁掉在她的脚边,磕破了一个角,她蹲下身捡了起来,重新把玉锁挂在脖子里,把缺的那一角埋在了院子里的大槐树下。 年幼的她还不知道这把玉锁本身的价值和含义,她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这个玉锁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天晚上,她开始发烧,孤儿院的老师没当回事,找了些成人才能服用的药给她服了。 孤儿院里又来了领养人,听闻来头很大,院长提前两天准备,把每一个孩子都打扮的漂亮漂亮的,专门给每一个孩子换了新衣服。 而她、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院长嫌晦气,怕惹恼了那位大人物,把她关在了小黑屋里。 她听着门外传来兴奋的欢笑声,那群孩子幻想着被领养后的幸福生活,展望未来的人生,而她躲在黑暗中,等待死神的降临。 悲与喜、并不相通,在她一点一点的与这个世界剥离的时候,她看到了光。 什么是光? 是即将枯竭的生命中一滴珍贵的水源。 是绝望的深渊中、伸出来的那只手。 少年时的他、冷酷、沉默、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刀,一切的锋芒敛于那双漆黑若深渊般的眸底。 所有人都怕他,唯独她不怕,也许天生胆子大,也许少了根筋。 她一直以为、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人真的不能高估自己,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失望吗?也许吧。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在她选择脱离孤儿院,被他带走的那一刻,她便该预料到最坏的结果。 也许一开始心有不甘、心怀怨恨,可随着天长日久、那些不甘和怨恨早已被岁月稀释、在日复一日的佛法熏陶下,秽心渐除。 那么你所追求的是什么?这个红尘中,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所求、不过一个公道。 那是她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缕执念。 一声叹息轻轻飘落在风中,随晚风一同散去,化归天地。 渡人如渡己、渡你亦是渡我。 —— “你欠她的,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男人目光沉痛。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那个假货给我解决了,我看到她就觉得恶心,就想到阿雨的委屈和不公,那个贱人她凭什么理直气壮的享受阿雨的一切?” 郑青说着说着就来气,什么玩意儿。 夜鹰从来不会怀疑郑青的能力,鬼面青鸾,千变万化,逃得过众生的眼睛,自然、众生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当年我被夫人派去国外执行一项绝密任务,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能让夜鹰亲口向她解释,已经很了不得了,郑青愣了愣。 因为她自己都没想到夜鹰能开口解释。 简直破天荒头一遭。 夜鹰这个人,绝不会说谎,他既然这么说,那必定是真的。 “蒋春岚的调虎离山之计,阿雨知道的太多了,知道你护着她,就把你调往国外,她好趁机下手,还有,那个假货她也是wt的人,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是蒋春岚让她冒充阿雨的吧?那只能证明,蒋春岚早就知道阿雨是薄家的千金,她害死阿雨不说,还找人冒充,欺骗阿雨的家人,恶毒的令人发指,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替阿雨报仇。” 郑青早已捋出来一切的前因后果。 她冷冷的望着面前的男人:“这十几年间,你有无数的机会替阿雨报仇,可是你没有,你的沉默才是对阿雨最大的背叛,如果你还有良心,你就拨乱反正,把那个假货给我解决了。” 这时门口探进来一颗脑袋:“老大,有情况。” 当看到烈焰红裙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双眼噌的一下亮了。 这……这是狐狸精转世吧…… 那女子柳眉微挑:“说吧,什么情况?” 龙二看看夜鹰,对方点了点头,龙二心底嘀咕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遂老老实实的说了。 郑青一听是薄小姐,雷达瞬间响了。 瞥了眼夜鹰,似笑非笑:“真是属狗的啊,闻着味儿就来了,作死的东西。” 庆争的时候,一个男人总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吧,那太掉价了。 但是现在嘛。郑青挺了挺胸,气势汹汹的杀了出去。 走了几步,忽然杀回来,拿起扣在茶几上的手机,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斜着瞥了眼龙二,龙二呆呆的站在原地,几乎石化。 “小弟弟,你挡着姐姐的路了。”红唇里吐出来的,仿佛是香气,比喝了高浓度的白酒还醉人。 纤细的涂了红寇的指尖轻轻点在龙二胸前,龙二愣愣的被推开,眼睁睁的看着美女从他面前走过。 盯着那道背影,真真是纤侬有度,凹凸有致,仿佛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那一刻,他是真的理解了古代的君王不早朝,祸国妖姬真的存在。 直到人没了影子,龙二下意识滚了滚喉咙,扭头看了眼夜鹰。 “老大……。” 大晚上的,老大跟一个美绝了的女人在包厢里“密谈”,委实有些不正常。 这可不是老大的风格。 夜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龙一一个激灵,立刻转身跑了。 老大的死亡凝视,不是每一个勇士都能顶得住的。 夜鹰走到沙发后坐下,桌子上一字排开,全部是开了盖的啤酒瓶,其中有一半是被郑青荼毒过的。 夜鹰拿起其中一瓶啤酒,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瞬间一瓶啤酒见了底。 空的啤酒瓶扔在地上,“啪”碎成了渣。 “再来。”夜鹰继续捞过一瓶啤酒。 仰起的双眸被包厢内细碎的灯光折射出一层晶莹的水光。 —— “嗒嗒嗒”,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杂音。 只是在音乐声震耳欲聋的包厢内,无人听得见。 “叶少,我去趟卫生间。”薄玉姜正准备起身,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酒喝多了,得去放放水,一起吧。” 薄玉姜皱了皱眉,这个叶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门外,侍应生端着托盘路过,满目惊艳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红裙女子。 女子绽颜一笑,霎时犹如万花盛开,盛妍至极。 侍应生双目痴痴的望着。 女子顺手拿走了托盘上的一杯香槟,站在了包厢门前。 另一只手顺势抬起撩了撩长发,一举一动优雅至极,极尽妩媚风流。 这不是叶少的包间吗?难道这个女人是叶少的人? 可是他记得叶少带来的女伴并不是她,虽然没有面前的女人漂亮。 恰在此时,包厢门打开,一个女人迎面走了出来。 女人下巴微抬,二话不说将手中的一杯香槟悉数朝对面的女人脸上泼了过去。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那精致的妆容因这杯香槟而变的颇为狼狈,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鬓边,犹如落水狗一般。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迎面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她扇懵了。 身后的侍应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好疼的感觉。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就会在外面勾引男人,你娘没教过你做人的本分,那姐姐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女人冰冷的嘲讽犹如一把尖刀,刀刀往心尖捅。 薄玉姜被扇的猛然往后退了几步,跌进了身后的叶晟怀里。 叶晟下意识接住她,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只见女子的右脸迅速的红肿起来,看起来十分狼狈。 叶晟愤怒的抬头,要怒骂的话在看清对面的女人时,忽然哑声了。 他痴痴的看着,满目惊艳,久久说不出话来。 薄玉姜咬牙暗恨,当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愤怒之中夹杂着深深的嫉恨。 “哪儿来的疯狗,随便吠人,我根本不认识你,别在这儿乱咬人。” 叶晟的一群朋友听到动静全都围了过来,也听清了对方刚才骂薄玉姜的话,言外之意薄玉姜就是小三儿? 当看清对面的红裙女人,反应比叶晟还夸张。 “原来是榜上新的高枝儿了,向葵,你这个女人真够不要脸的,说你是公交车都侮辱了公交车,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喂,叶大少,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口味就这么不挑的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咽的下去,我真是佩服你啊。” 薄玉姜、她还不配这个名字,叫出来都是对阿雨的侮辱。 在听到向葵这个名字的时候,薄玉姜眸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下意识抓紧了叶晟的手臂,指甲深深的掐进血肉之中。 叶晟吃痛,皱眉甩开了她的手,再无一丝往昔的温情。 “你叫向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值即正义,对面的女人实在太漂亮了,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美女的话,不该被怀疑。 美女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微微一笑,端的是一个风流妩媚,一袭红裙绝美如画,把一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再看看同样红裙的薄玉姜。 一样的红裙,效果却是云泥之别。 若说对面的女子是国色天香的牡丹,盛妍至极,那么一身狼狈的薄玉姜就是路边的喇叭花,除了有花之形,毫无花之韵,一身廉价气息。 郑青欣赏着薄玉姜、不、应该叫她向葵——的狼狈,不够啊、这还远远不够。 相比于阿雨受到的委屈,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快刀斩乱麻并不够解气,她白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必须让她一点一点的偿还。 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贵族名媛的身份,薄家的千金,薄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薄玉浔的孪生妹妹,多么高贵的身份,是京州多少名媛公子争相追捧的天之娇女。 那就把她最在乎的一切撕碎给大众看,让世人皆知她的虚伪与丑陋。 还给阿雨应有的尊贵与公道。 向葵……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叫过了,她似乎早已忘记了。 薄玉姜眸光倏忽如刀,冷戾的扫向对面的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能知道向葵这个名字,不可能是普通人。 郑青冷笑了一声,“老天派来惩罚你的人,坏事做多了,是会造报应的。” “现在、你的报应就来了。” 426 大礼 薄玉姜气的浑身发抖。 这十几年高门贵女的身份,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一刻,她气的几乎要发疯。 但她还没丧失理智,迅速冷静下来。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向葵,我姓薄……。”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孬种,这就给自己改姓了,你祖宗知道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你吧,为了当小三连自己祖宗都改了,你说你姓薄,薄什么?我看看是哪家那么倒霉,被你这个贱人讹上。” 郑青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一脸高傲冷艳。 那睥睨的眼神仿若女王降临,直将对面的一群人秒成了奴隶。 薄玉姜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我叫薄玉姜,并不是你口中的向葵,你认错人了。” 总之、她是不会承认的。 姓薄?叶晟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这个姓并不常见。 最近江州出现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令整个江州的名媛为之疯狂——来自京州的薄医生。 连他的妹妹叶岚也不例外,自从上次祝家老太太的寿宴后,就像中邪了一样天天打探这位薄医生的消息。 因此他也知道了这位薄医生来自京州的大家族——薄家。 是叶家连提鞋也没资格的高门。 薄玉浔、她叫薄玉姜?薄玉浔是有一个孪生妹妹的,难道就是面前的女人? 对面妖媚如狐的女人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夸张的大笑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眸光冷戾嘲讽,直直的射向薄玉姜。 “薄老夫人出自前朝贵族慕容氏,百年书香世家、满门清贵,薄医生少年天才、医德无双,更莫提老爷子一身功勋,薄家大小姐必定是才貌双全的天之骄女,哪儿会使你这种不入流的货色,竟然冒充薄小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晟怀疑的目光落在薄玉姜身上。 对啊,薄家那是什么人家,看看薄玉浔的容貌气质,普通人望尘莫及,那是与生俱来的深入骨髓的贵族气质,冒充也冒充不来。 而面前的女人呢,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如果她是薄小姐的话,确实令人有些失望。 想象中的薄小姐,应该是一位优雅从容美丽知性的大家闺秀,而不是面前这个狼狈的尤如丧家之犬的女人。 尤其在对面女人的衬托下,更显得其貌不扬,泯然众人。 薄玉姜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人质疑身份,一时哑口无言。 叶晟松开手,薄玉姜趔趄了一下,扶着墙才没有摔倒。 她委屈的瞥了眼叶晟:“叶公子,连你也不信我吗?” 若说之前叶晟还有几分兴趣,在见了郑青后,面前的女人瞬间变成了淡而无味的白开水,若非渴极了,谁也不会主动喝一口。 叶晟摇了摇头,“你冒充谁不好,偏要冒充薄小姐,被薄医生知道,他岂会饶了你?” 薄玉姜脸色微变,几欲吐血。 “我就是薄小姐,你怎么可以听信这个女人的片面之词,她是在报复我。” 郑青勾了勾唇:“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报复你?” 薄玉姜咬牙切齿的说道:“谁知道你发的什么疯,也许是嫉妒我的身份。” “呵……真是大言不惭,人家薄小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会说出这么有失风度的话?你快别给薄小姐招黑了。” 薄玉姜眸光阴冷,从手包里摸出一把银针,纤指并夹,运力射向郑青。 去死吧。 郑青冷笑着勾了勾唇。 “找死。” 那红衣女子一个旋身,步履轻盈的移到薄玉姜背后,五指成爪扣住了薄玉姜发针的右手。 叶晟离的最近,他看到女子脸上清艳绝仑的微笑,一双狐狸眼狡黠灵慧,隐藏着深深的冷意,下意识令人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敬意,再不敢有丝毫亵渎。 “咔嚓”一声轻响,薄玉姜红唇中发出一声惨叫,脸色迅即变的惨白。 她的手骨断了。 女子附在耳边,呵气如兰,字字句句锥心刺骨。 “扒皮游戏、从现在开始喽。” 手指拂过薄玉姜后腰至尾椎,指缝间银光闪烁,很快消失。 薄玉姜双眸大睁,不知是惊恐还是痛苦。 郑青后退一步,啧啧摇头:“今天只是个开胃菜,接下来,等着我的大礼吧。” 话落撩了撩长发,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叶晟下意识追了上去:“这位小姐……。” 郑青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挑眉笑道:“叶少,还有事吗?” 叶晟有些激动的问道:“敢问小姐芳名?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加个微信……?” 还未等他说完,郑青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摇了摇,一个简单的动作充满着说不尽的风流妩媚。 “抱歉呢叶少爷,我有男朋友了,况且……。” 郑青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薄玉姜,“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我对叶少爷的审美是有些担忧的,叶少爷,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莫要因不知廉耻的女人而拉低了身价,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落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婀娜的背影摇曳生姿,妙不可言。 叶晟一直痴痴的望着,直到没了踪影。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转身,当看到脸色惨白的薄玉姜,眸底划过一抹厌恶,对一群狐朋狗友说道:“今晚就到这儿了,都回去吧。” 这家娱乐会所是他一个哥们儿家开的,他准备托关系问问这个女人的来历。 正要离开,薄玉姜叫住了他:“叶少,你能不能帮帮我?” 多么的楚楚可怜,然而此刻听在叶晟耳里,只觉得聒噪。 “你竟敢冒充薄小姐,简直胆大包天,就不怕薄家绕不了你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可怜人,才选择帮你,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值得同情,算是我看走了眼。” 话落叶晟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离去,背影竟透着几分迫不及待。 薄玉姜面色苍白痛苦,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她求助般望向叶晟的一群狐朋狗友,这群人听了叶晟的话,谁还敢帮她。 一个个赶紧溜了。 最后还是侍应生帮她打了120,薄玉姜被120拉到了医院。 她的后腰被刺入银针,麻痹坐骨神经,短时间内动弹不得,好在并未伤到神经系统,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只是手上的伤比较严重,断了两根指骨,接骨时把她疼的死去活来,在心底把那个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恨意凛冽。 她发誓、一定要将那个女人挖出来,剥皮抽筋,把她今天受到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恨恨的瞪向接骨医生,满含杀气,把医生吓了一跳。 “我要见薄医生,让他给我手术。” 真是好大的口气,这种普通的接骨手术急诊科的医生就能做了,哪儿轮得到大名鼎鼎的薄医生出手,这个伤者莫不是连脑子一起坏掉了? 对方仿佛嘲讽一样的眼神令薄玉姜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将操作台上的医疗工具全部扫落到地上,恶狠狠的说道:“我要见薄玉浔,我是他的妹妹,如果我在你们医院出了事,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医生只当这是个疯子,“联系精神科的值班医生下来会诊……。” 薄玉姜彻底怒了:“我说我是薄玉浔的亲生妹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医生说道:“抱歉,不管你是谁的妹妹,今天这场手术必须要尽快执行,再拖得晚一点,你的两根手指就别想要了。” 医生冷酷理智的说道:“薄医生是心外科的著名专家,在心外科方面颇有建树,所谓术业有专攻,你让薄医生来做接骨手术,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 薄玉姜依旧固执己见,医生拗不过她,让护士去联系薄医生。 谁知两分钟后护士走进来扬声说道:“薄医生说他没有妹妹。” 医生笑了,冒充薄医生女朋友的有很多,冒充妹妹的倒是第一个见。 现在的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薄玉姜愣了愣,脸色狰狞的问道:“你说什么?” 护士拔高了声音:“薄医生亲自接的电话,他说他并没有妹妹,这位小姐,你如果有臆想症的话,我们就帮你安排精神科的会诊,您说行吗?” 护士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好不要脸。 薄医生的妹妹怎么会是这个德行?可别给薄医生丢脸了。 薄玉姜脸色沉了下来,面容显得十分扭曲,乍一看,犹如恶鬼般狰狞。 薄玉浔,你竟然真的敢不认我,好、好得很。 薄玉姜重新躺下来,没有再闹,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手术。 —— 郑青重新返回包厢,包厢内已经没了夜鹰的身影。 只有满地的空酒瓶。 郑青挑了挑眉,一脚踢过去,呼啦啦倒了一片。 全是空的。 “喝了我的酒就跑,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忽然,郑青眸光一沉:“谁?滚出来。” 龙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老大让我留下来辅佐您。” 郑青哼笑一声:“这是派个人监视我啊。” 龙二摇头:“您别误会,我真的是辅佐您的。” 郑青盯着他的脸,忽然笑着勾了勾手指。 这一笑的魅力,柳下惠在世也挡不住啊。 龙二乖巧的走过去。 郑青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龙二。” “今年多大了?” 怎么像查户口的? 龙二乖乖的回道:“二十二。” “跟着你们老大多久了?” “十三年了。” 郑青盯着他,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你是mt的人。” 龙二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笑道:“不知姐姐该如何称呼?” 郑青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猜?” 龙二笑道“姐姐这么漂亮,还如此得老大的信任,那就只有wt的雨神姐姐和青鸾姐姐了,可惜雨神姐姐早早殒命,那您就是千变万化的鬼变青鸾。” 郑青叹气:“都是老黄历了。” wt是蒋春岚的爷爷创办,在蒋春岚的手中起死回生,这其中少不了夜鹰的功劳,也因此夜鹰权力极大,他瞒着蒋春岚创办了mt,mt是纯粹的杀手组织,他秘密培养了一大批杀手为他所用。 mt的创办时间,正是在十三年前。 也就是阿雨死的那一年。 mt,一个只认钱的杀手组织,冷酷、血腥、残忍。 组织教条、以杀止杀,在业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要你有足够的本金,就没有mt杀不了的人。 夜鹰啊夜鹰,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小弟弟,既然是老大的厚爱,那我就勉强接受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是我的人了,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龙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自……自然。” 郑青打了个帅气的响指:“ok,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边说边揉了揉龙二的脑袋。 龙二嘿嘿笑了笑,他眼睛是单眼皮,很像现下很流行的狗狗眼,笑起来透着一股憨气,简直跟柴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郑青被逗笑了,“我问你,你们mt总共剩下多少人?” 龙二有些犹豫。 好像是机密吧,他不能说。 “既然不信任我,你还是回去找你们老大吧,我这尊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龙二赶紧说道:“十八。” 郑青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 —— 蒋春岚带来的负面影响渐渐止息,生活归于平静。 明镜拒绝了所有亲人的探视,每天会按时给沈爸爸和祝奶奶通话,两位老人乐观开朗,根本不相信明镜出事,按他们的话说,好人有好报,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人死绝了,也轮不到明镜。 她活该长命百岁。 明心来医院看过一次明镜,次日便奔赴南州赶拍《火焰》最后的几场戏分,过年前一定会赶回来,还要陪明镜和师妹们一起过年。 “小姐,蒋家的那个少爷要见您。”小花阴着脸走进来,很不开心。 他还有脸来? 明镜笑了笑:“让他进来吧。” 江瑾辰自上次鬼门关一遭,整个人急剧消瘦,瘦的几乎脱了形。 明镜静静的打量着他,自他被送进医院,明镜再没有见过他。 沉默的少年更加沉默了,棱角也更加锋利,眼神里、没有了光。 明镜叹息一声,不该让无辜的人,背上沉重的枷锁。 427 放下 今天是江瑾辰出院的日子。 走之前,他想再见她一面。 明镜倒了一杯温水,微笑道:“请坐。” 江瑾辰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她瘦了很多,精致的脸蛋白里透红,眉目悠远宁静,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底熨帖舒服。 既不见陌生、也不见恨意,仿佛他只是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仿佛两人之间,并未隔着血海般的深仇。 “今天要出院了吗?”明镜柔声问道。 江瑾辰沉默的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沉凝。 少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紧,那手背太过纤瘦,青色的血管暴凸,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对不起。”他说。 少年的嗓音很沙哑,沉闷的像一口破旧的老风箱。 垂下眼睫,并不敢看她。 “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少女温柔空灵的声音落在耳畔,似一曲优美的梵音。 江瑾辰猛然抬头看着她。 少女眉眼弯弯,眸光若春水般温暖。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少年笑容苦涩:“我明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他轻声道:“走之前、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算了,这个要求有些唐突……。” 话还没说完,少女走上前一步,主动拥抱着他。 她说:“我已经放下了,你为何还放不下呢?人生苦短,要学着让自己开心一些,要多交朋友,多出去旅游,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少年僵硬的站在原地,他抬起手,轻轻的环抱住她。 阳光穿透纱帘落在地板上,尘埃像跳跃的精灵,死寂般的眸底,像是有一簇星火重新燃烧,很微弱、却照亮了黑暗。 如果年少时遇到了太惊艳的人,这一生都会过的很辛苦。 他几乎可以预见剩下的时光,一眼便可以望到头。 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这句话,足以支撑着他、走完剩下的岁月。 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走的很快,好似生怕自己后悔。 他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他抬头望着头顶的阳光。 眸底的光渐渐熄灭,变得漆黑沉静、深不可测。 “少爷。”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拉开车门,恭敬的开口。 “同叔,这里比京州、更像我的家乡。” 同叔是蒋家的老管家,一直住在蒋家老宅,蒋春岚出事后,他回江州负责打点蒋家的事务,不过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接江瑾辰回京州。 江州、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 夫人给他安排了两条路,一是出国留学,二是参jun。 江瑾辰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不能让母亲继续错下去了,蒋家的未来,有他。 —— “摆什么臭架子啊,薄小姐就了不起?得瑟什么,要不是看你是薄医生的妹妹,本小姐稀得搭理你。” 新开业的茶馆人流量不多,这里消费太高,普通人望而却步,开业头三天还有一些李家的商业合作伙伴来捧捧场,过了头三天,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李姣姣趴在柜台上,嘟嘟囔囔的吐槽着。 本来跟薄玉姜约好了时间,对方放了她鸽子不说,还敢不接她的电话。 李姣姣哪里受过这等气,肺都要气炸了。 头一次敢有人放她的鸽子。 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谨小慎微的各自忙着自己的活。 李姣姣想到什么,忽然问道:“蓁姐约的是几点?” 工作人员看了眼记录本:“晚上七点。” 李姣姣看了眼对面的钟表,这不就到了吗。 赵蓁提前给她打了个招呼,今晚要约一个人在茶馆谈事情,让她给留个最好的包厢。 李姣姣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赵蓁约人谈事情,这可不一般,李姣姣眼珠子咕噜噜转,招手示意主管过来,吩咐他几句。 主管虽然有些惊讶,还是照办了。 六点五十分,门口的风铃响了。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李姣姣意兴阑珊的抬眸看了一眼,下一刻,立刻坐直了身子。 这不是曲飞台吗? 大明星曲飞台,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虽然对方已经尽量往低调了打扮,但大帅哥的氛围感和那堪比男模的身材,再低调的衣服也遮不住。 对方看到李姣姣,显然也认出了她,剑眉微蹙。 李姣姣心想,原来赵蓁约的人是曲飞台啊。 这俩人什么时候有一腿了?要爆出去这是要瘫痪网络啊。 不过这曲飞台不是明镜的舔狗吗?怎么移情别恋了? 还是蓁姐魅力大。 要是曝出去,丢脸的一定是明镜。 李姣姣神情有些兴奋,不过她装作没有认出对方的样子,“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绿竹苑。” 对方变了声,不过令李姣姣更加确定有鬼了。 “麻烦请登记一下。” 李姣姣把笔和本子递过去。 对方快速在本子上写下名字和号码,将本子推给她。 李姣姣瞥了眼龙飞凤舞的字,“小王,带这位……庄先生去绿竹苑。” “庄先生请跟我来。” 男人跟在小王身后离开。 李姣姣盯着男人的背影,勾了勾唇,越来越有趣了。 包厢环境优雅,竹帘外是假山亭台,潺潺溪水,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流淌。 庄先生也就是曲飞台待小王离开后,摘下口罩,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今天会面,他不想让人认出来,便用了化名。 他母家姓庄,便以庄姓自称。 曲飞台目光警惕的环视一圈,忽的一顿,起身走到角落的盆栽前,在茂盛的枝叶间,摸出一个闪着红点的仪器。 曲飞台目光忽的沉了下来。 恰在此时,包间门被人推开,少女含笑的声音传来。 “来的还不算晚。” 少年冷笑一声,将东西扔在她脚下。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赵蓁盯着地上的东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窃听器。 她气的不是在曲飞台面前失了面子,而是李姣姣这个贱人明知是她约的人还敢安装窃听器,简直胆大包天。 赵蓁一脚踩过去,仪器瞬间粉碎。 她笑道:“曲少爷息怒,是这家茶馆的人自作主张,事后我绝饶不了她们。”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曲飞台消气,他冷声道:“你的话如何让我相信?” 赵蓁走进来,一边暗暗打量,一边说道:“我想录音完全可以用手机不动声色的做到,干嘛要多此一举安装窃听器,被人偷听,我也不开心呢。” 整个包间仔细检查了一遍,赵蓁竟然又从挂画里发现了隐藏的微型摄像头。 这下赵蓁彻底怒了。 踹开门,对等在门口的服务员喝道:“让李姣姣给我滚过来。” 现在的冉家今非昔比,黑白通吃,以前不敢惹,现在更惹不起。 服务员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小跑着去喊李姣姣。 赵蓁深吸口气,转身微笑道:“曲少,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让您受惊了,我立刻另外安排地方。” 曲飞台冷声道:“我定好地方通知你。” 话落戴好口罩头也不回的离开。 赵蓁磨了磨牙,好不容易取得曲飞台的信任,竟然被李姣姣破坏殆尽。 李姣姣笑着走过来,“蓁姐怎么了?我刚才看到曲飞台走了,他是不是现在在追你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啪”迎面吃了赵蓁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 李姣姣被扇懵了,她捂着脸,有些委屈的说道:“蓁姐,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赵蓁把微型摄像头扔到她脸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玩意儿?” 赵蓁又把踩碎的窃听器踢到她脚下:“还有这个,解释解释。” 李姣姣更委屈了:“蓁姐,这我真不知道啊,是茶馆的人干的,跟我真没关系。” 心底却惊疑不定,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但她真觉得特别委屈,窃听器是她好奇让人放的不假,但摄像头真跟她没关系。 估计是茶馆的人自作主张,这个黑锅让她背了,李姣姣心底又气又怒。 赵蓁冷笑了一声:“装、继续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李姣姣呜呜哭:“蓁姐,你真的冤枉我了,真的不是我干的啊,不信我喊经理过来,我们当面对峙。” “得了吧你,收起你的眼泪,我可不吃这套,今天的事情我跟你没完,回头再跟你算账。”赵蓁骂了几句解气,提着包匆匆离开。 李姣姣“呸”的一声骂道:“在我面前横什么?要没有冉家,你算什么东西?那么横你打明镜啊?看霄爷不剥了你的皮。” 赵蓁的母亲冉晴在冉家已经失势,她现在最大的依仗是有冉腾霄这个表哥。 但是现在江州谁不知道,冉腾霄更疼爱自己的小姑姑明镜。 虽然对一个长辈用疼爱这个词有些古怪,但谁让明镜比赵蓁还小呢。 冉腾霄乐意,谁也管不着。 李姣姣愤愤的咬了咬牙:“我看你还能横到什么时候?” 赵蓁走出茶馆,给曲飞台拨去电话,对方不接。 十分钟后,发过来一条短信。 约在德昌楼见面。 德昌楼很难预约,但私密性绝对有保障。 赵蓁赶到德昌楼的包间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曲飞台喝完了一壶茶。 赵蓁在对面跪坐下来:“果然是曲少,德昌楼也能约到。” 据她所知,德昌楼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就算她表哥来也没用,曲飞台临时就能约到,果然还是曲少爷的身份好使。 曲飞台头也没抬,淡淡道:“东西呢?” 赵蓁笑道:“曲少别急啊,不知我想要的东西,曲少能否给我?” 曲飞台蹙了蹙眉:“你想要什么?” “你。”赵蓁红唇微勾。 曲飞台嗤笑一声,“做梦。” 赵蓁白他一眼:“曲少真是没有情趣,人家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曲飞台深吸口气,“废话少说,我时间很宝贵。” 赵蓁撩了撩落到鬓边的一缕卷发,微光微闪,笑道:“我要另一半青龙令。” “抱歉,你找错人了。” “曲少,你要的禹江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赵蓁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推到曲飞台面前。 赵蓁眼神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青年,红唇微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禹江的人,是你,曲少。” 曲家想要掩盖当年的真相,只是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最后一个见过禹江的人,是当年被冉博文误绑的曲飞台,当时他只有六岁。 不然他不可能追查禹江的下落,这是赵蓁自己推测出来的。 虽然她不确定曲飞台是否真的知道青龙令的下落,但凭他曲少的身份,什么事情能拦得住他。 曲飞台眸光冷冽如刀,寸寸剜过赵蓁的脸。 赵蓁不动声色的笑道:“曲少,不如咱们合作如何?有关于禹江当年在冉家的一切,我全都告诉你,但青龙令,也请你帮我得到,到时冉家也会成为您的助力。” 曲飞台拿起u盘,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冉家,有一个冉腾霄就够了。” 赵蓁挑了挑眉:“说起表哥,据我所知,他现在对明镜可是看护的跟眼珠子似的,这委实有些不太正常,我表哥那个人嘛、一向不在乎世人眼光,明镜那么独特的大美人,我表哥认识她的时候,她可还不是冉博文的女儿呢……。” 明显察觉到对面的男人脸色阴沉了下来,赵蓁继续火上浇油。 “表哥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是春风得意之际,他对明镜生了心思,明镜日日与他朝夕相处,同吃同住,青春男女的,难免擦出点火花,倒是曲少一腔痴情错付流水啊,我都替您委屈得慌。” “够了。”曲飞台猛然拍了拍桌子,脸色沉凝。 他冷冷剜了眼赵蓁:“赵小姐,小心玩火自焚。” 话落起身离去,再未看赵蓁一眼。 赵蓁玩味的勾了勾唇,“这就不劳曲少担心了。” 禹江啊禹江,你到底留下了多少谜团呢?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赵蓁喝了杯茶,挑眉笑道:“这德昌楼的大红袍比之我们冉家的恩施玉露,果然还是差远了。” ------题外话------ 最近在别的网站有很多差评,有些话我很想说一说,写这本小说的立意是我人生最低谷最绝望的时期,陪着家里的老人去庙里上香,当时真的万念俱灰,跪在佛祖金身前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一股信仰的力量,让我在灰暗的人生中看到了希望,有人曾说,小说中的主角身上一定有作者的映射,我想在写明镜的重生、成长、释然、放下、这个过程,也是对自己的鞭策和渡化,我不敢说自己写的主角有多么伟光正,更不敢说对佛法有多么精通,因为我自己也是在逐渐学习的过程,若说亵渎佛法,那是万万不敢的,我从始至终怀抱着虔诚的敬意,我相信因果循环,也相信善恶有报,我做不到明镜那样兼爱,但始终怀抱着善意面对这个世间的一切生灵,这是我修我自己的道,若能让读者在看到的时候有所悟,那便是功德一件。 主角塑造的失败,是我笔力的问题,并不是明镜的问题,她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化身,是我永远的女神,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她鞭笞着我,永远向善,永远心存敬畏。 虽说连人民币也不会人人都喜欢,但看到差评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就像自己精心养育的孩子被人嫌弃了一样,不过我早已经看开了,我应该在乎喜欢小说的人,有那么多人支持我,那就够了,何必为一两个不同的声音而难过 428 甘心 十六年前,冉博文招致一批杀手的疯狂追杀,他雇佣了国际安保集团的一批顶尖保镖为自己保驾护航。 然而敌在暗、他在明,总有失算的时候,他在一次外出时,差点被爆头,是一位新来的女保镖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 冉博文便把这位女保镖留在了身边。 这位女保镖就是禹江。 在她进入冉博文视线的那刻,她的所有资料也摆在了冉博文面前。 身份干净,没有丝毫可疑之处,这也是生性多疑的冉博文如此信任她的原因。 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连禹江,也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禹江在冉博文身边的三年,做了很多事情,她聪明绝顶,能力卓绝,当年冉家与几大顶尖财团共同争夺一枚赌牌,很多人都等着看冉家的笑话,江州一个小小的土匪,竟妄想与日月争辉,然而结果出来,跌破所有人眼球。 华国唯一一枚赌牌被冉家收入囊中,开启博金来的制霸时代。 这一切,唯禹江功不可没。 只不过当初冉家并未声张,知道内幕的人并不多。 禹江的成就并不止这些,也因此在后来曝出她是卧底杀了冉博文之后,才会令那么多人震惊。 她到底图什么呢? 是啊、图什么呢? 虽是一介女子之身,却有不输男子的魄力和谋略。 她的一生、犹如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短暂而绚烂。 世人叹:卿本佳人、奈何为寇。 电脑屏幕黑了,映出男子英俊却沉默的面容。 —— 薄玉姜手指是保住了,但落下了后遗症。 麻醉药劲过了,薄玉姜冷脸听着医生的交代。 等医生走后,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找到一个备注叫储伟的人。 一接通,便嘤嘤哭了起来。 对方心疼的很,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恶狠狠的扬言要替她报仇。 薄玉姜抽噎了一下:“大伟哥,我现在在江州,我好害怕啊……。” “江州竟然有人敢欺负你?真是活腻歪了,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薄玉姜微微翘起唇角。 她在京州这些年,也不是吃闲饭的,只要她勾勾手指,自然多的是人为她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储伟的姨丈是申少剑,在江州,谁敢和申少剑对着干呢。 她最聪明的一点就是如何花最少的精力达到最大的利益,这张巨大的人脉网,令她无往而不利。 薄玉姜刚放下手机,视频通话的铃声响起。。 薄玉姜差点忘了,每天晚上十点,是她和柳相月固定的通话时间。 他大学课业忙,晚上不是开会就是备课,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时间跟她聊天。 薄玉姜转到语音通话,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开口:“刚到家吗?”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手机话筒传来,含着不动声色的疑惑:“怎么转到语音了?不方便吗?” 薄玉姜轻咳一声:“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发呢,比较狼狈,还是别看了。” 男人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意:“你啊,睡觉前记得一定要把头发吹干,不然早上起来会头痛的,你本来就有偏头痛的毛病,不能马虎了,记住了吗?” 人在脆弱的时候,听不得这么温柔的关心,她抽了抽鼻子,仅仅这一点的反常就被对面的男人发现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在江州受欺负了?” “没……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她并不想让柳相月知道自己受伤,她在他的面前,永远是最美好的一面,不想让他看到任何狼狈的一面。 男人柔声说道:“早点结束江州的事务,我在京州等你回来。” 薄玉姜笑了笑:“嗯,等回京州,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等不及要嫁给你了。”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只是粗心的薄玉姜并未发现男人的声音淡了一些。 “好。”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薄玉姜神色淡淡的揉了揉眉心。 柳相月是一个极度刻板矜持的男人,对她十分尊重,没有结婚之前,坚决不碰她,她主动投怀送抱,他依旧坐怀不乱,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亦或者是同性恋。 后来她发现,他不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因为原则性问题,对自己克制,对她尊重。 这才是好男人的标准。 薄玉姜也从来不担心他在外边乱搞,大学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和女学生,他的抽屉里永远是情书和礼物,他要有点心思,也不至于三十好几了还是孤家寡人。 和他谈恋爱,虽然没有激情、也没有惊喜,好像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但却让人踏实、让人安心。 按世人的标准来说,他是一个绝版的好男人、好老公。 她还想奢求什么呢? 千帆过尽、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是该换换口味了。 只是在见识过那么惊艳的人之后,她忽然就有些不甘心了。 —— 一星期后,明镜出院。 薄玉浔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拿了一堆药叮嘱她该怎么吃怎么吃。 明镜笑道:“薄医生,今天天气挺好的,不如随我出去走走?” 薄玉浔挑了挑眉,“正有此意,等我去换身衣服。” 薄玉浔坐上车,还以为明镜带他去云梦山庄呢,听说最近半个月云梦山庄免费向江州市民开放,如故园的梅花那可是一绝,大家在赏美景的同时也免不得感谢明镜。 车子停在皇冠酒店门前,门口铺着红毯,侍者恭敬的跑过来打开车门。 “薄医生,我们到地方了。” 薄玉浔有些讶然,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立着的硕大灯牌,上边显示十点整将会举办电影云上风媒体发布会。 小文小跑出来,“明镜小姐,您终于来了,位置已经安排好了,您跟我走吧。” 明镜含笑点头:“麻烦了。” 小文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偷偷瞥了眼明镜身边的男人,真的好帅,比公司签的一堆小鲜肉有味道多了。 小文从vip通道将三人领进了酒店,安排在楼上的专属贵宾席,这里私密性好,一眼就能看到楼下的舞台,而台下就是媒体记者,乌压压一片,正在各自检查装备。 “喂,这家不可说娱乐公司究竟什么来头,以前听都没听说过,闷不吭声就拿下云上风的版权了?” “不可说不可说啊,总之等会儿就知道了。” “看到二楼了没,那里是贵宾席,我刚才好像看到舟帆影业的吴总了,看来这家公司实力很雄厚。” 一群记者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二楼,吴总见到明镜,心下惊了惊,立刻走过去问好。 “明镜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明镜笑着点了点头:“吴总。” 少女神色淡淡的,并不热情。 吴总有些汗颜,也不敢过多攀谈,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眼神却偷偷的落在薄玉浔身上,跟着明镜小姐一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冉腾霄他见过,这种容貌气质,绝非普通人。 十点整,庆争出场,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宣布电影云上风项目正式启动,并一同公布了云上风的投资规模,誓要打造武侠巨制。 大家一听,嚯,口气真不小。 紧接着,当庆争请出各大投资公司的领导以及电影ju的高层站台,台下彻底鸦雀无声。 这小公司牛逼啊,不吭不响的造了这么大一个饼。 投资十五个亿,不怕赔的血本无归吗? 现在电影市场日渐式微,多少电影公司破产清零,下这么大的本,怎么嗅到了一股xq的味道? 这家公司幕后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原著作者向葵女士。” 庆争带头鼓掌,谁也没发现她眼底的嘲弄。 这下台下那群记者总算抖擞了些。 云上风是大ip,新式武侠的扛鼎之作,名气之大无人不知。 作者向葵一直非常神秘,从未在人前露过脸,这次能出山,很是令人惊喜。 薄玉浔本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当看到出现在舞台上的女子,眸色忽的一沉,剑眉微拧。 怎么是她? 女子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脚踩细高跟,优雅知性的女性形象跃然而上。 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面向一众媒体记者,从容不迫的说道:“大家好,我是云上风的原著作者向葵,很高兴在这样的场合和大家见面。” 有记者站起来提问:“向葵女士,据我所知,几年前有电视台高价邀请你采访,均被你拒绝,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跟大家见面呢?” 难道不是这家给的钱比较多吗?为了钱就毁了自己的ip,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早已没有纯粹的匠心了。 薄玉姜看向问话的女记者,从容的回答道:“我不喜欢让我的作品沾上娱乐圈的浮躁,所以我拒绝了各种采访,这一次真正打动我的,是庆总的诚意,云上风是我呕心沥血之作,在我的心中相当于我的孩子,如果能为孩子找一个好归宿,我将死也瞑目了。” 女记者神情讪讪的坐了下来。 “大家都误会向葵女士了。”庆争站出来说道。 “她这人单纯,不喜虚名浮利,要不是我非要请她出山,人家现在还在山里修仙呢,能写出这么伟大的作品,也只有向葵女士这样的境界才能达到,我们大家要感谢她,给我们带来这么伟大的作品。” 庆争带头鼓掌,扭头笑着看向薄玉姜。 敏感的记者从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含情脉脉。” 这群无风不起浪的娱乐记者最擅长从细节里发现蛛丝马迹,庆总这眼神,明显是有事情啊。 男财女貌的,确实般配啊,不然这向葵也不可能出山啊。 薄玉姜下意识皱了皱眉,庆争看她的眼神怎么样她并不在意,只是庆争刚才说的那番话,下意识让她觉得不舒服,到底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来。 这件事就是一个简短的插曲,很快过去。 有记者提问演员阵容,庆争告诉记者演员还没定,接下来将会举办试镜会,欢迎各大影视公司符合年轻外貌要求的男女演员发送简历。 发布会结束后,是和各大投资公司高层的饭局,薄玉姜讨厌这样的场合,正要离开,庆争笑眯眯的拦住了她的路。 “薄小姐,亚影的周总对您挺好奇的,点名要见你,走吧,咱们一起陪周总吃个饭。” 薄玉姜下巴微抬,端起贵族名媛的架子。 “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总,得多大脸,让我陪?他心里没数,庆总也没数吗?” 郑青笑眯眯:“薄小姐,只是一顿饭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您放心,周总绝对是正经人,他老婆可是圈内有名的母夜叉,天天查岗,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再说了,周总可是电影的第二投资商,我们的大金主啊,陪他吃顿饭而已,他对薄小姐可是欣赏的很。” 薄玉姜皱了皱眉:“我说了,我不想去,庆总是要强人所难吗?” 这世上还没人配让她陪饭局。 她是薄小姐,不是娱乐圈那些三流小明星,在酒局上卖笑。 郑青失望的说道:“那算了,这位周总的娘家小舅子听说是薄医生最好的朋友,我还以为薄小姐会认识呢?” 薄玉姜眸光微闪,“你说什么?” 郑青摇头:“没什么。”转身离开。 薄玉姜追上她:“庆总,我就卖您一个面子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郑青惊喜道:“薄小姐,您真是个大好人。” 心底哼唧,鱼儿上钩了。 看我这次不玩儿死你。 薄玉姜看着面前一双弯弯的狐狸眼,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明镜拂了拂裙摆起身,“中午了,薄医生,我请您吃饭吧。” 薄玉浔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薄医生?”明镜轻声喊道。 薄玉浔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少女眉眼弯弯:“上次答应韩医生,要请他吃德昌楼的九江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429 误会 “这就是传闻中的九江席?”韩烨盯着满桌子佳肴。 每一道都做得那么精致,让人不忍下筷。 韩烨咽了咽口水,和对面同样一脸垂涎的小花互相对视了一眼。 明镜倒了杯茶放在薄玉浔面前,“薄医生,从酒店出来你便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韩烨下意识看了眼薄玉浔。 “他就是这性格,板着个脸,跟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韩烨吐槽道。 “不管他、咱们吃。 小花偷偷瞥了眼明镜。 明镜微笑道:“凉了便不好吃了。” 得了应允,小花迫不及待的下筷,满足的叹息一声。 “我终于吃到九江席了,这辈子死而无憾。” 韩烨亦是一脸满足:“这波儿不亏、赚了。” 明镜但笑不语。 “大小姐,您不吃吗?” 明镜一直在喝茶,闻言淡淡道:“我不饿。” 仙女是吃露水的,这些五谷杂粮怎么能玷污了仙女的胃呢。 小花狠狠咬了口鱼翅。 “那个叫向葵的女作家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小花皱着眉头思索,抬头看到薄玉浔,忽然说道:“原来是像薄医生,不过跟薄医生还是差远了,我发现世界上很多无亲无故的人长的都很像。” 小花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明镜,“大小姐跟薄医生仔细看也很像,如果遮住眼睛,相似度达到60%。” 明镜的脸上最出彩的地方就是眼睛,以至于常常让人忽略她的容貌。 实际上她有着与薄玉浔如出一辙的孤峰鼻,从眉心陡落,犹如孤绝的雪峰,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清冷感。 这样恰到好处的妙笔令人不得不感叹上帝的鬼斧神工。 薄玉浔愣了愣,猛然抬头看向明镜。 小花欣赏着美颜暴击,无论看过多少遍,还是一如初见般惊艳。 “画龙画虎难画骨,美人总是有相通之处的,而我,可能就是女娲娘娘造人时候随手甩的泥点子。” 看着薄医生和大小姐的美貌,小花忽然觉得自己糙的不忍直视。 明镜忽然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一下洗手间。” “薄医生,你快吃啊,这个鱼翅烹熊掌可是这里的压轴菜,平时有钱也吃不到呢。”小花吃的满嘴油招呼薄玉浔。 薄玉浔拧眉淡淡道:“小花,你听过禹江这个名字吗?” “啪嗒”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小花赶紧低头去捡,神情有些慌乱,尴尬的笑笑:“薄医生,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人啊?” 禹江竟然这么有名了吗? 韩烨一头雾水,禹江?谁? 薄玉浔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剑眉微拧,薄唇紧抿,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莫名令小花心惊肉跳。 总觉得这样的薄医生,有一种危险又该死的性感。 “偶然听别人提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她如果现在还活着,大概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吧。” 薄玉浔语气十分温柔,轻易就让小花卸下了警惕心。 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小花对薄医生印象非常好。 这么温柔细致,绅士风雅的男人,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再说了,禹江现在在冉家也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了,随着青龙令的现世,知道禹江的人也越来越多。 “幸亏大小姐不在,你以后可不能在大小姐面前提起禹江,她是大小姐的杀父仇人。”小花小声说道。 薄玉浔神色如常,倒是竖起耳朵偷听的韩烨下了一大跳。 “那她岂不是杀了冉博文?这人这么厉害的吗?” 冉博文究竟怎么死的,除了冉家人之外,外界一无所知。 这次蒋春岚被爆之后,网上有人曝光了当年冉博文之死的内幕,出现了禹江这个名字,但因某种限制实际上并未大范围传播开。 知道禹江这个名字的人,还是很少。 “嘘,你声音小点。”小花竖起食指,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薄医生、韩医生,我信任你们才跟你们说这些的,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 小花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禹江她是文爷的保镖,也是文爷最信任的人,可是她实际上是别人派到文爷身边的卧底,要不是她杀了文爷,我们大小姐也不会成了孤儿。” 虽说文爷恶名昭彰,但他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的。 韩烨睁大眼睛,再一次刷新了他对豪门的认知。 卧底都整出来了。 比电影还惊险刺激。 薄玉浔剑眉微拧,十六年前,禹江来到冉博文身边做卧底。 明镜今年十六岁。 这难道是巧合吗? 禹江没有流传下来照片,她的一切资料被销毁的干干净净,唯一证明她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是在冉家人的口中。 在冉博文的故事里。 明镜是冉博文的女儿,禹江十六年前出现在冉博文身边,从各种推测来看,两人并不是一般的雇佣关系,冉博文那么狠辣多疑的人,却把后背留给禹江,足以见得,禹江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 难道…… 薄玉浔想到一种可能,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下意识站了起来。 小花和韩烨全都惊讶的仰头看着他。 怪不得他对明镜总是生出亲切之意,原来是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在作祟。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明镜,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他没有管对面两人,匆匆转身离去。 一件事情,一旦认定,一切的逻辑都会为它让路,一遍遍的洗脑自己、说服自己。 然而再多的巧合,他只相信自己的心。 明镜从洗手间走出来,站在洗手台前,认真的洗着双手。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杂音。 薄玉姜一眼便看到了明镜,她下意识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明镜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是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薄小姐,好久不见。” 镜子里,映出少女白皙美丽的面容,柳眉弯弯,星眸带笑,柔顺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有一种惊艳时光势不可挡的美。 她是月光、内敛而含蓄,但她的美却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刀,杀人于无形。 薄玉姜一阵惊心,这让她想起一些十分不好的回忆。 她越来越像那个女人了。 实际上,薄玉姜也有同样的怀疑。 这世上见过姜雨真容的人不多,她就是其中之一。 明镜和禹江太像了,尤其那双眼睛,温温柔柔的看着你的时候,让她仿佛看到了禹江就站在她的面前。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同样、她也不相信巧合。 薄玉姜眸底掠过一抹阴寒,寸寸剜过镜子里的那张玉容。 面上却带着笑,仿佛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还没恭喜冉小姐,顺利找到至亲。”薄玉姜语气有些凉。 明镜微笑道:“谢谢薄小姐。” 薄玉姜脸色有些阴阴的,她连装也装不下去了。 “我听说你和薄医生走的挺近的,小妹妹,听我一句劝,冉家是不错,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横横就足够了,但是到了京州,可就不够用了,换句话说,登薄家的门,凭冉小姐的身份,还不配呢。” 薄玉姜站在镜子前撩了撩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二哥受过情伤,十几年也无法忘记那个女人,可能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吧,对冉小姐过多关注了一点,冉小姐如果误会了,我代二哥向你道歉,你好好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想不开。” 薄玉姜透过镜子看到明镜竟然笑了,这就好比她蓄了好久的力、却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憋闷的慌。 “我看是薄小姐误会了才是,薄医生的痴情令人动容,他会等来他的夫人。” 明镜转身离开。 薄玉姜拧了拧眉,转身盯着她的背影。 “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凭你也想登薄家的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明镜脚步顿住,柳眉微蹙。 一股淡淡的压迫感无形之中蔓延开来。 “很难相信这样的粗鄙陋语出自薄小姐之口,莫要堕了百年清贵的慕容氏后人的威名。” 少女清冷的声音十分具有压迫感,几乎在那一瞬间,薄玉姜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等意识到她竟然被对方给威胁了,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薄玉姜在她面前,实在懒得装了,看到这张脸,她就讨厌,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性的讨厌。 “我是明镜,那么薄小姐、又是谁呢?”少女转身,淡淡的反问。 一双犹如琉璃般通透深邃的眼珠静静的凝视着薄玉姜,仿佛看穿了一切。 薄玉姜有一瞬间的惊慌,她很快沉稳下来,高傲的抬起下巴:“我是薄家大小姐。” 明镜挑了挑眉:“是吗?” 薄玉姜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一种淡淡的嘲弄。 “但愿薄小姐能早日看清自己的内心,莫要再自欺欺人,殊不知一步错步步错。” 话落再不看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薄玉姜气急败坏的追出去,“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谁自欺欺人?” 面前出现庆争含笑的脸:“呦,我的小宝贝儿,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话落走过来搂住薄玉姜的肩膀。 薄玉姜皱了皱眉,退后一步,“庆总,请自重,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知道知道,你可是薄家大小姐,高贵的名媛嘛,是在下高攀了。”郑青一边说一边偷偷翻白眼。 薄玉姜摸了摸脑袋:“我有些不舒服,想先离开了。” 那个周总就是个咸猪手,薄玉姜强忍着才没有翻脸。 “这……。”郑青似乎有些为难。 “薄小姐,刚才周总提起您的新作,很感兴趣,准备投资拍摄您的新作品呢,你这一走,周总失望了,以后在想找到周总这么财大气粗好说话的投资商可就难了。” 薄玉姜的新作卖的并不好,是一本打着权谋的玛丽苏小说,被读者吐槽小儿科权谋,小学生文笔,总之跟她的成名作云上风比起来大失水准,能被投资商看上拍影视剧,就是沾了云上风的光。 现在的影视环境,想要找到一个冤大头可不容易,薄玉姜就算是薄家大小姐,想要拿出几个亿的流动资金投资拍影视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 再次回到席间,薄玉姜端起酒杯,准备趁机灌醉周总,到时候他不承认业的承认,这个哑巴亏非得让他吃掉,不然她今晚的委屈白受了。 薄玉姜刚站到周总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周总的猪蹄子就黏上了,她脸色一沉,正想给他个教训,这时包厢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一个肥胖的珠光宝气的女人犹如一堵肉墙堵在门口。 一双虎睛锁定在薄玉姜和周总身上,当看到周总落在薄玉姜腰上的那只手,双目犹如火喷,火苗疯狂的燃烧着。 “你个小贱人,竟敢勾引我老公,看我不打死你。”女人脱下一支高跟鞋就朝着薄玉姜砸了过去。 她准头尤其好,五厘米的细高跟从圆桌上飞了过去,正中薄玉姜脑袋。 薄玉姜脑袋嗡嗡响,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根本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下。 紧接着女人飞奔过来,朝着还在懵逼中的女人哐哐就是两耳光,抓住她的头发狂扯。 “我让你勾引我老公,让你勾引我老公,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胖,力气也大,大家几乎能看到随着她的动作女人胳膊上脸颊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画面实在太过震撼。 一群人惊得目瞪口呆。 薄玉姜反应过来,一脚踹上女人肚子:“你tm找死。” 女人吨位太重,薄玉姜这一脚犹如踹在了石头上,女人纹丝不动,反而抓住她的腿,就把她撂倒在了地上,骑在她的身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薄玉姜惊恐的睁大双眼,“泼妇,你这个泼妇,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得罪我,你死定了啊……。” 紧接着就是一串凄厉的惨叫,听的人头皮发麻。 郑青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走过去,慢悠悠的开口。 “周夫人,您误会了……。” 430 警告 卫生间出来对面就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水循环,水流飞泻而下,水流与飞石的撞击声犹如仙乐,磅礴大气。 迎面有风吹来,扬起少女白色的裙摆。 明镜绕着水池缓缓往前走,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的休闲鞋。 明镜微笑抬头:“薄医生,我刚才看到薄小姐了。” 薄玉浔脸上激动的神色忽然僵住,剑眉紧紧蹙起。 明镜转身。 薄玉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薄玉姜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出来,薄玉姜神色不虞,那男人小跑着跟上去,张口闭口薄小姐长薄小姐短……。 两人往南边而去,且有假山遮挡,是以薄玉姜两人并未看到站在假山后的明镜和薄玉浔。 薄玉浔脸色忽的阴沉下来,颇似风雨欲来,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原来薄小姐也在德昌楼吃饭,早知道就和她一起了,薄医生不去打个招呼吗?” 迎面对上少女清澈含笑的双眸,薄玉浔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哑声了。 他要如何张口? 如何让面前的少女面对如此残酷的过往。 薄玉浔轻轻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没有以前的小心翼翼、瞻前顾后,这一次,他很自然的落下手掌,仿佛一个温和慈爱的长辈。 明镜愣了愣,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笑了,释然的、温暖的笑容,那双过分熟悉的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疼爱。 那片冰冻的心湖,像遇到了灼烈的太阳,融化了一角。 那炙热的碰撞,令她下意识捂住心脏,秀眉轻轻蹙起,像一个魔咒,轻易便牵动起薄玉浔的心湖,泛起轻微的涟漪。 他语气有些急迫的追问道:“身体不舒服吗?还是伤口又疼了?” 明镜不动声色的拂开他的手,神色淡淡:“我没事。” 薄玉浔注意到她疏离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笑着摇摇头:“你不按时吃饭,营养跟不上,长期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走吧,我陪你回去。” 走了没两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传来,薄玉浔脚步顿住,脸色阴沉。 本来不想管,可她在外打的是薄家的旗号,丢的是薄家的人。 薄玉浔神色虽冷,面对明镜时,语气却十分温柔:“你先回去吃点东西,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去。” 明镜对别人的是非恩怨没有任何兴趣,并未多问一句,转身缓缓离去。 直到明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薄玉浔整了整衣领袖口,转身大步朝声源处走去。 郑青拿出手机快刀斩乱麻的拍了几张照片,薄玉姜狼狈的丑态全部被镜头摄入。 “周夫人、您误会了,向葵女士、她真的不是小三啊……。” 周夫人肥胖的身体骑在薄玉姜身上,只把薄玉姜压的脸色涨红,喘不过气来。 “小贱蹄子,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人的是不是?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脸……。”周夫人根本不听郑青的解释,那尖利的指甲直接朝着薄玉姜的脸上划去。 一圈人呆呆的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帮薄玉姜,郑青倒是一脸着急,可也只是干着急,没人发现她眼底的阴冷。 千钧一发之际,薄玉姜猛然抓住周夫人的胖手,周夫人手臂比她胖了一圈还多,力大无穷,相比之下,薄玉姜细嫩的手臂就如蚍蜉撼大树,对方轻轻一折就断了。 就在所有人都为薄玉姜默哀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非常轻的闷响,骑在薄玉姜身上的周夫人脸色一白,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薄玉姜眸光阴狠,双手抓住周夫人的左右手,同时发力。 “本小姐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死定了。” 薄玉姜语气阴冷,随着周夫人的惨叫声,薄玉姜全身不知哪里爆发出一股大力,直接将身上的周夫人推到地上,周夫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薄玉姜拎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周夫人的脑袋砸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人被她帅气的反杀看呆了,本来还被压着打,没想到这么快就反败为胜,也不过就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看着娇娇弱弱的小美人儿,竟然这么厉害。 郑青赶忙拦住她:“向葵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会出人命的。” 薄玉姜要气疯了,短短时间内被人连番侮辱,那个贱人人间蒸发她报不了仇,这个死肥婆她还教训不了吗? 她岂不是枉姓了薄。 不泄了这口恨意,她会疯的。 酒瓶朝着周夫人的脑袋砸了下去,周夫人双眸惊恐的暴突,随着鲜血流了满脸,轰然倒地。 “砰”的一声,仿佛地面都在震动,桌面上的餐具也都跟着抖了一下,发出整齐而清脆的碰撞声。 薄玉姜胸口急促的起伏着,犹不解恨,上去狠狠的踹了两脚。 很快她脸色一白,整个右手都在抖,右手无名指和食指刚刚做过接骨手术,还没恢复好,刚刚动手时又牵扯到了伤口,接缝处隐隐作痛,没多时她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底更是狠极了面前的女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不过这里人太多,她还没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过后她一定要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夫人……周夫人您没事吧?”郑青蹲下身摸了摸周夫人的鼻息,松了口气。 “还有气,快打120。”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打120的打120,打110的打110,拍照的拍照,周夫人都人事不省了,周总没有任何伤心之色,反而抱着脑袋准备开溜。 郑青仿佛这才发现周总,大喊道:“周总,周夫人出了意外,您可千万别生气,向葵女士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一时冲动才……。” 薄玉姜眯了眯眼,这才想起周总,冷笑了声:“周总,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周总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我……我内急,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正准备开溜,薄玉姜捡起丢在一边的周夫人的高跟鞋,就朝着周总的脑袋砸了过去。 她的准头可比周夫人强多了,这一下,正中红心,周总哎呦了一声,抱着脑袋惨叫。 薄玉姜揉了揉脑袋,她也被周夫人砸中了脑袋,一阵一阵抽疼,刺激着她的理智。 薄玉姜歪了歪脑袋,伸出舌头舔掉脸上的血,提起桌子上的酒瓶,一步一步的朝着周总走了过去。 周总惊恐的后退:“你……你别过来啊,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警告你……。” 薄玉姜冷笑了声:“我给你脸,你却不要脸,现在本小姐生气了。”抡起酒瓶就朝着周总的脑袋落了下去。 周总抱着脑袋惨叫,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他偷偷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的女人举着酒瓶的双手定格在了半空中,只差一点他的脑袋就要开花。 女人双眸望向他的身后,眼神震惊又难以置信。 周总偷偷扭头,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远远看一眼就是气场爆表的大帅哥。 薄玉姜忽然丢下啤酒瓶,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拔腿追了出去。 周总摸了摸劫后余生的脑袋,环视一圈,发现人人都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周总心梗了。 他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被一个女人逼到这种境地,以后他要论为整个圈子的笑柄了。 想到这里,周总恨得牙痒痒,这个亏他绝不能就这么吃了。 “道歉,如果她不亲自向我及我夫人道歉,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们法庭上见。”周总站直了身体,仿佛重新找回了自信。 郑青有些为难的说道:“周总,这位向葵女士可不好惹啊,听说她可有京州的背景呢,咱们还是……。” 谁知听了郑青的话,周总更气了,“就当老子没有京州的背景似的,谁怕谁,老子还从没受过这么大的耻辱,她别想跑。” 郑青叹了口气:“这事闹得、唉……。” 薄玉姜追出去,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连忙转身。 “你都做了什么?”身后传来男人冰冷的质问。 薄玉姜咬了咬牙,冷笑着转身:“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被人欺负了。” 刚见过明镜,薄玉浔就出现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陪明镜在这里一起吃饭的,就是她的好二哥。 薄玉姜刚刚受了欺负,他不仅不关心一句,反而冷冷的质问她。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乎将她淹没。 眼眶瞬间通红。 不是装的,她真的很委屈。 还有手上的伤,脸上的巴掌,以及嗡嗡作响的脑袋。 满腹的委屈和痛苦,折磨的她几乎要炸了。 她自以为的楚楚可怜、搭配上这幅狼狈的尊容,落在对面的男人眼中,只有深深的厌恶。 “我警告你,别打着薄家的名声在外边乱来,闯了祸,累及了薄家百年清誉,我绝不会放过你。” 男人脸色冷酷,语气严厉的警告道。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薄玉姜惨笑一声:“如果不是为了警告我不累及薄家名声,你是不是根本不会主动来见我?” 她差点忘记了,上次分别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 薄玉浔皱眉看着她:“你听不懂人话吗?” 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薄玉浔不再看对面女人痛苦凄然的表情,冷冷道:“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处理好,不要让我听到有关薄小姐的任何丑闻,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体面。” 话落径自转身离去。 薄玉姜摸了摸脸,阴恻恻一笑。 “薄玉浔,既然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就让你尝尝再次失去挚爱的滋味。”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薄玉姜看了眼来电显示,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大伟哥呜呜……。” 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达,昏迷不醒的周夫人被救护车拉走。 周总看到薄玉姜,冷哼了一声,“你就等着上法庭吧,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周。” 薄玉姜拿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着脸上的血,一个字一个字仿佛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听着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我不仅让你死,还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夫妻在地府也能做一对亡命鸳鸯。” 周总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骂骂咧咧了一句,赶紧离开。 刚走出德昌楼的大门,一辆百万豪车嚣张的停在面前,只差一点周总就撞上去了。 他一个猛后退,差点被台阶绊倒。 车门打开,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男人从车内走了下来,男人长的很凶,看到薄玉姜,立刻迎了过去。 “阿姜,谁欺负你了?”男人眼底戾气横生,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拳捏爆对方的脑袋。 周总看着对方高大的身躯,发达的胸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正准备开溜,薄玉姜看了过来。 储伟立刻明白了,走过去一只手抓住周总的后领,“就是你敢欺负阿姜,你知道她是谁吗?” 薄玉姜神色一变,轻咳一声。 储伟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 薄玉姜轻轻摇了摇头。 储位恶狠狠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欺负我的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总在他手里就跟小鸡似的,惊恐的辩解道:“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 薄玉姜冷声道:“大伟哥,放了他吧。” 储伟听话的松了手,周总立刻一溜烟跑了。 郑青嘿嘿一笑,走过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储伟:“薄小姐,不介绍一下吗?” 薄玉姜抬起下巴,“庆总刚才看戏,看的可还满意?” 郑青眸光微闪:“薄小姐,您开什么玩笑,你受欺负,我心疼的不得了,那周夫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母老虎,我有心无力啊,让薄小姐受了委屈,我也很心疼。” 薄玉姜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 薄玉姜忽然扭头看着他,“庆总,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你为何要把我当傻子?” 从一开始,他就在针对自己。 储伟捏了捏拳头,一脸跃跃欲试。 431 小妹 “薄小姐,您真的误会我了,我对您真的有贼心没贼胆啊,您是高高在上的薄小姐,我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人,就是对您有那么点小心思吧,说句不好听的,那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面前的男人眼神那么的小心翼翼,眼神里藏着对她的爱慕和对自己身份的卑微,有那么一瞬间,令薄玉姜有些动容。 这一点动容也并不是感动,而是虚荣心被满足了的骄傲。 天底下没有女人不喜欢自己有爱慕者,这恰恰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她并不是没有人追。 薄玉姜微微抬起下巴,大小姐的架子端的足足的,斜着瞥了眼面前的男人。 “庆总,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我怎么敢信呢?” 庆争一脸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的无辜和委屈,那双眼神情绪太到位了,反而令薄玉姜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绝情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面前这个男人。 “薄小姐,您已经对我有了偏见,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您都不会相信的。” 男人话落失落的转身离开。 薄玉姜愣了愣,看着男人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她喃喃道:“我真的误会他了吗?” 储伟冷哼道:“阿姜,这男人油嘴滑舌的,肯定是骗你,就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替你出气。” 储伟二话不说就要冲过去。 薄玉姜赶忙叫住他:“大伟哥,别冲动,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个储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若不是看在他跟申少剑的关系上,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她面前。 储伟握了握拳头:“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刚才那个姓周的男人和他老婆得罪了我,我要他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薄玉姜眸底掠过一抹阴寒,杀机陡现。 储伟皱了皱眉:“杀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能随便杀人,储伟虽然不太聪明,可也没傻到这个地步。 薄玉姜凄惨一笑:“大伟哥,你看我脸上的伤,全是被他和他的夫人打的,我可是薄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如果我大哥二哥知道,肯定饶不了他们,只是我不想让大哥和二哥担心,想自己解决,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他们的命,只是想给他们夫妻俩一个教训,如果大伟哥觉得为难的话,那我就只能自己找人动手了。” 储伟赶紧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敢欺负你,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薄玉姜感动的说道:“大伟哥,你对我太好了。” 垂下睫毛,薄玉姜眸底掠过一抹冷笑。 蠢货! “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检查。”储伟说道。 “大伟哥,你住在哪里?要不我也在酒店给你开一间房?你住在我隔壁,我也放心。” 储伟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先去我小姨家拜访长辈。” 薄玉姜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小姨是江州人吗?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储伟拉开副驾驶车门,待薄玉姜坐进去后,给她扣上安全带。 “我小姨是京州人,是我姨父工作调动来了江州,都十几年了,不过应该快调回京州了,我小时候我小姨可疼我了。” 提到小姨,储伟一脸凶相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姨父是做什么工作的?”薄玉姜仿佛好奇一般,随口问道。 储伟皱眉看了眼薄玉姜,抿抿唇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的,我越来越好奇了。” 薄玉姜像是累极了一般闭上双眼,大脑却在高速转动。 夫人离开江州,正循了申少剑的意,估计现在高兴的在家里开红酒庆祝呢。 刚才储伟的话里,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讯息,申少剑即将离开江州,回到京州。 外放的这么多年,江州不管是经济还是民生,发展的越来越好,这些成绩都是算在他的头上。 这次回到京州,可谓是春风得意…… 薄玉姜猛然睁开双眼。 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只要有夫人在,他永远无法独揽大权。 而冉家又是一个如鲠在喉的毒瘤。 这两方无论哪一个都不好惹。 申少剑在夫人这次和冉家的斗争中,保持着一贯的低调沉默,这很不正常。 世人都以为冉家是黑的,实际上人家早就默默为漂白做准备,申少剑他能不知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冉家和申少剑,究竟谁在利用谁,还真不好说。 她必须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筹谋一番。 薄玉姜短短时间内再次来到医院,先给脑袋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又做了一个全套的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右手断骨的地方隐隐有复发的迹象,这一次不是简单的手术就能解决得了的,再严重一点,很有可能要彻底截指。 薄玉姜想到那个女人,便恨的咬牙切齿,她确定那个女人不是善茬儿,轻轻松松就掰断了她的指头,没一定的功底绝对做不到。 难道是wt的人?夜鹰已经发现了她?故意派人给她一个教训吗? 想到这个可能,薄玉姜浑身血液逆流,下意识扭头看向四周。 医院人来人往,人流中是一张张匆忙慌张的脸,没有人有精力多看她一眼。 储伟注意到薄玉姜情绪不对劲,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薄玉姜抓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大伟哥,快带我离开这里。” —— 薄玉浔回来后,找服务员要酒。 明镜淡淡的说道:“拿坛青梅酒来。” 德昌楼特有的青梅酒,喝起来酸酸的,不太能醉人,和果酒差不多。 但要是喝的太多,也是一样能醉人的。 眼看薄玉浔一杯接一杯的喝,小花偷偷对明镜说道:“大小姐,薄医生出去后再回来,好像变了很多,他不会是……。” 表白失败了吧? 两人的表现真的很像。 明镜从回来之后也很沉默,一句话不说,只默默吃德昌楼特供的素斋。 明镜淡淡道:“莫管闲事。” 小花哦了一声,低头默默扒饭。 韩烨直接抱起坛子,“来,我陪你喝。” 这家伙刻板出了名,平时滴酒不沾,能让他沾酒,那肯定是遇到了难以化解的痛苦。 好朋友,那就陪着醉。 韩烨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不行,上茅台。” 这玩意儿就是喝到猴年马月也喝不醉啊。 明镜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你们慢慢喝,我先回去了。” 话落起身径自离去。 小花看了眼薄玉浔,跺了跺脚,拔腿追了上去。 明镜前脚一走,后脚韩烨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人走了,别演了,我就说你对明镜心思不单纯,你还不承认,表白失败了吧,你丫个禽兽,人家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呢。” 薄玉浔猛然抬眼,冷冷的注视着他。 那幽冷的眼神吓了韩烨一跳,哆嗦着说道:“我……我难道说错了?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医院内你俩的绯闻满天飞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薄玉浔仰天大笑,笑声张狂又凄厉,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不知为何,听的人鼻子发酸。 明镜下阶梯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浮云,唇畔溢出一缕悠长的叹息。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白皙的指尖划过古朴的佛珠,如这世间一切的烦恼与痛苦,流动着滚过心尖。 裙袂拂过阶梯,如一朵静默的莲花,缓缓走入时光深处。 —— 薄玉浔醉了没有,他自己早已分不清。 韩烨把他撂倒床上,大口的喘气:“你tmd看着瘦,却死沉死沉的,累死老子了,这破酒还能把你喝醉,你骗谁呢,别给我装。” 男人躺在大床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韩烨去厨房找水喝,打开冰箱,里边除了水就是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气息。 家里比样板间还干净。 “艹……你过的比和尚都断舍离,服了。” 薄玉浔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暂时就住在这套公寓里,干净是非常干净,符合薄玉浔洁癖的性子,只是这实在不像人住的地方。 烧了点温水,韩烨端着水杯走进卧室,“起来,喝点水。” 薄玉浔躺着一动不动,嘴里嘟嘟囔囔好像在说什么。 韩烨凑近了听。 “小妹?你小妹不是在京州吗?没想到你们兄妹俩感情还挺好。”韩烨笑了一声。 上大学的时候,薄玉浔一到寒暑假就人间蒸发了,后来他才知道,薄玉浔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参加寻亲组织全国各地的跑,就是为了寻找他丢失多年的双胞胎妹妹。 薄玉浔荣升主任医师那一年,他主刀一台高难手术,而这一年,他作为助手,亲眼看到薄玉浔倒在了手术台上。 对于一个自制力异常恐怖的人来说,他绝不允许自己在手术未完成之前倒在手术台上,那也是薄玉浔医学生涯中唯一一次失误。 那一次,他昏迷了整整一天,各种检查都做了,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可是他偏偏就是不醒。 那一回可把他吓坏了,他也是那个时候见到了传闻中的薄老夫人。 因为薄家小公主的走失,二十年来,整个薄家笼罩在阴影之中,薄老夫人思女心切,哭瞎了双眼。 她扑在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我已经失去了阿姜,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 半夜的时候,薄玉浔终于醒了过来,张口喊的第一句就是小妹。 即使过了十几年,韩烨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幕。 薄玉浔双眸大睁,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惊恐,俊美的面容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仿佛刚刚自一个噩梦中醒来。 那是什么样的噩梦,竟令冷静至此的薄玉浔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 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强大的心理素质是必备条件,这让他可以在任何高难度的外科手术中保持冷静的理智,处理任何突发状况,他是注定的外科天才,然而下了手术台呢,他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情绪从来控制的很好,就连失恋,也影响不了他上手术台。 就是这样一个感情和工作分的清清楚楚的男人,晕倒在了手术台上。 那时他甚至怀疑,薄玉浔是因女朋友的离开打击太大,忍了太久终于一朝爆发。 因为有一种隐忍人格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薄玉浔醒来后,沉默了很久,不说话,也不吃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女朋友的离开而伤心,包括薄老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他知道,是因为小妹。 半个月后,薄玉浔悄无声息的出国了,他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远在大洋彼岸。 就在他出国后没多久,薄家失踪多年的小公主回来了,轰动京州。 那一年薄家的宴会,热闹极了。 他接到了邀请,却没有去,接受江州医院的邀请,回到了江州发展。 没有薄玉浔,他也没有了留在京州的必要。 他听说薄家大小姐多么漂亮、多么优雅,多么幸运,继承了薄老夫人的优雅和才华,是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家闺秀,多年的苦难并未磨灭她的意志,反而造就坚强的品质,世人称颂赞叹,一切的美好环绕着她,她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韩烨觉得有些不对劲,薄玉浔找了那么多年的妹妹,为什么他的妹妹回来了,他却出国了。 不管有再多的疑惑,薄小姐依然是薄小姐,在京州上流圈子里,人人追捧,可谓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 这么多年,这个疑惑依然萦绕在韩烨的心头。 他不清楚内情,猜测可能是分离太久,薄玉浔不知道如何面对妹妹。 然而这个理由,韩烨自己都不相信。 432 牵挂 “薄医生,有线索了。” 薄玉浔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眸光清明,再无半分醉意。 不知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薄玉浔神情越来越沉重,沉重之中夹杂着几分激动。 韩烨倚着门框,一天之内见到几次薄玉浔失态的模样,要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他真要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好,我现在立刻过去。”薄玉浔挂掉电话,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走出来对韩烨说道:“我出门一趟。” 韩烨狐疑的打量着他:“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女的?” 薄玉浔摇头,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大衣搭在臂弯,一边穿鞋一边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 “车借我一下,回头向你解释。” 话落头也不回的甩门离开。 韩烨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午五点的江州即将迎来晚高峰,日落西山,整个城市笼罩在昏黄的薄阳下,带着冬日淡淡的暖意。 薄玉浔开车赶往时代广场东门一楼一家咖啡馆。 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咖啡馆独有的苦暖香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扑面而来,驱散满身寒凉。 这个时间正是咖啡馆的高峰期,都市丽人白领精英在经过一天的忙碌后,会选择这个时间来咖啡馆喝一杯咖啡,放松精神,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沐浴着夕阳,欣赏着广场上一群觅食的和平鸽,画面温馨静谧。 一位男人的到来,打破了咖啡馆难得的静谧时光。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裤子,黑色大衣长及膝盖,越发映衬的身材挺拔修长,即使不看脸,仅仅看身材和穿衣品味,就让人十分心动。 黑与白,经典的搭配,干净又冷冽,优雅中透着不动声色的矜贵。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性感而不自知。 在他走进来的短短半分钟内,便吸引了整个咖啡馆所有女性的注意。 男人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朝角落里走去。 “李警官,抱歉,让您久等了。” 李岭颔首,指了指对面:“薄医生请坐。” 薄玉浔在对面的卡座内坐下,服务员走过来递上清单。 薄玉浔淡淡道:“一杯espresso,李警官喝什么?” “跟你一样。”李岭说道。 薄玉浔看向服务员:“两杯espresso,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李岭看了眼薄玉浔,说道:“薄医生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刚回国还适应吗?” “在哪里不一样呢?”薄玉浔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李警官,请问您追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岭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沉声道:“苏小姐……。” 薄玉浔呼吸一窒,双手下意识握紧,目光紧紧盯着李岭的嘴巴。 好像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李岭顿了顿,“苏小姐的失踪案有些复杂,调查起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只能把调查到的最新消息暂时告诉你,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苏音慈,在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便凭借美貌火遍全国,是初代的国民女神,曾经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海报和歌声,一代巨星,冉冉升起。 然而忽然有一天,她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全部被抹消,好像童话中的魔法,天亮了,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只是一个受尽后娘欺辱的可怜小姑娘。 十几年过去了,除了面前这个男人,世界上恐怕没有人再记得起苏音慈这个名字。 这就是权力的魔力,它可以让一个人不动声色的消失,彻彻底底的被遗忘,仿佛这个世界、她从未来过。 如果不是程先生给了特权,这件案子根本没办法查下去。 不过好在经过近半个月的调查,他掌握了一些重要线索。 薄玉浔抿了抿唇,沉声道:“李警官,阿雪她……是不是还活着?” 男人沉重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从蒋家一个早已退休的佣人口中得知,十三年前,苏小姐确实在蒋家待了一段时间。” 薄玉浔想到什么,忽然说道:“李警官,那位佣人是不是叫李婵?” 李岭并未表现出惊讶,因为在他调查的过程中,便已经发现此前有人秘密调查过了,他当时就猜测这个人是薄玉浔。 现在蒋春岚出事了,他才敢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 “不是,是一位叫晓玲的佣人,除去管家,当时蒋家一共有四位佣人,你口中的李婵就是其一,蒋家规矩森严,佣人各司其职,一旦违反规定,后果很严重,晓玲和另一位女佣负责厨房,李婵负责洒扫。根据晓玲的证词,李婵在十三年前偷了蒋夫人的金首饰逃跑了,但是根据调查,实际上十三年前,李婵带着苏小姐一起从蒋家逃走了。” 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话就总结了,但调查的过程十分艰难,当年李婵的事情发生后,蒋春岚就把蒋家的所有佣人全部换了,当时的其他两个佣人十年间相继去世,唯一活着的晓玲精神也不正常,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套出这些话,李岭颇费了一番功夫。 薄玉浔瞳孔骤缩,“她后来去了哪里?” 李岭说道:“薄医生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李岭拿出一个平板,打开,上边是一段监控。 “这是十三年前,一段车站内部的监控,薄医生辨认一下,监控里的人,是不是苏小姐?” 薄玉浔手指颤抖着拿起平板,那是一段十分久远的监控,画面非常模糊,是人声嘈杂的火车站,人流如织,磨肩接踵。 隔着茫茫人海,十几年的光阴,他一眼就锁定了画面中一个匆匆的背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兜帽盖着脑袋,低着头匆匆走路,根本看不清脸,身形也被披风遮掩的严严实实。 但是薄玉浔确定,她就是阿雪。 监控只有十几秒,经过加速处理,女人低头急匆匆的走路,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了人。 兜帽掀落,模糊的像素也抵挡不了那一瞬间的惊艳。 眼看就要跌倒,一双手及时伸出,揽住了女子的腰。 也露出了女子凸出的小腹。 薄玉浔目光陡然尖锐,握着平板的双手蓦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暴突。 李岭注意着对面的男人,心底叹息了一声。 当年的事情,细究起来并不是很复杂,她从蒋家逃走的时候,就已经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快要生了。 孩子是谁的,昭然若揭。 若说蒋春岚对冉家的报复情有可原,但她对苏音慈所做的一切,却变态到令人发指。 “这是、京州火车站吗?”薄玉浔很快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冷静的发问。 监控上有时间显示,12年11月15日。 “不知薄医生记不记得,十三年前的这一天,是薄小姐的生日,薄老夫人为刚刚归来的薄小姐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蒋夫人也在受邀嘉宾之列。” 薄家失踪多年的小公主回来了,薄老夫人在薄小姐生日这一天,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向世人宣布公主的回归。 而这一天,他在大洋彼岸,双重打击之下,心如死灰。 “蒋夫人离开蒋家,李婵这才找到机会带着苏小姐逃走,只是没过多久便被蒋家的管家发现,带着人追了出来,在火车站,苏小姐遇到了一个人,是这个人救了她。” 李岭指着最后定格的画面中揽着女子腰的那只手。 虽然像素非常模糊,还是能隐约看出来,这是很美的一双手,修长白皙,有一种动静皆宜的优雅。 李岭目光下意识落在薄玉浔的手上。 顶尖外科医生的手,和钢琴家的手一样,是要买保险的。 薄玉浔眸光紧紧的凝在屏幕上,“他是谁?” 也许这个人,就是找到阿雪的关键。 李岭摇了摇头:“苏小姐在他的掩护下离开了京州,去了江州。” 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并未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李婵老家是江州的,她在江州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薄玉浔猛然抬头:“李娟。” 李岭喝了口咖啡:“你果然已经查到这里了。” 远方的夕阳洒落下金色的光芒,广场上的和平鸽扑棱着翅膀飞向天边,只余下一个个黑色的剪影。 薄玉浔剑眉紧蹙:“十三年前十一月二十二的那天晚上,李婵带着阿雪找到李娟家中,但却遭到了拒绝,从那天晚上,阿雪便再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薄医生记不记得蒋夫人身边一个叫周雪的助理?” 薄玉浔点头:“我知道。” “她是蒋夫人的心腹,要想找到苏小姐和李婵的下落,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是那天晚上双龙桥上,周雪跳江逃走了,至今没有下落。” 薄玉浔握了握拳,“她一定还在江州。” 李岭说道:“没错,周雪唯一的亲人是她的哥哥和侄女,说来也巧,她的哥哥就在江州医院住院,说来,薄医生还是她哥哥的救命恩人。” 薄玉浔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她。” 他当时只是觉得周雪有些眼熟,没想到真的是她,患者张桥的妹妹。 “周雪和她的哥哥感情非常深厚,想要引她出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薄玉浔面色沉重,拧眉思索。 李岭叹气:“医者仁心,我知道薄医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不愿伤害无辜,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及无辜。” 良久之后,薄玉浔点头:“我会全权配合李警官。” 他不愿伤害无辜,但阿雪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呢? 李岭接了个电话,准备离开,薄玉浔忽然叫住了他:“李警官。” 李岭看着他:“薄医生还有什么事?” 薄玉浔抿了抿唇:“李警官记不记得禹江。” 李岭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杀了冉博文的禹江?怎么,薄医生对她感兴趣?” 最近三少也在通过各种途径追查禹江的过往,这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却一次次的出现在别人口中,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李岭扣上手机,重新坐下来。 “薄医生是程先生信任的人,有些事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着你,当年她被蒋春岚选中送到冉博文身边卧底,最后杀了冉博文,想必这些信息薄医生也知道。” 薄玉浔睫羽微颤,“她是怎么死的?” 李岭想了想说道:“中了二十多枪,死的很惨。” 说来姜雨和苏小姐同病相怜,都是被蒋春岚毁了一生,也不知薄医生和姜雨是什么关系,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起。 难道姜雨和苏音慈的失踪有关系?李岭拧眉思索,有什么细节是他没注意到的,看来回去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李岭离开后,薄玉浔一个人坐了很久。 直到夜色弥漫,月挂树梢。 咖啡店异常安静,轻柔的钢琴曲如一条小溪缓缓流淌。 薄玉浔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中了二十多枪,死得很惨。” 那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心痛令他脸色煞白,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十三年前的一幕,再次重现。 他双手抓住心口,脑袋磕在桌面上,记忆的反复折磨、肉体的双重痛苦,他仿佛跌落进一个永无止尽的深渊,在绝望和痛苦中永远沉沦。 服务员注意到他的异常,赶忙走过来询问:“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帮您叫救护车?” 这位先生看着像心脏病突发了一样,真的非常吓人啊。 那双修长优美的手指,指骨暴突,青筋狰狞,似乎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服务员手指颤抖着拨通急救电话:“喂110吗?” —— “小姐,您怎么了?”小花透过后视镜看到明镜忽然抬手捂着心口,秀眉微拧,似有痛苦之色。 车子刚刚驶离通和盛世,汇入车流。 明镜平静了一下,淡淡道:“没事。” 刚刚一瞬间,心脏猛然揪扯了一下,她对生理性痛苦早已免疫,但那一瞬间,依旧令她下意识生出恐惧。 在这个世上,她还有牵挂。 433 动念 “大小姐回来了,出院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您。”管家带着人迎出来。 明镜走进客厅,小花问道:“爸爸,霄爷呢?” 管家瞥了眼明镜,“霄爷最近很忙,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豪叔,辛苦了,我有些累,想先回房间休息了。”明镜话落朝二楼走去。 管家眯起浑浊的老眼,盯着少女曼妙从容的背影。 “爸爸,你看什么呢?”小花站在他面前,“我怎么觉得你盯着大小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管家板着脸训斥。 “整天跟个疯子似的,赶紧给我收收性子,不然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小花没好气道:“不敢娶,你以为我乐意嫁啊,男人还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管家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我真是把你惯的没了边,整天胡说八道什么?” 小花挑了挑眉:“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些天啊,受大小姐熏陶,有些看破红尘了,谈恋爱啊搞事业啊,没得一点意思,所以我决定跟着大小姐一起出家了。” 老管家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你说什么?” 小花早已经跳开,“先别生气,我又没说是现在,以后以后懂吗?最起码也得给爸爸您养老送终了以后……。” 话还没说完,老管家脱了鞋子就砸了过来:“你个死丫头,敢出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别跑,给我站住。” 一个跑,一个撵,沉寂的冉家客厅瞬间热闹起来,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意味。 冉家做事的帮佣对这一幕早已免疫,小花就没有一天不气冉管家的,整个冉家,也就只有她敢这么闹腾了。 “大小姐,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小花跑进明镜的卧室,看到明镜跪坐在西方的佛龛前,香炉中,线香微燃,少女单薄挺直的背影坐如青松,清寂莫名。 小花感受到虔诚的气氛,下意识闭紧了嘴巴,走过来老老实实的跪坐在明镜身后。 漫长的沉寂中,她有些耐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明镜。 屁股忍不住在蒲团上扭了扭。 大小姐是怎么保持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真是太强了。 “双足跏趺,脊背垂直,双肩舒张,头居正中,舌舔上颚,手结定印于脐下。” 小花脑海中想起明镜曾经教过她的打坐姿势。 在医院的时候,大小姐每天早晚雷打不动的打坐禅修,她也跟着学,不过不得要领,大小姐就专门教了她打坐的姿势要领。 小花坐好后,想起明镜教她的心地法门。 一开始怎么都摒弃不了杂念,一念刚灭一念又起,犹如荒野中的野草,疯狂生长,怎么都控制不住意念。 就好像她的身体里住了一只野猴子,这只猴子控制着她的所有思想和行动,现在她要反杀这只猴子,重新掌握主动权。 心念耳闻、耳摄意根,念起不随…… 渐渐的,小花呼吸稳定下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仿佛漂浮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她似乎闻到了楼下厨房煮排骨的香味,听到了远方的犬吠,感受到时间在她的指尖飞快的流逝。 庸碌嘈杂、妄念纷飞,一切的一切都如云烟散去,此刻天地间,唯她一人。 耳朵一动,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霄爷回来了! 杂念一起,再难止息,心头生出燥意,小花睁开双眼,烦躁的吐出一口气。 香炉中,最后一点香燃尽。 明镜缓缓睁开双眼,“都摄六根,净念相继,眼耳鼻舌身意,唯耳识心识难摄,持咒须一字一字从心底过,让耳朵听的清清楚楚,耳摄根意,心念耳闻,念起不随。” 小花吐了吐舌头:“大小姐,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再陪您打坐,霄爷好像回来了,霄爷肯定很想见您。”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明镜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下楼。 餐厅,冉腾霄正在跟林峰吃饭,林峰看到明镜,立刻站了起来。 “大小姐。” 明镜颔首微笑。 小花拉开餐椅,明镜坐了下来。 小花端上一份素斋,“大小姐,这是杰叔新学的素斋,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在医院的时候,薄玉浔就明镜不吃晚饭这个问题,跟她据理力争。 明镜外伤严重,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日不吃,身体营养跟不上,对病情恢复不利。 好在明镜也不执拗,晚上会食用一些素斋。 杰叔为了让明镜吃的好,变着法的学些素斋,为此专门去以素斋闻名的寒山寺学习。 今晚就是学习的新成果。 盘中的两碟素菜,做的非常精致可口。 “丝雨孤云、出水芙蓉。” 寒山寺最出名的两道素斋。 冬菇冬笋冬瓜白菜合炖、一道豆腐羹。 明镜拿起银筷,慢条斯理的食用。 她用餐的时候,素来不说话,林峰偷偷的瞧她几眼,心想冉博文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优雅的女儿呢? 难道歹竹真能出好笋? 最大的可能就是遗传自她的母亲,能让冉博文那样的人金屋藏娇,必定是一位聪明的大美女。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冉腾霄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走吧,去书房。” 林峰对明镜点了点头,起身离开餐厅。 “霄爷,名单可否属实?”林峰脸色凝重。 这件事实在是关系重大,马虎不得。 冉腾霄勾了勾唇:“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林峰揣摩了一下,“蒋春岚在江州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轻易动手,恐会引起乱子,但如果不斩草除根,等她缓过劲儿来,依她的疯性,恐怕会不死不休。” 林峰想到什么:“我们何不送申先生一份大礼?恭祝高升。” 冉腾霄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帮我约申少剑。” 林峰笑道:“若是刻意引人注目,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听说大小姐下周要在云梦山庄举办赏花宴,虽然不知道大小姐有什么用意,但以她的人脉,必定会给申夫人送去请帖,申夫人会来,申先生也一定会来。” 林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大小姐她……。”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 大小姐终于不再低调了,太好了。 他就知道,大小姐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派人提前部署,那天一定不能出事。”冉腾霄吩咐道。 他有一种直觉,那天一定不会天平,明镜到底想做什么? “我听叶剑说,夜鹰也在江州?”林峰问道。 “一定要防着此人,他是蒋春岚的人,此人就像蛰伏在暗中的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蹿出来咬我们一口,不得不防。” “周雪应该在他手里。”冉腾霄揉了揉眉心。 “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霄爷,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这个夜鹰、也许可以为我们所用。” 冉腾霄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林峰解释道:“蒋春岚闯了这么大的祸,程先生不会再信任她,如果夜鹰是她的心腹,那么程先生不可能再将wt交到他手上,但是根据结果来看,夜鹰似乎跟蒋春岚并不是一个阵营。” 冉腾霄眸光微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峰分析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一开始蒋春岚确实很信任夜鹰,毕竟夜鹰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下属,但后来两人因一件事而产生嫌隙,不、也许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四目相对,林峰念出了一个名字。 “禹江。” 彼此心照不宣。 “霄爷记不记得前些日子网络上发动的舆论战,对方似乎对蒋春岚和文爷的恩恩怨怨一清二楚,并且对禹江的来历也颇为清楚,在这场网络舆论战中,蒋春岚输的彻底,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知情人”的控诉,但不难看出,此人字里行间,实际上是对禹江的“洗白。”禹江从头到尾只是蒋春岚复仇的工具人,她杀文爷是逼不得已,蒋春岚借刀杀人,更是反衬出她的丧心病狂,试想这么了解蒋春岚的人中,且有这个能力的,还会有什么人呢?“ “况且根据我们对禹江的调查,她在冉家的那些年,一直是易容,她的真容,也许就只有她的上司夜鹰见过。” 男女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林峰感觉到面前的男人一瞬间冷沉的气息,敏感的察觉到什么。 是啊,男女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试探出夜鹰的立场。” 冉腾霄沉默了一瞬,“青龙令。” 林峰颔首,不动声色的觑了眼面前的男人:“此事绕来绕去绕不过大小姐,大小姐那么聪明,宜早不宜晚,被大小姐察觉我们在利用她,信任一旦丢失,便再难挽回。” 冉腾霄扭头看了眼身后巨大的书柜,书柜后藏着冉家最大的秘密。 —— 明镜用完素斋,端起清茶。 佣人安静的做事,整座大宅安静的针落可闻。 赵蓁和冉晴的到来打破了大厅的安静。 小花嘟囔着“她怎么来了?” 下一刻,挂着从善如流的笑容走过去。 “晴小姐,蓁小姐你们来了。” 赵蓁皱了皱眉,小花以前喊她大小姐的,改口还真快,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丫头。 “表哥呢?”赵蓁抬起下巴。 “霄爷在书房和林堂主议事呢,晴小姐蓁小姐你们用过晚饭了吗?” 赵蓁摸了摸肚子:“没用呢,想念杰叔的手艺了。” 小花心想还真是来冉家蹭饭来了。 赵蓁和冉晴往餐厅走,一眼就看到了背对她们的方向坐在餐椅上的白色背影。 两人脚步同时顿住,脸色一同沉了下来。 少女单薄的背脊挺的笔直,半长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孤直清冷。 小花走过去说道:“大小姐,晴小姐和蓁小姐来了。” 少女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微笑着转身,目光落在冉晴身上,“姐姐。”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不亲不疏,冉晴脸色黑了黑,下一刻立刻换上笑脸走过去。 “明镜妹妹,姐姐以前如果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你谅解,姐姐也是受了那些小人的挑拨,并不是针对你,你是个好孩子,姐姐喜欢你还来不及。” 这变脸之快,令小花瞠目结舌。 明镜微笑以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明镜妹妹,咱们坐下说,前些天我听说你死了,可把我担心坏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你,只是有事耽搁了,今天才有时间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姐姐不关心你。” “姐姐多虑了。”明镜从善如流,仿佛往昔隔阂并不存在。 “明镜,你不是被硫酸泼了吗?现在伤好了吗?”赵蓁忽然盯着明镜的脸问道。 硫酸为什么没有泼她的脸上呢? 冉晴白她一眼:“你这丫头,没一点礼貌,怎么可以直呼长辈姓名?你要叫明镜小姨。” 小花嘴角抽了抽,这对母女是来搞笑的吗? 赵蓁抿抿唇,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小姨。” 对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且心理还有抵触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喊出口,不过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喊的倒也顺溜。 明镜眸光温柔,含笑点头:“好孩子。” 小花差点绷不住要笑出来了。 赵蓁脸色黑了黑。 暗暗捏紧了拳头,简直是得寸进尺。 “明镜,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有些没大没小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明镜含笑道:“姐姐言重了,阿蓁天性纯良烂漫,是个乖孩子。” 小花心道,大小姐这是赤果果的讽刺吧、是吧! 看赵蓁那快拉到地上的脸色,乖这个字跟她南辕北辙。 冉晴嘴角也是不由得抽了抽,好一个巧舌如簧、脸皮厚如城墙的小丫头。 这话说的,都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了。 明镜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小花偷偷朝她竖起大拇指。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434 退路 赵蓁听说表哥和林峰回来了,立刻带着冉晴来见表哥,让母亲亲自给林峰赔罪。 毕竟上次在这里,母亲和林峰撕破了脸。 如果母亲以后还想借冉家的势,她必须要亲自赔罪。 好在冉晴虽然一开始不情愿,后来自己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面子值几个钱,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更有面子的活下去。 赵蓁深吸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 冉晴盯着明镜的脸,眉头越蹙越紧。 指甲偷偷的抠着掌心,低头掩去眸底的厌恶。 那双眼睛和那个贱人实在太像了。 此刻一缕疑惑爬上心头,难道…… 明镜放下茶盏,微笑道:“四季山庄的梅花扬名四海,孤芳自赏实在可惜,所以我准备下周在四季山庄举办一场梅花盛宴,这是我回冉家后,举办的第一场宴会,还望姐姐和蓁儿给我几分薄面。” 冉晴沉浸在思绪中没有注意,赵蓁闻言皱起眉头。 她要举办宴会? 江州这个名流场,宴会只是一个维持利益和人脉的平台,每年都会有豪门借机举办几场宴会酒会,但冉家,却从没举办过。 一是因为冉家的身份太过特殊,就算办了也没人敢来。 二来冉家人口简单,冉腾霄不喜搞那一套。 现在明镜竟然想举办宴会?家宴吗? 赵蓁很想笑出声,迫不及待的向世人宣告自己冉家大小姐的身份吗? “你现在是冉家大小姐,谁不给你几分面子呢,就算不给你面子,也会给冉家面子,给表哥面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蓁语气夹枪带棒。 “表哥。”书房的门打开,林峰和冉腾霄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赵蓁立刻站了起来。 冉腾霄漠然的点了点头。 冉晴坐着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中。 赵蓁偷偷扯了扯冉晴的袖子。 冉晴被打断思绪,情绪非常烦躁:“你个死丫头,我马上就……。” 一抬头看到冉腾霄,冉晴一个哆嗦,立刻站了起来。 “腾霄啊,姑姑今天来,一是来看看你,二是给林堂主赔罪,上次的事情,我是受了万亨那个小人的挑拨,并不是故意针对林堂主的。” 林峰瞥了眼冉腾霄,语气冷淡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难得晴小姐还记得,不过我记得当时晴小姐信誓旦旦的说霄爷是冉家的千古罪人,不知道晴小姐记不记得这句话?” 冉腾霄走到主位坐下,一言不发,气场却令人无法忽视。 冉晴脸色一白,心底恨极了,这个林峰果然十分记仇。 “我……我那是受了万亨那个小人的挑拨,并非我的本意,腾霄,我可是你的亲姑姑,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是我一时糊涂,不该听信小人的挑拨,姑姑知错了,你就饶了姑姑这一次吧。”冉晴开启服软模式。 赵蓁也在一边帮腔“表哥,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您也知道她的性子,耳根子软,心肠也软,万亨正是拿捏住了妈妈的弱点,才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想让咱们冉家从内部瓦解,看咱们自相残杀,敌人好渔翁得利,咱们可千万不能中了别人的奸计。”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姑姑,我对你太失望了。”上首传来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冉晴下意识心神一紧,慌张的瞥了眼赵蓁。 赵蓁眼神安抚她,示意冉晴打感情牌。 冉晴眼眶发红,酝酿出情绪,开始细数往事。 什么当初帮了他,如果没她的力挺,冉腾霄坐不稳家主之位,什么她和冉阳兄妹情深,如果冉阳还在,一定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十几分钟,从始至终,整个客厅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说到最后,冉晴自己都觉得尴尬了,也哭不出来了。 “腾霄,我可是你的亲姑姑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再说了,谁不犯错,古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机会?”冉腾霄嗤之以鼻,眼神冷漠嘲讽。 “朱雀堂从今天起,交给林峰暂管,伯公的忌日快到了,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给伯公守墓去吧。” “不行,我不能回去。”冉晴尖声叫道。 冉博文很早之前就给自己选好了墓地,听说是找了一个风水大师给看的风水宝地,就在老家附近的九辰山上,有一次清明节回老家给冉博文扫墓,她差点没被老家那群老头吓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一点没错,愚昧又落后的农村人特别封建迷信,有个老太婆拉住她说她面相刻薄,命中克夫,还把她拉到家里要给她喝什么符水去邪气,冉晴连夜落荒而逃,后来每逢冉博文的忌日她都装病搪塞过去。 总之,老家对她来说,是一个地狱般的地方,打死她都不回去。 再说了,她一回去,还能回得来吗? 冉腾霄这是要流放她。 冉晴这回真是怕了。 冉腾霄不再看她,示意管家送客。 管家走到冉晴面前:“晴小姐,给文爷守墓,是你的福气。” 冉晴下意识回怼道:“他一个横死的人,哪儿来的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整个大厅静的针落可闻。 冉晴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冉博文的亲生女儿就坐在这里。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给大伯守墓我肯定是愿意的,只是离大伯的忌日还早,不如等过完年……。” 冉晴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冉博文生前那么迷信风水,结交了多少风水大师,那些所谓的大师有没有算出来他惨遭横死,妻离子散呢? 因此风水这种东西,压根就是骗人的。 沉默、漫长的沉默。 少女温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似一江春水缓缓淌过心田。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姐姐孝心可嘉,父亲在天之灵,定当欣慰。” 冉晴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丫头可真毒啊,真当人听不出来她是在讽刺吗? 反话正说,也只有她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讽刺的话。 小花差点笑出声,她赶紧捂住嘴。 大小姐真是绝了,大小姐应该出本书,名字就叫《论说话的艺术》。 “明镜,姐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大伯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我年轻的时候,大伯没少照顾我,在我的心底,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冉晴收拾了一下脸色,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面前的少女有一双清澈漆黑的眼珠,此刻温柔的看着她,莫名令冉晴后背发寒。 冉晴慌了一下,“明……明镜。” “豪叔。”冉腾霄警告道。 冉管家叹了口气:“晴小姐,请吧。” 他还记得就是在这里,半个月前,冉晴气焰嚣张的模样,与面前这个脸色苍白,形容狼狈的女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冉晴脸色黑沉:“腾霄、你听姑姑解释啊……。” 赵蓁没想到感情这张牌现在不好使了,表哥是铁了心要把母亲赶回老家去,回去容易,回来就难了,届时冉家哪里还有母亲的地位。 赵蓁心乱如麻,她比母亲更了解表哥,表哥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 豪叔警告道:“晴小姐,霄爷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要把场面闹的太难看。” 冉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现在连管家都敢给她眼色看了。 “想来姐姐也已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上就是过年了,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怎能让姐姐一个人回老家,不如等过了年再说吧。” 明镜忽然开口替冉晴说话,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冉晴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作为一个冉家人,她太不合格了。 仅仅她针对明镜做的那些事,虽然没挑明,但大家心知肚明。 这也是冉腾霄将她赶回老家的最大原因。 但是明镜替她开口说话,这性质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你恩将仇报,我却以德报怨。 明镜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大家虽然意外,想想却又符合明镜的行事作风。 她如果不开口替冉晴说话,也就不是她了。 冉晴抓住明镜的手,不管心底怎么想,这一刻她是真的感激明镜。 只要不回老家,让她做什么都行。 明镜看向冉腾霄,眸光温暖明亮。 冉腾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转身:“你说了算。” 话落大步离去,似是懒得再管。 冉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抓着明镜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直到走出冉家大厅,冷风一吹,冉晴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凉飕飕的。 “这丫头竟然替我说话,难道外边的传言都是真的?” 外边都传明镜多么善良多么大度,只把她夸成了菩萨下凡,如果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也会喜欢欣赏这样的女孩子。 然而两人的立场天然敌对,尤其那张和那个贱人如出一辙的眼睛,令她完全无法客观的对待。 “不、这丫头一定是装的,能装到这个地步,可见其心机之深沉,她现在已经完全抓住你表哥的心了,我们以后一举一动都要看她的脸色,实在太憋屈了,我冉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面前有一条通天大道,冉晴偏偏不走,反而去走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明知会遍体鳞伤,甚至万劫不复,依旧不管不顾的走下去。 这就是人性。 “表哥已经不是以前的表哥了,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赵蓁提醒道。 冉晴想起什么,忽然皱起眉头。 赵蓁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从在冉家开始你就魂不守舍的。” “明镜到底多少岁,你知道吗?”冉晴问道。 赵蓁摇了摇头,“她不是祝家的真千金,到底多少岁没人知道,不过十六七岁应该差不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十六七岁?”冉晴喃喃道。 “禹江十六年前来到冉博文身边,假设明镜十六岁,她那双和禹江过分相似的眼睛,难道是巧合吗?” 赵蓁愣了愣:“明镜是禹江和冉博文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冉晴目光发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 “冉博文疑心病重,他连自己的心腹都不会信任,为什么会格外信任一个女人,你不觉得奇怪吗?若不然当年禹江也不可能骗过他。” “大伯啊大伯,你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冉晴勾起唇角,眸光嘲讽。 赵蓁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大伯长的那样,禹江我记得也不漂亮,明镜怎么可能是他俩的女儿?” 冉博文说句客观话,长的确实不太好看,很凶煞的容貌,看一眼就能吓哭小孩子,赵蓁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冉博文。 而禹江,在她的记忆里,容貌很普通。 明镜的容貌有目共睹,两人怎么也不可能生出明镜这样的吧? 冉晴摇了摇头:“禹江是易容,她的真容……。” 说到这里冉晴握紧了拳头,眼底掠过一抹恨意。 “易容?”赵蓁第一次知道禹江竟然是易容,“那这么说,明镜真是禹江的女儿?那就是说她妈杀了她爸?” 如果明镜知道这个真相,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想到明镜知道真相后痛苦的模样,赵蓁下意识勾起了唇角。 “如果她真是禹江的女儿,那么青龙令一定就在她的手里,等着吧,她跟冉腾宵早晚有得斗。” 冉晴把心放回肚子里,跟冉腾宵那只狐狸斗,她还嫩了点。 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赵蓁垂下眼帘,神情有些莫名。 “如果她不是伯公的女儿呢?”很轻的一句话,犹似喃喃,还是被冉晴听到了。 “你说什么?” 赵蓁勾起唇角:“冒充假千金,这件事她干起来驾轻就熟,伯公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如果她不是呢?” “你当你表哥是傻子吗?”冉晴愣了愣,“你表哥不傻,傻的是我们。”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赵蓁想到祝奶奶宴会那天,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她不可能再有退路了。 435 疑问 “商量件事呗。” 明镜将手机开免提,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翻开。 郑青知道她在听,乐呵呵的说道:“有个综艺团队找到了我,我一看提案,确实挺有意思的,需要三男三女,我觉得这个旅游综艺挺适合你的,你看你都没出过远门,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儿,咱顺道把钱挣了,多美。” 郑青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了口若悬河的说服。 “节目去四个景点,一路游山玩水,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还能交到几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郑青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这可是我投资的节目,只要拿你做噱头,绝对赚得盆满钵满,当然你要说我钻钱眼里了,咱把格局打开,我准备跟扶贫基金会合作,咱们这次综艺就搞一个全新的模式,旅游又挣了钱又做了公益。” “时间定在过完年开春的时候,时间还早,反正到时候你保送大学,也不需要在学校上课了,趁这个时间出去转转,天天闷家里多没意思,咱们说好了我就给节目组那边回话了,这边还要继续选嘉宾,放心都是经过我层层筛选过的,肯定对你脾气。” 郑青一口气说完,仿佛生怕明镜拒绝,赶紧挂断了电话。 “搞定。”郑青在本子上明镜的名字后打了个勾。 笔尖停在下一个名字上时犯了难。 “这位可是个难啃的骨头,我得好好想想。” 如果有人看到郑青本子上的名字,绝对惊掉下巴,感慨郑青胆大包天,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这位身上。 郑青已经预想到节目播出时,热度爆炸的画面。 她爱钱、更爱看热闹。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娱乐圈也太风平浪静了,她得搞点事出来,日子过着才有意思。 手上签的小鲜肉越来越多,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演戏的有全能爱豆,各式各样的帅哥都能在这里找到,这群小鲜肉放出去,在娱乐圈搅风搅水,暂时都很有热度,不过这离郑青的目标还是太远了。 手上签的两个小花,一个明心一个蓝卉心双心组合也是大杀器。 明心是余女郎,又有明镜的师姐这个身份在,今年暑假《火焰》上映之时,就是她一飞冲天之际。 蓝卉心长得貌美如花,又是科班出身,营销跟得上就是花旦之光。 “庆总,亚影的周总到了。”内线电话里传来小文的声音。 “就说我不在。”被薄玉姜盯上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周柄没见到郑青,撂下狠话撤资。 半路接到医院的电话,他老婆脑袋受伤严重,抢救失败,成了植物人。 周柄是又愤怒又松了一口气又后怕,虽然对这位糟糠之妻早就厌烦了,可对方把她害成这样,就是打他的脸,传出去以后他在江州还怎么混,周柄这次是说什么也饶不了对方。 人是庆总介绍给他认识的,他来就是找庆总打听打听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谁知吃了闭门羹,周柄咽不下这口气,扬言撤资。 项目马上就要开机,他这个最大投资商忽然撤资,庆争怎么可能不慌,然而他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来庆争卑躬屈膝的赔罪。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不是有京州的背景吗?老子也有,这次不弄死你老子不姓周。” 周柄拨通了110,“喂警察吗,我要报警……。” 警局很快受理了这件案子,派了两名警察走访调查,根据包厢的监控,以及周夫人的病情报告,向葵故意伤人罪成立,对她予以批准逮捕。 周柄虽然在江州不算什么大人物,但他在京州有关系,警方也有熟人,负责这件案子的是李岭的手下,也算是重视了。 当薄玉姜所住的酒店房间被警察敲响,刚洗完澡的薄玉姜披着浴袍走出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两名警察下意识皱起眉头,挪开了视线。 薄玉姜见是两个警察,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裹好浴袍。 眸底闪过一抹愤怒,竟然真敢报警。 “向葵是吗?”其中一名警察掏出警证在薄玉姜眼前晃了晃。 “有人举报你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警局走一趟,配合调查。” 薄玉姜撩了撩半湿的长发,倚着门框,不疾不徐的说道:“故意伤人?我想警官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么可能故意伤人呢?”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根据监控上的画面看,面前这名女子可一点都不柔弱,抓着啤酒瓶砸人的狠劲男人都自愧不如,完全无法将监控里的女子和面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证据确凿,法律面前,岂容你抵赖?”警察掏出手铐,既然不配合,那就不需要给她留面子了。 薄玉姜眸光阴寒,“你们局长是谁?让他来见我。” 呦呵,好大的口气,还要局长亲自来见她,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罪犯。 薄玉姜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 “就凭你们,还不配给本小姐戴上手铐,去吧,我不走,就在这里等着。” 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其中一人转身出去给李岭打去电话报告情况。 挂了电话,警察重新走进来,拿起手铐二话不说走过去。 “没有任何嫌疑犯有资格跟警察讨价还价。”话落在薄玉姜震惊的视线中,将手铐落到了女人纤细的手腕上。 “啪嗒”红酒杯摔在地毯上,酒液洒了薄玉姜一脚。 薄玉姜尖声道:“你们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局长是不是想找死?” 头顶落下一道严肃冷酷的声音,不容置疑:“不管你是谁,只要触犯了律法,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话落手铐一左一右的拷上薄玉姜的双手手腕,在薄玉姜狼狈的尖叫声中,将她带离了酒店。 从房间到出酒店上警车的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全都惊讶的看着她,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薄玉姜只能垂下脑袋不让人看到她的脸,心底却恨极了。 今日之耻,她必十倍百倍还之。 如果储伟在就好办了,可偏偏巧合的是,储伟去他小姨家做客了,薄玉姜来不及打电话手机就被没收了。 “我……。”薄玉姜张了张嘴,忽然想到薄玉浔的警告,只能咬牙暗恨。 警察早晚会查清楚她的身份,到时候再找他们算账。 警察效率很快,没用多久,她的身份信息就查出来了。 一下子陷入了为难之中。 “你说什么?”正在查卷宗的李岭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汇报的手下。 “最近一起故意伤人案的嫌疑犯经查明是京州薄家的大小姐,李队,薄家身份不同凡响,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只要证据确凿,就算她是公主,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李岭挥了挥手:“这种小事还要问我,刑法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手下摸了摸脑袋,转身离开。 李岭想了想,拨通了薄玉浔的电话:“薄医生,令妹最近是否在江州?” 都是聪明人,薄玉浔瞬间明了他的意思,淡淡道:“李警官,薄家大小姐的身份并不是犯罪的遮阳伞,我们薄家也绝不会养出触犯法律底线的败类,一切、由法律界定。” 李岭笑了:“有薄医生的话,我就放心了。” 薄家这位大小姐的事情他略有耳闻,如今看来,倒是跟传闻有些不同。 薄玉浔对这个妹妹,好像没什么感情。 “李警官,请秉公处置,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随时配合,我这边还有手术,先挂了,有时间请您吃饭。”话落对方挂断了电话。 李岭勾了勾唇,有些意思。 他把这件案子的始末过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平板上的监控上。 这是包厢内的监控,监控画面中,女子的身手倒不像普通人,最起码不像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虽然高门的名媛都不至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会学一些防身手段,但薄玉姜这几招,招招狠辣直击命门,颇有几分亡命之徒的味道,跟她名门闺秀的身份大相径庭。 薄玉浔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薄老夫人也是秀外慧中一代才女,如此家风,怎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李岭皱了皱眉,联想到薄玉浔的态度,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李队,她吵着闹着要见局长,还扬言要砸了咱们警局,我就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大小姐。” 就这还京州高门的名媛呢,比农村骂街的泼妇好不到哪儿去。 李岭手指点了点桌面:“证据确凿,按程序走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手下离开后,李岭点开系统,输入薄玉姜的名字,很快她的生平资料就呈现在眼前。 李岭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薄玉姜四岁走失,二十四岁找到,也就是十三年前。 又是十三年前! 他忽然想到上次见面薄玉浔问到禹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当时就觉得奇怪。 禹江死的时候,也正是十三年前。 本来禹江和薄玉浔薄玉姜都没有任何关联,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薄玉浔那一问不同寻常。 薄玉浔对这个孪生妹妹并没有那么上心,甚至可以说漠视,不然当年也不可能在她刚刚找回来的时候就出国了,一走就是十几年。 李岭想了想,重新打开另一份加密的绝密资料,如果有人看到,肯定万分惊讶。 这是姜雨的生平资料。 是的,姜雨的资料在她死后就被蒋春岚销毁的一干二净,但互联网没有秘密。 资料中,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女子,但是照片中的女子却有一双极为清澈漆黑的眼睛,眼珠黑白分明,温柔又明亮。 李岭每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心底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容貌配不上她的眼睛,因此也映衬的这双眼睛格外出彩,后来李岭才知道,禹江是易容,真正的姜雨,一定有足以匹配这双眼睛的容貌,然而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禹江到底是好是坏,没有人说得清,她杀了恶名昭彰的冉博文,本是善举,然而终究双手沾了血腥,她的背叛让她陷于口诛笔伐之地,何况以女子之身游走于男人之间,各种污名化,令她充满了神秘的悲情色彩,加之最后的结局,颇为唏嘘。 说实话,李岭很惋惜,她是一个人才,如果在他手里,一定可以发挥特长,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明明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睛,却游走在永不见阳光的黑暗中,当她举起屠刀的时候,她心底一定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吧。 这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故事。 李岭目光凝在年龄一栏,二十四岁。 她的笑容永远定格,她的年龄,也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 十三年前,姜雨二十四岁。 薄玉姜回薄家的那一年,也是二十四岁。 一切都是巧合吗? 李岭拧眉思索,一道光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的根本来不及抓住。 —— “夫人,是明镜小姐的请帖。” 申家,申夫人接过帮佣送过来的鎏金烫贴。 打开,潇洒不失娟秀的字迹几乎飞跃而出。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兹于丙午年一月二十八日,邀申先生夫妇于云梦山庄如故园,共赏梅花,万望如约、荣幸之至,明镜。” 申夫人念完,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字啊,大气不失风骨,潇洒暗藏锋芒。” “二十八号,那就是下周了,一定去,云梦山庄的梅花我早就想去看看了。”申夫人高兴的合上请帖。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子低头看了眼手机,面色一变,忽然站了起来:“小姨,我有点事,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您。” 申夫人追出去:“你急什么,你姨父快回来了,你见了他再走也不迟啊,你这孩子……。” 436 讨价 “薄医生。”张桥看到走进来的男人,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薄玉浔摆摆手,先是例行检查了一下病人的身体状况,收起听诊器,“恢复的不错,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张桥感激的说道:“薄医生,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无需放在心上。”薄玉浔准备离开,开始下一个病房的查房。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薄玉浔转身说道:“心愿爱心基金会旗下有一个医学救助项目,我觉得很适合你,项目书你可以看看。” 张桥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无条件相信薄医生,我参加。” 薄玉浔摇了摇头:“等会儿我让人把项目书给你送过来,你全部看过之后再说参不参加,对了,项目书需要家属签字同意,你的家属在不在这里?” 张桥愣了一下,抿着唇摇了摇头。 薄玉浔皱起眉头:“你没有一位亲人在身边吗?上次手术时,那位年轻的女士是你的妹妹吧?” 提起妹妹,张桥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妹妹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来照顾我。” 薄玉浔叹了口气,“工作再忙,也要陪陪家人啊。” 薄玉浔正准备离开,一抬头,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一只手提了一袋苹果,看到薄玉浔,男人笑容温和的打招呼:“薄医生,晚上好。” 薄玉浔目光在男人脸上淡淡掠过,轻轻点头算作打招呼,抬步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他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放下保温桶,盛出一碗粥,递到了张桥手边,动作非常熟练。 “岑老师,又要麻烦您了,您上课那么辛苦,还要来医院照顾我。”张桥叹气。 “芳芳的姑姑工作忙,你也不能没人照顾,我在江州无亲无故,利用下班时间照顾你,也是照顾芳芳,毕竟芳芳也是我的学生,只有你的病养好了,芳芳才能安心学习。” 张桥问道:“芳芳又去同学家了吗?” 男人笑道:“芳芳的这位同学,说出来你一定非常放心。” 张桥一边喝粥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岑宁。 “不知道张大哥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有一位年轻的女孩以一己之力搅起了江州的风云,以德报怨、被誉为菩萨转世。” 张桥连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明镜,这可真是个好姑娘,我太喜欢她了。” 一提起明镜,张桥就掩饰不住激动。 岑宁坐下来,拿起一个苹果,另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不疾不徐的开始削苹果皮。 男人指骨修长,水果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薄薄的苹果皮连成一条线从他的指缝落下。 “芳芳的同学是明镜的妹妹,现在张大哥放心了吗?” 张桥愣了愣,摇头笑道:“我何止是放心,我太放心了,没想到芳芳竟然能跟明镜小姐的妹妹成为好朋友,这丫头走的什么狗屎运。” 病房外,薄玉浔皱起眉头,目光掠过岑宁的背影,转身离开。 —— 岑宁没有在病房内待多久,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张桥拿起手机,一遍遍的给周雪打电话,然而对方的手机一直关机。 “小雪,你接电话啊,你到底出什么事了?非要让大哥担心死是不是?” 他已经有半个月联系不到周雪了,整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般,了无踪迹。 以前也有好几个星期联系不到周雪的情况,然而这次不知为何,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深。 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110。 什么都没有小雪的安全重要。 与此同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江州警局门口。 一个裹着黑棉衣的女人打开出租车后座车门走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黑夜中闪烁着灯光的警局大门。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雨丝,绵密的犹如丝线,在天地间织了一张细密的网,拢的密不透风。 雨丝飘到头发上,衣服上,浮起细小的水珠,沾湿了睫毛。 女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警局。 晚上七八点,正是警局最热闹的时候,临近过年,江州各地加强了治安巡逻,而今晚长春路发生了一起醉驾交通事故,四五辆小车相撞,警局大厅除了办案民警,还有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热闹的不成样子。 同时还有电视台记者采访。 女人的到来,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木子从外边走进来,注意到女子,立刻警戒了起来,走过去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您要报案吗?” 女子戴着口罩,抬头的瞬间,木子看清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空洞到有些麻木的眼睛,透着一股深深的煞气,莫名令人心惊。 “我要见李岭。”女子声音嘶哑。 木子飞快的拨通李岭的号码,“不知小姐贵姓。” “我是周雪。” 木子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女人。 竟然是她。 那晚蒋春岚被带走时,她从双龙桥上跳下逃走,自此再无踪迹。 这半个月,不仅警方在找她,冉家也在找她。 她是蒋春岚的心腹,手中掌握着太多蒋春岚的秘密,调查蒋春岚,就绕不开她。 找了半个月毫无踪迹,没想到半个月后主动送上门来。 电话很快接通,木子快速说道:“李队,周雪点名要见您。” 周雪被领进审讯室,路过一间审讯室门口时,里边忽然传出女子愤怒的咆哮:“我要见你们局长,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周雪脚步顿了顿,眸光微闪。 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雪不动声色的抬步,走进对面的审讯室。 警察对她很客气,没有给她戴手铐,给她送了热牛奶和面包,周雪没有吃,一直追问道:“李岭呢?我要见他。” 木子说道:“李队出去办案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再等等吧。” 周雪双手交握,有些紧张的搓了搓。 木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周小姐知道这半个月间,警方一直在找你吗?” 周雪垂下眸光。 木子明白了,她只跟李岭说。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木子拿起手机走到门口,一边接电话一边回头看着周雪。 “李队,是,她什么都不肯说,执意要见你,好。” 木子挂断电话,对面审讯室女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大,直冲耳膜。 木子看了眼周雪,见她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走到对面,推开门走了进去。 薄玉姜坐在审讯椅上,双手双脚被拷,披头散发,形容狼狈。 她眸光恨恨的瞪向走进来的木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得罪了我,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薄家大小姐,我劝你识相点,这里是江州,不是任你胡作非为的京州,你故意伤人,抵死不认又怎样,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薄玉姜冷笑道:“你们知道我是薄家大小姐还敢铐住我,就不怕薄家找你们的麻烦?” 木子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屑,淡淡道:“薄家是什么家风,薄小姐做的事情传出去,就不怕给薄家蒙羞吗?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认罪,态度良好,法律会从轻处罚,如你这般抵赖,罪加一等。” 薄玉姜深吸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敢。” “那薄小姐就试一试,留着力气,还是等着法庭上狡辩吧。”话落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薄玉姜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可恶。” 她堂堂薄家大小姐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木子走出审讯室,听到对面传来的声响,暗道一声糟糕,飞快的跑了进去。 木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脚踹飞了男人。 周雪缩在墙角,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呼吸。 雪白的脖颈上,一个淤青的手印。 而在周雪脚边,是被她打落的一把匕首。 “你没事吧?”木子蹙眉问道。 周雪摇了摇头,指了指木子身后爬起来要跑的男人:“别……让他跑了,他是蒋春岚的人。” 木子点头,说了句抱歉,转身的同时踢起地上的匕首,匕首把柄撞上男人腿弯,男人闷哼一声,跌跪在地上,匍匐了一下,爬起来一瘸一拐的逃走。 木子迈着大步走过去,一脚踹上男人的背,男人一个跟斗撞上了对面审讯室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审讯室内正在骂街的薄玉姜愣了一下。 男人始终抱着脑袋,不敢抬头,木子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心口。 “见不得光的老鼠,就让我看看你是谁。” 等看清面前的脸,木子脸上的冷笑更深了。 “原来是你啊,蒋春岚手伸的真够长的,处理了一个胡威,还有你,她到底在警局安排了多少卧底啊。”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对面审讯室内,薄玉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是夫人安排的卧底来救她了吗?可夫人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手段,她只要动动嘴皮子,一句话下来,就能将她从警局里解救出来,为什么偏偏要用最笨的办法。 现在好了,人被抓住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岭大步走过来,木子看到他双眼一亮:“李队。” 李岭淡淡的瞥了眼犹如丧家之犬的男人,挥了挥手:“带下去审问。” “是。”木子搓了搓双手,跃跃欲试。 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他可是太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的审讯手段了。 “走吧,整天看我审讯,今天也让你尝尝。”木子揪着人衣领,将人带走了。 李岭整理了一下袖口,抬步走进了审讯室。 周雪看到走进来的男人,苦涩的笑了笑:“李队长,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 李岭走到审讯桌后边坐下,打开录音笔和记录本及笔,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周雪深深的看他一眼:“李队长,我会将我知道的,和盘托出,但我有一个请求,请您答应我。” 李岭淡淡道:“我没有权利答应你任何事情,这里是警局,不是交易场。” 周雪抿抿唇:“我大哥、和我侄女……。” “放心,他们非常安全。” 周雪松了口气,“我是在八年前,来到夫人身边的……。” 半个小时后,李岭合上本子,关掉录音笔和摄像头。 “李队长,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可以获得从轻处罚吗?” “你的主动配合,在量刑时,会酌情考虑,不过……。” 李岭话锋一转,周雪心口猛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抬头看着李岭。 “还有一桩命案,于蒋春岚关系匪浅,你如果能配合查清楚,于你量刑极有优势。” 周雪心想,蒋春岚做事非常谨慎,她手里怎么可能有人命官司。 李岭靠在椅背里,相比刚才的严肃刻板,此时显得有些慵懒随意。 周雪眯了眯眼,忽然察觉到什么,双手下意识握紧。 “十三年前……。” 周雪呼吸一窒。 李岭双眸紧紧盯着周雪的面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有一位风靡华国的大明星苏音慈,你那时候十几岁,应该有所耳闻,就算你不知道,你的父母也一定认识,国民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音慈,果然是她! 周雪垂下睫毛,静静的听着。 “然而忽然有一天,这位国民女神忽然失踪了,有人说,她嫁人豪门息影了,安心相夫教子,也有人说、她得罪了大人物,被彻底封杀。” 李岭勾了勾唇,“但是据警方调查,她其实被软禁了。” 周雪沉默。 “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审讯室静的针落可闻,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漫长的沉默中,周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警官,这是私事、还是公案?”她抬起头,静静的凝望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 李岭玩味的勾起唇角,“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437 暗流 呼啸而来的警车打破了精神病院的平静。 院长胆颤心惊的迎出来,“警……警官……我们医院手续齐全,不是三无医院……不知道警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一身笔挺警服的李岭,面不改色,威严肃穆,双目凝视着平静的医院大楼,不过才晚上九点多钟,整座医院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寒风拂过脊背,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 “带我去见404的病人。” 听到404,院长身子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警警官,404的病人不方便见外人。” 李岭展示了一下警证,“任何公民都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你说是吗?” 那眼神,极具威胁性。 院长小心脏抖了抖,认命的转身:“警官跟我来吧。” 走了两步,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道404的病人犯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李岭并未回答他,院长看他一脸冷淡的样子,也不敢多话了。 “警官,404的病人,脑子有些问题,有自残倾向,总是拿头撞墙,我们也不能拿根绳子把人拴起来吧,她是人不是牲畜,所以时间长了,她这样子、有些吓人,警官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开门吧。”站在404房间门口,李岭冷声说道。 院长拿出钥匙,一番捣鼓后,厚重的铁门缓缓推开,霎时一股阴冷潮气混杂着腐朽的霉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李岭面无表情的推开铁门,抬步走了进去。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监狱更合适。 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再无多余东西。 头顶一瓦灯泡散发着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仿若鬼影,更添恐怖气氛。 靠墙的一张木床上,蜷缩着一个人,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乍眼看去,仿若一截骷髅。 那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院长咳嗽一声:“她……她身体已经不大行了,就这几天的时间了。” 李岭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院长赶紧摆手:“跟我没关系,给她治病也是要花钱的,是送她来的人已经放弃她了。” 李岭走过去俯身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剑眉紧蹙。 他迅速拨通一个电话。 “薄医生,请迅速派救护车前来……。” 院长一个劲的解释:“警官,这人送来的时候就是个疯子,我们精神病院关的都是这种人,她的家属交了钱就再也没来看过她,生病了也不管,最近想着联系她的家属商量一下她的后事,哪知道她家属的电话根本打不通,我们医院把她养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对了。”院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上个月中旬,她的家属来看过她,是一个女人,派头大得很,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李岭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是她吗?” 院长忽然一拍大腿:“没错,就是她,长的很精神的一个女人,我不会认错的。” 李岭沉默的低下头,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女人。 “李婵。”他低低的喊了一声。 这两个字,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话音落地的瞬间,陷入昏迷中的女人眼睫微颤,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浑浊又沧桑的眼珠,写满了疲惫和无力,麻木空洞的仿佛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李婵。”李岭重复的喊了一声。 女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仿若骷髅般的手指犹如铁箍紧紧的深入他的肌理之中,像极了吸血的恶鬼,想活脱脱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女人张了张嘴,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干吼,那双浑浊的眼珠里透出几分焦急,令那张犹如老松皮般的脸皮微微颤动起来。 “你熬到现在,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对不对?一定要坚持住,我先送你去医院。”李岭温声安抚道。 女人眼中透出几分光彩,然而身体终究熬不住,躺在木板床上大口喘息。 不多时,薄玉浔带着急救人员赶到,当薄玉浔看到瘦骨嶙峋的女人,瞳孔骤然紧缩。 “李婵。” 虽然女人已经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但凭眉眼和脸部轮廓薄玉浔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女人的现状,剑眉紧蹙。 “全身多器官衰竭伴随肝腹水,必须立即抢救,上担架,快……。” 薄玉浔带着人离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岭正要离开,走到门口时,下意识转身环视了一圈房间,这间巴掌大的小房间肉眼可见,床头的墙皮被抠烂了几个洞,用破布塞着。 李岭想了想,重新转身走了进去。 —— 李岭再出来时,院长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警官,还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 李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院长下意识心神一跳。 “有啊,所以院长,随我警局走一趟吧。” 院长脸色瞬间垮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警警官……这就没有必要了吧,我……我又没有犯事儿。” “滥用药物、还是非法拘禁?” 随着李岭的声音,院长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李岭脸色冷淡,大步离开:“带走。” 警察走过去,将手铐落在院长手腕上,院长朝着李岭的背影大喊冤枉,却只是徒劳,被警察一左一右的强制带离。 而这家精神病院,也在之后被查封。 “李队,李婵的户籍信息在十三年前就已申报死亡而被注销,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李娟,在十三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丧生,一家五口人命葬身火海,当年被当地警方以意外定案,现在看,这场大火十分可疑。” 当年这家人全部丧生,自然没有人追究这场大火的来源,警方更是草草结案,甚至连封存的档案都懒得敷衍,一查,全都是漏洞。 对方太过自信,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不会再有人追查。 李岭眯了眯眼:“继续查,可以从当年隔壁的邻居家入手,那天晚上下着雨,怎么可能失火。” 手机对面的木子愣了愣:“李队,原来您已经看过卷宗了。” 这也是卷宗中最大的漏洞,当天晚上前半夜下了大雨,受温室效应带来的极端天气影响,那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甚至南方也出现了极为罕见的雪天,百姓们早早躲进被窝听着雨声睡觉,什么时候雨停的,没有人知道。 等到邻居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隔壁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断壁残垣。 邻居是第一个报警的,警察赶到后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当天就以意外失火草草结案。 五条人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木子挂掉电话,开始着手调查李娟当年的邻居,虽然经过十几年几经变迁,但如今大数据时代,坐拥有警方系统,找到一个人,还是非常容易的。 另一边,李岭赶到医院,李婵正在抢救中。 李岭等了半个小时,薄玉浔打开抢救室的大门走了出来。 李岭立刻走了过去:“怎么样?” 李婵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薄玉浔戴着口罩和手术帽,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剑眉紧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送来的太晚了,她全身器官已经全部衰竭,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只能看她的求生意志有多强烈了。” 这是薄玉浔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李婵活着,但是作为一名医生来说,他知道她活得有多么辛苦,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唯一的解脱。 薄玉浔忽然想到一个人,急忙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个中年女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她走的太急,外套穿反了也没注意。 李岭目光凝着在女子脸上。 “薄医生,我姐姐在哪里?”李娟急的哭了出来。 天知道她接到薄医生的电话说她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她有多激动,多惊喜,十几年了,姐姐终于有消息了。 不过看着薄玉浔身后的icu病房,李娟脸色渐渐白了,干涸的嘴唇轻轻颤抖着。 “我姐姐……她没事吧?” 薄玉浔叹息了一声:“情况不大好。” 李娟捂着嘴,蹲在地上痛哭。 薄玉浔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救她。” 李娟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给薄玉浔磕头,“薄医生,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姐姐,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求求您了……。” “你快起来,你们姐妹俩因阿雪而受累,于情于理,我都一定会护你们周全,还有当年你家的灭门案,我也一定会替你讨还公道。” 李娟愣愣的抬头,泪珠还挂在她的脸上,她喃喃道:“薄医生,我真的可以讨到公道吗?” 薄玉浔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 李岭在旁边沉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了罪,不过经过多少年,有怎样的身份,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李娟抹着眼泪站起来:“薄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姐姐吗?姐姐见了我,也许就醒过来了。” 薄玉浔点头:“我安排人带你进去。” 这时李岭的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他说了句抱歉,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接通。 “李队,一个叫储伟的男人大闹警局,非要带走薄小姐。” 李岭眯了眯眼,他的手下不至于这种小事还需要给他打电话请示。 “他是什么身份?” 木子叹气:“申夫人的外甥。” 李岭下意识皱了下眉头:“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申先生向来低调,从不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外甥怎么会和薄玉姜有牵扯? 薄玉姜身份可疑,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般,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他必须要试探一下申少剑的态度。 “申先生,您好,我是李岭。”李岭直接开门见山。 “原来是李警官,这么晚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对方应该在吃饭,李岭听到了碗筷清脆的碰撞声。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在德昌楼发生了一起故意伤人案,凶手已被捉拿归案,只是刚刚尊夫人的外甥来警局大闹,执意要带走凶手,我们警察办案,只讲证据,如果什么人都能干扰司法系统,我们警察的尊严何在,百姓的安危何在?当然,申先生素来廉洁清明,自是不可能纵容亲戚闹事,我想应该只是一个误会吧,听说申先生即将回到京州,如果因此影响到申先生的口碑和名声,我想对申先生来说,大概也是得不偿失。” 沉默了一瞬,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仔细听,似乎压抑着某种愤怒。 “多谢李警官提醒,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希望不会给李警官带来困扰。” 挂断电话,申少剑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哼道:“真是你的好外甥,一来就给我惹事。” 对面的申夫人愣了一下,“阿伟?他能惹什么事?” “惹什么事?人家李岭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他为了一个女人,闹到了人家警局,那个女人还是个杀人凶手,他可是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申夫人吓了一跳:“怎么可能,阿伟他……。” 想到储伟慌慌张张离开的模样,申夫人似乎明白了,“阿伟怎么这么糊涂啊,我说他怎么忽然来江州,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真是气死我了。” 为了女人没什么,若因此影响到他小姨父的前途,那就万万不该了。 孰轻孰重,申夫人还是拎得清的。 申少剑交代秘书去处理这件事,申夫人擦了擦嘴站起来;“我跟小周一起去,阿伟那孩子脑袋一根筋,轻易降不住他,我倒要看看,能把阿伟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长得有多天仙。” 申夫人匆匆坐车离开,申少剑眉头紧蹙,总感觉心底十分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风平浪静之下,涌动着深深的暗流。 438 雪生 “小姨,她不是故意伤人的,她是有苦衷的,能不能救她出来?” “你真是糊涂啊,你今天这一闹,知不知道给你姨父带来多大的影响,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赶紧给我回去。”申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警方如果没有证据,是不可能抓她的,难道警察还能冤枉她不成,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储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申夫人撸起袖子:“你走不走?” 储伟一拍脑袋:“我真是傻了,她二哥就在江州,我给她二哥打电话就好了啊。” 拿起手机,储伟才想到他根本没有薄医生的联系方式,他抬头着急的看向申夫人。 “小姨,你有没有薄医生的手机号?我急用。” 申夫人皱起眉头:“薄医生?” 她逼问道:“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储伟很骄傲的说道:“京州薄家大小姐,所以我说她怎么可能故意伤人呢,肯定是一个误会,薄家的家风和教养,她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申夫人吃了一惊:“薄家大小姐?怎么可能,那不是薄医生的妹妹吗?” 薄医生最近在江州名声响亮,引得多少名媛芳心浮动。 “薄医生的妹妹在江州因故意伤人进了警局,这件事怎么这么荒唐?”不仅是荒唐,还很难以置信。 薄家,那是名门望族之首,只是近些年来薄老夫人越发低调,但在京州,无人不尊重。 她教养的女儿,岂非寻常名媛闺秀可比?那就是天上的凤凰。 申夫人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你胡说什么?薄小姐怎么可能犯罪,是什么人竟敢冒充薄小姐。” “我都说了,阿姜她是被冤枉的,肯定有人陷害她。” 申夫人拧着他耳朵骂道:“你傻不傻?她要是薄小姐,薄家能眼睁睁看着她落难?肯定早就派人来救她了,再说了薄医生就在江州,他妹妹出了事他能坐的住?,还能轮得到你来瞎逞能?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赶紧回去。” 储伟一想也是这个理,“薄医生工作忙,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他。” “我说了半天你一句也听不懂是吧?有你什么事,赶紧给我回去。” 申夫人吩咐秘书:“把他给我塞进车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储伟扒着车门,高壮的身躯在寒风中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小姨,这是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我千万不能错过。”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带走。” 申少剑的秘书有功夫在身,轻而易举就把储伟塞进了车内,锁死车门,发动车子离开,一气呵成。 —— 李娟等到半夜,李婵也没有醒过来。 看着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形如枯槁的女人,苍老的仿佛老妪,李娟眼泪滚滚而落。 她双手紧紧的纂成拳头,一字一字、仿若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 “姐姐,你一定要醒过来。” 此仇,不共戴天。 李娟没有在icu待多久,出来后薄玉浔等在门口。 李娟看向站在薄玉浔身后一身笔挺警服的李岭,斩钉截铁的说道:“警官,我要报案。” —— 在大寒来临之际,各大中小学迎来了期末考试。 明镜去学校参加了期末考。 沉浸在沉重的考试氛围中的校园因明镜的到来引起轰动,短短一个月,明镜身上便经历了诸多事情,比电影还曲折精彩。 当时网上传出她身死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同学第一感觉是什么呢? 不同于那些陌生遥远的网友,这些和明镜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同学,是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她逆风翻盘的,对她的感情要更深厚一些。 很多人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当时校园论坛内盖起了一座座的高楼,当得知校草江瑾辰的母亲是杀害明镜的罪魁祸首,江瑾辰被殃及池鱼,在论坛上被喷成了筛子。 如今看到明镜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短短半个多月,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生,令人唏嘘。 世人畏惧冉家大小姐的身份,然而她以德报怨,用最大的善意回报世人,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以黑白来界定一个人,实在太过肤浅。 她是明镜,这个世上没有任何颜色任何人能够界定她。 她走进教室,分布在这个考场的考生全是成绩榜前五十名的尖子生,此刻全场四十四双眼睛全部望着她,目光深处涌动着虔诚的敬意。 她是光,是希望、是一切真善美的化身。 没有人有资格去嫉妒她,只有深深的仰慕与尊敬。 明镜走到贴了自己准考证的座位上坐下,拿出文具,下一刻监考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看到明镜,监考老师下意识愣了一下。 这位学生可太出名了,监考老师甚至觉得能监考她就是一种荣幸。 很快监考老师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在铃声响起的一刻,开始分发试卷。 正式考试的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内只余沙沙落笔声。 明镜低头认真做题,监考老师就坐在讲台上,一直盯着明镜看。 学霸考场,自然没人张望,每个人都沉浸在题海中,或拧眉思索,或下笔成风。 但明镜,却是从头至尾没有皱一下眉头,落笔十分流畅,丝滑的仿若答案早已印刻在脑海中。 这样的自信和从容,世无其二。 坐在一群少年少女之间,背脊挺的笔直,修长的脖颈微微低着,优雅出众,鹤立鸡群,整个人白到发光,美到失语。 她所在的地方,再美的风景也会黯然失色,只有她,才是众所瞩目的焦点。 监考老师不知不觉间看呆了眼,只见少女放下笔,翻过试卷,重新检查。 这么快。 看了眼手表,不过才过去四十分钟,很多学生连一半都没做完吧。 监考老师看到明镜全部检查完之后并没有交卷,反而在演草纸上写着什么,监考老师颇为好奇,她对明镜做的任何事情都很好奇,这个少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举一动牵引心神。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装作巡视,路过明镜身边的时候,抻着脑袋瞟了一眼。 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乍一眼望去非常漂亮的字。 应该是在写作文吧,今年的作文题有些难,大而泛的概念年轻人很容易抓不住跑题。 监考老师一扭头,看向教室窗外,忽然怔住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洋洋洒洒,美的如梦似幻。 江州竟然、下雪了? 监考老师难以掩饰惊讶。 江州有多少年没有下过雪了,作为江州人,可以说从来没有见过雪花是什么样子的。 在记忆中,好像很多年前也下过雪,但那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考生们全部沉浸在题海中,没有人注意到教室外下雪了。 直到第一个做完的考生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颈,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艹……。” 一语惊醒众人,当大家同时看向窗外,安静的考场瞬间响起细细簌簌的惊叹声。 雪……对江州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即。 教室里躁动起来,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兴奋。 唯独一个人,自始至终低着头,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写字,仿似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 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监考老师挨个收试卷,收到明镜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验草稿。 明镜拿着文具袋走出教室,一抬头,才发现下雪了。 她怔了一下,走到阳台上。 轻薄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很快融化。 “江州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耳边落下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 明镜没有扭头,望着天边怔怔出神。 宋印章望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肌肤比雪还要白皙剔透,孤傲的琼鼻似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透着淡淡的孤独与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眼前的雪花,落在掌心,便只余淡淡的冰凉。 宋印章很好奇她在想什么,因为他在明镜的眼神中,看到了淡淡的悲伤。 她永远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嬉笑怒骂从不喜形于色,眼神中除了温和从容,便再不见其他基调。 因此当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从不曾见过的悲伤,才会那么震惊,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揪扯着疼。 少女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背起书包转身离开。 宋印章连忙追上去,也不说话,静静的跟在她身边。 雪花不大,落在身上,那么轻盈,很快便融化成水雾,沾湿了睫毛。 明镜走出校门,杜泽开车等在路边,明镜没有上车,沿着路边缓缓往前走,杜泽见此驱车跟在明镜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印章看着少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虽然拥有很多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财富、地位、聪明、美貌,然而、她很孤独。 杜泽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疾不徐的跟在后边,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车内,男子手肘撑在车窗上,支着脑袋,目光凝望着前方那道白色身影。 目若幽渊,深不可测。 “老大,他们已经找到李婵了,不过李婵的情况不大好,挺不挺得过来难说。”耳机里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嗯。”男人嗓音低沉,仿若从胸腔里发出。 “原来当年的李娟没有死,李岭开始调查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了,当年这件案子漏洞百出,只要一查,必能查出结果,何况还有李娟这个证人。” 男人目光幽深,手指缓缓摩挲着下巴,不知何时生出了胡茬,扎在指腹上,有些淡淡的刺痒。 “你亲眼盯着,李岭此人不可小觑,不要被他察觉到,我要知道苏音慈和那个孩子的下落。” 蒋春岚找了那对母女十几年,依旧没有踪迹。 是死了、还是藏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 唯一的线索,就在李婵身上,如果她死了,这个秘密将会永远埋葬。 男人目光穿过细细簌簌的雪花,凝着在那道飘逸的白色背影上。 今天也是明尘和明提期末考的日子,明镜在校门口没有等多久,耳边落下两道整齐清脆的声音:“二姐!!!” 兴奋又惊喜。 两个女孩飞扑而来,一头扎进明镜怀里,抱着她的腰。 “二姐,你来接我们啦,太好了。”明尘目光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明镜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雪花落在头发上,沾了一层白色,像是结了一层霜。 “二姐接你们回家。” “那二姐你今晚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吗?”明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明镜笑着点头:“好。” “太好了。”明尘忍不住又抱住了明镜。 张云芳脸色掩饰不住兴奋,“明镜姐姐。” 明镜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张云芳身后的男子身上。 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长身玉立,绅士优雅。 “明镜小姐,您好,我是明尘和明提同学的数学老师,我叫岑宁。” 明镜颔首微笑:“岑老师好,明尘和明提给您添麻烦了。” “两位小朋友非常聪明乖巧,怎么能是添麻烦呢?” 雪似乎忽然之间下的大了,从雪花到雪块,洋洋洒洒落满人间。 少女的面容隐匿在雪花间,那眉目比雪更剔透,更冰凉。 岑宁眸光微闪,低头笑了一声。 他忽然想到网上很有名的一句词,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共白头…… 心尖某处像是被一根线牵引着,泛起细微的疼痛。 明镜牵起明尘和明提的手,“和岑老师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两人非常乖巧的摆手,“岑老师再见。” 然后迫不及待的转身,一左一右的挽着明镜的手臂,两个小姑娘个子又长高了一些,像杨柳抽条,身姿显现出少女的婀娜来。 “二姐,下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是什么样子呢,听大姐说,上次下雪还是二姐你刚来庵里的时候呢,大姐说你是雪生的孩子,要叫你雪生呢。” 439 冲突 明尘伸出小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轻盈的落在她的掌心,很快便化成水,留下淡淡的冰凉。 明尘开心的转着圈圈,感受雪花落在身上的轻盈,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我喜欢下雪,太美了。” 她倒着走路,两个小辫子随着蹦跳的脚步上下起伏,可爱的紧。 “大姐说,下雪的时候就是你的生日,二姐,你终于可以过生日了。” 出家人尘缘已断,每年四月初八佛祖的圣诞日为自己的生日,大姐却不,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却把四个师妹来寺中的那一天定为生日,每年都不会忘记给师妹们过生日。 大姐每年都感慨,江州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是二姐的生日。 每一年她们都期待着下雪,可是江州再也没有下过雪了。 “过生日一定要有生日蛋糕,二姐我们去买生日蛋糕吧。”明尘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在明镜身边转来转去。 明提则沉稳许多,挽着明镜的手臂,嗤笑道:“看把她给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要过生日呢,就是贪吃。” 明镜望着走在前边的明尘,“我记得你们班的数学老师不是岑老师吧?” 明提有些讶然明镜主动问起岑老师,她回道:“原先的数学老师被我们班学生气的生病住院了,岑老师是新来的数学老师,他人挺好的,很招小姑娘喜欢,不过教的一般般,明尘不喜欢上他的课。” 只要上岑老师的数学课,明尘不是睡觉就是看小人书,偏偏岑老师提问,明尘对答如流,岑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谁让人家已经将初一的课程全部自学完了呢。 明镜看到张云芳和岑宁上了一辆出租车,明提也看到了,遂解释道:“张云芳的爸爸住院了,她家里没有人了,岑老师主动照顾张云芳和她爸爸,先不说他课教的好不好,岑老师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一点明提还是很感动的,一个老师能做到这样,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过明尘不知道为什么,对岑老师意见很大。 走了一会儿,明尘累了,三人坐车前往醉妃西点。 明尘挑来挑去,挑了一个三层高的大蛋糕,蛋糕加急也要四个小时才能做好。 下午还要接着考试,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明镜带着两人去附近一家餐厅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完饭,明镜送两人去学校。 下午场考完,雪下的更大了。 明镜先去取蛋糕,然后接上明尘明提,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 明尘推着小车,看到喜欢的零食就往小车里丢,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回家。 “那个人是不是明镜?好像啊。” “她身边的两个小女孩是不是她的师妹,好可爱好漂亮啊。” “终于见到姐妹三人一起出镜了,三姐妹的颜值真是绝绝子。” 明镜的气质和颜值,走在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很快她就被路人认出来了,偷偷拍照发视频,明镜还没出超市#超市偶遇明镜#神仙三姐妹诸如此类的词条就登上了热搜榜。 热搜广场被路人拍的照片和视频刷屏了,这是明镜自回到冉家后第一次在公众前现身,粉丝的热情犹如海浪,简直想要把明镜吞没。 而明尘和明提这对双生姐妹花,也是第一次暴露在镜头前,一个活泼可爱,一个稳重冷静,那婀娜纤秀的身姿,以初具少女风姿,走在明镜的身边,丝毫不落下风,各有千秋。 一瞬间网友的心就被这对双生姐妹给俘获了。 明镜是天上的云、飘渺而不可捉摸。 但这对姐妹,却是人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鲜艳初媚,娇艳欲滴。 有这样一对可人的小姑娘陪在身边,连带着,一向气质出尘的明镜都变得生动起来, 明尘吃力的推着小车,只见里边堆起了小山,全都是薯片可乐辣条这样的垃圾食品。 明提拿出来,她再放回去,偷偷瞪明提一眼。 “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不能吃,吃了不长个儿。”明提说道。 “你骗谁呢,以前大姐下山,总是会偷偷给我们带零食,你吃了可欢了,那时候大姐可没有说是垃圾食品。”明尘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二姐,你看她……。”明提辩不过就开始告状。 明镜笑着摇摇头,把小车里的东西捡出来一半,在明尘哀怨的眼神中,轻声道:“偶尔吃一点解解馋没关系,但是不能多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均衡。” “好吧。”明尘缴械投降。 “我要长的跟二姐一样高。”明尘比了比自己和明镜的身高差距,任重而道远哪。 结完账出来,杜泽走过来接过明镜手中的袋子。“小姐,还要去哪里?” 明尘嘴里叼着棒棒糖,指着楼上五彩缤纷的装饰:“二姐,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临近过年,商场装扮起来,到处很有过年的喜庆氛围。 明镜对杜泽说道:“你先去车里等我们。” “小姐。”杜泽警惕的扫了眼四周:“网上已经曝光了您的踪迹,您的安全最重要,我还是跟着吧。” 蒋夫人的事情过去没多久,暗中盯着明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杜泽实在不放心。 明镜点头:“也好。” 逛街是每一个女人的天性,从一楼到五楼,明尘每家店都不放过,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精美服饰,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向往,苦恼自己为什么还不长大,长大了就可以穿上这些漂亮衣服了。 “哇,这件衣服好漂亮,二姐你快试试。”明尘被一家商店橱窗里模特身上穿着的一条连衣裙吸引了,兴奋的跑过去。 那是一条银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紫色的珠子及亮片,被灯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犹如人鱼的尾巴,美不胜收。 明尘趴在橱窗玻璃上,双眸兴奋的望着模特身上的连衣裙,眼珠里折射出嶙峋的波光,像月光投在湖面上的波纹。 明提也惊叹:“真的好漂亮,二姐,下周的赏花宴,你穿这件裙子正好。” 她和明尘没事就去云梦山庄玩,如故园有一座巨大的玻璃花房,连接着通往园中的栈道,不用忍受寒风就可以欣赏到满园梅花。 她比明尘要想的长远,这是二姐回到冉家主办的第一场宴会,很多人都想看二姐的笑话,何况最近因为薄医生和二姐的绯闻,二姐成了江州一众名媛的眼中钉,只不过惧于二姐冉家大小姐的身份,不敢立时找麻烦罢了。 以二姐的姿容,世间没有任何人配得上,那位薄医生也不行。 明镜看了一眼,摇摇头,明尘拉着明镜走了进去。 “二姐,你就试一试嘛。” “欢迎光临。”导购一抬头,认出了明镜,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明尘笑容甜美的说道:“导购姐姐,可以把门口那件连衣裙拿给我姐姐试一试吗?” 导购愣了愣,还没说话,身后有一道嚣张含笑的声音响起:“抱歉,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 明镜抬眸看去,导购身后,穿了一条红裙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裙子上的吊牌还没摘,看来是刚刚从试衣间走出来。 明尘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姐姐,你穿红裙子就很好看了,特别衬你的气色,那条裙子更适合我姐姐。” 高嘉勾了勾唇,瞥了眼明镜,似笑非笑:“小妹妹,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姐姐喽?” 明尘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这样说的哦。” 高嘉冷笑一声:“冉小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 坐在沙发上的叶岚听到动静看了过来,见是明镜和她的两个师妹,挑了挑眉,主动走了过来。 “冉小姐,好巧,没想到我们在这里遇到了。” 明镜点头致意,神色淡淡,“叶小姐。” 明镜看向高嘉,眸色清亮,温柔却隐藏剑芒。 “高小姐,此话何意?” 她在回应高嘉刚刚那句话。 “何意?你妹妹讽刺我不如你漂亮,我不信你听不出来。” 明尘咕哝道:“难道不是实话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你……。”高嘉指着明尘的鼻子骂道:“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难听,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不会说话我就教教你。” 明镜眸色一沉,冷冷的扫向高嘉。 高嘉忽然感到脖颈一寒,到嘴的叫骂下意识咽了回去。 明尘气呼呼的说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别人委婉提醒你,你就骂人家,嘴那么臭,我看没教养的人是你吧。” 祝奶奶宴会那天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二姐被为难的时候,这个女人没少说风凉话,幸灾乐祸的样子根本不加掩饰。 高嘉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过,差点气疯:“臭丫头,你给我闭嘴……。” 话落就要冲过去扬手给明尘巴掌。 明尘怎么可能乖乖站着被她打,不过有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明尘仰头看着挡在身前的纤秀身影,“二姐……。” 明镜抓住了高嘉落下来的手腕,眸色清寒,“高小姐,请自重。” “明镜,你妹妹这么骂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世人都说你多么善良大度,我呸,你纵容你妹妹骂人,这就是你的善良大度?骗鬼的吧。” 明镜沉声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高小姐,舍妹言语间并无过分之处,你若对我有意见大可直言,拿一个小孩子撒气实在不该。” 叶岚也在一边劝道:“是啊嘉嘉,小妹妹没别的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 叶岚的话令高嘉快灭下来的火焰一下子蹿了起来,“你以为我稀罕跟一个小丫头计较,除非她向我道歉。” 明尘从明镜身后探出头,吐了吐舌头,朝着高嘉扮了个鬼脸,只有高嘉这个角度看的一清二楚。 高嘉气的直翻白眼,可真是明镜的好妹妹,跟她如出一辙的讨厌。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毕竟整个商场都知道了明镜在这里逛街,不少人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来个偶遇。 高嘉正对着门口方向,看到围过来拍照的路人,眸光一闪,忽然变了脸色,从咄咄逼人变成了泫然欲泣。 “明镜……我我知道我比不过你,我不跟你争,让你妹妹别再骂我了……。” 叶岚轻咳一声,高嘉胆子真大,就不怕冉家事后报复她。 明镜挑了挑眉,眼中现出一抹笑意。 高嘉脸色僵了僵,哭的更大声了,声音也更委屈了,仿佛被面前的人欺负惨了。 “那件衣服,如果你们喜欢,你们拿去就好了,我不会跟你们抢的,你何必让你妹妹用那么难听的话羞辱我呢,是、你们冉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我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呢,可以饶过我吗?”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被门店外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听见。 高嘉眼底露出一抹得意,挑衅般的瞪向明镜。 明镜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高嘉脸上的泪珠。 她的动作那么温柔,高嘉想甩开她的手,骂她假惺惺,忽然又忍住了。 “女孩子的眼泪,应该流给值得的人。”少女温柔的声音仿若梦呓。 “你别装了,累不累啊。”高嘉忍不了了,猛的拍开她的手。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任我如何努力,也难以消除,抱歉,不能让你喜欢,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更不是你借此为难舍妹的理由。” 明镜牵起明尘的手,看向明提:“我们走吧。” 高嘉一脸气急败坏的追过去;“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明明是你为难我,你怎么专爱倒打一耙。” 高嘉伸手就去抓明镜的肩膀,然而有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揽着明镜的肩膀,将她带离了过去。 高嘉怔怔的抬头。 四周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商场的灯光炙热灼烈,却不及男子眉眼半分明朗。 440 瑞雪 男人穿着黑大衣,身材修长,面容冷峻,浑身裹挟着雪天的寒气。 长臂揽着少女,落在他的臂弯下。 一黑一白,一冷一柔,一高大修长,一纤秀袅娜。极致的美学盛宴,令人叹一句天作之合。 男人低头,冷峻的眉峰犹如春风化雨,“没事吧?” 明镜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淡淡摇头:“你怎么来了?” 男人目光微暗,磁性的嗓音低沉温柔:“刚好路过这里,听说你在逛街,想着接你一起回家。” 叶岚惊喜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冉先生?”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本来大家还在疑惑这位忽然冒出来的俊美青年和明镜是什么关系,原来是冉先生。 大家认真的打量着他。 以前围绕着他的形容词永远是阴骘狠辣,令人望而却步、夜止小儿啼哭。 但是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大家对他的看法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冉家,早已不是从前的冉家。 冉腾霄,也不是冉博文。 有才有貌、有身份有地位,更有无可匹敌的财富。 这些要素综合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就足以令人疯狂。 他的一条视频,在网上点赞量已经达到了几百万,他的名字、也成为了国民老公的代名词,每一天都有许多的年轻人做着嫁给他的美梦。 越是得不到,人们便越加向往。 网上的视频总是有距离感,且加了滤镜以及音乐的点缀,将人美化了许多,也许有夸大的成分在里边,见了真人就会失望。 此刻看着面前的男人,大家只觉得视频还是保守了,没有展现出男人十分之一的帅气以及霸气。 高嘉也想起来了,“他……他是冉腾霄?” 那天祝老夫人的宴会,她曾远远看过一眼,只是当时人多,加之灯光太刺眼,她看的并没有很清楚,远没有此刻近距离见到的真人来的震撼。 以前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让人下意识发抖,高嘉听过很多他的传闻,当时明镜身死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矛头直指冉腾霄。 两人虽有血缘关系,却有天然敌对的立场,这个冉家大小姐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然而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对姑侄不仅不是仇人,相反关系还好的很。 有这样强大的侄子做后盾,明镜更可以在江州为所欲为了。 高嘉差点呕出血来。 就在她心底愤愤不平的时候,男人朝她看了过来。 男人漆黑的眼珠仿若幽渊,深邃无垠,从深渊中伸出一只大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几乎窒息,恐惧犹如藤曼、爬满了后背。 高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冉……冉先生……。” 喊的磕磕巴巴。 “我们走吧。”冉腾霄收回目光,柔声低语。 明镜点头,牵起明尘和明提的手,转身离开。 人群让开一条路,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明镜和冉腾霄先后离去,等人走的没影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叶岚叹气,语气夹杂着一抹抱怨。 “嘉嘉,你为什么要得罪明镜呢?这不是相当于得罪了冉家吗?现在在江州,还有谁能越过冉家去,平白给自己拉仇恨,何必呢?” 偏偏还让冉腾霄给撞上了。 高嘉脸色十分难看,没好气道:“怕什么,冉家还能打击报复不成,现在是法治社会,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话虽这样说,高嘉心底却七上八下的,冉腾霄的那个眼神令她心中十分不安。 “高小姐,请问这件衣服您还需要吗?”导购手里拿着那件鱼尾裙问道。 高嘉咬了咬牙,“要、当然要,给我包起来。”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下周赏花宴,她要穿着这件裙子去,恶心不了人也能膈应人。 叶岚望着明镜几人离开的方向,感慨道:“冉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以前世人对他误解太深了。” 高嘉斜着瞥了她一眼,“怎么,动芳心了?” 叶岚嗔怪道:“你胡说什么?” 高嘉眼珠子转了转,主动挽着叶岚的手臂:“我说真的,冉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叶家大小姐配他是绰绰有余,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帮你,女孩子矜持是好,但有时候也要出动出击,不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盯着冉腾霄的人可不少呢。” 叶岚神情有些意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感情里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强求不来。” 高嘉白她一眼:“瞅你那副怂样儿,难道等年纪大了等着家里给你安排联姻,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吗?” 叶岚摇头:“在感情方面,爸爸妈妈很尊重我,不会让我选择联姻的。” “我爸以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可结果呢,还不是说话不算话,再说了你还有个哥哥,到时候家里还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叶岚拧着眉,没有错过高嘉眼底的怂恿。 她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叶岚怎会不清楚,还不是怕她跟她抢薄医生,叶岚是打过薄医生的主意,只是在见了冉腾霄本人后,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高嘉有一句话没说错,她是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女子嫁人,是一次重新改写命运的机会,这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 叶岚皱起眉头:“话虽如此,可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怎能强求呢?” 高嘉笑道:“什么你情我愿,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男人都一个德行,只有下了重饵,鱼儿才能乖乖上钩。” “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目标,我们何不一起合作,事半功倍。” 叶岚犹豫了一下,“让我想想……。” —— 宽阔的电梯内只有明镜冉腾霄和明尘明提四人,气氛沉默安静。 明尘拽紧了明镜的裙摆,深吸口气,偷偷打量站在一边的男人。 他好高好高,明尘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从她这个角度看,逆光的灯影下,男人俊美的面容犹如天神。 男人忽然低头看了过来,明尘犹如一只偷腥被抓包的小老鼠,心虚的移开视线。 “你是明尘?”和那冷峻面容相反的,是低沉温柔的声音。 也许是男人态度太过和善,明尘渐渐卸下心防,抬头眨了眨眼睛,瞪着一双又大又亮又无辜的双眼。 “咦?你怎么知道的呢?” 男人笑了笑,“猜的。” 明尘笑嘻嘻的说道:“恭喜你,猜对了。” 明尘抓了抓脑袋,有些困惑的说道:“我该怎么叫你呢?” 他虽然比自己大很多,可他是二姐的侄子,从辈份上的来说,她还要大一辈呢。 明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整个人有点转不过弯来。 冉腾霄瞥了眼明镜,笑道:“我们不拘泥于虚礼,你和明提叫我哥哥吧。” 明尘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立刻开开心心的叫了一声哥哥。 明提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瞪了她一眼。 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有些狗仔和粉丝闻讯赶来,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我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 冉腾霄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请两位小妹妹吃饭好不好?” 明尘开心的点头,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明镜,又摇了摇头。 冉腾霄看向明镜,“两位小妹妹即是你的妹妹,以后也是冉家的小姐,我让人准备好了两间卧室,两位小妹妹随时可以搬进去,你们姐妹住在一起,不用忍受分离之苦。” 明尘双眼“噌”的亮了,期待的看着明镜。 明镜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竟是直接拒绝了。 明尘失落的垂下脑袋。 明提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虽然她很想和二姐在一起,但二姐不让她们去冉家,一定有二姐自己的用意。 电梯门打开,明镜当先走了出去,明尘和明提赶忙跟上去。 “大小姐。”叶剑拉开车门,恭敬的开口喊道。 明镜微微点头,弯腰坐进了车内,明尘和明提看着这么奢华宽敞的豪车,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跟在明镜身后坐了进去,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明提目不斜视,明尘虽然打量,眼神中却只是新奇而已。 叶剑心想,果然是大小姐带大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宠辱不惊,很有大小姐的范儿。 冉腾霄走过来,沉声道:“是他吗?” 叶剑摇了摇头:“不太确定,他很警觉,咱们的人不敢跟的太近。” “对了。”叶剑想到什么,“李岭从苏雪那里得到一个重要线索,可能跟十三年前一起失踪案有关,这个人应该跟薄玉浔关系匪浅,他们从精神病院里救了一个濒临垂危的女人,现在还在icu里没醒过来。”叶剑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十三年前?冉腾霄对这个数字非常敏感,闻言剑眉微蹙。 “去查。” 蒋春岚的仇人,也许不止一家。 “等等。”冉腾霄叫住他。 “我记得高家的饭店一直跟远洋在合作?” 叶剑愣了愣,瞬间明了冉腾霄的意思。 高氏集团是做餐饮起家,餐饮中海鲜占大头,一直以来跟远洋航运旗下的海鲜品牌保持合作,今天高嘉得罪了大小姐,霄爷跟女人计较太掉价,但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也不是霄爷的作风。 一句话,点到即止。 冉腾霄拉开车门坐进去,房车很宽敞,再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待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车灯穿透黑暗,映出飘扬的雪花,如梦似幻。 明尘降下车窗,伸手去接雪花。 “二姐,你看。”明尘接了一片雪花给明镜看,还没到明镜面前就化了。 “雪花可真美啊,跟二姐一样的美。” 冰凉、轻盈、飘渺、可望不可及。 冉腾霄笑道:“是啊,跟你二姐一样的美。” 明提瞥了眼冉腾霄,下意识蹙了蹙眉。 二姐这个大侄子,总觉得怪怪的。 没走几步,前方堵车了,原来是因为下雪,路面湿滑,一辆小车追尾了公交车,造成路面堵塞,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交警开始疏通车辆。 车子在车海中以蜗牛的速度爬行,时间好像忽然间慢了下来,雪花穿过车窗飘在脸上,带来凉丝丝的感觉,拂去满身燥意。 街边的路灯混合着霓虹灯影折射出斑斓的光彩,雪花在光影中芬扬,像一场漫天的花雨。 她望着车窗外,他望着她。 —— 暌违十三年的雪,洋洋洒洒落满江州的每一片土地。 江州百姓惊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歌颂着雪花的纯洁与美丽。 微博热搜广场上有了一条#江州下雪了#这样的词条,路人很好奇,江州竟然下雪了吗? 点进去,便是各式各样刷屏的视频图片。 其中有一个博主发了两张照片。 ——十三年前vs十三年后,江州的雪就像窦娥冤,这一次又是谁呢? 两张照片分别是十三年前大雪中的江州以及十三年后,同一个场景,十三年过去,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很快这条微博就被点赞上了前排,很多路人留言。 ——我艹这话怎么让人起鸡皮疙瘩,江州从来不下雪的,只要下雪肯定没好事的。 ——没错没错,我记得上次下雪有一家晚上失火全家都烧死了,江州下雪是上天示警,肯定有天灾或者人祸。 ——楼上的,胡说八道什么?下雪怎么可能失火?有没有点常识。 ——我没胡说,死的那家是我姑姑家以前的邻居,我当时就在我姑姑家住,第二天起来,全家都烧死了,一个活人都没幸免,可惨了,我姑姑家都差点被烧着,连夜搬家了。 ——千里巷是不是?艹我想起来了,那家一共五口人,最小的是个才几岁的小孩子,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前半夜下那么大的雨,后半夜雨夹雪,房子怎么可能会失火,又不是茅草屋,就算是茅草屋大雨也给扑灭了啊,这么说江州下雪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瑞雪兆丰年,瞎咧咧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还有人敢杀人放火不成? ——楼上的,说话别闪了腰,某夫人的事儿才过去没多久,不会忘了吧。 441 束光 网络舆论就如滚雪球,在背后推手的推动下,雪球越滚越大。 一个id名叫“瓦罐儿”的人发了一条微博,在茫茫的微博广场中,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中,溅起细微的涟漪。 ——警察竟然找到我姑姑家了,竟然真的要开始调查十三年前的失火案了,不会真有内情吧?佛祖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事。 这个瓦罐儿就是在最开始发照片的博主评论里留言是十三年前失火案隔壁邻居姑姑家的侄子,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多久,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在微博下留言问怎么回事。 这件案子当年虽然离奇,但警方消息压的快,并未大范围传播开,如今被人抖搂出来,伴随着神秘的雪天,令这件案子忽然变得越发离奇起来。 雪天、失火、灭门、令人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随着十三年的时光过去,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然而在又一次突如其来的雪天中,这件案子扒开积年的尘灰,铺陈在阳光下,所有的丑陋、阴霾、将无所遁形。 自从上次蒋春岚的事情后,网络便加强了监管,不会再出现大规模的失控现象,一些较为敏感的地带也增强了管控。 这件案子并未在网上引起轰动,不过是一块投入大海中的石头,溅起几滴浪花便归于平静。 —— 车流缓缓往前移动,在下个路口终于疏通。 十分钟后,车子驶进冉家庄园。 明尘眨眨眼睛,偷偷握紧明镜的手。 外边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又走了有五分钟,好像是上山的路。 最终停在一座仿若宫殿般的建筑物前,夜色中、灯火通明。 明尘到底年纪小,心性不稳,看着面前巨大的城堡一般的宫殿,眼底闪过一抹惊叹。 “二姐,你家好大啊。” 明镜牵起她的手:“走吧,外面冷。” 明尘走了两步,忽然一拍脑袋:“啊呀,蛋糕忘了。” 杜泽一直开车跟在明镜的车后边,他早已提着蛋糕走了过来。 “谢谢杜泽哥哥。”明尘笑容甜甜的接过。 冉腾霄眸光微眯:“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明尘扬起小脸,在芬扬的雪花中笑眯眯的说道:“不是哦,是二姐的生日。” 冉腾霄讶然的挑眉,目光望向明镜。 明镜已经转身,走上了阶梯。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的背影孤绝飘渺,清冷出尘,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像极了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 “大小姐,您回来了,这两位小妹妹,就是明尘和明提吧,长的好漂亮啊,像年画娃娃一样。”小花走过去忍不住捏了捏明尘和明提的脸蛋。 明提下意识皱了皱眉,倒也没显露情绪。 明尘眼眸弯弯,笑嘻嘻的说道:“小花姐姐好,你长的也很漂亮呢。” 小花被夸的心花怒放,“小嘴儿抹了蜜吗?真是甜死人了,姐姐太喜欢你了。” “我也很喜欢姐姐呀。” 小花看到明尘手里提着的蛋糕,“你们俩过生日?” 糟糕、她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明尘不得不再次解释道:“是二姐的生日。” 小花一脸委屈的看向明镜:“大小姐,你瞒我瞒的好苦,我都没时间给您好好准备。” 明镜想了想说道:“我素来不过生日,是明尘嘴馋了。” 明尘抱紧了大蛋糕:“二姐~。”嘴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 小花笑眯眯的摸了摸明尘的小辫子:“大小姐不过,我们给她过。” 明尘拼命点头。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珍馐佳肴,看的人目不暇接。 几人在餐椅上坐下,今天的主位,是明镜。 一来今天是她的生日,今晚这顿饭她才是主角。 二来她是冉腾霄的长辈,于情于理,她都该坐主位。 在这方面,冉腾霄并不迂腐,相反,明镜也不扭捏。 一顿饭,其乐融融。 明尘给蛋糕插蜡烛的时候犯了难,因为她并不知道二姐今年多少岁。 索性她只插了一根。 点上火,明尘笑眯眯的推到明镜面前。 “二姐,许愿吧。” 餐厅的灯光忽然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独明镜面前摇曳着一簇微弱的烛光,映的少女的脸庞越发温柔,透着神秘的美丽。 明镜看了一眼明尘,轻轻阖上双眼。 小花和冉腾霄明提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三秒钟后,明镜睁开双眼,轻轻吹灭了蜡烛。 明尘拍着双手,用清脆的声音唱起了生日歌,明提和小花和声,连冉腾霄也跟着哼了几句。 背后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芬扬的雪花,少女眉目宁静,浅笑安然。 隔着长长的餐桌,冉腾霄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她。 “切蛋糕喽。”明尘拿着刀子又积极又兴奋,在小花的帮助下,终于完美的切开了蛋糕。 “最大的一块给二姐,祝愿二姐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健健康康……。”明尘皱起小眉头:“哎呀忘词儿了,总之二姐吃了这块蛋糕,所有愿望都会实现的。” 明镜双手接过:“谢谢。” 明尘给冉腾霄分了一大块,“霄哥哥,我提前给您拜个年,祝您新的一年帅气加倍、聪明加倍、财富加倍。” 冉腾霄眉眼温柔,笑着接过:“谢谢小妹妹。” 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了明尘的口袋里。 “新年红包。” 明提深吸口气,明尘这张嘴简直了,她现在尴尬了。 明尘笑嘻嘻:“多谢霄哥哥,祝您觅得如花美眷,早生贵子哦。” 冉腾霄愣了愣,笑出了声。 冉腾霄又拿出一个红包:“这是给明提的,你帮我拿给她。” 明尘喜滋滋的接过:“我妹妹嘴笨,我替她谢谢霄哥哥了。” 明尘又说了一串不重复的吉祥话,一贯不苟言笑的冉腾霄笑的合不拢嘴,小花都给惊到了,感慨明尘真是个开心果。 明提偷偷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妹妹。 两人没有在冉家多逗留,明镜送她们回了通和盛世。 车内,明尘打开红包,惊叹道:“是银行卡。” 第一次见到红包里包银行卡的,太壕了吧。 明提的红包里也是一张银行卡。 明镜蹙了蹙眉。 明提点着她脑袋,没好气道:“我真该把你刚才的谄媚样儿录下来,乞丐都比你有尊严。” 杜泽看了眼后视镜,“这是商行的黑金卡,无限额消费。” 明尘手一抖,卡掉在了地毯上。 明尘结结巴巴的说道:“无……无限额消费是什么意思?” 明提白她一眼:“傻子,能搬空江州的所有商场,你觉得呢?” 能拥有黑金卡的,整个江州不超过十个人,而冉腾霄一出手就是两张,还随手给了她和明尘。 黑金卡是直接和身价绑定的,冉腾霄身家有多少,黑金卡就能透支多少,可以说,这个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了,贵重的她和明尘根本承受不起。 明尘慌了,“这……这也太壕了吧,二姐……。” 明镜将卡捡起来,重新放回红包里。 “太贵重了,需要还给她。” 明尘点头:“我之前不知道这么贵重,早知道我就不接了。” 明镜将两个红包放在包里,眼神淡淡的看向明尘。 明尘羞愧的垂下脑袋,早没了之前的活泼,讷讷的说道:“二姐,我错了。” 明镜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事无对错,也无需自责,只要你自己觉得对,那便是对的。” 两人本性善良,只是天性使然,后天性格走向截然不同,明尘太活泼,而明提又太沉静,如果两人能中和一下,那便再好不过。 然而性格的基调一旦形成,便再难改变,她们的童年在山中过着清贫的日子,日复一日,依旧保持着纯真和善良,明镜便已经觉得幸运了。 如今下山、回归红尘,便不想再拘着她们的天性,她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是有良知和底线的。 明尘吸了吸鼻子,抱着明镜的手臂,整个人都快挂在她身上了。 “二姐,你对我真好。” 明提抱着明镜另一边胳膊:“二姐,霄爷对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可不习惯叫他霄哥哥,那个男人明显是看在二姐的面子上对她们好,明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明镜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你们啊,脑袋瓜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给明心拨了过去:“大姐肯定忘了二姐的生日,我要提醒她一下。” 尴尬的是,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可能大姐正在忙,晚点再打。” 大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风风火火暴脾气的大姐了,生了一场病后,大姐的性格也变了。 明尘不傻,她敏感的察觉到大姐的变化,但又想不出为什么。 韩素文一直没睡,等到明镜回来,立刻把她拉去一边:“小姐,李娟昨天半夜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中间给她打过几个电话都没接,不会是出事了吧?” 祝湘湘的事情连累到李娟,林清也不再信任她,早就把她赶出祝家了,李娟无家可归,明镜便收留了她。 刚好前段时间小翠回老家照顾生病的父亲,李娟留下来和韩素文一起照顾三个孩子的日常起居。 韩素文跟李娟关系处的不错,还挺担心她的。 明镜安抚道:“别担心,我找人问一问。” 恰在这时,郑青打来电话,明镜看了一眼,拿着手机走去阳台。 “李岭和薄玉浔最近一直在查一个叫苏音慈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明镜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轻盈的落在发梢眉尾,沾湿了睫毛。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噪杂的火车站,人声鼎沸,垂落的兜帽下,是女人惊慌却难掩绝美的面容。 她说:“是谁?” “这个女人查下去很有意思,如果找到她的下落,绝对是一场精彩的大戏,蒋家和薄家非得打起来不可,不过我觉得薄家太文雅了,肯定斗不过阴险的蒋家人。” “咔嚓”明镜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咬苹果的声音。 “不过也不一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且薄玉浔可不是兔子。” 是盘起来的龙。 “李婵醒过来,一切真相大白,可惜,她好像熬不过去了,我真的挺好奇结果的,你就不好奇吗?” 郑青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连着最近几天没睡好觉,脑子也转不动了,也就懒得去想。 “李娟呢?” “她报案了,这还牵扯到了十三年前一桩失火案,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忽然冒出来,故事会都不敢这么写,作为唯一的证人,警方肯定会保护好她的,别担心了,我只是觉得奇怪。” 郑青揉了揉眉心:“苏音慈十三年前在江州失踪,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雨也是死了十三年了,根据时间线推进,两人出事的时间惊人的相近。 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不知为何,郑青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还要再仔细捋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的线索。 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镜笑了笑:“所有人都执着于过去,然而所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这就是学佛学空了,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毕竟那是你自己的追求,但是十三年前的真相,必须要查清楚,不能让无辜的人蒙受冤屈,更不能让逞恶的人逍遥法外。” 郑青接着说道:“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无法改变,比如苏音慈,如果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呢?也许在这件案子中,有更多的受害者,十三年过去,她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默默隐忍着,等待着一束光的到来,你可以不是这束光,但不能阻止这道光。” 明镜顿了顿,目光渐渐幽深。 你可以不是这束光,但不能阻止这道光。 她的那道光,又在哪里呢? 正在扒手机的明尘看着热搜凝眉陷入了沉思。 江州上一场大雪来自十三年前。 为什么会是十三年前? 难道大姐记错了吗? 442 梅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曲飞台的白衣,旋律歌词深入人心。 明尘立刻接通了,巴巴的喊道:“大姐。” 明心温柔耐心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来,“刚刚收工回到酒店,拍戏的时候不能带手机,我把手机放在酒店了,抱歉啊明尘。” “大姐,江州下雪了。”明尘用一种非常惊喜的语气说道,光脚跑到窗前,拉开窗帘,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雪花。 对面愣了愣,“下雪了啊,真好。” 叶贞不是江州人,只是听说过江州从不下雪,因此对下不下雪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对江州人来说,感觉应该不一样吧。 叶贞的反应太过平淡,明尘愣了一下,“大姐,你还记得二姐的生日吗?” 叶贞正要卸妆,闻言动作忽然顿住了,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抿了抿唇,叶贞手指飞快的点开微信对话框,在明镜的聊天框里打字。 一边操作叶贞一边装作随意的说道:“当然记得了,难道你还想考我不成?小丫头越辣越贼了。” “大姐真的记得吗?”明尘再一次问道。 叶贞紧张的手心冒汗,在明尘的咄咄逼问下,叶贞深吸口气。 恰在此时,对话框更新了。 “今天江州下了大雪,自然就是你二姐的生日,还要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在这小镇上,消息闭塞,还真不知道江州下雪了。” 明尘哦了一声,“原来大姐记得,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这个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叶贞一时没琢磨出来,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我暂时回不去,等回去了,我们一起给明镜补过一个生日,好不好?” “好,大姐你拍戏累不累?”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累也十分幸福……等一下,导演喊我去开会,早点睡吧,有时间我们再聊。” 叶贞飞快挂断了电话,深吸口气。 她真是怕了明尘了,这丫头又敏感又聪明,处处给她挖坑,她生怕越说越错,只能赶紧挂断电话。 难道她已经怀疑了? 叶贞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 “你在怀疑什么?”背后冷不丁传来明提的声音,明尘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吓死我了。” 明提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正拿着一条毛巾轻轻擦拭,一双浮着雾气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明尘,再次重复的问了一句。 “你在怀疑什么?” 明尘没好气道:“没有。” “你撒谎。”明提斩钉截铁的说道。 明尘皱了皱眉,“我怕说出来你不信,算了,等等再说,也许是我搞错了。” —— 各大中小学在经过期末考试之后,相继迎来了寒假。 一月二十八日,农历腊月初十,临近新年,各处张灯结彩,年味儿越来越浓。 继那夜大雪过后,江州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更加寒冷。 虽然是个晴天,空气却出奇的寒凉,日光发白,伴随着微微的北风。 一辆辆豪车穿过闹市荒郊,赶往江州西去二十里的凤凰山,那里坐落着整个江州最为著名的避暑胜地也是五a级景区云梦山庄,四季繁花,皆在云梦山庄。 很久以前、它便是整个江州人向往的天堂,那里四季如春,繁花盛开,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后来经过网友的一番炒作,更是成了网红景点,号称不去一次后悔终身。 今天云梦山庄的主人,将会在这里举办一场赏花宴,接到请帖的无不是江州豪门家族之间的贵妇名媛,冉小姐的请帖,谁敢拒绝呢,何况为了那名满天下的美景也要走这一趟。 停车场停满了豪车,高嘉从车内走下来,猛然打了个哆嗦,弯腰从车内拿了件大衣穿在外边。 “怎么这么冷。”高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是不是故意的,专门挑这么冷的天,冻死我了。” 叶岚从另外一辆车内走下来,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穿的太少了,小心感冒。” 高嘉打量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 相比美丽冻人的高嘉,叶岚则穿的保守很多,但明显也是经过精心搭配过的。 略有几分古韵的旗袍,竹青绣显得清新婉约,领口和袖口缀着大圈的狐狸毛,古典中透着几分贵气,乍眼看去,令人眼前一亮,是一个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 旗袍里能穿打底,自然比高嘉露胳膊露大腿的造型要暖和许多。 叶岚从包里拿出一个暖宝宝,撕开递给高嘉:“贴在肚子上和大腿上,暖和多了。” 高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自从下过雪之后,江州一天比一天冷,我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冬天,以防万一嘛。”叶岚挽着高嘉的手臂,两人走出停车场,迎面看到从车内走下来的李姣姣。 两人面面相觑,李姣姣自然也看到了高嘉和叶岚,挑了挑眉,笑着走了过来。 “两位,好久不见啊。” 高嘉皮笑肉不笑:“这件衣服不错,什么牌子?” 李姣姣穿了一条黑裙子,很有一股冷艳气质,高嘉觉得这种风格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李姣姣眸光微闪,“国外设计师的独家定制。” 意思也就是,全世界只此一件,别想了。 话落李姣姣转身蹬着高跟鞋离开,留给两人一个高冷的背影。 “牛气什么,赵蓁的舔狗罢了。” 高嘉看了眼四周:“她跟赵蓁总是形影不离,怎么没看到赵蓁?” 叶岚摇了摇头:“我听说赵蓁在冉家已经失势了。” 高嘉挑了挑眉,幸灾乐祸直接摆在了脸上,“以前就数她最嚣张,报应来了吧。” 两人往里走,山门前种着大片金盏菊,迎着阳光盛放,似一轮轮火红热烈的小太阳。 两人很快被花海吸引去心神,再顾不得刚才的话题。 在冬天能看到这么大一片花海,真是不容易,背后肯定没少费工夫。 在侍者的引领下,两人来到如故园。 上次沈老爷子的寿宴摆在中央的明堂,而如故园必须要穿过明堂,在山庄的西北角。 如故园,顾名思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穿过一扇挂着匾额古色古香的拱门,未见梅花,梅香便已扑鼻而来。 如故院,名副其实。 抬眼望去,满园梅花,一眼望不到尽头,经过大雪的洗涤,梅花更显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粉嫩多姿,凌霜傲寒,自有绝世风骨。 两人看呆了眼,“这也太美了吧。“ 十里梅花铺陈开去,绝美震撼。 在梅林的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圆形玻璃罩房,里边摆满了桌椅点心茶水,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梅林,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玻璃房内十分暖和,还有一种幽幽的清香,和梅香混合在一起,达到一种凝神静气的效果。 阳光穿透玻璃罩房,暖暖的洒落在身上,风拂过花枝,好似听到了花瓣飘扬的声音。 一切美好的像一场梦。 而玻璃罩房内,李姣姣厉青瑶厉夫人正坐在罩房里,一边赏花一边喝茶。 一番寒暄,高嘉脱掉大衣,露出香肩。 厉夫人下意识蹙了蹙眉。 这种场合,穿这种衣服,着实有些不雅。 今日是赏花会,高雅的活动,不是酒会迪厅。 高嘉刚刚坐下来,下一刻赵蓁便走了进来,李姣姣面色当即一变,有些尴尬的垂下脑袋。 在座的只有厉夫人是长辈,赵蓁走过去问好,走到一边坐下。 高嘉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做掩饰,压低声音说道:“冉腾霄会来吗?” 叶岚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局是明镜攒的,来的都是女眷,冉腾霄应该不适合来吧。 “呦,大家都在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大家抬头,便看到申夫人走了过来。 叶岚吃了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余光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申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厉夫人恭敬的迎过去。 “早就听说云梦山庄的十里梅林绝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申夫人感慨道。 “不虚此行啊,今天是来对了。” “大家别拘束,坐,今天真正的主人还没来呢。”申夫人走到主位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厉夫人和厉青瑶一左一右的陪在她身边。 申夫人拉着厉青瑶的手,笑眯眯的问道:“今年多大了?” 厉青瑶落落大方的说道:“翻了年二十一了。” 申夫人满意的点头:“真是个标志的姑娘,在学校应该很多男生追你吧?” 厉青瑶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夫人说笑了。” 申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阿姨跟你开个玩笑,有男朋友了吗?” 厉青瑶摇了摇头,于是申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开怀了,眼神流露出几分深意。 这一圈女孩子中,就只有厉家这姑娘看着最得体最得她眼缘。 阿伟那不着调的性子,必须尽快让他成家,找个老婆管住他,他从小没了妈,在后妈手里讨生活,他那个后妈是个心黑的,不给阿伟找麻烦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指望给阿伟找个好姻缘。 这件事只能她这个小姨来。 厉青瑶不论容貌、性子还是家世、都挑不出错来,阿伟如果和她成了,那就再好不过。 至于那个骗子,哪儿远哪儿待着去。 厉夫人瞥了眼申夫人,再看一眼厉青瑶,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暗暗捏紧了手指。 “不急,缘分自有天定。”申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 厉青瑶笑着附和:“申夫人说的是。” 高嘉偷偷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心底有些吃味,在江州,这些贵妇人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蒋春岚,其次就是申夫人,这两人一直就是江州名媛贵妇巴结的对象。 蒋春岚出事后,申夫人成了唯一的香饽饽。 她还巴不上,厉青瑶竟然能在申夫人面前说上话了,把她给能的。 叶岚勾了勾唇:“听我哥说,申夫人的外甥来了江州,为一个女人闹的不可开交,被申夫人关在了家里。” 叶晟狐朋狗友多,消息灵通,江州圈子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高嘉撇了撇嘴,申夫人的外甥她还真看不上,哪儿有薄医生香,再说了,一个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她可不稀罕。 这个坑就让厉青瑶跳吧。 “夫人,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厉夫人陪着笑脸。 “哪里的话,青瑶这孩子我很喜欢,过几天没事来家里玩。” 厉青瑶听说申夫人特别喜欢明镜,经常邀请明镜来家里讲禅,怎么申夫人忽然又看上她了? “各位,抱歉,我来晚了。”明镜牵着两个女孩的手,迎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她身上那条黑色的裙子,李姣姣脸色绿了。 高嘉差点笑出声来,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李姣姣还大言不惭的说独家定制,要不要脸。 典雅的黑色长裙,裙袂绣着银色的莲纹,行走间,潋滟生辉,摇曳着神秘而诡谲的风姿。 若说她穿白衣,是纯洁飘渺的仙子,那么穿黑衣的明镜,是神秘冷艳的使者,一个眼神,便犹如死神夺命的镰刀,准确的遏制住咽喉。 那犹如深渊般浓墨深邃的黑,越发映出少女肌肤雪白如瓷,阳光下,近乎剔透。 行走间,优雅高贵,步步生莲,背后十里梅林皆沦为了陪衬。 李姣姣暗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服装师大卸八块。 明明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式,穿在身上的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明镜没来之前,李姣姣当得起一个冷艳美人儿,可在见过了明镜的风姿后,再看李姣姣,便觉得东施效颦这个成语,简直是为李姣姣量身定制的。 李姣姣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申夫人惊叹道:“几天不见,明镜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我都不敢认。” 美而不自知、是多么可怕的杀伤力,满场美人,黯然失色。 再绚烂缤纷的色彩、也敌不过经典的纯色,那是纯粹、是简单、是不疾不徐的从容,是游刃有余的对岁月的把控。 443 踏雪 “夫人谬赞了。”明镜从善如流,请申夫人在主位坐下,亲自从侍者手中接过茶壶。 申夫人低头看着手执壶耳,低眉笑容浅淡的少女,心底叹了口气。 她最喜欢的,当然是明镜了。 可是她身世太过复杂,且眼中无欲,谁也抓不住她,更莫提为一个人停留。 “夫人能来,给足了明镜面子,明镜心中感激不尽。” 申夫人看了一眼全场,本来以为今天会来不少人,谁知人比她想象的少,也不知是明镜请帖发的少,还是大家畏惧冉家没敢来呢? 袅袅茶雾中,申夫人含笑道:“这十里梅林的美景名不虚传,我也算来对了。” “申……申夫人?”一道惊呼声忽然插进来。 申夫人皱眉看去,又来了一群贵妇和名媛,打头的是李夫人,她原先是蒋春岚的跟屁虫,形影不离,谁都知道蒋春岚跟明镜彼此之间有深仇大恨,这个李夫人不夹紧尾巴做人,还敢露面,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申夫人勾了勾唇:“李夫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夫人有些惴惴不安的走过来,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明镜:“早听说云梦山庄的十里梅林天下无双,一直无缘得见,今听说冉小姐在如故园办了赏花宴,我就厚着脸皮来了,冉小姐不会不欢迎我吧?” 这话说的、还真是脸皮厚。 李夫人是没有受到邀请,但她听说连刘家都收到了请帖,唯独她没有,就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冉家一跃成为江州超一流豪门,冉腾霄又特别看重这个小姑姑,她生怕因为蒋夫人的事情被冉家排挤,以后她在江州还怎么混下去。 因此思索一番后,她舔着脸就来了,准备试探一下明镜的态度,好决定下边的路该怎么走。 申夫人身边坐着的少女闻言抬眸看来,一双清澈温柔的眸光仿若春水般动人,像四月的阳光落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她坐着、她站着,那一瞬间,李夫人双膝有些发软,有一种人,即使坐着,眸光淡淡的望来,便已压迫性十足,那气势犹如封存在刀鞘中的宝剑,不锋利,却摄人。 “李夫人说笑了,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李夫人身体不适,故未打扰李夫人,不知李夫人身体现下怎么样了?” 李夫人一头雾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病,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不想邀请她就直说,果然这姑娘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就是个心黑的。 她早该知道的,能把蒋夫人灰溜溜的赶走,这姑娘怎么可能真是个简单角色。 李夫人脸上堆着笑:“没什么大碍,早就好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申夫人也来凑这个热闹,以前明镜是普通豪门祝家的千金,申夫人喜欢她无可厚非,可如今明镜身份不同,冉家就算洗白了,申夫人也不该和她走得太近,就不怕给申先生带来麻烦? 刘雅欣走上来打招呼,身边还跟着刘月蓉,两人先给申夫人问好。 申夫人打量着刘月蓉。 刘雅欣把刘月蓉推到申夫人面前:“我侄女月蓉。” 刘月蓉也不傻,乖乖的喊了声夫人好。 申夫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冷淡。 刘雅欣很识趣的拉着刘月蓉下去了。 “姑姑,她不就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看把她牛气的。”刘月蓉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雅欣慌张的扫了眼四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给我闭嘴,说的什么混账话,她可不是祝家的真千金了,再来十个祝家都不够给冉家提鞋的,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闯了祸别怪我没提醒你。” 本是想着带她到各位夫人面前露个脸,于她将来姻缘有益,申夫人不轻易出席宴会,平时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今天能在申夫人面前露脸,刘雅欣就觉得极为幸运了。 只是没想到申夫人压根没看上刘月蓉。 看到坐在申夫人左手边的厉青瑶,刘雅欣皱了皱眉。 刘月蓉被骂一通,心底不畅快,撅着嘴巴哼道:“你还不是为了沈舟才要昧着良心去巴结她?我就说我不来你非要逼着我来,有什么意思,给人家当陪衬的。” “你……。”刘雅欣气的发抖,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就把巴掌落下来了。 刘月蓉拿了块糕点塞嘴里,本以为不好吃,哪知下一刻便惊喜的瞪圆了眼睛。 “这也太好吃了吧。” 其他人也发现了,叶岚咬了一口:“软糯清甜,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舌尖,这是梅花糕吧?” 高嘉吃了一口,想吐槽的心忍住了。 小花端着托盘走进来,上边放着一个青色的瓷瓶,上边点缀了一朵朵粉嫩的梅花。 闻言笑道:“这是我们大小姐自己做的梅花糕。” 叶岚讶然道:“冉小姐亲自做的?那可是有价无市。” 申夫人尝了一口,夸赞道:“真不错,你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 明镜取过小花托盘上的青瓷瓶,在申夫人面前的青瓷杯里倒上,霎时一股独特的酒香飘荡在鼻尖,申夫人双眼瞬间亮了,迫不及待的端起瓷杯,品了一小口。 “这是、腊梅酒?” 明镜含笑点头。 申夫人忍不住又品了一口:“早听说过腊梅酒,可惜一直是有价无市,原来是出自如故园,这酒真不错,还有吗?” “夫人若喜欢,可亲自去园中摘取腊梅花,雪后的腊梅入酒,风味更甚往昔,酿好后封埋入梅树下,待暑月来临,取出引用,生津止渴,消暑化痰。” 申夫人一听来了兴趣:“很有意思,等会儿你陪我一起去。” 申夫人话落,招手喊来乖乖的跟在明镜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明尘、明提,不认识我了?” 大家这才把注意力落在这两个小姑娘身上。 两个小姑娘十岁出头,身姿纤细高挑,已有了少女的身形。 两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玉雪可爱,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穿粉衣的女孩眉目灵动,俏皮粉嫩,穿蓝衣的女孩则显得沉稳灵秀,八方不动。 两人走到申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开口:“申夫人好。” 申夫人皱着眉头:“叫我什么?” 明尘嘻嘻一笑,像跟长辈撒娇似的:“荔姨。” 申夫人笑着拍了拍明尘的手背:“又长高了,你二姐养的好。” 大家吃了一惊,申夫人闺名邱芝荔,平时可没人敢直呼她的名字,更没人敢叫她荔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得申夫人的眼。 想想她是明镜的妹妹,也就释然了,申夫人应该是看在明镜的面子上,才对这两个小姑娘这么好的。 明提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荔姨。” 以前二姐经常在周末被申夫人邀请去家中讲禅,有时候二姐会带着她俩,中午在申夫人家中用饭,申夫人没有女儿,对两人极好,每次只要听说她们要来,立刻早早的吩咐厨房做她们俩爱吃的美食,有时候还会自己亲自下厨。 明提和明尘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对申夫人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申夫人拉着明提的手:“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模样了,放假了吧?” 明提点头:“是的,荔姨。” “来,坐我身边。” 明尘和明提一左一右跪坐在申夫人身边,申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感叹道:“明镜,你这对双生妹妹生的是真好,养的也好,你真是好福气。” 明镜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两人。 “也不知道什么样丧尽天良的父母舍得把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姑娘抛弃掉,如果知道两人现在有这样的际遇,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一道突兀插进来的声音令现场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叶岚在桌子下偷偷扯了扯高嘉的衣服,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会泼冷水。 申夫人第一时间去看明尘和明提姐妹俩,见两人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悄悄松了口气,遂目光冷冷的扫向高嘉。 “你叫什么名字?”申夫人勾起唇角,不动声色的问道。 高嘉双眸一亮,压着兴奋说道:“夫人好,我叫高嘉,今年……。” 申夫人好脾气的打断她的话:“姓高?高阳是你什么人?” “是我爸爸,夫人认识我爸爸吗?” 申夫人勾了勾唇:“高总日理万机,我哪儿有机会认识呢,不过凭他教养女儿的本事,不认识也罢。” 她是真的动怒了,先不说突兀插嘴,就凭她当面指摘两个小姑娘的身世,就不是一个名媛闺秀应有的修养。 这分明是一分面子也不给。 申夫人长了张慈眉善目的脸,待人做事和善大方,大家从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过,一时全都把心吊了起来。 高嘉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 “夫人……,我……。” 本以为当面挑破两人的身世,肯定会刺激一下这两个小丫头,在申夫人面前失态,连着还能带累明镜。 谁知这两个小姑娘听到她的话,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失算了。 申夫人再也没看她一眼,低头摸着明尘和明提的小辫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古人用经验告诉我们的道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明尘明提齐齐点头:“夫人说的是。” 明尘瞥了眼高嘉,没错过她铁青的脸色,很想火上浇油一番,想到二姐的话,遂忍住了。 自作聪明,最终会作茧自缚。 高嘉挑事儿是因,自有果吃,但若她主动报复也是因,这个果还是要自己吞。 因果循环,自有报应。 在庵中长大,能得师傅收养,得大姐二姐精心养育照顾,已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至于抛弃她们的父母,两人从未回避过,正如夫人所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没有父母,但是她们有大姐和二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际遇,又何必妄自菲薄庸人自扰。 自以为戳中了两人的痛脚,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蠢货。”刘雅欣撇了撇嘴,很多人好像还是看不清形势,不见棺材不落泪。 刘月蓉坐不住:“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有什么意思,我出去透透气。” 刘雅欣警告的瞪她一眼:“给我坐好。” 刘月蓉已经溜了出去。 刘雅欣深吸口气,心底暗骂死丫头,一刻都不让她省心。 “吃了梅花糕,喝了腊梅酒,大家可自由活动,由此往南十里,尽是梅林。” 明镜施施然起身:“玉带桥下春波绿,踏雪寻梅惊鸿影,莫要辜负好时光。” 大家早就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去林间赏梅。 明镜搀扶着申夫人:“我带夫人去摘腊梅。” “厉夫人一起吧。” 厉夫人搓了搓手:“说实话我早就想去了,你不喊我我也得厚脸皮跟着去。” 明镜含笑道:“夫人,小雪最近好吗?” 自从上次祝奶奶宴会风波后,柳暮雪便生了她气,跟她断了联系。 厉夫人愣了愣。 厉青瑶啧道:“小雪嘛天天找我旁敲侧击的打听你的动向,她就是嘴上不饶人,脾气倔不肯低头,你别理她,晾她一些日子她就自己忍不住找你了。” 明镜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有错。” 厉青瑶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人还真是难找。 表妹生气明镜的身世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她,没有拿她当朋友,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她反而非常理解明镜。 这样复杂的身世,她也说不出口。 “与其说小雪生你的气,不如说她在生自己的气,没有能力保护你。” 虽然感觉怪怪的,可表妹的脑回路,不能以常理度之。 一行人走在去往腊梅园的路上,阳光落在身上,带着些微的凉意,风拂过花枝,鼻尖飘荡着幽幽的梅香,清寒摄人。 远方的凤凰山,在蓝天白云下,像一只卧着的雏凤,不远处曲水流觞,一座白玉桥横亘在绿波之上。 这就是所谓的玉带桥,桥下绿波依依,粉色的花瓣随着水流漂浮,水面上,映出佳人的倩影。 “此水引入凤凰山上的温泉水,水质温润清澈,可以直接饮用。” ------题外话------ 新年快乐,明天后天休息两天,初三更新 444 失踪 “温泉?啊我想起来了,传闻凤凰山上有一座温泉,疗效特别好,关于这个温泉还有一个传说呢。” 申夫人不是本地人,对这个传闻很是陌生,闻言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来。 厉青瑶便继续说道:“传闻很久以前,一只神鸟飞到了人间,被猎人误伤,一个女子救了他,神鸟与女子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渐渐爱上了美丽善良的女子,但是作为神鸟,它有必须要履行的职责,守护四海平安,临走之时它化为男身,与女子立下誓约,等待他归来,后来他在云梦泽与海兽作战,虽然成功镇压海兽,但自己也身受重伤,沉入海底长眠,待他醒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找女子,然而百年已过,女子早已作古,她一生未嫁,执着的守在两人相识的地方,她的手中,始终拿着当初他赠予的那枝梅花,春去秋来,梅花入土,以女子眼泪浇灌,尸骨为肥,长成了一株梅树,当神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十里梅林的盛景,神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幻化原形,冲天而起,在怒火中燃烧了自己,尸骨化而为山,凤凰欲火,向死而生,这便是凤凰山的由来,他的一滴眼泪化为温泉,温泉水沿着山路流下,滋润着山脚下的土地,它践行了诺言,永生永世的守护者她,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厉青瑶本身大学是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她的音色很好,故事讲的抑扬顿挫,情绪饱满,很轻易就把听众拉进故事里去,仿佛身临其境一样。 一圈人听了之后颇为唏嘘:“真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申夫人抬头,望着远处的凤凰山,叹道:“他用死亡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明尘抽了抽鼻子:“太感人了。” 明提白了明尘一眼,相比感性的明尘,她则对这出感人的爱情故事无动于衷。 至死不渝的爱情永远只存在故事中。 明提很想吐槽,神鸟明知自己的使命,还要耽误女子,这不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那女人也是个傻子,人家一句话就等了一辈子,还以为自己多么深情,纯粹自我感动。 这些话明提只能在心底吐槽,说出来就太大煞风景了,她还没傻到这个地步。 但看周围一圈人除了二姐之外,全都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明提深刻明白了二姐以前说的夏虫不可语冰。 而自我的清醒只会被打成冷漠,所谓乌合之众,作为群体而存在,你的独特性便会被群体所淹没。 明提看了眼二姐,似乎明白了一点。 面对异议,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动人的故事中,唯独明镜,神色始终淡淡,周围人见怪不怪,她要跟着一起感动,大家才会觉得奇怪。 明提看向明镜的时候,发现明镜也正在看着她,明提抿抿唇,走到她身边。 “二姐。” 明镜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清澈的眸光中像落入了漫天繁星,细碎温柔的不像话。 这一刻,明提感觉鼻子酸酸的。 只有二姐懂她。 听了这么悲伤的爱情故事,再次置身梅林之中,心境便不一样了。 厉青瑶往前走了走,忽然指着玉带桥旁的一棵梅树,“就是这颗梅树。” 大家凝目望去,这是一颗有些过分纤细的梅树,姿态仿佛一位妙龄少女,令人过目难忘。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一树梅花,花瓣殷红似欲滴血,在满园粉嫩的衬托下,妖艳凄美,透着一种诡谲而神秘的氛围。 “这是红梅?”申夫人走过去问道。 厉青瑶摇了摇头:“这是血梅,原来传闻竟是真的。” 明尘听故事入了迷,拽了拽厉青瑶的袖子:“姐姐,传闻是什么?” 厉青瑶摸了摸红色的花瓣:“传闻女子的灵魂附在了以她的血肉浇灌的那株梅树上,梅花殷红似血,终年花开不败,守护着梅林,守望着凤凰山。” 血梅的姿态,确实很像一个少女望着凤凰山的方向。 明尘惊叹道:“厉姐姐,你懂的好多啊。” 厉青瑶笑着说道:“以前学艺术的时候,来凤凰山下采过风,听山下的村民讲了很多凤凰山的传说。” 凤凰山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传闻古时是某个公主的别庄,云梦山庄便是取自山海经中的云梦大泽,也是传闻中神鸟长眠之地,几经流传,一直是作为私人别庄而存在,也因此云梦山庄的美景大家可望而不可即,直到落入沈舟手中,沈舟赠予明镜,大家才有机会饱览美景。 申夫人叹道:“此情此景,可歌可泣啊。” 红梅玉桥,阳光下,风吹树梢,鲜艳的花瓣随风飘落。 明镜摊开掌心,一片花瓣落在她的掌心,那殷红的花瓣映衬的她的掌心越发细嫩雪白,巨大的色彩冲击力震撼人心,加之刚才那个悲情的故事,一种淡淡的愁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二姐,山上有温泉。”明尘扒拉着明镜的袖子,萌哒哒的大眼睛眨啊眨。 明镜无奈笑道:“你这丫头,贼的很。” 她抬头看向申夫人:“夫人晚上如无要事,不如随我去山中暂住,泡一泡温泉,对身体也有好处。” 申夫人在听到温泉的时候就心动了,可也不好意思主动问,现在听到明镜主动提起,别提多高兴了,一口答应了下来。 “厉夫人……。” 明镜刚张口,厉夫人就赶紧说道:“我去。” 生怕晚一秒明镜就不答应了似的。 厉青瑶咳嗽一声,“明镜……。” 明镜摇头失笑:“我们一起去。” 厉青瑶再稳重也忍不住笑逐颜开,“太好了,谢谢你明镜。” 凤凰山的温泉,多少人想泡也泡不到啊。 “小姨,我也能一起去吗?”一道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令厉青瑶瞬间变了脸。 她扭头看去,原来是赵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以前赵蓁多嚣张啊,江州所有名媛都要避其锋芒,现在听她老实的叫明镜小姨,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搞笑。 同样都是冉家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哦差点忘了,她姓赵不姓冉。 申夫人看到赵蓁,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对赵蓁的印象并不好,对她母亲冉晴印象更差。 冉晴间接得罪过她,这桩往事不提也罢,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对这对母女感官不佳罢了。 明镜看了她一眼,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明尘嘴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二姐这个便宜的外甥女可真讨厌。 别以为她不知道,赵蓁的母亲也就是二姐的堂姐,没少背地里害二姐,她这次巴着二姐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招呢。 赵蓁走过来,挤开厉青瑶,很自然的站在明镜身边,微笑着对申夫人点头,修养极佳的样子。 申夫人转身走在了前边,“青瑶。” 厉青瑶乖乖的走了过去,申夫人挽着她的手臂,“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播音主持。” 申夫人挑了挑眉:“以后的职业方向是主持人或者新闻主播吗?” 厉青瑶笑着摇摇头:“这不好说,不过我的梦想是进电视台,做一名记者。” 女孩笑起来的模样很漂亮,眼神明亮而自信。 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年轻真好啊。” 明尘忽然挤过来,撅着屁股把赵蓁挤到一边去,要不是赵蓁反应快,非得摔个狗啃屎不可。 赵蓁咬了咬牙,眼底划过一抹阴霾,再抬头,脸上却尽是笑容。 “你就是明尘吧?” 明尘站在明镜面前,双手抱臂,下巴微抬,虽然小小年纪,气势却一点不输。 “你是我姐姐的外甥女,按辈分来说,你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哦,这不太礼貌呢。” 赵蓁脸色阴了阴,这死丫头真是欠揍。 “是吗?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明提轻咳一声,提醒明尘悠着点。 明镜蹙眉看向明尘,“明尘、你在做什么?” 明尘吐了吐舌头,“哎呀,二姐,开个玩笑嘛。” 明镜看向赵蓁,“抱歉,我妹妹有些调皮。”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蓁还能说什么。 这姐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比一个阴险。 “没事,小妹妹很可爱。”赵蓁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明尘回她一个呵呵笑,可爱你个头。 扭头挽着明镜的手臂就走了,“二姐,有的人真讨厌,跟屁虫似的……。” 明提路过赵蓁身边时,瞥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即逝的阴霾戾气。 明提皱了皱眉,在挑事儿这方面,明尘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这位可不是柔弱的兔子。 在赵蓁看过来的时候,明提已经扭头离开了。 即使没有扭头,明提也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背上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的背戳个窟窿。 这个人不可小觑。 腊梅园就在玉带桥旁边,明镜从侍者手中接过一个小提篮,递给了申夫人,并耐心细致的交代她采摘腊梅花瓣的要点,申夫人虚心好学,没多久就摘了满满一篮子。 厉青瑶也摘了大半篮,明提始终跟在明镜身边做一个乖乖女,明尘则闲不住,在梅林里跑来跑去,她一身粉衣穿梭梅林间,像是桃花精灵,尽显俏皮灵动。 摘好花瓣,明镜带几人去酒庄,酿酒的工序也很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了,仅仅花瓣的晾晒脱水工艺就要好几天,和申夫人厉青瑶和厉夫人另外约定了酿酒的时间,接下来就到了午饭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来到了午饭时间。 午饭设置在中央的明堂,根据今天的来客,摆了足足四桌,席面虽然不比九江席,但也是德昌楼的招牌菜,众人感觉今天来的太值了。 欣赏了风景,送了腊梅酒梅花糕,又能吃一顿德昌楼的大餐,如果明镜经常办这样的宴会就好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能近距离接触申夫人。 还有其他各家名媛贵妇,简直就是一个绝好的交际场。 即将开席的时候,小花快步走到明镜身边,附耳低语了一句。 明镜不动声色的敛眸,淡淡道:“夫人,我有点事,先离开一步,这里就请您多照顾一点。” 申夫人点头:“你去吧,我替你看着场子。” 明镜淡淡的看了眼乱动的明尘,明尘立刻老实了下来,乖乖的坐好。 明提点头,明镜这才起身离开。 赵蓁盯着明镜的背影,冷不丁耳边飘来一句:“蓁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赵蓁白她一眼:“坐下。” 李姣姣立刻在赵蓁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主桌那边刚好六人,没赵蓁的位置,大家又对她颇为忌惮,没人敢坐她身边,是以赵蓁身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赵蓁瞥了眼全场,忽然皱了皱眉:“高嘉和叶岚呢?” 明镜走出明堂,“刘月蓉失踪了?” “是,根据时间线她在十点十五分跑了出去,有个佣人看到她往北跑了,可是北面是山庄的禁地,我听这里的人说,那里很早以前是牢房,死了很多人,怨气很重,平常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刘月蓉不会跑那里边去了吧?” 明镜一边往北走,一边问道:“叶崇呢?” “大小姐。”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此人就是山庄的管家叶崇,据说世世代代守护云梦山庄。 “我已经发动山庄的所有人去找了,为了不破坏自然环境,山庄内电子设备安装的很少,不然查监控就可以了。” 明镜瞥了他一眼,仅是这淡淡的一眼,就让冷静的叶崇有些汗颜。 小花接了个电话走过来:“大小姐,高小姐和叶小姐也没有回去。” 明镜并未慌张,反而停下了脚步,侧眸看了眼叶崇。 “叶管家,整个山庄都在你的管控之中,失踪了三个人,你不知道吗?” 少女语气淡淡的,压迫感却十足。 叶崇叹气:“大小姐,今天山庄来的客人太多了,在下实在顾不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三人。” 445 危险 “不如我们报警吧。”小花提建议。 小花现在最信任警察叔叔,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 “不能报警。”叶崇直接拒绝。 明镜眼神淡淡的瞥了眼叶崇。 叶崇心口一紧,低眉敛目,“也许几位小姐只是迷路了,如果把警察牵扯进来,这件事就闹大了,于大小姐名声不好,现下我已经发动了山庄所有人去找,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大小姐不妨再耐心等等。” 小花哼了一声:“那几位可都是江州几大豪门的千金,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明镜扭头看了眼北边方向,抬步走了过去。 叶崇连忙小跑跟上去:“大小姐,那边不能去……。” 明镜看着温吞,然而走起路来竟然那么快,叶崇呼哧带喘都撵不上。 云梦山庄依山而建,北面就是凤凰山的山脊,然而却被一面围墙堵住了去路。 围墙上攀爬着大片的枯藤,在枯藤间,隐约透出一扇破旧斑驳的木门。 “打开。”清冷的声线不容置疑。 “大小姐,这里边是山庄的禁地,不能进啊,以前闹过鬼……。” 一双幽深的眼睛望了过来,刹那间,叶崇所有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后背直冒冷汗。 小花走过去摸了摸,“是老式的横开锁,看我的。” 小花在头发上摸了摸,摸出一个黑发夹,对着锁眼捣鼓了一下,“啪嗒”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小意思。”小花上下抛着锁身,扭头斜了眼叶崇。 叶崇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大小姐,真的不能进去啊……。” 明镜没有任何犹豫,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小花紧跟在明镜身后。 叶崇浓眉紧皱,叹了口气,认命了跟了进去。 一门之隔,是两个世界。 门外十里梅林,风景如画,门内幽洞无垠,阴森酷寒,迎面半壁绝崖,嶙峋奇险。 “滴答滴答”有水沿着长满了青苔的崖壁往下流,所谓水滴石穿,崖壁下的石块上,被水滴凿出一个个小坑,坑里水色清澈,折射出粼粼的波光,崖壁的缝里落入一线阳光,阳光落在水面上,像细碎的星光荡漾。 “哇。”这也太美了。”这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小花忍不住感叹道。 “咦、这里有个门。”崖壁纵深处有一个向下的石梯,石梯尽头,被崖壁掩着有一扇铁门。 铁门上长满了铜锈,看着像是有了几百年历史,无人问津。 明镜沿着石梯往下走,抬手摸了摸铁门,忽然挥发掌力,只听“嗡”的一声震响,小花只觉得一阵耳鸣,下意识捂住了双耳。 面前的木门应声而开,潮湿混合着腐朽的霉味儿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门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若一个神秘的漩涡,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明镜面不改色,抬步就要走进去。小花赶紧拉住她。 “大小姐,先别进去,我们还是找人来吧,这地儿太邪门儿了。” 叶崇也在背后说:“是啊大小姐,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沈家还有冉家交代。” 明镜淡淡的瞥了眼小花:“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小花死死抓着明镜的手,拼命摇头。 明镜轻轻动了动手,小花忽然感觉手腕一麻,下意识送开了手。 下一刻,明镜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铁门,在关门的一瞬间,小花义无反顾的跑了进去。 “大小姐,你别想丢下我。” 明镜取出手机,点开手电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终于迎来光亮,但也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 “你不怕吗?” “跟着大小姐,我有什么好怕的,大小姐佛光普照,自有佛祖保佑。”小花一脸骄傲的说道。 警察都没有大小姐有安全感。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小花扭头看了一眼,差点被忽然出现的叶崇吓死。 “叶管家,你要吓死我啊。” 叶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的说道:“抱歉,抱歉。” 小花白他一眼:“你不是不进来吗?” “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万一大小姐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跟着,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别到时候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 明镜径直往里走去,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脚踩上去,地面凹凸不平,两边的石壁上传来水流的“滴答”声,在这个无风的寂静之地,格外清晰。 小花仅仅抓着明镜的裙角,亦步亦趋的跟着。 “大小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真的好可怕。 明镜耳朵一动,飞快的摁灭手机的光,忽然抓住小花,转身将她压在石壁上,另一只脚钩住叶崇,叶崇绊了一跤,“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只听一阵桀桀的叫声由远及近而来,眨眼间便以摧枯拉朽排山倒海之势而来,那一瞬间,小花在黑暗中瞪大双眼,狂风吹起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然而她的恐惧被面前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抚平,仿佛无论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她都会替她挡在身后。 叫声远去,风也小了,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耳边落下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 “没事吧?” 小花摇头:“大小姐,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蝙蝠群。” 小花倒抽了一口凉气,幸亏是看不见,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叶崇躺在地上,整个人僵住了。 就在刚刚,一群蝙蝠擦着他的脸飞过…… 叶崇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明镜扭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蝙蝠群顺着铁门飞了出去,如果出现在人前,可能会引起恐慌。 “叶管家,你没事吧?”小花好心问道。 “没……没事呕……。”叶崇再次吐了起来。 “你还保护大小姐呢,如果没有大小姐,你恐怕已经被蝙蝠给生吞活剥了。” “是是,我要谢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叶崇心有余悸的说道。 明镜再次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径直往里走去。 赵蓁刚走出明堂,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边。 只见北方似有一团乌云移动,快速朝着这边而来,赵蓁瞳孔骤缩。 “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姣姣尖叫了一声,转身就往明堂跑。 蝙蝠群遮天蔽日,在这日头正当的晌午,犹如蝗虫过境,犹为恐怖。 明堂内,贵妇名媛们哪里见过这副场景,当即乱作一团。 申夫人倒是沉得住气,一拍桌子:“都给我坐好,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好在蝙蝠群只是飞过明堂上空,并未攻击人类,便向着凤凰山的方向飞去了。 申夫人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明尘和明提。 两个小姑娘皱起秀眉,一脸忧心忡忡。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担心二姐。 风一吹,赵蓁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她扭头看了眼凤凰山方向,总觉得有些不安。 “怎么会有这么多蝙蝠。”李夫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听说这些东西成群结队的出现的时候,就是要有天灾了,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话音刚落,就接到了来自申夫人的死亡凝视。 李夫人噎了噎,尴尬的笑笑:“我随口胡说的,申夫人别往心里去。” 要真有什么天灾,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申少剑,申夫人肯定不乐意。 申夫人拨通明镜的电话,不是关机,也不是无人接听,而是不在服务区。 “刚才那群蝙蝠真是恶心死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姣姣拍着心口说道。 李姣姣见她一直望着凤凰山的方向,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赵蓁转身走进了明堂。 “你不是要去找明镜吗?”李姣姣跟着走了进来。 赵蓁在位置上坐下,看了眼申夫人,勾了勾唇:“云梦山庄这么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赵蓁确实对云梦山庄不熟,瞎转悠容易出事,她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上次沈老爷子寿宴的时候,宴会摆在明堂,几个大园子并未开放。没人乱走乱蹿。 这次开了如故园,人不就跑丢了,如果闹出人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明镜她死都别想洗干净。 赵蓁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云梦山庄有什么来历?” 对这方面她还真不清楚。 “蓁姐,你还真是问对了,我叔叔以前想收购云梦山庄,特地派人调查过,我有幸略知一二。” “云梦山庄是前朝某位公主的别庄,传闻那位公主非常残暴无仁,特别爱搜罗天下美男,把抢来的美男藏在山庄内,只要有不听她话的,就给关起来,各种酷刑折磨,你听过扇刑吗?” 赵蓁瞥了她一眼。 “就是这位公主发明的酷刑,把美男的皮完整的扒下来做扇子,那扇子薄如蝉翼,又保留着美人的神韵,故此称作美人扇,这位公主尤其爱搜集美人扇,一度到了闻之色变的地步。” 明堂挺温暖的,赵蓁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凉飕飕的。 “这如故园你是不是觉得挺美的,还有一个凄美的爱情神话故事,扯淡,是那位公主编的,就是为了掩盖她的恶行,听说公主每杀一个人,就会把尸体埋在地下,然后在上边种一颗梅树,那些梅花开的越美,越血腥,这十里梅林,得杀了多少人啊。” 李姣姣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越说越瘆人。 “这云梦山庄有太多冤魂,经常闹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营销成风景区了。” “闹鬼?”赵蓁问道。 “是啊,什么失踪啊,鬼打墙啊,离奇死亡啊,我记得十几年前吧,还闹过一起人命,一个游客从山上掉了下来,警方调查后认定是自杀,但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抑郁倾向,后来云梦山庄就再也不对外人开放,当年应该是沈舟摆平了这件事,没想到现在竟然落到了明镜手里,她还敢开这么大的场子,看来她是不知道这里的传闻。” 在坐的想必没一个人知道,有关云梦山庄的负面新闻压的死死的,要不是她叔叔想收购云梦山庄,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她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有高嘉的电话吗?”赵蓁问了一句。 “有啊。” “给她打个电话。” 李姣姣拨通高嘉的号码,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 再打叶岚的,依旧不在服务区。 赵蓁勾了勾唇:“报警吧。” 李姣姣有些犹豫:“蓁姐,报警不就闹大了吗?到时候不好收场。” “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赵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瞥了眼眉头紧皱的申夫人,唇角微翘。 —— “这……这是什么?” 穿过山洞,有两条路,明镜选了右边的。 路越走越窄,等到终于从山洞里走出来,小花被面前的画面惊呆了。 一间间牢房次第分布,一眼望不到头,就跟电视剧里古代的大牢一模一样。 牢房的右上角有一扇小窗,透过小窗穿进来一缕光线,不至于伸手一摸黑。 也因此,小花看清了牢房里的画面,很不争气的趴在一边干呕起来。 明镜推开牢房的木门,径直走了进去。 “大小姐,别……呕。”小花再次不争气的吐了起来,简直要把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 这里空气质量太差了,小花一刻都难以忍受。 她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受得了的,等她看到明镜面不改色的蹲在那东西面前,甚至还伸出手…… 小花震惊的瞪大双眼,也不顾得呕了。 跟大小姐比,她实在太矫情了。 叶崇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同样震撼的无以复加。 “大小姐……大小姐胆子太大了。” 小花白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牢里是一具靠墙坐着的干尸,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早就风干了。 叶崇摇头:“我在云梦山庄这么多年,从未来过这里,更不知道里边有尸体。” 明镜面不改色的检查了一下干尸,“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死亡时间,大约三百年……。” 明镜话落,小花第一个跳了起来。 446 银环 三百年…… 这个数字让人胆颤心惊。 凉风丝丝,阴风阵阵,小花后背直冒冷汗。 明镜纤细的食指点在干尸的眉心,眉头紧蹙。 一股强烈的怨气萦绕不散。 “大小姐。”小花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闭着眼不敢看干尸。 “我……我们还是报警吧。” 明镜并没有说话,单手拈花,一串空灵低沉的咒语从她的唇齿间溢出,阴寒逼仄的空间中,回荡着悠悠的回声。 渐渐的,小花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牢房内阴森酷寒,空气中漂浮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霉味儿,迎面一个面目狰狞的干尸,比鬼片还要可怖。 在明镜洪亮空灵的咒语声中,仿佛一只温暖的大掌安抚着紧张的心灵,恐惧感渐渐消弭。 咒语声消失,小花忍不住问道:“大小姐,您念的什么啊?” “往生咒。” 随着明镜淡淡的三个字,小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无形中,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大……大小姐,您别吓我啊。” 明镜摇了摇头,神情悲悯:“生灭无常,万法缘空,因一缕执念而不得轮回。”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一缕风拂过耳畔,寂静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 小花双眸惊恐的大睁,就在刚刚,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她亲眼看到干尸的嘴巴张开了。 小花双手捂住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叶崇身子打摆,恨不得原地升天。 只见明镜面不改色的探出手,伸出两指从干尸的嘴巴里拿出一个东西。 从今天开始,小花对明镜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叶崇并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他想问的时候,明镜开口:“脱下你的外套。” 叶崇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的,老实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 说实话,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女带给他的恐惧感比这具死了几百年的尸体更甚。 明镜接过外套,盖在了干尸身上。 这才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牢房呈半圆形,分散分布着八间牢房,中央的空地上摆放着各种刑具,生满陈锈,落满灰尘。 明镜原路返回,对小花说道:“你先出去报警,找李岭警官,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不要引起恐慌。” “叶管家,你送小花出去。” “可是大小姐……。” 明镜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左边那条小路。 两人跟着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会拖后腿,遂两人老老实实的离开了山洞。 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小花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叶崇口气随意的问道:“刚才我看见大小姐从尸体的嘴里拿出一个东西,你有看清是什么吗?” 小花警惕的扫他一眼,咧嘴笑了起来:“光线太暗,我也没看清呢。” “不过叶管家,我听说你们家世世代代管理云梦山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山庄内藏着一个地牢呢,刚才那个人我觉得死的很冤,说不定能牵出一桩陈年大案。” 叶管家呵呵笑:“我说小花姑娘,你开什么玩笑,刚才大小姐也说了,那个人至少死了三百年了,不是命案是考古了。” “三百年前……。”小花掰着指头数。 “那不还是封建王朝吗?还是现代好,法制健全,谁也不能草芥人命。”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出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女声。 小花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没有信号。 —— 另一边,明镜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山洞中。 左边这条路比右边还要狭窄逼仄,仅容一个人通过,明镜个子高,必须要微微低头才能不蹭到头顶,如果是一个稍微胖点的人,就走不下去了。 “滴答”偶有几滴水滴落在明镜的头顶脸颊上,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的落在耳畔。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明镜心头一紧,飞快的伸手扒住岩壁,明镜另一只手将手机灯光对准脚下,深渊漆黑无垠,仿若猛兽的巨口,时刻等待着将人吞吃入腹。 明镜左脚蹬掉右鞋,鞋子掉了下去,几秒钟过后,传来“啪”的一声闷响。 大致估算了一下高度,明镜脚尖点在崖壁上,提气运功,以超越常人的速度踩着岩壁降落,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就地一滚,顺利落地。 落地的瞬间,烛火自燃,映亮了整个空间。 面前从左至右分别有三个门,每一个门前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 捡起鞋子穿上,明镜站起来走到第一扇门前。 打开木箱,是一箱子书,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藏孤本,具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第二个木箱内是一把宝刀,岁月难掩锋芒,威风凛凛。 第三个木箱、刚刚打开,便是一阵刺眼的金光。 一箱子金灿灿的珠宝,耀眼夺目…… 面对这样一箱子金银珠宝,明镜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眼神从始至终,淡定从容。 然而在这时,面前的三扇铁门缓缓开启,门后的世界犹如深渊般漆黑,仿佛无声的邀请。 明镜毫不犹豫的从中间那扇门内走了进去。 一文一武一财富,到此考验的是人性。 明镜几乎可以想象的到,走入最后那扇门内,等待着她的,将会是皑皑白骨,堆积如山。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明镜一个仰倒,箭头擦着鼻尖飞过,深深的插入身后的石壁之中,足以见得力道之强。 明镜未来得及喘口气,四面八方各有利箭飞来,无孔不入,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汹涌而来。 只见少女在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中,下腰、飞旋、半空转体,完美的避过八方而来的利箭,身手利落漂亮的仿佛舞蹈,令人叹为观止。 双脚稳稳的踩在地面上,少女伸手抚了抚裙摆,将灰尘掸去,姿态优雅,与刚才的潇洒判若两人。 明镜走到石壁前,撕下一截裙角,垫着手指拔出长箭。 箭尖打磨锋利,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明镜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眸光微眯。 蓝孔雀之毒,古书中记载,色若幽兰,香似迷迭,见血封喉、药石无医。 乃十大奇毒之一。 是什么人,竟然用蓝孔雀。 明镜瞥了眼角落,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一截骷髅。 头骨发黑,明显死于剧毒。 明镜转身,目光扫向四面八方,此地以五行八卦为阵,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风、巽为水。 生门居东北艮宫,休门居北方坎宫,开门西北乾宫。 入生门、出休门、杀开门,阵法即破。 乾坤震巽离坎艮兑,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每一阵法变化回环往复,生生不息,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明镜撕下裙边一截黑布,蒙在眼睛上,系在脑后。 摒弃眼识,耳识凝聚,更加容易分辨空气中的危险。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快移动,手中利箭飞向东北方向箭口。 入生门! “咔嚓”一声轻响,在这格外寂静的空间中分外清晰,仿佛潘多拉的魔盒,紧接着四面八方有更多利箭射来,密不透风。 在仿似天罗地网的包围中,明镜身姿灵巧的穿梭在剑雨之中。 出休门! 箭雨停止,头顶一块巨石压下,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风吹起衣袂,少女静静的站在原地,感受着头顶压下的气势,千钧一发之际,利箭从手中飞出。 就地一滚,巨石擦着她的身体“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 那一瞬间,地面都在震荡,尘土飞扬。 明镜躺在地上,胸口急剧起伏。 箭止、声止、一切的一切仿佛忽然之间全部停止。 一个木盒子掉在明镜脚边,明镜坐起来,打开盒子。 里边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雕刻着复古繁杂的图腾,镶嵌着绝世宝石,手指抚上剑鞘的那刻,仿佛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力量,沿着手臂缓缓汇入心田。 明镜目光凝着在图腾之上,缓缓打开剑鞘。 刹那间,光芒四射,铮鸣四起。 明镜立即合上刀鞘,一切归于平静。 前方石门大开,阳光照射进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明镜走了出来,听到水流潺潺,湖光山色近在眼前。 原来这里是凤凰山的另一面,洞口掩藏在瀑布后面,瀑布从山上倾泄,顺着溪水流往山下。 明镜穿过瀑布淌过溪流,背山一面山势十分复杂,到处生长着杂草,很容易迷路,但对明镜来说却入无人之境,她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向,辨出了下山的路。 明镜摸了摸身上,忽然发现手机丢了,应该掉在了山洞里。 明镜并未转身回去,反而加快了下山的脚程。 “这什么破地方,手机没信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本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早知道打死我都不来这破地方。” “抱怨也没用,咱还是找找回去的路吧。” “凤凰山这么大,往哪儿找,马上天就黑了,到时候我们更要完蛋,等死吧。” “呜呜呜~。”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在山里迷路吗?烦死了。” “嘉嘉,刘小姐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还是尽快找到下山的路,我记得凤凰山是坐北朝南的,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凤凰山的北边,我们只要朝着西北方向走,就一定可以走出凤凰山。” 高嘉瞪了眼哭哭啼啼的刘月蓉,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走吧,别管我,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吧。”刘月蓉抽噎道。 她的脚崴了,走不了路。 叶岚摇了摇头:“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刘月蓉哭的更伤心了,她本来一个人跑出去了,想在云梦山庄转转,谁知道这一转就迷了路,又正好碰到迷了路的高嘉和叶岚,要打电话求救吧,手机没信号,结果三人越走越偏,早已出了云梦山庄的范围。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三个落难的人本该抱头取暖,结果却开始窝里斗。 高嘉看了眼一格信号都没有的手机,“什么破手机,几万块钱买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叶岚反倒是最冷静的:“宴会上少了三个人,应该还是很明显的,想必现在已经有人在找我们了,别灰心。” 刘月蓉年龄最小,又是最娇气的,哭的梨花带雨。 忽然,刘月蓉双眸大睁,惊恐的望着高嘉的背后。 “蛇……有蛇啊。”吓的脸都白了。 高嘉本来不以为意,听到蛇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忽的僵住了。 “你……你别吓我,哪儿来的蛇。” 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蛇了。 叶岚拧眉看去,猛的捂住嘴,双眸泛着惊恐的水花。 高嘉一看叶岚的反应,身体都在颤抖。 这种来自未知的恐惧,差点把她逼疯。 直到她的小腿,被一种黏糊糊的东西缠住,高嘉白眼一翻,吓晕了。 然而她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揽住了腰,紧接着一只纤纤玉手非常轻松的捉住了缠住高嘉小腿的小蛇。 小蛇扭动着身体,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挣扎。 叶岚眸光由恐惧转为震惊再转为惊喜。 “明镜?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明镜手里的小蛇,咽了口唾液,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再看明镜,她面色从始至终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仿佛手里抓着的不是蛇,而是玩具。 高嘉白眼一翻,又醒过来了,一睁眼就是吐着信子的蛇头,高嘉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条小银环蛇,没有毒,不要怕。” 一道清冷又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轻易便抚平了三人心头的惊惧。 高嘉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这一刻,明镜带给她一种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明镜莹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蛇头,银环蛇极有灵性,缠绕在明镜手指间,吐出蛇信子舔着明镜的手指。 这一幕看的三人目眦欲裂。 明镜微微一笑,手指温柔的抚摸着蛇头。 “她们打扰到你了,对不对,我代她们向你说声抱歉。” 明镜话音落地,手指放在地上,“去吧。” 小蛇有些恋恋不舍的再次舔了舔明镜的手背,那双小小的蛇眼睛里,好似包含着千言万语。 明镜再次温柔的说道:“去吧。” 小蛇很快钻入草丛,消失无踪。 “不能放走它。”高嘉反应过来拖掉鞋子就朝小蛇的方向砸了过去。 被这条小蛇吓破了胆,高嘉还没找它算账,怎么可能放它离开。 明镜眸光微眯,伸手拦住了高嘉。 447 月锦 “上天有好生之德,它本无意伤害你们,又何故平添罪孽。” 高嘉哪儿还有刚才的半分恐惧,她横眉冷对,态度嚣张的不行。 “就你是大善人,我们都是恶人,这里也没别人,你装什么装,不累啊。” 高嘉分寸不让,甩开明镜的手追过去,草丛里早没了小蛇的踪迹。 高嘉气死了,“让它给跑了。” 这时草丛里忽然钻出一条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高嘉的腿,高嘉反应过来脸色先惊后白,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小蛇飞快的再次钻入草丛中不见了影子。 叶岚和刘月蓉看呆了,叶岚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搀扶着高嘉。 “你没事吧?” “废话。”高嘉脸色越来越白,“我是不是要死了……。” 明镜摇了摇头,走过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 高嘉下边穿的是裙子,里边穿了条光腿神器,咬痕非常清楚。 “没有毒,你不会死,只是皮外伤罢了。” “蛇是极有灵性的物种,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会主动发出攻击,尤其是银环蛇这种天性温和的蛇类。” 不作就不会死。 高嘉脸色非常难堪,哼道:“还不是因为你,宴会办在这什么破地方,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逃不了这个责任。” “嘉嘉,你别说了,这跟冉小姐有什么关系。” 明镜指了指一块石头,“你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高嘉最终还是屈服了,乖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因为伤口真的很疼。 只见明镜撕开光腿神器,伤口裸露出来,咬痕很浅,沁了点血丝,但是周边却迅速淤青起来。 明镜观察了一眼四周,从石壁的缝隙里拔出一颗其貌不扬的小草,双掌揉搓,揉出水来,将揉碎了的草涂在伤口上。 高嘉连忙拒绝:“这什么东西?” “马兰草,对外伤有奇效。” 话落不容拒绝便将药草涂抹在了伤口上,从裙子上撕下一截布条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嘉嘉,你就相信冉小姐吧,我听说她医术也很好的。” “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意整我。”高嘉咕哝道。 神奇的是,药草涂上去没一会儿,高嘉就觉得伤口不疼了。 明镜扭头看了眼刘月蓉:“你的脚怎么了?” 刘月蓉抿抿唇,“我崴着脚了,走不了路。” 明镜蹲在她身边,脱下她的鞋子,在她的脚踝处摸了摸。 “刘小姐,你今年多大了?”明镜状似随意的问道。 刘月蓉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又饿又累,只想快点下山,闻言回道:“十六岁,你问这个干嘛。” “我听说刘小姐的姑姑快结婚了?” 刘月蓉柳眉瞬间皱起,“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真是的,她刚对她印象好一点,没想到她跟那些碎嘴子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 明镜低着头,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刘月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瞪大了双眼。 “啊……。”一声惨叫刺破云霄。 “好了。”明镜施施然起身:“你可以试着活动一下。” 刘月蓉愤恨的瞪了眼明镜:“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等她下意识站起来,惊奇的发现她可以走路了。 除了脚踝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但一点都不影响走路。 叶岚讶然的看向明镜,这才发现她有些狼狈,裙摆上沾了不少灰尘,有撕裂的痕迹,长发凌乱,却丝毫不损美丽出尘的气质。 刘月蓉抿抿唇,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明镜看了眼天边,“天快黑了,我们下山吧。” 冬天昼短夜长,不到五点,太阳就已经落山了。 叶岚问道:“你知道下山的路?” 明镜点头,看了眼高嘉:“高小姐可以走路吗?” 高嘉赌气般说道:“当然可以。” “那就好,你们跟紧我。”明镜转身离开。 刘月蓉赶紧跟上去,紧紧跟在明镜身后。 高嘉在叶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回去我再跟她算账。” “嘉嘉,你少说两句吧,冉小姐这次救了我们。” 下山的路不好走,几次刘月蓉都差点摔倒,被明镜所救,几次下来刘月蓉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刘月蓉问道。 “为了找你们,小心……。”明镜拉了她一把,刘月蓉看了眼脚下的石子,心有余悸,下边就是个斜坡,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刘月蓉愣愣的看着她,“你一个人?” 孤身一人深入大山,谁能有这样的勇气呢? 刘月蓉心情有些复杂,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一个人。” “你不害怕吗?”如果是她一个人进山里,她万万不敢的。 “我从小在山中长大,为什么要害怕?”少女的声音温柔沉静,仿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刘月蓉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的说了句对不起。 “这里是在凤凰山的背面,你们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刘月蓉困惑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在云梦山庄转转,我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跟着她,谁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迷路了。” 刘月蓉不敢说,她是看到一个背影很像明镜的人才跟上去的。 现在想来,刘月蓉猛然打了个哆嗦,那人忽然就消失了,跟幽灵似的。 她忍不住抓住了明镜的袖子,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人?” 那双漆黑的眼睛仿若深渊,令所有的恐惧与谎言无所遁形。 刘月蓉抿抿唇,遂老老实实的说了。 明镜神情若有所思。 一只小手紧抓着她的袖子,明镜侧眸看了她一眼。 刘月蓉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圈红红的。 “我听说云梦山庄闹鬼,我不会是碰到鬼了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明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带着温柔的安抚。 “别怕。”她说。 —— “大小姐……。”走了没多久,叶崇带着人赶到。 明镜看了眼落在身后的高嘉:“高小姐受伤了,送她去医院吧。” 叶崇挥了挥手,有人抬着担架奔了过去。 “大小姐您没事吧?”叶崇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完好无损才算松了口气。 “没事,客人怎么样了?” “除了申夫人和厉夫人厉小姐,其他客人已经送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半挂在树梢。 “李警官来了吗?” “已经来了,带了一位考古专家,正在对……。”叶崇瞥了眼刘月蓉。 “进行检查。” 明镜点了点头:“刘小姐今天受了惊吓,我派人送你回家,你姑姑很担心你。” 果不其然,刘雅欣迎面冲了过来,抱住了刘月蓉,“蓉蓉,你吓死我了。” 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刘月蓉抿着唇摇头。 “冉小姐,给您添麻烦了。”刘雅欣看向明镜。 “刘小姐失踪,我也有责任,所幸虚惊一场,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家。” 刘月蓉走之前看了眼明镜,“你……谢谢你。” 话落转身就走。 刘雅欣讶然的看了眼刘月蓉的背影,这孩子转性了? 刘雅欣朝明镜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回到云梦山庄,等候多时的申夫人第一个迎了过来。 “怎么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受伤了?” 那条漂亮的黑裙子上满是脏污,裙摆还少了一半,虽然不影响她的气质,但实在是有些狼狈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明镜摇了摇头:“我没事,抱歉申夫人,让您担心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跟我还这么见外。” “大小姐。”小花快步走过来。 申夫人拍了拍明镜的手:“你有急事就去处理吧,不用管我,晚上的梅林别有一番味道。” “叶管家,带申夫人和厉夫人厉小姐去山顶的温泉,夫人,待我忙完,就去温泉找您。” 申夫人点头:“去吧。” 明镜朝厉夫人厉青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大小姐,李警官要见您。”小花打量了一下明镜的裙子,有些紧张的说道:“您没事吧?我快担心死了。” 明镜摇了摇头,“李警官怎么说?” “大小姐您猜的真的没错,那具干尸确实是三百年前的,刚刚法医已经得到检测结果了,您真是神了。” 小花给李岭打电话说了发现干尸的事情,李岭很重视,当即就带了一个法医前来,然而这具干尸的年代超出预期,无奈请动了考古专家,刚刚得到检测结果,但尸体的具体身份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 一个死了三百年的尸体,早已过了公诉期,不在现代法律的保护范围之内,现在就把它当成了一桩考古案。 要弄清楚这具干尸的身份,就绕不开云梦山庄。 而作为云梦山庄的主人,明镜首当其冲。 “李警官。” 再次见到明镜,李岭心情有些复杂。 “冉小姐,又见面了。” 李岭指了指身边一位带着口罩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这位是省考古院的李承泽李教授。” 男子气宇轩昂,轻轻点头:“冉小姐,久仰大名。” 明镜微微点头:“李教授。” 李承泽眼睛微微眯起,“这个问题也许有些唐突,但我真的很好奇,不知冉小姐可否帮我解惑?” 明镜挑眉:“李教授请问。” 李承泽回头看了眼蒙着白布的尸体,“此间牢房地处山底,潮湿阴冷,鼠虫繁殖,极易爆发微生物破坏尸体软组织,可以说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根本无法形成天然干尸的,但更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冉小姐为何一眼便断定尸体死亡时间在三百年前?这需要我们考古专家依据专业数据分析才能得出准确结果,冉小姐是如何一眼断定?” 小花站在明镜身后偷偷吐了吐舌头,是她说漏了嘴,竟然被这个所谓的专家抓住为难起大小姐来。 李岭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面对质问,明镜不慌不忙,“很简单。” 李承泽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身上穿的是月锦,三百年前,柳氏月锦独步天下,千金难求,后来因柳家内斗,月锦工艺失传,一度绝世,天历一七二二至一七三七年,是月锦最为繁华鼎盛的时期,非王公贵戚不得受用。” 李承泽想了很多种答案,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角度,他一时有些沉默。 月锦他当然听说过,由江南大族柳氏研创,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以“月华流照、誉满庭芳”而名声大噪,风靡全国,千金难求一匹,在当时那个年代,只有王公贵族才穿得起,平民连见一面都没有资格,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顶级奢侈品。 月锦运用独特工艺,以致历经百年而不腐,但这并不只是观察力这么简单,还需要渊博的学识以及专业的历史知识,才能非常快速又准确的做出判断。 “冉小姐,在下受教了。”李承泽非常认真又谦虚的说道。 这具干尸不仅死了三百年,他的身份还很有可能非常高贵,穿得起月锦的,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只是有一点我非常困惑,这样的环境下,是如何形成干尸的,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明镜垂下眸光。 李岭观察了一下地牢的地形:“尸体在这里藏了三百年也没人发现,不得不说这里的主人防范意识非常强。” “李队。”木子快步走过来,附耳说了一句话。 李岭瞥了眼明镜:“冉小姐,警方发现了几间密室,也许对调查清楚这具尸体的身份有所帮助,还望冉小姐给予方便。” “李警官放心,我会全权配合警方调查。”明镜从善如流。 李岭离开后,李承泽依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干尸形成的原因,依旧得不到答案,这让这具尸体的出现越发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李承泽打着手电筒,再次检查了一下干尸,他目光落在干尸张开的嘴巴上,眉头紧紧皱起。 “冉小姐是第一个发现干尸的吗?” “是。” “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我。”小花站出来说道。 她想到大小姐从干尸嘴里拿出来的东西,大小姐没有说,她可千万不能再说漏嘴了。 448 离魂 李承泽犀利的目光凝在小花脸上,似乎想从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脸上看出破绽。 然而让她失望了。 “在现场发现第三个人的脚印,是一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成年男子。” “是云梦山庄的管家叶崇,当时他也在现场,不过山庄内有很多事务处理,他不得不离开。”小花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李承泽瞥了眼明镜,“可否请这位叶管家一同配合调查?” 小花心想你们不要太过分,面色有些忿忿,明镜淡淡道:“去请叶管家。” 两人目光短暂相视又飞快转移,一切快的仿佛从未发生过。 小花应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开。 李承泽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她,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结果出来了没?” “抱歉李教授,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根据现有的文献资料来看,云梦山庄最早的来历可追溯到月朝的华莲公主,云梦山庄是她修建的别庄,关于这位华莲公主,正史中对她没有任何记载,但野史全是后人编纂,真实性不可考。” 李承泽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着急,慢慢来,我有预感,这次干尸的发现一定会惊动全国,带来月朝的新发现。” 月朝华莲公主这段历史非常混乱,正史没有任何记载,截至现在历史学家只能从野史 挂断电话,李承泽走过来说道:“冉小姐,很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您。” “这是我应该做的。” 另一边,李岭站在三扇铁门前,神情凝重。 同样,他看到了门口的三个木箱中的代表性东西。 “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从脚印分析,是冉小姐,她进了中间的铁门。”木子说道。 “设计这三间密室的主人非常聪明,它考验了人性。” 金山银山的背后是死路,唯一的生路隐藏在中间的密室内,一柄弯刀代表绝对的武力,这里的主人看来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人。 李岭走进中间那扇铁门。 “李队,您小心点,这里运用了大量的机关和阵法,非常危险,我们还是等专家来吧。” 木子请了机关方面的专家。 李岭推开铁门走进去,一支冷箭嗖的迎面射过来,李岭临危不乱,一个下腰完美避过。 箭尖射入身后的石壁内。 李岭打开手电筒,飞快的扫了眼四周。 地面有非常多的脚印和行动痕迹,从脚印的大小深浅判断,应该就是明镜所留。 石壁上有非常多箭支,从方位和数量看,这是一次密不透风的剿杀,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李岭发现箭尖上有蓝色的液体流下来,他瞬间判断这是某种剧毒。 能在这样近乎天罗地网的绝杀中全身而退,这是怎样恐怖的实力。 “李队……。”木子跟进来,看到现场的画面,她惊讶道:“这……这是冉小姐做的吗?” 她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那细胳膊细腿的,拎小鸡都费力吧。 “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有意思。”李岭拔出一根长箭,“带回去检查,尤其上边的毒性。” 木子将箭支小心翼翼的包起来。 前方石门大开,传来哗哗的瀑布声,刚刚走近,便被水气扑鼻,水流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睁不开双眼。 忽然,李岭目光一凝,在靠近石门的地上发现了一个手机。 他走过去捡起来,是一个黑色的没有保护壳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 “这应该是冉小姐遗留的手机。”木子说道。 李岭将手机装在口袋里,转身原路返回。 剩下的两间密室交给机关专家来破解,李岭走出山洞,见到了等在山洞口的明镜。 少女身形修长羸弱,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从天罗地网的包围中杀出来的。 不过这足以证明,这个女孩远没有那么简单。 “冉小姐,这是不是你的手机?” 明镜看着李岭掌心的手机,“多谢李警官。” 伸手接过。 李岭挑了挑眉,看着夜色中少女温柔美丽的面容,似一朵盛放的幽昙。 “冉小姐的身手出乎我的意料,不知冉小姐师从何家何派?” 手机屏幕碎了,开不开机,明镜收好后,不疾不徐的说道:“侥幸罢了。” “冉小姐太过谦虚了。”李岭摇头。 “大小姐。”小花跑过来。 明镜微微点头:“抱歉,李警官,我还有要事处理,接下来由小花替我留在这里吧。” “冉小姐请便。” 李岭盯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如果她真想隐瞒什么,完全用不着报警,这是她的地盘,她的人。 但正因如此,他才越发看不透。 —— 关于云梦山庄地下监牢内发现三百年前干尸一事,消息瞒的非常严,截至晚上七点,除了几位当事人,外界无从得知。 申夫人几人坐缆车前往山上的温泉,在山上吃了顿简餐,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露天温泉池。 “天哪,这也太美了。”厉青瑶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长在悬崖边的露天温泉池,抬头就能欣赏到月亮与星光,池水清澈见底,冒着微微的热气,仿若一脚踏入了仙境。 虽然是山上,还是露天,但奇怪的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池子边放置着瓜果点心以及茶水,泡累了吃点补充体力。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泡温泉,赏月赏星光,好不惬意。 山下。 夜晚的云梦山庄更加迷人,到处挂满了红灯笼,更添旖旎。 明镜回阁楼换了身衣服,这栋位居山庄东北角的两层小楼,雕栏回廊,雅致清净,与凤凰山遥遥相望,远眺梅林盛景。 阁楼之上是明镜在云梦山庄的落脚点,卧房装修的古色古香,典雅大气。 换完衣服,明镜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枚青玉。 那是一枚环形青玉,玉质通透流荧,纯洁无暇,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美不胜收。 握在手心里,玉身上传来淡淡的暖意,透过四肢百骸传递到心扉,仿若置身温泉之中,通体舒泰、暖意通融。 明镜举起青玉,灯光下,上边有一道肉眼难以发现的红痕,仿佛一丝血迹,在翠绿的碧波间荡漾。 传世之宝“离魂”,又名泪魄。 相传为神女之泪所化,是世间最纯洁的化身,奖励给人间战神苏疆,后来在几次战乱中下落不明,所谓离魂,便是有聚魂离魂之力,只要没有喝过那碗过桥汤,都可在离魂之力下回生。 但因违背天道,使用者必须以生命献祭。 阴阳相合、天道公允,以一命换一命。 明镜在灯光下静静的观察着离魂,若生者佩戴,不仅美容养颜,更能延年益寿,消灾挡祸。 在冉博文的古董笔记中,记载有离魂的一切资料。 冉博文为了找它,耗费了不少精力,却终究是一场空。 明镜点上檀香,盘腿静坐,在幽幽檀香中,双手合十,离魂在掌心中,微微发热。 它最后的故事、在烟尘中、徐徐展开。 —— 黑暗中,两道黑影慢慢接近阁楼。 “蓁姐,我有点害怕……。”李姣姣看了眼四周,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起来。 赵蓁没好气道:“怕就走,别扯我后腿。” “那算了,我还是跟着蓁姐吧,我给你当前锋。” 赵蓁懒得理她,看了眼眼前的两层小阁楼,门口有一个男保镖守着,一靠近就容易被发现。 赵蓁想了想说道:“你把他引开,我上楼去看看。” 申夫人一群人上山了,她自己躲到了小阁楼里,赵蓁直觉肯定有事。 李姣姣有些害怕,在赵蓁的白眼中,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北边忽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保镖神情一凛,飞快的冲了过去。 “喵……。”黑暗中传来一声猫叫,十分逼真。 原来是只猫,保镖松了口气。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赵蓁飞快从另一边绕过去,上了阁楼,全程靠视觉盲区躲着保镖的眼睛。 赵蓁猫着腰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缝。 房间内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过分。 小心翼翼的将门扒开一条缝,一瞬间,赵蓁眉头紧蹙,鼻尖耸动了一下。 很浓的珈蓝香。 这种香非常稀有珍贵,虽能静心安神,但这种剂量、极易容易让人陷入幻象中,麻痹神经系统,非常危险。 赵蓁捂住口鼻,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间的床上,明镜盘腿而坐,双眸微阖,双手合十,一动不动。 旁边的香坛中,珈蓝幽幽。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赵蓁凑近明镜,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明镜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赵蓁眼神掠过明镜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毫无顾忌的发泄情绪。 如果划烂了这张脸,西羽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目光掠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匕首,赵蓁头脑一热,下意识抓住了匕首。 那一瞬间,灵魂仿佛都震了一震,赵蓁整个人僵在原地,捂住口鼻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一缕幽香顺着指缝飘进鼻尖,赵蓁身体一歪,“噗通”摔在了地上。 她双眼茫然的盯着头顶的横梁,意识逐渐模糊。 她整个人好似漂浮在云端,轻飘飘的,头顶的太阳太刺眼了,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有微风拂过耳畔,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一切都那么真实…… “喜报喜报,国公府世子宋襄玉殿试被陛下钦点探花……。” 满城少女闻风而动,争先恐后欣赏探花郎游街的英姿。 一袭月白锦袍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打马而过。 剑眉星目、温文尔雅,既有世家贵族的矜贵风流,亦不乏江湖游侠之潇洒超脱。 与旁边知天命的状元郎相比,这位新晋探花郎,容貌气质实在太过出众。 天才少年,莫不如是。 满城轰动,芳心尽许。 赵蓁夹杂在人群中,两边尽是几乎刺破耳膜的疯狂尖叫,她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但感觉却那么真实,就连身边少女呐喊时溅到她脸上的扣税都那么清晰。 赵蓁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她艰难的挤动着,大喊道:“停下,快停下……。” 比现在的追星族还可怕,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这是做的一个梦,请尽快醒来。 烈日高照,她在汹涌的人潮中,望见前方的高头大马上,男子俊秀风流的背影。 目光一闪,对面的人群中,似乎有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一阵眩晕,失重感袭来,仿佛掉入了一个黑洞之中,身体不由控制的下坠,等她再次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置身在雕梁画栋的府苑之中。 往来的下人喜气洋洋,一对中年夫妻激动的迎出来。 赵蓁看到探花郎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跪在了夫妻脚下。 一家三口沉浸在喜悦之中,一道尖利的嗓子突兀响起。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辅国公世子宋襄玉蟾宫折桂,少年英才,朕心甚悦,当择贤女与配,朕之爱女华莲公主温良敦厚,恭谨端敏……。” 随着太监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全场皆静。 “驸马爷,恭喜了。” 男子脸色惨白,僵直的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应声。 赵蓁皱了皱眉:“这皇帝有病吧,那什么华莲公主是长的有多丑才嫁不出去,非得赛给人家探花郎,太欺负人了。” 赵蓁忍不住吐槽道,反正没人听得到,她也就想什么说什么。 “喂探花郎。”赵蓁站在男子面前,即使他听不见看不见,也大声说道:“不喜欢就拒绝,没有人可以逼迫你。” 然而她忘记了,在这规矩森严的封建社会,没有人可以挑战君主的权威。 男子玉容惨白,牙根紧咬,低着脑袋,双手高举。 “宋襄玉、谢主龙恩。” 七个字,仿若从胸腔里发出,隐含着深深的无奈与悲凉。 赵蓁看到人群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失重感再次袭来。 449 华莲 “正史中没有这位华莲公主的任何记载,但野史中关于这位华莲公主,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根据专家发过来的最新资料,李承泽很是震惊。 月朝的那段三十年的历史非常混乱,正史中一句话一笔带过,外界无从得知,但是野史中,这段历史中,却有一个极为突出的人物,那就是华莲公主。 她是文帝的小女儿,传闻她出生时天降祥瑞、百鸟朝凤,冬日的池塘一夜之间莲花盛放,同一年北方大捷,文帝大喜过望,认定华莲公主乃上天所赐,为她赐名华莲公主,独得恩宠,华莲公主年幼的时候也确实很得民心,那个封建专权的时代,华莲公主成为了文帝控制民心的绝好工具。 如果说当初百姓有多么崇拜敬仰华莲公主,后来就有多么痛恨厌恶她。 后来她甚至成为了毒妇的代名词,百姓闻之色变。 文帝死后,武帝即位,作为武帝的亲姐姐,华莲公主正式开启她的专权之路。 围绕着她的永远是香艳的风流轶事,以及高高在上的对百姓的蔑视与糟践。 以至于她在民间的威望一败涂地,成为人人唾弃辱骂的对象。 强抢民男,不管你是国公世子还是皇亲国戚,只要华莲公主看上的人,一律逃不掉,传闻为了安放这些从天下搜集来的各国美男,她专门修建了云梦山庄,这里就是她的后宫。 野史记载,武帝寿诞,邻国王子前来贺寿,宴席上,华莲公主对王子一见倾心,不顾两国邦交强硬留下王子,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如此种种恶行,不胜枚举,以致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在野史中,更是记载了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扇刑。 扇刑由华莲公主所创,以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法将人皮完整的剥下来,这对剥皮人的技术要求非常高,为此华莲公主专门重金培养这些人,为她所用,剥下来的人皮薄如蝉翼,制成扇子,保留着美人的风韵,是华莲公主最大的爱好。 也因她的种种惨无人道的恶行,招致民间大量反对的声音,起义一波接一波,终于在武帝八年,起义全面爆发,开始了三十年最为混乱的割据战,致使国土飘摇,人心分裂,直到三十年后一个放牛娃的出现,结束了分裂时代,重新统一。 华莲公主是月朝灭亡最大的罪魁祸首,其恶行千夫所指罄竹难书,在野史中,对她尽是各种羞辱谩骂的描写,有一些实在太夸张了,比如什么油锅烹人,炸丸子……这个比人彘还要恐怖,仅仅想想就能连续做一个月的噩梦,可以说这个女人,是古往今来第一毒妇第一恶妇,文字都难以形容其恶行的千分之一。 当然这其中不乏民间百姓对其以讹传讹的描绘,但管中窥豹,足以见得华莲公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但把一个国家灭亡的原因归结于一个女人头上,也不知道是这个国家的男人太无能还是华莲公主坏的太突出。 李承泽看着野史中把华莲公主妖魔化成这样,非常无语。 他并未关注过这段时期的历史,也是第一次听说华莲公主的大名,但通篇看下来,他反倒觉得这个华莲公主挺可怜的。 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个国家的命运也不该由一个女人来承担,难道整个国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这不过是无能者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古代的封建君主专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威力,就在于天子以君权神授为由控制百姓的思想,以达到集权的目的,华莲公主一开始就是文帝用来控制民心的手段,没有华莲公主也会有青莲公主白莲公主,她从始至终只是文帝控制百姓思想的工具人罢了。 华莲公主恶名显露,恰恰是文帝重病那几年,难道是文帝太过纵容爱女了吗? 这中间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野史中的描述太过夸张,甚至连鬼故事都编出来了,根本看不到一点对华莲公主的客观分析,在这上边是找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李承泽忽然想到山下的原住民,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时间不早了,李承泽准备带着尸体前往考古研究院,他准备向上级申请一个小组,针对这具干尸展开考古研究,对于补充那段残缺的历史具有重大意义,他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一项震惊世界的壮举。 另外两间密室机关专家正在破解,李岭派人送李承泽离开。 中间李承泽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叶崇,他从叶崇嘴里并未得到有效信息,对方又很忙,掌管着偌大的山庄,李承泽便让人先走了。 “这件案子查起来还真是挺难的……。”李承泽叹了口气。 李岭蹙着眉:“我也是第一次办这种案子,挺有挑战性。” 两人相视一笑。 “说起来这位冉小姐,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她的成熟冷静大大超越了她的年龄,真是难以想象她才十六岁。”李承泽感叹道。 “英雄出少年,现在的孩子都挺早熟的。”李岭说道。 “李队别送了,回头再见。” 李承泽坐上车,摆了摆手,轿车绝尘而去。 李岭站在停车场,夜色如浓雾般蔓延开去,四周一片沉寂。 “李队。”木子走过来:“冉小姐在卧室里一个人待了很久,刚刚赵蓁引开冉小姐的保镖偷偷溜了进去,到现在没有任何声响,您看……?” 自从密室那件事后,李岭就让她重点监视着明镜的一举一动。 她生怕两人有什么闪失,又不能冒冒失失冲过去,遂第一时间告诉李岭。 “赵蓁?” “冉晴的女儿。” 从立场以及过往言行来说,这个赵蓁对明镜是极不友好的。 从她鬼鬼祟祟溜进明镜的房间这一点来说,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素质。 “去看看。” 两层小楼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静谧,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在夜色中微微摇晃,如梦似幻。 老办法,李岭引开保镖,木子上楼查看。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的闺阁,他一个大男人贸然闯进去并不礼貌。 木子按计划上到二楼,发现房间门是开着的,她警惕的扫了眼四周,目光在房间内逡巡一周,摸了摸后腰的手枪,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啪”的一声,身后的门忽然关上。 木子心脏下意识“咯噔”一跳,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紧张。 这是来自本能的直觉,她感受到了危险。 当她往里走去,看到里边的一幕,瞳孔骤缩。 明镜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面上带着安详的微笑,仿佛入定的老僧。 赵蓁倒在床前,手边掉着一把匕首,整个人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相比明镜的冷静,赵蓁则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一直在无意识的摇头,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木子凑近了听,竟然听到她在骂脏话。 木子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她摇了摇脑袋,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 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揽住她的腰,将她快速带离卧室。 呼吸到新鲜空气,木子大口呼吸,整个人被冷风一吹,意识清醒了过来。 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木子讶然道:“李队……我怎么会……?” 李岭回头看了眼房间方向,目光沉沉的落在梳妆台上,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房间中燃的香有致幻效果,心智不坚的人很容易受到攻击。” 木子更震惊了:“冉小姐要做什么?” 李岭摇了摇头,眸光幽深。 这个女孩身上有太多古怪的地方了。 “李队长,抱歉。”房间内传来少女空灵悠扬的声音,似一曲梵音洗涤灵魂。 李岭眸光微缩,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木子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就看到大床上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隔着层层灯火,少女清亮沉寂的目光犹如燎原的星火。 木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少女收起双手,青光一闪而过,少女轻飘飘起身,身段流畅轻盈的仿若一团云。 她弯腰抱起躺在地上的赵蓁,赵蓁比她要胖一点,她抱着神情却极为轻松。 将赵蓁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指尖点在赵蓁的眉心,低吟了几句咒语,只见本来意识不安的赵蓁缓缓沉静下来,陷入熟睡之中。 明镜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阖上刀鞘,放在了桌子上。 香炉中,珈蓝香已燃到尽头。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走出房间,关上房间门,转身。 “李队长,夜色正好,我陪您在园中走走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夜色幽幽,灯火如星,远方传来几声犬吠,为这个沉寂的夜晚增添几分生气。 漫长的沉默之中,谁都没有先开口。 “李娟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李岭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了李婵。 他当然调查过李娟的背景,现在在明镜的家里做事,照顾她的三个师妹。 绕了一个圈又绕了回来,她跟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冉小姐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受害者家属?亦或者…… 不管什么原因,警方办案,都不可能透露给不相关的人。 “看来李队长对我并不信任,也罢,本来以为我能提供一些线索的,现在看来,李队长并不需要。” 李岭犀利的目光瞬间射向她,换个人早抵挡不住了,面前的少女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线索?” “薄医生温柔和善,医者仁心,多年苦寻爱人,痴心令人动容,如果能帮助他早日找打爱人,我乐意之至。” 李岭深深的看着她:“你知道什么线索?” 明镜手指拂过花枝,微微一笑:“我听说,蒋夫人被关了三个月禁闭。” 李岭挑了挑眉,深深的看她一眼。 “她的母亲跟程先生关系匪浅,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程先生也会保她。” “是吗?程先生倒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 话锋一转,少女唇边笑意温柔:“王师征包茅于煜,骑省复将命请缓师,其言累数千言,上谕:不须多言,江南亦何罪。” 李岭愣了一下,少女已经走远了。 李岭摇了摇头。 对方这是借典故提醒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利益。 明镜站在梅林边,望着夜色中的凤凰山,眸光渐深。 “李婵被妹妹拒绝留宿,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 赵蓁浑身疼痛的醒过来,比八辆卡车从身上碾过去还要疼,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缓缓睁开双眼,赵蓁盯着头顶的木质屋顶发呆,陌生的环境令她迅速警惕起来。 “醒了。”耳边传来少女温柔的声音。 赵蓁下意识扭头,便看到明镜坐在圆桌前,正在安静的享用早餐。 少女吃饭的模样十分优雅,一举一动比画还好看。 赵蓁当即蹙起眉头,从床上跳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少女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这才抬眸,清凌凌的眸光望向赵蓁。 “私闯民宅,不知道赵小姐懂不懂法律?需要负什么样的责任?”少女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赵蓁又累又饿,比跑马拉松还痛苦,她吞了口唾液,走过来在明镜对面坐下,看到盘子里有个大白包子,瞥她一眼,趁对方不注意,飞快的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怎么着,这个包子竟然出奇的美味,赵蓁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又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竟然是牛肉大葱馅儿的,你不是不吃荤吗?看来你就是个大骗子。” “专门为你留的,好吃吗?” “咳咳……。”赵蓁噎了噎,脸颊憋的通红,抓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 她狠狠瞪了眼明镜。 “我还没告你谋杀呢,竟然给我下毒。” 明镜微微一笑,笑的赵蓁毛骨悚然:“谋杀?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吃包子吗?” 450 舆论 赵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意识到自己认怂了,挺了挺胸膛。 “你威胁我?” “若不是看在冉家的面子上,你醒来应该是在警局。” 明镜把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眼熟吗?” 赵蓁瞳孔骤缩,冷笑了一声:“你有证据吗?” 明镜指了指右上角。 赵蓁看到一个隐藏的摄像头,不由得噎了噎。 “啪”的把包子扔了回去。 “你吓唬谁呢,你也没受伤,反而我中了你的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而先倒打一耙。” 赵蓁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些片段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珈蓝香,一种隐藏剧毒的香,剂量过大会致幻损伤神经系统,我该告你才是。” 明镜云淡风轻的喝了口茶:“是吗?你的证据呢?” 赵蓁鼻尖耸动,忽然皱起眉头:“怎么没有了?” 已经闻不到珈蓝香了,本身它的奇香沾在人身上很难散去,怎么这么轻易就消失了。 “时间不早了,吃完饭就回家吧。”明镜开始下逐客令。 赵蓁深深的看她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别连累冉家,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话落起身离开。 “蓁姐。”快冻成冰棍的李姣姣迎过来:“你终于出来了,你是不是跟明镜促膝长谈了,这都过去一整夜了。” 语气十分怨念。 天知道她怎么在又冷又饿的环境中熬过去的。 赵蓁脸色不好,白她一眼:“蠢货。” 李姣姣一脸委屈:“蓁姐,我又怎么惹你了?” 赵蓁懒得理她,径直离开。 “对了蓁姐,我告诉您个新发现,云梦山庄发现尸体了。” 赵蓁脚步一顿,猛然扭头:“你说什么?” “真的,我昨晚熬不住,想去厨房弄点吃的,听到厨房有人讨论,偷听到的,云梦山庄发现了一具尸体,警察都来了,只不过消息封锁的严厉,现在还没爆出来罢了。” 李姣姣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明镜这回摊上大事了。” “叶岚和高嘉找到了吗?” 赵蓁回想着明镜的态度,还有闲工夫等她吃早饭,看不出一点即将摊上事儿的模样。 “这个我不知道……难道尸体是……?”李姣姣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 她立刻给两人打电话,得到的均是关机。 “出事的不会真是她们吧?我听说这个云梦山庄以前经常闹鬼,她还想隐瞒,高家和叶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可是人命。” “昨晚明镜离开过房间吗?”赵蓁问道。 李姣姣摇头:“我不知道,你进去那么久都没出来,我太饿了,就溜去了厨房。” “不过蓁姐,这是个好机会,她不是要捂嘴吗?我们就在网上掀起舆论,看她怎么辩解,绝对让她身败名裂。” “不要轻举妄动。”赵蓁警告道,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和赵蓁分开后,李姣姣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按我说的做,不会少了你的,你怕什么,我背后也有人……。” 挂断电话,李姣姣心满意足的笑了。 —— 李娟这些天来一直在医院陪着昏迷的李婵,昼夜不合眼,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这天半夜,她被李岭叫了出去。 “你和你姐姐并不是江州本地人对吗?” 面对李岭的质问,李娟也不再隐瞒。 当初两人被消籍,自然而然的,生平的一切资料消失殆尽,要查她们生前的信息,并没有那么容易。 尤其李婵当初进了蒋家后,蒋家便将她的户籍从江州调走了,就算有一天她悄无声息的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我和姐姐从小是在瓦罐村长大的,瓦罐村李警官不知道,但四季镇李警官应该听说过,明镜小姐出家的白头山就在四季镇附近,而瓦罐村就在四季镇的管辖范围内。” 李岭愣了一下:“白头山,四季镇?明镜?” 他委实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种联系,那么明镜是早就知道李娟是四季镇的人吗? 李岭点开手机地图,搜索白头山四季镇,直线距离一百八十公里,开车两个小时左右。 如果当年按照李婵和苏音慈的情况,两人被拒绝留宿后,李婵无家可归,后又有追兵,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老家。 虽然家中已经没有父母,但她对老家最为熟悉,而彼时苏音慈急需一个安稳的环境养胎。 她别无选择。 李岭将猜测告诉李娟后,李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姐姐带着苏小姐回了老家?” “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愿意随我去四季镇走一趟吗?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李娟一口答应:“我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一道冷淡的声音强势的插入进来。 李岭扭头看去,一身白大褂的男子面容沉冷的走过来。 “我和你们一起去。”再次重复了一遍,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 “木子,我去趟四季镇,云梦山庄的案子你跟着,有任何线索立即告诉我。” 在去四季镇的车上,薄玉浔听到李岭打给部下的电话,提起了一个令人感到意外的名字。 “云梦山庄?云梦山庄出了什么事?跟明镜有关吗?”向来沉稳的薄玉浔语气难得听出一丝紧张。 云梦山庄是明镜的私人产业,这是江州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李岭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闪。 “云梦山庄确实出了点事,不过你放心,跟明镜没有关系。” 薄玉浔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时薄玉浔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韩烨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出大事了! 后边跟着一个网址。 薄玉浔皱了皱眉,点进网址里,原来是一个媒体头条号发布的稿子。 标题非常醒目吸睛——国民女神疑似摊上人命,菩萨下凡还是杀人凶手? 薄玉浔耐着性子把文章快速读了一遍,脸色沉的滴水。 对方指桑骂槐,只差明说就是明镜了,尤其下边配了一张剪影照,只要熟悉明镜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文章的大概意思就是在昨日云梦山庄举办的宴会中出了一桩人命案,主办人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名声和前途,和警方联手将消息封锁,截止目前外界还不知道消息,受害者家属也不知道,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实在不忍心看到受害者蒙冤,更不愿看到伪善的人欺骗大众,决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胁迫也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仿佛她就是正道的光。 这篇文章带有非常强烈的煽动性,很轻易左右读者的思想,发布不过二十分钟,浏览量破百万,留言破万。 薄玉浔看了眼高赞留言,肺都要气炸了。 ——作者太勇了,锅盖拿好,那位可是新一代不可说,满嘴的仁义道德,仿佛全世界就她最善良,虚伪至极,这下好了,摊上人命了,我看她怎么解释。 ——拆穿她祝家假千金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尴尬了,不管她出发点是什么,她到底是骗了大家,她有很多时候可以解释的,但她偏偏不,细思极恐啊,说不定她师姐也是让她给骗了,不要以为她现在有一个强大的身份就能抹消她之前作的孽。 ——我听说学佛的人,都是做了亏心事怕报应的,她老爹恶行罄竹难书,罪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她享受着她老爹带给她的财富和地位,她有什么脸让大家原谅她?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吹捧她,还搞个人崇拜那一套,跟邪教似的。 ——上次那个什么夫人要杀她,也是她活该啊,她老爹杀了人家丈夫,我最近恶补了好多知识,她丈夫是个超级好的人,死得太冤了,人家老婆给自己丈夫报仇也没什么错吧,谁让她那么倒霉托生成冉博文的女儿呢。 ——小小年纪就游走在各大豪门和贵妇之间,大家真觉得她有外表那么温柔善良吗?别傻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冉博文的女儿菩萨下凡?别侮辱菩萨了,这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这位终于翻车了,我早就料定她迟早药丸,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还有些骂的更难听的,仿佛一夜之间,明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薄玉浔气到心梗,“你不是说没事吗?这什么东西?” 薄玉浔把手机扔到李岭怀里,胸膛急促起伏。 李岭在薄玉浔看手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他已经给木子打过去电话处理这件事。 但事关明镜的负面消息,发酵的很快,犹如摧枯拉朽之势,飞快的席卷上热搜榜,屠榜的架势。 热搜榜点进去,也是水军横行,到处都是谩骂,遣词造句跟前边的差评如出一辙,标点符号都不带换的,到处复制粘贴,点进去头像,全都是刚注册的一级小号,要是熟悉饭圈,就不难发现,这些都是水军的特征。 李岭对控制舆论这方面并没有经验,但他敏感的察觉到,这绝对是一次针对明镜的“陷害”,想借机让她身败名裂。 对方手法冒进强势,但却从一开始就输了。 这些人太冲动,甚至冲动的有些愚蠢可爱了。 李岭想了想拨通了明镜的电话,如果想要警方配合澄清,他会安排。 对面的人很平静,平静到仿佛此刻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攻击的对象并不是她,即使是她也并不在意。 李岭从少女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源自内心强大的力量。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误会她、不信任她,她也不会有任何退却与恐惧。 她就是她、不会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在那一瞬间,李岭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动。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从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身上获得力量。 明镜让他不要管,并因她给警方名誉带来的舆论影响而道歉,态度非常礼貌。 挂断电话后,李岭苦笑了一声。 “我们都多虑了。” —— 刚刚把申夫人和厉夫人送走,明镜返回山庄,接到了冉腾霄的慰问电话。 刚刚挂断电话,沈舟又打来了。 掌控舆论风向的媒体平台沈舟占一半,他想封口,动动手指头就是了。 网络上那么多人骂明镜,甚至把命案牵涉到她的身上,动了沈舟的底线,这次他不准备再忍。 “蒋夫人的事例证明,捂嘴是没用的,人们都有逆反情绪,你越掩盖,在大众眼中便是心虚,你堵得了一时,堵得了一世吗?堵得住一张嘴,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明镜冷静的反应令沈舟哑口无言。 “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骂?” 除了水军煽动风向,其中不乏跟风骂的,这很令沈舟困惑。 明镜以前口碑那么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骂她,难道以前都是装的不成?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存在。” 大众也不允许一个完人的存在,就像人民币,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一个太完美的人,一开始会崇拜,人性作祟,后来一定会被恐惧占据上风。 她终究是人、不是神。 喝的不是金风玉露,食的是五谷杂粮。 一个被捧得高高的人,以为自己真的站在这么高的高度,那么一定会摔的很惨,摔的很痛。 沈舟很快明白了明镜的意思,他一时有些震惊。 明镜的想法太清醒太成熟,这让她少受很多痛苦,但同样的,也少了很多乐趣。 “大哥,我从来不是完人,不要拿圣人的标准要求我,我并不在意外界怎么看我,伪善也罢,狠毒也好,我所作的一切,无愧己心,无愧佛祖。” 网络舆论越演越烈,明镜杀人凶手甚至绑定成为词条冲上了热搜,蒋夫人的事件再次重演,只不过曾经的完美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了人人喊打的侩子手。 舆论是把双刃剑,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某些人躲在网络背后,看着一条条谩骂的词条,乐的合不拢嘴。 “蓁姐,我还以为她在民间多有威望呢,原来不过是泡沫,一戳就破了,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网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喷死她,看她怎么翻身。” 451 历史 赵蓁没想到明镜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危机公关。 凭冉家以及沈家的势力,想要压下这些负面消息轻而易举。 如果真的压下去了,舆论绝对会再次反弹,事实证明,百姓根本不吃这一套,现在的社会环境,贫富差距太大,仇富的心态越演越烈,这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从来是瞧不起地上的贫民,这一社会生态并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 而明镜她作为资本家的一环,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如果一开始百姓对她带有强烈的个人崇拜,那么时间一长,热情渐退,她高高在上的身份,便成为了她与普通人之间的天堑。 舆论这一环节,她便居于下风。 只是赵蓁还是有些怀疑,她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如果是她,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对她的攻击质疑谩骂,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想象一下,明镜此刻坐在电脑前气的跳脚的样子…… 赵蓁打了个哆嗦,她完全想象不出来。 如果明镜全然不在乎外界对她的攻击呢? 不可能! 赵蓁直接否定。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乎呢? 她是人,不是神。 “接着雇水军,把这淌水搅的越浑越好,我就不信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冉家和沈家可以一手遮天,但堵得住全天下的悠悠众口吗? 她不在乎舆论,那以后就不要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 那就直接身败名裂吧。 李姣姣雇了一个水军集团,此军团战功彪炳,给好几个娱乐圈的顶流战斗过,干起活来麻利的很,在各大娱乐论坛燃起战火,甚至还把火烧到了其他领域。 一天时间不到,明镜已经黑成了碳,在真相并不清楚的前提下,民众义愤填膺的要求她公开道歉,并接受法律的制裁,言辞凿凿,仿佛亲眼看到了她杀人…… 偶尔有几个粉丝或者理中客的评论被淹没在浩瀚的大军中。 ——我明镜女神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这疯狂抹黑的架势,让人好害怕啊。 ——太可笑了,大家仿佛亲眼看到明镜杀人了似的,再说了,只是发现尸体而已,怎么就直接断定是明镜杀的人啊,对她恶意太大了吧,现在的网友都是小学生吗?一点脑子都不带,听风就是雨。 ——明镜女神太惨了,太惨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善人,那么我选择相信明镜,她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干净最真诚的眼睛。 可惜这些公正的评论被淹没在水军之中。 李承泽在研究院和同事讨论这具干尸的研究方向,确定方案后,他从会议室走出来。 在助理的提醒下,他才看到网络上对明镜的舆论攻击。 在了解清楚是因为云梦山庄发现的尸体后,更加愤怒了。 同时,他感觉到舆论真正的恐怖之处。 这件事情,让人愤怒的同时又觉得那么可笑。 仅仅只是一个媒体人模棱两可的说辞,甚至可以说是“造谣”,人们竟然全都信了,继而将她过往所有的善行一笔勾销,将所有的攻击言辞一股脑扔到她的身上,仿佛一夜之间,她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李承泽忍着把手机摔了的冲动。 虽然明镜给他一种很神秘很古怪的感觉,但他确实在这个女孩身上感觉到善良和真诚的气息,这样美好的女孩,怎么可以伤害她。 再说了,这完完全全就是造谣,一个死了三百年的尸体,跟她有毛干系。 她完完全全可以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不给自己的生活和名声带来丝毫影响,但她还是报警了,这足以证明,她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 虽然他并不清楚明镜的真实想法,但他有一种直觉,明镜是不想让这个人死的不明不白。 即使过了三百年,也要还他一个公道。 而外界怎么可以这样误会她。 李承泽气疯了,登上自己的微博就要替明镜澄清。 助理赶忙拦住他:“李教授,您这样做只会将事态扩大,至今冉小姐方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我想她自己应该会处理好。” 李承泽在行业内名气很大,微博号更是有五百万的粉丝,跟那些明星买的僵尸粉不同,他的粉丝都是实打实的,平时他的点赞评跟热度不错的明星能够掰掰手腕。 如果他贸然跳出来替明镜澄清,在这个档口,只能是火上浇油。 李承泽闻言冷静下来,承认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我给冉小姐打个电话,问她要怎么处理,我可以配合她澄清。” 打了第一遍正在通话中,他这边挂断,那边就打了过来。 “李教授?”女孩子的声音无论任何时候听都是那么的温柔空灵。 甚至听不出一丁点的愤怒焦虑,仿佛外界的任何攻击都无法动摇她的内心。 “冉小姐,是我,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看了网上对您的攻击造谣,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有需要我这边可以帮您澄清一下。” 考古研究院官方出来澄清,不信堵不住喷子的嘴。 明镜却直接问道:“关于那具干尸的身份,李教授有什么进展吗?” 李承泽有些汗颜:“可能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好,如果我需要帮助,会第一时间联系李教授,当然,如果李教授需要我的帮助,我很乐意。” 挂断电话,明镜看着面前浩瀚的藏书,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个男人打开图书馆的灯:“冉小姐,请问您需要了解哪方面的知识?” 这是江州最大的图书馆,而顶层的历史博览区,保存着大量的文献和孤本,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一般人进不来,只对历史学者及研究员开放,就算要进来也要先开具文化院的证明。 所以这个地方,平时鲜有人涉足,到了晚上,更是清冷的过分。 “月朝一七零年至一七五二年。” 男人讶然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您还是第一位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 能在图书馆工作,守着顶层这样的地方,这位图书管理员,自然也不简单。 他是退休返聘人员,退休前的工作是高中历史老师。 对历代历史自然是了然于胸。 月朝那段混乱的历史,任何研究学者都没有兴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主动来了解。 “跟我这边来。”管理员拿着手电筒,当先走了进去。 在一排排书柜前走过,走了很久,走到最里边的角落,所有的书堆积在一起,落满了灰尘。 他扒啊扒,扒啊扒,终于,抽出一本快散架的线装书。 “就是这本。” 蓝底黑字,《月朝异闻录》 “想必冉小姐也知道,正史中对这段历史记载很少,想要了解只能从野史中下手,这本月朝异闻录是月朝武帝一代的一位小说家撰笔主写的,对了解武帝那段历史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不过武帝那么昏庸,少不了歪屁股。” 管理员又埋头开始扒,扒出来几本风物志都交给了明镜。 “啊差点把它给忘了。”管理员从角落最底层翻出来一本线装书。 《华莲公主起居注》,书名上写了很大的几个字。 “别听名字很正经,内容不正经,当时的人对这位公主黑过头了,民间编出了好些这种针对她的作品,当小说看看就行,别认真。” 接下来还有什么《华莲公主和她的九个面首》《风流公主传奇》等等诸如此类夸张吸睛的名字。 原来当时的小说家也那么无聊那么八卦。 “谢谢您。”明镜抱着书,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提电脑,一边翻着书,一边在键盘上敲击。 管理员拿本书,远远的坐着打瞌睡。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偌大的图书馆只听得到书页翻动声以及键盘敲击声。 另一边,李承泽挂了电话,抬手揉了揉眉心。 “转告小张,所有人加班加点工作,争取在三天内完成。” “这……好,我去通知张主任。” “等等。”李承泽叫住她。 “咱们考古研究院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各项设备也该更新了,只是咱们考古工作向来低调,外界对咱们这个工种误会很多,我还听到网上有人骂咱盗墓贼?” 助理嘴角抽了抽:“大部分人对咱们的工种还是理解并支持的。” “不。”李承泽摇了摇头:“经过这次的舆论事件,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咱不能白白挨骂,我要好好策划策划……。” 张超是一名考古爱好者,虽然现在还是一名高二学生,但他的梦想是将来当一名考古学家,将来要考全国最好的考古专业,他的偶像不是明星也不是球星,是一位考古学家,他的名字叫李承泽。 张超关注了他的微博和他所在的研究院的公众号,这天晚上,张超写完寒假作业,睡前例行公事般浏览了一眼公众号,忽然发现公众号更新了一篇文章。 张超立刻来了兴趣,点开一看标题傻眼了。 ——某山庄内惊现神秘干尸!考古学家深入研究后竟然发现…… 妥妥的标题党,很像页游上的三流小广告。 张超怀着激动的心情点进去,这篇文章上写了近期在某山庄内发现一座保存完好的古代地牢,在地牢中发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这对补充月朝的某段历史具有重大意义,是考古界的新发现。 掌笔之人的激动心情可见一斑,连带着张超也跟着激动起来。 月朝,也就距离现在几百年吧,不是很久远,但那段历史却十分的扑朔迷离,充满神秘感,这是所有考古爱好者的共同心境。 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在三百年前的天空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好奇有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一群群人前仆后继。 张超在文章下留言:什么时候举办发布会? 每次考古界有了新发现,都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外界公布进展。 很快作者回复他:等通知吧,剧透一点点,到时会公开发布人脸复原技术,让大家看看三百年前的帅哥到底有多帅。 张超搓手期待,迫不及待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的电脑三维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但考古学家很少运用这项技术,主要是运用的条件非常严苛,首先需要保存条件非常好的干尸,其次利用针刺技术精心测量干尸软组织厚度,这样复原的原貌才会精确,才会带给大众真实感以及历史的参与感。 看来这具干尸确实带给考古界非常大的惊喜。 张超并不关注娱乐八卦,因此并不知道某人已经在网上黑成碳了,更不知道这具干尸的发现与网上被黑的某人有某种联系。 对任何人来说,都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看起来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永远不会有交集。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落在桌面上,少女揉了揉眼睛,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将文件整理一下,足足占据了几个g的内存。 登录邮箱,上传附件,显示发送成功。 明镜合上电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哒哒”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传来,陷入熟睡中的明镜并没有察觉到,兴许察觉到了她也并没有在意,因为脚步声的主人没有攻击性,构不成危险。 管理员醒过来,看到来人,惊了一下站了起来。 面前这个男人最近太出名了,他再不关注娱乐八卦也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男人摇了摇头,修长的食指落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然后男人不再看他,信步走了进去,明明那么高的个子,走起路来,脚步却那么轻盈,像是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女孩。 男人脱下黑大衣,盖在了女孩的背上。 低头看着沉睡的女孩,露出的一半侧脸,阳光落在眉梢眼角,像精灵舞蹈,眉眼恬淡安然。 他笑了笑,眼底像星河荡漾开来,温柔的不像话。 他在对面坐下,单手支着脑袋,静静的欣赏她的睡容。 忽的,他的目光落在女孩脸颊旁边摞起来的半人高的书籍,眉头微蹙。 翻一翻,全是与月朝历史有关。 452 舆论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当明镜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在阳光下俊美如同刀削斧刻般的面容。 恍惚了一下,明镜眨了眨眼睛。 褪去成熟冷静,此刻的她,像一只小兔子,懵懂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那嫩的几乎要滴水的瓷白肌肤。 男人眸光深了许多。 “是你啊。”她面上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缓缓坐直身子。 “已经快中午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一边说话,一边将电脑装进背包里,抱着书站起来。 对面的男人接过她手里的书,一大摞他抱起来轻而易举。 “我来。” 明镜也没再推辞,示意他将书放回原位,和管理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饿吗?我请你吃饭好了。”电梯里,男人开口问道。 明镜想了想说道:“以前星星告诉我,有一家杨记生煎包特别好吃,好像刚好在图书馆附近。” 冉腾霄挑了挑眉。 “星星,你最好的朋友?” 明镜身边的人他自然一清二楚,这个女孩不久前随她的父母一起出国了。 “是啊。”明镜的眼底流露出细碎而温柔的波光。 冉腾霄愣了愣,作为掩饰,他低头打开手机地图,输入杨记生煎,很快显示就在图书馆附近北面的小吃街,步行五分钟左右。 “你真会为我省钱。” 图书馆附近是一大商圈,临近正午,隐匿在图书馆背后的小吃街人满为患,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还没靠近各种香气混合着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勾的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有奶茶店、有拉面店、有黄焖鸡、有沙县小吃,各式各样的各地小吃汇聚在这条街道上,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明镜瞥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姿态从容,沉稳淡定,丝毫未见嫌弃之色。 仿佛看出了明镜的困惑,冉腾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少年时,吃的也是五谷杂粮,这种地方对我再熟悉不过。” 当年冉家内部斗争日趋激烈,他的父亲冉阳在冉家的处境并不好,他有幸得冉博文欣赏,把他带在身边教养,然而冉博文对他实行的却是打压教育…… 明镜想到了那个倔强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走啊走,终于在即将到头的时候,看到了杨记生煎包的招牌。 到了中午,这家店依旧是人满为患,比其他店人都要多,足以见得人气之旺盛。 里边已经排起了长队。 冉腾霄买了一杯奶茶递给明镜,“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排队。” 门口有供路人休息的塑料椅。 明镜握着奶茶杯,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冉腾霄径直走进了店里,排在队伍后边。 他身材修长,面容俊美,那帅哥氛围,比明星都要瞩目,即使站在简陋逼仄的小吃店里,依旧无损矜贵的气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人真的好帅啊……他是不是明星啊,不对,要是明星的话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漫画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爱了爱了,谁上去要微信号,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只有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吗?”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惊艳的望着走进来的男子,连吃进嘴里的包子都忘了什么味道。 这个逼仄简陋的小店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仿佛瞬间变的高大上起来。 推搡间,终于有一个披肩长发容貌清秀的女孩子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刚迈了一步,她的同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你知道他是谁吗?”同伴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其他几个女孩子一脸懵的摇头。 同伴看看手机,再看看对面从容自若的男人,惊叹道:“他就是江州新晋首富,是最近网上爆火的国民老公,他姓冉啊。” 这么多的前缀,大家听的一愣一愣的,冉这个姓,仿佛燎原的星火,瞬间在大家的心底烧起了熊熊大火。 “冉腾霄?” 紧接着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般的兴奋。 “他这样的身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小店里?会不会只是长得比较像?” 冉腾霄啊,在她们的想象中,应该坐在七星级酒店里,摇晃着八二年的拉菲,吃着米其林三星主厨的菜肴,精致优雅,矜贵得体。 而不是在路边小店里排着队,等待廉价的生煎包。 这样的反差让大家实在无法将他与传闻中的冉腾霄联系起来。 难道现在的霸道总裁都这么接地气了? 谨慎起见,没有人敢上去要微信号了。 店长在忙碌的间隙瞥见了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眼尖的发现对方穿戴仪表皆不俗,在其中一桌吃完刚刚离开的时候,他立刻拿着抹布走过去清理垃圾,尤其把桌子椅子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这位先生,您请坐。”店长不自觉的将语气放恭敬了。 排在冉腾霄前边的一对情侣见老板差别对待,瞬间就不满了。 正要发火,两人瞥见身后的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两人直接闭嘴了。 这男人看着就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知对方却淡淡道:“按秩序来。” 竟是不想插队。 这么高素质,态度这么温和,一瞬间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主儿身上的传闻充满血腥和杀气,以至于令人谈之色变,没想到他本人竟然这么温和好说话。 排在前边的一对情侣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位。 如果京州云州的人不认识冉腾霄也就罢了,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就算不认识曲飞台,也不可能不认识冉腾霄。 打包带走的比较多,很少有客人堂食,没多久就留出了空位来。 店长把桌子擦了几遍,激动他家小店终于要扬名了。 冉腾霄扭头看向门外,招了招手。 大家就看到一个穿了件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孩从对面的塑料凳子上站了起来,径直朝店里走来。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直直的照射下来。 少女逆着光走来,恍然刺的人睁不开双眼,黑衣下摆露出一截白色的裙袂,银色的波纹潋滟生辉,行走间,步步生莲。 还未看清脸,仅仅这修长高挑的身段,优雅端庄的气质,便在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等到少女走进店里,“啪嗒”谁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明镜?” 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明镜目不斜视走到空位上坐下,店长激动的递过来菜单。 真人太美了,没想到他也有亲眼见到女神的一天。 冉腾霄坐在明镜对面,刚刚拿起水壶,便被店长眼疾手快的夺走。 “我来、我来。” 明镜看了眼对面的冉腾霄:“你吃什么?” 声音空灵又温柔,听的人无限沉醉。 冉腾霄看了眼菜单,指了指上边的双人套餐。 “这个吧。” 明镜把菜单还给店长:“您好,我要一份双人套餐。” 套餐有生煎包,米粉和柚子茶。 店长双手紧张的在围裙上蹭了蹭,女神摸过的菜单,以后一定要烧香供起来。 “两位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明镜想了想说道:“不要辣,一份不要香菜和葱。” 原来女神不吃香菜和葱,店长兴奋的在心底想,不接地气的女神。 店长离开后,冉腾霄笑着看她一眼:“原来你记得我的口味。” 他吃饭很挑,不吃辣,不吃香菜不吃蒜不吃葱不吃芹菜,不吃一切带气味的蔬菜,也不吃动物内脏,总之他有两样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能活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 冉腾霄端起茶杯,放到嘴边,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他抬眼,看到明镜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 “这么多年富贵生活,把你的胃也养叼了,不是长白山的水喝不下去了?” 冉腾霄轻咳一声,“你生了个挑剔的样子,却偏偏什么也不挑。” 随遇而安,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镜晃了晃水杯,水波微漾,水质有些浑浊。 “水利万物而不争。” 身后传来几个年轻女孩子的窃窃私语,两人耳力出众,一字不漏落于耳边。 “她不是背上人命官司了吗?怎么还有脸出现。” “就是,我看网上说她是杀人凶手,有冉家包庇,肯定能逍遥法外,谁让人家有个厉害的侄子呢。” “羡慕人家投了个好胎,杀人都能面不改色的坐在这里吃饭,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咱们自愧不如。” “还学佛呢,我看是佛口蛇心,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啪嗒”一次性塑料水杯在男人修长的手指间揉成了一团。 压低的剑眉犹如山雨欲来,聚敛着无声的杀气。 “处众人之所恶……这就是你的道?” 面对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无动于衷,但是他却忍不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粉放在他面前。 明镜娟细的手指拿着手帕轻轻擦拭一双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米粉上。 “凉了就不好吃了。” 冉腾霄深深的看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生煎放到嘴里。 “味道不错。” 旁边来送餐的店老板闻言忍不住咧开了嘴巴,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营销标题:霄爷最爱的生煎包,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明镜夹了一筷子米粉。 店长瞪大了眼睛盯着明镜的动作,女神吃饭的样子也那么优雅好看。 隔壁桌那群女的还在议论明镜,自以为没人听见,还越说越来劲儿了。 店长不容许别人这么侮辱他的女神,拿着抹布走过去,直接把抹布扔到了桌子上。 “吃完了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汤汁溅在了其中一个女生身上,女生愣了一下,愤怒的站起来,“老板你搞什么鬼,我这可是香奈儿限量版,你赔的起吗?” “哦我看是高仿吧?正版可不会起毛。” 店长眼神嘲讽的落在女生的肩膀处,不仅起毛,还开线了。 这几个女生是店里常客,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内容永远离不开衣服鞋子包包,虚荣至极。 女生闻言脸颊腾地涨红了,其他几个同伴在震惊之后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件衣服明明是我男朋友在国外出差从正品店里给我带回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穿的是高仿?” “你们评论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恼羞成怒了?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店长语气讥讽的奚落。 几人这才明白,他原来是替明镜出头。 “你竟然替一个杀人凶手说话?”语气非常不可思议。 明镜睫羽微颤,面色平静的吃着米粉。 冉腾霄“啪”的一声拍下筷子,冷冷的扫了眼对面说话的女生。 女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被那双眼神盯着,仿佛瞬间置身于地狱之中,女生撂下一句狠话“着走瞧”,拽着包就要离开。 “哎还没给钱呢,不会想吃霸王餐吧。”店长眼疾手快的拦住对方。 女生气的咬牙切齿。 店长亮了亮胸前挂着的二维码,女生愤愤然扫码,拽着包落荒而逃。 几个女生一看这阵仗纷纷扫码结了账后灰溜溜离开了。 “什么玩意儿,还有脸说别人。”店长甩了甩毛巾,赶走身上的晦气,转身,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光。 “女……女神……。” 店长见她拿着手机扫了他胸前的二维码,赶紧捂住了。 “女神算我请你的。” 明镜摇摇头,“谢谢你。” 眸光温暖明亮,像漫天的星光落进了眼睛里。 只是紧接着响起的到账语音播报破坏了气氛。 “女神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你我也要相信你,你就是我的信仰。” 明镜愣了一下,浅淡的笑容漾开。 “说好我请客的。”身后传来冉腾霄无奈的声音。 “不能便宜你了,改日再请回来。”两人边说话边离开了小吃店。 而网络上,两人现身一家小吃店的消息早已传的全网皆知。 再一次引爆了全网,掀起了新一轮舆论风暴。 453 线索 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轿车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四季镇。 这里是去瓦罐村的必经之路。 恰逢年前最后一个热闹的庙会,小镇上商贩林立,行人如织。 轿车艰难的穿行在人群中,嘀嘀嘀鸣笛的声音引起行人的不满。 “不要鸣笛。”李岭吩咐司机。 司机是他的一名手下,刚毕业的大学生,叫陈伟,分到了他的手下,行事毛躁了一些。 副驾驶座上的李娟指着前边的转盘处说道:“前边右转。” 薄玉浔半降下车窗,看到一个卖糖人的商贩熟练的用工具在模板上绘出惟妙惟肖的糖人,身边围着一群又笑又闹的小孩子,处处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忽然、薄玉浔目光一凝。 “停车。” 司机本来神经高度提着,听到薄玉浔的话,立即踩停了刹车。 车子还没停稳,薄玉浔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径直走到糖人商贩前,拿起插在道具上的一个糖人。 那是一个少女的姿容,双手合十,眼帘微垂,衣带当风,裙袂飘飘。 再看那少女的眉眼,清丽中隐含着慈悲,仿若画卷中走出来的菩萨,忍不住令人心生敬仰。 师傅的手艺实在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将少女的神态刻画的生动而鲜活。 一群小孩子惊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高大男人,他举手投足的成熟优雅,都是这些乡镇小孩子从未见过的,一时看呆了眼。 那俊美的面容,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许多。 做糖人的师傅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两鬓霜白,皱纹里满是风霜与岁月的痕迹。 他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见他盯着手里的糖人发呆,笑呵呵的说道:“先生是大城市来的吧,眼光就是好。” 薄玉浔捏着糖人有点粘腻的木棍,喃喃道:“明镜?” 糖人师傅更高兴了,一脸骄傲的说道:“看来我们明镜师父现在很出名啊,先生也知道她,她可是我们当地的大名人,十里八村无人不知啊。” 指了指远方的白头山:“明镜师父出家的寂月庵就在这座山顶上。” “明镜师父慈悲心肠,帮助了我们很多,我们都是她的信徒,即使她现在离开了,我们也会永远记着她的恩情。” 薄玉浔看到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的正是明镜的糖人,只不过是笑意嫣然的。 眼看小孩子就要把糖人往嘴里送,薄玉浔赶忙叫住他。 “等等。” 在对方困惑的眼神中,薄玉浔打开钱包,只有一些散碎的外币,回国之后手机支付如此便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民币了。 薄玉浔回头看向车内的李岭,“借我一些纸币。” 很遗憾,李岭的钱包内也是空的。 “薄医生,我有。”李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纸币都给了李岭,加起来有八百多块。 她是黑户,办不了银行卡,唯一的消费方式只能是现金。 薄玉浔拿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换小孩子手中的糖人。 小孩赶紧把糖人塞给他,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拿着人民币就跑了。 “我也有我也有……。” 一群小孩子好像找到了发财路径,纷纷举着手中的糖人挤了过来。 “一个一个来,都有的。”把这群孩子打发走,薄玉浔手里多了一堆糖人,纸币也只剩下一张十块钱的。 李娟看的一阵心痛,果然是没见过人间疾苦的贵族大少爷啊,真够败家的…… 薄玉浔看着糖人师傅道具上插满的糖人,看来明镜在这个小镇上人气确实很高,她的糖人数量可以和孩子王孙悟空掰掰手腕了。 糖人师傅笑呵呵的把明镜的几个糖人全部拿出来给他:“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明镜师父,你这么有眼光,我就把这些糖人免费送给你,希望明镜师父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在他们这里,过年除了拜菩萨,也要拜明镜师父,有的家里甚至摆了明镜长生牌,没事就要拜一拜。 薄玉浔把剩下的几张散碎纸币放在了收零钱的盒子里,然后摘下手腕上的腕表,放在了零钱盒子里。 “谢谢。” 在老板震惊的视线中,薄玉浔转身上了轿车。 “真阔气的大老板,看来我们明镜师父真的很招人喜欢。” 糖人师傅拿起手表看了又看,只当是个普通手表,除了干净没看出什么来,顺手就戴在了手腕上。 “正好缺个表,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伟嘴角抽了抽,那块表他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世界一线奢侈腕表的经典款。 六位数下不来。 属于有钱都买不来的款,除了是会员外,还要衡量买家的身份地位,审核之后才有购买资格。 而这位薄医生,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他真的好心痛!真想打劫糖人师傅。 李娟虽然不知道那块表多少钱,但薄医生的东西,肯定都不便宜,心想便宜那个糖人师傅了,回头找时间一定赎回来。 不过由此可见,明镜对这位薄医生来说,在心底的分量肯定非同一般。 薄玉浔欣赏着手里的一堆糖人,在李岭古怪的视线中,他小心翼翼的包起来,生怕折断了任何一个角。 “薄医生,明镜小姐在四季镇人气真的好高啊,这里的人都很崇拜她,把她当菩萨供着。” 李娟忍不住感叹道。 她指着远方云雾遮掩下的山头。 “那就是白头山,在我小时候白头山就很出名了,山上有个女师父远近闻名,医术也很好,十里八村的村民有个疑难杂症的,找她比找医生还管用,我万万没想到明镜小姐竟然是她的弟子。”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薄玉浔和李岭同时抬头看向白头山。 出了四季镇,本以为路会好走了,谁知道接下来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全是乡下的土路,又颠簸尘土又大,完完全全的穷乡僻壤。 李娟看到路边一个大瓦罐,激动的坐直了身子。 “到了,我们到了。” 顾名思义,瓦罐村之所以叫瓦罐村,是因为村口的一个大瓦罐,说起来还有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李娟找到村尾,看到她家,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两间破瓦房摇摇欲坠,惨败的院墙以及被风华腐蚀的木门,满院杂草,长的比人都高,到处透着凄凉破败。 “娟子?是娟子吗?”门口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婆婆佝偻着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走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 李娟看到来人,想了想,“二婶儿?” 老婆婆每一道皱纹里都藏满了不可置信:“真是娟子?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李娟扑过去和老婆婆抱在了一起。 “娟子啊,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这么多年你咋不回来呢?”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这幅画面看的人鼻子发酸。 李岭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破开生锈的门锁进正屋转了一圈,屋里老鼠横行,家具东西都风化的不成样子,成了老鼠的温床。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拂去积年的灰尘,照片里,除了一对面容和善的中年夫妻外,是一对扎着麻花辫的双生姐妹,两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眉清目秀,一生动活泼,一内敛温和。 一只手伸过来,摘下了相框,把照片拿出来。 一滴灼灼的热泪滴在了照片上。 李娟抱着照片跪在了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老婆婆叹气,走过来扶起她。 “还活着就好,你姐姐呢?” 李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条干净的手帕送到她面前,手帕的主人有一双非常漂亮修长的手。 李娟接过手帕:“谢谢薄医生。” 薄玉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和力量。 李娟擦了擦眼泪,她深吸口气,“二婶,我问你件事。” 老婆婆敏感的察觉到她严肃的语气,下意识站直了佝偻的背。 “你想问什么?二婶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娟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十三年前,大概下雪的那一天晚上,我姐姐有没有回来过?” 老人记忆本来就不好,更何况是十三年前。 老婆婆皱着眉头,似乎很努力的回想。 “这也太久了吧,我记性不好,真的不知道。” 李岭在一旁提醒道:“江省下大雪的机会很少,那一年是近十年来下的雪最大的一次。”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二叔在隔壁村挖井,因为下雪被困在邻村好几天,他糖尿病几天没吃药,身体差点撑不住。” “你姐姐啊。”老婆婆挠了挠银白的头发。 “她没回来过,她要是回来,我肯定记得的,我记得大雪还把你家房子压塌了,你二叔找人给补起了,我说你和小婵肯定要回来的,不能回来了家里的房子塌了,那可怎么行……。” 老人絮絮叨叨个不停。 李娟不死心又问了一遍:“我姐姐真的没回来过吗?比如带了一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孕妇?” 老婆婆摆摆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就住你家隔壁,说句不好听的,你家放个屁我都能闻到味儿,自从你爸妈走后,你家就再也没人回来过了。” 李娟靠着墙,无力的垂下脑袋。 薄玉浔眼底的光,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李岭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四季镇。” 薄玉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四季镇是回瓦罐村的必经之路,如果当晚她们真的回来了,那么四季镇作为一个中转站,绝对是她们停留的一个落脚点。 并且四季镇人多,更容易发现线索。 婉拒了老婆婆留饭的好意,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四季镇,路上李娟一直在抚摸着那张老照片。 到了四季镇,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李岭提议先找个饭店吃饭。 在这样一个南来北往的大镇上,辐射面向方圆几十里的大村小巷,饭店就是一个最好的情报搜集站。 这个时间,庙会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转了一圈,薄玉浔看了眼对面的招牌。 “就这家吧。” 陈伟去停车,几人下车走进店里。 早过了饭店,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打瞌睡,门口的招财猫发出欢迎光临的娃娃音,老板娘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一抬头,看到两男一女,那女的就不说了,那两个男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帅气有范儿,尤其穿着黑大衣的男子,简直就像电视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老板娘立刻站起来招呼三人,大堂内只有零星两桌客人,有一桌坐着几个小年轻,一边喝酒一边划拳,越喝越来劲,扯着嗓子乱喊。 老板娘烦躁的皱眉,一扭头,面对客人又是眉开眼笑。 “楼上有包间,很安静,风景也不错。” 李岭点头:“走吧。” 上楼的时候,老板娘假装随意的问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李岭笑了笑:“老板娘见多识广,能猜出我是哪里人吗?”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咯咯笑了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果猜对了,我把我家珍藏的茅台酒拿出来给先生助助兴。” “先生是云州人吧。” 李岭挑了挑眉,朝老板娘竖起大拇指:“这茅台酒我是喝定了,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普通话似乎没有地方口音。 老板娘捂嘴笑起来,目光瞥了眼走在后边却难掩其风华的男人:“这位先生是京州人士?” 被cue到的薄玉浔愣了一下,看向老板娘。 “你怎么知道?” “看家本领,告诉你们就没趣了。” 打开包间门,走在最后的李娟看着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能猜出我是哪里人吗?” 老板娘本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忽然她皱起眉头,仔细的盯着李娟的脸。 她“咦”了一声,这声“咦”成功引起了薄玉浔和李岭的注意。 窗户大开,对面是云遮雾绕的白头山,楼下的庙会传来沸沸扬扬的人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老板娘挠着脑袋,有些困惑的说道。 李岭豁然转身,一双犀利的眸光锁定在老板娘的脸上。 薄玉浔反应也很快,他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心脏猛然间跳的很快,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454 活着 “在尸体的口腔内发现微量不明矿物成分,技术组的同事正在加紧分析。” “矿物成分?”李承泽坐直了身子,“这也许就是解开尸体三百年不腐的真正原因。” “关于尸体的身份,还没有任何线索吗?” “世间久远,那段历史又比较混乱,确定身份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承泽想到网上对明镜铺天盖地的污蔑抹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喷子,永远觉得自己最有理,这次李承泽非得狠狠给他们一巴掌,打醒他们的自以为是。 “叮”李承泽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李承泽拿起看了一眼,有一条匿名发送的邮件。 他以为又是广告,本是随意看了一眼,但很快他震惊的瞪大双眼,面前的同事很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李承泽飞快的打开电脑,登录邮箱,下载附件,一份长达几个g的文件跃了出来。 李承泽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ohmygod、这太不可思议了!”李承泽捂住嘴,眼神中满是震撼。 对面的同事急的抓耳挠腮,“教授,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承泽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手指落在键盘上,回复对方——你到底是谁?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复。 对方匿名,可能就是想隐藏身份。 李承泽想了想说道:“等会儿我会在群里发布任务,你先出去吧。” 同事离开后,李承泽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id。” 他一个高中同学是计算机高手,查一个id还是很轻松的。 只有在确定对方身份后,他才能确定这份东西的真正价值。 是的,这与其说是一份调查报告,不如说是一个故事。 一个凄美的、悲凉的,爱情故事。 没有等很久,同学的电话打了过来。 “抱歉承泽,对方比我更厉害,我只能告诉你发送邮件的地点在市图书馆,具体身份,对方加密了,以我的实力没有办法查出来,很抱歉没有帮到你。” “图书馆?” “是的,定位在图书馆。” “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大忙,回头我请你吃饭,辛苦了。” 挂断电话,李承泽准备给李岭打一个电话,如果警方查图书馆的监控,应该会更容易锁定目标。 对方刻意隐藏身份,他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承泽打开文档,重新编辑。 考古1群内,群主李承泽教授发布了一则最新消息。 众人看过之后,群里飞快的刷屏。 ——牛批,还是教授牛批,《华莲公主起居注》《月朝异闻录》《大月风物志》能一夜之间找到这么多野史文献,不愧是我最崇拜的教授。 ——看来教授已经确定了干尸的身份,就是月朝文帝时期的辅国公宋云之子,我记得正史中对这个辅国公有记载,须美髯矣、国之栋梁,这是文帝当朝夸赞辅国公的八个字,足以见得这位辅国公不仅容貌冠绝官场,更是极得文帝的信任。 ——辅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可以说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样的天子骄子,为什么会凄惨的死在华莲公主的地牢中? ——华莲公主?这位不是以残暴闻名的恶毒公主吗?霸道公主强抢民男?古人这么猛的吗? ——何止,这位华莲公主的恶行罄竹难书,她爹文帝活着的时候还收敛点,文帝死了后,她弟弟武帝上位开始,她就开始变本加厉了,扇形听过没?炸油丸听过没?了解之后保准你天天晚上做噩梦。 ——我怀疑你们看文章只看一半,华莲公主才是最冤的、明明是文帝作的恶,结果全让华莲公主背黑锅了。 ——这全都是你们的臆想,没有任何史料支撑是文帝作的恶,我们考古工作者就应该事实求是,以史料为支撑,否则就是欺骗。 ——教授已经查的很清楚了,每一个细节都有史料作为支撑。 ——那是什么史料?《华莲公主和她的九个面首》?三流小说家的意淫罢了,上的了台面吗? ——野史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不能全盘否定。 ——野史?和现代的十八流霸道总裁文有什么区别,不能过了三百年就自动加了一层古人滤镜吧? 群里就史料来源吵的不可开交。 李承泽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他庆幸自己谨慎起见,没有全部发出去,不然同事们就不像现在这么温和了。 ——实事求是确实是我们考古工作者的准则,但在史料不充分的前提下,恰当的参考别的文献,也是一种突破口,不然我们的工作只能止步不前,我想这也是大家不想看到的情况。 李承泽发言后,群里瞬间静默下来。 ——接下来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当年的真相,给逝者以及大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中午李承泽和同事一起扒盒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冉小姐和她大侄子上热搜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能发现干尸,还要感谢冉小姐,她现在被全网抹黑,大家都很气愤,也是第一次大家亲眼见证了网爆的全过程,不由得毛骨悚然,心中也越发痛恨网爆者,怜惜无辜的受害者明镜。 李承泽闻言立刻打开手机,网上铺天盖地全是明镜和冉腾霄的新闻,标题各式各样,有的无良媒体为了吸引流量,竟然直接起了一个让人火大的标题。 ——明镜杀人风波后首现身,有侄子保驾护航开心吃米粉。 下边的评论更过分,直接人身攻击,各种污言秽语刷新底线。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为什么都不带一点脑子?” “被黑了呗,明镜太招人眼红了,前段时间那个什么夫人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或者说,冉博文的仇家太多了,明镜也是惨,父债女还。” “除了水军外,这些听风就是雨的网友才是最可恨的,是他们把人捧上天的,现在又把人踩到地底下去,简直太过分了,神舟集团不是掌控着一半的媒体平台吗?为什么不管管这些喷子?”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同仇敌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承泽叹气。 “不招人妒是庸才,我想明镜也是已经看透了,人家学佛的,什么东西放不下。”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李承泽问道:“这家生煎包店在哪儿?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改天我请大家。” 有个女生举手:“教授我知道,就在图书馆附近,我家搬家前就在那附近,天天去吃,吃一整年都不腻的。” 李承泽愣了一下:“在哪儿?” “图书馆北面的那条小吃街上。” 李承泽“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一次性饭盒掉在地上,米饭溅了一鞋子,他却全然没有在意。 大家都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 “教授,怎么了?” 李承泽抿抿唇,声音干哑的说了一句:“没事。” 捡起饭盒,转身就走。 “你们慢慢吃,我去查点资料。” 坐在办公室里,李承泽反复的看着邮箱里的匿名发件人,眉头紧蹙。 —— 通和盛世,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明尘去上钢琴课了,明提去楼下找十八练功去了,明一坐在客厅看动画。 厨房里,韩素文在煲汤,砂锅里,白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飘荡在房间内的每个角落。 楼上卧室,郑青啧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小贱人,送你个小礼物,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伸了个懒腰,郑青看向坐在阳台上看书的明镜,一把拽走她手里的书,没好气道:“你还看得进去?” “不然呢?”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噎的郑青哑口无言。 “拜托,你可是被网爆了,你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是该痛哭流涕还是全网道歉?”明镜拿回她手里的书,重新翻到那一页。 “舆论既能造神,也能毁神,何况,我也不是神,只需耐心等待,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以不变、应万变。 郑青竖起大拇指,“我还能说什么,你这心态才适合制霸娱乐圈啊。” 想到什么,郑青说道:“李岭和薄玉浔去了四季镇,你知道不?” 明镜淡淡的“嗯”了一声,“薄医生在找他的爱人。” “这次借着薄家的势力,非要她摔个跟头,薄玉浔狠起来,连自己亲妹妹都舍弃。” 郑青嘲讽的勾起唇角,瞥了眼明镜。 明镜对此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郑青很无奈。 “我发现你变了。” 明镜翻了一页,“嗯?”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眼里有星火,可是现在,你眼睛里的星星没有了,你是不是不想替阿雨报仇了?” 郑青忽然很害怕,明镜就坐在她面前,却仿佛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风轻轻吹动纱帘,落暮的黄昏带着淡淡的暖意,少女坐在金光下,安静绝美的犹如一幅油画。 合上书,轻轻的叹息声荡开。 “恨与不恨,已没有任何意义。” “不。”郑青忽然跪在她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你知道阿雨死的有多惨吗?你知道阿雨被贱人偷了身世吗?你知道她多么渴望家人吗?你知道她……。”郑青目眦欲裂,恨到极致。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替她释然?你以为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一声淡淡的质问,轻轻的飘荡在房间内,被风带走。 郑青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珠。 很美的一双眼睛,她可以悲悯众生,也可以无欲无情。 郑青的心,一瞬间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到底怎样辗转痛苦的过往,才修炼出这样一双寂定的眼神。 她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因果循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阿雨也已经放下了。” “是阿雨告诉你她放下了吗?我不相信,阿雨她不要她的家人了吗?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她不要了吗?” “她知道她母亲思念她已经哭瞎了双眼吗?她知道她的哥哥几十年不眠不休的找她吗?她如果知道,还能不回来,那她就不是我认识的阿雨了。” 明镜静静的看着她,“她死了,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她还活着。”郑青斩钉截铁的说道,眼神执拗的看着明镜。 “我能感觉得到,她还活着。” 明镜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如同一羽轻扇,遮住了眸光,落下淡淡的阴影。 郑青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双手紧紧的抓着,生怕一松手,她便化为烟雾消失了。 明镜白皙的肌肤上被抓出了红痕,她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郑青有一种直觉,这是抓住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一松手,阿雨便真的消失了。 —— “嗨我这脑子,记性真是不行了。”老板娘拍了拍脑袋,拿起来菜单递给李岭。 “咱先点菜,来个红豆焖鱼怎么样?全部现杀的活鱼,我们店的招牌菜,四十年的老字号。” 李岭闻言挑了挑眉:“,行,那就来个焖鱼,老板娘,你的意思是,你们饭店已经在这里开了四十年了?” 老板娘一脸骄傲的点头。 “那可真是要尝一尝了。” 又点了几个菜,老板娘喜滋滋的离开了。 李岭喝了口茶,和对面的薄玉浔飞快的对视一眼。 “不急,既然来了,咱们慢慢查,我看这老板娘挺聪明的,直接开门见山比绕弯子好。” 薄玉浔点头,看了眼李娟:“她刚才明显是认出你了,也许是你姐姐。” 李娟却是摇了摇头。 “我以前就见过她,她记得我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家店在镇上很出名,老板娘结婚那一年,婚礼办的很热闹,那天也是庙会,她恰好来赶集,还在门口抢喜糖来着。 “你或者你姐姐在这家店吃过饭吗?” 李娟摇了摇头:“消费不起。” 那时候这杨家可是镇上的大户,这家的新媳妇更是用鼻孔看人,她哪儿打得起交道。 李岭笑着说道:“那就是了,十几年过去,她如果还记得一个人的样子,那一定是这个人给她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 455 荣幸 “今天来了个大主顾,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一进后厨,老板娘看到主厨在打瞌睡,帮厨在玩儿斗地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咱们这破镇子能来什么大主顾。”帮厨抽了口烟,眯着眼说道。 老板娘拿着手里的抹布就砸了过去,冲过去拧起他的耳朵:“不准抽烟不准抽烟,你找死啊,再抽给我滚回老家去。” “疼疼姑,疼啊……。” “给我老实点,再抽烟我抽死你,快开火,这是菜单,那边等着上菜呢,给我好好做,别掉链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帮厨是她不争气的亲侄子,在大城市混了一圈,混了一身伤一屁股债,灰溜溜的滚了回来,看在她早逝的大哥的面子上,她只能多照顾一点是一点。 徐剑踩灭烟头,“放心吧,姑。” 老板娘扭着腰转身出去了,扯着嗓子喊:“小红、小红……?” 主厨是这家饭店的老板,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 熟练的点火,瞟了眼菜单,头也不抬的对徐剑说道:“你去杀条鱼,捡最肥最大的。” 后院有个大缸,里边养着渔民每天早上送来的鲜鱼。 徐剑“哦”了声,踢拉着拖鞋走出了厨房。 忽然徐剑双眼一亮,悄悄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你干什么?” “小红,姑找你干啥呢?” “跟你有啥关系。”小红转身就走。 徐剑看到她手里端着一个茶盘,“呦呵”了一声,“姑这是把珍藏的信阳毛尖拿出来了啊,看来确实是大主顾。” “这算啥,二婶把给兰子结婚准备的茅台酒都拿出来了。”小红翻了个白眼,转身上了二楼。 徐剑眼珠子转了转,这时厨房里传出男人的大嗓门:“让你杀鱼又躲哪儿偷懒去了?” 徐剑就看到老板娘从卧室出来,怀里抱着她珍藏的茅台酒,步子轻快,一脸喜滋滋。 “徐剑,你丫再不还钱老子剁你一条腿……。” 徐剑听的已经麻木了,“有本事你就剁,老子怕你不成,老子可是混过青龙会的,谁怂谁是孙子。” 话落飞快利索的挂断了电话,隔绝了对方的破口大骂。 看了眼二楼方向,徐剑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从水缸里拎起一条活鱼,挥舞着砍刀,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大卸八块。 “一不做二不休,老子拼了。” —— 小红心想能让二婶激动成这样,得是什么大主顾。 当她走进包间,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时惊艳到失语。 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大脑宕机,只有男人俊美优雅的姿容在脑海中滚动播放。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在座的唯一一名女人在看到她的瞬间略微吃惊的表情。 李岭倒是淡定如常,大场面见多了,这种场面算什么。 祝奶奶寿宴那晚的精彩历历在目,祝湘湘咄咄相逼,带着所谓的人证来逼证明镜是所谓的假千金,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是祝湘湘的人证。 原来她真是四季镇的人,当初祝湘湘精心策划,想要一举绊倒明镜,可惜峰回路转。 明镜是祝家的假千金,更是冉家的真千金。 有冉腾霄一锤定音,没有人敢再质疑明镜的身份,当时明镜的慈善事业进展的如火如荼,她在民间的威望大增,因为跟明心的姐妹情,倒是并没有引起很大的争议。 仔细想来,也不过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小红那天晚上太紧张,加上灯光那么刺眼,她根本不敢也没有那个精力看宴会场中的客人,因此她并没有认出在场的三人曾经出现在那场对她来说仿佛噩梦般的宴会中。 薄玉浔微缩的瞳孔显然证明他也认出了面前的人,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轻咳一声,小红猛然清醒过来,双颊微微发热,走过去手忙脚乱的倒茶。 她眼角偷偷的瞥那个男人,因他的到来,这间简陋的乡下包间似乎也蓬荜生辉起来。 那双放在台面上的手,实在太好看了,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会拥有一双如此漂亮优雅的手。 是的,用漂亮优雅去形容这双手,她觉得还是太保守了。 李娟手指点了点桌子:“认真点行不,一壶茶你洒了一半,不行换人来。” 她承认薄医生对女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这些女人至于如此夸张吗?恨不得眼珠子黏在薄医生身上。 薄医生也真是的,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魅力,请收一收好吗? 小红被李娟一说,更加慌了,一壶茶全洒在了薄玉浔的大衣上。 小红脸色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就去擦对方的大衣。 “对……对不起……。”紧张的磕磕巴巴。 男子拂开靠近的小红,神色始终淡淡的:“没事,别碰我。” 被嫌弃了的小红:…… 薄玉浔拿着纸巾,擦拭着大衣上的水渍,神情无喜无怒,偏偏他的平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长剑,让人提心吊胆的。 小红眼泪都快出来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这丫头,怎么把客人的衣服弄脏了,抱歉,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给您添麻烦了,衣服没事吧?干洗费我来掏。” 这些有钱人的衣服她知道是从来不自己洗的,尤其这大衣一看料子设计就很贵。 老板娘狠狠点着小红的脑袋:“你这死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添堵了。” 小红瞥了眼薄玉浔,咬了咬牙,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老板娘双手掐腰:“嘿你这死丫头……。” 薄玉浔打断了她的辱骂:“好了,到此为止。” 男人剑眉微蹙,神情似有不耐。 老板娘愣了一下,赶紧应是:“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小丫头一般计较,今天这壶茶就算我送你们的,另外用餐我给你们打五折,当然先生是大人物,肯定不缺这点钱,只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这瓶茅台,我给你们拿来了,说起来,这是我给我闺女准备结婚时候拿出来的,能有幸让先生喝上,是它的荣幸。”老板娘这张嘴,真是舌灿莲花。 李娟听的一愣一愣的,怪不得是全镇生意最好的一家饭馆,老板娘这情商活该她发财。 薄玉浔摇了摇头,一身玉色矜贵清冷,和别人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不用了,我不喝酒。” 老板娘咬了咬牙,看向李岭:“这位先生?” 李岭笑迷迷的说道:“我们这次来四季镇,实际上是来调查一件事,喝了老板娘你的酒,可就误事了啊。” 老板娘立刻来了精神,“我看两位先生都是面善的,在这方圆几十里,我就是包打听,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我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能帮到两位先生,是我的荣幸,也算是解一个善缘,毕竟明镜师父说过,助人为乐,惠人惠己。” 老板娘就发现面前这个从始至终神情淡漠的仿佛玉雕一般的男人,眼皮忽然颤了颤。 男人抬起了羽扇一般的睫毛,漆黑的眸光无波无澜,却有静水在最深处涌动。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老板娘忍不住想,真是性感的要命。 这么极品的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 “十三年前……。”薄玉浔张了张口。 老板娘一直盯着男人的嘴,这个男人身上最性感的就是这张嘴了。 然而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李岭拿出手机,“抱歉,我的电话。” 话落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薄玉浔皱了皱眉,“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老板娘走之前拽走了小红,小红眼珠子还黏在薄玉浔身上,老板娘拧着她耳朵,“你这死丫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差点给我得罪人。” 小红捂着脑袋:“二婶,我错了。” “……派人看紧她,别让她溜了,嗯,有问题随时联系。” 薄玉姜在看守所昏迷了过去,据值班的警员说,发了高烧,这种情况必须立即送去医院。 不排除是苦肉计,这个女人比想象的狡猾。 如果她一旦和薄玉简取得联系,薄家势力介入,她会轻而易举的获得保释。 李岭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位薄小姐的真实身份存疑,薄玉浔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岭回到包间,说了薄玉姜的事情,对方还没听到明镜名字时的反应大。 甚至根本不愿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李岭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你大哥正在升迁的关键期,不能让你妹妹的事情影响到了。” 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 薄玉浔眼底划过一抹冷意,眼神似讽非讽。 “李警官,薄医生,刚才那小姑娘,是祝家宴会那晚祝湘湘带来的人证吧?我没认错吧?” 李岭挑眉;“没错,是她。” 李娟“啧”了一声:“真是有缘啊,原来这小丫头在这儿藏着呢。” 很快老板娘开始上菜了,这次她没让小红来,自己上阵。 “竹笋炒肉……农家小炒鸡、红豆焖鱼……。”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大菜,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几位客人吃好喝好,我就在门口,有事情喊我,祝各位用餐愉快。” 陈伟停好车走进来,看到一桌子美食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干饭。 “这红豆鱼味道真是绝了。”陈伟两眼放光。 李娟白他一眼,浮夸。 李娟吃了一口,忍不住点头:“真的很不错。” 李岭也是早就饿了,伸出了筷子。 薄玉浔只尝了一口,忽然皱了皱眉。 “这鱼味道不对……。” 等他抬头,对面的三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昏迷不醒。 薄玉浔心头大惊,这年头竟然还有黑店,他刚拿出手机,脑海中一阵眩晕袭来,“哐当”趴在了桌子上。 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他手指摁在了手机屏幕上,在紧急联系人上停留,最终因为逐渐松弛的力道,那通电话没有拨出去。 包间门偷偷打开一条缝,一个鬼头鬼脑的人蹿了进来,立刻反手把门关上。 看着房间内昏迷的四人,徐剑嘿嘿一笑:“这药还挺好使。” 他上前飞快的在四人身上摸了一遍,“呸,钱包比老子的脸都干净,是怎么有脸出门的,md,手机还是八百年前的老人机,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吧?晦气玩意儿。” 徐剑把钱包砸李娟脸上,狠狠淬了一口。 他重点把目光落在主位上的黑衣男人身上,这个人一看就是有钱人。 先把大衣扒了披自己身上,在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包。 徐剑一摸钱包的手感,就知道不是普通货,钱包里是一些银行卡证件和几张外币,还有一张女明星的照片。 徐剑忍不住盯着女明星的脸看了几眼,挺漂亮的。 翻出身份证,呦呵,京州来的,薄玉浔,京州市花朝区春熙路1号院? 住四合院,果然是有钱人。 火烧屁股了,徐剑也不怕得罪人,他受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不如干一票大的,直接出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 忽然,徐剑目光一凝,看到男人脚边掉落了一个手机,手机屏幕即将熄灭。 他赶紧捡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名字和手机号码。 被设为紧急联系人,肯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徐剑先巴拉了一遍手机,所有需要支付的软件都要密码。 “md,怎么不是指纹支付,诚心给老子找麻烦。” 就在他嘟嘟囔囔的时候,包间门被人推开。 “啪嗒”茶壶掉在了地上,小红惊的目瞪口呆。 “你……你要干什么?” 徐剑冲过来捂住她的嘴,把她拽进了包间。 “给我小声点,既然被你撞见我就不瞒你了,哥今天准备干一票大的,现在拉你入伙,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红看他的眼神像看疯子:”你真是疯了,这是犯罪,我要告诉二婶去。” 下一刻,小红被摁在了墙壁上,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戾气,“要想死,那就去。” 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小红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徐剑皱眉看向地上,一枚银锁静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因刚才动作激烈,从钱包的另一面掉出来的。 456 撕票 徐剑下意识弯腰将银锁捡了起来。 很小巧精致的一把银锁,下边缀了五颗小铃铛,摇动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银锁上刻着复古的花纹,中心似乎有两个字。 徐剑对着光源仔细观察。 “夏雪?” 摩挲着反面,似乎也有字。 他翻过来看了一眼,字更小,他眯着眼睛看,似乎看到了庚午年八月……再后边的几个字太小了,根本看不清。 小红反应过来,推开他就跑。 她不是跑出去搬救兵,而是跑到了昏迷的薄玉浔身边,一边推他一边喊道。 “先生、先生快醒醒啊……。” 徐剑被她的操作搞的有些迷惑,“我的迷药能药倒一头牛,就是天塌了他也醒不过来,别白费力气了。” “徐剑,你这么做是在犯罪你知道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看你是看上了这个有钱人吧,别傻了,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一个村姑,现在跟我干一票大的,我带你出国,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咱们,以后等着你的只有好日子,不比你在这小镇上当个洗碗工强?” 小红神情明显怔了一下,低头看着眼前昏迷的男子。 这实在是个很诱人的诱饵,可是…… “我……我不想过被警察通缉的日子。”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好哥们,我们只要跑到江州,坐船偷渡到国外,警察也奈何不了我们。” 江州有最大的海港码头,只要他有钱,哪里去不了。 小红咬了咬唇,日复一日的洗碗,动辄还要看二婶的脸色,她实在受够了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 看出她的犹豫,徐剑继续下饵。 “你当一回好人,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吗?还不是要在后厨洗碗,看看你这双手,年纪轻轻的,比你奶奶的手都粗糙,如果这票我们成功了,豪宅豪车,裙子包包,女仆美男,任你挑选,你还犹豫什么?” 小红哆嗦了一下,“你……你想怎么做?” 徐剑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给他最亲近的人电话,拿一个亿来赎他,不然就撕票。” 小红吓的魂飞魄散,不知道该惊讶他狮子大开口,还是敢撕票的魄力。 “你疯了。” “怎么,心疼了?” 徐剑把手机塞她手里:“这个电话你来打。” 小红都快吓哭了,“我……我不会。” “我教你。”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老板娘哼着歌走进来。 推开门,看到包间内的一切,脸色立即变了。 她反应也快,转身就跑。 然而徐剑比她更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的头发,老板娘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她愤怒的吼道:“徐剑,你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剑阴恻恻一笑:“姑,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只能出此下策,谁让这几个有钱人这么倒霉呢,刚好撞到我枪口上,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闭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会伤害你的。” 老板娘并未因此感激,反而一口唾沫淬他脸上:“我真是瞎了眼,养出你这个白羊狼,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这几个人中有两个就是江州来的警察,你作死啊。” 徐剑愣了一下:“警察?” 老板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个混账玩意儿,踢到铁板了知不知道?警察是你能惹的吗?你还敢打劫警察,简直作死的玩意儿。” 多年来迎来送往,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跟李岭交流间,凭借她的暗暗观察,她早就怀疑此人是警察了。 徐剑看向昏迷的四个人,最终目光锁定在李岭身上,只有这个人他没有搜身。 徐剑从他的裤兜里摸出钱包,果不其然,看到了警官证。 江州静安区刑警支队大队长…… 徐剑整个人晃了晃,双腿发软。 江州有一支刑警队很厉害,他在江州混的时候就听过大名,连青龙会都敢叫板,这位不是普通警员,竟然是大队长…… 徐剑只觉得天塌地陷,完了,他竟然招惹到刑警支队的大队长了。 很快,他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警察又怎样,只能算他倒霉。” 老板娘还要骂他,被徐剑一块抹布塞嘴里,熟练的捆住了她的双手。 小红在听到警察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 徐剑把手机塞她手里:“按我教你的说,敢说一句多余的,看我不抽死你。” 小红眼眶红红的,手机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她的一颗心在这个过程中七上八下的。 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电话通了,小红的心高高提起。 她看到老板娘拼命的朝她摇头,眼神满是希冀。 徐剑眯起眼睛,死死的盯住她。 “是薄医生吗?”开着免提,手机里传来少女温柔空灵的嗓音,像洗涤灵魂的梵音。 小红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她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徐剑踢了脚薄玉浔,原来是个医生。 在小红愣怔的瞬间,一只手锁住她的咽喉。 小红整个人僵住,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好,请问你是薄医生的什么人?” 漫长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静。 小红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是薄医生的朋友,请问他人呢?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的声音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冷静犀利,隐隐藏着锋芒。 小红手心都是汗,在徐剑逼人的眼神下,小红磕磕巴巴的说道。 “薄……薄医生出事了,如果想救薄医生,就往银行账户上打一个亿,不然他就会死……死的很惨,银行卡号随后发给你,两个小时内要见到钱,不然你再见到的就……就是薄医生的尸体。” 小红准备挂电话,徐剑口型示意她忘了说别报警。 小红眸光闪了闪,飞快的对着手机说道:“薄医生在四季镇胖子大厨,快来救她……啊……。” 迎接她的是狠狠的一巴掌,她被扇翻在地,半边脸即刻肿了起来。 小红捂着脸,吐出一口血水,狼狈的哭了起来。 “贱人,等会儿再收拾你。”徐剑指着她鼻子骂道。 随后清了清嗓子,徐剑拿起手机,用阴沉的语气说道:“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一个亿的现金,地址我会以短信方式发给你,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有见到钱,你就等着给姓薄的收尸吧,还有,别报警,如果你敢报警,我会让他死的很惨。” 话落挂断了电话,将地址以短信形式发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徐剑给自己的好哥们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应,另外联系在江州的一个铁哥们,这个哥们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正在被青龙会追杀,亡命之徒当然肯搏一把。 这些商人精得很,银行卡随时会被冻结,只有现金才是最保险的。 老板娘听完全程,非常无语,她拼命的瞪大眼睛,示意徐剑注意到她。 傻子啊,知不知道一个亿的现金有多重,他有命拿也得有命带走啊,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银行全部人一起上也点不完一个亿的现金吧。 可惜,徐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哭哭哭,就知道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背叛我。” 徐剑走到小红面前,蹲下身抓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 “啧,本来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那就不要怪我了,那我就如你愿,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小红真的怕了,哭着求饶:“剑哥,我求求你了,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徐剑冷哼了一声,将她甩到薄玉浔身边,小红靠着薄玉浔的身体,她再也不会有幸福感了,内心只有深深的恐惧。 秀色虽然可餐,但却要人命啊。 徐剑看了眼手里的银锁,这东西太小了,换不了几个钱,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又像是女子戴的东西,徐剑本来想扔,想了想这人藏在钱包里,说不定是他很看重的东西,关键时刻说不定有用。 窗外,落日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落在房间内,商贩们纷纷收摊,街道上空了。 老婆婆和伙伴分别,佝偻着背走进了店里。 店里一个人也没有,柜台后大剌剌空着,老婆婆没好气道:“天天就知道偷懒,店都被你们败光了。” 她手里提着一壶油,一只拔了毛的鸡以及几根白萝卜。 “翠儿?小红?一个个都死哪儿去了?”老婆婆走进后院,扯着嗓子喊。 年纪虽大,嗓门却不小。 “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 —— 郑青亲眼看到明镜接了个电话后,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明镜,神情终于有了波澜。 “我是薄医生的朋友,请问他人呢?你又是什么人?”说话间摁下了免提。 接下来的话郑青一字不漏全听了去,她忍不住吃了一惊。 李岭和薄玉浔竟然在四季镇遇到了绑架? 李岭那么厉害的人也翻车了,这四季镇真是卧虎藏龙啊。 这绑架犯,也真是够虎的。 绑匪挂断电话后,明镜立刻对郑青说道:“从我的账户内划走一个亿,换成现金准备着,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立刻将现金送去。” 话落明镜拿起一旁的大衣,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郑青愣了愣,一边打电话吩咐人办事,一边跟上明镜。 “二姐。”客厅看动画的明一看到下楼的明镜,立刻撒娇般跑过来。 明镜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一一乖,二姐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明一乖巧的点头:“二姐你去吧,我在家里很乖的。” 韩素文听到动静走出来,“小姐,我煲了汤,喝点再走吧。” “不了,文姐,三个孩子麻烦你多照顾一点,辛苦你了。” “小姐说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明镜没有再多说,匆匆离开。 韩素文下意识皱了皱眉,她鲜少有看到小姐如此急切的样子,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电梯内, 郑青挑了挑眉:“绑匪竟然把电话打给了你,看来你在薄玉浔那里分量不轻啊。” 明镜说道:“阿青,他现在很危险。” “你不是佛心坚定,不为任何人所动吗?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急什么?” 郑青语气讥讽。 这么快就憋不住了,果然还是分人。 明镜皱了皱眉,“他不一样。” “都是人,凭什么他不一样,你给我个理由,不会是动心了吧?” 明镜瞥了她一眼,眼神黑黝黝的,郑青摸了摸鼻子。 “算了,我胡说的,我帮你就是了,他是阿雨的哥哥,阿雨肯定不希望她的哥哥出事。” 话落郑青仔细打量着明镜。 电梯门直通地下停车场,明镜一眼就看到了整个车库内最闪亮的那台蓝色兰博基尼。 郑青拿着车钥匙解锁,车周身灯光亮起,在昏暗的地下车库内十分酷炫,车门自动升起。 明镜捏了捏掌心,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 “快开车。” 郑青跳进车内,戴上墨镜,“坐稳喽。” 脚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瞬间蹿了出去。 迎面一辆黑色的越野冲了下来,两车擦肩而过。 就在兰博基尼离开后,黑色越野一个急刹。 驾驶座上,曲飞台愣了一下,刚才副驾驶坐上的人,是明镜吗? 方向盘往右打死,曲飞台重新脚踩油门,车子原地掉头,追了上去。 明镜很后悔坐了郑青的车,这款高配跑车没有车顶,一路吹着冷风,头都吹的发懵。 为了烧包,郑青从来不顾及实用性,大冬天的开敞篷跑车,简直有病,尤其高速行驶时,就像在嘴巴里塞了一个气球。 但是时速实在太快了,为了节省时间,明镜忍耐了下来。 云飞拦了辆出租车,结果还没跑一百米,就跟丢了。 他欲哭无泪的拨通了电话,哭丧着脸说道:“老大,我把人跟丢了。” 平时两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四十五分钟,在车轮碾上四季镇的土地时,现金也已经放在了指定的地点。 “取现一个亿的现金需要时间,况且你知道一个亿的现金有多重吗?你确定你可以提的动?我放了一千万,我会分十次放,你放心,我没有报警,也希望你不要伤害薄医生。”明镜站在胖哥大厨的饭店门口,不疾不徐的说道。 457 铃铛 夜色降临,整个小镇披星挂月,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远方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为这个小镇增添了几分静谧。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水果店店主端着碗蹲在店门口,一只土狗围着他转来转去,张着嘴伸着舌头,眼神迫不及待。 店主把嘴里的骨头故意吐到马路边的花坛里,眼见土狗慌张的蹿了出去,店主作弄成功咧着嘴笑了起来。 “傻狗。” 忽然,他目光一凝,对面饭店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再一眨眼看去,那人又消失了。 不知怎得,他猛然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土狗忽然狂吠起来,它的叫声犹如多米诺骨牌,一瞬间,整个小镇上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吵的人头疼,下意识让人心头生出不安。 店主抱着碗,赶紧回到店里,招手喊傻狗:“给我回来,听话。” 傻狗摇晃着尾巴,忽然朝着对面饭店冲了过去。 店主吓了一跳,冲出来喊道:“傻狗,你给我回来。” 这狗平时特别听话,怎么忽然不受控了? 在听到狗叫的那一瞬间,徐剑下意识心脏抖了抖。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然站了起来。 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徐剑看了一眼,赶忙接通。 “剑哥,咱们发了,真的有一千万,不过好重,我得拖着走哈哈……。” 少年的声音非常兴奋。 徐剑显然松了口气,这人果然是有钱人,他押对宝了。 “你先带着钱藏起来,等我的消息,记着,别给我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剑哥放心,我懂得,跟着你才有肉吃。” 徐剑看了眼时间:“先躲起来,半个小时后再去下个地方。” 对面的声音警惕起来;“剑哥,不会有警察盯着我吧。” “她不敢报警。” 徐剑就是有这个自信。 挂断电话,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人,徐剑抽出一根烟点上,眉头狠狠皱着。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权哥,是我。” “你孙子还敢主动联系我,你把我都给害惨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抱歉权哥,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 “你丫的你个孙子的道歉值几个钱,我差点被你害死,你现在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出来。” “权哥,我之前欠的账,我全部都会按利息还清的,但是现在,还请您帮我一个忙。” 对面的人气笑了。 “你还有脸让我帮你?” 徐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如果我死了,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我看你到时怎么给上头交代?” “你敢威胁我?” “我是为权哥好。” “哼,什么忙?” “什么,送你出国?你发什么疯,偷渡是违法的。” 徐剑狠狠吸了一口烟:“你们私下里做的那些交易别以为我不知道,把老子逼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面的人有些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们干的那些走私生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 对方深吸口气:“好,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把帐给我结清。” “成交。” 李岭早就已经醒了,等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黑店并且被绑架了的时候,内心一阵无语。 英明一世,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还连带着连累了薄医生。 内心盘算了一下过程,他静静的听着对方打电话,算是串清了来龙去脉。 双手双脚被绑,如今处境被动,对方是亡命之徒,只能自救。 这时楼下传来老婆婆的喊声。 小红拼命摇头,老板娘也瞪大了双眼。 徐剑目光一一扫过,放心的走了出去。 “婆婆。”徐剑站在二楼,望着站在院子中的老婆婆。 老婆婆双手背在身后,背微微有些佝偻,她眯起眼抬头,“是小剑啊,你姑跟你姑父呢?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都跑哪儿去了?” “我姑和姑父去邻村收账去了,婆婆,天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不对啊,你姑说好明晚收账,今晚带我去洗澡的,她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这……。”徐剑有些无语。 “她肯定又躲哪儿偷懒去了,真是她的亲侄子,就会给她打掩护。”老婆婆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着转身进了厨房。 她手里提着一壶油,一只拔了毛的鸡以及几根白萝卜,提的挺吃力。 徐剑站在二楼,眯眼瞧着,双手紧紧握着护栏。 走到厨房门口,“啪嗒”一声,老婆婆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 徐剑眸底掠过一抹阴霾。 “哎呦,我的腰,不行了,明天再收拾,我得回床上躺着去。” 老婆婆一手托着腰,转身步履蹒跚的往西屋走。 徐剑冷笑了声,还算她识相。 老婆婆关上房间门,双手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流出了眼泪。 她赶紧去找手机,报警,她要报警。 她的手机是那种最老旧的一款老年机,她平时打电话都费劲,哆哆嗦嗦着拨号码,好几次都摁错了。 李岭听到徐剑的脚步声离开,睁开双眼,正对上老板娘震惊的眸光。 李岭眯了眯眼。 一转头,对上了薄玉浔的眸光。 李岭愣了一下。 张了张嘴,压低声音说道:“薄医生,你没事吧?” 薄玉浔摇了摇头。 李岭伸出右脚,在空中一抖,鞋底闪出一道亮光,原来鞋底竟然藏着刀片。 老板娘和小红被这一操作惊呆了。 徐剑对自己的迷药非常自信,只绑了他们的双手,并未绑双脚。 李岭示意薄玉浔背过身去,薄玉浔瞥了眼门口方向。 只见他双手在背后不知道怎么弄的,轻而易举就把绳子挣脱了,揉了揉手腕,薄玉浔眼神阴沉了下来。 李岭愣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这位薄医生也不是普通人。 能被坑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小红双眼冒红心,真的好帅好帅。 薄玉浔正要去解李岭手上的绳子时,徐剑走了进来。 看到薄玉浔醒了过来,并且已经解开了绳子,徐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薄玉浔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黑夜也遮不住的溶溶玉色,清冷矜贵,恍若天神。 锋利的剑眉下,漆黑的双眸犹如深渊,凝聚着沉重的风暴。 男人伸出长腿,轻轻松松踢中徐剑的胸口,徐剑惨叫一声,瞬间狼狈的飞了出去。 这一脚实在太帅了,小红惊艳的瞪大双眼,老板娘也看呆了。 这这这…… 委实有些荷尔蒙爆棚。 薄玉浔蹲下身去解李岭的绳子。 李岭踢了脚陈伟,陈伟激灵了一下,猛然醒了过来。 “老大。”孩子双眼还迷茫着,搞不清楚在哪里。 “薄医生,抱歉。”李岭无奈的说道。 作为一名刑警,竟然被人绑架成功了,说出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是我大意了,李警官无需自责。”薄玉浔淡淡说道。 “他应该拿你的电话打给了你最亲近的人勒索钱财。”李岭提醒道。 与此同时,徐剑揉着胸口爬起来,阴恻恻一笑,举起手里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吧?” 月色下,那枚银锁闪闪发光,五颗小铃铛摇晃间伶仃作响。 薄玉浔眸光瞬间沉了下来,眸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整个人气息冷沉的吓人。 “还给我。”他说。 楼梯口,黑衣少女步伐轻盈,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抬起了头。 房间内一线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映出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举着银锁,阴霾爬满了眉梢眼角。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让我猜猜?叫夏雪的女人,是你的最爱吧?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徐剑越说越得意。 薄玉浔一步步走向他:“把东西还给我。” “好啊,我给你。”徐剑拖长了尾音。 薄玉浔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剑手中的银锁,执拗而沉重,仿佛天地间,那是他唯一的信仰与意义。 在薄玉浔踏出门槛的那刻,徐剑阴恻恻一笑,右手握着匕首,朝着薄玉浔的肚子迅疾的冲了过去。 “去死吧。”喉间发出咆哮。 “啊……。”刚被解开绳子的小红捂着嘴尖叫起来。 李岭眸光一沉,“薄医生……。” 薄玉浔眯了眯眼,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却有一只莹白修长的手,忽然冲出来,握住了徐剑的手腕。 刀尖只差一寸,便逼近薄玉浔的肚子。 薄玉浔愣了一下。 那只手,实在是柔弱无骨、漂亮的不可思议。 只见轻轻一折“咔嚓”一声轻响,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 那优美瘦长的手,忽然化为一条小蛇,蜿蜒间攀上徐剑的手臂,五指成爪扣住肩头,流畅的往下一拉…… 少女摊开掌心,银锁落了下来。 徐剑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面色扭曲,眼神狰狞,已顾不得思考其他。 视线里,黑色大衣的衣摆下,是一截银白色的莲纹,像月光洒落在湖面上。 薄玉浔震惊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女,出手的动作快如闪电,柔韧却暗藏力量。眨眼间就将对方给制服了。 他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哑。 “明镜?” 少女转身,抬眸看着他。 “薄医生,你没事吧?” 薄玉浔摇摇头,震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镜抬手,拂落他肩膀上的灰尘。 她的神态太过自然。 薄玉浔眸光微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绑匪给我打了电话,要一个亿赎你。” 薄玉浔冷哼一声,上去狠狠给了徐剑一脚。 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被逼的动粗。 “一个亿,你真敢张口啊。” 想到什么,薄玉浔猛然抬头:“你不会真给了吧?” 明镜打量着他的脸,眉眼温软了下去,“只要你没事就好。” 薄玉浔叹气:“我又欠你一次。”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薄医生,你我之间,早已牵扯不清。” 这句话,很有歧义,容易给人暧昧的感觉。 那一瞬间,薄玉浔心头一动。 那不是动心,他明确的知道。 牵扯不清的、是命运、还是脚下的路。 薄玉浔静静的看着少女月光下白净的脸庞,看到她摊开掌心。 一双眼睛像被月光洗涤过一般,清澈又温柔。 “薄医生,重要的东西要收好。” 明镜忽然皱起眉头:“掉了一个铃铛。” 五个铃铛,现在只剩下四个。 李岭走出来,“明镜小姐。” 点了点头,他走过去扣住徐剑的双臂:“你个小混蛋,老子差点在你这条阴沟里翻了船,给我老实点。” 李娟看到明镜,安全感大增,“小姐,我挺想你的。” 明镜笑着擦了擦她的眼泪,“这么大的人,别哭了。” “明镜师父?真的是明镜师父。”来自老板娘的大嗓门刺的人耳膜发疼。 下一刻老板娘挤开李娟冲了过来,不可置信的大喊道:“我的妈呀,真的是明镜师父,佛祖显灵了,明镜师父真的回来了。” 明镜微笑着说道:“徐姐,好久不见。” 老板娘笑着笑着就哭了,“明镜师父,您不在白头山,我总觉得空落落的,可是您是回家了,回豪门享福了,可是比在庵里受苦强多了。” 她看看明镜,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薄玉浔,眼神疑惑。 “您和这位先生?” “他是我的朋友。” 老板娘“噗通”就给明镜跪下了,砰砰磕头。 “明镜师父,我侄子他昏了头竟敢绑架薄先生,他罪该万死啊。” 她扑过去厮打徐剑:“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干的什么蠢事,快还不快给薄先生赔罪。” 徐剑手臂疼的发昏,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大冬天竟流了一额头的汗。 明镜静静的看着:“赔罪就罢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如果你教不好他,那就让法律教他。” 老板娘愣了一下,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埂在了嗓子眼。 “李警官,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您了。”明镜看向李岭。 “明镜小姐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李岭提着徐剑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 明镜蹲下身,双手在地上摸索着。 “小姐,您在找什么?” “铃铛”。 458 拒绝 “小红,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明镜师父找东西啊。”老板娘看小红愣在那里,跟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醒她。 小红缩在角落里,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老板娘喊明镜师父的时候,她人就傻了。 在四季镇,能让二婶这么激动的,还有第二个明镜师父吗? 小红快哭出来了,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老板娘走过去拧着小红的耳朵,“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见到明镜师父不会说话了?” 她想着给小红找个出路,明镜师父身边肯定缺个人伺候,跟着明镜师父肯定比在乡下洗碗强。 老板娘也是临时起意。 小红往后缩,老板娘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强硬拉着她来到明镜面前。 “这是我侄女,这丫头腼腆。” 小红脑袋快垂到胸口去了。 “你这丫头,快把头抬起来,明镜师父多少人想见一面还见不到呢。” 明镜淡淡的看了眼小红,收回了目光,重新低头在地上找。 李娟瞥了眼小红,冷哼一声:“我看她是没脸吧?” 小红震惊的抬头看向李娟,换来李娟无情嘲讽的眼神。 小红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鹌鹑,缩了缩脖子,眼眶红红的。 “我们可是老熟人儿了,小红,你说是吧?” 小红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啊。” 老板娘一脸吃惊,目光在李娟和小红之间来回逡巡:“你们俩……认识?” “何止认识,她跟我们小姐之间可是颇有渊源呢,哼。”李娟语气冷讽。 她口中的小姐就是明镜师父,老板娘也不傻,这人大概是明镜师父的人。 “娟姐。”明镜开口打断李娟。 “帮我找一下铃铛。” 李娟磨了磨牙,“小姐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但这笔帐,我记着呢。” 陈伟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薄医生,您的钱包和手机,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 薄玉浔接过来:“谢谢。” “还有您的大衣。”陈伟将臂弯里搭着的黑色大衣递给薄玉浔。 薄玉浔皱了皱眉,神情恹恹:“丢了吧。” 陈伟愣了一下,“天挺冷的,薄医生,您别感冒了,还是穿着吧。” 这衣服挺贵的,眼也不眨就扔掉,果然有钱人就是壕。 薄玉浔并未接,淡淡道:“扔掉。” 语气不容置疑。 话落蹲下身,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 陈伟挠了挠脑袋:“好吧。” 转身噔噔噔下楼了。 楼下,李岭走进厨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快步走过去探了下鼻息,还好,还有气。 陈伟站在院中,看着徐剑。 李岭走出去,吩咐陈伟:“把人送去最近的医院,另外联系本地民警……。” 四季镇上的案子,先要通过本地的司法体系,只是看情况,应该还牵涉江州的某些集团。 陈伟离开后,李岭押着徐剑从他的房间出来,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还混过青龙会。”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肩章。 徐剑蔫头耷脑。 李岭翻着手机通讯录,拨出去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喂剑哥,我准备好了,接下来我去哪儿取钱?” “去监狱吧。”手机里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少年愣了一下,这不是剑哥的声音。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准备跑的时候,警笛声突兀的响起,将他所在的巷子口堵的水泄不通。 少年抱着一袋子钱,一颗心在黑暗中沉入了谷底。 “让我想想,你们带着钱,要怎么离开呢?啊,应该是坐船吧,毕竟最方便也最保险,你在青龙会混过,青龙会最大的收入,除了赌场、就是海运了吧,偷运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徐剑的身体轻轻打摆,不知是疼的还是怎的。 李岭勾了勾唇,目光在手机通话记录上掠过。 “王权?” —— 警笛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辆警车停在饭店门口。 两个穿着民警制服的警员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李岭和他身边面色惨白的徐剑,立刻警惕的掏出了警棍,指着李岭说道:“你已经被包围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李岭无奈的摇了摇头:“警官同志,谁报警了?” “我。”西屋的门打开,老太太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李岭挑了挑眉。 老太太指着徐剑对警察说道:“警察,就是他们,打伤了我儿子,我儿子现在还在厨房的地上躺着,我一个老婆子能怎么办?我只能报警,还希望警察严办他们,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警察以为李岭和徐剑是一伙儿的,指着两人鼻子说道:“你们俩都给我老实点,光天化日的还敢伤人,有没有王法了。” 被冤枉了的李岭:…… “老太太,您挺聪明的,不过您大概是误会了,我跟这家伙可不是一伙儿的,至于您儿子……我已经让人送医院了。” 警察冷哼一声,“哪里来的小贼,还敢在爷爷面前耍花招,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当四季镇是什么地方,爷爷的地盘,轮不到你个小毛贼撒野。” 李岭叹了口气,“就你这样的职业素养,当初是怎么毕业的?” 警察听出对方的讽刺,脸色一沉,“你敢侮辱警察?罪加一等。” 李岭捏了捏眉心,对牛弹琴。 他已经没有耐心跟一个蠢货对线,亮出警证:“我是江州刑警支队队长,这件案子经我手,你们不用管。” 谁知对方哈哈大笑一声:“你是江州刑警支队的队长?我还是京州的刑侦支队大队长呢,吹牛谁不会,你们这些小毛贼真是够搞笑的,什么借口都敢编,知不知道冒充警察罪行有多严重?” 李岭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把你们所长的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口气不小,我们所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李岭气笑了:“好,真好啊。” 听到动静的老板娘从楼上跑下来,“张警官,我作证,他确实是江州来的警察,我们家出了点事,幸亏这位警察救了我们。” 老板娘走到老婆婆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妈,你没事吧?” 老婆婆摇头,握住她的手,整个人像是忽然支撑不住,往地上倒去。 老板娘赶紧扶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老板娘下意识就朝楼上喊:“明镜师父,明镜师父救命啊,我婆婆不行了……。” 张警官还没从对方真是江州来的警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老板娘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明镜师父,您快救救我妈。” 明镜蹲下身,摸了摸脉。 “没事,惊吓过度,卧床静养便无碍了。” 明镜和老板娘一左一右的搀扶起老婆婆,老婆婆虚弱的睁开双眼,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猛然迸发出一抹亮光,像是逐渐熄灭的灰烬复又重新燃起。 “明镜师父?” 明镜笑着点头:“婆婆,是我。” 老婆婆老泪纵横,“真的是您,明镜师父。” “先别说话了,我送您回房间。” “我儿子他……。” “我向您保证,他一定会没事的。” 老婆婆这才终于放心的阖上双眼。 张警官喃喃道:“明镜师父?” 他在镇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听过明镜师父的大名,她回来了?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小镇都要沸腾。 李岭勾了勾唇:“张警官?” 张警官猛然打了个哆嗦,从明镜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您……真是京州来的警察吗?” 作为一个小镇警察,京州在他的印象中,那是多么繁华的大城市啊,京州的警察肯定很厉害,很神气。 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巴子。 “既然张警官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张警官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敢不敢,请问长官怎么称呼?” “李岭。” “李长官。”张警官腆着脸走过去:“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差点误会了长官,还望长官别跟我一般计较,我这人没见识,让长官见笑了。” 李岭最讨厌这种见风使舵的人,“给你们所长打电话。” 张警官小心脏抖了抖,认命的掏出手机。 “张克你个王八羔子,是不是把我的话抛到了脑后?我说过过了晚上八点别给我打电话,老子忙着呢,滚。”对方骂了一通,直接挂断。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张克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李岭,“那个……抱歉长官,所长他……晚上挺忙的。” 李岭气笑了,“官儿不大,架子倒不小,走吧,去你们所里坐坐。” 今天来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这镇上的治安还不错,但这绝不是警察的功劳,是此地的民风问题。 张克瞥了眼蔫头耷脑的徐剑,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官,他犯了什么罪啊?” “绑架、勒索,谋杀。” 张克倒抽了一口冷气,四季镇民风淳朴,平时最多有个小偷小摸、小年轻打架斗殴的,这罪名可离他们十万八千里。 还劳驾江州刑警支队的大队长亲自来办,这得是什么惊天大案啊。 今年的年底考核完蛋了,所长也完蛋了。 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徐剑猛然推了把张克,拔腿就跑。 张克趔趄了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徐剑疯了一样拼命往前跑,李岭啧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从路边拎了颗石子儿,李岭放在掌心掂了掂,“嗖”的一下扔出去。 正中徐剑膝窝,徐剑惨叫一声,扑在地上。 张克忽然感觉膝盖窝一酸,脚步忍不住抖了抖。 徐剑仍然不死心的往前爬。 夜色中,路边停着一辆蓝色超跑,车门半开,伸出一截长腿,拦住了徐剑的路。 徐剑愣愣的抬头。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李警官吗?一个小毛贼还能劳驾您亲自来抓,看来这小毛贼挺厉害的。” 男人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辨,夹杂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李岭眯眼盯着她,忽然笑了。 “庆总,别来无恙。” 郑青双手抱臂,挑了挑眉:“我无恙,我看李警官倒是有些抱恙。” “庆总说笑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落大步走过来,拎起徐剑的衣领,就把人提走了。 张克小跑跟上来,偷偷打量了眼郑青,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张克下意识心神一跳,赶紧小跑追上了李岭。 走了两步,李岭回头瞥了眼夜色中靠着跑车的男人,身材过分纤瘦,在夜色的剪影中,显出几分男子少有的清丽。 李岭皱了皱眉,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瞥见右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江州的车牌号。 李岭不动声色的离开。 郑青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别装了,早就发现你了。”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少年英俊的面容。 郑青一脸我就知道是你的表情。 “鬼鬼祟祟的跟在后边干嘛呢?” 少年抿了抿唇,“我……。” “我什么我,我看你跟私生也没什么区别,整天鬼鬼祟祟的跟着明镜。” 曲飞台怔了一下,发现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挺直了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那你呢,你是明镜的什么人?凭什么跟着她?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郑青气笑了:“你这小子真是有意思,我是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行,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是明镜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亲近的人,你能比吗?” 曲飞台冷哼一声:“我不信。” 郑青啧了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 谁知这句话就像踩了曲飞台的痛点:“你才是孩子。”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曲飞台,我记得你在梵语娱乐的合约快到期了吧,不如到时候签到我们公司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郑青的眼神意味深长。 拍了拍曲飞台的肩膀:“小伙子,我很看好你。” 曲飞台抖了抖肩,一脸嫌恶,看郑青的眼神仿佛看一个疯子。 “如果你拒绝了,一定会后悔的。” 459 从前 “明镜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老板娘说着就要跪在地上。 明镜连忙扶着她:“徐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照顾婆婆吧。” 话落转身走出了房间。 老板娘看了眼睡着的婆婆,连忙追出去。 薄玉浔站在院中,长身玉立,清冷皎洁。 明镜摩挲着手中的银锁,神情有些怔忪。 老板娘看到那枚银锁,“咦”了一声。 “这银锁做工真好,我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老板娘眼神疑惑。 薄玉浔愣了一下,猛然扭头看向老板娘。 大步走过来,目光紧紧的盯着老板娘,搞的老板娘有些紧张。 “薄……薄医生,您干嘛这么看着我?” 薄玉浔从明镜手中夺走银锁,举到老板娘面前,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一样的?” 男人的身上传来迫人的威压,压的老板娘几乎喘不过气来。 老板娘哆哆嗦嗦的说道:“这样式儿的银锁大概有很多吧?我可能看过就给忘了……。” 这样的答案显然并不能令薄玉浔满意,薄玉浔再一次逼近一步,犀利的双眸紧紧的锁定在老板娘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这枚银锁是独家定制,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你仔细想一想,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一样的?” 老板娘喃喃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老板娘。”李娟走过来说道:“我们今天来四季镇,本就是为了打听两个人的消息,如果你知道什么线索,一定要告诉我们。” 老板娘赶紧说道:“我知道的我都说。” 李娟看了眼薄玉浔,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便主动问道:“十三年前下大雪的一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和我长得很像,另一个是位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女子,她长的极美。” 老板娘愣了一下:“十……十三年前?” 薄玉浔眸光倏忽一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这……这也太久远了,我记不得了。” 老板娘忽然岔开话题,“明镜师父,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住几天再走吧,大家都很想念您,如果知道您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明镜站在阴影中,“好。” 老板娘兴奋的拍了拍手:“那太好了,楼上的几间客房都还空着,我现在就去铺床。” 明镜叫住她:“徐姐,杨大哥受了伤,刚刚被送去医院,你去看看她吧,婆婆这里,我来照顾,你别担心。” 老板娘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老杨忘了,我这就去医院,小红,你去给明镜师父和薄医生铺床,把我房间珍藏的蚕丝被拿出来,,衣柜最下层有两套全新的被罩,都给明镜师父铺上。” 老板娘絮絮叨叨的交代一通,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出家门,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在强装坚强,今天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最照顾的侄子干了如此混账的事,差点害死她们全家,妥妥的白眼狼,她怎么真的可能无动于衷。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 虽然她很想帮帮徐剑,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徐剑走上了歧途,这就是报应。 擦了擦眼泪,想到什么,老板娘神情逐渐变的凝重。 想到那枚熟悉的银锁,十三年前……又是十三年前。 老板娘加快了脚步,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脑后。 小红头皮发麻,声如蚊呐:“明镜师父……我去给您铺床。” 话落转身就跑,生怕有鬼在身后追她。 李娟哼了一声:“跑的倒是快。” “薄医生。”李娟目光重新落在他手中的银锁上,拧眉思索道:“我看那老板娘神情明显不对劲,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肯定能从她嘴里套出来线索。” 薄玉浔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明镜摊开掌心:“薄医生,把银锁给我吧。” 薄玉浔愣了一下,皱眉看着她。 “我认识镇上一位手艺很好的银匠,我请他帮忙把银锁修好。” 薄玉浔抿抿唇,把银锁放到她掌心:“谢谢。” 明镜重新走上二楼,那颗铃铛还没有找到。 她打开手机灯光,蹲在地上,认真寻找。 李娟感叹一句:“小姐真是温柔又细心啊,她听说薄医生您有难,毫不犹豫就赶来了。” 薄玉浔愣了一下,从江州到四季镇,开车最快时速也要两个小时,可是根据通话记录上的时间显示,从徐剑给她打电话到她最后赶到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分钟。 除非直升飞机,否则普通车速很难达到这样的速度。 也许他在明镜心里,是有些不一样的吧,让她甘愿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赶来。 但薄玉浔无法欺骗自己,即使只是一个陌生人,明镜依旧会毫不犹豫的赶来。 她的爱,从来不单单是针对一个人。 薄玉浔苦涩一笑,抬眸望着包间内,蹲在地上认真寻找东西的女孩,她的背脊十分单薄,却又那么的让人有安全感。 女孩在地板的缝隙间,发现了掉落的铃铛。 她打开手帕,将铃铛和银锁包在一起,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明镜从包间内走出来,灯火落在眉眼,更添婉约。 二楼凭栏处,远方万家灯火,鳞次栉比,在弥漫而去的夜色中,如天际散落的星辰。 夜风寒凉,拂面而来。 薄玉浔忍不住搓了搓双臂,晚上太冷了,尤其是站在风口处。 有两人不紧不慢的踏进了小院儿。 郑青站在楼下招了招手:“薄医生,晚上好。” 薄玉浔皱眉看着楼下的郑青。 郑青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薄小叔?” 薄玉浔仔细看了看,才敢确认:“你是兰舟?” 曲飞台轻咳一声:“小叔,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曲飞台怎么敢说自己是尾随而来的,“我来乡下采风,正好碰到庆总,得知明镜也在这里,就来打个招呼。” 曲飞台脸不红气不喘,独独不敢看明镜。 “啊对,来采风的,我们的曲大公子本职是位歌手,是吧曲小天王,你给火焰创作的音乐进展怎么样了?” 曲飞台冷冷的说道:“今年暑假火焰上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刚才某些条件没谈拢,这位小天王有脾气了。 没关系,小天王嘛有些脾气是应该的。 薄玉浔点点头:“兰舟,我在国外的时候,那些年轻人有很多都是你的歌迷,你在海外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小叔为你骄傲。” 曲飞台笑了笑:“小叔,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有事没能去,现在给你道喜,祝您生日快乐。” 曲飞台取下背上的吉他:“我给您唱首歌吧,我刚刚创作的新歌,您是第一个听到的。” “荣幸之至。” 曲飞台靠着栏杆,低头拨弄着琴弦,前调悠扬,在夜色中,像一杯微醺的酒。 “你总说我,笨拙的像个孩子。” “我总说你,单纯的没有故事。” “你听那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你看那雪,洋洋洒洒落满人间。” 以前的曲飞台,嗓音还带着少年气,如今,已经逐渐逼近成熟,有着格外坚定低沉的底色,为这首歌,打下最坚实的地基。 随着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平凡岁月中娓娓道来的故事,温馨而从容。 “雨声里,有我们一起避过雨的屋檐。” “雪地里,一起白头成了简单的愿望。” …… “从前哪,从前哪,从前你我皆不识,你在灯下静坐,我在月下弹琴。” “往后呢、往后呢、往后余生皆如愿,此后岁月静好,此心如彼方安。” 这首歌曲调舒缓,没有太激烈的情绪,却有最温柔的风骨,一旦入耳,后劲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现场沉默了很久。 “啪啪啪”鼓掌声打破了安静。 郑青啧啧叹道:“真不愧是歌坛的大才子,这首歌很有民谣小调的风格,不过你唱出了自己的风格。” 只是这歌词嘛、郑青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明镜。 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什么都藏不住。 是个女孩子,就动心了。 可惜啊,他遇到的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注定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薄玉浔满意的点头:“这首歌很不错,我很喜欢,叫什么名字?” 曲飞台摇了摇头:“还没有取名字。” 薄玉浔望着远方的夜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也许是他和她从前的过往。 “从前你我皆不识、往后余生皆如愿……。” 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就叫从前吧,从前有多美,才让人不敢奢望未来。” 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中,独守着一个人的回忆,实在太残酷。 曲飞台点头:“好,就叫从前。” 小花躲在角落里,本来她铺好床,是要来叫几人回房间休息的,没想到却听到了曲飞台唱歌。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下意识的,小花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功能,偷偷将这一幕录了进去。 曲飞台是一个很火的大明星,小花上高中的时候,全班女生几乎都是他的粉丝,小花从来没想过,她会和曲飞台有这么近的距离。 如果发给她的高中同学,那群女生还不羡慕死。 小红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把刚录的视频发到高中群里,忽然一个人冒出来,冷冰冰的问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小红吓了一跳,手机掉在了地上。 李娟眼疾手快的捡起来,瞥了一眼,冷笑道:“你真是会找事儿,还准备偷录了发到群里去,还嫌给我们找的麻烦不够是不是?” 小红赶紧摆手:“不……不是。” 李娟把手机递给郑青:“庆总,您看。” 郑青瞥了眼小红,对方的眼神淡淡的,却莫名令小红心神一紧,害怕的垂下了脑袋。 郑青手指操作一通,将视频原件删除,并将手机里的残存痕迹清除掉,将手机扔给了小红。 小红手忙脚乱的接住。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心思用在正道上吧,不然你二婶侄子的下场你也亲眼看到了,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六个字加重了语气,明明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吓的小红肝胆俱裂。 她“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的又委屈又狼狈。 “明镜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吧。”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偷录的,是我高中同学都是曲飞台的粉丝,如果她们知道我和曲飞台离的这么近,一定会很羡慕很嫉妒我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以后再也不敢偷录了。” 说白了,就是小姑娘虚荣心作祟。 明镜摇了摇头:“你起来吧,我从未怪过你。” 小红愣愣的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半边脸颊肿的老高,看起来实在可怜的紧。 “明镜师父,我曾经和祝湘湘一起陷害过您,您真的不怪我吗?”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祝湘湘以重利诱惑你,有几人能抵挡得了人性呢,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的贪婪、早晚会害了你自己。” 小红愣了一下,她脑子里想不了那么多,但是那个少女站在夜色中,她身上没有戾气、也没有怨恨,平和又温柔。 小红哭的更委屈了,她屈膝爬到明镜面前,抓着明镜的裙摆。 “明镜师父,求求您救救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 千人千面,有人被贪所俘,有人为情所困,有人背负着仇恨昼夜难眠。 无论有怎样的起点,最终一定是殊途同归。 那是一个深渊,令人沉沦并堕落。 本性让人会在危急关头做出自救的冲动,看着此刻跪在明镜脚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委屈的女孩。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明镜。 少女立在夜色中,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美丽的面容宁静而平和,眉目慈悲且从容,她的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她立在金光中,令人不敢直视。 是啊,怎样才能救自己。 几人的心头,不约而同的问道。 460 震撼 四季镇派出所位于镇的北边,占地三百多平,四周是一片农田。 大晚上的,派出所里只有一位值班民警,正在吃泡面。 “张哥。”见到张克进来,值班民警连忙抹了把嘴站起来。 却见平时倚老卖老的张克转身小心翼翼的面向身后,神情写满了谄媚。 值班民警吃了一惊,就算对所长,张哥也没有这么殷勤过。 “长官,您请进。” 值班民警瞪大了双眼,就见一个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那人看起来挺年轻的,蔫头耷脑的。 值班民警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徐剑吗?徐姐的侄子。” 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面容周正,不怒自威。 “长官,您请坐。”张克连忙抬袖擦了擦休息区的椅子。 李岭瞥了眼徐剑,“有审讯室吗?” “有、有的。” 张克连忙去准备。 这里的条件当然比不上江州,但该有的设施都有。 李岭带着徐剑走进审讯室,张克充当记录员。 这半个小时大大刷新了他的认知。 甚至用不了半个小时,不到二十分钟就解决了。 面对李岭密不透风的审问,年轻的徐剑很快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交代的一清二楚。 张克这才了解清楚来龙去脉,一时震撼的合不拢嘴。 在四季镇、竟然发生了绑架案,绑架的竟然还是江州来的刑警。 这真的是…… 张克看着徐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傻子都没蠢到这个地步。 “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徐剑哭的十分狼狈。 李岭神情没有丝毫动容,“根据你的说法,你准备偷渡到国外,你可知道,偷渡在我们国家,是犯罪。” 徐剑愣了一下,他不笨,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警官,如果我什么都说了,是不是可以减轻罪行?” 李岭淡淡道:“那要看你提供的证据够不够价值。” “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接下来,张克嘴巴越张越大,什么青龙会,什么远洋航运,什么走私集团……为什么每个字他都明白,组合在一起,就那么难懂呢。 这不是拍电影吧,这个徐剑不就是个小镇上的帮厨吗?怎么还搅合进那什么青龙会了。 走出审讯室,李岭松了松领口,一摸兜,才发现没有带烟。 张克非常有眼色的递上一根烟,“长官,咱也抽不起好烟,过过嘴瘾罢了,您别嫌弃。” 一看李岭刚才摸兜的样子,就知道是老烟枪了。 李岭瞥了他一眼,并没接他的烟。 “说说吧,什么想法?” 张克收回烟,“这个徐剑,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背地里干了那么多坏事,果然人不可貌相,严惩,必须要严惩。” “这个青龙会?”张克沉吟了一下:“我倒是依稀听说过一些传闻,没想到现在这么嚣张,必须要严办。” 在他的认知中,任何和警方作对的人,必须要严办。 李岭拿着手机走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做安排。 “张哥,这人什么来历?刚那是徐剑吧?那小子犯什么事儿了?”值班民警走过来问道。 张克白他一眼:“江州来的刑警,你说什么来历?至于徐剑,提到了铁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自求多福吧。” “江州来的刑警?”值班民警嘴巴大的能塞吓一个鸡蛋。 “乖乖,江州来的刑警就是气派,看着就不简单。” 李岭打完电话重新走进来,“张警官。” 张克心底一紧,赶紧小跑过来,“长官。” 李岭想了想说道:“把你们镇上所有十三岁女孩的户籍信息调出来。” 张克愣了一下:“十三岁女孩的户籍信息?长官要这个干什么?” 李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张克一句都不敢多言,赶紧去办。 “长官,全镇十三岁的女孩一共三千二百一十七人。” 李岭浏览了一遍,“没有黑户吗?” “怎么可能,黑户上不了学,出不了远门。” 李岭重点抓取十一月前后一个月出生的孩子,但是样本实在太多,有二百三十五人,一个个查下去太耗费时间和精力,这无疑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长官,是不是十三年前有女婴走失啊?”张克好奇的问道。 李岭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线索?” 张克挠了挠脑袋:“现在国家打拐力度很大,已经很少有拐卖婴儿的案子了,我们派出所也很少接到这方面的报案,就算有孩子走失,以现在的监控系统,很快就能找到,不过十三年前……时间太久远了,还真不好说,长官您跟我详细说说,我找老民警问问,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李岭说道:“十三年前,一个失踪的孕妇最后的活动轨迹就在四季镇。” “会不会已经死了?” 李岭眸色一寒,冷冷的瞥了眼张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克心口一紧:“这……这我查查十三年前的卷宗,看有没有报案记录。” 张克赶紧跑去档案室,扒十三年前的档案。 李岭想了想,在系统中输入明镜的名字。 很快明镜的户籍信息显示出来。 照片中的女孩明眸皓齿,清丽温柔,有着惊艳众生的美貌。 户籍信息显示她今年十七岁,生日十一月二十二日。 李岭剑眉紧蹙,是巧合吗? 明镜的户籍在去年三月就已经迁去了江州,四季镇是原户籍所在地,档案中都有显示。 当初是祝家办的手续,为了入学方便,在她回到冉家后,冉腾霄已经第一时间给她迁了户口。 明镜的档案亦是十分干净,仿佛在回到江州之前的十六年,她的人生简单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一览无余。 李岭盯着电子照片中的女孩,那双眼睛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温柔平和,永远清澈的像一汪清泉。 按照冉家的说法,她是冉博文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冉博文树敌太多,为了防止敌人拿母女俩报复他,将母女俩隐藏的非常严实,包括他最亲近的人,都从未知道过这对母女的存在。 也就是在明镜四岁那年,冉博文去世,冉博文的死是非常突兀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安排母女俩的后路,在冉博文生前,他从未和四季镇有过任何交集。 虽说四季镇偏安一隅,把母女俩安排在这里生活非常安全,但根据他对冉博文的了解,这个人非常自负,他不可能将他唯一疼爱的女儿安排进尼姑庵,过着清贫的生活。 不管从冉博文还是明镜的行为逻辑来说,两人不可能有任何相通之处。 李岭拧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真相仿佛被层层迷雾掩盖着,越来越扑朔迷离。 他之前甚至怀疑明镜是姜雨的女儿,现在看来,明显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究竟在隐藏什么呢。 “找到了,找到了。”张克抓着卷宗从档案室冲出来。 李岭眸光一凛,接过卷宗,快速浏览起来。 —— 派出所斜对面的树林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漆黑的车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用一双警惕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黑夜。 “老大,李岭似乎对明镜的身世起了疑,难道明镜她并不是冉博文的女儿?” 云飞说完自己便先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冉腾霄又不是傻子。” 男人双手相扣,随意的搭在大腿上,闻言犹如幽渊般的眸底飞快的掠过一抹异色。 “苏音慈、姜雨、明镜……。”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越来越有趣了。”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天边泛起鱼肚白,沉寂了一夜的小镇,在东边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迎来了新的一天。 男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云飞啧了一声,“老大的易容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尽得青鸾的真传啊。” 青鸾在组织内,是一个传说,一人千面,鬼变青鸾,无人可以超越。 小镇上早上有早市,天未亮,便有小贩支起了摊子,蔬菜、海鲜、百货令人眼花缭乱。 路边也有卖早餐的,十里八村来赶早市的,趁着天微微亮,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驱散一身寒气。 六点零几分,胖哥大厨店门打开,一个白衣少女缓步走了出来。 门前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婆婆本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看清那少女,她蓦然惊叫了一声。 “老婆子我眼花了吗?” 那少女犹如踏着莲花而来,在微微泛青的初晨天幕下,拂去满身寒凉,温柔扑面而来。 连刺骨的寒风路过她的身边时,都仿佛温暖了几分。 “赵婆婆,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 “啊……。”老婆婆手里的菜篮子掉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嘴不可置信。 少女蹲在地上,将摔出来的青菜一个个捡回篮子里,提起来递还给对方。 “明……明镜师父?您真的是明镜师父?” 明镜温柔含笑:“是我。” 满头花白的老婆婆泪眼浑浊,不可置信的说道:“明镜师父,您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有五十出头的老伯婶婶,也有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他们围着明镜,一言一语的表达自己的思念和敬重,一双双仰望着她的眼神中,是全然的虔诚与信任。 “明镜师父,我可想念您了,您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现在可好,您终于回来了。” “明镜师父,您回来就不走了吧?” “怎么可能,明镜师父是江州豪门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留下来呢,庵里条件那么清苦,明镜师父可不能再回去继续受罪了。” “说的也是,明镜师父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您是该在豪门里继续享福的。” “明镜师父,您来我家吃早饭吧,我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五香米粉还有糯米糕……。” “咦明镜师父您怎么从杨姐家出来了,您昨晚不会是住在她家吧?她家那条件怎么行,都是硬板床,明镜师父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明镜师父来我家住吧,我儿媳妇的新房是什么席梦思,她两口出去打工了,您住她们的房间吧,什么都是最好的。” “明镜师父来我家住……。”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来自民众的热情几乎要把明镜给淹没。 李娟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惊的合不拢嘴。 “原来小姐在四季镇,有这么恐怖的影响力。” 薄玉浔和曲飞台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同样震惊。 被这么多人围着,声音吵的都要头疼死了,明镜的神情却未有任何不耐,始终温柔包容。 她一一回绝了大家,“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徐姐家住着挺好的,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会在镇上待几天,大家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大家的热情丝毫未减,但也知道这样围着明镜师父很不好,黄婶带头驱散人群。 “散了吧,都散了吧,别影响明镜师父。” 大家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黄婶。”明镜叫住她。 黄婶就是那个说要把儿媳妇的新房给明镜住的那位,闻言笑眯眯的走过来。 明镜看了一眼她的印堂:“今天上午,来徐姐家找我,我帮您号号脉。” 黄婶惊喜的说道:“那太好了,明镜师父,我一定去一定去。” 明镜师父最厉害的不是佛法,而是她的医术,完全得了无心师太的真传,佛法能带来内心的平静,但医术却能带走身体上的痛苦,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啊。 黄婶喜滋滋的离开了,赶着回家给老伴儿做饭。 明镜走在早市上,一路走过去,不管是行人还是摊贩,全都激动的和她打招呼。 薄玉浔和曲飞台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走过去,一个大明星一个大帅哥,却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完全无视之。 两人不仅没有任何的不习惯,反而觉得震撼。 而震撼来自前方的少女,这里、此刻,才是最真实的她。 461 信仰 明镜在路边支起的一家早餐摊前坐下,老板就是刚才说要给明镜做她最喜欢的五香米粉和糯米糕的那位。 薄玉浔和曲飞台在明镜对面坐下,桌子板凳很简陋,却非常的干净,一抬头,就能看到蓝天,阳光拂去清晨的寒露,落在肩头。 李娟坐在明镜的身边,她知道明镜爱干净,赶紧拿着热水冲烫着筷子。 “不用。”明镜叫住她。 “筷子很干净。” 很快老板送上来米粉,老板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曲飞台和薄玉浔的模样,只是在见过明镜的美貌后,惊艳感便大大降低了,尤其出现在明镜师父身边的年轻男子,眼神都是带着挑剔和嫌恶的,任何人都不能玷污了明镜师父。 以至于看两人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挑剔。 薄玉浔还是不太习惯大早上吃米粉,包括北方长大的曲飞台同样如此。 所谓入乡随俗,看明镜拿起筷子,两人便也同时拿起了筷子。 吃了一口,两人心头不约而同心头掠过一抹惊喜,比江州吃到的口感好多了。 糯米糕也是软中带香,清甜软糯。 曲飞台连吃了十几个。 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这样的吃法,还是把李娟给吓到了。 曲飞台这是饿死鬼投生吧。 明镜吃饭动作慢条斯理,但是看着慢,实际上却一点都不慢,很快就把一碗米粉吃完了,明镜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浪费食物。 明镜打开钱包,拿出纸币放在桌子上,老板把一个包装好的纸盒放在明镜面前:“明镜师父,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如果没有您,哪儿还有我现在的家,您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您就是吃一辈子米粉我都不会收钱的,这糯米糕您拿回去,饿了吃,您在四季镇这几天,我天天给您送。” “糯米糕我收下了,一码归一码,钱您必须收下,不然以后我不会来吃了。” 明镜话落,老板赶紧收起了钱。 生怕晚一秒明镜反悔。 吃过饭,明镜去镇上唯一一家银店,银店刚刚开门,店主是位四五十岁的大叔,显然他也认出了明镜,鼻梁上的眼镜差点惊掉。 “明镜师父?” 明镜含笑点头:“吴师傅,您的腿怎么样了?” 银匠吴师傅年轻时落下了风湿腿的毛病,一到阴雨天气饱受折磨,一次明心下山时,偶然得到过吴师傅的帮助,为了报答他,便央求明镜治好吴师傅的风湿腿。 吴师傅腿脚不便,没有办法上山,明镜听说了之后,主动下山为吴师傅治腿。 也是那一次下山,明镜举办了一次义诊,很多人冲着无心师父弟子的面子,都来捧场,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位神医啊,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自那之后,她的名字在四季镇广为人知,寂月庵差点被踩蹋门槛,但是明镜并不轻易接诊,一般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会在庵堂接诊,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赶在这两天上山,有的人不为求佛求医,有时候就是为了见明镜一面。 在这些百姓心里,明镜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吃了明镜师父您的药,下雨天再也没疼过了,干活也有劲了,明镜师父,您真是当代神医啊。”吴师傅想到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日子,忍不住泪从中来,心中也便越发感激。 “那便好,我给您的药方,还是要按时吃。” 明镜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打开,递到吴师傅面前:“今天来,麻烦吴师傅将这枚银锁修复好。” 吴师傅接过来看了一眼:“这银锁的设计很独特,纯度也非常高,上边的锤纹工艺对匠人的技术要求更高,艺术品啊。” 吴师傅感叹道。 “明镜师父放心,我一定将它修复的完美无缺。” “麻烦了,我下午来取可以吗?” “可以,明镜师父现在还住在庵里吗?” 明镜摇了摇头:“我暂时住在徐姐家。” “我修好了给明镜师父送去。” 明镜走出银店,等在门口的曲飞台走过来说道:“薄医生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让我帮忙给你说一声,他去找李警官了,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李娟也跟着一起去了。 明镜慢慢往前走,今天虽然不是庙会,但卖东西的摊贩依旧不少,尤其临近过年,来买年货的人只多不少。 曲飞台默默跟在她身边。 明镜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方沉思。 曲飞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云山雾绕,孤绝磅礴,那是白头山,像一个忠诚的战士,执着的守护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曲飞台忽然提议:“不如我们去山上看看吧,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你应该很想念吧。” 其实是他想去看看,看看她生活长大的地方,那里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明镜摇了摇头,在市集上转了一圈回去了。 郑青还没起床,小红蹲在水井旁洗衣服,满头大汗,看到明镜走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明镜师父,您回来了,饿不饿,我去做饭。” 相比昨天的蔫头耷脑,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明镜摇摇头,“我吃过了。” 她把一个纸盒子递过去。 小红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吗?” 得到明镜的肯定,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打开纸盒子,她惊喜道:“是糯米糕耶,谢谢师父。” 拿起咬了一口。 吃着吃着小红眼眶有些发红,她揉了揉双眼,看着已经上楼的明镜,摸着脸笑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糯米糕。 小红洗完衣服晾好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封口,一缕幽香飘了出来,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边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字。 洁面后攃脸,一日三次,消肿止痛。 小红迫不及待攃脸上,昨天被徐剑打的那一巴掌,到现在还没消肿,连带着牙齿下颌都有些疼。 攃上去后,凉丝丝的,非常舒服,没多久小红就神奇的发现,脸上的肿消下去了,疼也减轻了。 她不由得把瓷瓶牢牢的握在手心,心底充满了感激。 上午黄婶来了,高高兴兴的进去,哭着出来的。 小红吃了一惊:“黄婶,您怎么了?” 黄婶抹了抹眼泪,“没事,我是太高兴了,明镜师父看出我有病,帮我号脉,又给了我药方,我最近也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但总是不敢去医院检查,听了明镜师父的话,只要按时吃药,按时休息,病就会好的,我是太高兴了。” 小红是知道黄婶有多拼的,她丈夫出车祸高位截瘫,她要拉扯大儿子还要照顾丈夫,全家的担子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肩头,但黄婶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把自己活成了女超人,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娶上了媳妇,如果她倒下了,她这个家也就散了。 像黄婶这样的心态,很容易继续拖下去,小病拖成大病。 明镜救了她,就是救了她们一家。 小红看着黄婶喜极而泣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 曲飞台也是感触良多,她看不得人间疾苦,却又有普渡众生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慈悲。 快晌午的时候,郑青打着呵欠走了出来,“早啊。” 搂着明镜的肩膀,郑青叹气:“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你和这小子结婚了,全国人哭成狗,纷纷联名投诉曲飞台诱拐未成年少女,必须让他锒铛入狱,哈哈那画面实在是喜感,没想到乐坛小天王也会有这样一天。” 曲飞台脸色黑如锅底,如果眼神能杀人,郑青估计已经万箭穿心了。 明镜无奈的摇了摇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我该问你,你想干什么?” 郑青举起双手作投降手势:“你真是冤枉我了,这世上配得上你的男人还没出生呢,不,压根没有男人配得上你,全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青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曲飞台。 被内涵的“癞蛤蟆”曲飞台无语望天。 “你如果无聊,就去报个班学相声吧,相声界少了你,是一大损失。” 郑青摸着下巴,“我也这么觉得……。” 小红敲了敲门,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碗米粉,一叠点心和一盘切好的水果。 “您先吃点垫垫肚子,中午我再做饭。” 郑青瞟了她一眼,“这才看着顺眼了点,女孩子嘛,真诚才是最打动人的。” 小红脸有些红,把托盘放下就溜了出去。 郑青吃了口米粉,“我看你该出书,就叫论改邪归正的可行性方法,或者叫我当菩萨那些年,哈哈肯定畅销全球。” 明镜挽起袖子,懒得理她,起身出去了。 厨房,小红正蹲在地上择菜,看到明镜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明镜师父,您是饿了吗?我现在就做饭,您再等一会儿……。” 明镜已经蹲下身,利落的开始择菜。 小红愣了一下,赶紧蹲下身:“明镜师父,您怎么能做这些呢,太脏了。” 明镜手下动作未停,头也不抬的说道:“黄婶送来一筐芋头,你拿去洗了吧,中午做拔丝芋头。” 明镜端着择干净的菜拿去水井旁冲洗,接下来淘米蒸米非常熟练。 小红心想,原来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是一个接地气的普通人啊,只是这个普通人有些过分优秀了。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上边摆满了菜肴。 不过一眼看去,几乎都是素的。 色香味俱全,看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动。 李岭大步走进来,“能吃到明镜小姐亲手做的菜,三生有幸啊。” 来的真是时候。 明镜取下围裙,拿着毛巾擦了擦脸,闻言含笑道:“李警官,请。” 薄玉浔走在李岭身边,这是他第一次吃到明镜亲手做的食物,他以前总觉得网友不吝溢美之词的夸赞明镜,委实有些夸张了。 直到他吃了一口明镜做的菜,才终于明白,夸的还是保守了。 能把普通的青菜豆腐做出不一样的美味来,也是需要本事的。 这并不是对火候的控制或者调料的配比,他在其中吃到了认真、吃到了耐心、吃到了真诚,这些都是普通的厨师所欠缺的功力。 其实做菜就像人生,酸甜苦辣,就像人的喜怒哀乐,少了一样,就不是人生。 郑青哼了一声:“我认识你那么久,也没见你给我做过一次,今天我还是沾了他们的光?” 曲飞台冷冷的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 明镜吃完饭,这才看向李岭:“李警官,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小红偷偷竖起耳朵,这是她最关心的。 “今天下午我的同事会来将徐剑带回江州,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我和薄医生还是要继续留下来叨扰几天。” 一听徐剑要被带去江州,小红彻底松了口气。 以后最好都别让她再见到徐剑。 郑青瞥了眼李岭和薄玉浔:“这四季镇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会是来观光的吧?” 李岭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庆总关心了。” 郑青撇了撇嘴:“不说我也知道。” 李岭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 吃完饭,小红留下洗碗,明镜带着预留的饭菜去镇上的卫生院看望徐姐的丈夫。 他被徐剑敲了一闷棍,头上缝了一个口子,人没什么大碍算是万幸。 李娟端着碗敲开了杨婆婆的房间门,“婆婆,我喂您吃饭。” “这是明镜师父亲手做的面汤,里边加了几味中药,易消化好吸收。” 杨婆婆感激的说道:“替我谢谢明镜师父。” 李娟眼珠子转了转,“婆婆,您看我眼熟不?” 杨婆婆眼神有些不好,闻言眯着眼睛凑近了。 等她看清李娟的脸,忽然“啊”的叫了一声,一下子坐直了。 “你……你……。” 李娟眯起眼睛,脸上带笑:“婆婆终于认出我了吗?” 杨婆婆忽然皱眉,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是我认错人了……我累了,想要休息,你先出去吧。” 话落躺下来,饭也不吃了,翻了个身把背留给李娟。 462 寂月 “这老太婆,肯定瞒着什么事儿?”出了房间,李娟皱着眉咕咕哝哝。 她那眼神,一定是认识自己,只是为什么要隐瞒? “李警官。”李娟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开口喊道。 “怎么样?”李岭问道。 李娟摇了摇头:“她明显是认得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说,不如我们直接来硬的,晾她不敢不说。” 李岭摆手制止她说负气的话,拧了拧眉,说道:“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要强迫她了,老人家一切以身体为重,该我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真相瞒不住,只是早晚而已。 何况李岭已经有了初步怀疑,只是暂时无法得证。 虽然这个怀疑太过天方夜谭,但事实证明,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最后越是真的。 下午登门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都是求见明镜师父的,这些人有各种各样的困惑,有身体上的,有精神上的,对他们来说,医生不好使、药物也没有效果,只有明镜师父,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明镜从容的帮这些人解决了痛苦,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月挂树梢。 厨房炊烟袅袅升起,李娟和小红忙着做晚饭。 院中,郑青揉了揉肚子:“菩萨,我感觉很痛苦,你能帮我吗?” 明镜拿起她的手,手指自然的落在脉搏处,沉吟半晌,放下她的手,淡淡道:“淤血阻滞冲任经络,新血不能归经,以致阴虚内热,血海失调……。” “咳咳咳……。”郑青喝了一半的茶全部喷了出来,明镜淡定的退后一步。 可惜现场的三个大男人,没一个懂中医的,不然就能听出这话里的内涵了。 不过薄玉浔大学时辅修过中医,倒是有一点了解,阴虚内热?这不是女人才得的病吗? 一时薄玉浔眼神古怪的落在郑青身上。 郑青立刻跳了起来:”老子身体好得很,什么阴虚内热,血海失调,你别冤枉老子,老子一口气跑十公里不带喘的。” 明镜想了想:“慢慢调理,会好的。” 郑青:…… 明镜看了她一眼:“我是认真的。” 郑青赶紧拽着她跑了:“姑奶奶,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啊?” 明镜摇了摇头:“抱歉阿青,我不知道你的身体亏损这么严重,你当初……情况应该很凶险吧。” 中医望闻问切,在阿青身上都不太管用,一人千面,她最擅长的是伪装。 以至于拖到刚才,明镜才发现。 郑青撩了撩短发,面色云淡风轻,“嗨,都过去了,老子现在好得很。” 她说的简单,明镜却窥得到期间的凶险,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绝不是一句过去了就真能过去了,留在她身上的痕迹都是证明。 明镜做了决定:“明天一早,我们上山。” 郑青立刻来了兴趣:“寂月庵?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了,看是什么风水宝地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妖孽。” —— 第二天早上六点,明镜出门的时候,薄玉浔曲飞台李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昨晚听到庆总说今天一早要上山,我们也想跟去凑凑热闹,你看方便吗?”薄玉浔语气非常礼貌。 明镜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上山的路不好走,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三人自然没有任何负担,李岭就不说了,曲飞台健身爱好者,薄玉浔酷爱攀岩,这点山路难不倒他。 明镜看了一圈:“阿青呢?” “我在这儿。”郑青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头发凌乱,跟刚睡醒就从床上冲下来一样。 抓了抓头发,郑青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五分,这也太早了。” 明镜没有管她,径直离开。 曲飞台和薄玉浔李岭三人立刻跟上去。 郑青打了个哈欠,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上。 上山的路隐藏在农田脚下,早些时候上山根本没有路,非常危险,尤其雨天,极易发生泥石流,不管上山还是下山,都非常不方便,大概在五年前,镇上的村民联合筹款,修建了一条简易的山路,这下上山下山才方便了许多。 山路是简易的青石板路,因为山体比较陡峭,山路落差大,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下去,走起来并不如普通的阶梯那么方便。 几个大男人还好,明镜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身姿轻盈,如履平地,几人使了吃奶的劲都追不上。 望着的永远是她纤细飘逸的背影,在清晨的山雾间,犹如误落凡间的仙子。 薄玉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一眼,山路望不到尽头,唯那抹背影渐行渐远。 郑青啃着一截黄瓜,轻松的超越三人,扭头朝薄玉浔眨了眨眼睛。 “薄医生,你这体能看起来不太行啊,要不要帮你一把?” 薄玉浔脸色微沉,“不劳庆总操心了。” “那好吧,咱们山上见。”郑青摆了摆手,一溜烟蹿了上去,很快追上了明镜。 “三个大男人撵不上你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不怕笑掉大牙。”郑青讽刺的笑道。 明镜拾阶而上,露水沾湿了睫毛,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她抬起头,看向阶梯之上,那扇斑驳的古门。 沉寂在深山之中的庵堂,徐徐展露在眼前。 郑青惊叹了一声,望着古门上的匾额,“这就是寂月庵啊,果然是风水宝地。” 这地势,虽然郑青对风水易经没什么研究,但这地方,空气清新,令人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这就是好风水。 这时节,寒冬嶙峋,枯枝随处可见,唯独这山门前及左右的古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仿佛一个耄耋的老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护着这座庵堂。 明镜走过去推开山门,“吱呀”一声闷响,随着木门徐徐打开,古朴的檀香扑鼻而来。 庵堂并不大,正殿供奉着地藏王菩萨,左边是禅房,右边是斋堂,简单清净,一览无余。 院子正中有一合抱粗的三足铜鼎,鼎中死灰燃尽。 虽然地方很小,装修也有些破败,但非常的干净简洁。 明镜踏进正殿,拿起准备好的香,跪在蒲团上。 “师父,今日是您老人家的忌日,我来看您了。” “师妹们都很好,师父无须担心,师姐她……也很好。” 郑青愣了一下,这才看到菩萨脚下的供案上摆着一个牌位,上无下心法师往生莲位。 上边的字迹非常眼熟,一看就是出自明镜的手。 无心法师?这是明镜师父的法名。 郑青站直了身子,走过去在明镜旁边的蒲团上跪下。 对这位收养并养育了明镜的师太,郑青内心还是非常尊敬的。 “弟子近来遇到一些困惑,还望师父指点。”明镜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头,把香插入香炉中。 这个时候,曲飞台和薄玉浔才终于走到庵门口,一眼就看到大殿中,跪在佛像脚下的少女。 她的背单薄却笔直,在古朴深厚的佛殿之中,寂定从容。 也自然,听到了她的话。 原来今天,是无心师太的忌日。 三人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无心师太有着一份敬重,纷纷走进去上香,表达心中的敬意。 明镜起身,走出佛殿,对四人说道:“庵中就这么大,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北面的悬崖比较危险,最好不要靠近。 在佛殿和禅房的缝隙间,有一条延展出来的小路,走进去之后,眼前的画面豁然开朗。 原来在佛殿的背后便是万丈深渊,东傍悬崖、西临幽谷,一眼望去,颇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幽谷南侧,有一条小径,通往大山深处。 这条小路特别窄,仅容一个人通过,没点胆量的人根本不敢从这里过。 山风大,雾气缭绕,犹如置身仙境之中。 郑青嚎了一嗓子,回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深吸了口气,郑青搓了搓双臂,“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就是太冷了。” 山上真的很冷,冻得鼻子都红了。 明镜径直离开,步履轻盈的从小径上走过去,看的郑青一阵心惊肉跳。 “你等等我。”郑青深吸口气,把头扭到一边去,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脚尖踩到一块石头,掉落进幽谷,一点声音都没有,郑青一阵后怕,加快了脚步。 曲飞台和薄玉浔互相看了一眼,虽然都不是恐高的人,但这条小路相当于独木桥,下边就是万丈深渊,委实有些恐怖了。 李岭轻咳一声,“我打头阵,如果你们怕的话,就别过去了。” 李岭十分轻松的走了过去。 曲飞台撸起袖子,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怕。 望了眼旁边的幽谷,曲飞台咬了咬牙,憋着一口气走了过去。 走到对面,他深深的呼了口气,一扭头,就看到薄玉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身体素质不错。” 曲飞台摸了摸鼻子:“小叔,我平时经常健身,等以后回了京州,我们约着一起健身。” 薄玉浔点头:“行啊。” 李岭跟上去,发现悬崖边有一个小房子,房前的一片空地上左边摆着一套石桌石椅,右边摆着一排排木架子,木架子上空无一物。 而在房子南面的空地上,阡陌纵横,长满了杂草,但不难看出,这里之前应该是种着一些蔬菜,只不过长时间无人打理,以至于杂草横生。 明镜推开木门,尘土扑鼻而来,明镜衣袖掩鼻走了进去。 房间内三面是靠墙的木架,上边晾晒着各种草药,大部分郑青都不认识,但她还是认得出来人参和灵芝的。 “这……这是天然野山参?”郑青讶然道。 看着成色不错,拿到市面上,应该值不少钱。 还有那一箩筐灵芝,也值不少钱啊。 明镜把成色最好的两根野山参用手帕包起来,准备分别送给祝奶奶和沈爸爸。 明镜又挑挑拣拣了一些药草,分类在研钵中捣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神情十分认真,仿佛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到她。 做完这一切,明镜想了想说道:“还缺一味川断。” 拿起墙上挂着的工具,明镜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山一趟,天黑前回来,你们饿了,可以先下山,不用管我。” “我跟你一起去。”郑青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进山,那多危险。 曲飞台立刻说道:“我也去。” 薄玉浔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边:“我看像是想要下雨的样子,你现在进山,恐怕有些危险。” 明镜摇了摇头:“我从小在山中长大,对这里路烂熟于心,你们不用管我,我去去就回。” 话落一眨眼人就走进了山里,郑青想追都来不及。 李岭看薄玉浔一脸担忧的样子,说道:“明镜小姐说的是,她从小在这里长大,恐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我看这雨一时半刻不会下,这里风景不错,就当赏景了。” 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吸一口仙气灵台清明、洗涤灵魂。 几人绕回前殿,郑青对哪里都好奇,看看这里,摸摸哪里,就跟游客参观名胜古迹似的。 “庆总跟冉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岭仿似随意的问道。 这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明显不简单,这个庆争浑身跟谜似的,到底什么来历。 郑青挑了挑眉,“李警官好像对我和明镜的关系很感兴趣啊,打听别人的隐私,是不是不太好?难道这也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可是我又没犯什么罪。” 李岭眯了眯眼:“庆总误会了,我和冉小姐也是朋友,冉小姐太过善良,在社会上可能会受到有心人的欺骗。” “李警官就差点名我就是那个骗子喽,虽然明镜善良,但不代表她是傻子,难道你们警察就都是好人?那个谢宏又怎么说?”郑青冷笑道。 “好了,都是误会。”薄玉浔站出来打圆场。 曲飞台摸了摸脸上的水渍,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喃喃道:“下雨了……!” 小雨淅淅沥沥,裹挟着刺骨的寒风拂面而来。 这雨来的毫无预兆,说下就下。 没多久就变成了瓢泼大雨,一群人连忙跑到殿檐下避雨。 曲飞台目光望向幽谷方向,目露担忧。 463 山中 郑青在斋堂旁边的杂物房里找出一些蓑衣,“太小了,你们都穿不上。” 应该是明镜师妹们的蓑衣,只有一个跟她身量差不多,郑青猜测应该是明镜的师父无心师太的。 郑青穿上转了一圈,丑是丑了点,但编织的人手很巧,再戴上箬帽,很有江湖侠客的味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山找明镜。” 曲飞台冒雨也要和她一起去,郑青没说什么,这是他表现的大好机会。 两人离开后,李岭目光落在对面的禅房上,“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十几年。” 薄玉浔也深有感触,“她心性非常人所能及。” 如此清苦赤贫的环境之中,还能成长的如此优秀,来到大都市之后,没有被繁华谜乱心神,始终保持着赤子之心,实在难能可贵。 这世间、有此也只有一个明镜罢了。 “一个从未上过学的人,是如何在入学后,在如此高压的学习环境中,一次次拿下第一名的?我曾看过她的试卷,思维缜密,没有一定的知识积累,是很难在理科试卷中拿下如此高分的。” 明镜身上的光环太多了,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成绩有多么的不符合逻辑。 薄玉浔喃喃道:“这也许就是天才吧。” 李岭瞥了眼薄玉浔,差点忘了,这位公子哥儿,少年时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光环并不比明镜少。 李岭大步走向禅房,薄玉浔愣了一下,“你干什么?” 禅房一共四间,每个房间是一样的布局,从西往东数第一间应该是无心师太的禅房,房间内除了灰尘,没有任何东西。 第二间墙壁上挂着草编的蜻蜓,还有一个老虎样式的风筝,上边落满了灰尘。 第三间禅房,李岭一眼断定这就是明镜住的禅房。 一张靠墙的硬板床,单薄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窗前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旁边一叠宣纸,可以看出毛笔砚台还有宣纸质量并不好,毛笔甚至秃的只剩下寥寥几根毛,但上边满是折损痕迹,可以看出主人应该经常使用它们,旁边是一盏落了尘的煤油灯。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煤油灯。 旁边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一眼望去,除了佛经,便是医书,这些书充满了陈旧气息,泛黄的书页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李岭拿起一本黄帝内经,上边很多地方用熟悉的字迹做了批注。 薄玉浔站在门口,并未走进去。 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两个大男人进去乱翻,成何体统。 “你在怀疑什么?”薄玉浔问道。 房间内一览无余,仿佛看到女孩日复一日的在如此清贫的环境中,打坐看书,在与世隔绝的青灯古佛之中,安贫守道。 李岭摇了摇头:“一个如花般的花季少女,却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薄玉浔淡淡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 李岭把书重新放回去,在地上及墙上敲了敲,可惜并未发现暗格。 “你够了。”薄玉浔沉下脸。 李岭重新把目光转向床的方向,想了想走过去。 正要伸手掀开被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太过分了,你是警察,不是盗贼。” 李岭挑了挑眉:“薄医生,你难道从未有过怀疑吗?” 薄玉浔剑眉紧蹙,目光深处掠过一抹暗色,沉声道:“明镜同意我们上山,是信任我们,若她有心隐瞒什么,也是她的权力,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从未带给警方任何困扰,你没有权力侵犯她的隐私。” 李岭看了眼薄玉浔,抿唇“抱歉,是我逾矩了。” 薄玉浔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李警官,明镜是我的朋友,并不是嫌疑犯。” 李岭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薄医生,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明镜是嫌疑犯、我只是……。” 李岭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说吧。” 薄玉浔转身走了出去。 李岭望着薄玉浔的背影摇了摇头。 薄医生,但愿以后的某一天你不会后悔。 —— 山里的路非常难走,到处是陡坡绝崖。 加之雨大风大,能见度很低,一个不小心踩空,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明镜……。”曲飞台一边喊,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一张口,就灌了满嘴冷风冷雨。 郑青走了没几步,就停下了脚步。 她眯起眼睛,望着前方重重雾气。 “这里山势险峻,到处是陡坡,别说找到明镜了,我们能不能安全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郑青当机立断:“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找她。” “不行。”曲飞台打断她。 郑青白了他一眼:“你跟着能干吗?除了添乱你还能干什么?到时候还要老子救你,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曲家还不找我麻烦?” 曲飞台抿抿唇,眼神焦急。 “回去。”郑青喝道。 曲飞台不甘心的握了握拳头:“可是明镜她……。” 郑青脚下的地忽然塌陷了下去,她反应也快,飞身抱住旁边的树干,然而曲飞台就惨了,他反应不及郑青迅速,眼看着就要滚落山崖,只见一根藤条飞快的缠住他的手臂,曲飞台下意识反手抓住藤条。 曲飞台抓着藤条慢慢往上爬,看到面前一双染满污泥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鞋子,他惊喜的抬头。 “明镜……。” 少女背着竹篓,一身黑衣早已被雨水打湿,头发更是湿淋淋的披散在肩头,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如万古长夜,宁静深邃。 曲飞台立刻爬了起来,轻嘶了一声,原来膝盖刚刚撞到了石块,流了不少血,一动就疼。 但是他却顾不得疼,呲牙笑道:“你没事,太好了。” 曲飞台立刻解下箬帽蓑衣,“不要淋雨了,会感冒。” 明镜抬手制止他的动作:“我不需要。” 她拧眉看了眼曲飞台流血的膝盖,“还能坚持吗?” 曲飞台点头:“能,我没事的。” 郑青从树上跳下来,“你没事那就太好了,省得我担心。” 明镜看了眼郑青:“不是让你们在庵里等我吗?” “这鬼天气,我怕你在山里出事啊。” 郑青摘下箬帽戴明镜头上,“走吧,咱们赶紧回去。” 路过曲飞台身边的时候,郑青哼道:“我就知道,你跟着只会添麻烦,腿还能走吧。” 曲飞台脸色微红,仿佛生怕人看出来,挺着胸膛说道:“当然可以。” 郑青搂着明镜往前走,曲飞台盯着郑青落在明镜肩头的那只手,磨了磨牙。 “你要的川断找到了吗?” “菩萨保佑,找到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样?” 明镜从背篓里拿出一截根木棍似的黑不溜秋的东西。 郑青拿起来看了看,吐槽道:“烧火棍啊,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给你补身体。” 郑青眼神感动的望着明镜:“你对我真好,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明镜推开她靠过来的脸:“好好走路,摔下山概不负责。” “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听着前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姿态间十分熟捻,曲飞台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镜素来是清冷疏离的,从未见她跟别人如此亲昵过,更别提是一个男人。 他到底跟明镜有什么关系? 曲飞台一瘸一拐的跟在两人身后,恐怕他那些粉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此刻十分狼狈的走在深山老林里,满肚子醋乱晃荡。 回到小木屋,明镜把采来的药材摊在架子上晾,这才转身看向曲飞台。 “坐下。” 曲飞台老老实实的在凳子上坐下。 明镜撕开牛仔裤,用棉布一点点清理掉伤口处的污泥,曲飞台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边缘,手背上青筋暴凸。 明镜抬眸看了他一眼。 曲飞台立刻坐直了身体,“不疼,一点也不疼。” 明镜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土色的陶罐,罐子有点像腌咸菜的坛子,打开封盖,一股奇特的味道飘了出来,有点令人反胃。 “这是什么?” 明镜剜出一块黑色的膏体,抹在了曲飞台伤口处。 “蛇油膏。” 曲飞台落在明镜身后的目光骤然一缩,他立刻将明镜护在身后,眼前青光一闪,曲飞台手臂被一条青蛇缠住,正吐着蛇信子,呲着獠牙凶相毕露。 眼看就要咬在曲飞台手背上,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小青。” 那小蛇忽然停下动作,扭头看了眼明镜,曲飞台竟然从这条小蛇的眼睛里读出了委屈。 真是见了鬼了。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 小蛇飞蹿到明镜身上,缠着她的手臂,欢快的转来转去。 郑青打了个哆嗦;“咦、真恶心。” 曲飞台神情略有不适。 明镜面色如常:“它是竹叶青,有剧毒。” 曲飞台瞳孔皱缩:“那你怎么还……。” 小蛇停留在明镜的掌心,支起上半身,吐着蛇信子,虽然这画面委实很恐怖,但小蛇的眼睛里,仿佛闪着水光,看着可怜的很。 明镜抬手摸了摸竹叶青的脑袋,竹叶青脑袋磨蹭着明镜的掌心。 “万物有灵,它被我所救,从此便一直跟着我。” 尤其蛇这种动物,更是极有灵性,明镜有时候就怀疑,它是不是成了精。 她不辞而别,它便生气了,明镜想,便让他回归自然,大城市不适合它。 没想到,它终于还是闻着味儿回来了。 曲飞台看着竹叶青:“挺可爱的,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可爱? 郑青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真是豁出去了。 明镜看着掌心的小蛇,小蛇似乎听懂了,钻进了明镜的袖子里,只留给曲飞台一个尾巴。 明镜摇头失笑:“它在害羞。” 郑青嘴角抽了抽。 明镜让曲飞台重新坐下,给他处理伤口。 “这药的效果很好,伤口已经不疼了。”曲飞台感觉这效果也太神奇了,果然明镜的药就是好。 曲飞台厚着脸皮说道:“可不可以给我一点。” “呲。”小青从明镜的袖子里钻出脑袋,呲着獠牙。 曲飞台最初的害怕过后,现在已经能云淡风轻的应对了。 “这蛇油膏里有小青的贡献。” 明镜摸了摸小青的脑袋,柔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不可以耍脾气。” 小青软软的趴了下来,尾巴勾缠着明镜的小指,像在撒娇。 明镜摇头笑了笑,“好,小青同意了。” 曲飞台笑了起来:“原来蛇真的有灵性。” “你以诚心待它,它自会以诚心待你,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郑青掏了掏耳朵:“我看你是没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吧。” 小青呲牙咧嘴的对着郑青。 “小东西,你朝我逞威风没用,老子可不吃那一套。”郑青挥了挥拳头。 “md老子跟你可不一样。”叫什么不好叫小青。 “好了,我们走。”明镜离开木屋,去厨房烧水。 厨房与山门的夹缝间有一口水井,平时庵中吃水就靠这口水井,明镜提着木桶利落的打上来一桶水,倒进厨房的大锅中,引火烧水。 薄玉浔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浑身淋透的明镜,松了口气:“你没事太好了。” 明镜抱歉的说道:“山路湿滑,大雨不停,今天可能没办法下山了,薄医生,你们恐怕要在庵中屈居一晚了。” “我很喜欢这里,能住在这里,是我的荣幸。” 薄玉浔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木桶,“我帮你打水。” 然而他闹了洋相,这种古老的打水井的方法,他并不会,不管怎么弄,木桶总是会翻,一口水也打不上来。 薄玉浔有些汗颜。 看来隐居生活也并不是那么美满。 “薄医生,让我来吧。”明镜一甩水桶,很轻松的提上来一桶水。 明镜烧火时,薄玉浔就蹲在一边看:“明镜,你们在庵里生活时,平时就吃什么?” “后山有自己种的蔬菜,或者去山中采一些野菜,有时候山下的村民也会给我们送来新鲜的水果蔬菜以及米面粮油。” 火光一闪一闪,映亮了少女洁白的脸庞。 她的眼神没有对贫苦生活的抱怨,寂定从容,温柔动人。 464 失约 薄玉浔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感动、抑或敬佩? 他自认做不到,因此明镜在他眼中,便显得极为难得了。 他看到明镜脸颊上有一道烟灰,下意识脱口道:“别动。” 明镜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他。 薄玉浔指腹拂去那道烟灰,他的指腹微热,她的脸颊冰凉,相触的一刹那,犹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一切。 两人同时愣住了。 薄玉浔率先打破尴尬,“你的脸脏了。” 明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若无其事的说道:“谢谢。” 薄玉浔将手背到身后,指尖滚烫。 厨房门口,曲飞台静静的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啪嗒啪嗒”屋檐下雨滴串成珠,一刻也不停歇的凿在青砖上,砸溅出四散的水花。 曲飞台转身离开。 大锅里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明镜将热水舀到木盆里。 薄玉浔蹲在明镜刚才蹲过的灶火口,一边添柴一边说道:“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我继续烧水。” 明镜看向薄玉浔。 仿佛看懂了明镜的眼神,薄玉浔无奈笑道:“我在你眼中,不至于连烧火也不会吧,我可是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的。” 打水纯粹是个意外。 “那就麻烦薄医生了。” 明镜端着水盆离开。 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明镜从木箱中取出一件洗的发白的淄衣,惮去上边的灰尘,穿在身上。 将脱下的衣服挂在架子上晾干。 明镜拿着毛巾,一点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叩叩叩”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 “吱呀”门开了,郑青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老子饿了。” 抬眸看去,她忽的瞪大了双眼。 “乖乖,你穿的这是什么丑爆天的衣服。” 郑青噌的走进去,打量着明镜身上的衣服,嫌弃的撇嘴。 “实在是太丑了,封印了你的美貌。” 那淄衣大致原先是茶褐色,洗的已近泛白,粗布的质量非常好,在这件淄衣的身上,能看出很强的年代感,即使经过千百次锤炼,依旧顽固的保守着自己的本色,跟它的主人一个德行。 那淄衣格外宽大,剪裁简单,没有任何腰身,越发凸显出少女单薄的身板,也越发映得那肌肤凝脂如白玉,在昏暗的室内,犹如璧玉生辉,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半长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一根一根顽强的拼命的生长着。 郑青一时看呆了眼。 穿着白裙她是误入凡间的仙子,穿黑衣,她是神秘清冷的使者,穿着洗得发白的淄衣,她是洗尽铅华过尽千帆的修行者。 郑青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纯粹,一种简单的极致认真的纯粹。 那些世人所追求的名利浮华,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从来都不在乎。 郑青忽然抓住她的手,很严肃的问道:“到底什么才可以留住你?” 郑青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个世间,终究有一天留不住她的。 明镜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深邃,像浩渺无垠的星空,永恒神秘的宇宙。 郑青有些懊恼,她竟然从来不知道,明镜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做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人? 若没有任何羁绊和留恋,她终归要与这深山古佛长伴。 她说:“阿青,终究还是你懂我。” 一声阿青,已经代表了很多。 郑青眼中流下眼泪来。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她弯腰抱住了明镜,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 “你说我们要去铁力士雪山,那里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去瓦尔登湖,看梭罗曾隐居过的地方,去冰岛看极光……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 屋檐下,雨滴淅淅沥沥,砸落在青石板上。 风声雨声,呼啸而来。 明镜望着窗外,目光渐渐沉凝。 “是我失约了。” “不,现在还不晚,你还有一辈子。”倔强的语气像撒娇的小孩子。 明镜长叹一声:“你身上湿漉漉的,擦擦身子吧,我去烧热水。” 明镜起身离开。 郑青啧了一声:“每到这个时候你就逃避,总有你逃不了的一天。” 薄玉浔看到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明镜,下意识愣了一下。 “你……。” 这个时候的明镜,给他一种强烈的距离感。 那件简单的淄衣,也一并带走了她的光环、她的荣誉、她的名声和地位。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深山中,一座古旧的庵堂里,念经打坐的法师。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薄医生,麻烦您了。”明镜将一桶桶热水提进房间,倒在大木桶里。 找出一件淄衣给郑青。 “你身材跟师姐差不多,先穿师姐的衣服,将就一下。” 郑青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才不穿尼姑的衣服。” 明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郑青硬着头皮接过来,上下打量着衣服,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 冬天的淄衣夹棉,别提有多丑了。 当擦脚布她都嫌膈脚。 她细嫩的肌肤怎么可以经受这样的摧残。 明镜关上房间门离开。 曲飞台坐在屋檐下的阶梯上,背影在雨幕中透着几分落寞。 听到脚步声,曲飞台下意识扭头。 漆黑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认识他之前的明镜。 “山中条件差,没有办法及时洗热水澡,等阿青洗完了,你再去洗,可以吗?” 曲飞台抿抿唇:“当然可以。” 明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雨滴滴落在掌心,感受那一瞬间的清凉。 “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曲飞台望着她的侧脸,他的眼中像有星光跳跃。 “那你呢,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明镜摇了摇头:“我喜欢蓝色的天,清晨的山雾,永远带着清甜的新鲜空气,世上任何一处的风景都无法与它比拟。” 铁力士雪山、瓦尔登湖、冰岛的极光、再美妙绝伦的风景,亦不及庵中一抬头的半寸天空。 曲飞台愣愣的看着她,说道:“这里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如果可以,我想一直住在这里。” 吹她吹过的风,看她看过的月亮,走她走过的路。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她踩过的痕迹,一点都不无聊。 郑青拉开门走了出来,“明镜,这衣服也太丑了吧……。” 看到曲飞台,郑青挑了挑眉,立刻调转语气:“啊、挺好的,最起码是你的衣服,嗯,真香。” 郑青故意闻了闻衣服,一脸暧昧。 曲飞台眸光渐沉,死流氓…… 明镜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你少说两句吧。” 郑青故意在曲飞台面前晃了一圈,“丑是丑了点,不过暖和,凑合穿吧。” “呀,小飞,我看你衣服都湿透了,怎么办,你等会儿穿什么呀,不会感冒吧?” 明镜想了想,转身走进房间,拿出一件夹棉的淄衣。 “这是最后一件了,你凑合穿吧。” 曲飞台接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谢谢。” 曲飞台离开后,郑青拽住明镜:“你干什么?他可是一个男人,你怎么能把你的衣服给他穿?” 明镜笑着摇头:“衣服如果失去了御寒的价值,那么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是这个意思,唉总之你就是助长了那小子的火焰。”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这样也好。” 也好什么?接下来的话她并没有明说。 我留不住你,总有人能留得住你。 明镜拿起一边的雨伞,走入雨中:“我在山里挖回来一些野山薯,我们把它洗了蒸了裹腹吧。” 身后传来郑青夸张的尖叫声:“什么?你让我吃野红薯?开什么玩笑?” 蹲在水井边洗红薯的郑青想暴走。 想她大名鼎鼎的鬼面青鸾、掌握未来娱乐圈命脉的堂堂庆总,竟然蹲在深山老庙里洗红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衣服上没有陈年的霉味儿,只有淡淡的药草香,夹杂着一点点苦涩。 有一点点窄,下摆只到膝盖,但尚且能御寒。 曲飞台摸了摸粗糙的布料,有些硬,也很凉,像这山中毫无缘由的风。 贴着身体,冷与热,冰与火,摧枯拉朽,排山倒海。 他想、他此刻的模样一定很丑,但却是离她最近的一次。 打住。 曲飞台闭了闭眼,甩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明镜以信任待他,他怎可亵渎轻薄于她。 万万不可。 明镜烤了山薯,熬了一锅驱寒汤。 郑青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寒碜的一餐,不过她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山薯挺甜的,也很香,比外面卖的蜜薯还好吃,郑青一口气吃了七八个,直到打嗝,赶紧喝口驱寒汤。 这时曲飞台走了进来。 “噗”郑青嘴里的驱寒汤全部喷了出来。 她揉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到处摸手机,不行,一定要拍下来,绝对是曲飞台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 李岭和薄玉浔都下意识愣了一下,看看郑青,再看看曲飞台。 这……明明是一样的衣服,怎么效果完全不同。 郑青骨架纤细,淄衣穿在身上,跟明镜效果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李岭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些过分阴柔了,虽然他言谈举止一直往爷们儿方向靠,依旧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阴柔气。 但是曲飞台、这就完全是人高马大,胸肌把衣服都快撑爆了,画面委实有些喜感。 “曲飞台,你这样子要是给你粉丝看到了,会不会瞬间沦为你的黑粉?”郑青晃了晃手机,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曲飞台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庆总开心就好。” 呦呵,这家伙开始长心眼儿了。 孺子可教也。 明镜从火堆里翻出几个烤焦的山薯,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山里没什么东西,凑合吃吧。” 曲飞台在凳子上坐下,瞬间露出一截大腿,一根根腿毛被火烤的卷曲起来,郑青又忍不住笑喷了。 几人绕着火堆围成一个圈,听着外边哗啦啦的雨声,一边啃着甜甜的山薯,一边聊天,气氛温馨静谧。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薄玉浔身上:“挺无聊的,不如我们玩游戏吧?” 李岭来了几分兴致:“怎么玩?” 郑青手腕翻转间,一杯匕首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以掌为转盘,匕首为指针,匕首在掌心飞快的旋转起来。 “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诚实和大胆,今天在坐的各位,皆是各行各业首屈一指的人物,当然,也包括我。”郑青不忘吹自己一把。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来试一试大家的品质,刀尖指向谁,谁就要选择诚实、还是大胆,先说规则,不许撒谎哦,撒谎的人,一辈子穷困潦倒孤独终老。” 曲飞台哼道:“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搞这么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当然不一样,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我们这是考验品质的挑战,只要接受挑战,你就是自己人生里的勇士。” 李岭赞道:“说的好,我支持。” 郑青目光落在薄玉浔身上,“薄医生?” 薄玉浔点了点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加入。” 郑青看向明镜:“我的小明镜?” 明镜掰开红薯,一边吃一边点头。 郑青最后看向曲飞台:“我们的小天王?” 曲飞台沉着脸点头。 郑青手指落在匕首上,轻轻拨动,匕首飞快的在她掌心旋转起来。 最终匕首指向曲飞台。 曲飞台有些无语,郑青一定是故意针对他。 “我选诚实。” 郑青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曲飞台下意识瞥了眼明镜,又很快的移开,抿着唇,直截了当的说道:“明镜。” “我喜欢她的善良、她的纯粹,她的认真,她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我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郑青吹了声口哨:“有眼光。” 明镜面色如常。 薄玉浔挑了挑眉,目光在明镜和曲飞台身上流连,笑的意味深长。 李岭啧了一声:“年轻真好啊。” 465 坦率 “我欣赏你的诚实和大胆,你就是娱乐圈未来的super star。“ 郑青直言夸赞。 虽然曲飞台现在就是,但并不影响他的未来攀上更高的山峰,远远没有达到他的上限。 与之相比,她更欣赏曲飞台的坦率。 喜欢就要说出来,扭扭捏捏的根本不是大男人所为。 如果刚才曲飞台逃避了,那么她就直接将这个人拉入黑名单了,完全没有发展的必要。 曲飞台抿抿唇,此刻在这个青年身上,郑青终于发现了一丝腼腆。 倒是挺难得。 郑青瞥了眼明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郑青抬手拍了拍曲飞台的肩膀:“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曲飞台垂下眼帘,“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非要执着的追求一个结果,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你这觉悟有点高,但是兄弟这样是不行的。”郑青朝着曲飞台挤了挤眼睛。 “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是什么?千百年来诗词歌赋不厌其烦的歌颂着的是什么?是爱情,花会败,桥会断,人会死,唯爱永恒。” 郑青眯眼盯着薄玉浔,忽然笑道:“我看薄医生的表情,似乎对此深有感触?想必薄医生的爱情故事,一定相当动人吧?” 被cue到的薄玉浔:…… 曲飞台闻言看向薄玉浔,关于薄玉浔的传闻,他倒是隐隐约约的听说一些,在京州上流社会,薄玉浔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乘龙快婿,然而快四十了,依旧孑然一身,不知急坏了多少恨嫁的名媛。 薄玉浔笑着摇摇头,眼神沧桑又无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郑青很想吐槽写下这句千古名句的元稹是个大渣男,想到什么,她到底还是忍下去了。 “薄医生不愧是京州名媛最想嫁的男人no.1,十几年来排名没有变过,就冲你这份痴情,我若是女子我也想嫁你。” 郑青重新拨动匕首,这次指向了自己。 郑青摸了摸鼻子,“我选大胆,来吧,尽情的蹂躏我吧。” 曲飞台靠近薄玉浔,压低声音说道:“薄医生,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薄玉浔对这位庆总,倒是挺有好感的,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还总爱占明镜便宜,但他觉得,明镜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若她不想,没有任何人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深深的羁绊。 这位庆总,很善于隐藏,真正的她,也许只有明镜了解。 “庆总的胆量我已经见识过了,既然是游戏,便是以娱乐为主,庆总身处娱乐圈,手下有不少明星,未来娱乐圈的中流砥柱,皆是出自庆总的手,没有什么比这更考验胆量的了。” 郑青心说,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他,这张嘴说话就是好听啊。 “虽然我不太了解娱乐圈,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娱乐圈的丑闻,浮华之地必有腌臜伴随,资本逐利的本质催生出一批批流水线般的复制品,污染强奸观众的眼睛,埋没了真正追求梦想的人才,我希望庆总的出现,能带给娱乐圈新的希望。” 郑青深深的看了眼薄玉浔,笑开道:“没想到薄医生还是一位忧国忧民的仁医。” 坐直了身子,郑青挺直脊梁,“我来娱乐圈,不是复制千篇一律的流水线产品,是来创造神话的,薄医生等着看吧。” 薄玉浔点头微笑:“我相信庆总的能力。” 所谓的大胆是敢为人先,做万人所不能做所不敢做。 郑青再一次转动匕首,这一次,匕首指向了明镜。 明镜吃完了红薯,正拿着手帕,一根一根的擦拭着手指。 从始至终,她安静的没有丝毫存在感,却无法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她安静的坐着,陈旧的淄衣却完全无法掩盖璧玉般的珠辉,明珠熠熠生光,像绝世的美玉,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 不那么强烈,却如春风化雨,沁润心脾。 四人的目光统一望向了她。 被一圈人强烈的注视着,明镜不疾不徐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我选诚实。” 郑青打了个响指,“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摸了摸下巴,郑青目光在曲飞台和薄玉浔脸上掠过,“薄医生,你有什么想问的呢?” 被cue的薄医生愣了一下,看向明镜笑着摇摇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管我问什么,明镜自然不会撒谎。” 郑青笑,“还是薄医生懂。” 薄玉浔低下脑袋,沉吟了一下,复又抬头,目光灼灼的望向明镜。 —— 滂沱大雨带着颓然之势席卷小镇,冲刷着大地,一切污秽随水流冲走。 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老板娘冒着大雨跑回家,婆婆还在家里,她实在放心不下。 迎面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走了过来,与她擦肩而过。 男人的面容在雨帘中显得模糊不清。 老板娘愣了一下,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老板娘跺了跺脚,转身追了上去。 “先生,先生您等等。” 雨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她不由得加大了嗓门。 男人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 老板娘有一瞬间的失神,那双眼睛,实在是美妙极了。 古朴、神秘,深邃,像无垠的幽渊。 老板娘很快反应过来,“先生,您是外地来的吧,我看您脸生的很,您要去哪里,下这么大的雨,太危险了,您跟我先回去吧,我家是开饭店的,也做宾馆生意,就在前头不远。” 男人漆黑的瞳孔深黑宁静,被盯着的时候,老板娘心底毛毛的,仿佛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 老板娘一喜:“那我们快回去吧。” 雨下的这么大,男人走的不疾不徐,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老板娘有些着急:“先生……。” 男人迈着长腿,很快就越过了老板娘,老板娘盯着男人的背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人。 走进大堂,老板娘脱下雨衣,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张嘴就喊:“小红?” 小红从楼上“噔噔”跑下来:“二婶,我二叔怎么样了?” 老板娘拿起柜台上的茶缸猛灌几口,这才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死不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还要多谢那兔崽子,歪半寸你二叔就成植物人了。” 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对了,明镜师父呢?” “明镜师父上山了。”小红面露担忧。 “下这么大的雨,我看今天回不来了,和她一起的几个人都去山上了。” 老板娘一拍大腿:“糟了,山上没吃的,天又这么冷,明镜师父可别饿着冻着了。” 老板娘急的团团转,“我去山上给她们送吃的,万万不能让明镜师父饿着了。” “二婶你的腿脚不好,下这么大的雨,现在上山太危险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老板娘往后厨冲。 小红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他的个子比一般男人要高,穿着黑色的雨衣,面容遮掩在帽檐下,显得神秘孤冷。 雨衣正往下滴水,很快就将他脚下的地面淋湿一片。 小红正要开口问,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走了进来:“我找明镜师父。” 小红看向来人:“吴伯伯?” 来人正是银店的吴师傅。 吴师傅问道:“明镜师父呢?我来给她送东西。” “抱歉吴师傅,明镜师父上山了,恐怕暂时回不来,您要给她什么东西,我代为转交。” “这可不行,我要亲手交给明镜师父。” 老板娘提着一个大袋子风风火火的走出来,“小红你留下看店,照顾好奶奶,我晚上前回来。” 小红很是担忧:“二婶……。” 老板娘离开的脚步被人给拦住了。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先生……?” 男人伸出手,“给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老板娘后背汗毛直立,战战兢兢道:“先生?” 一瞬间,威压散去,男人淡淡道:“我上山送东西。” 话落老板娘手中的袋子被人接过,男人转身走到吴师傅面前:“把东西给我吧,我帮你转交给明镜师父。” 吴师傅目光警惕的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 老板娘连忙站出来说道:“先生,你认识明镜师父?” 男人低沉的嗓音格外诱人:“心向往之。” 是啊,明镜师父是多少人的信仰啊。 老板娘不再有其他怀疑,对吴师傅说道:“吴师傅,把东西给他吧,他要上山给明镜师父送东西。” 吴师傅这才把一个用油布包好的盒子交给男人,再三叮嘱道:“一定要亲手交到明镜师父手里。”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老板娘叹气:“先生,真是麻烦您了,雨天路滑,山路不好走,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男人转身,直接走入了雨中。 老板娘盯着男人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个好人啊。” “老大,山路太危险了,还是我替您去送吧?” “不用,你留在镇上,等我的消息。” 男人加快了脚步,隐入山林间。 —— “蓁姐,明镜这次完蛋了,你看看网络舆论,已经全部沦陷。”李姣姣忍不住得意的说道。 赵蓁总觉得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沈家呢?它掌握着一半的媒体平台,为什么不出来平息舆论。” “还不是太过自信了,真以为自己在民间的口碑有多好,假惺惺的做点慈善,就以为自己是扶危济困的大慈善家了,做梦吧。” 舆论发酵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网民的愤怒只增不减,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水军的煽风点火,但民众再一次与资本站在了对立面。 明镜这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这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便瞬间分文不值。 民众擅长造神,更擅长毁神。 他们亲手将明镜捧至云端,又亲手将她摔落泥潭。 一个坏人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一个好人,一旦染上了一丁点污点,便是罪无可恕。 这个世间,从来没有道理可循。 这是一个网友振聋发聩的质问,很快就被湮没在浩瀚的骂声之中。 “明镜现在一定躲在家里哭吧,她这个人最是虚伪了,真想亲眼见见她的狼狈样。”李姣姣叹气。 赵蓁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急促的响了起来,赵蓁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看了眼来电显示。 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表哥的电话。 “四季镇?”赵蓁秀眉微蹙:“那什么鬼地方?” 手机对面的男人耐心的解释道:“四季镇在白头山脚下。” “她为什么会去那里?” “具体的还需要时间调查,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挂断电话,赵蓁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躲到山里去了,她以为这样舆论就会放过她吗?天真。” 李姣姣眼珠子转了转:“蓁姐,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李姣姣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赵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的剜她一眼。 “蠢货,想死别拉着我。” 表哥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李姣姣脸色有些委屈:“蓁姐,你怕什么,死无对证,霄爷也没办法,你可是他的亲表妹,难道还能不比明镜和他亲近吗?” “你懂什么,我只要她身败名裂,我不想要她的命。” 赵蓁目的很清晰,真正想要明镜命的人有很多,可轮不到她,出这个头,会第一个死的很惨。 若不明白这个道理,明镜没死之前,她必定活不了。 李姣姣还想激将法,赵蓁不耐烦的打断她:“够了,你的薄医生没人想跟你抢,他妹妹不是也在江州吗?你与其费尽心机整死明镜,不如抱好他妹妹的大腿,她才是你嫁进薄家的最大助力。” 李姣姣语气无比怨念:“我也想啊,可人家薄小姐高高在上,看不起我这个江州的小名媛呢。” 她给薄玉姜发了无数条消息,均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她算是明白了,这京州来的名媛,眼睛长在鼻子上,这根大腿委实不好抱。 466 责任 赵蓁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接通。 “小姐,出事了,你快回来吧。”是赵家干了几十年的保姆。 赵蓁心底“咯噔”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保姆的语气十分慌张,“刚刚警察上门,把夫人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警察?”赵蓁皱起眉头,“开什么玩笑,上次的事情表哥不是已经不追究了吗?” 赵蓁第一直觉是表哥发现了她在针对明镜,借母亲给她一个警告。 “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警察的语气,说是夫人涉及什么海运方面的走—私,挺严重的,来的不仅有警察,还有检察官。” 这下事态严重了。 若不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检察官不会直接登门的。 “不可能。”赵蓁咬了咬牙,“海运一直是林峰负责,我母亲一直被排除在外,她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污蔑,一定是污蔑。” 赵蓁挂断保姆的电话,直接给母亲的几个亲信打电话,均打不通,唯一一个接通的让赵蓁不要再联系他,他早已跟冉晴分道扬镳,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方还隐隐提醒她:“赵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话落直截了当的挂断电话。 赵蓁气的跳脚,“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姣姣觑着赵蓁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蓁姐,发生什么事了?” 赵蓁脸色阴沉,提着包从茶馆离开,开车直奔冉家庄园。 路上她在心底反复推敲,这件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林峰给母亲下的套,毕竟当初母亲做的太过分了,不留一点余地。 最关键的,还是看表哥的态度。 一时赵蓁心沉了下去,若没有表哥的首肯,林峰哪里敢这么做。 在冉家庄园外,她的车被门卫拦住了。 说是要请示过霄爷,才能放行,若霄爷不想见她,她只能打道回府。 赵蓁快气炸了,在以前,她回冉家根本不需要请示,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随便。 “抱歉赵小姐,霄爷正在午睡,不见外人,您请回吧。” 赵蓁愣了一下,不知是那句赵小姐还是外人这两个字眼,刺激到了她,她直接开车冲破了道闸,冲进了庄园。 门卫迅速摁响了警报,拿着大喇叭广播:“赵小姐未经允许擅闯庄园,一组二组准备……。” 两排骑摩托的护卫一左一右的追上了赵蓁的跑车,赵蓁急红了眼,脚踩油门,将一群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跑车紧急刹停在客厅门外,守在大厅周围的护卫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跑车团团包围。 赵蓁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别墅周围隐藏着这么多人。 叶剑从别墅内走出来,皮笑肉不笑:“赵小姐,这里可不是你任性撒野的地方。” 赵蓁甩上车门,冷笑道:“赵小姐?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叶剑站在阶梯之上,居高临下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赵小姐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赵蓁飞快的冲上去:“我要见表哥。” “抱歉,赵小姐。”叶剑身形一动,拦住了她的脚步。 “霄爷正在午睡,不见任何人,你还是回去吧,吵醒霄爷,这个代价,你负的起吗?” “午睡?这个时候他还能睡得着?我母亲刚刚被检察院带走了。”赵蓁往里冲。 叶剑挥了挥手,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走过来一左一右的拦着她。 “滚开,别碰我。”赵蓁朝着客厅大喊:“表哥,表哥你被林峰给骗了啊,他陷害了我母亲,我母亲为冉家一生鞠躬尽瘁,不求冉家善待她,但万万不能是这样的下场。” 她扯着嗓门喊:“表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英明伟大的决策者,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冉家迟早在你手中走向毁灭。” 护卫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人是疯了吧,竟然敢这样骂霄爷。 叶枫扭了扭脖子,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让她进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别墅内传出来。 叶剑让开一步:“赵小姐,请吧。” 赵蓁抬头挺胸,迈步走进了客厅。 冉腾霄坐在沙发上,手里晃着一杯茶,膝盖上放着一个平板,似乎在看什么视频,有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传出来,很像那种网上爆火的短视频音乐。 表哥还有闲心刷短视频? “表哥,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错?海运她从未插手过,怎么可能参与走—私,这一定是有心人的陷害。” “谁陷害她?”冉腾霄淡淡的反问道。 “林峰,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赵小姐,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法律责任。” 赵蓁猛然扭头,林峰缓缓走了出来,他走出来的方向正是书房。 赵蓁冷笑道:“难道不是?谁人不知,海运是你林峰一直在负责,每年那么大的利润不知引得多少人眼馋,这样的好处,我母亲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说我母亲参与走—私,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上次我母亲被有心人煽动,做出了损害冉家利益之事,但她已经诚心悔过,并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年纪那么大了,身体精神都实在承受不住,你是想要她的命吧,这样一来,冉家就没人再针对你了,可惜,表哥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林峰只是笑,面对赵蓁的控诉,他无奈的笑容极具讽刺。 “赵小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峰脸色沉了下来:“把人带上来。” 叶枫一脚将一个人踹了进来,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赶紧战战兢兢的跪好。 小眼睛四处乱瞟,两股战战。 “把你干的那些事情,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我说,我都说,求求林总饶我一命,我也是被逼的啊,是万亨,都是他逼我做的,他说有冉晴给他撑腰,让我放手去干,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赵蓁上去给他一脚:“我让你胡说八道,你竟敢污蔑我母亲,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个狗东西。” 王权被踢的后滚翻,捂着胸口跪趴在地上,十分委屈的说道:“赵小姐,我没有胡说,我有录音。” “录音又能证明什么,万亨就是一条疯狗,逮着人就咬,他说的话能信吗?” 赵蓁看向冉腾霄:“表哥,当初万亨已经被证实是蒋春岚的人,他就是要挑拨我们冉家人的关系,好趁机渔翁得利,他的话万万不能信。” “这是阴谋,针对我们冉家人的阴谋。” “阴谋?赵小姐这招祸水东引真是妙啊,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已经登门警告过霄爷了,是不是彻底将冉家拖下水,赵小姐才会开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赵小姐懂得这个道理,也不会大闹冉家了。”林峰言辞咄咄的说道。 赵蓁脸色有些发白,“林堂主,你这是强词夺理,我母亲也是受了万亨的蛊惑,并不是她的本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晴小姐没有那个心,一百个万亨也没用。” 王权屈膝上前,面朝冉腾霄,“霄爷,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求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叶枫一个闪身挡在冉腾霄面前,一脚踢中王权心口,可怜的王权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冉腾霄口吻淡淡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果你能坚定的选择自己的路,即使是错的,我也会高看你一眼,可惜你动摇了。” 话落他不再看王权一眼:“带下去吧,涉及的所有人,全部清理掉。” “是。”叶剑走过来,拽着王权的后领,把人像拎小鸡似的拎了下去。 赵蓁脸色灰白,想要继续据理力争,可是她心中明白,大势已去,表哥决定彻底清理掉这些蛀虫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赵蓁质问道。 “表哥,我母亲她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了刺激,求求你了,给她一个体面的晚年吧。” “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可惜,她让我很失望。”冉腾霄冷冷的说道。 林峰摇了摇头:“赵小姐,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的人,绑架了京州薄家的公子以及江州刑侦支队的李岭警官,这两人身份举足轻重,如果你说这是阴谋,那么这是摧毁整个冉家的阴谋。” “什么?”赵蓁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这两人、哪一个都有强大的背景,竟然有人敢绑架他们,在蒋春岚刚刚出事的档口,不得不说,让人嗅到了几丝阴谋的气息。 “可是……可是母亲她是无辜的啊。”赵蓁还想要辩解。 “前有赵乾,后有万亨,晴小姐驭下的能力堪忧,她的人,代表的是她的脸面,如今出了事,不能一句无辜便轻轻揭过,若说无辜,大小姐和薄医生岂不是更无辜?” 赵蓁垂下脑袋;“我知道了,表哥,我不求你原谅母亲,我只是希望你看在母亲流着冉家血脉的份上,让她日子好过点,她的身体和精神禁受不住更多摧残了。” 冉腾霄没有理她,低头在看平板。 ——“这对豪门姑侄颜值真是绝了啊家人们,这对从今天开始我pick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主播夸张的声音传进赵蓁耳朵里,赵蓁离开的脚步一顿,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等等。”冉腾霄忽然叫住了她。 赵蓁疑惑的转身。 冉腾霄抬眸看了她一眼,黑黝黝的眼神令人心底发慌,赵蓁不自觉紧张了一下。 “表哥……。” “网上有关明镜的负面舆论,是你找水军散布的吧?” 赵蓁脸色一白,然后拼命摇头:“不是,表哥这个你真的冤枉我了……。” 冉腾霄不耐的摆了摆手,不想听她的解释:“总是做这些蠢事,眼皮子浅的蠢货。” 被戳破的赵蓁脸颊火辣辣发烫,仿佛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冉腾霄似乎懒得再与她多说,摆了摆手。 赵蓁失魂落魄的走出冉家,眼神渐渐发狠。 都是明镜,是她抢走了她的一切,抢走了表哥的关注和宠爱,抢走了…… 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 死寂般的眸底忽然迸发出一抹亮光。 —— 冉腾霄支着脑袋,把视频反复刷了好几遍。 林峰几次欲言又止。 冉腾霄手指动了动,下一条视频接上。 ——“国民女神明镜最近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全网黑,深陷杀人舆论,截至目前#明镜滚出华国#杀人凶手明镜等等负面词条屡破新高,累计转发量达到2.7亿人次,女神光环不在,慈善作秀等等质疑如潮水般淹来,在这些大量的负面消息中,我们可以看到,资本与广大人民群众作对,最终只会以失败收场,作为资本家大小姐的明镜,慈善并不能成为洗白利器…… 林峰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冉腾霄手指弹了弹,眼神透着深深的戾气。 “霄爷,这些媒体唯恐天下不乱,您千万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查一查这些账号背后的人,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我现在就去办。”林峰走出去打电话。 叶剑走进来:“霄爷,按您的吩咐,都清理掉了,趁这个机会,万亨的所有同党全部连根拔起,警方也很配合,估计李岭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 “明镜呢?” “她还在四季镇。” 叶剑想了想说道:“曲飞台薄玉浔和庆争都在四季镇。” 冉腾霄眸色一凛,忽然起身:“备车。” 叶剑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午和申先生的茶会……。” 放申先生的鸽子,似乎不太好吧。 冉腾霄大步走了出去,“另约时间。” “霄爷,我们这是要去……?” “四季镇。” “霄爷……。”处理完事情的林峰走过来,看到大步离开的冉腾霄,下意识追了上去。 “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话落迈开长腿坐进了车内。 叶剑无奈的耸了耸肩,坐进了副驾驶,车子如同离弦的箭瞬间冲了出去。 林峰抬头看了眼天色,阴云密布,乌云罩顶。 大雨、即将到来。 467 俗人 “传闻禹江杀了你的父亲冉博文,你恨她吗?” 门外风急雨骤,门内静谧安然。 薄玉浔话落的瞬间,除了明镜之外的三人,皆是心神一紧,下意识看向明镜。 这实在是个非常犀利的问题,世人皆知,但当着当事人的面问出来,委实有些不太合适。 薄玉浔静静的望着明镜,等待他的回答。 明镜拿着铁嵌,一点点的拨着炭火,死灰复燃,一簇明火亮起,带来暖意。 少女低眉敛目,从容静默。 “那么我问薄医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薄玉浔愣了一下,委实没想到明镜反过来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明镜淡淡开口:“鸡大生蛋、蛋破生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切的恩怨,在那一刻,便已经结束了。” 薄玉浔没有在她的神态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怨恨。 其实这个答案在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还有一个亲人在挂念着你,你……会不会开心?” 郑青咳嗽一声,眼神古怪的瞥了眼薄玉浔。 这家伙什么意思?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对啊,她差点忘了,明镜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亲人,有哥哥……。 她留不住明镜,但这些人可以。 想到什么,郑青眸光不动声色的瞥向薄玉浔。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李岭眼观鼻鼻观心,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曲飞台从头至尾是一头雾水,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为什么就是那么难懂呢? 明镜抬眸看向薄玉浔,漆黑的眸光深黑宁静。 薄玉浔毫不怯懦的与之回视。 他的眼神中,有期待、有激动、有失而复得般的欣喜。 与之相对应的,是明镜眸中无波无澜的寂静,像平静的深海。 “叩叩叩”山门被人敲响,穿透雨幕清晰的打破现场的沉默。 在这下着大雨的深山老庙之中,这道敲门声显得颇为诡异,莫名令人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郑青“唰”的收起匕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 话落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薄玉浔轻叹一声,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郑青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来人穿着黑色雨衣,浑身往下滴水,出现在庵门口,特别诡异。 郑青手腕一翻,匕首藏于袖间,扬声喊道:“什么人?报上号来。” “是我。”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轻易被哗哗的雨声淹没,却清晰的被郑青的耳识捕捉了去。 郑青手一抖,差点站不稳,她立即打开门,反手关上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搞什么鬼?” 雨帽下,男人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无甚出彩的面容,但双目如炬,望向的那一刻,令人如坠深渊。 郑青淬骂了一句:“你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吗?李岭可在里边坐着呢,还有薄玉浔,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提起手里的防水袋,“胖哥大厨的老板娘央求我来山上给你们送物资,天色已晚,下山的路不好走,今晚我便在庵中凑合一晚吧。” 郑青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开什么玩笑,东西给我,你快下山。” 郑青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赶他下山。 这时身后的门打开,明镜撑着一把雨伞走了出来。 郑青神色一僵,下意识挡在男人面前,“那什么明镜,他是老板娘派来给你送物资的,东西已经收到了,我这就让他下山。”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郑青伸手推他,男人纹丝不动。 雨伞下,少女抬起了眸光。 隔着潺潺雨幕,四目相对,仿佛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 男人眸光深深的锁定在她的面容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嗓音仿若从深渊中传出。 “好久不见。” 郑青嘴巴惊得能赛下一个鸡蛋。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镜点了点头:“辛苦你跑这一趟。” 男人声音淡淡:“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郑青挡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明镜转身:“上次曲江,是这位先生救了我。“ 男人越过郑青踏进了庵门。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庵中的一切,“小师父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佛心坚定,佩服之至。” 明镜淡淡道:“先生谬赞。” 男人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小师父火眼金睛,不知道小师父是如何认出我的?请小师父解惑。” “下次先生易容,请掩盖一下身上的龙涎香。” 男人愣了一下,摇头失笑:“原来如此。” 郑青眼神古怪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什么龙涎香,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几人看到走进来的男人,皆是愣了一下。 在坐皆是人中龙凤,心思敏捷之人,尤其李岭,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平凡的伪装下气度不凡,绝非普通人。 “不知这位先生从哪里来?这个时间到此,应该不是为了求佛吧?”李岭试探的问道。 郑青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老板娘派他给咱们送物资来了,这老板娘能处,有事她是真上。” 郑青打开袋子,里边有馒头,有即热火锅和自热米饭,还有御寒的棉被。 郑青把火锅一人发了一盒,“咱们一群人凑在一起在这深山老庙里吃火锅,这是什么样的缘分,来合张照。” 郑青拿出手机,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的来了张自拍。 郑青啧了一声,都是大佬啊,这张照片如果流出去,绝对引爆全网。 曲飞台哼了一声:“庆总,你手机里到底有多少我的黑照?” 郑青摸了摸下巴:“以后就靠卖你的黑照,就能养活我公司的所有艺人,真的不考虑来我的公司吗?来了就给你个惊喜福利,绝对不亏。” 曲飞台皮笑肉不笑:“庆总的好意心领了。” 郑青叹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哭爹喊娘。” 打开自热火锅,香气飘满整个房间,郑青递到明镜面前:“你只吃了一点红薯,胃怎么受的了,吃点火锅吧,都是素的,不会让你破戒的。” 明镜摇头,“你们慢慢吃,我去配点药。” 话落起身离开了厨房。 明镜一走,厨房的气氛诡异般沉寂下来。 自热火锅要搁以前,曲飞台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条件苛刻,天气又冷,能吃上自热火锅已经不错了,没什么好挑剔的。 在他闷头吃的时候,耳边响起李岭的声音;“我看先生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男人坐在木墩上,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威严,连狭窄逼仄的厨房亦无损他的气质。 男人闻言,眸光深处飞快的掠过一抹暗色,抬眸淡淡道:“先生认错人了。” “是吗?我看先生气质不凡,不知该怎么称呼?” “免贵姓叶。” “叶先生是四季镇人士吗?” 面对李岭刨根问底般的质问,换个人早就不耐烦了,男人却始终神色浅淡,看起来修养极好的样子。 “不是。” “那叶先生是云州人吗?” 李岭目光紧紧的锁定在男人的面容上,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郑青心道这李岭不愧是程先生最器重的手下,眼神真是巨毒。 薄玉浔也在暗暗观察对面的男人,听出了李岭的言外之意。 男人眉微蹙,遂即很快散开,淡淡道:“先生如何得知?” 李岭笑了起来:“因为我就是云州人,看着你感觉非常亲切,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人泪汪汪。” 郑青挑了挑眉:“原来你们是老乡啊,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男人背脊挺直,自有一番清冷孤傲,闻言淡淡道:“是吗?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 “叶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郑青都觉得有点烦了,是职业病还是怀疑他?恨不得将李岭的嘴给封上。 男人不咸不淡的说道:“跑腿的。” “先生如此人才,跑腿实在屈才了。”李岭语气十分惋惜。 男人淡淡道:“我觉得挺好。” 郑青待不下去了,飞快的溜了出去,来到了后山的药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木屋被漆黑所笼罩,明镜一手提着一盏煤油灯,一手在轻轻翻捡着药草,单薄纤细的身影,在朦胧的烛火中,显得越发飘渺孤冷。 郑青倚着门框,想象着之前的十几年,她便是如此度过的,鼻子不由得一酸。 “阿雨。” 少女身影僵了僵,没有回头。 一缕冷风透过破败的窗柩飘进来,将如豆的烛火吹的飘摇斑驳,墙壁上,映出少女朦胧的影子。 “你身体亏损严重,靠着底子强撑着,不过五年,便撑不下去了,如果还想看着你儿子长大成人,便要听我的话。” 郑青低着脑袋,声音讷讷:“我不在了,不是还有你吗?” “如果你想让你的儿子沦为孤儿,那么你随便作吧,母爱,无法替代。” 是啊,她们都是孤儿,从小就发誓,如果将来成家,一定不会让孩子承受她们承受过的苦难。 “好,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明镜唇角溢开浅浅的笑意。 “原来你早就见过他了。”郑青低声说道,双目凝视着明镜忙碌的身影。 “你恨他吗?” “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问我,薄医生如此,你也如此。” 明镜语气平静的说道:“恨之一字,太过沉重,我早说过,万事自有因果,恨如何、不恨亦如何?” 郑青愣了一下,苦涩一笑:“我终究是一个俗人。” 她看着明镜,眼神渐渐变得悲伤。 在她的身上,已经渐渐没有阿雨的影子了。 她彻底的放下,代表着阿雨真正的消失。 明镜忙活很久,搞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郑青非常嫌弃:“这什么玩意儿?不会有剧毒吧?” 她接过来一口吞了,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妈呀苦死我了,你谋杀亲夫啊。” 明镜递给她一杯水:“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于每日子时服药,服药后打坐调息,戒骄戒躁,规律饮食作息,身体会慢慢好的。” 郑青叹气:“我该怎么感谢你?” “你少做点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接下来我要花三天的时间给你制药。”明镜提着煤油灯撑伞走出来。 “今夜我要给师父守夜,你们早些休息吧。” 话落渐行渐远,走入了菩萨殿中,在飘摇的烛火之中,于蒲团上打坐。 嗒嗒的木鱼声悠悠传来,在寂静的山林间久久飘荡。 刹那间,一切的声音消失了,天地像即刻间摁了暂停键。 几人听着木鱼声,心情不一而足。 当叩门声再次传来,时间已经临近凌晨。 山风呼啸,大雨滂沱,木鱼声声,在这样的环境中,这道叩门声,便显得极为诡异了。 几乎在瞬间,令人毛骨悚然。 曲飞台下意识站了起来,看了眼对面的三人,“我去看看。” 李岭瞥了眼男人,“这个时间,还有什么人会来?” 虽然不信鬼神,但这场景,委实有些恐怖了。 房间里点着一盏煤油灯,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将人影投注到墙壁上,拉扯出各种诡异的形状,更是增添了恐怖氛围。 曲飞台握了握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说了,有菩萨保佑呢,有什么好怕的。” 话落径直走了出去。 虽然给自己壮了胆,但恐惧是人的天性,曲飞台手指颤抖着打开门闩,霎时山风迎面扑来,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风尘仆仆,满面尘霜。 曲飞台瞳孔骤缩:“是你?” 男人越过他,踏进了庵门,一眼便看到了,正中佛殿内,跪坐在菩萨脚下的少女。 她单薄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有几分模糊,昏黄的烛火飘摇斑驳,画面肃穆而沉静。 木鱼声由远及近,嗒嗒嗒,像一记记重锤,锤落在了心头。 468 梦魇 “哦豁,热闹了。”郑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望着来者不善的某人,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吹了声口哨,郑青挑眉笑道:”冉先生,别来无恙啊。” 冉腾霄脱下身上的雨衣,展眉笑道:“庆总好兴致。” “一般一般,跟冉先生没法比,冉先生千里迢迢的赶来,是不是不放心明镜啊,难道还怕我们几个吃了她不成?冉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明镜这个便宜侄子,有些问题啊。 冉腾霄扔掉雨衣,站在他身后的叶剑连忙接住,走上前一步,在冉腾霄头顶撑起了一把雨伞。 “我一直都想来明镜从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轻易错过,庆总说是吗?” “哈哈,冉先生对明镜的关心可不一般啊。” 薄玉浔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忽然出现在山门前的男人,下意识皱起眉头。 “冉腾霄?他怎么会来?” 尤其是听了郑青刚才那句话,薄玉浔心底觉得怪怪的。 无利不起早,这是商人的本性,尤其冉腾霄这样的人。 如果说他是单纯的担心明镜,那就更糟糕了。 李岭笑道:“这是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吧,风雨无阻啊。” 冉腾霄看向薄玉浔,点头微笑:“薄医生。” 然后看向李岭:“李警官,多谢您的提醒,我已将违法的手下转交检察机关,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处罚。” 李岭笑道:“冉先生的魄力,我自然是相信的。” 外边发生这么大动静,大殿之中的明镜却始终没有回头。 郑青说道:“今天是她师父的忌日,她在给她师父守夜。” 冉腾霄皱了皱眉:“天气这么冷……。” 他挥了挥手:“把东西送过来吧。” 叶剑打了个电话,很快一群穿着雨衣的黑衣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了,有蔬菜食物也有棉被日用品,一批送去厨房,一批送去禅房。 这些人足有一个足球小队了,郑青倒抽了一口凉气,朝冉腾霄竖起大拇指。 “冉总有魄力。” 财力雄厚的男人,越看越顺眼。 冉腾霄撑着雨伞走到大殿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去了禅房。 冉腾霄站在屋檐下,房间内,黑衣人迅速组装起一盏落地灯,瞬间房间内亮起柔和的光线。 铺上棉被,枕头,点上熏香,并把漏风的窗户修好,这才继续修理下一个房间。 “冉先生,你搞这么大阵仗,我理解你的好心,但这可是违背了明镜的原则,庵堂是清净之地,你这搞的,成了度假的了。”郑青忍不住吐槽道。 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把寂月庵当成了度假山庄是不是? 冉腾霄笑了笑:“庆总多虑了,没有人比我更在乎明镜,在能力范围之内让她过的好一点,是我的责任,也是义务。” 话落走进了禅房,关上了房间门。 郑青看向曲飞台:“看到了吗?这才是霸总的正确打开方式,还不学着点。” 曲飞台一阵无语,“来这儿显摆什么?” 郑青晃到男人身边,“我不知道你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一个李岭一个冉腾霄,你满意了吧?”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我看你挺闲的,不如给你派个任务……。” 话没说完,郑青一下子跳了开去:“打住,我不认识你。” 男人静静坐着,眼帘微垂,火光“噼啪”作响,火星迸溅,漆黑的瞳孔犹如窗外弥漫的长夜。 李岭打了个呵欠,“夜深了,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镜早就交代过,四间禅房,他们想住哪间住哪间,现在有冉腾霄的人修补,坐享其成就是了。 冉腾霄自己住了一间,明镜的房间空着,那就只有两间房能住。 李岭瞥了眼郑青:“庆总,委屈你了,今晚咱们凑合一晚。” 郑青打哈哈:“李警官先睡吧,我这人认床,睡不着,免得打搅你。” 李岭挑了挑眉,笑道:“庆总真会开玩笑。” 郑青偷偷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开玩笑了。 薄玉浔想了想看向曲飞台:“咱们睡一间吧。” 曲飞台对此没有异议。 托冉腾霄的福,床上铺着柔软的棉被,漏风的窗户也修补好了。 两个男人睡一张床,挺奇怪的。 黑暗中,曲飞台盯着虚空:“小叔,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听过薄玉浔的故事,这个问题也许薄玉浔最有发言权。 薄玉浔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女子温柔秀美的面容。 闭上双眼,男人低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除了她,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再入不得眼。 曲飞台听出男人声线里的一丝哽咽,不由得感同身受。 “小叔,你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就是在等她吗?可是如果她再也不会回来呢?还要这样毫无止境的等下去吗?” 永无止境的等待,想想就绝望。 黑暗中,传来男人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她会回来的。” 眼前大雾弥漫,天地一片虚无,他一直走啊走,这条路却始终没有尽头。 “阿浔……阿浔……。” 女子朦胧的的呼喊由远及近传来。 薄玉浔猛的转身,眼中闪现出狂喜。 “小雪?小雪是你吗?” 烟雾化为女子的身形,秋水为神玉为骨,那是他朝思暮想的面容。 薄玉浔不可置信的冲过去,却扑了一个空,从女子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女子化为烟雾又很快组成人形,转过身,目光悲伤的望着他。 “阿浔……。” 他的眼神落在女子大的过分的肚子上,目眦欲裂。 “这是我们的孩子?” 女子只是摇头,眼泪如同盈盈坠落的珍珠,看的人心都碎了。 “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知不知道我一直再找你?回来吧,回来我的身边。” “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与你置气,不管不顾的出国,留下你一个人面对那么残酷的折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从来矜贵沉稳的男子,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崩溃起来。 像温柔的风轻轻拂过脸颊,风中有熟悉的香。 他猛然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女子摇头,面容在烟雾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们的孩子……。” 女子一只手落在凸出的小腹上,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温柔至极的微笑。 薄玉浔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其实一直……。” “薄医生,醒醒,快醒醒……。” 薄玉浔猛然睁开双眼。 曲飞台松了口气:“终于醒了,你做噩梦了,一直在说梦话。” 薄玉浔眼神失焦,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口中喃喃道:“她其实一直……一直什么?一直什么?” 薄玉浔仿似魔怔了一般,猛然抓住曲飞台的手臂,力气那么大,吓了曲飞台一跳。 “小叔?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为什么要叫醒我?”他喃喃道,眼神状若癫狂。 “她托梦给我了,我马上就可以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曲飞台愣了一下,“小……小叔……您别吓我……。” 薄玉浔现在的状态挺吓人的,像是魔怔了。 薄玉浔忽然推开他,重新躺了下来,闭上双眼。 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再进入梦乡,薄玉浔眼神发红,焦躁的仿若一只处在盛怒边缘的雄狮。 他不停的催眠自己,然而始终是杯水车薪。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耍我?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薄玉浔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捶打着自己。 “薄医生。”如同仙乐落耳边。 薄玉浔猛然抬头,双目充血,他望着面前的少女,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 “小雪?” 他惊喜的跳起来,忽然抱住了面前的少女,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 曲飞台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道:“明镜……。” 明镜幽幽叹息一声,抬起纤细的手指,落在薄玉浔后颈处。 薄玉浔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明镜将他放倒,摸了摸脉,眉头微蹙。 “小叔是怎么了?”曲飞台担忧的问道。 “心有执念,不得安宁。”明镜将他的手放回去,摇头叹息。 她静静的望着薄玉浔,即使处在昏迷之中,他整个人亦十分不安,剑眉深深蹙起。 曲飞台看着沉默的明镜,总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有些他看不懂的异常深沉的东西。 明镜纤细的食指点在薄玉浔的眉心,唇齿开阖间,一串宽宏的咒语自唇齿间溢出,化为无声的力量扶持着薄玉浔,渐渐的,薄玉浔眉峰散开,整个人平静下来。 明镜收回手指,蹙眉静静的凝望着薄玉浔沉睡的面容。 “没事了,让他安静的睡一会儿吧。” 明镜看了一眼燃烧成灰烬的香,走过去捻了捻香灰。 曲飞台连忙解释道:“这是冉先生带来的。” “香料中含有曼陀罗与乌玉兰,若剂量不对,便会使人产生幻觉,放大心中的执念。” 这种香危害比珈蓝香要大,在现代医药中用于治理精神疾病,若使用不当,很容易令人精神崩溃。 曲飞台愣了一下:“冉先生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若纠结于冉腾霄是不是故意的,不如说是薄玉浔心中的执念太深。 明镜摇了摇头,抬步走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雨,临近清晨,天色灰蒙蒙,乌云浮聚,阴沉的犹如倒扣的大锅。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淋漓的雨丝扑面而来,吹起一片衣角。 冉腾霄打开门走出来,看到明镜,下意识愣了一下,抬步走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 他打量着明镜身上的淄衣,眉头紧蹙。 明镜淡淡道:“薄医生用了你的香,入了梦魇。” 心志坚定之人,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薄医生情况不同,这只会放大他心中的执念,令其在深渊中越坠越深。 冉腾霄脸色蓦地一沉,“薄医生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 冉腾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手机在庵中没有信号,冉腾霄令叶剑下山去查。 “这些香之前一直是由赵蓁小姐负责的,霄爷,不会是赵蓁小姐……?” 叶剑说了一句,不敢再说下去了。 冉腾霄脸色阴沉,“看来我太宽恕她了,让她掂不清自己的身份。” “必须得给她一点教训了,还有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都给我一并处理了。” 郑青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打着呵欠走出来,忽然她瞪大了双眼。 男人提着一桶水,从水井边走过来,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了厨房门口的大水缸里,然后又返回水井边打水,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乖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干活。”郑青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男人头也不抬的说道:“滚开。” 郑青撇撇嘴,“没良心。” 鼻尖嗅到香气,郑青钻进了厨房,就看到明镜正站在灶台前炒菜。 曲飞台蹲在灶火前烧火,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烟灰。 “哎呀呀,又梦回到一日三餐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再合作一次综艺?我看全网你俩的cp粉非得疯了不可。” 曲飞台烧火已经有经验了,却依旧不可避免的有些手忙脚乱。 让他的那些粉丝看看,绝对心疼死了。 郑青凑近曲飞台:“小天王,你真的不签我的公司吗?我可以运作一下,安排你们合体参加综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曲飞台瞳孔微缩,盯着面前这张玩世不恭的脸,微微眯起眼睛。 “你认真的?” 郑青狐狸眼弯起,眼神狡黠:“童叟无欺。” 掰着指头:“啊让我想想,一个旅游综艺,公费游山玩水,既然你不乐意,那我只能另请高明了。” 曲飞台飞快的瞥了眼明镜:“等等……。” 郑青露出得逞的笑容,仿佛看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那一天了。 明镜端着炒好的青菜走出去:“吃饭。” 郑青神秘兮兮的凑近曲飞台,小声说道:“我是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才给你开这个后门的,你知道这个名额多少人抢破了脑袋吗?你还不珍惜?” 曲飞台眼神狐疑:“你能说动明镜参加?” 469 叶影 “这你就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曲飞台垂眸。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郑青在旁边得吧得,活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众所周知,曲飞台签约的是圈内老牌唱片公司梵音娱乐,梵音娱乐实力强,名声响,和曲飞台可以说是强强联合,但这种老牌子明显已经跟不上新时代发展的浪潮,现在可以说是拖累曲飞台的存在,还想要倒吸血。 曲飞台本来就跟梵音娱乐签的是b约,挂靠而已,资源以及运作有自己的团队,如今五年合约马上到期,梵音娱乐高层整天发愁怎么把这棵摇钱树留下来,仅仅靠着同门师弟妹这个名头就能让公司旗下的女团男团们占尽红利,人跑了那就一分钱便宜也占不到了。 郑青也是研究过现阶段的娱乐圈,影视歌三坛鼎立,影响力最大的就是电影圈,但如今大环境下影视圈生态枯竭,资本横行,已经很难出现巨星式人物。 歌坛郑青也瞄准了一些好苗子,但是不管是从才华年龄前途潜力还是现阶段影响力来说,没有人能和曲飞台媲美。 梵音娱乐太垃圾了,完全是拖垮曲飞台的存在,遏制了曲飞台的成长。 郑青是有野心的,曲飞台的未来成就不止于此,这颗明珠能在她手中打磨成绝世的宝珠。 何况处于私心,她也想曲飞台站上最高的舞台,成为古往今来乐坛不可超越的巅峰。 如果以利诱之,曲飞台轻易动心,他也不是曲飞台了,虽然这个诱饵不同寻常。 曲飞台沉吟了半晌,再抬头,漆黑的眸光凝练深沉,犹如一簇火焰,熊熊燃烧着。 郑青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的眼神中有野心,这才是无望而不胜的利器。 —— 早餐是玉米面糊糊,蒸红薯、炒野菜。 每个人的碗里定量分配好餐食,其清淡贫瘠的令人毫无胃口。 其他人昨天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因此再见到这样的早餐后,并没有过多惊讶。 冉腾霄却当即皱起了眉头,他明明送来了很多食物,为什么明镜还是要吃的这么寒酸。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问出疑惑。 虽然秀色不可餐,但吃进嘴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没想象中那么难吃,也许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猛一尝到这种清淡的山食,还挺特别。 明镜吃完放下筷子,给每个人分配了工作。 “庵里不养闲人,李警官你和小飞去山里挖点野菜。”明镜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递给李岭。 李岭狐疑的打开,原来是后山的路线图,哪里有山石那里是陷阱,标注的非常清楚,连野菜的形状都画的栩栩如生,生长地点和习性也都在图上标注的清清楚楚。 如果这都能迷路了,他这个刑侦支队大队长可以不用做了。 明镜看向一直沉默的男人:“后山有两口水缸,麻烦先生添满。” 小木屋旁边有两口大水缸,平时用来储存水浇田的,就算下了雨,缸里的水也不足三分之一,尤其有一道奇险的天堑存在,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计。 明镜看向冉腾霄:“柴火不够了,你去后山拣点柴吧。” “至于你。”明镜看向郑青。 郑青噎了一下,“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吃……。” “薄医生身体不适,你留下照顾他。” “麻烦各位了。”明镜起身,款款离去。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几人,面面相觑。 李岭放下筷子,看向曲飞台:“小飞,我们一起去吧。” 曲飞台接过图纸看了一眼,感叹于明镜的心灵手巧。 李岭看向冉腾霄,笑道:“冉先生,咱们一起吧,后山山势复杂,如果没有路线图,恐怕寸步难行,还极易迷路。” 冉腾霄还有选择吗?没有。 三人整备了一番,出发进山。 郑青瞟了眼对面的男人,哼笑道:“来当苦力来了,后悔不?” 男人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起身走到门口,提起门口的水桶,走向水井。 郑青倚着门框:“何苦来哉呢老大。” 老大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了。 阿雨死后,两人决裂,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老大了。 男人若无其事的朝水井中丢下木桶,淡淡道:“你好像很闲。” “当然闲了,你们都有活忙,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病号,明镜特别优待,还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给我制药呢。”郑青叹了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啊。” 男人踩起地上一根木棍,脚尖轻点,木棍瞬间朝着郑青飞了过去。 郑青敏捷的闪身避过,“谋杀啊。” 男人淡淡的抬眼,眼神犀利冷淡,“薄玉姜的事情,是你干的?” 郑青哼了一声:“一个鸠占鹊巢的垃圾,老子给她个教训而已。” 郑青眯起眼睛,冷笑道:“怎么,心疼了,差点忘了,她也是你的得力干将呢。” 郑青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阴骘逼迫:“我以前一直想不通,那个贱人为什么可以冒充阿雨,原来是你从中搞鬼,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你对得起死去的阿雨吗?” “还是说当初阿雨的走失,就是你和蒋贱人的阴谋?阿雨从始至终就是你们博弈的棋子。” “现在不过让那个贱人吃几天牢饭,你就迫不及待的替她出气了,真行啊。” 郑青以前一直想不通阿雨的身世,究竟如何泄露的,毕竟阿雨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她查到向葵的底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阴谋。 可怜阿雨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她最信任的人给卖了,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神情怔忪,摇了摇头:“你这样做只会让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谨防狗急跳墙。” “你装什么装?蒋贱人她现在还能掀起什么浪花,自顾不暇,至于那个贱人,你在开玩笑吗?一个赝品,她也配?”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从来都是这么冲动。” “你够隐忍,还不是蒋贱人的一条狗,别以为这次你没出手帮她我就可以原谅你了,阿雨的仇我早晚要报,你如果敢拦我,咱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郑青上下打量着他:“你现在像条狗似的黏着明镜,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水儿呢,我告诉你,打明镜的注意,没辙,除非从我身上碾过去。” 她心底还是认为这是蒋春岚阴谋上的一环,毕竟明镜和蒋春岚,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她不想赌、也赌不起。 至于夜鹰,一个游走在黑暗与血腥中的杀戮者,他懂真心为何物吗? 否则阿雨也不会死那么惨了。 男人盯着郑青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 房间内,薄玉浔贴着木门,神情复杂。 阿雨阿雨、他可怜的妹妹…… 袖子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漆黑的眸底翻涌着滚烫的浪潮,犹如海啸巨浪,誓要吞没一切。 —— 明镜一直待在小木屋里炼药,窗外,男人一次次挑着木桶走过,水缸渐渐满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李岭三人十分狼狈的回来了。 冉腾霄还好,还能维持一丝优雅,曲飞台就惨了,身上都是泥巴。 就连李岭都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三人好在都超常完成了任务。 曲飞台烧水准备洗澡,结果灶台被冉腾霄的人占领了,一桶桶的热水送进禅房,曲飞台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 叶剑笑眯眯道:“曲先生,我们家霄爷有洁癖,若不是山中条件不好,也不会如此麻烦,曲先生再耐心等一等。” 等?曲飞台气笑了,在山里时两人就时常起摩擦,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两人天生看彼此不顺眼,冉腾霄尚能克制,曲飞台到底年轻气盛。 “这里是庵堂,不是让他来摆霄爷架子的地方,想舒服,回家啊。” 曲飞台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好了好了,小飞你来帮我择菜,咱们等会儿一起洗。”李岭赶紧把曲飞台叫走,化解了这次危机。 曲飞台甩开李岭的手:“凭什么,霄爷就了不起吗?摆架子就滚回江州去,小爷可不怕他。” “我的祖宗,您可消停点吧。”这位霄爷出了名的冷血,把他惹恼了他可不管你是姓曲还是姓李,江州的地头蛇可不简单。 叶剑皱眉,冷冷的看了眼曲飞台。 这位曲三少,要真论起来,还真不能轻易动,只是这张嘴,也太不饶人了。 房间内,冉腾霄脱下外套,皱了皱眉:“聒噪。” “霄爷,这位曲三少,总是粘着大小姐,大小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实在烦人,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曲兰亭,你惹得起?” “天高皇帝远,江州可是霄爷您的地盘,还要看京州人的眼色吗?” “现阶段树一个强大的敌人,是给蒋春岚递靶子吗?” 叶剑瞬间噤声:“是属下冒失了。” “一个毛头小子,痴心妄想。”冉腾霄不屑的勾了勾唇。 —— 水缸挑满了,夜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迎面薄玉浔走了过来,“叶先生,辛苦了。” 夜鹰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越过薄玉浔就要离开。 “叶先生。”薄玉浔忽然叫住他。 夜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薄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薄玉浔神色略有苍白,眸光却炯炯有神。 “叶先生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道叶先生全名叫什么?” 夜鹰眸光掠起一层警惕的浪花,不动声色的说道:“影子的影。” “原来是叶影先生,那与我的那位故人名字谐音,看来是缘分让我们在此地相遇。” 夜鹰、叶影。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薄玉浔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眸光却是一片冰凉。 夜鹰眯了眯眼,淡淡道:“那是挺有缘分的。” 话落转身离去。 薄玉浔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直至化为深不可测的寒潭。 角落里,郑青啃了口野果子,差点被哏掉一颗牙,嫌恶的皱起眉头。 “老子的牙差点报销。” 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薄玉浔,被孤寂落寞所笼罩,郑青啧了一声。 “真是个可怜人。“ 妹妹、爱人、孩子,皆毁于蒋春岚之手,这样的仇恨,薄医生,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看到李岭走过来,郑青立即消失。 “薄医生,你没事吧?”李岭目露几分担忧。 薄玉浔摇了摇头,沉声道:“他是夜鹰。” “谁?”李岭神情瞬间警惕起来,震惊道:“夜鹰?” 夜鹰的鼎鼎大名,圈内无人不知。 他是蒋春岚的头号心腹,也是由他扶植起来的蒋春岚,可以说两人是互相成就。 他一直是一个传说,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和蒋春岚,传闻见过他真容的人都见阎王了。 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等等…… 李岭忽然想到什么“他的目标难道是……?” 明镜!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严峻。 他替蒋春岚卖命,蒋春岚和明镜之间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而夜鹰隐姓埋名卧底在明镜身边,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薄玉浔握了握拳:“不能让他伤害明镜。” 话落转身就走。 “薄医生,不能冲动。“李岭叫住他。 “现阶段我们还不明白他的目的,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能冲动行事,万一对方狗急跳墙,那就不妙了,恐怕对明镜的人身安全极为不利。” 李岭劝慰道。 薄玉浔怎不知这个道理,可是只要一想到阿雨被他残害,如今又轮到了明镜,便恨到极致。 深吸口气,薄玉浔冷静的说道:“李警官,我知道了。” 李岭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薄玉浔的肩膀:“薄医生,这条路不好走,任重而道远啊,总有一天,阳光会驱散黑暗,替那些冤死的灵魂伸张正义,相信这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 薄玉浔抬头看了眼天空。 阳光穿透乌云,洒落大地。 470 手足 山中岁月过的很快,眨眼就是三天过去。 明镜制作出了一盒药丸,够郑青吃一个月,因不含任何防腐剂,必须在零下温度中保存。 “吃完了怎么办?”郑青问道。 木盒子里摆满了黑色的小药丸,跟糖豆似的。 但郑青知道,这么一点药丸,用到的珍贵药材不计其数,以及明镜的心血,这些都是金钱难以估量的价值。 “吃完我再炼制。” “何必那么麻烦,你把药方给我,我找人炼制就是。” 明镜摇了摇头:“药材的提炼与配比需要达到非常精密的地步,一般人我信不过。” 郑青感动的热泪盈眶:“明镜,你对我太好了呜呜……。” 她扑过去抱着明镜,假惺惺的哭趁机揩油。 曲飞台走过来时,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握了握拳,曲飞台垂下眼睑,轻咳一声。 郑青若无其事的看向曲飞台,笑眯眯的招手:“小飞啊,你找明镜什么事?” 曲飞台盯着郑青的脸都快盯出窟窿来了,口气冷硬的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下山了。” 郑青瞬间来了精神,长叹道:“终于要脱离苦海了,野菜我实在是吃够了。” 三天而已,郑青都快吃吐了, 能吃十几年,意志力得多么强大。 明镜把庵堂所有地方打扫过一遍,垃圾火焚,在师父的灵位前拜了拜,给菩萨添了香拜过,缓缓关闭了庵堂的大门。 来时身无长物,离开亦是身无长物。 刚刚下过雨,下山的青石板阶梯异常干净,风里送来土木的清香,淡淡的阳光落在身上。 郑青打了个呵欠:“霄爷,我说你什么时候给白头山投资一下,这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多适合建个旅游区,弄个缆车,明镜回山,也能少受点罪。” 冉腾霄落在后边,闻言挑了挑眉,“这里风景确实不错,适合投资。” 明镜淡淡道:“不需要。” 曲飞台冷声道:“拜佛需要的是虔诚,而不是商人的利欲熏心,不要玷污了佛地。” 乌烟瘴气的,成什么样子。 冉腾霄眯了眯眼,“曲先生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曲飞台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轻易便承认了错误。 薄玉浔叹气:“确实,离开这里,我还有几分舍不得。” 他回望着越来越远的山门,眸底流转着几分留恋。 叶影一直沉默着,即使在感受到薄玉浔略带攻击性的目光,亦不动声色。 下山到一半,李岭的手机开始疯狂响动起来,到了这里,手机开始有了信号,三天与外界隔离,可以想见,堆积了多少事情。 “李队,薄家来人了。” 李岭不动声色间瞥了眼薄玉浔,“怎么说?” “薄家听说薄小姐被江州警方羁押,非常震惊,薄玉简派了他的贴身秘书前来,并带来一名律师,这位律师是李青卓的同门师姐,业内名气极大,能力不比李青卓差,目前这位律师正在搜集证据。” 并未以势压人,看来这位薄家的大公子是个有脑子的人。 也就在这时,薄玉浔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薄玉浔不疾不徐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你在江州干什么?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再不接我就要报警了。”手机里传来男人震怒的声音。 薄玉浔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淡淡道:“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对面的男人气笑了。 “阿姜和你同在江州,你知不知道她遭遇了多大的羞辱和委屈,她可是你亲妹妹,你竟然撒手不管,你出国了十几年,变得竟然如此冷血,手足之情都不顾了。” 薄玉浔慢走几步,落在最后,闻言勾起唇角,阳光落在眼底,漾出碎玉般的冰凉。 “那你该问问她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 “我当然知道,她是被有心人陷害了,你没搞清楚真相就误会她,母亲知道该多么伤心,何况,你欠她那么多……。” 薄玉浔不耐烦的打断对方:“够了,我什么都不欠她。” 对面的男声充满了不可置信:“玉浔你……,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薄玉浔抬手捏了捏眉心,“大哥,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主意。” “你的主意就是把阿姜送进警察局?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打我们薄家的脸,薄家受不起这种羞辱。” 对方紧接着又说道:“我对你太失望了。”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薄玉浔叹了口气,抬眸看着明镜的背影。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李岭看他脸色就知道电话谁打来的,“薄医生,是你大哥的电话吧?” 薄玉浔皱了皱眉:“我大哥不了解真相,在这件事上态度可能会比较强硬,还望李队谅解。” “我懂。”李岭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我说,给她个教训就行了,毕竟是薄家的大小姐,若让老夫人知道了,恐怕不好收场。” 薄玉浔脸色阴沉,“那就麻烦李队了。” “咱们之间,用不着如此客气,薄医生是位有原则的人,在下佩服之至。” 薄玉浔盯着叶影的背影,李岭注意到他的目光。 “薄医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冉腾霄的司机等在下山口,见几人出现,立即打开后座车门。 车子后边还有一辆,冉腾霄看向薄玉浔和李岭:“薄医生,李警官,请。” 薄玉浔也没客气:“那就麻烦冉先生了。” 曲飞台的车在四季镇上停着,他没有选择和薄玉浔一起走,而是和郑青一起去了四季镇。 车子路过四季镇,明镜忽然想到一件事:“停车。” 司机紧急踩了刹车。 冉腾霄目光担忧的望向明镜:“怎么了?” “我去取一件东西。” 明镜推开车门,直奔银店。 吴师傅看到明镜,立刻迎出来:“明镜师父,您下山了。” 明镜点头:“我来取银锁。” “这……。”吴师傅皱起眉头:“三天前我去徐姐家给明镜师父送银锁,被徐姐告知明镜师父上山了,因为下了大雨被困在了山上,这时有个男人要上山给明镜师父送物资,我便央求他帮忙把银锁给明镜师父捎去了,怎么,明镜师父竟然没有收到吗?哎呀,是我的错,没看出来那人竟然是个骗子。” 吴师傅神情非常痛苦自责。 那银锁是有一定纪念意义的,非比寻常,世间只此一枚,如果真的丢了,那他罪过可太大了。 明镜秀眉微拧,温声安抚道:“抱歉,是我忘记了,他已经交给我了。” 吴师傅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没被骗就好。” 离开银店,薄玉浔走了过来:“明镜,怎么了?” “很抱歉薄医生,银锁暂时没有办法还给您。” 薄玉浔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是叶影?” 明镜抬头看向薄玉浔。 薄玉浔摸了摸鼻子,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若不是他要上山,吴师傅也不会将银锁交给他,我看他不像是贪婪的人,其中定然有什么内情,我们找他说清楚就好了。” 明镜想了想:”薄医生,手机借我一下。” 薄玉浔将手机递给她。 明镜拨通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接通:“你在哪儿?” 郑青哼笑了声:“怎么?刚离开就想我了?” 明镜走开一步,淡淡道:“叶影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下山后他就不见了,怎么了?” “没事。”明镜挂断电话。 另一边,李岭接到电话:“李队,我们把人跟丢了。” 李岭揉了揉眉心:“算了,意料之中。” 能跟踪夜鹰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薄医生,我会帮您把银锁拿回来。” 薄玉浔笑着摇摇头:“无需自责,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拿了他的东西,早晚要主动送回来。 但是薄玉浔目前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他打开手机,看了眼网络。 明镜杀人的热度下去了一些,也许是网民骂累了,觉得没意思了,也可能是当事人从始至终的沉默,让网友觉得失望,现在网络热搜被娱乐圈一个中年男演员的出轨瓜霸占,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明星是被临时拉出来挡枪的。 如果是这样的冷处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薄玉浔深知内情,看到明镜受这种委屈,委实不甘心。 如果不澄清,明镜将会永远被人误会。 “李队长,云梦山庄古尸的事情,警方究竟要怎么处理?对明镜的名誉造成的损害你们警方是不是要给一个说法?” 李岭下意识瞥了眼明镜:“薄医生放心,这件事正在处理,很快会有结果。” 路过胖哥大厨,李岭问道:“薄医生,我们是否要改变一下调查方式?” 薄玉浔摇了摇头,目光沉凝:“这件事先放一放,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郑青驾驶着她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停在黑色越野旁,笑着摁响喇叭。 “小天王,回江州的路上挺无聊的,咱比比呗,谁先到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比不比?” 曲飞台将手机扔到副驾驶,戴上墨镜,落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微微握紧。 下巴微抬,冷峻的面容端的是傲气,犹如刚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庆总记得自己的话,别反悔。” 话落脚踩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瞬间蹿了出去。 “艹……你丫不讲武德抢跑。”郑青淬了一句,踩油门追了上去。 两辆车就在大马路上你追我赶,开始了惊险刺激的追逐战。 —— 江州,静安区第一拘留所。 两个女警带着一个穿着狱服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披头散发,带着手铐和脚镣,失魂落魄,形容狼狈。 隔着栏杆,女子眼底满是震惊。 “小姐?” 女子抬起了头,面容憔悴,双眼无神,活脱脱老了十几岁。 她本身年纪就不小了,平时保养外加化妆打扮,才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这一下子,直接跟她是两个年龄层了。 在京州,薄小姐那可是众名媛之首,无数青年才俊追捧的对象,精致高贵,高不可攀。 实在难以想象,面前这个老女人,竟会是薄小姐。 女人眼中的震动刺激到了薄玉姜,薄玉姜木然的眼珠动了动,猛然冲过来抓住栏杆:“崔秘书,是大哥来救我了是不是?我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我要出去……。” 崔秘书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小姐,您请冷静,先生已经知道了您的事情,这次派我来江州,就是专门处理您的案子的。” 薄玉姜眼神一喜:“现在就带我走。” “这……。”崔秘书为难的摇了摇头,“小姐,您再等一等,先生请了最厉害的律师负责您的案子……。” 没等对方说完,薄玉姜便急吼吼的打断她:“凭什么,我大哥一句话就可以带我出去,凭什么还要等,我没罪,谁也没资格扣押我。” 崔秘书摇了摇头,“小姐,这件事没您想的那么简单,我的时间不多,这次见你,是为了向您咨询案发当天的情况,您务必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对您能否顺利离开这里非常重要。” 薄玉姜冷笑了声:“我姓薄,我可是薄家大小姐,结果我还需要等律师打官司,开什么玩笑,薄玉浔不管我就罢了,大哥为什么这么畏手畏脚,江州一个弹丸之地有什么好怕的?” 崔秘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薄小姐,请慎言,如果先生不想救你,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与你废话,正因为你姓薄,才需要按规章制度走,无罪那就释放,如果有罪自有法律惩罚,您明白了吗?” 崔秘书目光炯炯,格外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薄玉姜愣了一下,短路的大脑像是忽然间通了电。 薄家最重名声,尤其薄玉简身处高位,多少人盯着他,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使用特权,必定被人参一本以权谋私。 薄玉姜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背后人的险恶用心,咬碎了牙齿,含恨应下。 崔秘书偷偷打开口袋里的录音笔,“时间不多了,开始吧。” 471 联姻 离开拘留所,崔秘书将录音通过手机格式传送过去。 “严律师,这件案子,您有几成把握?” 薄小姐在江州入狱的消息,京州瞒的很紧,不然她以及整个薄家都会沦为整个京州的笑柄。 薄玉简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要感谢储伟。 一开始储伟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薄玉简根本不相信,只当是骗子。 薄玉姜一直以来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是京州众名媛之典范,她怎么可能做出故意伤人这样的蠢事。 更莫提薄玉浔也在江州,他名气极大,哪家豪门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更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落难。 但是在他一次次拨打薄玉姜的电话,却均以失败而告终的时候,他不得不相信了。 在储伟口中,他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薄玉姜一个伤人凶手摇身一变成了完美受害者。 薄玉简大nj州警方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打薄家的脸。 虽然他一句话下去,薄玉姜自然能无罪释放。 但这样一来,就会授人以把柄,尤其如今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行差踏错。 思来想去,他断定这是竞争对手对他展开的攻击,什么都不知道的薄玉姜沦为了工具人。 无论如何,薄玉姜必须无罪释放,薄家和他都丢不起这个人。 因此他请了严佳律师,此人擅长刑事诉讼,且鲜有败绩,和李青卓号称律师界的黑白双煞。 “突破口在周柄身上,只要他撤诉,刑事转民事赔偿,薄小姐免于刑事处罚,只是可能会留下案底。”严佳律师分析道。 毕竟真的打伤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原告撤诉,现在看江州警方强硬的态度,恐怕并不容易善了。 “严律师,那就麻烦您了。” “简先生信任我,我必定会全力以赴。” 挂断电话,崔秘书给薄玉简打去电话汇报进展。 “江州警方的负责人是谁?”薄玉简问道。 崔秘书脑海中的信息库飞快更新着:“李岭,现为江州静安区刑侦支队大队长,薄小姐是他的手下亲自抓的,他亲自审理,李岭此人曾经在云墨的基地服役过,五年前退役,后进入京州司法系统工作,两年前调去江州。” 薄玉简瞳孔微缩:“曲兰亭的人?” 曲兰亭此人,一直是京州各大势力拉拢攀附的对象,但此人一直秉持着中庸之道,平衡着各方势力,但前段时间,因一件偶然的事,这种平衡被打破,曲兰亭成为了众矢之的。 如果这匹狼倒了,一群蛰伏的狐狸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将他啃的尸骨无存。 即使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时期,这群老狐狸也没有找到丝毫机会。 其实薄玉简很欣赏曲兰亭,这种中庸之道,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除了强大的背景,还需要常人所不能及的心智。 自父亲去世后,薄家便韬光养晦、低调度日,可以说是空有格调,没有实权。 他受母亲教导,循规蹈矩、谦卑度日,薄家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往前走。 虽不复往日荣光,但好歹维持着地位没什么问题,只是时间长了,他免不得有些不甘。 他曾经也想过,如果能和曲家达成合作,不失为一种打破现阶段平衡的极好手段。 只是没想到,曲家倒是先朝他下手了。 薄玉简差点气吐血。 这是曲兰亭开始清算的信号,可是一直以来,他从未得罪过曲兰亭,这把火怎么会烧到自己身上? 书房的门被叩响,少女探头进来,“爸爸,吃饭了。” 薄玉简神情有些不耐,“知道了。” 如今薄家还不知道薄玉姜在江州出事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让家中的女眷平添烦忧,尤其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 “母亲呢?”饭桌上没有看到老夫人,薄玉简下意识问道。 “母亲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了,我让厨房煲了汤,等母亲半夜醒来饿了,能喝上一碗热乎汤。”纪柔恩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放在薄玉简面前。 纪柔恩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钱市长他小姨子我听说最近在疯狂相亲,我看小叔可以回来了吧,快过年了,他还要在江州呆多久?” 一听到薄玉浔的名字,薄玉简“啪”的一声拍下筷子,震动声令纪柔恩和薄莲叶同时吓了一跳。 两人不安的看向薄玉简,纪柔恩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薄玉简冷哼一声,“别给我提他?” 纪柔恩一头雾水,“行行,不提就不提,这不是今天母亲说想他了吗,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京州那些名媛,隔三岔五找我打听小叔,他都老大不小的了,他的婚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京州这些名媛里,有几个还不错,不如先让小叔接触看看?” “要我说啊,小叔就是太任性了,快四十了还没成家,再拖拖就没好选择了,依我看,毛家的小姐就不错,跟咱们薄家门当户对,还是阿姜的闺蜜,同时她的家族也能在事业上给予你帮助。” 纪柔恩挑了很久,虽然她偏心娘家表妹叶青杏,但也清楚,老夫人绝对不会同意的,到最后只能耽误青杏,她在薄家也不好做人。 挑来挑去,这个毛娜娜倒是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的家族能在仕途上给她的丈夫帮助,也不枉薄玉浔身为薄家人。 没有感情,那就谈利益。 谁知薄玉简听了后更是大发雷霆:“你乱点什么鸳鸯谱?” 薄莲叶也搭腔:“是啊,妈妈,小叔光风霁月、天纵奇才,那毛娜娜除了家世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小叔?” 纪柔恩一脸委屈:“可是小叔都快四十了,我怕再拖下去,就没有合适的女子了。” 薄莲叶摇头失笑:“妈妈,您对小叔的魅力一无所知,只要放出话去,多的是名媛想嫁给小叔,奈何小叔宁缺毋滥,您还是别操这个心了,联姻对小叔,不可取,这只会把他逼的更远,与我们离心离德。” 薄玉简闻言目光落在薄莲叶脸上,面前的少女穿着藕荷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举手投足温婉秀雅、端庄大方。 薄玉简最骄傲的就是这个女儿。 联姻…… 他眸光忽动,忽然想到一个拉拢曲兰亭的绝招。 曲兰亭有一个弟弟,年纪不比莲叶大多少,自古以来,两个家族之间,最牢靠的关系便是联姻,这是一根纽带,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家族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他如果想更进一步,曲兰亭是必须要笼络住的。 他的弟弟、不管身份还是容貌来说,都不至于委屈了莲叶。 而且曲家家风严谨正派,绝不会养出败家的花花公子,曲三少的人品绝对牢靠,与其让她将来在社会上试错,不如一开始就给她最好的选择。 薄玉简从来没考虑过曲家会不同意,薄家的千金,有老夫人在这里站着,曲家除非傻了才会将这门婚事推出去。 但不排除曲兰亭出于某种考虑而拒绝,毕竟此人秉守中庸之道,轻易不会上船。 薄玉简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底露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什么都不知道的薄莲叶并未意识到逐渐逼近的危机,还在劝慰纪柔恩。 “再说了,小叔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时候成家,他心底肯定有盘算。” 纪柔恩叹气:“都说长嫂如母,我这个嫂子可是不好当啊。” 想到什么,纪柔恩掰着指头算了算:“枯荣大师快出关了吧,到时候请大师帮忙算一算小叔的姻缘。” 纪柔恩忽然看向薄莲叶:“还有你。” 薄莲叶愣了一下,摇头失笑:“我还小呢,暂时不想这些。” “不早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爸订婚了,先定下来也好,回头京州的青年才俊我好好挑选一番。” 薄莲叶对此无言以对,就让她妈妈折腾去吧,她不同意又能怎么着。 “莲叶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别插手。”薄玉简提醒道。 这下子薄莲叶和纪柔恩同时愣住了。 薄莲叶没有丝毫胃口,她放下筷子,皱眉看向薄玉简。 “爸爸……。” 薄玉简“嗯”了一声:“吃饭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薄莲叶心头忽然涌起一丝不安,爸爸他……到底什么意思? 薄莲叶试探性的问道:“爸爸,小姑去了江州很久了,我挺想她的,刚好放假了,我能去江州找小姑玩吗?小叔也在那里呢。” 薄玉简冷冷道:“江州现在很乱,你去并不合适,等等吧,你小姑快回来了。” 薄莲叶失望的垂下眸光。 吃完饭,薄玉简接了个电话,有秘书来给他送文件,两人去了书房谈事。 纪柔恩嘀咕道:“崔秘书呢?怎么不是崔秘书来?” 平时出入薄家最多的是崔秘书,她是薄玉简最信任的人,纪柔恩以前挺不放心的,主要是这个崔秘书长的很漂亮,还是华清的高材生,怕两人有点什么。 后来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位崔秘书是个老实人,她逐渐放心了。 因此在看到来送文件的是个更漂亮的小妖精,纪柔恩的雷达瞬间警醒了。 薄莲叶没在意,回到卧室,拿出手机给白微宁发微信。 ——宁宁,你在哪儿,想找人聊天。 等了十分钟对方才回复语音消息——叶子不好意思,我们组合要上春晚,我在加紧排练节目呢,晚上回家再给你发消息,么么哒。 背景音音乐声混杂着说话声,很嘈杂。 薄莲叶通讯录里翻了一圈,这时苏雯给她发了一条链接。 ——叶子快打开看看。 薄莲叶下意识打开了链接,是一条新闻,标题让她一下子来了精神。 很快苏雯的视频电话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过来。 “叶子,新闻你看了没,真没想到啊,她竟然是那种人,竟然还拉谦哥出来挡枪,她可太不要脸了,气死我了,谦哥完全是无辜的,被她当了替罪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许谦就是热搜上被爆出轨的男星,在圈内还算知名,爱营销炒作,有一批死忠粉,苏雯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家谦哥多敬业啊,是圈内的模范丈夫,怎么可能出轨?他完全是被拉出来挡枪的,可怜我谦哥没有资本,只能被拉出来当炮灰。” 继而开始了对罪魁祸首长达五分钟的谩骂炮轰,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薄莲叶对这些娱乐圈八卦没有丝毫讨论的兴趣,听了苏雯的脏话,更是眉头紧蹙。 “明镜她杀人?这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可是冉博文的女儿,冉博文你知不知道,杀人狂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她骨子里就有恶魔的基因,你看网上她都没有澄清,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叶子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殊不知,人心的邪恶超乎你的想象。” 薄莲叶翘起唇角,眼神嘲讽,语气却是带着温柔的苛责。 “事实真相如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仅凭网友的一面之词,还是不太可信,我觉得明镜,不太像是那种人,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算了吧,她做的那些慈善,全都是作秀,蒋夫人都栽她手里了,她能是什么善茬儿?”苏雯语气不屑。 薄莲叶叹气:“真是想不到啊……。” “叶子,你小姑和你小叔都在江州,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苏雯看了云上风的发布会,自然不会错过向葵的任何动态。 薄莲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江州,可是爸爸不同意我去,他说江州太乱了。” “确实挺乱的,就明镜她那个家族,是江州最大的毒瘤,什么乱子都是她家人搞出来的,不过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怎么不了我们,再说了,你小叔不是也在江州吗?谁敢惹你小叔。” 薄莲叶骄傲的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我们明天一早机场见,网上有一个民间组织准备在江州警局组织一场示威活动,要求当地警方法办明镜,给大众一个交代,我看时间就是明天,咱们去刚好能赶上凑热闹。” “说不定能亲眼看到明镜的狼狈下场。”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这下子她再也不能跟叶子你比了。” 薄莲叶语气凉凉的:“不要拿我跟一个杀人凶手比。” 472 挑衅 “庆总,你输了。”曲飞台挑下墨镜,年轻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志得意满。 郑青打哈哈:“好吧,愿赌服输,你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不能违法不能违背本人原则。” 曲飞台勾唇:“还没想好,先寄存在你那里。” 脚踩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消失在车海中。 郑青啧了一声,“老了老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郑青瞥了一眼,挑了挑眉接通。 “庆哥,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给您打了好几天电话您都不接,我还以为您出事了,我差点都要报警了。”手机里传出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明月啊,哥哥去外地出差了,刚回江州,现在要去公司处理点事。” “我做了油焖虾,我给庆哥送去好不好?” 郑青砸吧了一下嘴巴:“好吧,你自己打车去,公司报销。” “好嘞。”对面的人欢欢喜喜的挂了电话。 郑青笑了一声,这丫头…… “庆总不好了。”助理小文的电话随后打了过来,一张口就是火急火燎。 郑青开着车不紧不慢的汇入车流。 “慢慢说,慌什么。” “网上组织了一群人,准备明天下午去江州警局示威,要求法办明镜小姐,这个组织的规模越来越大,明天肯定会出事的。” 庆总要公关组随时监控网络舆论,许谦那个瓜,也是庆总找人爆出来的,就是想分担一下针对明镜小姐的火力。 只是没想到,这些网友竟然这么疯,背后没人煽动狗都不信。 郑青勾了勾唇,眸光凉薄。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小文:? “庆总您在说什么?” —— “小飞,查清楚了,散布谣言的ip源自江州,我将具体信息微信发给你,这些黑客联盟的人可真是太厉害了,网络上根本没秘密,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 曲飞台点开微信,黄超发送过来一个链接。 点开浏览,神情逐渐冷凝。 曲飞台回到通和盛世,在电梯里遇到了明尘,明尘看到曲飞台,惊喜的扑过来。 “曲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明尘背着书包,羽绒服里穿了一件芭蕾舞服,应该是刚刚跳完芭蕾舞回来。 明尘喜欢一切艺术性的东西,因此报了许多艺术班,比如芭蕾舞,钢琴、美术、滑冰,把自己的假期安排的明明白白。 曲飞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钢琴练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能完整的弹奏出月光了,曲哥哥你来我家,我弹给你听。” 曲飞台挑了挑眉:“你学的挺快。” 月光是中等难度的曲子,明尘作为初学者,不到三个月就能完整的弹出整首曲子,天赋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明尘脸上流露出一抹骄傲的神采,令小姑娘看起来是那么的鲜活生动,整个人散发着粉嫩香甜的气息。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徒弟。” 曲飞台笑着摇摇头:“就你鬼灵精。” “叮”电梯门开了。 “曲哥哥,你来我家吃饭吧,文姨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开心。” 不等曲飞台答应,明尘就把曲飞台拉近家门了。 “二姐……。”明尘看到客厅的明镜,抑制不住喜悦之情。 当看到坐在明镜身边的男人,克制住了飞奔过去的脚步。 落落大方的喊了一句:“霄哥哥好。” 冉腾霄笑着点点头。 韩素文送上来水果点心,有些紧张的说道:“小姐,我做了松鼠鳜鱼,不知道合不合冉先生的口味?” 冉腾霄说道:“我不挑食。” 韩素文松了口气,这位霄爷比传闻中平易近人多了。 韩素文看到曲飞台,立刻笑容满面的说道:“小飞来了,我再添两个菜,就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话落喜滋滋的钻进了厨房。 明镜淡淡道:“小飞,你陪他说说话,我上楼换件衣服。” 话落起身上了楼。 曲飞台看到明镜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这才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冉腾霄。 “听说冉先生日理万机,现在看来,似乎清闲的很。” 冉腾霄笑了笑,眸光不屑:“比不上曲公子,天天跟在我们家明镜身后,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我们家明镜的保镖呢。” 我们家明镜…… 曲飞台冷笑了声,将手机拍在冉腾霄面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别在这里装了,还是先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吧。” 冉腾霄瞄了眼手机,瞳孔微缩。 “明天下午,这些人会组织示威活动,要求警方法办明镜,我看你到时候怎么镇压。” “对明镜的名誉伤害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误会的就能抹消的。” “如果你不清理门户,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明镜下楼来的时候,冉腾霄已经离开了。 她疑惑的看向曲飞台。 曲飞台冷哼道:“收拾烂摊子去了。” 明镜淡淡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曲飞台愣了一下:“有啊。” “有一个活动,你陪我一起去吧。” 曲飞台指了指自己:“真的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这还是第一次,明镜主动邀请他,曲飞台想都不敢想。 “我看过你的一个纪录片,你对考古有兴趣,多见识一些不同的东西,对你写歌应该会有帮助。” 这个周期内,他在给电影火焰制作音乐,别人都是一整个团队,他只有一个人,这必须要非常庞大的储存量以及灵感,而灵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一种极致的碰撞才能激发出来。 另一层原因……明镜看了眼曲飞台。 说不清,她只是觉得,他应该一起去。 曲飞台惊的说不出话,他所有的重点都在明镜竟然看过他的纪录片,明镜看过他的纪录片…… 曲飞台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的找不着北。 “去,我一定去。” “那好,明天到时间我叫你,吃饭吧。” 明天? 曲飞台瞬间回神,“明天你不能出门。” 不能让明镜知道那些疯子。 明镜笑着摇摇头:“示威吗?放心,我不会被他们吓到.” —— 严佳律师效率很快,一天时间不到,所有程序便走完了。 相反,警方非常配合,没有任何为难,就把薄玉姜给放了。 看来是警方不想得罪薄家,却殊不知,已经把薄小姐和薄先生得罪了个彻底。 薄玉姜走出拘留所,崔秘书拉开车门。 “小姐,机票已经定好,我送您去机场,先生很担心您。” 薄玉姜摇了摇头,整个人沉默的令人心慌。 崔秘书接了个电话,说了两句,便把手机递给薄玉姜。 “先生的电话。” 薄玉姜接过,手机里传出男人担忧的声音:“阿姜,你还好吧?” “大哥,谢谢你。”薄玉姜的声音冷静的过分,却令薄玉简敏感的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大哥向你说声抱歉。” 薄玉姜眯起眼睛,鼻子发酸,语气带着克制的哽咽。 “大哥,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羞辱,以后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薄玉简只有他的仕途,根本靠不住,她所能做的,就是勾起他的愧疚心理,好为以后铺路。 薄玉简心一跳:“阿姜,你千万别想不开,你想想母亲,想想大哥,想想叶子啊。” 薄玉姜苦涩一笑:“作为薄家人,我竟然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我这个薄家的千金小姐,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去死……。” 薄玉简连忙说道:“你别冲动,大哥会帮你报仇的。” 薄玉姜眼神阴冷入骨,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仇,我自己报,大哥不用管了。”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给崔秘书。 薄玉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崔秘书,你跟着我大哥多长时间了?” 崔秘书低下脑袋:“十二年了。” “跟我回薄家的时间差不多啊,崔秘书长的漂亮,能力出众,怪不得大哥离不开你,恐怕在大哥心里,你比大嫂的分量还重呢。” 崔秘书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的说道:“小姐慎言,我只是一个秘书,夫人身份高贵,萤烛之火怎能与日月争辉。” 薄玉姜撇了撇嘴,“真是开不得玩笑。” “我送您去机场。”崔秘书坐进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 然而在机场,薄玉姜说要去趟卫生间,崔秘书等了半天没人出来,等她走进去,卫生间早已空无一人。 竟然跑了。 崔秘书将事情报告给薄玉简,薄玉简头疼不已:“算了,不管她了,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你回来吧,那个小吴实在不行,连文件都能送错。” 崔秘书放下心中的怀疑,应是:“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薄玉简想了想,又给薄玉浔打了个电话。 不等对方开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托你的福,阿姜已经出来了,她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再冷血也不能不管她,万一阿姜有个三长两短,伤的是母亲的心,她现在就在江州,看着她,别让她再出事了,否则你别给我回来。”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薄玉浔已经从李岭那里得到薄玉姜从拘留所出来的消息,因此对于薄玉简的话并没有很意外。 “我亲自跟着她,谨防她出事,薄医生放心吧。“李岭在电话里说。 所谓的出事,不是怕薄玉姜出事,是怕别人出事。 当时她打周炳老婆那几下,可不像是生手,再结合薄玉浔的态度,这个薄小姐的身份,远没有那么简单。 挂断电话,李岭看到一个女人从机场出口走了出来,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李岭发动车子,跟上了出租车,始终和出租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女人先去了一家美容院,再出来,容光焕发,然后去商场扫荡一圈,穿了条妖艳的红裙子,剩下的东西让服务员送回酒店。 接着她来到一家咖啡馆,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便喝咖啡边等人。 “抱歉,阿姜,我来晚了,我小姨最近管我管的非常严,我好不容易偷跑出来。” 他上上下下的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一遍,眸底难掩担忧:“你没事吧?在里面有没有受委屈?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话落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薄玉姜心底瞧不上这副大老粗的样子,嘴上却说道:“好啊,你去帮我出气吧,周柄和那个庆争,都给我杀了。” 储伟愣了一下,看她神情不是开玩笑,不由得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能杀人?” 薄玉姜扯了扯嘴角:“怎么,怂了?” 储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当然不是。” 薄玉姜翘起长腿,“放心,不要你杀人,只是要你帮我做点事而已,你不会不答应吧?” 储伟本就自责没帮到她,听她这样说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储伟走后,薄玉姜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咖啡,看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 走出咖啡馆,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整个城市亮起霓虹,属于夜晚的繁华,才刚刚拉开帷幕。 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薄玉姜靠着墙,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刁在嘴角。 “啪”火光燃起,映亮了女人媚眼如丝。 两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刀,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今天运气不错,美女,要么交钱,要么陪我们玩玩儿,你自己选一个吧。” 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女人勾了勾小手指,眼神极尽魅惑。 两个男人只当这是勾引的信号,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搓了搓手走了过去。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摸上女人脸颊的那刻,女人眸光阴冷,出手如电,瞬间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折。 “咔嚓”一声轻响,男人脸色惨白,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下一刻,女人的高跟鞋踢中旁边准备逃跑的男人,那人狼狈的滚落在她的高跟鞋下。 “姑奶奶杀人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女人吸了口烟,浓重的眼线下,眸光阴冷嗜血。 两人震惊的抬头,意识到踢到了铁板,身子抖如筛糠。 女人微笑着捡起地上的刀,刀尖在两人脸上划过,忽然眸光狠厉,刀尖狠狠往下一划。 皮开肉绽、血肆横流。 “好久没杀人了,有点手生了呢,就先拿你们两个练练手吧。” 她说的那样轻松随意,眼神却如即将打开的地狱之门。 过了几年豪门千金的生活,差点忘了,她这双手,是用来杀人的。 473 惊心 凌晨五点,清洁工在花坛中,发现了两具已经冻僵的尸体。 报警后,警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封锁现场,在现场勘察以及对两具尸体的尸检结果来看,两人死于他杀,且凶手手段极其残忍。 李岭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戴上手套走进了案发现场。 “凶器是一把匕首,经法医鉴定,上边只有其中一名死者的指纹,且此地位于监控盲区,可以见得,凶手不仅手段残忍,且非常擅长反侦技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以及痕迹,调查起来难度比较大。” 李岭在地板的缝隙间,发现一种杂质,使用工具提取后,交给木子。 “拿去化验。” 木子应是。 “两位死者生前关系网调查清楚了吗?” 木子立即回答道:“两人生前都是混混,不是本地人,以敲诈勒索为生,之前就因为抢劫被判了五年,一个月前出狱,没有什么关系网,亲人都在老家,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不排除报复性杀人的可能。” 李岭瞥了她一眼,“报复性杀人?” 木子想了想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快过年了,两人没有脸回老家,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最近一个月,江州暴力抢劫事件频发,这些抢劫犯基本都是这样的心态,会有这样的猜测不足为奇。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有预谋的谋杀,而是临时起意杀人。 李岭拿过尸检报告,看完结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叹了口气:“晚了一步。” 现在只等检验结果出来应证。 昨天晚上,他跟踪薄玉姜,从咖啡馆出来,接了一个电话,仅仅这一眨眼的时间,对方就失踪了。 没错,她反侦意识很强,明显受过特训,这绝非一个闺阁千金能做到的。 从尸检结果来看,对方手法残忍,并没有直接将人杀死,而是始终吊着一口气,可以说是生生把人折磨死的。 不是变态,就是受过这方面特训的。 比如医生、比如——杀手。 这件案子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外界的关注,本地新闻全部被今天下午的示威活动给占据了,热度空前绝后。 木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李队……今天下午的示威活动……要怎么办呀。” 社会影响太大了,经过上次谢宏的事情后,警方的威信大打折扣,再来一次,无疑是雪上加霜。 李岭眼神冰冷:“闹就闹吧,到时候丢脸的不是我们。” 木子虽然很同情无辜被冤枉的明镜,但这次铺天盖地的黑子,委实把人给吓到了。 “组织好警力,只要不发生踩踏事故,闹出人命,随他们闹。” 想了想,李岭接着说道:“在警局大门口摆一台一百寸的大电视,给他们来个现场直播,一台不够就五台。务必每个人每个角度,都看的清清楚楚。” 木子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 中午十二点,一家快餐店内,聚集着一群年轻人。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红色汗衫,背面写着白色的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字字触目惊心。 有旗子、有头上绑的布条,标语统一讨伐语气,明镜的名字十分醒目。 “大家东西都带齐了吧,切记,态度一定要强硬,千万不能让警察搪塞了过去,这可是一条人命,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对,我们大家要团结一心,为死去的人讨还一个公道,冉家不能只手遮天,明镜也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这些人几乎全部是年轻的女孩子,只有一个男生,男生硬着头皮插嘴。 “说了半天,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是亲眼看到明镜杀人了?还是有证人证据?” 话一落地,立即招致四面八方的仇视眼神。 “你懂什么?我们是正义的使者,如果连我们都不能站出来,这个世界就彻底完蛋了。” “佳佳,你男朋友怎么回事?他是在质疑我们吗?” 叫佳佳的女孩子脸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家,我男朋友脑子有点问题,说的话并不代表他的立场。” 话落把男孩子拉到一旁,板着脸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带你来是让你帮我们壮声势的,不是来给我拖后腿的。” 男生失望的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被洗脑了,没想到你们真的是一群疯子,一群被嫉妒蒙蔽了心神的疯子。” 任佳佳恼羞成怒的说道:“我对你才真的失望透顶,难道你也跟那些臭男人一样,以貌取人?觉得明镜长的漂亮,就算杀人也可以被原谅吗?我看你才是色迷心窍的疯子。” 男生冷笑道:“夏虫不可语冰,跟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任佳佳气道:“好啊,那我们分手。” 然后勾起唇角等着男生道歉,以前这招屡试不爽,没想到男生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好,我们分手。” 任佳佳慌了,但又拉不下面子:“分手就分手,以后你别跪着求我。” 男生转身就走,迎面一个少女推开快餐店的门走了进来。 任佳佳双眼一亮,“会长来了。” 这群女生反应过来,呼啦啦围了过去。 男生脚步一顿,盯着那女孩的脸看了一眼。 这个组织叫反镜联盟,顾名思义,反明镜联盟组织。 以打倒黑恶势力联盟为最终目标,而明镜首当其冲,一切的口号只不过是掩耳盗铃,她们其实就是针对明镜个人而已。 这些人一开始只是拉个群,在群里吐些酸语,后来杀人的风声传出来后,忽然冒出来个群主,开始说一些煽动性的话,挑起这些人的反动情绪,传到网络上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三天前群主组织过一次线下见面会,任佳佳去参加了,回来后情绪激动,口口声声要加入联盟,讨伐明镜,他觉得不对劲,就提出和她一起参加。 谁知来了后,才发现,这个组织的规模超乎他的想象。 女孩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脸,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年轻。 她目光转了一圈,在所有人脸上掠过,抬手制止大家乱七八糟的说话。 大家果然很快止声,等着她说话。 “今天下午两点,我们去静安区警察局,这一次,一定要让警方给我们一个说法。” 女孩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两个小时,我请大家吃饭,只有吃饱了饭,我们才有精力应对接下来来自各方的打压和为难,但是我希望大家坚持住,绝对不向黑恶势力低头。” 一听对方请吃饭,大家都开心起来,群主果然壕气,这么多人,这家快餐又是高消费的,没个万儿八千下不来。 在大家忙着挑选的时候,女孩接了个电话,一看来电显示,神情变得恭敬起来。 “李小姐,嗯,准备好了,您放心吧。” “这么多人,经费可能不够了,那谢谢李小姐了。” 挂了电话后,很快手机短信提示银行卡到账十万块钱。 口罩下,女孩嘴角勾起,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任佳佳走过来说道:“群主,我们这次真的能打倒明镜吗?她可是有冉家撑腰,万一警方向着她,我们不是做无用功吗?” “自古官商勾结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新媒体时代,打的是舆论战,只要我们扩大影响力,她就算接受不了法律制裁,也会身败名裂,世人看清她的真面目,再也不会被她欺骗。” 任佳佳竖起大拇指:“杀人诛心啊,还是群主厉害。” 女孩眼神阴翳,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因为、我就是被她欺骗过的一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到底有多么恶毒,我只是不想世人再被她蒙蔽。” 任佳佳拍马屁:“群主是大好人,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女孩低声道:“我叫唐琬。” 任佳佳点头:“真是个好名字,我记得古代有一个大才女也是叫唐婉,就是写红酥手黄縢酒那个,可惜命不好。” 话一出口,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说道:“我不是说您命不好,毕竟同人不同命嘛。” 女孩嗤笑了一声,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来,面前摆放着套餐,她连动都没动。 这时她的手机快速响了起来,女孩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对面的任佳佳搓了搓双臂,店内开着暖气,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呢。 女孩挂断了电话,对方不死心又打了过来。 任佳佳忍不住提醒道:“会不会找你有急事啊?” 女孩抬眸瞥了她一眼,任佳佳被对方眼底的阴霾吓到了。 接通了电话后,手机里劈头盖脸传来一个女人的咆哮声:“祝湘湘,你还是不是人,阳阳可是你亲弟弟啊?” 没错,面前这个自称唐琬的女孩,实际上是祝湘湘。 不对,现在应该叫赵湘湘。 自那天晚上酒店内,她和祝文韬的丑事被发现后,便人间蒸发了。 她无处可去,只能流露街头,赵小惠看不下去,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怕招来麻烦,再次把她带回了家。 祝家撤了学费,她被逼从圣德高中退学,怕冉家打击报复,更不敢出门。 这一个月,她过的比老鼠还惨。 她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因为明镜,她才是造成自己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她便注册了无数小号,在网上辱骂攻击明镜,并组织了一个反镜联盟,她知道明镜背后的冉家很厉害,肯定监控着舆论,便以唐琬表弟的身份做掩饰,她又非常谨慎,每次都去网吧,一直以来,都没出什么事。 直到明镜杀人的风言风语传出来,她看到了机会,但鉴于以前的教训,她并没有立即出手,直到李姣姣联系她,并资助她接下来的行动,她才开始策划线下示威活动。 三天前,邓阳手术成功出院了,两人互看不顺眼,昨天晚上邓阳不小心看到她群内的消息,震惊于她做的事情,要检举揭发她。 祝湘湘一时情急,失手打了邓阳,手术后身体本就虚弱的邓阳,头撞在了桌角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祝湘湘害怕赵小蕙找她麻烦,当即就卷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跑路了。 “是他先骂我的,我可是他亲姐,但他心里想的念的却是把我害成这样的人,我打他还是轻的。”祝湘湘理直气壮的说道。 电话里,赵小蕙的声音气到颤抖:“早知道你是个这种混账玩意儿,当初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祝湘湘勾起唇角,眼神阴冷:“可惜晚了。” “你会有报应的。” “先得报应的是你,抛弃女儿还有理了,邓阳得病就是你的报应。” 话落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从头听到尾的任佳佳眼神古怪,这位群主身上很有故事啊。 祝湘湘瞥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任佳咳嗽一声:“没什么,琬姐,我可以这样叫您吧,这杯可乐给您喝。” 祝湘湘确实有点渴了,插上吸管,把口罩拉开一个角,吸管塞进嘴里。 刚喝了一口,她脸色忽然一白,双手捂着下腹部。 额头上冷汗涔涔。 任佳佳讶然道:“琬姐,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祝湘湘额头磕在桌子上,缓了半天,那种绞杀般的疼痛渐渐消弭。 任佳佳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祝湘湘冷冷的说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来的大姨妈,有什么好看的。” 任佳佳表示理解,夺过她手里的可乐:“那还是别喝可乐了,我给你换一杯热豆浆。” 祝湘湘盯着任佳佳的背影,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她大姨妈刚走,她深知这绝对不是大姨妈。 这种疼痛已经持续近半个月了,始终像一块阴云笼罩在她的头顶。 祝湘湘咬了咬干涩的唇,眼神极度不甘,深处隐藏着一丝恐惧。 明镜,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沉浸在愤怒与恐惧之中的祝湘湘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暗中静静的盯着她。 474 底线(一更) 两点整,祝湘湘带着人马奔赴战场。 一群人浩浩荡荡,路上的行人看到她们的装扮,眼神奇怪又不解,还有些行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虽然明镜在网上被黑成了碳,但江州老百姓却分为了两个阵营。 一批人是从冉博文那个暴力的年代走过来的,对于无恶不作的冉博文,深恶痛绝,明镜作为他的女儿,大家对她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批人坚定不移的相信她,一批人、却把冉博文欠的债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是以爱的爱死,恨的恨死。 当看到这些年轻人竟然闹这么大阵仗,大家纷纷惊呆了,觉得这些人也太能闹事了,根本没有证据的事,怎么就搞得明镜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呢? 一大批网红闻讯赶来直播,j局门口成了菜市场,人声鼎沸。 祝湘湘并没有露头,让任佳佳上去喊口号煽动众人的情绪,她则躲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观,以防冉家秋后算账。 毕竟谢宏的事情在前,现在j方也没多少威信力了。 这正是挑起两方对立的好时机。 李岭淡定的喝茶,木子将化验结果交到他手里。 “聚氨基甲酸酯,一种放射性元素,俗称pu,是很多原子能工业的一种重要原料,广泛使用于箱包服装和家具……。” 李岭眸光一寸寸转阴:“也比如、高跟鞋的鞋跟。” 木子愣了愣,“凶手是个女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但仔细想想,她在现场忽略了太多细节。 比如发现元素的砖缝内,除了高跟鞋鞋跟,很难有第二种途径,如果凶手是个女人的话,这种行凶手段,绝非普通人。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岭,“李队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 李岭苦笑一声:“两人本可以不用死的。” 是他大意了。 木子只当李队为两个死者可惜,心想李队也太善良了,连忙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明明是凶手惨无人道。” “你不明白。”李岭摇头。 薄家这回可真是引火烧身了。 想了想,他拨通了薄玉浔的电话,将事情跟他说了。 手机对面沉默了半晌,李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薄医生,还是要提早决断,否则整个薄家也安生不了。” 看样子她是彻底疯了,要彻底将薄家拖下水。 “我知道了,两位死者的后事以及家属安抚工作,由我来负责吧,麻烦李队了。” 挂断电话,薄玉浔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半月前一个通过话的号码。 响了几声对方接通,传来女人妩媚风情的声音:“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儿?” “伯爵酒店,总统套房,来吧,我等着你。”女人娇笑着,妩媚勾人。 薄玉浔挂断电话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安瓿瓶,透明的液体随意晃动着。 穿上大衣,带好口罩,薄玉浔离开了公寓,打车前往伯爵酒店。 路上,他遇到了一群讨伐明镜的人,阵势浩大。 薄玉浔从人群中穿过,站在街头,他给明镜发了一条信息。 ——别怕,薄医生永远相信你,有需要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很快收到对方回复——谢谢。 薄玉浔想到这群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个小时了,便打车前往伯爵酒店。 他到时,服务员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着,直接将他领到了房间门口。 门自动打开,服务员退了下去。 薄玉浔整了整衣领,抬步走了进去。 套房很大,欧式宫廷风格,落地窗外,正好俯瞰警局大门。 “来了。”薄玉姜从浴室走出来,她穿的非常暴露,胸衣外,直接套了一件敞胸的浴袍,春色尽展,赤足踩在地毯上,惊喜的神情像看到心爱之人的小女孩。 薄玉浔皱了皱眉,飞快的移开视线,捡起沙发上的毛毯扔给她:“穿好衣服。” 身后传来女人“咯咯”的娇笑声:“你也太可爱了,这就把你吓到了吗?如果我不穿衣服呢?” 外袍掉在了地上。 薄玉浔转身就走。 “给我站住。”薄玉姜叫道。 薄玉浔一丝犹豫都没有:“我果然高估你了,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薄玉姜眸光阴沉,样了扬手,一枚飞镖擦过薄玉浔的鬓角射在了门上。 “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你。” 薄玉浔脚步依旧没停。 薄玉姜气的跳脚,捡起外袍裹在身上,把腰间的带子系好,“我服了你了,给我回来。” 薄玉浔淡淡道:“除了脸,不要让我看到裸露在外的一寸肌肤。” “薄玉浔,你不要太过分。”薄玉姜肺都要气炸了,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行行行,等我两分钟。”薄玉姜转身钻进了卧室。 薄玉浔耳朵一动,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 两分钟后,薄玉姜再次走了出来,穿了条红色的连衣裙,脖子里系了一条纱巾:“这是我最保守的衣服了,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了。” 薄玉浔转身,冷冷的看着她:“昨夜花园路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两个成年男人。” 薄玉姜挑了挑眉,“这两人真是倒霉,快过年了发生这种事,他们的家人一定很伤心。” “昨天晚上,你在哪儿?”薄玉浔目光灼灼。 薄玉姜呵呵笑了一声:“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在哪儿?” 薄玉姜往沙发里一摊:“酒店睡觉呢。” “有证据吗?” “没有。”薄玉姜双手抱胸,回答的理直气壮。 她挑衅般的看向薄玉浔,赤足走过来,“我的好二哥,就算人是我杀的,又能怎么样呢?你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你敢让警察抓我吗?薄家大小姐连杀两人,手段残忍,恐怕到时候薄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还会陷于口诛笔伐,你丢得起这个人,大哥却丢不起,我劝你省省吧,你不是正义的使者,没资格审判我。” 薄玉浔眸光幽深,逼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薄家有什么目的?” 薄玉姜踮起脚尖,在薄玉浔耳边呵气如兰,娇笑道:“二哥,你猜一猜呢?” 薄玉浔眸光微闪,幽幽道:“我不知道你到底什么目的,但是我希望你主动去警局自首,法律可以从轻处罚……。” 薄玉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 就是这个时候—— 薄玉浔眸光一厉,缩在口袋里的右手飞快的抬起,同时手指间握着注射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针尖飞快的扎进了薄玉姜的后颈。 薄玉姜反应都来不及,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那么俊美的一张脸,眼神却极其的冷酷,幽深的仿若无间地狱。 薄玉姜张了张嘴:“你……。” 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薄玉浔收起注射液,冷眼瞧着她倒地。 “这是我自己提炼的致幻剂,你很幸运,是第一个使用的人,它会让人一点一点的陷入幻境中,但是意识却非常清晰。” 薄玉姜牙根紧咬,几次想站起来,却均以失败告终。 “你……你混账……暗算我。” 薄玉浔冷冷的说道:“对付小人,没必要正大光明,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动手,但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薄玉浔走到沙发上坐下,淡淡道:“说说吧,你和姜雨是什么关系?” 薄玉姜瞳孔剧烈收缩,她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475 狂欢(二更) 下午三点,热闹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网络上更是黑粉的天堂。 彻底的狂欢。 而当事人明镜,始终无声无息。 而她的沉默,就像是一种默认,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 四点,一辆大货车开了进来,人群无奈让开一条路。 就见大货车在警局大门口停了下来,货车内下来几个工人,工人们抬着一个非常大的箱子走了下来。 一群人看的有些懵。 然而就看见这些工人把箱子放在了警局大门口,然后搬着工具,开始旁若无人的安装。 拆了箱子,大家才惊奇的发现,竟然是一台超大寸的电视,目测最起码有一百寸了。 工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安装好了,然后是连接线路,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电视就通电了。 电视就摆在正门口,曲面屏的电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的清清楚楚。 任佳佳急了:“这是什么操作?” 从警局内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女警,她穿着笔挺的警服,英姿飒爽。 她一出现的那刻,人群中有霎时的安静。 女警微笑道:“大家的诉求我们队长已经接收到了,这么冷的天气,难为大家这么辛苦。” “别花言巧语的,我们要见你们局长,你们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就是包庇杀人凶手。”任佳佳带头喊道。 女警眯了眯眼,看向任佳佳。 任佳佳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想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好怕的,遂挺了挺胸。 “对,别想糊弄过去。”人群中有人跟着附和。 木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不知道大家是如何得出明镜是杀人凶手这个结论的,网上某些人的匿名爆料吗?他是亲眼看到明镜杀人了吗?” “你到现在还在替她说话,你们jc都不是好人,包庇杀人凶手。”任佳佳振臂直呼。 “严惩杀人凶手明镜,严惩杀人凶手明镜……。” 大家都跟着喊了起来,场面壮观。 木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无语过,这些人是没长脑子吗?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 她也懒得废话了,跟这些人说不通,一个个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故意的,不是蠢就是坏。 反正等会儿就打脸了,看他们到时候有什么好说的。 “行吧,既然大家态度这么坚决,我就不多废话了,现在时间四点五十分,六点半咱们看一场直播,时间还早,大家先去吃晚饭吧,回来也不耽误时间,不然天气这么冷,冻坏饿坏了就不值当了。” 木子语气非常温柔,但落在有心人耳里,却分明是讽刺,一时连这个漂亮的女警察都记恨上了。 任佳佳找到祝湘湘:“琬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祝湘湘盯着那台大的过分的电视,眸光阴晴不定。 “他们在搞什么把戏?”以她对明镜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民意压不下去,她还能耍什么花招呢? 看直播?什么直播? 祝湘湘觉得不对劲,耳边任佳佳还在催她。 祝湘湘不耐烦的怼道:“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去吗?” 任佳佳噎住了,委屈的看她一眼。 祝湘湘想了想,给李姣姣打过去一个电话。 “李小姐,你不是在冉家有人脉吗?冉家到底有什么打算?直播又是怎么回事?” 李姣姣的声音有点慌,“什么直播?” “警局门口摆了一台大电视,六点半让大家看直播,这就是他们的处理手段吗?你难道没觉得不对劲吗?” 李姣姣“哦”了一声:“怕什么,现在舆论掌控在我们手里,她再也翻不了身,只要她身败名裂就行,至于真的扳倒她,你想的太天真了,冉家在,她就倒不了。” “我看天真的是李小姐才对,明镜她最擅长釜底抽薪,以静制动,从事发到现在,她没有一句解释,这已经不对劲了,如果真的出事了,赵小姐还能保我们吗?” 当初李姣姣就是给她说,出了事有赵蓁兜底,她才敢放手一搏的。 现在事情明显不对劲了,她并不觉得赵蓁在冉腾霄那里面子大过明镜去。 李姣姣恼羞成怒:“赵蓁她可是霄爷的表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跟霄爷的感情非比寻常,轮得到你质疑吗?祝湘湘你记住,你现在是过街老鼠,我可怜你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祝湘湘眸光沉的滴水,骂了句脏话,“什么玩意儿。”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李姣姣开始拨打赵蓁的号码,却始终无法拨通。 从昨天晚上开始,赵蓁就失联了。 她慌了,赵蓁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蓁没出事,但是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她被关在家里了,门口有两个人看守,不准她出门,家中所有信号被屏蔽,上不了网也打不了电话。 赵蓁快疯了。 拉开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面容冷酷尽职尽责的拦住她的路。 “你们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给我滚开。” 两人没说话,却没让半步。 赵蓁拿出小刀逼近自己的脖颈:“你们让不让开?” “赵小姐,霄爷有请,我们走吧。”叶剑半降车窗,扭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赵蓁磨了磨牙,现在连叶剑都敢不尊重她了。 赵蓁上车后,发现车子并不是去冉家庄园的,而是来到了文物研究院。 “表哥呢?” “赵小姐别急,霄爷在里边等你。” 这是赵蓁第一次来文物研究院,院子并不大,停了好几辆车,有一辆车上写着江州电视台字样。 赵蓁越发迷糊,叶剑领着她走到一条小路上,这时一辆车再次驶了进来,赵蓁下意识扭头,便看到明镜从车内走了下来。 赵蓁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拳。 紧接着曲飞台也走了下来。 曲飞台神情挺兴奋的,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参观这里。” 赵蓁就看到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票人,足以见得这人地位不低。 “明镜小姐,您终于来了,快里边有请。” 男人文质彬彬,一身笔挺西装气宇轩昂,说话温文尔雅,不卑不亢,给人极大的好感。 曲飞台讶然的看向他:“李承泽教授?” 李承泽挑眉看向曲飞台:“久仰大名,我好些朋友都是你的粉丝。” 曲飞台眼神明亮,伸出手:“李教授,我才是您的粉丝,您的专栏和讲座我一个没落。” 李承泽伸出手,打了一个男人的招呼,微微一笑:“那是我的荣幸。” 李承泽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今天两位能来,小舍蓬荜生辉,里边请。” 曲飞台现在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活动,搞的神神秘秘的。 明镜点头微笑:“麻烦李教授了。” 李承泽眨眨眼,“我那些同事比较疯狂,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啊啊啊妈妈我见到真人了,太美了太美了……。” “呜呜呜妈妈我磕到真的cp了,金童玉女都不带这么般配的。” 这些年轻人刚刚才听到消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见到了男神女神,这滋味,太酸爽了。 尤其明镜,外界对她铺天盖地的谩骂攻击,她本人却如此沉得住气,在她身上有一种佛性,让人感觉到无边的温暖与安心,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她的面容比花还美,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流转着慈悲的圣光。 她的身后,是淡淡的阳光,为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她们没有见过真正的菩萨,但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这样美好的人,那些人眼睛是瞎了吗?不是瞎了,是本来就没长眼睛。 476 直播 叶剑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赵蓁反应过来。 赵蓁握了握拳,转身走了进去。 上了二楼,是一片荒芜的看台,看台下,是研究院平时做报告和讲座的会堂。 此刻会堂里坐满了密密麻麻的观众,以及前后左右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熟悉的人小声的交头接耳,也许是身处历史与文物的漩涡之中,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感,连踩在地毯上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了,生怕打扰到什么。 看台上,最中心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手边燃着一杯清茶。 赵蓁抿了抿唇,走过去说道:“表哥。” 男人没有抬头,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吧。” 赵蓁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眼尖的发现报纸的头版正是关于明镜的报道。 毁誉参半,这是现在江州老百姓以及媒体对她的评价。 “表哥,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冉腾霄挑了挑眉,淡淡道:“你一手炮制的热点,自然要亲眼看看结果。” 赵蓁皮笑肉不笑:“表哥,你在说什么?”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冷冽的眼神令赵蓁猛然呼吸一窒,仿佛被死神的手遏制住了咽喉。 “我希望你是装傻,不是真傻。” 话落低下头目光落在报纸上,再未看她一眼。 赵蓁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她目光落在楼下,这时会堂右侧的大门打开,一群黑衣保镖走了进来,这么大的排场,现场的媒体立即将镜头对准了大门。 来人三十多岁,穿着蓝色的高定西装,举手投足间,儒雅温和,成熟从容,那种气定神闲的气场,令人望之生畏。 一时现场陷入骚动之中。 “是沈先生,没想到他会出席这样的场合,为什么事先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 “这小小的发布会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竟然能请来沈先生……。” 沈舟,神舟集团ceo兼执行董事,是华国商界最大的传奇,白手起家,创下千亿级别的商业帝国,他本人却非常的低调谦逊,他身上没有资本家的精明戾气,像是古代走出来的谦谦君子。 但是他那样的身价以及传奇经历,注定了他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是人们争相追逐的目标。 一个坐拥cbd中心的传奇之王、如今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礼堂里,霎时间,这间略显得简陋的会堂也蓬荜生辉了。 大家还来不及从震惊中回过神,紧接着到来的人物,让大家惊掉了下巴。 “申先生、竟然是申先生,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申夫人也来了,这是什么规格的发布会啊,惊呆了。” 媒体记者们也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瞪大了眼睛昭告内心的震惊。 等明镜和曲飞台出现时,大家已经麻木了。 曲飞台消失很久了,一个如日中天的顶流,消失这么久,按娱乐圈的规律,早就该被淘汰了。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是靠脸或营销的顶流。 但曲飞台,众所周知,他的才华比他的雕塑脸还要珍贵,靠实力说话,就算消失一年,娱乐圈也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明镜,这位深陷负面舆论的大小姐,此刻从容的出现在这里,令大家颇为吃惊。 但仔细想想,又非常符合她的作风。 就算天塌了,我们这位“活菩萨”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赶着热点,有个媒体新来的实习生想要走过去采访明镜,自从负面新闻爆发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曝光在公众面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如果能抢到一个独家,肯定能转正。 “明镜小姐,对于全网对你是杀人凶手的质疑,你对此有什么好说的吗?你的沉默是不是一种默认?” “外界说jc包庇你,替你隐瞒了你杀人的事实?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整个会堂有一瞬间的寂静,静到针落可闻。 年轻的男记者双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把明镜堵在了走道里,话筒戳在明镜下巴上,双目灼灼的等待她的解释。 沈舟面色一沉,正要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申少剑摆了摆手。 “无需慌张,这种场合她自能应对。” 申夫人吐槽了一句:“这记者想抢头条吧,可惜,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发问,我看这个记者的职业生涯是做到头了。” 她目光落在记者手里举着的话筒下边的媒体标识,微微眯起眼睛。 “苹果视频?我记得这是沈先生名下的产业吧?” 连自家大小姐都敢踩一脚,真是活腻歪了。 沈舟面色更沉了。 被人如此不礼貌的质问,明镜未有丝毫愤怒,始终沉静优雅。 她微微退后一步,唇边带着温柔的浅笑,眸光从容静谧,像四月的春光,带给人熨帖的暖意。 “我没有杀人。” 轻柔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会堂的每个角落,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边。 振聋发聩。 她说:“作为媒体从业者,掌握引导着舆论的方向,可知肩上的责任有多重要?未经证实的消息随意发散,如果不是我,而是一个心理脆弱的人面对这一切,你们就是在杀人,知道吗?” 少女温柔却坚定的质问让大家都愣住了,包括年轻的男记者。 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着面前这张绝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面容,那双眼睛清澈又神秘,仿佛万古寒潭,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曲飞台沉声道:“没错,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整天瞎造谣什么?回头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集体等着给明镜道歉。” 明镜没有再看任何人,坦然的走向第一排观众席。 申夫人笑眯眯的打招呼:“明镜,坐这里。”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专门给你留的。” 大家看到明镜竟然和申夫人关系如此亲密,眼神都变了。 “你就是曲飞台吧,我可算见到真人了,你的歌都很好听,尤其是那首白衣,我可喜欢了。” 申夫人笑眯眯的打量着曲飞台。 曲飞台态度谦逊的说道:“夫人谬赞了。” “唉,年轻人太谦虚可不是好事,跟明镜呆一起久了,也沾上她的脾气了,年轻人,就要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再说了,娱乐圈你的才华,要论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个傲气还是要有的,不然磨平了棱角,人也就无趣了。” 曲飞台认真听着,然后说道:“多谢夫人,受教了。” 申夫人笑着摆摆手:“谈不上,我就是喜欢跟你们年轻人沟通,让我仿佛也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满是赞叹。 曲家的三公子,曲兰亭的弟弟,倒真是一表人才。 跟明镜站在一起,倒真是金童玉女,十分般配,她体内的曲径cp之魂熊熊燃烧。 这个念头很快被压了下去。 阿弥陀佛,这是对明镜师父的亵渎,明镜师父的未来、有更大的造化,而不是深陷儿女情长之中。 时针指向六点,李承泽看了眼助手:“准备的怎么样了?” 助手打了个ok的手势,“今晚的发布会共有全球一百八十家媒体直播,现场原脸复原技术,一定会震惊海内外,同时对月锦的新发现,也会对古代的纺织技术有一个更为全面的了解……。” 李承泽忽然愣了一下:“柳家有派人邀请吗?” 助手回答道:“邀请了,我们的人亲自前去柳仙镇邀请柳族长,然而柳族长去外地开会去了,有点可惜……。”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很年轻的一男一女,男子穿着灰色的复古长袍,这样的年代,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穿在男子身上,却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越发显得男子长身玉立,眉目温润,气质出众。 而他身边的少女则是一袭夺目张扬的红裙,身材娇小玲珑,大波浪卷发慵懒的披散肩头,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白皙,皮肤吹弹可破,很有欺骗性的容貌,然而少女的眼神却极为精明犀利,眉目飞扬着傲气,有种目空一切的嚣张,一看就不好惹。 少女目光转了一圈,在某人身上顿了顿,又飞快的移开,抿抿唇,仿佛很傲娇的哼了一声。 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见此无奈的笑了笑。 “在家中时,经常念叨着,甚至在网上和那些造谣的人对骂,气的摔了好几个古董花瓶,怎么见了真人,反而怯懦了呢?” 少女白他一眼:“我会怕她?开什么玩笑,我就是来亲眼看看她的下场。” 然后大家就看到李承泽亲自迎了过去,那少女还爱答不理的样子。 一时都震惊于这少女的身份。 “柳小姐,柳少爷,你们能来,我太开心了,快请坐。”李承泽对柳家早有耳闻,对这样神秘的百年宗族非常好奇,虽然没能亲眼见到柳族长,但这两位年轻人在柳氏一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下一代的继承人,未来的中流砥柱,自然不可怠慢。 柳暮雪双手抱胸,“看你们诚意那么足,就勉为其难的来一趟吧。” 李承泽嘴角抽了抽。 柳净云微笑道:“舍妹被家中长辈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还望李教授莫怪。” 李承泽摸摸鼻子,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 “两位快请入座。” 柳暮雪走到曲飞台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让一让。” 身后,柳净云无奈摇头:“雪儿,别闹了行吗?” 柳暮雪哼笑一声:“谁闹了,我就是喜欢这个位置,曲飞台,你让不让?” 曲飞台本来还想着不跟一个小女孩计较,她还是明镜的闺蜜,两人很久没见了,坐在一起也能说说知心话,谁知道这姑娘张口就不客气。 曲飞台也不是没脾气的主儿,“这就是你求人的语气吗?” 柳暮雪瞥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明镜,磨了磨牙:“让就让,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曲飞台处在暴怒的边缘时,淡凉的掌心落在他的手背上,轻易拂去心底的燥意。 明镜抬眸,“阿雪,待发布会后,你怎么责怪我都没关系,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柳暮雪哼了一声,一屁股在曲飞台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净云和明镜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苦笑,柳净云走到柳暮雪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申夫人啧了一声:“这姑娘脾气真够爆的,真替她未来的另一半担忧。” 江州机场。 薄莲叶和苏雯从出口走了出来。 天色渐暗,霓虹渐起。 “我还是第一次来江州呢,比京州暖和多了,对了,我听说曲江的夜景可美了,咱们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薄莲叶没理苏雯,拿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她和小姑姑是最亲近的,因此她一个电话是打给薄玉姜的,可惜一连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 薄莲叶把手机揣兜里,拦了辆出租车。 苏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打给薄小叔呢?他也在江州啊。” 薄莲叶摇了摇头:“不行,小叔肯定会责怪我乱跑,他如果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会立即派人接我回去,不到紧要关头,还是不要联系小叔。” 实际上是跟小叔分别了十几年,现在的小叔,让她莫名的忌惮害怕。 苏雯叹气:“那好吧。” 看了眼网络,苏雯兴奋的挥舞着手机:“我们先去警察局门口看热闹。” 薄莲叶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 “没事,我们就藏在人群里,戴好帽子和口罩,肯定没人发现我们。” 薄莲叶半推半就的来到警察局门口,一下车,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到了。 这条路堵了整整两里地,还没看到警察局的大门,就先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海。 而热搜榜首,明镜的名字后边,缀着一个火红的爆字。 苏雯带着薄莲叶艰难的挤进人群里,你推我搡的,薄莲叶脸都绿了。 “六点半了,你们到底搞什么鬼?想拖时间吗?大家的时间不是这样被你们浪费的。” 人群中,传出女孩尖利的声音,瞬间盖过一大片噪音。 薄莲叶愣了一下,看到警局门口,摆着一台超大电视,此刻直播通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明镜绝美如画的面容。 电视比例会把人的脸拉的变形,不是变胖就是变丑,俗称的不上镜。 但是画面的少女,依旧还是那么的美,一时之间,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美貌给暴击到了,沸腾的人群像是陡然浇下来一盆凉水,霎时沉默。 477 澄清 京州,薄家。 薄老夫人坐在屋檐下,膝盖上铺着一条毛毯,享受夕阳的余温。 厨房帮佣在做晚饭,幽香缕缕飘来。 屋檐下的灯笼随风轻摇,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踏着满地梅花行走而来。 风逐落梅、青衣黛眉,极尽雅致风流。 “老夫人,该喝药了。”女子弯下腰,清秀的眉目婉约温柔。 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了老夫人手中。 薄老夫人皱起眉头,叹气。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夫人,这是少爷从一位国医大师手中求来的方子,对您的眼疾有好处,少爷的孝心,您可莫要辜负了才是。” “哼,就他会充好人,一走就是一个月,早把我这个母亲抛到了九霄云外,没良心的提他作什么?” 女子无奈的笑了笑。 “我要吃蜜饯,药太苦了,喝不下。” “这……老夫人您昨天测的血糖,可是偏高了,医生嘱咐了,不能再吃甜食。” 老夫人肯定有偷偷吃甜食,不然一直稳定可控的血糖怎么忽然飙高了。 人老了,就像小孩子,年轻时叱诧风云的老夫人也不例外,如果你问她,她一定会耍赖。 老夫人哼道:“不准,肯定是不准,我不管,我就要吃蜜饯,不然我不喝药。” 怀青无奈道:“那好吧,只准吃一颗。” 吃到了蜜饯,老夫人深皱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 “老夫人,现在可以把药喝了吧?” 老夫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接过了药碗。 这时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欢迎各位参加今晚的发布会,也许很多人好奇,今晚这个发布会,究竟要干什么?别急,很快就为大家解开这个疑惑。” 老夫人落到唇边的碗顿住了,她皱起眉头,“李承泽?” 怀青看了眼电视,笑道:“是李承泽教授,原来老夫人还记得他?” 老夫人曾被特聘为京州大学历史系教授,李承泽大学时想考老夫人的研究生,来拜访过老夫人好几次,老夫人是挺喜欢他的,只是当时因为老夫人眼疾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有心无力,便拒绝了李承泽,推荐他去了另一位教授那里。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吧,没想到老夫人仅凭着声音就认出了人,这记忆力真是太恐怖了。 老夫人没有说话,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电视机里的说话声。 忽然电视画面一转,到了购物频道,同时传来纪柔恩的嘟囔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动。”老夫人忽然出声,把纪柔恩吓了一跳。 “妈……怎……怎么了?” 老夫人淡淡道:“调到刚才那个电视台。” 纪柔恩一脸懵:“啊?” 怀青提醒道:“大夫人,是刚刚的国际频道。” 纪柔恩反应过来,又重新调了回去,心底吐槽到,这老婆子眼都瞎了,能看什么。 “发布会开始之前,我先跟大家聊点别的,最近网络上以及江州最大的热点,是明镜深陷杀人丑闻,这个话题全网点击量超越了三年前某顶流公布婚讯的记录,甚至此刻的江州警局门口聚集着一大批人,要求警方法办明镜。” 这是最近最大的热点和话题,纪柔恩嚷嚷道:“杀人要偿命,没毛病啊。” 怀青眯起眼睛,淡淡的瞥了眼纪柔恩。 “大夫人,没有证据的事,还是少说为好。” 纪柔恩呵呵了一声:“对那些人来说,证据重要吗?” “人云亦云,愚不可及。”老夫人冷声道。 纪柔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偷偷撇了撇嘴,“我可不是人云亦云,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真没做过,怎么可能会流传出这样的消息。” 此刻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均是一头雾水。 有认识李承泽的,知道这是个考古向的发布会,可能又发现什么年代墓了,抑或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但这跟明镜有半毛钱关系吗? 电视里,站在舞台上的男子手里握着话筒,目光直视镜头,出口的声音掷地有声。 “最开始出现这条谣言的时间是在一月二十八日凌晨,众所周知,二十七日那天,明镜在云梦山庄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云梦山庄的美景天下皆知,明镜自费让所有人都能免费游玩云梦山庄,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明镜是慈善家不错,但绝不是白眼狼造谣的理由,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二十七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最开始的谣言说明镜二十七那天,在云梦山庄杀了人,没错,云梦山庄确实发现了尸体,是明镜主动报的警。” 一语落,全场惊,包括直播前的所有观众。 这……这不是该警方来召开发布会吗?关他们这些考古的人什么事啊? 薄老夫人眯起眼睛,没有焦距的浑浊双眸透出几分深深隐藏的智慧。 “这具尸体,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 纪柔恩猛然打了个哆嗦:“这……这怎么可能?” 仿佛印证薄老夫人的话,接下来李承泽说道:“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旌岸区警局刑侦支队大队长李岭先生的电话,这具尸体已经超出了法医的能力范畴,必须有我们研究院的专家出场,我带着助手紧急赶赴云梦山庄,在对尸体进行一番检查后,才明白李队长的顾虑,以及明镜小姐的伟大,在这里,我要向明镜小姐表示感谢,没有她的勇敢,我们将永远不会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段历史,这对我们的考古学以及历史发展来说,将是一个极为重大的损失。” 李承泽话落,所有人都惊住了。 三百年?这具尸体死了三百年? 这太不可思议了。 “在这里,我要强烈谴责造谣明镜小姐杀人的那些人,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随意发散,当我听到这个谣传的时候,我简直觉得太可笑了,一个永远规劝别人放下屠刀的人,你们说她杀人?殊不知,你们才是最大的侩子手,一群阴沟里的苍蝇,永远见不得阳光,只会躲在黑暗中造谣抹黑,你们是永远的loser。” 李承泽直视镜头,眼神愤怒,遣词激烈,字字句句振聋发聩、直击灵魂。 “一个坏人,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一个好人只是蒙受了一点尘埃,便十恶不赦,更遑论这是坏人故意泼的脏水,凭什么?这样混乱肮脏的世道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他是当事人之一,亲眼所见那些疯狂的谣言给明镜带来的伤害,虽然当事人并不在意,但这并不能抹消那些人作的恶。 说完这一切,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一时之间,会堂内外,直播镜头前,静的针落可闻。 这时直播镜头给到了明镜,少女从容静坐,美丽的面容上流露着温柔浅淡的笑容,那是一种并不激烈的美,却足以在瞬间、震撼灵魂。 纪柔恩啧了一声:“这姑娘长的真漂亮啊。” 怀青盯着电视屏幕里的那张脸,眼睛微眯。 警局门口,数千人沉默了下来。 任佳佳跳出来说道:“大家别被这个人给骗了,这只不过是糊弄大家的借口罢了……。” 话音刚落就遭到路人的狂喷:”你闭嘴吧,这是考古专家,江州文物历史研究院的李承泽教授,他是考古界的大神,年纪轻轻成就斐然,是能被载入史册的人物,我们有什么价值得李教授大费周章的骗我们?你跳的这么高,我看李教授谴责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到底生活中过的有多不如意,才会这么不择手段的抹黑别人?” 任佳佳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没有抹黑……。” 然而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了。 这时木子带人走了出来,身后足足跟了一个足球小队的人马。 木子指着任佳佳:“把带头挑事造谣的给我抓起来。” 任佳佳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被两个警察摁在了地上。 她大喊道:“冤枉啊,你们冤枉我,你们跟明镜是一伙的,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不甘心啊……。” 木子冷声道:“死鸭子嘴硬,学校没有教会你的,还是让法律教你吧。” 话落目光扫了一圈,所过之处人群纷纷后退,来自警察的威严令大家退避三舍。 祝湘湘见情况不对,拉低帽檐准备逃走。 这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个人抓住,祝湘湘震惊抬头:“你干什么?” 那是个年轻人,他举起祝湘湘的手,大喊道:“警察同志,她才是造谣的罪魁祸首,千万别让她跑了。” “唰”人们齐刷刷的看向祝湘湘,祝湘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拼命的挣脱对方,然而她势单力孤,终究无法挣脱对方的桎梏。 “你疯了,快放开我。”她大吼道。 年轻人义正言辞的说道:“李教授说的没错,你们就是躲在阴沟里的一群苍蝇,唯恐天下不乱,以造谣抹黑取乐,只为了满足自己那可笑的嫉妒心,只有法律才能拯救你们,在监狱里忏悔吧。” 木子带着人冲过来,即使对方戴着帽子口罩,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祝奶奶宴会上,她曾见过这个人。 曾经的祝家千金,如今的过街老鼠。 只是沦落到这个境地了,还不死心的搞事,木子也是佩服她的精力。 “走吧,祝小姐、哦不该叫你赵小姐了。” 被警察扣押着的任佳佳猛然回头,不可置信道:“你骗我,你不叫唐琬?” 祝湘湘还在奋力挣扎,木子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赵湘湘,别做徒劳的挣扎了,跟我进警局吧。” 任佳佳愣了一下:“赵湘湘?” 想到什么,她嗓音猛然尖利起来:“你原来是祝湘湘,你这个骗子,我们都被你给骗了。” 祝湘湘见事已至此,便不再挣扎,垂着脑袋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任佳佳挥了挥手,两个警察走过来,一左一右的架起祝湘湘。 木子看了眼年轻人,眼神赞许:“做的不错。” “阿强。”任佳佳一边回头一边哭着叫他的名字。 男生看都没看她一眼,对木子说道:“我只是看不惯她们污蔑人。” “对了她们有一个群,叫反镜联盟,刚才那个赵湘湘就是这个群的群主,请务必要严惩她们,不然以后会危害更多人。” 木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对警方的信任与支持。” 人群中,带头闹事的几个人,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其他人自然安静下来。 电视里直播还在继续。 苏雯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明镜她真的没有杀人吗?”语气满是质疑。 旁边有个年轻人闻言眼神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苏雯吓的心脏狂跳。 这些人就是墙头草,随风倒。 薄莲叶将垂落腮边的一缕乱发拂到耳后,轻声说道:“我早说过,明镜不是那种人,大家都误会她了。” 年轻人的眼神这才友善起来。 苏雯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说话了。 经历过这一次的污蔑之后,大众对明镜只有深深的心疼,她的威信会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道那些造谣的人到底是害明镜,还是在帮她。 同一时刻,网络上#明镜洗刷冤屈#心疼明镜#明镜没有杀人#明镜是人间天使等等词条刷屏热搜榜,评论一边倒。 还有黑子不死心想继续带节奏,甚至把火引到李承泽教授身上,这一次网友不会再被骗了,李承泽就是定海神针,如果他的话都不能相信,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大部分人还是有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如今再回顾之前的那些造谣,逻辑根本站不住脚,黑子狂欢的天堂,因此大家也更心疼明镜的隐忍了,她一句解释都没有,默默承受着所有的伤害。 现在真相大白,大家把#给明镜道歉刷上了榜首。 电视里,李承泽继续说道:“当然,今天给明镜小姐澄清是次要,我们今天发布会即将公布的,是这次考古的重大发现,让我们一起走进三百年前的大月王朝,感受那段神秘的岁月里,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吧。” 478 襄玉 “正式开始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电视里,李承泽拿起一边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话说三百多年前,中原腹地有一个强大的大月王朝,众国臣服,万邦来贺,月文帝年富力强、英明睿智,在他的治理下,大月朝的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只是这位月文帝啊,有一个遗憾,眼看即将到不惑之年,却始终没有后嗣,作为古代封建专制下的帝王,没有承继香火的后嗣,轻则无颜见列祖列宗,重则引发国家动荡,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果没有继承人,必将如同西沉的落日,最终走向黑暗,直至灭亡。” 月文帝啊,熟悉历史的人不会陌生,这位皇帝是著名的中兴之主,但是在历史书中,对他只有寥寥几笔的介绍,除非熟读历史,现在的普通人,对这位皇帝可能没什么印象。 薄老夫人眯起眼睛,静静的听着。 纪柔恩打了个哈欠,听的要睡着了,她对这种无聊的历史人物没有一点兴趣。 “月文帝为了求子,不惜重金翻修了大相国寺,为佛祖重塑金身,吃斋念佛、放生发愿,终于,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在他四十岁那年,迎来了喜讯。” “这个孩子带着万众瞩目的期待降生,月文帝本纪记载,华莲公主降生那夜,天降祥瑞、百鸟朝凤,冬日的池塘一夜之间莲花盛放,文帝大喜过望,认定华莲公主乃上天恩赐,,惠泽王朝,大赦天下,那一年,月朝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华莲公主,成为了月王朝鼎盛的象征。” 很多人并未听过这个华莲公主的事迹,历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其他报刊媒体也从未记载过这位公主。 但是并不介意大家在李承泽只言片语间脑海中勾勒出这位传奇公主的形象,她一定有着花容般的月貌,雍容华贵的气质,端庄大气的性格。 薄老夫人手里的药碗摔在地上,药汤倾洒一地,怀青连忙去看老夫人的手:“您没事吧?” 老夫人怔了一下,“没事,这碗药可惜了。” 怀青无奈的笑了笑,老夫人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不喝药。 赵蓁猛然站了起来,唇齿间咀嚼道:“华莲公主?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 她一定是在哪里听过。 冉腾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赵蓁感受到压迫,遂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薄莲叶正准备离开,她讨厌这种吵闹的气氛,听到大月王朝、华莲公主的名字,停下了脚步,秀眉微拧。 她的奶奶是名校历史系教授,著名历史学者,也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大月王朝的皇族后裔。 家中有许多珍贵的孤本藏书,当年那段艰难的时期,为了援助国家历史文化事业发展,奶奶向国家捐助了许多孤本藏书,奶奶的英明睿智为她赢得了广泛的尊重,直到现在,在文化历史届,奶奶都是犹如泰山北斗般的存在,也变相拔高了薄家的地位,成为京州清流第一首。 在她牙牙学语时,奶奶就给她讲各种各样的历史故事,从小在这样的教育氛围中长大,她的文学素养自然非同一般。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偷偷溜进家中的藏书房,百无聊赖,翻到了一本华莲公主起居注,当时那个年纪,对什么公主王子的故事非常好奇,一看之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是佚名所写,也没什么文化素养,但这位华莲公主的生平事迹,看的她牙痒痒。 因为实在是太恶毒太跋扈了,颠覆了她对古代公主的认知。 她拿着书去找奶奶,“这个华莲公主真是太可恶了,一个宫女只不过给她梳头时弄疼了她的头皮,她就把人活活杖毙了,这样恶毒,怎配为一国公主?” 书中还有更多诸如此类的恶行,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那时奶奶的眼疾已经很严重了,目不识物,但是奶奶眉头却深深皱起,那双浑浊的没有焦距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深深的犀利。 年幼的她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从哪里看的混账玩意儿?” 奶奶总是和颜悦色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奶奶露出如此严厉的神情,小小年纪的她吓坏了。 “你记着,史书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她的声名狼藉,正中掌权者的下怀,否则一个拥有威望的公主,如何让皇帝安枕?” “可是她有什么威望啊?害人的威望吗?”她壮着胆子问出困惑。 奶奶摇了摇头,“君权神授,皇帝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后来她便渐渐淡忘了,直到刚刚,华莲公主这个名字仿佛潘多拉的魔盒,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没什么好看的了,这里太拥挤了,叶子我们回酒店吧。”苏雯催促道。 薄莲叶脚步没动,站在原地,拧眉看向前方的大电视。 苏雯说道:“好吧,果然是大才女,一看这种历史故事,就移不开脚步了,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然而翻开史书,有且仅有的对这位华莲公主的记载,却尽是负面,她无恶不作、声名狼藉,在文帝的专宠下,成为了跋扈恶毒的代名词,致使民怨沸腾,华莲公主也成为这位文帝一生中仅有的污点。” “月朝文帝27年,文帝下旨,为华莲公主赐婚,这位驸马爷,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 大家听的出神,这个故事太吸引人了,比电视剧都精彩,尤其由李承泽性感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讲出来,更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众所周知,华莲公主特别受宠,她爱养面首,为此专门建造了一座山庄,安放这些从各地搜罗来的面首,对于这个山庄,大家并不陌生,就是现在的云梦山庄。” 一语毕,全场惊。 原来云梦山庄竟然有这样的历史,华莲公主的私人产物,她养面首的天堂,天,这也太……一言难尽了。 公主的生活原来就是这么快乐的吗? “那天云梦山庄举办的赏花宴上,几位名媛走失,明镜亲自寻找,她寻人心切,闯了山庄禁地,此地地形险峻奇险,极易发生危险,但明镜却没有丝毫犹豫的闯了进去,也因此她才能发现位于此地下的地牢,在地牢中发现了三百年前的尸体,她没有考虑这具尸体的曝光会给她自己以及云梦山庄来带多大的影响,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报警,在这里,让我再次对明镜小姐的勇敢表达强烈的敬意。” 李承泽站了起来,面向明镜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为私欲、只为大公。 大家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由得对明镜肃然起敬起来。 刚发现一具尸体,大家可能会震惊害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警,但是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报警弊大于利。 首先这具尸体是干尸,不说几百年了,最起码几十年朝上,外界哪里还会有人记得这个默默死在地牢中的人呢,他早已被淡忘于尘世的烟海中。 其次就是如果尸体曝光,一定会对云梦山庄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这个久负盛名人人向往的景点,从此之后就要被蒙上一层阴影,这肯定是山庄的主人不想看到的。 最后,就是带给明镜本人的影响,大家已经感受过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事件,给明镜带来了多少伤害,大家都是亲眼所见的。 人性本就自私,如果放在自己的位置,可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但也代表,这个人永远也不能见天日,考古学也无法更进一步,大家更无法了解到三百年前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更遑论她为了寻找几个走失的名媛,孤身闯险地,大家竟然如此污蔑她,想想更心疼她,也更痛恨那些造谣的黑子。 镜头给到明镜,她端坐着,微笑致意。 像开在时光深处的一朵幽莲,永远的不卑不亢,温柔静默。 一切美好的词语在她的身上,都显得那么苍白。 叶岚陪着叶夫人看直播,看到这一幕,心情极其复杂。 叶夫人看了她一眼:“那天,是你迷路了吧?” 叶岚点头:“我和高嘉,还有刘月欣,我们一起迷路了。” 她想到当时找到她们的明镜,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太狭隘了。 “当然,在明镜的不懈努力下,几位迷路的名媛安然无恙。” 李承泽继续说道:“经过多位专家,以及热心的匿名人士的帮助,我们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不知道大家初中语文课本必读课外古文中,记不记得有一篇叫谏臣书的古文,讲的是古代官员制度及发展,由月朝大文学家慕容奇所著,文中有一句须美髯矣、国之栋梁,大家可知道是写的谁吗?” 这个问题,就连古文爱好者,历史学家都统统给问住了。 初中生赶紧去翻课文,在标注中这样写道:“月文帝十七年,文帝当朝夸赞时任辅国公宋鸣,宋鸣,建安人,(679—732年)文帝七年进士及第,同年入国子监,文帝八年,北方游牧民族袭扰边城,宋鸣请命出战,文帝命中山王为兵马大都督,宋鸣为车骑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开拔,宋鸣率领三千轻骑突袭敌军老巢,擒敌数万,一举将敌军赶至关外,重挫敌军锐气,宋鸣一战成名,文帝大喜,亲封辅国公,位列一等公,享亲王俸禄。” 寥寥数语,便为大家勾勒出一个能文善武的少年天才。 网络上细查了一下才发现,这位辅国公的人生更加传奇,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对他简直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能人竟然如此低调,一直以来默默无闻。 可惜,在732年,因武帝猜忌,深陷贪墨案,在牢中郁郁而终,经过三十年乱世,769年,新帝登基,才终于为这位辅国公平反。 柳暮雪记忆力一向好,她拧眉深思,脱口而出道:“辅国公宋鸣?” 李承泽投来赞许的眼神:“没错,就是文帝时期的辅国公宋鸣,他一生为月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在史书中留下寥寥数笔已经足够惊艳,但他的儿子,却更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对于这位辅国公之子,想必大家更加陌生。” “他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宋襄玉。” 大家明白了,地牢中发现的尸体就是这位辅国公之子,也是华莲公主的驸马。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三百年前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赵蓁脑海中绷紧的弦忽然之间断了,她猛然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微微摇晃着。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辅国公之子?宋襄玉?华莲公主?” 那个梦、她做的那个梦,原来是真的。 她的后背、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手臂上,汗毛直立。 这太可怕了。 冉腾霄眯眼盯着她。 赵蓁却已经顾不得了,她抓着冉腾霄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惊恐。 “表哥,我待不下去了,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冉腾霄拂开她的手,眼神带着探究:“发生什么事了?” 赵蓁情绪有些崩溃,说话语无伦次的:“那天晚上,我在明镜房间,晕过去了,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华莲公主,梦到了宋襄玉,那么真实,仿佛我亲眼看着一切发生,就在地牢里,她和他分别,他死的那么惨,火那么大,她竟然跑进去了……。” 冉腾霄提炼到重点,轻声问道:“明镜的房间?” 赵蓁的声音带着哭音:“我就说她不是正常人,她就是一个疯子,她用的珈蓝香,能通灵,她一定是见到鬼了……。” “鬼来寻仇了,我们快跑……。” 叶剑听的直皱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冉腾霄扣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摁回座椅里,淡淡道:“光天化日,哪来的鬼,不过是人心底的鬼。” 479 炸锅 “宋襄玉是辅国公世子,也是大月朝历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他本有最光明的前途,然而他的人生,在他高中探花的那一天,悄然改变。” 大家听的很专注,没有人会怀疑李承泽话中的真实性,历史是浩瀚的史书中晦涩无趣的文字,此刻变成了简单通俗的文字,让每个人都能听懂,并心生向往好奇,这便是考古的魅力。 赵蓁的脑海中,却闪过一幕幕画面,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年轻俊美的面容上,意气风发。 脑海中的画面太真实了,真实的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皇帝的圣旨到,年轻的探花郎被赐婚于华莲公主,金枝玉叶、当朝探花,本是天作之合,但是于宋家来说,却如灭顶之灾。” 大家表示理解,毕竟李教授先前说过,这位华莲公主骄横跋扈,恶毒的令人发指,虽然贵为一国公主,但宋襄玉也不差啊,被皇帝强硬赐婚,换谁都不高兴。 封建专制真是毒瘤,现在婚姻自主,可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悲剧了。 “然而皇命难违,为双亲家族着想,他无奈接受了赐婚,从此在民间华莲公主的名声更是不堪入耳……。” 赵蓁喃喃道:“就在两人成亲的前一天,文帝暴毙,婚事搁置,第二天武帝即位,根据月朝祖制,华莲公主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婚事被拖到了三年后……。” 叶剑讶然的看了眼赵蓁,因为接下来李承泽所说的,与赵蓁大差不差。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武帝暴政,残暴不仁,荒淫无道,耽于政事,引得宦官当道,忠臣被辱,以致民心涣散,藩王作乱,月朝江山岌岌可危。 而华莲公主在守孝期间,更是传出养面首的丑闻,暴动的民心在一次次被击穿的底线中,终于爆发。 辅国公带兵亲自镇压暴民,替武帝守住了飘摇的江山。 然而他此举,却惹来宦官嫉恨,联合奸臣构陷辅国公,他的兵权令武帝难以安枕,便半推半就的选择了除去辅国公,最终辅国公在狱中郁郁而终。 作为未来的华莲公主的驸马,宋襄玉被武帝饶了一命,然而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他被抓到了云梦山庄的地牢中,经受了一轮又一轮的酷刑与折磨,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曾经的天之骄子,沦为了阶下囚。 对人心和世道的失望,熄灭了他眼中的光。 那天,沉寂的地牢里,迎来了一束光。 她身披华彩,脚踏莲花,一如第一次初见时,他眼中的惊艳如同潮水般漫溢。 世人的误解谩骂,并未影响到她分毫,永远那般圣洁温柔,端庄高贵。 他自诩聪明一世,却不知偏听偏信,愚不可及。 “世子,抱歉,因我之故,令你沦落至此。” “跟你有什么关系?世人对你的误解还不够深吗?” 她摇头轻笑,“我从来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是恶毒跋扈的华莲公主,还是另一个华莲公主,都不重要,这个国家已经腐烂了,从根里开始腐烂了,只有你才能拯救他们。” 她解下脖子里的吊坠,放在了他的掌心,那一瞬间的冰凉,令他的心尖猛然颤栗了一下。 “世子,保重,一定要活下去。” 她起身离开。 他急忙叫住她:“你要做什么去?” 女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带着无奈与释然。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如果这就是我降生的使命,那么我选择接受。” 一线阳光从狭窄的天窗射进来,投落进女子的眼睛里。 她站在光线中,素色的长裙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喊一声:“不……。” 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737年,一天夜晚,武帝的寝宫走水,守卫救火的时候,顺势起了北风,火势越烧越大,连带着整个太和殿化为一片废墟。 有宫女看到火光中,一只凤凰自火中冲天而起,消失于天地间。 神奇的是,值守的宫女在其后的审讯中,道出在走水前,只有华莲公主进过太和宫,然而经过一夜大火,收拾废墟的时候,却并未发现华莲公主的尸体,她就这样消失了,此后再无踪迹。 武帝死后,各地藩王起兵作乱,天下陷入了三十年的混乱,被定在耻辱柱上的武帝和华莲公主,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尸首,只有两人的恶行被大书特书,广泛传播,成为了当世的“潮流。” 至于宋襄玉是如何死在地牢中,成为了三百年不腐的干尸,这也许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观众鸦雀无声。 弹幕上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位华莲公主的遭遇,跟明镜很像啊,都是被大众误解,但是却从不解释一句。 ——别侮辱华莲公主了,人家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那个明镜算什么,就算澄清了没杀人,她也是杀人犯的女儿,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吹捧她。 ——前面的要捧古代人的臭脚滚远点儿,别在这儿恶心人,两人相差三百年,没有任何可比性。 ——黑子拉踩请有点底线,一个作古的人,就别拉出来当工具了,真不怕人家半夜敲你的门啊。 ——心疼华莲公主,心疼宋襄玉,编剧快出来,我要看改变的电视剧,结局一定要是两人he,生了一堆漂亮宝宝。 ——算了吧,那些狗血编剧们,只能给你们编出八点档撕逼宫斗剧,还没一点技术含量,别侮辱古人了。 ——要看要看@编剧们看到广大观众的心声了吗?众筹编剧也行,我要看电视剧,女主要是罗紫茵,只有她的美貌才配得上华莲公主。 ——别了吧,一个整容脸可别玷污公主了,我看娱乐圈就没一个女演员配得上华莲公主。 ——就是,那些整容脸可别出来污染大家的眼睛了,再修炼一百年也不配给公主提鞋。 ——李教授给的信息很少啊,大家只知道这位公主是被误解的,但是大众为什么会误解?她不是很受文帝的宠爱吗?文帝为什么不替她澄清呢?好奇怪。 ——emo……你发现了华点,我不是质疑李教授,只是觉得逻辑有点不通,除非……这是文帝授意的…… ——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能当皇帝的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 ——京大历史系学生插一嘴,慕容老前辈写过一本月朝随笔,里边对这位文帝的分析很有意思,对华莲公主的评价也很高,可惜这段历史没什么人关注。 ——慕容老前辈?是我想的那位吗?妈呀,这可是我偶像,属实是梦幻联动了。 ——偷偷说一句,慕容老前辈,可是月朝皇族的后裔,她的观点,还是很有代表性的。 申夫人偷偷擦了擦眼泪:“挺感人的,这么浪漫的故事,拍成电视剧一定很精彩。” 她宣布,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炼狱cp。 曲飞台眉头紧蹙,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明镜注意到他的异常,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曲飞台摇了摇头:“可能是太闷了吧,我没事。” 他扭头,朝明镜露出一个笑容,牙齿又白又亮。 明镜仔细看着他的面容,目光渐渐幽深。 曲飞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脏了吗?” 明镜轻轻摇头:“很快就结束了,再忍一忍。” “听完了这个故事,想必大家对这位命运悲惨的探花郎一定很好奇,经过专家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努力,终于成功完成了人脸复原技术,今天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我们将会现场公开人脸复原,一起见证这位三百年前大月朝最年轻探花郎的风采。” 大家闻此,纷纷搓手期待起来。 那些神秘的历史和人物,永远能勾起大家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何况在李承泽的描绘中,这位探花郎,给了众人无尽的遐想。 背后的投影幕布上,出现数据模型,并一点一点的读取,这个等待的过程,对所有人来说,充满着新奇和激动,仿佛产房外等待老婆生孩子的丈夫。 读取完成后,开始扫描。 所有的观众都在期待着这一幕。 警局大门外,带头闹事的被抓后,其余群众并未散去,而是自行聚集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起了直播。 苏雯撇了撇嘴:“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薄莲叶目光紧盯着电视屏幕,暗暗捏紧了拳头。 进入最后倒计时,观众自发的跟着读起来。 “三、二、一……。” 随着扫描波浪逐渐退去,一张面容赫然跃入眼帘。 剑眉星目、挺秀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双颊消瘦,却不失锋利的轮廓。 虽然是经过数据精准计算出的模型,骨相稍稍有些僵硬,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男子。 他的眼睛像深沉的大海,隐藏着几分忧郁。 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轻易的将人们的心神吸引进去,并彻底沉沦。 就在大家惊叹于男子的俊美时,悄然的、发现了不对劲。 ——妈呀、这不是掀起刘海的曲飞台吗?这也太像了吧? ——呃……是不是工作人员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大家都知道曲飞台长的帅啦,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这是对古人的不尊敬,也是对曲飞台的不尊重。 ——虽然长的很像曲飞台,但我感觉两人还是有区别的,曲飞台的眼神没有这么忧郁。 ——大家搞清楚先后顺序好吗?是曲飞台长的像他。 ——小道消息,曲飞台好像就在现场,不知道他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 ——小飞好惨,无妄之灾。 ——也许是转世呢?妈呀,不行了,我得去寺庙里拜拜了,越说越瘆人。 观众有多震惊不知道,但网络上,却是彻底炸锅了。 李承泽看着身后屏幕里的面容,下意识愣住了。 就连曲飞台本人,都愣了一下。 柳暮雪好奇的打量了眼曲飞台,勾了勾唇:“撞脸了。” 一直沉默的柳净云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 怀青讶然道:“这不是曲家的三少吗?那些专家不至于犯这种低级行错误,只是这也太像了。” 纪柔恩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掉在了地毯上。 咕噜噜,橘子滚到了一个人的脚下,撞到了皮鞋。 男人弯腰将橘子捡起来。 怀庆赶忙开口:“先生,您回来了。”走过去接过他的公文包和臂弯里的西装外套。 薄玉简下意识看向电视,一时愣住了。 “这不是……曲家的小少爷吗?” 他昨天刚起心思,今天就在电视上见到这位主儿,现在的大数据算法已经先进到能算出他心底的想法了吗? 多了关注,他便问了一句:“他参加的什么节目?” 纪柔恩好笑道:“什么什么节目,这是文物局的发布会,江州一个山庄内发现了一具三百年的尸体,喏,这就是刚刚复原出的尸体面貌,要我说这曲小少爷挺倒霉的,竟然跟一个死人长的像,挺晦气的。” 冷不丁的,纪柔恩感觉脖子里凉飕飕的。 一扭头,正好看见老太太看了过来,没有焦距的眼睛令人心底发毛,纪柔恩赶紧移开视线,心脏噗通狂跳。 薄玉简皱眉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纪柔恩偷偷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墙上的挂种:“快八点了,叶子怎么还没回来,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话落起身匆匆离开。 薄玉简来了兴趣,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向电视。 “三百年前,那不是月朝文帝时期吗?我记得母亲曾写过一篇关于月朝的随笔。” 薄玉简看了眼薄老夫人,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衣着整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有几缕银白,却丝毫不影响老太太端庄高贵的气质,坐在那里,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这位养母,可是正儿八经的月朝皇族后裔。 薄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吩咐道:“怀青,我累了,送我回房吧。” 与此同时,京州大相国寺,后山。 一间幽闭的禅房内,传出一道沉重的叹息声。 480 前奏 后台,一群专家反复检查后,确定了数据没有出错。 这位三百年前的探花郎,确实容貌肖似当红顶流曲飞台。 只是、这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考古发掘的是历史,他们口中经常念叨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此刻,看着数据精准计算出的古人容貌,参与项目的专家们,手臂上不约而同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世界上长的像的人有很多,基因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可以在容貌上做到难以辨别。 只是像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得不相信某种玄学。 李承泽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不管是这位探花郎,还是我们的曲飞台,都是非常优秀的人物,毕竟优秀的人,总是相似的嘛。”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后续请关注研究院的公众号,我们会定期向大众公布进程。” 直播结束后,网络热搜爆了。 明镜的名字刚刚刷屏后,就轮到了曲飞台。 不管是宋襄玉、还是华莲公主,今晚华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曲飞台因为跟一个古人撞脸,更是让他的热度爆表,大家热情的讨论着,基本上全都在怀疑他是宋襄玉的转世,毕竟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嘛。 现场直播结束,记者们一窝蜂朝明镜和曲飞台冲了过来。 然而冉家的保镖先一步拦住记者,将明镜和曲飞台带离了现场。 申夫人看着那些想要冲破保镖的屏障继续往里冲的记者,拍了拍胸口。 “这些记者真够疯的。” 申少剑站起身,那些记者看到他,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这位面前,那可是不敢放肆。 沈舟起身,淡淡的瞥了眼那群记者,来自大佬的气场令这群记者更是不敢动弹。 “申先生,时间还早,我请您喝杯茶吧。” 两人步履从容的离开。 楼上,赵蓁趁势要跑,叶剑立刻抓住了她的双臂,反剪在身后。 赵蓁大喊道:“表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鞭子抽在身上,才知道疼,可惜晚了。”冉腾霄挥了挥手。 叶剑扭着赵蓁离开。 甩开了记者,曲飞台神情挺兴奋的,摸着自己的脸。 “真的很像吗?” 其实他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看着有点别扭罢了。 明镜眼神幽沉,瞥了他一眼:“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曲飞台好几次打开手机相机照自己的脸,越看越神奇,看了网上网友的讨论,他又去搜宋襄玉的消息了解,越看越无法自拔。 他兴奋的看向明镜:“有可能,我真的是宋襄玉的转世呢?” “嗯。”明镜淡淡的应了一声。 明镜的反应太平淡了,过了这个劲儿,曲飞台就老实下来了。 他登录微博大号,发了一张自拍,并配文——lucky【太阳】 曲飞台的微博已经八百年没更新过了,上一条还停留在去年的演唱会宣传上,刚一发自拍,激动的飞蛾们成群结队的扑了进来。 ——肥鹅们,小飞终于发自拍了,有生之年系列! ——呜呜呜老公好帅,【色迷迷】 ——我在等新专辑,搞快点好吗?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真的太像宋襄玉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家人们,小飞肯定是故意发的。 ——婉婉类卿,是你的福气【狗头】 ——楼上的,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真是不可理喻,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小飞才不是什么婉婉,要是也是别人类他。 ——就我觉得这是缘分吗?如果拍电视剧了,小飞就是宋襄玉的最好人选。 ——妈呀,只有我看到旁边有一截白色的衣服入镜吗?明镜今天穿的就是白衣服,磕到了磕到了。 拿着放大镜去找的粉丝们,有的扎心,有的激动,但毋庸置疑的是,曲飞台自拍的时候,明镜肯定就在他身边。 两人的名字捆绑着,再次上了热搜。 cp粉过年一样的热闹。 一辆常务车停在面前,车门拉开,郑青探出脑袋:“快上车。” 明镜和曲飞台上车后,郑青吩咐司机开车。 她的腿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数据飞快更新着,曲飞台瞄了一眼,是有关明镜的评论。 郑青骂了一句:“祝湘湘这贱人又搞事,以前让她给躲了,这回我绝不放过她。” 那丫头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变谨慎了,上网用的别人的身份,还真没发现原来是她一直躲在背后操控着舆论。 谁能像到,她能跟李姣姣合作,以前两人是水火不容的,果然这种人没什么底线。 曲飞台皱了皱眉:“祝湘湘?” 郑青白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好好准备你的新专辑。” 这口气,仿佛已经成了他的经纪人。 郑青盯着他的脸打量,“这张脸,不拍电影可惜了。” 直播她也是看了的,她是不信鬼神之说,但有明镜这个bug在,又不得不信。 他跟宋襄玉长得像,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止是长得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难道曲家祖上,跟宋襄玉的家族有什么血缘关系? 郑青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ider油然而生。 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落在曲飞台眼中,就变得极为猥琐了。 曲飞台猛然打了个哆嗦,后背冒冷汗。 车子停在酒店斜对面的花坛边,郑青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摸了个梨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没一会儿,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急匆匆从车内走了下来,冲进了酒店。 郑青打了个响指:“好戏开始了。” 明镜摇了摇头,为她的恶趣味感到无言。 她说:“阿青,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郑青瞄她一眼:“这可不行,这场大戏你不容错过。” 曲飞台下意识问道:“什么大戏?” 郑青哼笑一声:“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乖~。” 曲飞台一脸恶寒,将头扭去一边。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从车内下来两个年轻女孩。 郑青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眼睛微眯。 酒店门口的灯光很亮,曲飞台和明镜同时认出了薄莲叶。 薄莲叶看了眼手机:“没错,就是这里。” 之前跟小姑姑聊天,她提起住的就是这个酒店。 薄莲叶拽了拽包带,深吸一口气:“走吧。” 薄莲叶根本不需要去前台询问,自家小姑姑出行素来都是非总统套房不住,将享受发挥到了极致,因此根据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位于顶层的总统套房。 苏雯有些紧张的挽着薄莲叶的手臂:“叶子,小姑姑现在会在做什么呢?我们这样贸然跑来,她会不会责怪我们呀。” “不会的,小姑姑很疼我的。”薄莲叶自信的说道。 走出电梯,薄莲叶看到一个男人疯狂的拍打着房间门,并试图用身体去撞开房门。 薄莲叶吃了一惊,飞快的走过去:“我小姑姑出什么事了?” 男人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你是……阿姜的侄女?” 薄莲叶点头:“我是,你快说,我小姑姑怎么了?” 储伟摇头:“我给她打电话一直不接,她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她一定是出事了,你不知道……。” 储伟神情有些焦急:“江州有些人想要她的命。” 薄莲叶秀眉紧蹙,口气冷硬:“怎么可能,江州什么人那么大胆。” 竟敢招惹薄家的千金。 储伟捏紧了拳头,“江州还有什么人有这种胆子?” 薄莲叶倒抽了一口凉气:“冉家?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时酒店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走过来,一听客人可能出了意外,连忙取来房卡打开了房间门。 储伟迫不及待的冲进去,看到眼前的画面却是傻眼了。 薄莲叶随后走进来,讶然道:“小叔叔?” 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躺着薄玉姜,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无声无息。 这副画面,委实有些不太正常。 薄玉浔挑了挑眉,犀利的目光令储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淡淡的移开视线,薄玉浔眯起眼睛,看向薄莲叶。 语气威严冷沉。 “你怎么会在这里?” 薄莲叶小声说道:“我……我来找小姑姑。” “给家里人说了吗?” 薄莲叶抿抿唇,垂下了脑袋。 “说话。” 薄莲叶猛然缩了缩脖子,“没有,我是偷跑出来的。” 薄玉浔打开手机,拨通了纪柔恩的电话,手机对面的纪柔恩就差报警了,听到薄玉浔说薄莲叶在他身边,遂放心了下来,骂了几句薄莲叶,便叮嘱薄玉浔照顾好她,过年前一定要回来。 挂断电话,薄玉浔看向储伟,“你呢?你想干什么?” 储伟无言以对。 “薄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打阿姜的手机打不通,以为她出事了,我太担心了,行事有些莽撞。” “她没事,你可以走了。”薄玉浔冷冷的说道。 储伟担忧的看了眼薄玉姜,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立场,她哥哥和侄女都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呢,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薄莲叶走过来看了眼薄玉姜,“小姑姑怎么了?” “睡着了。”薄玉浔打开购票网站,购买了四张机票。 “明天一早,我们回京州。” 薄莲叶蔫头耷脑的“哦”了一声,本来还想在江州好好玩一玩,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苏雯舔着脸上来打招呼:“薄小叔,您好,我是叶子的同学,我叫苏雯。” 薄医生真的好帅好帅,不笑的时候特别高冷,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年龄,背个双肩包冒充大学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苏雯完全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是直的。 薄玉浔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你门三个睡里边,我今晚睡沙发,明天一早就走。” 薄玉浔起身,“你们两个,把她抬到里边的床上。” 虽然薄玉浔情绪掩饰的非常好,薄莲叶还是在他的眼底发现了一闪而逝的厌恶。 薄莲叶皱了皱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小姑姑是他的亲妹妹,自然没有这种忌讳,他的表现太让人寒心了。 薄莲叶和苏雯一左一右的架起薄玉姜,薄玉姜虽然看着瘦,肌肉含量却不低,两人非常吃力,薄玉浔竟然一点上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折腾,全程薄玉姜也没醒过来。 将人放到床上后,苏雯小声嘀咕道:“薄小叔看起来好冷酷哦,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薄莲叶皱了皱眉:“时间不早了,洗洗早点睡吧。” 薄玉浔站在落地窗前,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的人很快接通:“薄医生,你有看直播吗?” 薄玉浔愣了一下:“暂时还没顾得上,李队长,明天一早,我就回京州了。” “是该回去了,快过年了,一家人团圆。” “李队长,麻烦你了,有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下。” 挂断电话后,薄玉浔望着窗外的幽夜,眼神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想了想,他拨通一个号码。 明镜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车厢内的寂静。 郑青挑了挑眉:“这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明镜拉开车门下车,反手拉上车门。 “喂、薄医生。”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瞬,传出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隐含着几分温柔。 “明天一早,我要回京州了。” “快过年了,薄医生在江州逗留了太久,是该回家了。” 夜风刺骨,吹起裙袂。 手机里,男子的声音相比凛冽的晚风,则显得格外柔情。 “有时间来京州,我带你玩遍京州。” 她笑:“好啊,祝薄医生一路顺风。” “也祝你洗刷冤屈。” 他说:“明镜,我们京州再见。” 但愿再相见时,你我会有新的身份。 明镜挂断电话,望着夜色中灯火璀璨的酒店高楼。 郑青从车窗内探出头:“薄玉浔找你干什么?” 少女美丽的面容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柔和而朦胧,令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阿青,我们回去吧。” 郑青嗤了一声:“真是无趣,薄玉浔他搞什么?” 一个假货还留着过夜吗? 481 出手 车子驶进小区的地下车库,忽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郑青反应飞快的踩了刹车。 一个年轻的女孩挡在车前,披头散发,车库内昏暗的灯光下,活像女鬼。 郑青从车内探出头,骂道:“不要命了是不是?” 明镜打开车门下车,“小雪,跟我回去吧。” 柳暮雪抿着唇,眼神倔强的瞪着她:“你有把我当朋友吗?” “那么长时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可是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也没有解释一句。” “是我犯贱行了吧。” 明镜站在光影的缝隙里,被黑暗笼罩,看不清她的神情。 柳暮雪走了两步,不甘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恼恨的跺脚。 郑青被这姑娘逗笑了:“有点儿可爱。” 说她无理取闹吧,可一点儿也不让人厌烦。 那小性子在男人身上使使还行,明镜可不吃这一套。 “行了,别堵在车库里,要吵架回家吵。” “谁跟她吵了,我……我……。” 柳净云从阴影里走出来,“见明镜一面不容易,来之前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柳慕雪瘪着嘴,很不服气。 不过到底还是跟着明镜回家了。 明镜家里都是女眷,柳净云不方便进去,便在曲飞台家中留宿。 分别前,他轻声劝慰柳暮雪:“好好说话,别耍脾气。” 曲飞台瞥了眼郑青,“庆总,你一个大男人,更不合适吧。” 郑青挑眉,“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们是姐妹。” 话落搂着明镜肩膀,一脸邪笑:“是吧明镜?” 明镜抖落她的手臂,从容的走出了电梯。 曲飞台一脸恶寒,嫌弃的皱眉。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时间很晚了,明尘和明提还没睡,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即飞奔下来。 看到柳暮雪,明尘惊喜的瞪圆了眼睛,甜甜的喊道:“小雪姐姐,我好想你啊,你终于来看我们啦。” 明尘穿着连体的兔子睡衣,软乎乎白胖胖的,非常可爱,那白嫩嫩的脸蛋,让人忍不住就想上手捏一捏。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妹妹,谁能不心软呢? 柳暮雪心口的气散了大半,蹲下身摸了摸明尘帽子上的兔耳朵。 “姐姐也很想你们,这不是得了空就来看你们了吗?” 明尘自来熟的抱着柳暮雪的手臂,“小雪姐姐,其实我二姐才最想你,那天还跟我提起你了,说如果你不来找她,她就要去柳仙镇找你了。” 柳暮雪挑了挑眉:“真的?” 明尘拍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 柳暮雪瞪了眼明镜,傲娇的哼了一声。 郑青没忍住笑了。 明镜说道:“你们聊,我去煮茶。”话落走进了厨房。 郑青拍着柳暮雪的肩膀:“柳小姐,明镜呢,是个慢热的人,有什么心事,永远憋在心里,你也知道,她从小学佛,已经魔怔了,我真怕那天她彻底出家了,其实她的心肠是很柔软很善良的,在她的心里,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朋友,鉴于她的性格,你还是要多多体谅一点。” 柳暮雪气早就消了,她自己也想了很久,“我理解她的难处,我就是……。” 郑青眼神促狭:“我知道嘛、想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啊……。” 柳暮雪仔细看了眼郑青,“咦”了一声:“庆总,你的眼线画的挺好的,眼线笔什么牌子的啊。” 郑青咳嗽了声:“谁画眼线了,我天生的好吗?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 郑青生怕柳暮雪看出她的妆容,飞快离开了。 电梯里,郑青打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她的眼睛是天生的狐狸眼,眼型狭长,眼尾微勾,什么都不做,就有一种妩媚勾人的味道,这样的眼睛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就略显违和了,因此郑青用化妆手法掩盖了太过出众的眼睛,甚至为了掩饰眼型,用眼线做了修饰。 郑青虽然自信自己的技能,但柳暮雪也不是普通人,再待下去可就不妙了。 —— “你们抓错人了,我是被冤枉的。”不管审讯人员说什么,祝湘湘永远只有这句话。 木子点了点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木子将她和李姣姣所有的通话记录以及聊天记录甩在她面前,祝湘湘彻底哑火了。 “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李姣姣她也自顾不暇了。” 祝湘湘脸色一白,忽然捂着肚子,面色扭曲。 木子眯了眯眼,“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说话带着颤音,不像装的。 木子打了120,没多久人就被急救车拉进了医院,木子派了两个人盯着她。 另一边,派去李家拿李姣姣的警察遭到了阻拦,李家把警察轰了出来。 木子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木警官,霄爷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叶剑带着律师走进来。 这位风尘仆仆的男士、正是业界知名大律师,从无败绩的李青卓。 他只接手重大的刑事案件,一桩名誉诽谤案件,还不值得李大律师出手吧。 足以见得,这次冉腾霄是真的怒了。 这一次,冉腾霄也将借机挑战江州老牌豪门,江州的豪门格局势必要重新洗牌了。 木子说道:“现在是李家不配合,我亲自去拿人。” —— 李家,李姣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生气没有让明镜身败名裂,这段日子的辛苦全都泡了汤。 “可恶,她怎么不去死。”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正要拿起架子上的一个花瓶,帮佣赶紧出声:“小姐,不行啊,这是古董啊。” 李姣姣骂道:“我乐意,你管得找吗?”话落把瓶子砸在地上,漂亮的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帮佣一脸心痛的捂住心口,造孽啊。 这时楼下传来响动声,帮佣出去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回来:“小姐不好了,警察又上门了。” 李姣姣不耐烦的说道:“不是刚把人撵走吗?怎么又来了,有完没完了。” “这次的不一样,领头的是个女的。” 李姣姣躲在房间里没敢下去,让帮佣去打探消息。 帮佣回来说道:“老先生亲自跟警察交涉,但是对方态度很强硬,小姐,您这回摊上大事了。” 李姣姣淬骂道:“闭嘴吧你,爷爷是不会让我出事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但是她忘了,她得罪的人是明镜,但明镜的背后,却是冉家。 李家已是日薄西山,和京州那边的联姻才勉力维持着暂时的体面,和冉家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已没有任何优势。 最终,李老先生还是妥协了。 当李姣姣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反应过来,她拼命的挣扎大喊:“爷爷、爷爷救我啊,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李老先生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是我平时对你太宠溺了,把你养成了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不给你点苦头吃,你还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李姣姣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别提多狼狈,然而木子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毫不留情的把人塞进了警车里。 警察前脚走,后脚李老先生就犯了心脏病,被120拉进了医院,李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于此同时,李氏集团的股价大跌,被人强势买进散股,一夜之间蒸发几十亿,颓势已显。 当哭的特别惨的李姣姣在警察局看到了赵蓁时,整个人都傻了。 “蓁姐?你怎么在这儿?” 赵蓁早已失了往日光鲜,落魄的不成样子,闻言神情木然的瞪了她一眼。 警察很快把两人分开关进了审讯室。 李姣姣那一刻,彻底绝望了。 赵蓁以前还拍胸脯保证她是霄爷的亲表妹,就算东窗事发,霄爷也不会怎么着她,结果怎么样?跟明镜比,屁都不是。 多么讽刺! 这样一想,李姣姣心里平衡了许多,最难受的应该是赵蓁才对,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资本横。 木子在进审讯室前,接到了同事在医院打来的电话。 祝湘湘的病情不大好,确切的检查结果要等明天才能出来。 木子愣了一下,想了想,找到赵小蕙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李姣姣和赵蓁已满十八岁,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但祝湘湘未满十八岁,只能进行行政拘留的处罚,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监护人务必要在场。 手机对面的人听说了之后,直接沉默了。 木子理解对方的心情,通知她祝湘湘在医院,受害者已委托律师起诉。 赵小蕙挂断电话,悲痛欲绝。 邓阳看了直播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赵小蕙担心他出事,敲门走进去,邓阳坐在灯光下,在全神贯注的画画。 赵小蕙看了一眼,当即愣住了。 “阳阳画的、是谁?” 画中的少女穿着古典雅致的素裙,墨发如黛,在风中飞扬。 少女面容安详静默,眉心一点朱砂温柔又慈悲。 “华莲公主。”邓阳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是……可是华莲公主为什么是明镜的脸? 邓阳画的很认真,最难画的地方就是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包涵万物,要画出深邃和平静,实在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 不管怎么画,邓阳都不满意。 赵小蕙没有打扰他,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他身边:“喝了牛奶,早点睡觉,明天再画也不迟,光线暗,会伤害眼睛的。” “邓阳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知道了。” 赵小蕙关好卧房门,把存折取出来,穿上棉袄,戴好围巾,检查了一下天然气和电闸,把钥匙给了邻居,这才前往医院。 过马路时,她神思有些恍惚,不妨一辆车冲了过来,赵小蕙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最终司机力挽狂澜,在距离她零点几毫米的地方停住。 赵小蕙早已经吓傻了,双膝一软,噗通跌坐在地上。 车内,沈舟皱了皱眉,目光从平板上移开,透过挡风玻璃,只能看到女人的一截头顶。 “处理了。”沈舟冷冷的开口。 司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应是,推开车门下车。 “您没事吧?我给你打个120吧,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问题请给我打电话,由我全权负责,我家先生还有要事,很抱歉。” 司机见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便把名片塞她手里,上车倒车,车子擦着赵小蕙离开。 车内,沈舟望向车窗外,女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只留给他一个孤独清瘦的背影。 仅仅一眼,沈舟便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在平板上的股市里。 代表李氏集团的股票急速跌停,散户大量抛售,然而沈舟进场的时候已经晚了。 冉腾霄开始出手了。 从明天开始,李家的辉煌、将彻底终止。 赵小蕙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手里的名片。 借着路灯,拿起来看了一眼。 神州集团秘书处秘书助理、赵伟,后边缀着一串电话号码。 当看到神州集团几个字的时候,赵小蕙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抿抿唇,她捏着名片,将烫金崭新的名片,几乎捏出了褶皱。 —— 今夜,有人难以入眠,有人好梦正酣。 明镜洗完澡出来,柳暮雪四仰八叉的躺在她的床上,一个人几乎占去了床的三分之二地方,抱着被子,陷入了美梦之中。 明镜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帮她盖好被子。 在网络上各种换狂的时候,明镜关上灯,在漫长的漆黑之中,闭上了双眼。 熬过漫漫长夜,终将迎来黎明的曙光。 薄玉浔带着薄玉姜和薄莲叶乘坐最早的班机回了京州,离开的悄无声息。 全程薄玉姜始终昏迷着,薄莲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她可没胆子问薄玉浔。 薄玉简的秘书亲自来机场接人,见到昏迷的薄玉姜,讶然道:“薄小姐这是怎么了?” 薄玉浔神色冷淡的说道:“先回家。” 很敷衍的把薄玉姜塞进了后座,秘书下意识皱起眉头,奇怪的看了眼薄玉浔。 这……这可是薄家的大小姐啊,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这么粗鲁的对待,真的好吗? 482 报应 薄老太太算了算时间:“枯荣大师应该出关了吧?” 怀青蹲下身,轻轻揉捏着老太太的小腿。 “明灯师父说的是过年前,今天立春,离过年还有十二天呢,要不我亲自去相国寺一趟?” 薄老太太沉吟了一下:“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心诚则灵。” 怀青笑道:“您是着急小姐的婚事吧?柳先生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管是家世还是人才,都不至于埋没了小姐,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提起柳相月,薄老太太脸上难得带了点笑:“确实不错,比她之前找的几个强多了。” 即使薄玉姜不在京州,柳相月也会偶尔过来看望薄老太太,带些新奇的吃食,或者陪老太太聊聊天,比亲儿子都贴心,也不怪得老太太对他印象好。 怀青看到老太太放在膝盖上的一本书,笑问道:“这本不就是您写的月朝随笔吗?老夫人,您应该对华莲公主很有研究,最起码肯定比李承泽教授了解到的要多,我对这位华莲公主很感兴趣,您能不能多给我讲一些她的故事?” 薄老太太叹气,抬头望着天边的浮云。 今天是立春,近一个月以来,数今天的阳光最好,不刺眼,淡淡的金光落在身上,带来融融的暖意,仿佛春天真的走来了。 天空也格外的蓝,白色的云朵像一团团棉花糖,柔软轻盈的挂在蓝天上,色彩艳丽干净的像一副油画。 好天气,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然而薄老太太没有焦距的浑浊眼珠中,却是一片幽深。 “三百多年前,密宗亲传弟子闻衍法师被逐出密宗,在佛教引起巨大轰动。” 怀青想了想说道:“传闻不是说闻衍法师辩经失败,才愤而离教的吗?” 薄老夫人摇了摇头:“闻衍大法师独创一教,佛法高深,修为早非普通僧人所比,怎可能因辨经失败就离教呢?”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她的手指落在其中一页上,苍老的手指一行一行的抚摸过文字,最终停驻。 怀青凝神看去。 “降世佛骨、伴莲而生、住世传法渡人……。” 老太太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一点多余的指甲也没有,一缕阳光落在文字上,几个普通的字眼,仿佛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怀青一脸懵:“什么意思?” “在密宗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当优昙婆罗花盛放、便是佛骨重现人间之时……。” 佛骨?怀青跟着老太太学佛,也了解一些,月朝的开国皇帝在起事前曾经做过僧侣,后来数次被高僧所救,因此在月朝,佛教为第一大教,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每一代的相国寺主持都是月朝的护国法师,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月朝的政权变相的由z教所控。 “惠琳音义第八卷记载,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乃天花,为世间所无,若如来下生、金轮王出现世间,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现,当年文献记载,花莲公主降生那夜,天降异象,难道……难道华莲公主就是那位降世的佛骨?” 如果华莲公主就是降世的佛骨,为什么文帝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声名狼藉呢?皇族出现这样一位人物在当时那个时代,是石破天惊的。 薄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圣人、对皇位造不成什么威胁,除非,能影响到他的帝位。” 翻了一页,怀青看到薄老太太所指的文字,喃喃念道:“日月丽天,群阳摄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紫微元宫、迎光接晓、否极泰来、九国华春。” “这是当时的钦天监监正曹青云在所著的古算经中,留下的预言,紫微元宫、就是紫微帝星。” 怀青吃了一惊:“华莲公主竟然是紫微帝星的命格。” 相比佛骨的预言,文帝更相信紫微帝星带给他更大的威胁。 文帝宠爱华莲公主,只是个幌子,他在民间大量散布有关华莲公主的负面消息,把她塑造成一个人憎鬼厌的形象,一个不得民心的公主,怎么可能专权得政呢? “我明白了,那华莲公主,为什么不反抗呢?她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宫斗、势必会带来流血和牺牲,百姓平稳的生活也会再次陷于动荡之中,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如果牺牲她一人,能换取全天下的和平,对她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怀青一脸悲痛:“住世传法渡人,这才是真正的佛骨,可惜世人对她的误解太深了。” 这本月朝随笔,因为某些原因,并未在市面上流通,当初出版时,几经审稿都不过,还是当时的出版商是她的粉丝,偷偷出版了几本送给她做纪念。 薄老太太笑了笑:“因为时机不对啊、闻衍法师在妙华经中,留下了预言,三百年后,佛骨将会重现人间。” “三百年后?那不就是现在?” 怀青想到什么,忽然说道:“莲叶小姐降生的那一晚,咱们院子里的莲花开了,那可是冬天啊,所以您才为她取名为莲叶,难道莲叶小姐就是……?” 莲叶小姐的优秀与善良,已远非普通千金所比。 薄老太太蹙了蹙眉,“她出生的时辰不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孩子的品性离佛骨还差得远呢。” “妈,您这就是偏心了,我们家莲叶哪点不好了,年年最优奖学金,各种奖拿到手软,谁不夸我们叶子才貌双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孩子,怎么到您这里就差得远了,什么佛骨不佛骨的,我们叶子才不稀罕当什么佛骨呢,她未来可是要做第一夫人的。” 纪柔恩从角落里冲出来,张嘴就是一通讽刺。 薄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放肆,胡言乱语什么?佛骨也是你能随便侮辱的吗?招来口舌业障,再不收敛,你早晚毁在这张嘴上。” 纪柔恩翻了个白眼:“是,我们叶子配不上佛骨,只有您的亲生女儿才配得上,毕竟我们叶子没有流着您的血嘛,是我们高攀了。” 龙凤胎降生的时候,传闻也有异相,到现在京州的上流社会间还流传着凤凰于飞的传说,据说是当初枯荣法师见过刚出生的薄玉姜,留下的批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太婆为了捧自己的儿子女儿故意散布出来造势的。 轮到叶子了,就是差得远了,这心也偏的太狠了。 “你给我闭嘴。”薄老太太怒喝道。 血压飙升,老太太的脸庞有些充血。 怀青赶紧轻拍着她的背顺气,柔声劝慰道:“老太太,您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你给我滚。”老太太指着纪柔恩骂道,“你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滚,我丈夫我女儿在这里,谁也没资格赶我走。”纪柔恩可不怕薄老太,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薄玉姜以后嫁出去,薄家就彻底是她的天下了。 想当年议亲的时候,这老太婆看不上自己,没少作梗,这笔帐她都记着呢。 怀青眼神冷了下来,缓缓站直身子:“大夫人,我劝你说话还是放尊重点好,老太太是你的婆母,一个孝道压下来,就足以令你在圈内身败名裂,还有叶子小姐,她完美的名声之中,如果出现你这样一个污点,那就太可惜了。” 纪柔恩磨了磨牙:“你一个小保姆,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怀青站的笔直,下巴微抬,神情清冷:“薄家乃清流之首,百年书香门第,这是叶子小姐的立足之本,如果没有这些,不仅叶子小姐,大夫人你,恐怕也没有今时之地位,这一切是如何得来的,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保持对长辈的尊重,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如果你不懂,可以让叶子小姐教教你,在礼仪这方面,她可是众名媛中首屈一指的。” “你……。”纪柔恩气的脸色涨红,真不愧是老夫人教出来的,这刁钻俐齿的劲儿真是一模一样,骂人不带脏字。 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怼回去的话,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时门口传来汽车响动,纪柔恩双眼一亮,立刻冲了出去。 怀青看向门口,看到大步走进来的男人,惊喜道:“是少爷回来了。” 老太太激动的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是阿浔回来了?” 薄玉浔快走几步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妈,是我回来了。” 老太太拍着他的手背,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对了,阿姜呢,她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薄玉浔眼神阴了阴,声色淡淡:“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 老太太着急的问道:“生病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呢?怀青、快,快给颜医生打电话……。” 薄玉浔反握住老太太的手,柔声道:“您忘了,我就是医生,阿姜没事,只是有些太累了,您别担心,过几天就好。” 薄玉浔看着面前白发苍苍,每一道纵横的沟壑里都写满了着急的老人,眼神有些不忍。 心中也便更恨背后操纵的黑手,一次一次的伤害母亲,这无异于,拿把刀往她的心口捅。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犹豫。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真相和母亲的情绪,到底哪个更重要。 “你这丫头,偷偷跑去江州,差点把我和你爸吓死,江州那地方乱成什么样子,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纪柔恩看到薄莲叶,扑过去就是一顿哭。 薄莲叶无奈的拍了拍纪柔恩的背:“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江州没有您说的那么危险。” “还不危险呢,我看新闻都有游行了,闹得那么大,吓死个人了……咦、阿姜这是怎么了?” 纪柔恩看到秘书背着一个人从车内走下来,她一眼就认出是薄玉姜。 秘书背着人快速走进了院子,纪柔恩要跟上去,薄莲叶连忙拉住她,小声叮嘱道:“妈,别管这件事,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可是那是阿姜啊,难道她在江州出事了?” 薄莲叶只是摇头。 —— 立春。 寒冬已尽、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生机勃发。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连天空都变得格外的蓝。 然而这样的好天气却并未影响到江州第一人民医院某病房内阴沉的气氛。 赵小惠听完医生的话,满脸不可置信,臂弯里的挎包掉在了地上。 “尿毒症?这不可能医生,她还那么年轻啊,她怎么可能得尿毒症呢?” 医生叹气:“这么年轻的生命,确实可惜,从检查结果来看,病情不容乐观,必须要立即透析,不然她的病情会恶化的很快。” 赵小惠连忙抓着医生的手:“医生,您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啊,她才十七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目前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肾移植,走捐献库,她的病情根本拖不到那个时候。” 赵小蕙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我的肾捐给她,我是她的亲生母亲,肯定可以。” 医生摇了摇头:“她有兄弟姐妹吗?兄弟姐妹的匹配度更大些,父母和孩子的匹配度虽然差一些,但在没有兄弟姐妹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赵小蕙捂着嘴:“她有一个弟弟,十二岁,可是刚刚才治好白血病。” 医生眼神充满同情的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两个孩子都遭遇了绝症,对一个母亲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那你先去做配型检查吧,对了她的父亲呢,也一道做个检查吧。” 赵小蕙神情瞬间僵硬住了,低垂着脑袋,声如蚊呐:“很早以前就死了。” 医生的眼神更加悲悯了,这个女人的命也太惨了吧,看她穿的衣服也很差,恐怕拿不起多少医疗费,而透析又是往海里砸钱。 “这样吧,我帮你申请社会捐助,帮你减轻一点经济负担。”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赵小蕙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进去,祝湘湘已经醒了,躺在病床上发呆。 她推门走进去,听到动静的祝湘湘立刻坐了起来,眼神难掩恐惧的望着她。 赵小蕙佝偻着腰,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 她想起很久以前明镜师父说过的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忽然笑了,“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对祝湘湘作恶的报应、也是对她的报应。 483 庭审 “小雪姐姐,起床啦,太阳晒到屁股啦。” 柳暮雪翻了个身,被子卷成一团,烦躁的吼道:“别打搅我睡觉。”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你不饿吗小雪姐姐?”明尘手里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烤翅,香味儿充满诱惑。 柳暮雪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犹如女鬼。 抓了抓头发,她烦躁的叫了一声,狠狠瞪了眼明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故意的是不是?” “要按时吃早饭,不然对胃不好。”明尘煞有介事的说道。 “跟你姐越来越像了,真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孩子。” 柳暮雪下床,冲进卫生间洗漱。 明尘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跃进来,在房间内乱蹦。 明尘把被子整理好,脏衣服扔进脏衣篓里,旁边的架子上挂了一件牛油果绿的连衣裙,一件驼色的大衣。 “哇,我二姐已经把衣服给你挑好了啊,这个裙子好漂亮。” 柳暮雪走过来,拿起连衣裙在身上比了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姐总穿丧葬风,但没想到她眼光还不错。” “那肯定的,我二姐什么都做的很好,在什么行业都会是最出色的。” 换好衣服,两人下楼,餐桌上文姐已经准备好了单人早餐。 客厅,明镜在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 柳暮雪小声问道:“那人是谁啊?跟你姐谈什么呢?” 明尘笑道:“是律师,帮我二姐打官司的。” “打官司?” 明尘眨眨眼睛:“前几天那些在网上造谣诽谤我二姐杀人的,一个也别想跑掉。” 柳暮雪握了握拳,“必须告她们,最好全进监狱里反思几年。” “好的,冉小姐,有任何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跟您联系,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下,时间不早了,我先离开了。” 李青卓站了起来,明镜淡淡笑道:“我送送李律师。” 李青卓挑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冉小姐请留步。” 电梯内,李青卓接到来自师姐的电话:“我听说你接了冉小姐的案子?” 李青卓笑了笑:“所以呢?” “江州是个是非之地,你好好打你的刑事官司就行了,干嘛要接这种烫手山芋?” “简单、酬劳高,我希望以后多一些这样的官司。” “你难道不知道李家和京州的程家有姻亲吗?你的本部在京州,你这是自掘坟墓。” “谁给的多,我就替谁打官司,不过我怎么听说,师姐也来江州了呢?” “我这件案子签的有保密协议,不便外传,如果你闲的话,出来喝一杯吧,挺长时间没见了。” —— 到年底了,各大媒体都开始竞争kpi,几乎天天都有杂志媒体邀请明镜专访拍封面,均被拒绝。 甚至明镜还收到了春晚的邀约。 这对任何明星和素人来说,都是天降馅饼的好事,倒贴钱也要上,是刷国民度的绝好机会。 “春晚、这可是春晚唉。”电话里,陶纤纤非常激动。 外界唯一能联系到明镜的是她的慈善基金会,因此春晚节目组的电话打到了陶纤纤这里。 “那边的负责人说是单独给您安排个节目,绝对不和明星一起大合唱,这也太有面子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明镜看着柳暮雪吃饭,明尘在一边玩平板,画面温馨静谧。 “帮我推了吧,过年我想好好陪一陪家人。” “啊?”陶纤纤有些失望,“那好吧。” 挂断电话,陶纤纤叹气,“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小姐怎么拒绝了呢。” 这边她联系节目组负责人,委婉的拒绝了邀约。 “你没有给明镜小姐说清楚吗?邀请明镜小姐作为年度慈善大使,给大众做一个三分钟的演讲报告,这是给你们慈善基金会做宣传最好的机会,全国还有哪个平台大过我们去,同时我们会邀请一些被基金会帮助过的孩子在现场给冉小姐献花,算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节目。” 陶纤纤问道:“可是距离春晚只有十二天了,来得及吗?不是还要彩排吗?” “这你完全不用操心,我们节目组会安排好的,如果冉小姐暂时没有时间,我会把稿子提前交给冉小姐,只要背会,提前三天来彩排就可以了。” 听对方的语气很卑微,陶纤纤说道:“那好吧,我再问一问我们家小姐的意见。” “那就拜托了,我们节目组是真诚邀请冉小姐的,请一定要将我们的诚意带到。” 陶纤纤明白,只要拿慈善作筏,小姐肯定会同意的,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让明镜同意了。 对表演出名明镜没有任何兴趣,但是慈善事业,明镜一定走在最前沿。 另一边,邓阳的主治医师也找到了赵小蕙。 “春晚?”赵小蕙整个人都是懵的,春晚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整个人还没有从祝湘湘得病的打击中走出来,眼神木然死寂。 “是这样的,春晚节目组联系了我,想要邀请被心愿爱心基金会帮助过的孩子上春晚,我想来想去,阳阳是最合适的,机票食宿节目组负责,你看可以吗?” 这样的好事,没有人会拒绝吧。 赵小蕙没有任何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她满脑袋都是祝湘湘绝望痛哭的模样。 “大姐?大姐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上春晚,多少人求之不得呢,阳阳生病这么久,恐怕连江州也没有出去过,就当带孩子散心旅游了,我记得阳阳画画特别好,到时候也可以在节目中展示他的画作,对阳阳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赵小蕙猛然反应过来,是啊,她怎么钻入死胡同了,湘湘的病还有机会,而阳阳,他已经痊愈了,有着光明的未来,可不能因为她耽搁了。 “去,我们当然去。” “那好,我把负责人的电话给你,具体的你们自己商量吧。” 祝湘湘透析需要一大笔钱,而肾移植的手术费更是高昂,她现在的一点存款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赵小蕙必须在短时间内弄到一大笔钱。 赵小蕙走进病房的时候,祝湘湘正蜷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哭。 “起来吃饭吧,下午就要做透析了。” 祝湘湘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得尿毒症……。” 赵小蕙面无表情的把盒饭端到她面前:“所以说这是报应,你以前要是多做点好事,积点德,厄运也不会找到你头上来。” 这几句话,深深的刺激到了祝湘湘,她挥手把盒饭打落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她,指着她骂道:“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下来……。” 赵小蕙体谅她是个病人,情绪不稳,不想跟她争吵,把盒饭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就走。 祝湘湘慌了,立刻从床上冲下来,跪在地上去抓赵小蕙的手臂。 “妈、妈我错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的梦想还没有完成,我怎么可以死呢?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赵小蕙想到几个月前,她跪下来求祝湘湘给阳阳捐骨髓的时候,比祝湘湘此刻的模样还要卑微。 然而风水轮流转。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赵小蕙更多的是失望和心疼,怒意早已散了个大半。 “正好,你们都在。”祝湘湘的主治医生出现在病房门口,看着病房内的一幕,咳嗽了一声,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祝湘湘沉着脸站起来。 赵小蕙擦了擦眼泪,“周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之前帮湘湘申请了社会捐助,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应,一家慈善基金会得到消息后,主动联系了我,湘湘符合基金会的捐助条件,把这份材料填了,提交给基金会,等待审批就可以了,不过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基金会跟我们医院经常合作,帮助了不少病人。” 周医生把一份文件交给了赵小蕙。 赵小蕙一看上边的文字,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行吧,湘湘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再来找你,咱们去做透析。” 周医生离开后,赵小蕙把材料递给她:“你填一下吧。” 祝湘湘看到心愿慈善基金会几个字眼,瞬间炸毛了,夺过申请书撕了个粉碎。 “我就是病死,也绝对不会接受她的捐助。” 她目光通红,充满了憎恨,整个人陷入一种极致的癫狂之中。 赵小蕙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把祝湘湘打的跌坐在地上。 她立刻后悔了,上前几步,换来的却是祝湘湘痛恨的眼神。 赵小蕙摇了摇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执迷不悟,冉小姐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如果不是你被抱错,你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认识她,在她的人生中,你只是一个接受捐助的病人罢了,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醒醒吧,别再错下去了。” “你得病,就是老天给你的惩罚,行善积德,一点没错。” 祝湘湘抱着脑袋,失声尖叫起来:“我不听我不听,你们所有人都向着她,可明明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赵小蕙疲惫的摇了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 过了立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 柳暮雪在江州待了三天,第三天,柳管家亲自来接,说是柳夫人生病了,柳暮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曲飞台每天就关在家里写歌,饿了就自己摸对门吃饭了,有时候写歌忘记了时间,明尘把饭给他送去。 官司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件案子没有什么难度,何况是大名鼎鼎的李青卓出手,第一次审判,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中进行。 这件案子社会影响巨大,而司法系统鉴于如今的网络乱相,准备趁此机会彻底整改,便拿这件案子敲山震虎,一审将公开审理。 庭审那天,公开网被挤爆了,几次瘫痪,程序员紧急修复也赶不上涌进来的大批观众。 而赵蓁和李姣姣,戴着手铐素颜出镜的画面,让江州无数名媛惊掉了下巴。 冉家这次竟然来真的,李姣姣就不说了,赵蓁她可是霄爷的表妹,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大家心头震撼的同时,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千万不能惹到明镜。 她这个侄子,这人真能处,自己亲表妹也亲手送牢里。 赵蓁再无往日光鲜亮丽,低垂着脑袋,颓然丧气。 李姣姣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就是两人的社死现场。 而任佳佳作为帮凶,也一并站在了被告席上,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而祝湘湘鉴于未成年,又得了绝症,需要透析,便派了警察教育一番,并让她必须观看庭审视频,接受教育改造,并签下保证书。 祝湘湘当着警察的面不敢发火,警察一走,病房内能摔的东西全摔了。 她住的是双人病房,另一张病床上上午有病人入住,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 女孩翻了个白眼,在群里打了几个字。 没多久,一群年轻人冲进来,朝祝湘湘又是扔鸡蛋又是扔烂菜叶子。 “就是你陷害造谣明镜,得病就是你的报应。” “活该,这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祝湘湘差点被搞疯,在保安来之前,这群人飞快的撤了,就算报警也抓不到人。 祝湘湘顶着一头臭鸡蛋烂菜叶子,绝望的嚎啕大哭。 女生偷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这就是造谣的下场。 她是一个网红博主,有几十万的粉丝,一发送上去,瞬间就得到了众多的拥趸,包括闻风赶来的明镜粉丝。 ——大快人心,让你们造谣我女鹅,活该。 ——这不是祝湘湘吗?被祝家赶出去后还不死心啊,我看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勇气害明镜,要不是被抱错,连给明镜提鞋都不配。 ——这女人嫉妒心太强了,穿着病号服,不会是装病逃脱刑罚吧? ——楼上的,她得了尿毒症,这大概就是报应。 ——有一说一,你们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她也只是造谣而已,没有给明镜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明镜却穷追不舍的把她们送进监狱里,几个花季少女的一生就这样毁了,我看明镜的人设是彻底崩了,报复心太重了。 ------题外话------ 明镜做的过分吗? 484 回京 “被告人赵蓁,指使他人捏造事实、侵害他人名誉,情节恶劣,现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判处半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李姣姣,指示他人捏造事实,侵害他人名誉,策划赞助非法游行集会示威活动,严重破坏社会秩序,情节恶劣,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二百九十六条规定,判处一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任佳佳,捏造事实,侵害他人名誉,参与非法游行示威活动,严重破坏社会秩序,情节恶劣,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 随着法槌敲下,一切尘埃落定。 任佳佳当庭哭出了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法官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观众们看着这一幕,心情五味杂陈。 本来前途大好的年轻人,却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可以说这一生基本上毁了。 在森严的法律面前,一切的同情将会显得格外苍白。 没有任何人能挑战法律的底线。 相比任佳佳的歇斯底里,赵蓁则显得非常冷静,从始至终低着脑袋。 李姣姣脸色惨白,一开始还能镇定,在法官宣读了审判结果时,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唏嘘不已。 但透过今天这一幕,所有都会知道,江州的冉家,无可挑衅。 这一记重拳,也让江州所有豪门看的清清楚楚,从此以后夹紧尾巴做人。 高嘉手里的叉子掉在了地上,吃进嘴里的甜点没有任何味道。 她看着手机屏幕里,审判法庭上,赵蓁和李姣姣落魄的一幕,忽然无比恐惧。 “李氏集团的股票彻底跌停,资不抵债,今天一早公司被法院查封,李家的别墅也被抵押了出去,李氏集团将彻底退出江州的舞台。”对面的叶岚低声说道。 高嘉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短短几天,李家就彻底倒台了吗?他们不是在京州还有人脉吗?” “远水救不了近渴,怪只怪,她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高嘉捏紧了手指,声音有些发颤:“她……不会秋后算账吧?” 好像有几次她对明镜说话很不客气,冉家不会把这笔帐也记着吧。 叶岚瞥了她一眼:“怕了?” “废话,我可不想像李姣姣那样,就算她家里拼命保她,这辈子的名声也彻底完了。” 高嘉第一次直观意识到,那位霄爷到底有多么可怕,不废话,直接行动,自己亲表妹也不放过。 “要我说,这霄爷也只是趁此机会奠定冉家的地位,并不是真替明镜出气,只能说赵蓁和李姣姣倒霉,撞枪口上了。” 叶岚瞥了眼高嘉,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高嘉根本不想承认,与其说冉腾霄替明镜报仇,不如说是借这个机会敲山震虎,明镜和赵蓁都是被他利用的工具人,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多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薄医生呢?” 高嘉叹气:“回京州了。” “这么快?也是,快过年了,要回家陪家人。” 高嘉眼珠子转了转:“过年的时候,我们去京州吧,我搞到了几张春晚门票,我们去京州现场看春晚。” 叶岚差点噎住:“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过年我要在家陪我爸妈,你再找人吧。” “哎呀岚岚,你就陪我一起去吧,路费食宿我全包,你每年都陪爸妈过年,多没意思啊,就当出去旅游了,好不好嘛……。” 高嘉开启了撒娇攻势。 叶岚怀疑的看着她:“你不会是想追到薄医生家里去吧?” 高嘉腼腆的笑了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就想去现场看看春晚而已,跟薄医生有什么关系?” 叶岚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 “你到底去不去嘛,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叶岚无奈点头:“好吧,舍命陪君子了。” —— “小飞、回家吧,爷爷想你了,梦梦也想你了。” 曲飞台手里的笔一顿,笔尖下,字符翻飞,除了他自己,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看明白。 这时有电话插进来:“我接个电话。” “小飞啊,你看离最后一次大联排只有三天时间了,你再不回来我可怎么给阮导交差啊,飞机票我都给你买好了,今天下午三点,你看咱是不是可以摆驾回宫了,奴才在机场恭候大驾。”电话里,黄超的语气非常卑微,就差给曲飞台跪下了。 曲飞台挑了挑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帮我接了春晚邀约,既然你这么厉害,你上去表演吧。” “我的祖宗呦,你说你不想上春晚,前两年阮导的邀约我统统帮你拒绝了,你知道这有多得罪人吗?阮导的背后可是整个京圈的人脉和资源,你以后要还想再这个圈子里混,就不能做得罪人的事情,今年阮导再次邀约,我要是再拒绝,咱可就彻底得罪人家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偏偏看不上,人家阮导已经很有诚意了,知道你准备新专辑没时间,给你一路开绿灯,把你的彩排尽量压缩到三天内,人家是真的欣赏你,想跟你合作,你再认真考虑一下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经纪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没谁了。 年年邀约,年年被拒,他要是阮导,早就气死了,可今年人家依旧不死心的继续邀请,这份诚意,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对面沉默。 黄超咬咬牙,使出杀手锏。 “我这里有小道消息,明镜也会参与今年的春晚。” 曲飞台忽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黄超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清清嗓子:“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了,我这就回绝了阮导,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对方很利落的挂断了电话,被拿捏了的曲飞台气的跳脚。 曲飞台推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正撞上对面明镜出门,手里也拉了一个箱子。 曲飞台愣了愣:“你……你要出远门?” 明镜身边跟着亦步亦趋的明尘和明提,两人脸上都有不舍。 “二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明镜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在家里听话,照顾好小幺,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 “嗯,二姐你在外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明尘看到曲飞台,走过去仰起脸问道:“曲哥哥,你要回京州了吗?” 曲飞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没有办法陪你们过年了。” “那正好,二姐也要去京州,你答应我,帮我照顾好二姐,好吗?” 曲飞台笑道:“好,我答应你。” 地下车库内,郑青开车等在那里。 看到曲飞台,郑青挑下墨镜,哼笑道:“小天王,又见面了,这是要回京州吧,正好,咱一路做个伴儿,这京州啊,我跟明镜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劳你多照应啊。” 曲飞台现在已经很自如的应对郑青的讽刺了,把他和明镜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拉开后坐车门,陶纤纤尴尬的摆了摆手:“你好。” 曲飞台回了个好,老老实实的坐进了副驾驶。 郑青打着方向盘,车子冲出阴暗的地下车库,迎面一缕阳光射过来,刺的人有一瞬间的眩晕。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车厢内的沉寂。 曲飞台听到这串铃声,下意识愣了一下。 这个铃声,她还没有换。 明镜自如的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放在耳边。 “你要去京州了?” “嗯。” “我陪你一起去吧,那边局势复杂,恐有人对你不利。” “不用,我应付得来。” 手机对面,冉腾霄抿了抿唇,无力的挂断电话。 她永远的那样清冷,任何试图走进她的心的人,都会体会到什么叫凉彻骨。 “霄爷,小姐今天下午三点的航班,庆争和陶纤纤陪她一起去,以及……曲飞台。” 随着叶剑话落,他明显感觉到书房内的气温陡然降了下来。 他硬着头皮说道:“春晚的邀约,任何人都不好拒绝吧,这也是一次小姐面向大众的机会。” 冉腾霄想了想说道:“蒋春岚那里派人盯紧了,不要给她任何伤害明镜的机会。” “霄爷放心,一早我们的人就盯着了。” “夜鹰呢?” 当初在白头山上,不仅薄玉浔李岭认出了夜鹰,他也猜出了夜鹰的身份,下山后便派人盯着他。 叶剑垂下脑袋:“抱歉霄爷,我们的人跟丢了,他可能已经离开了江州。” 冉腾霄揉了揉额角:“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们。” 那是夜鹰,最顶尖的特工。 只是,他接近明镜,到底有什么目的? 冉腾霄始终觉得,他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 曲飞台目标太大,到了机场,两人分开候机。 只是曲飞台身形太优越,就算伪装的再好,那些眼尖的粉丝还是能认出来。 没多久,他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郑青啧啧摇头:“真惨啊。” 明镜说道:“帮帮他吧。” 郑青打了个响指,“行吧,我就来个英雄救美。” 郑青冲进人群,将曲飞台护在身后,扬声说道:“大家别激动,冷静冷静,虽然很感激大家的喜爱,但我们小飞还要赶飞机,大家的心意小飞心领了,他让我谢谢大家,还请大家克制一下。” 这道声音很好听,有些雌雄难辨的味道,穿透力很强,仿佛大喇叭在耳边喊,却又不觉得聒噪,轻易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人群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趁着这个时机,郑青抓住曲飞台的手,就从人群里溜了出去,飞快的进了安检门。 与其同时,曲飞台现身京州机场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网。 自从发布会后,他的热度居高不下,各大论坛小组天天都在讨论他,提及率比之前高了三倍还多。 宋襄玉离奇神秘的人生令人向往,与宋襄玉长了一张脸的曲飞台,仿佛让宋襄玉活了过来,加之他本身热度就高,这下子彻底点燃了民众的激情。 陶纤纤看了眼身边衣着朴素的明镜,惊叹道:“小姐,您真是有先见之明。” 众所周知,明镜的穿衣风格,素来是丧葬风,不是黑就是白,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第三种颜色。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明镜今日出门,特意作了一番乔装。 她并未穿她那些标志性的白裙黑衣,而是穿了件焦糖色的粗麻套装,非常宽大,朴素无华,刻意收敛身上的气息,宽大的帽檐遮去半张脸,口罩再遮去下半张脸,几乎没有人可以认得出来明镜。 她的伪装、非常成功。 明镜拨转着指尖的佛珠,淡淡的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陶纤纤问道:“小姐,发给您的演讲稿,您有背吗?” 明镜摇头。 “没关系,小姐记忆力好,临时抱佛脚也没问题。” 明镜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淡淡道:“写稿子的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吧,几处语法明显错误,太过煽情,我不喜欢。” “这……。”陶纤纤说道:“我这就给阮导说,让她重新……。” “不用了。”明镜打断她打电话的动作。 “既然请了我当慈善大使,便不能欺骗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该说什么,我心中有数。” 陶纤纤很早就猜到,小姐大概是看不上别人的演讲稿的,那些精心揣摩过的华丽辞藻,只有满纸的虚伪与造作。 真正的慈悲、在心中,世间任何文字也无法描摹一二。 如果有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明镜。 —— 落地京州,已是黄昏尽头。 暮色西沉,星月渐显,天空褪去层层明亮,换来无尽的黑暗。 这座最繁华的城市,开始了精彩的夜生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曲飞台面前,从车内下来一位老者。 “少爷。” “小叔叔。”一个小女孩从车内蹦下来,扑过来抱住了曲飞台。 郑青挑了挑眉:“有家就是好啊。” 485 身份 小姑娘犹如八爪鱼般扒在曲飞台身上,从他的肩头看到了走出机场的明镜。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她凑近曲飞台的耳朵,小声说道:“小叔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来了。” 曲飞台抿唇,把小姑娘塞进车内,“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曲飞台转身,明镜站在距离他三步开外。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 明镜摇头:“不用,有人来接我们,你快回家吧。” 小姑娘忽然从车内探出头,笑眯眯的摆手:“漂亮姐姐你好呀,我叫曲悠然,姐姐叫我悠悠就好,这个傻里傻气的男人是我小叔叔。” 郑青双眼一亮:“好灵秀的小姑娘。” 眉眼间确实肖似曲飞台,乌溜溜的大眼珠子透着灵动狡黠,犹如一只小狐狸。 傻里傻气的曲飞台:…… 明镜唇边噙着温柔的笑,走近了两步,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 “你好,我是明镜。” “我知道你呀漂亮姐姐,你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爸爸和爷爷都很欢迎你。” 曲家的门槛可没有那么好进的,这小姑娘太过自来熟了。 郑青心想,曲兰亭那么刻板无趣的人,怎么生出个这么机灵活泼的女儿呢。 “谢谢,只是姐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只能谢绝你的好意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曲悠然摊开掌心,双眼放光:“哇,好漂亮的千纸鹤。” 陶纤纤最近在给杜泽准备生日礼物,自己亲手叠的千纸鹤,每张纸上要亲手写上一句祝愿,要足足叠够一个大玻璃瓶。 女强人就要做好时间管理,因此飞机上的三个小时,她马不停蹄的叠千纸鹤。 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明镜也偷偷的叠了一个。 郑青叫的车到了,三人与曲飞台分别,坐车离开。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曲悠然伸手在曲飞台眼前晃了晃,召他回魂。 曲飞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千纸鹤上。 曲悠然赶紧缩回角落里,警惕的瞪着曲飞台:“这是漂亮姐姐给我的,你不能抢,你如果敢抢,我就找漂亮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 曲飞台深吸气,告诫自己,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 郑青在京州有房产,以前是为了防着夜鹰,不敢暴露,现在马甲都掀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不住酒店,直接来到位于二环西部的华商一品。 陶纤纤小心翼翼的问道:“庆总,这里的房价不便宜吧。” 郑青摆摆手:“还好,也就二十来万一平。” 也就二十来万……也就…… 陶纤纤看着云淡风轻的郑青,这一刻深刻的意识到了阶级差距。 当她看到二百多平豪华精装修的大平层,只剩下了惊叹。 这里是整个京州最高档的小区,很多艺术家一线明星以及富商精英都住在这个小区。 陶纤纤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联系节目组的负责人,协商彩排时间。 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九点,彩排地点总台一号演播大厅。 郑青早前联系物业请了钟点工来打扫,因此房间各处非常干净,直接拎包入住。 —— “小飞,我在机场怎么没接到你呢?你不会没回来吧?我跟你说,这次我没法跟阮导交差,还有解约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聊一聊……。” 对方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发送了一个定位。 黄超打开,放大一看,差点吓尿。 他手指哆嗦着发送过去一条语音——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家。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废话怎么那么多,不来我睡觉了。 黄超赶紧开车跟着定位走,这都快到二环边儿了,乖乖,小飞家到底多有钱,竟然住在皇城根儿。 走到春熙路口,他的车就被两个警卫拦下来,检查身份证。 黄超看着帅气小哥哥怀里的枪,手指哆嗦着拿出身份证,老老实实的递过去。 “我……我找曲飞台,我跟他说好了,我绝对不是坏人,放我进去吧。”黄超语气不自觉的卑微起来。 警卫扫了他一眼,黄超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异常犀利,犹如两把钢刀,直戳心扉。 他差点吓尿,恨不得夺路而逃。 这时警卫耳机里收到一条消息,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好的,收到。” 警卫板着脸说道:“麻烦黄先生下车配合接受检查,只有检查通过后才可放行。” 黄超老老实实的下车,跟个罪犯似的双手抱头,警卫在他身上摸啊摸,还拿着仪器来回扫,鞋底板都不放过。 兜里的火机,中午在火锅店摸走的几根牙签,还有手机全部被收走了。 黄超说道:“我的手机……工作需要。” “先生别急,检查一下很快还给您,不涉及您的隐私,请别担心。” 仪器检测之后,没有窃听爆炸隐患,便把手机还给了黄超,但是火机和牙签却是要暂时保管,等他离开时才可以带走。 接下来他也不能开车进去,一位警卫领着他走了进去。 黄超以前一直以为曲飞台是个富二代,现在看这阵势,可不是富二代那么简单了。 警卫领着他往里走,左右全是高墙,什么都看不到,走了大概有五分钟,一座别墅出现在眼前,别墅门口等着一位老者,老者穿着灰色长袍,身材清瘦,气质沉稳干练。 “曲叔,人带来了。” 老者颔首微笑:“辛苦了。” 对方连忙摆手,神情尊敬。 待警卫离开后,老者看向黄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黄先生,里边请,少爷恭候多时。” 黄超赶紧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站在门槛前,他在为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而为难。 老者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 黄超眼角撇到门檐下悬挂着的红灯笼上,龙飞凤舞的曲字像一条蜿蜒的游龙,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只待冲天而起。 福至心灵间,黄超意识到什么,身体猛然晃了晃,眼疾手快的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摔个狗啃屎。 “黄先生,小心。”老者扶了他一把,温声开口。 黄超稳住心神,踏进了门槛。 小院很干净,不是很大,左边种着一些青菜,右边大概原先种了不少花,此刻还未到发芽的季节,地里光秃秃的,一座白色的秋千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也很温馨。 别墅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简约复古,处处透露着主人高雅的品味。 这时大门外传来汽车响动声,身后的老者立刻扯了他一把,将他扯到一边,低声说道:“先生回来了。” 黄超头埋到了胸口,身子直打摆。 只见首先推进来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黄超不敢抬头看,双手在身侧紧紧攥着。 “太爷爷。”楼上一个小姑娘飞奔下来,扑到了老者怀中。 老者抱着小姑娘,笑呵呵的说道:“想太爷爷了吗?”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当然想了,太爷爷,小叔叔也回来了呢。” 老者哼了一声,“他还知道回来?” “哎呀太爷爷,您就别生小叔叔的气了,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嘛。” 老者拍了拍轮椅扶手:“人呢,给我滚出来。” 黄超身子下意识颤了颤。 老者眯起眼睛,像是这才发现黄超的存在,瞬间变了脸,笑眯眯的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曲叔回道:“老先生,这位是黄先生,小少爷的……经纪人,来找小少爷商量要事。” 老者哼了一声:“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在娱乐圈唱戏吗?” “太爷爷,您这是职业歧视,小叔叔跟唱戏的可不一样,再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难道您看不起唱戏的吗?”小姑娘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话成熟的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说出的话。 黄超心想,这小女孩嘴皮子可真厉害啊。 老者挑了挑白眉,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咱们家就数你牙尖嘴利,好好,太爷爷说不过你。” 黄超站出来说道:“老先生、您好,我叫黄超,是小飞的经纪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挺好一小伙子,结婚了吗?” 黄超愣了愣,老实的摇头。 “那正好,我……。” “爷爷……。”一道冷淡的声音插进来,“您这月老,当的委实太称职了。” 老者瞥了瞥嘴:“无趣。” 男人推着轮椅,从黄超面前走过。 黄超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侧脸,大脑宕机了。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在亲眼见到这一幕时,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他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 很好,知道疼。 不是做梦。 这时曲飞台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懒洋洋喊了声:“爷爷,晚上好。” 老者吹胡子瞪眼睛,抓起脚上的鞋就砸了过去;“你怎么不在外边过年,还知道回来?” 曲飞台敏捷的闪身,完美避过。 “爷爷,别生气,为我这样的不肖子孙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曲飞台走过来,抬手落在老人背上,轻拍顺气。 曲老爷子忽然伸手揪着他耳朵:“我孙媳妇呢?” “疼疼,爷爷我同事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曲悠然捂着嘴巴偷偷笑。 黄超差点绷不住,这曲老爷子恰似老顽童,把傲气的曲飞台训的跟小孩似的。 “我给你留面子?你给我留面子吗?隔壁小陈孩子都领回来了,老陈整天抱着重孙子在我面前炫耀,快气死我了,不带回孙媳妇,别给我进门。” 曲飞台气笑了:“那陈剑伟就是一渣男,搞大人家未成年的肚子,生了个私生女,这是犯罪。” 曲老爷子愣了一下,愤而拍桌:“好他个老陈,年轻时候就不检点,生个孙子也是个渣男,还有脸在我面前炫耀,看我不举报他。” “先生,可以开饭了吗?” 帮佣走过来问道。 曲兰亭点头。 黄超这顿饭吃的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虽然饭菜味道挺好。 曲家人饭桌礼仪很好,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就连那个小姑娘,吃饭的动作都优雅的像个小公主。 好不容易熬过去,老爷子看新闻,曲兰亭和秘书去了书房,曲悠然拿着平板玩游戏。 曲飞台领着黄超上了楼上卧室。 关上卧室门,黄超毫无预兆的蹦了起来,激动的仿佛中了彩票。 “小飞……你、你竟然是曲兰……曲先生的弟弟?”黄超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太不真实了。 “我是曲飞台,不是谁的弟弟。”曲飞台打开钢琴,手指翻飞间,一曲梦中的婚礼余音绕梁。 “你做你的大少爷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淌娱乐圈这趟浑水?” 少年手指翻飞,犹如灵动的蝴蝶,一曲梵音自指尖下流泻。 黄超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巴子,这个问题简直愚蠢至极。 这时候黄超终于想起来正事。 “小飞,明天上午九点,总台一号演播厅,第一次彩排,不要迟到,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回答他的是悦耳流畅的钢琴曲。 黄超感叹道:“你的指法真是越来越娴熟了,音乐家埋没你了,你应该是天才钢琴家。” 敲下最后一个琴键,回音绕梁,少年修长的十指落在琴键上。 “好的钢琴家可以是音乐家,但音乐家,却不一定是好的钢琴家。” “说的对,谁让咱是天才呢,对了,关于解约的事情,我也要跟你商量商量,你与梵音娱乐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梵音娱乐肯定不想放他走,可小庙,已经容不下曲飞台了。 今日知道了他的身份,更是不敢有任何奢望。 “解约吧。” 黄超抹了抹眼泪,他就知道是这个结局。 “你哭什么?难道舍不得你的老东家?那行吧,你就还留在梵音娱乐吧,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曲飞台手指怜惜般抚摸过琴键。 黄超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带我走?” “虽然你很唠叨、也很聒噪,有时候烦的让我忍不住想缝住你的嘴,但我这个人呢,就是念旧,唠叨就唠叨点吧,反正已经习惯了。” 486 任性 上午九点,总台大楼。 郑青从车内下来,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犹如大裤衩般的高楼,感叹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种身份进这栋楼,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电视台大楼这里,永远是明星出入最多的地方,当然管控也很严格,别提春晚彩排这几天,几乎天天明星如流水般出入。 门口停满了轿车,明星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因为有太多狗仔蹲守,明星们大多低着头匆匆走过。 郑青瞄到一个下车助理撑着伞低头往里走的女人,挑了挑眉:“赵凝涵啊,胖了,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盯着女人裹在羽绒服里,依旧略显凸出的小腹。 在娱乐圈,花旦这个圈子内,抛去那些已经封神退隐的,她和梁燕然平分秋色,剩下的就只配给她们提鞋。 赵凝涵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还在一部宫斗剧里,给她演过丫鬟。 没想到她和梁燕然相继出事,才让赵凝涵逮着了机会往上爬,成就如今的地位。 在她和梁燕然的黑通稿里,少不了这位的手笔。 赵凝涵往上爬的手段,也没那么光彩。 郑青眯了眯眼,微微一笑。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踩着她往上爬。 赵凝涵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她赶紧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嘟囔道:“什么破天气,冷死了,大早上的彩排,节目组有没有人性。” “涵姐,您千万不能这么说,让工作人员听见就不好了,高姐给节目组打过招呼了,说您身体不舒服,先协调彩排您的节目,咱今天就能早点走了。” 彩排最讨厌的就是等,那么大的晚会,几万名表演者加幕后工作人员,协调统筹本就难度很大,之前彩排很多时候时间都浪费在等待上。 走进大楼,助理收起伞,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楼。 “赵小姐,您的彩排时间在十一点,您请在休息室等待,里边有热水和瓜果点心,有什么事情联系我。” 对方把她带到休息室就离开了。 赵凝涵猛然站了起来,“你站住,昨天通知的时间明明是九点,怎么会是十一点?” 工组人员有些为难:“抱歉赵小姐,我接到的通知就是这样的。” “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很抱歉赵小姐,阮导很忙,恐怕没有时间单独见您。” 工作人员离开后,赵凝涵气的指着门口方向:“这就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吗?说好的时间变卦,怎么,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涵姐您消消气。”助理拧开保温杯递到她手边。 赵凝涵一把拍开她的手:“喝什么喝,人家都踩到脸上来了,你喝得下去吗?” “涵姐,这件事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彩排那么多人那么多节目,也许是统筹出了点问题,这里是总台,我们还是低调点吧……。” 但赵凝涵偏偏咽不下这口气,她成名后,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种气。 “你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 明镜的现身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这里是最不缺明星的地方,明镜戴着口罩,她毕竟没有火到街知巷闻,国民度上,跟一些大众向明星没法比。 “冉小姐,您好,我负责您这次节目的对接,您叫我小陈就好了,我带您去演播厅。” “麻烦您了。”少女的声音温柔又清冷。 小陈内心在抓狂,面上却克制的笑道:“不麻烦,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冉小姐,这还是您第一次参加电视节目吧,一下子就站上这么大的舞台,您会不会紧张?” 明镜摇了摇头:“还好。” “冉小姐,关于这次的节目,我有一些细节需要和您沟通,稿子您看了吗?背下来了吧,没背好也没关系,彩排的时候可以拿稿,后天要录制备播带,那时候就必须要脱稿了。” 明镜但笑不语,小陈以为她是背会了,听说还是个学霸,背稿子应该没多难。 “还有舞台上的走位,您的节目需要有二十四位小朋友表演舞蹈,到时候这些小朋友会和您一起彩排,同时节目组安排了几位受过您基金会帮助的小朋友上节目和您互动,时长控制在四分钟之内,然后是小朋友们的大合唱……。” 一路走小陈一路讲解,这时她耳朵上挂的蓝牙耳机忽然闪烁了一下,小陈神情认真,然后说道:“抱歉冉小姐,您可能需要在休息室等待一下,您的彩排时间在十点钟。” 郑青正要开口,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尖叫声以及疯狂摁快门的咔嚓声。 郑青眯眼看去,哼笑了声:“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男人,皮衣墨镜,酷到没边儿,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小陈惊呼道:“曲飞台?” 话落意识到有些不合适,赶紧捂住了嘴,眼神却难掩激动。 明镜一行人贴着墙根,曲飞台走过来的时候,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围了过来。 郑青淬道:“这小子又耍帅。” 那群年轻的女孩子无所顾忌,只怕跟不上曲飞台的脚步,一群人涌过来,楼道内又比较狭窄,有个年轻姑娘看都没看明镜一眼,就朝她挤到了一边去,仿佛嫌弃明镜碍事。 郑青眼疾手快的拉住明镜:“小心。” 明镜却比郑青反应更快的平移了一步,女孩的手臂擦着明镜的耳朵闪过。 人群中的曲飞台脚步忽然一顿,扭头看了眼女孩。 女孩激动的双颊通红,拼命掐同伴的手臂:“小飞是在看我吗?他注意到我了,他注意到我了……。” 曲飞台淡淡道:“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大家能出入这里,也是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工作不做,但也请不要影响大家的工作,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唱歌的时候,是那么的清朗优雅,然而低声询问的时候,却又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坚定。 一时大家都沉醉在声音中,直到有人最先反应过来,脸色讪讪的,人群这才慢慢的散去了。 不怪大家这么激动,曲飞台消失的太久了,能亲眼见到他一面,对大家来说,比中头奖还难,一时大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黄超一脸欣慰,小飞真的成熟了,要搁以前,他才没耐心跟人说这么多呢。 目光一转,看到了贴墙根站着的女孩,对方虽然戴着口罩,黄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惊讶道:“明镜小姐?” 曲飞台勾起唇角,迈着大步离开:“走了。” 黄超连忙小跑跟上去,频频回头看:“那……那不是明镜小姐吗?原来她真的参加了这届春晚。” 怪不得小飞刚才发声,感情还是为了明镜。 郑青握了握拳头:“感情是这小子抢了你的彩排,暂且忍他一回。” 娱乐圈这个势力的地方,只看咖位,曲飞台是圈内一线顶流,实力歌手,走到哪儿都是主办方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 节目组当然要掐着他的时间,生怕这位祖宗多等一分钟。 这就是红和不红的区别。 小陈听了郑青的话,皱眉看了他一眼。 心想这人口气不小,竟然这样说曲飞台。 明镜虽然出身豪门,可那是江州,在京州就不够看了,何况她又不是明星,当然跟曲飞台这样的大咖没法比。 小陈把明镜带到休息室就离开了,只有一线大咖才能享用单独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里,还有几位演员和歌手,在圈内不怎么红,角落里有几位穿着一样舞服的舞蹈演员,正在对着镜子补妆。。 明镜进来后,几人盯着她打量,明镜从容的坐在休息椅上,从包内拿了一本书看。 有个跳舞的女生撇了撇嘴,“她谁啊,有点脸生,我怎么从没见过,在这地方看书?装什么呢,也没摄像头。” 另一个女生抽空看了一眼,勾了勾唇:“有咖位的,都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会跟咱们挤在一起吗?估计是个新人吧,在这儿立人设呢。” 明星都有人设,屡见不鲜,不过在春晚的彩排现场看书,这b装的是不是有点大了。 郑青坐不住,“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转转。” “庆总。”陶纤纤叫住她。 郑青看出对方眼底的不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明镜:“学学你们家小姐行吗?有什么好怕的,这地方老子来过多少回了。” 明镜看书的时候很认真,陶纤纤也不敢打扰她,只能抠手机玩儿。 助理跑进来,猛灌了一口水:“涵姐,我打听清楚了,现在正在彩排的是曲飞台。” 一听是曲飞台,赵凝涵叹气:“是他啊,那算了。” 曲飞台别看年轻,拿遍了音乐大奖,在圈内,实力就是地位的象征,赵凝涵唯一强过他的,大概就是资历了,可惜这点资历,还不足以越过曲飞台。 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她忽然问道:“这是曲飞台第一年参加春晚吧?” “是的涵姐,听说以前节目组也邀请过他,每回都被他给拒了,敢拒绝春晚节目组的,也就只有他了。” 赵凝涵轻嗤一声:“到底是年轻啊。” 年轻就有任性的资本,可惜,不到底还是来了。 “他彩排要不了两个小时吧?” “这……涵姐,节目组消息封锁的够严实的,我也是刚刚才打听到,十点彩排的,也是个熟人儿,之前您在江州参加的风铃杂志的时尚盛典,就见过她。” 赵凝涵皱眉:“罗紫茵?” “不是不是,她不是明星,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那她来干什么?站桩吗?到底谁别在我面前卖关子。” “明镜,就那个跟曲飞台一起拍综艺的那个明镜啊,前些天杀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您忘啦?” 赵凝涵终于从记忆力把这人扒拉出来,哼笑一声:“原来是她啊,她一个素人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也想进娱乐圈?想压我一头?做梦!” “应该不是吧,听说她这次的节目是朗诵,她搞的慈善事业很成功,之前她陷入杀人案的时候,有黑粉扒过她的基金会,账面非常干净,每笔资金走向都会公示,连黑粉都挑不出错来,节目组也是看中了她在慈善方面的影响力,才会邀请她的。” “为什么做慈善?因为心里有鬼,你真信她是菩萨下凡啊,我看之前那杀人案,也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用什么手段压下去了。” 圈内做慈善的明星还少吗?可倒台的时候,也是最脏的。 在这个圈子里,慈善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洗白的工具罢了。 就连她自己,也会做一些慈善,美化自己的形象,那些有钱人,更是不吝于此。 可靠慈善大火的,也就仅此一位了,赵凝涵还真想找她背后的营销团队取取经,这人设也立的太成功了。 眼看十点要到了,赵凝涵站起来:“走吧,时间到了。” 助理看了眼腕表:“还不到十一点啊,要不要再等等,演播厅可没有这么舒服的椅子。” 赵凝涵白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我为什么要等到十一点彩排?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怎么可能浪费在等待上。” 一个素人也想让她等,做梦去吧。 上次时尚盛典让她出尽了风头,给赵凝涵吃了瘪,行,江州不是她的主场,她忍了。 可这是京州,她的地盘,龙来了也得给她盘着。 助理赶紧搀扶着她,“涵姐,这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这里是京州,不是江州。” 明镜候场时,工作人员给她讲解怎么走位,不远处,阮导正在同灯光师交涉,远远看了眼明镜,眼前一亮。 身段比舞蹈演员还要流畅修长,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温柔静默,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美好的像一幅古典的=山水画。 “导演,抱歉,我来晚了。” 明镜正准备登台时,一道笑吟吟的声音插了进来。 487 后果 小陈讶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赵凝涵:“赵小姐,没有人通知您吗?您的彩排时间在十一点。” “很抱歉啊。”赵凝涵笑容十分温柔,“我中午要赶飞机,等不了呢……。” 像是忽然看见明镜,笑着走过去:“原来是冉小姐,那就好办了,想必冉小姐接下来没什么通告,多等一个小时应该也没关系的啦,不像我,约好了一个广告拍摄,总不好让人家拍摄团队等我呀,冉小姐您说是吧?” 言外之意就是明镜是个素人,跟她这个当红大明星没法比,多等一个小时有什么关系。 陶纤纤握了握拳头,太欺负人了。 明镜微微一笑,抬起眸光,直视赵凝涵的眼睛。 她的眼睛太清澈、仿佛一下子看到心里去,冷不丁令赵凝涵心尖发颤,仿佛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被对方看透了。 “这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话落在工作人员ok的手势中,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从容的踏上了舞台。 “你……。”赵凝涵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当场落了她的面子,当即肺就气炸了。 阮导皱了皱眉:“那边怎么回事?” 助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忙回道:“是赵凝涵,她想提前彩排。” 彩排时间是早已拟好的,一般是跟明星的工作人员提前沟通过,互相协商出一个最优时间,不过一般来说,还是明星迁就节目组,毕竟这个全国最大的舞台,再大咖的明星也不敢耍大牌,让节目组等她。 当然曲飞台是个例外,首先他确实是少有的年轻实力派歌手,任何地方靠实力说话才能赢得尊重,加之阮导也是他的歌迷,所以几年来一直力邀曲飞台,今年他终于松口答应后,阮导便一直迁就着他的时间,甚至破例将他的彩排压缩到三天内。 事实证明,曲飞台也并未让她失望。 阮导一听赵凝涵的名字,当即眉头皱的更狠了。 嘉宾共分为三个渠道,一个是固定班底,他们是春晚的常客,有固定的收视群体,不可能轻易更换,一个是海选通道,发掘全国有实力有才华的表演者,给他们一个圆梦春晚的机会,也算是贴近老百姓的一个方式,另一个就是投资商以及各方势力塞人了,有有名气的演员歌手,也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背靠金主,说句不好听的,没本事架子还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投资商塞进来的人。 赵凝涵就属于其中之一。 至于明镜,当时上边要求节目组今年出一个正能量的节目,她当时正好看到了直播,便起了念头邀请明镜,节目人选和提案交上去后,本以为明镜的身份有些特殊,会不通过,没想到一切比她想象的顺利多了。 明镜走上了舞台,站在话筒前,神态舒缓从容,不见丝毫紧张。 阮导一边示意音乐灯光跟上,一边问助理:“她是第一次上节目吗?” “应该是吧。”助理不确定的说道。 少女的声音空灵温柔,像一曲洗涤心灵的梵音,拭去所有的肮脏与污垢,抚平一切的浮躁和繁华。 万澜俱寂,春风拂面。 阮导怔了一下,这并不是原始稿子。 助理沉声道:“她竟然擅自改了稿子。” 阮导示意他噤声,认真的听着。 当舞台上的少女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接下来就到了献花的环节,三个孩子排着队,走上舞台。 领头的是个小男孩,七八岁大小的模样,骨瘦如柴,双颊消瘦,眼窝深陷,脸色有一种病态般的苍白,但是小男孩的眼睛却如同两颗明珠,熠熠生辉。 他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的中心。 明镜看到他,确实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被节目组邀请来的小嘉宾,会是邓阳。 明镜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微笑着望向邓阳。 邓阳站在她面前,他的身高需要仰视明镜,他抬起头,苍白的脸颊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清澈的眼睛里,是感激和希望。 有一种感恩、无需说出口,一个眼神、足矣。 阮导激动道:“就是这种氛围,绝了。” 根本不需要演,这个小男孩也不知道是谁挑的,眼神太厉害了,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极易引起共情,而明镜身上的感染力,那种温柔美好的气质,更是让人信服。 这里不是舞台、她们也不是演员,这种浑然天成、果然胜过精雕细琢。 “啪啪啪”阮导带头鼓掌,“表现不错。” 邓阳似乎有些受惊,忽然钻到了明镜身后。 明镜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姐姐陪着你。” 阮导走过来,朝明镜伸出手:“冉小姐,久仰大名。” 明镜不卑不亢的回握,微笑道:“阮导。” 阮导挑了挑眉,笑问道:“刚才的内容、是你自己写的吗?” “抱歉,导演,我擅自改了稿子。” 阮导笑的摆摆手:“比原先的好,如果是你写的,真的很不错,有才气,很聪明。” “而且,你比我想象的要更适应舞台。” 她站在舞台上,周围的一切,仿佛一瞬间,都黯淡了。 明镜但笑不语。 赵凝涵见阮导竟然跟明镜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恼恨的跺了跺脚。 阮导挺难接近的,她数次示好,主动邀约,均被他的助理无情拒绝。 现在她是什么意思?主动跟明镜聊天,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赵凝涵转身离开了演播厅,助理连忙跟上去:“涵姐,马上轮到您了,您这是干什么去?” 赵凝涵回到休息室,拨通了一个号码,上来就先哭,小声的呜咽别提有多么楚楚动人。 对面的人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敢欺负老子的女人,活腻歪了。” 赵凝涵抽噎了一下,“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晟哥,您别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 这样一说男人更心疼了:“你不是在彩排吗?谁给你气受了,你给我说清楚。” 赵凝涵叹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吃点亏罢了,对方咱们惹不起……。” “啪”对方忽然拍桌而起,把赵凝涵吓了一跳,“晟……晟哥。” “敢欺负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放过。” 赵凝涵眯了眯眼,嘴上却用柔弱又无奈的语气说道:“江州的冉家,你听过吗?” 对方一听就笑了,“江州一个弹丸之地,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怎么?是冉家人欺负你了?” “冉家的一个小姐不知道拖了什么关系上了节目,上次在江州参加时尚活动的时候,她就不喜欢我,我想着是在江州,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忍了,可没想到,在彩排现场又见到她了,她……她竟然……呜呜……。” “我好歹也是当红明星,她一个没出道的素人,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分关系,就这样对我,我实在受不了了,传出去,我在圈内还怎么混啊……。” 男人一听,瞬间就怒了,“岂有此理,小小的冉家竟然如此嚣张,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你还怀着孕,千万不能动气,这口气我替你出了。” 挂断电话,赵凝涵变脸比翻书还快,把助理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道这演技要是用到演戏上,早拿到影后了,还用得着整天营销吗。 赵凝涵舒服的靠在沙发椅背里,轻轻抚摸着小腹,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她在一次高端酒会上邂逅了宋晟,宋晟温柔体贴又多金,给她砸了不少资源,将她捧到了如今的地位,赵凝涵调查过,他家里有老婆,流产过不能生了,而宋晟迫切的想要孩子,抓住这个机会,赵凝涵终于成功的怀了孕。 下一步,就是母凭子贵,把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女人踢出局。 在娱乐圈拼死拼活的拍戏,终究还是卖笑,年纪一大,人老珠黄,只能落寞退场,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她要嫁进豪门,实现阶级跨越,成为人上人。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武器。 可能是孕期激素升高,脾气大了,她一点也不想忍着。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收拾了就是了。 未来的宋太太,会怕一个江州来的丫头吗? 可笑。 她一点都不担心宋晟会收拾不了明镜,宋家,是江州四大豪门之一,虽然宋晟只是宋家的旁支一脉,但有宋家作背书,对付江州那弹丸之地的豪门,不过是绰绰有余。 冉家在江州再厉害,手也伸不到京州来。 这时导演助理在门外喊道:“赵小姐,到你彩排了,请准备一下。” —— 明镜牵着邓阳的手来到后台,赵小蕙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头几乎垂到了胸口,不敢抬头看明镜一眼。 阳阳和湘湘的手术费,都是明镜的基金会包揽,可以说她是两人的救命恩人。 可是祝湘湘却恩将仇报,她实在没脸见明镜。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明镜柔声问道。 赵小蕙愣了一下,赶忙回道:“对面的宾馆,条件挺好的,有空调有热水,能来参加春晚,是我们家阳阳的荣幸,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了,湘湘的事情,我代她向您说声抱歉,那孩子已经受到惩罚了。” 邓阳在旁边,她没有说的太清楚。 明镜点点头,摸了摸邓阳的脑袋:“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明镜没有多待,彩排效果很好,明天最后一次大联排后,后天正式录制,晚上八点直播正式开始。 她前脚刚走,后脚阮导就接了一个电话。 “什么?你让我把明镜换掉?换谁,来来你给我选一个。”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道:“赵凝涵怎么样?她也经常做慈善,只不过没有宣传过,大众不知道罢了,要是行,我马上就能找到十几个受过她资助的孩子。” 阮导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正在补妆的赵凝涵,赵凝涵似有所感,抬眸看了过来,见阮导正在看她,微笑着点头。 阮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阮秀,我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我是来通知你的,你只是一个导演,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够了,嘉宾的事你不用插手,立刻把那个叫什么明镜的给我换了,不然你这个导演也别想做了。”对方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阮秀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助理在一边提心吊胆的看着她:“导演,出什么事了?” “既然想换人,那就先把我给换了吧。” 助理胆战心惊:“导演……。” 阮秀忽然笑了,看向已经登上了舞台的赵凝涵。 这不是赵凝涵第一次彩排,她的节目是和一位歌唱家合唱,今天彩排的时候,歌唱家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请了假,因此这次彩排,赵凝涵是一个人。 伴奏响起,赵凝涵刚唱了一句,阮秀就拿着大喇叭喊了停。 现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管表演的有多差,本着尊重人的原则,阮导也会听完看完节目,才会指出不足,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叫停。 赵凝涵脸色僵了僵,盯着现场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笑吟吟的问道:“阮导,怎么了?是我唱的不好吗?” 阮秀摇了摇头:“这首歌不太适合你。” 赵凝涵噎了噎,没想到导演竟然会当场打她脸,刚才她分明接了电话,电话内容她猜个八九不离十,阮导如今却选择了为难她。 这个女人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吗?竟然走了一条最蠢的路。 赵凝涵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导演是要故意与我为难吗?你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阮秀挑了挑眉,勾唇笑道:“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我佩服你的胆量。” “本来给张前辈的独唱里塞进去一个人,我已经很抱歉了,这样一来正好,你可以从节目里除名了。” 阮秀拿起笔,在节目名录里,划去了赵凝涵的名字。 赵凝涵目光陡然一沉,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阮秀冷笑了一声:“赵凝涵,你红了就飘了,还是你背后的金主能强大到只手遮天,除非把我这个总导演给换了,不然你我是换定了。” 488 阮秀现场取消了赵凝涵的节目,一点面子都不留。 所有工作人员亲眼所见,赵凝涵脸色铁青的走了。 “导演……这行吗?” “为什么不行?我还觉得对不起张老师呢,这下好了,张老师终于可以不用拉低自己的档次了,行了,彩排继续。”阮秀一点都没受到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多久,她的手机便疯狂的响了起来,阮秀直接关机。 一天彩排下来,累的直不起腰,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休息室。 “砰”大门被人撞开,刚闭上眼睛的阮秀烦躁的骂道:“干什么?” 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挑了挑眉:“稀客啊,台长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 “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阮秀打了个哈欠,“抱歉哈,工作的时候不玩手机,台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哼,你还有脸问,你为什么把赵凝涵从节目里摘出去了?” “就为这事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吗?唱得不好,拉低张老师的水平,咱们的节目,要办就要办到最好,尽善尽美,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您说是不是?” “你懂什么?她可是上边亲自保着的人,如果把她换了,你这个导演也别想干了。” “那行,反正我也干够了。”阮秀摘下脖子里的工作证,扔到桌子上。 “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你干什么?有你这样摆烂的吗?” 阮秀觉得十分可笑:“我摆烂?台长咱讲讲道理好不好,让赵凝涵和张老师一起唱歌,到底是谁摆烂?” “我不想跟你吵。”这个时候换导演,明显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相当于开天窗了,绝不允许。 “那咱各退一步,你把那个明镜换下来,这件事就算过了。” 阮秀好笑道:“导演,我就奇了怪了,当初提案交上去,您是亲自审批过的,没问题我才向她发出了邀约,朝令夕改,这可不是一个领导的作风。” 台长叹气:“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她的身世那么复杂,对于主流媒体来说,恐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把她的节目拿掉。” “赵凝涵这耳边风吹的真不错。”阮秀冷笑道。 “阮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撤你的职。” “今天我也把话撂这儿,明镜我是保定了,至于赵凝涵,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您自己掂量吧,好走不送。” 台长气的脸色铁青:“真当以为离了你,这世界不转了是不是?” 阮秀耸了耸肩:“可以试试。” 台长摔门而去,助理拿着盒饭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导演,没事吧?” 阮秀接过盒饭,扒了几口:“能有什么事?” 助理心想,反正阮导总有办法把台长气的跳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阮秀冷笑了一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动自己,只是过后嘛、可能会迎来秋后算账。 谁怕、谁就不姓阮。 吃饱饭,躺着眯了一会儿,睡前定了一个四点的闹钟。 “阿秀,我接到张导的试镜了……。” “阿秀,我拿下电影昆仑的女主角了,我太开心了……。” “阿秀,我怀孕了……。” 阮秀忽然惊醒,她茫然的看了眼四周,擦了擦眼角,指尖落下一滴泪。 休息室内漆黑一片,四周安静的有些过分,她清晰的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儿,拼命的大口呼吸。 “小雪……。”她跪在地上,沉痛的闭上双眼。 我见到了一个、很像你的女孩。 —— 赵凝涵无缘今年春晚,当红花旦惨被节目组抛弃?诸如此类的报道在网络上经营销号报道后大肆发酵。 之前赵凝涵的团队为了准备此届春晚牟足了劲儿,为此没少营销,谁知最后当头却传出她被节目组抛弃的消息,一经传播便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 粉丝一边辟谣一边和网友骂战,她的对家太多了,各路宵小都趁机蹦了出来,开始散发黑通稿。 “凝涵,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就是出去谈个广告回来,你怎么把春晚给丢了?”经纪人高姐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阮导那里我再去求求情,请她吃个饭,你给她好好赔个罪,我再找电视台的高层说说情,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话落开始打电话。 赵凝涵叫住她:“高姐,别忙活了,那个阮秀,软硬不吃,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高姐眉头紧蹙:“你真的得罪阮导了?你怎么这么傻,她可不是一般的导演,得罪了她,以后总台的节目你都别想上,相当于被封杀了。” 赵凝涵冷笑了声:“谁封杀谁还不一定呢。” 高姐眯了眯眼,“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呢?是该让他表现一次了。” 赵凝涵姿态优雅的喝了口咖啡:“我刚出道的时候,跑过龙套,演过丫鬟,被那些当红的女明星踩在脚底下,那时候我多羡慕她们啊,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华国最红的女明星,要让所有商场都挂满我的广告牌,功夫不负有心人,郑青出丑闻退圈了,梁燕然死了,挡在我面前的两座大山,终于倒下了,我的机会来了。” 高姐瞥了她一眼,这两位的黑通稿里,有不少她的手笔,圈内,吃人血馒头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地位,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努力得来的一切。” —— “冉小姐,你对舞台的掌控力令人惊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彩排间隙,阮秀拿着一瓶水走到明镜面前,递给她。 明镜接过,并未打开:“谢谢。” 阮秀挑了挑眉,一般这个时候,对方就会忍不住好奇的问:“什么人?” 但是面前的少女似乎并不好奇,没有一点追究下去的欲望,让阮秀一时有些无言。 “冉小姐,你就不好奇这个人是谁吗?” 明镜摇了摇头:“跟我没有关系。” 阮秀赞叹道:“冉小姐这份心性真是难得。” 这时后台传来孩子的哇哇大哭声,尖利刺耳,阮秀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助理赶紧跑过去查看。 “你这小孩儿,小小年纪就偷东西,长大了还了得,给我儿子道歉。”女人刻薄的声音盖过了后台嘈杂的人声。 “我没有偷东西。”小男孩的声音十分倔强。 明镜忽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后台,阮秀连忙跟了上去。 后台,候场的舞蹈演员以及歌手们都围在一起看热闹,有的偷偷拿手机录像。 人群包围圈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居高临下的瞪着面前的小男孩,在她的左右边,是哭的很凶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儿子。 “阳阳。”明镜缓缓开口。 淡淡的两个字,瞬间吸引来所有关注的目光。 邓阳牙齿咬着嘴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姐姐。”在见到明镜的那一刻,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滚落。 “我没有偷他的玩具,我没有。” “嘿,你这小孩,真是不可理喻,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没事的时候就偷偷打量我儿子的书包,刚巧我和我儿子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玩具就不见了,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女人咄咄逼人的逼问道。 旁边的小男孩哭着指着邓阳说道:“你还我的变形金刚,你还我。” 邓阳在这对母子的衬托下,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仿佛石缝里生长的野草,虽然羸弱,却有着不屈的意志。 他始终挺直脊背,“我没有偷你的玩具。” “嘿,你这个小孩,偷东西还有理了,你知道那玩具有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女人上手就要推邓阳,被明镜抓住了手腕。 对方想抽抽不出来,脸色铁青的骂道:“滚一边儿去,没你的事。” 明镜甩开她的手,淡淡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你断定是他偷了你儿子的玩具呢?请把证据拿出来,不然就是诽谤,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女人眯着眼打量她,忽然指着明镜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网上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杀人案,就是你吧,打官司你是很有经验了,果然跟这个小男孩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会不会说话?”陶纤纤站出来说道。 女人双手抱胸:“嫌我说话难听啊,那就别做难看事啊,虽然事情已经摆平了,但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一个杀人犯的女儿,靠着慈善参加春晚,真是笑掉大牙。” 围观的人看着明镜,眼神渐渐变的不同。 明镜从始至终没有气急败坏,始终云淡风轻,反倒衬的对面的女人像不讲道理的泼妇。 “就事论事,请你拿出证据,不然就是诽谤。” 女人开始撒泼:“好啊,欺负我不懂法是不是?我要到法院告你们。” “挺热闹啊。”这道声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阮导来了。” “阮导应该不管这种闲事吧……。” 谁知女人见到阮导后,立即变了脸,“阮导,节目组可不能请一个小偷,快把他开除出节目组。” 女人指着邓阳说道。 阮秀有些头疼,这两天幺蛾子怎么这么多。 “那就报警吧。”阮秀看向助理。 助理立刻拨打了110。 女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导演,报警不是就闹大了吗,影响太不好了。” “我这是还你一个公道,谁偷的谁负责,行了,反正有监控,警察以来,看了监控,谁偷的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阮秀打了个哈欠:“行了,大家都别聚在一起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女人一听有监控,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扫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哪里有监控, 女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导演,您开什么玩笑呢,这里哪有监控?” 阮秀笑了笑:“怎么,你不会以为这里没监控吧,这么多人,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好追究责任啊,但是有监控吧,又怕大家有心理负担,所以这里安装的是隐藏摄像头,当然我向大家保证,换衣间里是绝对没有的,这不,监控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明镜看了眼阮秀,阮秀偷偷朝她挤了挤眼睛。 平时看着挺正经挺严肃的导演,没想到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是啊,等警察来了,调出监控,究竟是谁偷的,一目了然。”明镜淡淡说道。 女人咬了咬唇,“导演,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是个小孩子,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只要给我儿子道个歉,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别啊,你儿子的玩具那么贵重,丢了多可惜,一查监控就能找回来,不费什么事儿,耐心等等吧,警局离这里很近,要不了五分钟警察就赶到了。” 女人慌了,“导演,这孩子我看也不是故意的,我不追究了,让他走吧。” “那可不行,要是不查清楚,他岂不是要背一辈子骂名,等等吧。” 女人忽然捂着肚子,“哎呦我肚子疼,抱歉导演,我先走了。”话落拉着还在发呆的儿子溜了。 大家这下子算是看清楚了,这是贼喊捉贼呢。 阮秀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我知道大家压力很大,但谁要是继续给我闹幺蛾子,趁早给我滚出去,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一时所有人噤若寒蝉。 明镜摸了摸邓阳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邓阳想了想说道:“姐姐,昨天彩排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可是我已经第一时间向他道歉了,可是他还是不高兴,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你要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不那么善良的人存在,她们只是暂时生了病,只要你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怕的。” 邓阳坚定的点头,双眼亮晶晶的:“姐姐,我知道了。” “你妈妈呢?” 邓阳眼神黯淡下来:“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她让我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489 上钩 女人走出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手机里传出一道有些怪异的声音,声音明显经过处理:“没关系,我本来只是试探一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您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你儿子的片约不会跑了的,我已经给剧组那边打过招呼了,只要我的一句话,你儿子就能拿到角色。” “谢谢谢谢……。”女人激动的说道。 “只是……你还要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如果成了,几个片约算什么,我会推荐他签约曜星,不出一年,就会成为华国最红的童星。” 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压制住兴奋的心情,“您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冉小姐,有时间吗?我请你喝杯咖啡吧。”阮秀笑问道。 明镜颔首:“容许我带上阳阳吗?” “当然可以。” 电视台一楼就有咖啡馆,一般仅为内部员工提供咖啡,需要工作证才可自由出入。 中午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刻,急需一杯咖啡提提神,因此咖啡店内人不少。 阮秀推开咖啡店大门。 “阮导好。” “阮导也来喝咖啡啊,今天的新品不错。” …… 一路上都是打招呼的,看着阮秀的目光十分狂热又崇拜。 阮秀笑眯眯的和大家招手,每一个人她都能准确的喊出名字,游刃有余。 点了两杯咖啡,给邓阳点了杯果汁,阮秀领着两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卡座内。 “冉小姐,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希望不会给小朋友的心理造成伤害。” 邓阳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像冬日的太阳,很凉,却足够温暖人心。 “导演姐姐,我没事的,谢谢您的关心。” 阮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邓阳的头发:“真乖。” 她了解这孩子的经历,小小年纪就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却依旧成长的这么好,不得不说太让人喜欢、也太让人心疼了。 阮秀瞥了眼明镜,她拿着手机,正在给什么人发短信。 阮秀忍不住盯着她的脸,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人呢? 阮秀抬起右手,遮住明镜的眼睛,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这样看,就更像了。 阮秀一时有些怔然,明镜发完信息,放下手机,抬眸看向阮秀。 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一瞬间破坏了下半张脸的氛围,那种熟悉的感觉消失了。 面前的人,变得陌生了。 明镜微微一笑,“阮导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她的眼睛幽静深邃,内敛而智慧,似深渊中射出的一束阳光,温暖充满力量。 阮秀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感动,仿佛那片枯竭的沙漠中,终于迎来了雨露。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故人。” “这位故人,应该对阮导很重要吧?” 阮秀作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从来没有展露过脆弱的一面,此时此刻,面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女孩子,忍不住的想倾诉。 “是啊,很重要很重要。” 阮秀目光望向窗外,广场上行人来去匆匆。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老人的钱包被偷了,所有人袖手旁观,只有她,勇敢的站了出来,我永远记得那一幕,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我们一起结伴来到京州,白天打工,晚上上夜校,没有钱,我们就住桥洞,一块馒头,我们俩可以吃两天,那时候是真穷,但也是真快乐。” “后来啊……,她考上了电影学院表演系,我考上了导演系,我们约定处女座留给彼此……。” 她的眼睛里,水花闪烁,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可是、她失约了。” 明镜静静的听着,手指间,念珠缓缓滚过指尖。 她说:“世事无常,轮回有度,未来的某一天,你们会再次相遇。” 阮秀苦笑着摇了摇头:“有希望,总是好的,谢谢你宽慰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你就觉得亲切。” “别听我胡说八道了,喝咖啡喝咖啡。” —— 最后一次大联排在五号上午十点进行。 白微宁从保姆车内下来,裹着羽绒服匆匆走进电视台大楼。 上两次彩排基本安排在晚上,与曲飞台的时间完美错开,她还是从网上得知曲飞台参加了本届春晚。 白微宁压低帽檐,语气略显焦急:“还没到吗?” 助理小跑过来,“宁宁,他来了。” 白微宁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听到脚步声走近,扬起笑脸,用一种恰到好处的45度角度仰视。 “曲哥哥……。” 少年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进了电梯,面前挡着助理和经纪人,以及两个保安,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接近曲飞台的机会。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白微宁脸上的笑一寸寸皲裂。 她已经在电视台外边安排了狗仔,只要拍到一张她和曲飞台的同框照,就可以在网上炒作了,没想到曲飞台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助理小心翼翼的问道:“宁宁,快开始了,咱是开场的节目,可千万不能迟到。” 白微宁的节目在开场,和其他七位明星一起唱开场歌,八位明星中,她算是咖位最小的了,同组合中,也只有她上了春晚,她的粉丝在网络上到处说她是st女团之光,以一己之力拉高了st女团的逼格。 拿到春晚的入场券对她来说并未有多难,她也只当累积资历。 没有达到目的,白微宁并未气馁,走进了另一部电梯内。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又自动打开。 白微宁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到走进来的人,瞳孔微微收缩。 挑了挑眉,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明镜姐姐,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参加今年的春晚,太巧了。” 明镜颔首微笑:“白小姐。” 白微宁眯了眯眼,笑道:“明镜姐姐是准备进娱乐圈吗?这样也挺好的,进娱乐圈也不至于浪费了你的容貌,这么美的一张脸,不为人知,实在太过可惜。” “白小姐多虑了,我并未有这个打算。” 电梯门开了,明镜径直走了出去。 白微宁盯着她的背影,“叮”微信上发来一条信息。 是薄莲叶发来的一张照片,春晚现场的门票。 现场门票是不对外销售的,能拿到手的,都不是普通人。 薄家能拿到票,很正常,甚至可以坐在最好的位置上,往年薄家是不凑这个热闹的,今年怎么忽然变了。 ——叶子,小叔叔和小姑姑都要来现场吗?薄奶奶呢? ——正是我奶奶想看,我小叔才带奶奶来的,我们现场见呀,对了宁宁你的节目在什么时间? ——现在告诉你就没惊喜了,等着看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与此同时,薄家,薄莲叶收到白微宁发过来的消息,勾起了唇角。 在衣柜里挑来挑去,挑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长及膝盖,穿一条及膝长靴,青春靓丽、活泼娇俏。 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木梳,一点一点的打理长发,卷起两边的发丝,在脑后卡上一个红色的大蝴蝶结,喜庆又俏丽。 隔了一个走道的另一间房间内,怀青将熨烫好的西服挂在衣架上,“少爷,您真的决定了吗?” 薄玉浔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瓷杯,杯中的茶早已凉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薄玉浔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起身离去。 薄莲叶打开房间门,看到薄玉浔,立刻笑吟吟的喊道:“小叔叔、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薄玉浔神色冷淡的点头:“我去开车,你和奶奶在门口等我。” 纪柔恩对看春晚没兴趣,和姐妹约好了打麻将,薄玉简更是有应酬脱不开身。 因此除夕夜,整个薄家只有怀青,其他的帮佣都放假回家了。 薄玉浔离开前,回头看了眼二楼方向,怀青站在栏杆前,风吹起她的裙袂,飘飘欲仙。 亲眼看着薄玉浔踏出薄家门槛,然后薄莲叶推着薄老夫人,缓缓走出薄家。 整个薄家,忽然安静下来。 怀青站了一会儿,缓缓往里走去,推开最西边的木门。 紫檀拔步大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女子。 怀青倒了一杯水,走过去蹲在床边,手指捏住女子的嘴巴,给她的嘴里灌了一杯水。 女子咳呛了一声,虚弱的睁开双眼。 她下意识起身,手指扼住怀青的咽喉,怀青不慌不忙的笑道:“小姐,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薄玉姜脸色一白,手指无力的垂下,整个人狼狈的跌回大床上。 瞬间双目犹如钢针,狠狠的钉在怀青身上:“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声音软弱无力,嘶哑虚浮。 怀青耸了耸肩:“如你所见。” 薄玉姜闭上双眼,缓缓的深呼吸,感觉体力回来了一点,她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 停车场,台长亲自迎了出来,“薄老夫人,您能来,我太开心了。” “薄医生,久仰大名。” 台长脸上的激动毫不掩饰。 当目光落在薄玉浔身边的红裙子女孩时,眼前一亮:“这位是……?” 薄玉浔淡淡道:“我侄女。” 台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薄先生的千金,果然是秀外慧中,继承了薄老夫人的优点,老夫人,您真有福气。” 薄莲叶落落大方的笑道:“台长谬赞了。” 台长身后的两个部下偷偷咬耳朵,“这位老太太就是传闻中的薄老夫人吗?气质也太好了,一点都不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她能来,真是给足了台长面子,那可是薄老夫人啊,功勋级人物。” 薄老夫人摆摆手:“走吧,别堵在门口。” “是是,我这就带你们进去。”台长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五分,观众基本上到齐了。 台长当然不可能带薄老夫人走普通电梯,今天人多又乱,万一冲撞到薄老夫人,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走的是领导专用电梯,有单独的通道,一路畅通无阻。 薄老夫人的位置,在中间最好的位置,前排太伤眼睛,又过分暴露,只有中间的位置,是最舒服的。 观众席最后排,高嘉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忽然激动的抓住叶岚的手臂,指着中间的方向。 “薄医生,是薄医生啊,我这是什么运气啊,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薄医生。”高嘉激动的语无伦次。 叶岚眯起眼睛,目光却是在打量老太太和薄玉浔身边的年轻女孩。 高嘉也发现了那个年轻漂亮的红裙子女孩,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她是谁?凭什么坐在薄医生身边?” 叶岚无奈道:“拜托,请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这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我记得薄医生有一个侄女,年纪应该差不多大。” 高嘉松了口气:“原来是侄女,那就好。” 叶岚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那位就是薄老夫人了,她是我的偶像,如果能有机会拜访她,那该多好啊。” 高嘉皱了皱眉。 三人入座,并未引起太大动静,有人认出了薄老夫人,却也并未声张。 “奶奶,您平时连电视都不看的,怎么今年忽然想起要来看现场了呢?”薄莲叶好奇的问道。 薄老夫人闻言笑了笑,幽幽的说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故去的爷爷,他是个大老粗,最不爱舞文弄墨,但在梦里,他竟然提笔给我写了两副对联,忽见陌头杨柳色,挽手离别明月下。” 薄莲叶细细品吟了一番:“谜底不正是春字和晚字吗?所以奶奶您就来看现场了吗?” 薄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睿智而深沉。 “我想,你爷爷一定想告诉我什么?也许答案,就在今晚的节目里。” 薄老夫人提起了精神,轻轻拍了拍薄莲叶的手背:“今晚,叶子就当奶奶的一双眼睛吧。” 薄莲叶亲昵的靠在薄老夫人的手臂上,笑吟吟的说道:“遵命。” 薄玉浔将手机调至静音,低头看了一眼。 来自怀青的消息——鱼已上钩。 490 惊人(一更) 郑青拿着眉笔,轻轻给明镜描眉。 “虽然不化妆就很美了,但是总台的镜头出了名的苛刻,别动……。” 明镜无奈道:“可以了,我不喜欢化妆。” “姑奶奶,你这是面向几十亿观众的,你知道吗?当然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就差最后一步了。” 涂上口红,郑青退后一步,啧啧感叹道:“绝。” 休息室内还有其他人,看到明镜化妆前后对比,一时鸦雀无声。 明镜从来是素颜,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温婉干净,像山涧最清冽的泉水,剔透晶莹。 虽然只是化了很浅淡的妆,却如加重了色彩比例的水墨山水画,浓墨重彩,惊艳绝伦。 峨眉淡扫、眼瞳清澈,鼻梁孤傲、红唇淡漠,一切美的恰到好处,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与偏爱。 为什么将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堆砌在了她的身上,偏偏少女的从容、将冷艳的气质加深,给人一种深深的距离感,云泥之别、油然而生。 休息室内很安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明镜。 有个女生看向郑青:“你是化妆师吗?能给我化个妆吗?报酬多少随你开。” 这人的化妆技术太神奇了,比电视台的化妆师技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郑青转着眉笔,闻言挑了挑眉:“哦,那你可请不起。” 女生一脸高傲的说道:“我给你十万,这已经是你们这行的最高价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郑青笑眯眯的说道:“抱歉,本人只给美女化妆。” 被内涵了的女生一脸怒容:“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 郑青眼神冷了下来,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何故平添口业,逞一时意气。” 郑青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眯眯的说道:“让我给你化妆,行啊。” 郑青打开微信收款码:“先扫码转账,我就给你化。” 女生看了眼明镜,咬了咬牙:“行。” 只要能在春晚节目上美出圈,花多少钱都值得。 收款成功的语音提示响起后,郑青亮起化妆刷,“来吧。” 明镜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又在耍人玩儿了。 这时陶纤纤提着保温杯走过来,把杯子递给明镜“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明镜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放到嘴边,忽然她眉头一蹙,眼神冷了下来。 陶纤纤注意到明镜的异常,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明镜并没有喝,放下水杯,淡淡道:“水是哪里取的。” 陶纤纤下意识回道:“后台有专门打热水的地方,大家都是在那里取的热水。” 明镜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白色的板鞋上,出现一个淡淡的鞋印,明显已经被擦试过,鞋印不仔细看,并不分明。 明镜心中大概有了数,重新拧上杯盖,“给李律师打电话。” 陶纤纤有些跟不上明镜的思维,怎么忽然要联系李律师呢。 她却不敢多问,赶紧拿出手机拨通李律师的号码。 接通后递给明镜。 此刻是七点四十五分,距离节目开场还有十五分钟,明镜的节目安排在九点左右,是最黄金的时段。 “李律师,您好,我是明镜。” 李青卓有些震惊:“冉小姐?您这个时间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拜年就是了。 “我此刻在总台大楼,不知李律师有没有时间?” 李青卓接触到的明镜,是一个很聪明很沉稳的女孩,肯定不可能无的放矢,一定是有要事。 李青卓立刻说道:“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到。” “麻烦李律师了。” 明镜挂断电话,对陶纤纤说道:“二十分钟后,你下楼去接李律师,将他带到这里来,可以去找阮导的助理,请他帮忙。” 陶纤纤意识到是出大事了,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面,女孩急的催促:“好了没有啊,快到我出场了。” 女孩是开场舞蹈的其中一个领舞,有零点零五秒的镜头,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了。 她想抓住这零点零五秒的机会,脱颖而出。 门外,工作人员在催了,其他舞蹈演员已经在最后的准备阶段。 郑青退后一步,满意的点头。 “去吧去吧。” 女孩正要拿镜子照一照,工作人员扯着嗓门吼道:“赵燕,你tm在磨叽什么,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整个节目,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赵燕也顾不得照镜子了,抓起手边的扇子冲了出去。 慌慌张张的她并未发现工作人员在看到她时,一瞬间张大的嘴巴。 这时所有舞蹈演员已经就位,工作人员想提醒她也来不及了,拍了拍大腿,叹气:“完蛋了。” 八点整,节目正式开播,网络上也开始热烈的讨论起参与的明星。 从妆容状态衣服以及唱功等各方面展开了全方位的探讨,各方粉丝混战,乱成一团。 ——今年的灯光舞美真是绝了,阮导的审美简直华国独一份,不拍电影太可惜了。 ——阮导yyds。 ——宁宁好美,唱功真的绝了,年纪轻轻就能站上春晚舞台,前途无量。 ——楼上的水军味儿太浓了吧,白微宁是女团出身吧,唱功也太差了,跟其他专业歌手一比,简直三百六十度被吊打,她有什么资格站上春晚的舞台? ——粉丝吹的太严重,什么st女团之光,我看是资本之光还差不多,同团的黄楚楚唱功比她好太多了,凭什么让她上春晚? ——我眼花了吗?刚才那个跳舞的女的,那是什么鬼脸啊,太吓人了。 ——哈哈哈我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眼花了,这个舞蹈演员是不是想火想疯了,这种怪招都想的出来。 ——妆容有点儿眼熟,我二大爷走的时候,入殓师就是给他化的这种妆,让他走的体面一点。 ——emo……难道现在流行殡葬风?是我孤陋寡闻了。 ——友友们既然她想火那就送她上去。 ——她好自信哦,我真的服了。 白微宁和其他歌手们表现平平无奇,只要不出错就是成功,第一个迅速火出圈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的,就是有零点零一秒镜头的舞蹈演员……靠着她的殡葬风妆容出奇制胜了。 女演员广扇遮面,本是娇羞无比的动作,面容随着下落的扇子一点一点露出来,结果惊艳没有,全是惊吓。 监视器前,阮秀一口茶全喷了出来,看了眼助理:“这什么玩意儿?” 助理挠了挠头:“她不会是借着这种手段想火吧。” 现在的圈子,越来越没有下限了,为了火什么都干得出来。 阮秀惊叹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算是播出事故了,等着台长的通报批评吧。” 网络上,赵燕的这段视频被人剪成了动图,并配上各种文字广泛传播,以后的以后,这个动图全国每个人的手机里人手一份。 赵燕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措不及防的、火了。 现场,薄莲叶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薄老夫人的手。 薄老夫人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薄莲叶忍俊不禁:“有个舞蹈演员,脸化成了鬼,忽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不止是她,现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后台,郑青看着对面墙上电视机里的转播画面,乐了,“怎么样,小爷我的手艺还是很牛的吧,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 明镜无奈道:“你还是那么爱耍人玩。“ “让老子给她化妆,她也配?”郑青语气不屑。 她的手,能化腐朽为神奇,但要是对方不识相,她也不客气。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491 有缘(二更) 陶纤纤领着李青卓快步走了进来。 李青卓一头雾水,他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出现在春晚节目组的后台,这简直就是一次神奇的体验。 休息室内人渐渐少了,剩下的人都沉浸在紧张的氛围中,根本没有人有闲心去关注明镜。 郑青看到李青卓,本是懒散的坐着,忽然挺直了脊背。 明镜将保温杯递给李青卓:“第一,拿去化验水里的成分,出纸质报告,第二,报警,调查现场监控,第三,在结果出来之前,封锁消息。” 她抬眸看向李青卓:“李律师,麻烦了。” 李青卓瞬间意识到什么,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冉小姐请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陶纤纤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盯着李青卓手里的水杯:“怎么会这样……。” 小姐是怎么发现的?这简直太可怕了。 李青卓走去一边打了一个电话,返回来说道:“我已经联系了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郑青“啪”的掰断了眉笔:“让老子知道谁干的,老子扒了她的皮。” 八点半,工作人员走进来提醒明镜该候场了。 工作人员瞥了眼李青卓,觉得这人眼生,西装革履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明镜施施然起身,抚了抚裙摆,灯光下,裙摆上绣着的银纹潋滟生辉,犹如月光投注在海面上,泛起的银色波浪,美不胜收。 候场时,邓阳偷偷靠近明镜,小脸苍白如雪:“姐姐,我有点紧张。” 明镜摸了摸他的手,很凉。 “姐姐教你一句经文,你在心中默念,久而久之,就不会紧张了。” 邓阳一脸好学。 明镜察觉到一道视线,抬起头,与那道目光不期而遇。 对方很坦然的一笑,嘴唇开阖间,明镜读懂了唇语。 他说的是:“加油。” 曲飞台的出场时间在九点半,和明镜的节目中间隔了一个小品。 他穿着红色的皮衣,黑色的长裤,长靴扎到了小腿处,衬得那双腿越发笔直修长,很酷很酷的打扮。 柔顺的头发梳成了中分,很有几分港风的味道,也越发显得下颌线条流畅坚毅,荷尔蒙爆棚。 他的脸上画了舞台妆,眼尾微勾,贴了几点星星亮片,映得那双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他。 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 两人隔着人海,是多少人眼中,平分秋色的风景。 九点整,明镜登上了舞台。 电视机前的数亿观众,不管在玩手机的、打麻将的,在闹市街区玩乐的,均在此刻,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屏幕。 ——啊啊啊真的有明镜,凭美貌杀人啊,颜值绝了绝了。 ——化妆了吗?总感觉和平时的明镜不大一样,有种杀伐决断的气质,仿佛下一刻就要我的命了……恃美行凶啊。 ——老婆身上的裙子真好看,某宝同款快上。 ——声音好绝,吐字清晰,比演员还强,仿佛自带混响,简直是视听享受。 ——讲的好好啊,稿子是她自己写的吗?文采真是绝了。 薄老夫人听着这道声音,下意识抓住了薄莲叶的手臂。 薄莲叶讶然的看向薄老夫人:“奶奶,怎么了?” 薄老夫人眉头紧蹙,喃喃道:“这声音……。” “这声音怎么了?” 薄老夫人摇了摇头,直到节目结束,她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薄莲叶抿抿唇,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独独问起明镜,心底有些不舒服,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她叫明镜。”薄玉浔低声说道。 薄老夫人喃喃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她与我佛有缘。” 薄莲叶和薄玉浔同时震惊的看向薄老夫人。 薄玉浔脸上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母亲,何出此言?” 薄老夫人却是摇头,手指间转动着一串佛珠,那串佛珠她已戴在身上三十余年。 江州某看守所,赵蓁和李姣姣任佳佳混在一群女犯人间,乖乖的看春晚。 当看到明镜出场,所有女犯忍不住唏嘘一声。 赵蓁脸色阴沉的盯着电视里那张完美的脸,指甲抠着掌心,抠出血来她也毫无知觉。 她在狱中苟且偷生,她则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春晚舞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崇拜和羡慕。 凭什么! 这一刻,强烈的不甘和怨愤冲击着大脑,让她的胸膛急促起伏着。 “呕”一口血喷出,在李姣姣惊恐的视线中轰然倒地。 明镜、你我不共戴天。 —— 江州某病房。 “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传来,值班护士一边在平板上看春晚,一边吐槽道:“404的病人又闹腾起来了,我看她不该在肾内科,该去精神科,天天这么折腾,能活得长才怪。” 另一值班护士撇了撇嘴,指了指平板上美的出众的少女:“嫉妒使人疯狂。” 404的病人是个什么货色,整栋楼都传遍了。 诋毁明镜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仗着未成年的优势以及得了绝症,她此刻应该在监狱里服刑。 隔壁床已经出院了,病房内只剩下祝湘湘一个人。 她的一头秀发因为化疗已经逐渐脱落,一抓掉一大把,脸色苍白憔悴,眼神疲惫又恶毒,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游荡的恶鬼。 祝湘湘抓起板凳砸向电视,电视屏幕忽然花了,屏幕上少女美丽的面容变得扭曲。 祝湘湘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 怀青倒地后,薄玉姜上去踹了一脚,她力气没恢复多少,这一脚力度不够,跟挠痒痒差不多。 薄玉姜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来到八点整。 薄玉姜没有多逗留,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薄家。 在薄玉姜离开后,倒地的怀青忽然坐了起来,揉了揉后颈,翻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李警官,人已经离开了。” 薄玉姜出了薄家,走了很久才走到大街上,她冲进马路上,一辆疾冲过来的车差点撞到她,她摔倒在斑马线上,司机破口大骂:“不要命了是不是?赶着去投胎啊。” 薄玉姜爬起来,手一甩,手指间亮出一把匕首。 她走到驾驶座前,匕首猝不及防的逼近司机的脖颈,司机惊恐的瞪大双眼,眼前是女人一双冷静的过分的眼睛。 “滚一边去。” 司机连忙举起双手,乖乖的爬到了副驾驶。 薄玉姜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右手握着匕首威胁司机,左手扶着方向盘,车子冲进了车流中。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不慌不忙的跟在这辆车后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薄玉姜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要毁了薄家,毁了薄玉浔。 车子穿越闹区,今晚是除夕夜,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霓虹闪烁,然而人却没见几个,街道上荒凉的不行。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司机眼珠转了转,接着一点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华清大学家属院几个字眼。 旁边的女人忽然下了车,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小区。 司机打了个哆嗦,手指颤抖着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拨打110。 他忽然挂断,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如果招惹到警察,今晚别想回家了。 除夕夜,他可是想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这样想着,司机只能自认倒霉,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家属院很安静,家家户户待在家里看春晚,要不就是聚在一起打麻将,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薄玉姜拍响了某户的门。 门打开,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鼻梁上,金边眼镜令男人越发斯文儒雅。 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柳相月蹙了蹙眉,“阿姜?” 492 威胁 薄玉姜一头扎进柳相月的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夹杂着一点茉莉花香,让她那动荡混乱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头顶传来男人温和中夹杂着担忧的声音:“你不是生病了吗?有没有好一些?我早该去看你的,抱歉啊,在你难受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 薄玉姜鼻子越发酸了,她紧紧的抱着男人的腰,他很瘦,腰细极了,隔着柔软的毛衣似乎能感觉到那紧实的肌肤,像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在她的掌心一跳一跳,勾动着她的心。 薄玉姜勾下他的脑袋,主动送上吻。 她吻的疯狂又不顾一切,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的攻势太猛烈,男人脚下一个不稳,身子趔趄了一下,坚实的背撞上了墙壁。 薄玉姜乘胜追击,整个人犹如袋鼠般挂在他的身上,呼吸紊乱,意乱情迷。 男人的大掌从她的肩滑落到腰,在起起伏伏的呼吸间,在动荡浮躁的颤栗中,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一瞬间,像一盆凉水流进了天灵盖的缝隙间,他的眼神变得冷静而清明。 薄玉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几乎抓狂了:“为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拢好她滑落的衣裳,将春光遮掩。 “现在不是时候。” “别拿这个当借口,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和我。” 她疯了一般的啃咬,男人却始终不为所动,像一个任凭摆弄的提线木偶。 薄玉姜呵呵惨笑一声,“柳相月,你一直在骗我。” 她低头,在男人的左肩,狠狠的咬下一口。 男人身子一僵,眸光陡然阴沉下来,忽然伸手抓住薄玉姜的手腕。 薄玉姜仰头。 面前的男人、第一次令她感觉到无比陌生。 “原来我从未真正看透过你,你是不举还是根本不爱我?” 男人凸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淡漠的薄唇上下碰撞,冷淡的声音无情的像来自地狱。 “你在胡闹什么?” “我胡闹?柳相月,你根本没有心。” 薄玉姜摔门而去。 柳相月站了片刻,并未去追薄玉姜,而是走进卫生间,脱下身上的毛衣。 他的手指拂过左肩。 在那里,除了薄玉姜刚刚落下还带着红痕的新鲜牙印,还有一个浅褐色的牙印,看起来,有了一些时间,已经形成了疤痕,长长久久的跟着他。 他手指拂过那道疤痕,眼神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些颤栗和欢愉、仿佛还在昨日。 —— 薄玉姜气冲冲的离开小区,气不过狠狠的踹了一脚墙。 “柳相月,你混蛋。” 她想起自己跟柳相月认识的契机,那天她心情不佳,去了酒吧鬼混,在这里她不是什么端庄贤良的名媛淑女,只是来寻欢买醉的客人。 有人在她喝的酒里偷偷下药,她将计就计,准备把这个撞枪口上的男人好好收拾一顿。 就在即将滚进房间里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将她拉到了身后。 走道里的灯光迷离而暧昧,她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很高很瘦,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背影克制而禁欲。 “你、你给我走着瞧。”对方被拆穿把戏后落荒而逃。 他正要拾步离开,她叫住了他。 “喂,你搅了我的好事,就想一走了之?” 男人转身,他的肤色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与这混乱奢靡的寻欢之地格格不入。 他的衬衣领口是散开的,扣子错乱,那洁白的衣领上,甚至还有一个鲜艳的口红印,一切的一切昭示着,这是个衣冠禽兽。 禁欲而风流、儒雅却野性。 这是柳相月留给她的第一印象。 “这里不适合女孩子,快回家吧。”男人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后来再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学术讲座上,他作为华清大学的数学系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从容、与那日夜场见到的男人仿佛是两个人。 白日里的禁欲教授、暗夜里猎艳的使者,这种强烈的反差燃起了她的兴趣,一次次别有用心的接近,她终于成功拿下了他。 她自以为是的珍惜、只不过是无心罢了。 后来她派人查过,那天晚上柳相月在夜店到底和什么人鬼混在一起,均无疾而终。 他自己更是三缄其口。 人有一个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喜欢挑战,却不喜欢失败的感觉。 薄玉浔是、柳相月亦是。 薄玉姜走了很久,混乱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直奔蒋家。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薄玉浔反应过来,随时会杀了她,唯一能救她的,只有蒋春岚。 蒋家的别墅在城市的角落,此刻安静的犹如被整个世界遗忘了般,薄玉姜的到来打破了此地长久以来的宁静。 “叩叩叩”夜色中,透出主人的焦躁和不安。 管家“吱呀”一声打开门。 一个黑影“刺溜”一声犹如幽灵般无声的钻了进来。 管家神色一冷,四个黑衣保镖悄无声息的出现,挡住了薄玉姜。 薄玉姜压低声音说道:“我要见夫人。” 管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眯起浑浊的双眼:“薄小姐,夫人病了,暂不见外人,您请回吧。” 薄玉姜急急上前一步;“管家,请帮我转告夫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抱歉薄小姐,夫人她……。” 这时二楼的窗户打开,飘来女人幽幽的声音:“让她进来。” 薄玉姜推开拦路的保镖,风一般的冲了进去。 管家眯起眼睛,扫了眼门口方向:“去,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 四个黑衣人犹如幽灵般,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 “夫人。”薄玉姜急切的推开主卧门。 蒋家没有丝毫新年的气息,到处死气沉沉,阴冷森森。 主卧内并未开灯,只有墙壁上的电视散发着五彩的斑斓,在房间内投射出明灭不定的光芒。 女人慵懒的窝在阳台的沙发里,发丝披散肩头,流泻肩背,手中摇晃着红酒杯。 本是一副春色画卷,薄玉姜却觉得心口发寒。 “夫人,大事不好了。” 女人却未有丝毫惊慌,慢悠悠的品了一口红酒,淡淡道:“天塌了吗?” “薄玉浔他……他知道我是假的,他要杀我。” 这时电视里响起少女温柔空灵的声音,经过音响设备的放大,清晰的落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内开着暖气,薄玉姜却忽然觉得温度仿佛一瞬间降至冰点,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她急切的走上前两步、目光死死的盯着电视,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她?” 今晚全国的所有观众,都在看同一个节目,薄玉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节目中。 电视里的少女,经过电视屏幕的拉扯变形,依旧丝毫无损美貌,高挑的身段鹤立鸡群,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柔光,高雅温柔的气质无可比拟,在每一双眼睛里留下深深的惊艳痕迹,历经岁月而弥新。 薄玉姜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指甲掐进掌心而不自知。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女人幽幽问道。 薄玉姜整个人忽然怔住,她忽然跪在地上:“求夫人救救我。” 女人叹息了一声:“你手握着最大的筹码,却将自己逼上了死路,蠢不可及。” 薄玉姜身子抖如筛糠:“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女人沉吟了一下:“我如今这样,如何帮你?” 薄玉姜屈膝前行几步:“夫人,我已经想好一个绝妙的计划,只要您能支持我,我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蒋春岚微微一笑,侧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你想做什么?” “薄玉浔因为苏音慈之故,已经记恨上夫人了,他在江州一直在追查苏音慈的下落,如果让他得到证据,凭薄家的势力和威望,恐对夫人不妙,唯今之计,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整个薄家只有薄玉浔是个威胁,只要杀了他,威胁就消除了,以后整个薄家都可为夫人效劳。” 蒋春岚笑了一声,笑声诡异又苍凉。 “你知道你今晚来我这儿,就是给薄玉浔送把柄吗?蠢货。”蒋春岚猛然伸脚踹上薄玉姜的胸口,薄玉姜在地上滚了一圈,她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 蒋春岚将滑落的睡袍拢好,站起来走到窗前,凝望着长夜。 “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令我失望了,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李岭拍了几张照片,夜色中的蒋宅沉默阴森,透着几分恐怖氛围。 “老大,有人跟着我们。”耳机里传来木子的声音。 李岭瞥了眼后视镜:“不要打草惊蛇。” 这时他的手机接到了一条来电,李岭接通。 “李警官,有件棘手的事。“ 李岭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李律师,您请说。” “冉小姐在春晚后台遭遇了投毒,目前水质还没有检测,但结果应该差不多,冉小姐选择报警处理。” 李青卓和李岭是旧相识,他也是李青卓暂时能想到的唯一可靠的人选。 李岭眯了眯眼:“保护好现场,我立刻派人过去。” 挂断电话,李岭对耳机里的人说道:“木子,你去一下总台大楼找冉小姐,帮她处理一桩案件。” —— 木子赶到总台大楼时,时间来到九点整,下车时,她看着大楼横屏上的现场直播,穿着红色皮衣的少年唱着深情的歌,画面放大了他的英俊,那双注视着镜头的眼睛,闪烁的光点像夜幕天穹下的星辰。 他将今晚的晚会,彻底燃向高潮。 陶纤纤看到木子,立刻迎了过去:“木警官,您请随我来。” 木子简单询问了几句,脚下步伐丝毫未停,很快来到明镜所在的休息室。 晚会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后台乱中有序,每个人都绷着神经,为即将到来的表演而紧张,木子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木警官,您不是在江州吗?为什么会在京州?”陶纤纤很好奇。 木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低声说道:“来京州出任务,恰好碰到李律师报警。” “哦,那还挺巧的。” 陶纤纤心想,京州和江州是一个司法系统吗?也不知道木警官权力大不大。 路过一个路口,前方忽然一群人迎面走来,四周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木子抬头,看到了人群包围中穿着红色皮衣的青年,比在电视上看到的形象要更加鲜艳生动,有着一切令人尖叫的资本。 青年看见了她,脚步忽然顿住,隔着层层人海,皱眉望向她。 木子轻轻摇了摇头,随着陶纤纤拐进了旁边狭窄的走道里,这里遍布着休息室,犹如迷宫一般,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迷路。 “小飞,接下来还有几场媒体采访,大概几分钟的时间,采访完就可以去观众席看节目了。”黄超边走边说,差点撞上曲飞台的背。 “我的小祖宗,又怎么了?”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参与节目的人员,都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他。 他是娱乐圈的神话,也是所有人心中、不灭的星辰。 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光,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曲飞台深知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各方的关注,不能行差踏错,望了眼走道方向,随黄超以及安保人员来到了采访区。 等待的间隙,他对助理田隆附耳嘱咐了一句,田隆悄悄离开了人群。 与此同时,曲飞台的采访在另一个平台上,以直播的方式进行着,直播窗口涌进来无数的粉丝,弹幕瞬间刷屏。 木子走进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挺大的,靠墙的地方放置着一整排的梳妆台,上边堆满了化妆品。 其他人聚在一起,看热闹似的看向前方的角落。 明镜坐在靠窗的化妆镜前,一个穿着舞蹈服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后,扬起的手被郑青抓住。 镜子里映出女生扭曲的面容,脸上出格的妆容越发显得恐怖起来,犹如一张狰狞的鬼脸,与白衣少女的清丽温柔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给我化的什么鬼妆?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493 各方 女生正是赵燕,她下了节目才发现周围人看她异样的眼神,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脸有多恐怖。 那时候明镜已经在候场区等待了,她进不去,只能等着明镜下节目。 然后第一时间冲过来兴师问罪。 赵燕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副样子在电视上被数以亿计的观众看到,便愤恨欲死,杀了两人的心都有,尤其在明镜的对比下,嫉恨之心更是犹如野火般熊熊燃烧。 “你不就是想火吗?我帮了你,你怎么还怪我?你该给我磕头才是。”郑青调笑道,一甩手,赵燕被甩出去,趔趄了一下扶着架子才站稳。 赵燕胸膛急促起伏,手指哆嗦着指着郑青:“你……你快把我害死了,别强词夺理。” 郑青无奈的耸了耸肩:“是你让我给你化妆的,我就会化这种妆,没办法喽。” 赵燕差点呕出血,气急攻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手边的衣架子就朝郑青和明镜扔了过去。 郑青眼神一冷,抓住衣架子丢在赵燕脚边:“够了。” 赵燕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梗着脖子说道:“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 “冉小姐。”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赵燕的话。 赵燕下意识扭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穿着黑色正装,腰背笔挺,走路带风,细看眉眼自有一股飒爽英气。 明镜转身,微微一笑:“木警官。” 赵燕一听到警官两个字,不可思议道:“警察?你们报警了?” 她还没报警呢,对方竟然先报警了,贼喊捉贼吧这是。 木子看了眼赵燕,那眼神笃定又从容,仿佛x射线一般,把人从里到外都给看透了,赵燕害怕极了,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听说你要报警?正好,我就是警察。” 赵燕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落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这警察一看就是跟她们一伙的,惹不起躲得起,况且听说彩排的这几天,阮导请明镜喝咖啡,阮导对她态度不一般,闹大了她肯定讨不了什么好。 木子笑了笑,转身,肃容说道:“冉小姐,李队派我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镜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人要对我下毒。” 木子脸色沉了下来:“水质样本呢?” “李律师已经拿去专业机构鉴定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打给李青卓的原因,他经常与这些机构打交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木子观察了一眼四周,“冉小姐想一下,你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陶纤纤走过来说道:“我在给小姐打热水的时候,有一个人踩了我一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 陶纤纤想了想:“对方戴着口罩,当时我就觉得怪异,现在想来越发奇怪了。” 木子说道:“我一路过来的时候,发现多处都有监控,你现在带我去打热水的地方看一下,另外你在心里想一下那个人的样子,描述一下,我找侧写师帮忙。” 陶纤纤点头:“没问题,木警官我现在就带你去。” 木子朝明镜点了点头,和陶纤纤一起离开。 郑青靠着化妆台,挑了挑眉,“这后台人多眼杂的,找起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对方是冲着你来的,我看不如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郑青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然后瓮中捉鳖。” 明镜坐下,看着镜子里清丽的佳人,微微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木子在热水器旁转了一圈,扫了眼四周的监控。 “这里是监控盲区,对方是有备而来,现场涉及人数数万,一个一个排查起来,太费时间了。” 陶纤纤描绘了一下那人的眉眼身高体型,木子将录音发给一位侧写师,请她以最快的时间画出来。 不过想要找到人,还是要请节目组帮忙,调取所有监控,请陶纤纤指认,找出这人最后的行迹。 如今节目正在直播,阮导抽不开身,节目的顺利播出才是重中之重。 木子返回休息室,路上遇到了田隆。 陶纤纤认出此人是曲飞台的助理,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田隆挠挠脑袋:“小飞怕你们有什么事,让我过来问问。” 陶纤纤礼貌的回绝他:“没事,让他安心看节目吧。” 木子忽然眯了眯眼,陶纤纤注意到她的异常,一边问一边准备扭头:“木警官怎么了?” 木子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道:“别回头。” 陶纤纤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傻,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木警官肯定发现什么了。 田隆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木子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四点钟方向,有人监视我们。” 陶纤纤兴奋的低声说道:“一定就是投毒的凶手。” “敢给冉小姐投毒,一定不是一般人,拔出萝卜带出泥,看来还需要冉小姐陪我演一场戏了。” —— “水中含有大量的丙酸睾酮,同时还检测出超标的甲基苯丙胺,冉小姐,如果不是您细心,喝了那瓶水,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手机里传出李青卓后怕的声音。 明镜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眼帘微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了眸中的情绪。 郑青皱了皱眉,她感觉到了,明镜很失落。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受到明镜身上如此强烈的情绪。 可惜明镜没有开免提,她根本听不到手机里的人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麻烦李律师保存好证据,辛苦了。” “冉小姐,您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对方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方法害您?” 丙酸睾酮是催情药的主要成分,这种东西烈性非常大,剂量明显超标,分明是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而甲基苯丙胺,是新式b毒的主要成分,普通人只要沾上一点,一生都戒不掉,终此一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 将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可见对方心思之歹毒。 “我从未害人,却引来毒蛇觊觎。”明镜摇了摇头,声音莫名悲凉。 挂断电话,明镜默然静坐。 郑青也不敢开口打扰她,默默陪她坐着。 “阿青、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小学生都听过的故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救了这条蛇,却被蛇咬了一口,你会怎么做?” 郑青想也不想的就回道:“这种恩将仇报的玩意儿,当然一板砖拍死它,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剁碎了喂狗,以此方消我心头之恨。” 明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细嫩白皙的掌心,纹路清晰,纵横交错。 “原来佛陀、也有渡不了的人。” —— 九点三十五分,明镜被人搀扶着,离开了电视台。 电梯门即将缓缓合上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又重新弹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脖子里挂着节目组的工作证,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低头走了进来,进来后就站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机。 郑青眯了眯眼,伸手摁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键。 明镜靠在陶纤纤肩头,面颊酡红,神志不清。 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数字从十五快速蹦到负一。 电梯门打开,男人当先走了出去,向右一拐失去了踪迹。 郑青握了握拳头,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看好她,我去开车。” 狠狠的剜了眼明镜,转身离开。 地下停车场阴冷森黑,随着郑青离开的脚步声,声控灯渐次亮起,不知何处吹来一股冷风,陶纤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时忽然一辆轿车疾冲过来,同时斜刺里冲出一个男人,将黑色塑料袋套到明镜头上,车堪堪停在陶纤纤面前,车门打开,车内伸出一双手,和男人合力将明镜拽上了车。 陶纤纤反应过来尖叫,“救命啊……。” 男人迅速转身捂住她的嘴,恶狠狠的威胁道:“找死。” 车内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把她也带上。” 然后陶纤纤就被打晕塞进了车里。 车子打了个弯,绝尘而去。 郑青狠狠拍了下方向盘,脚踩油门追了上去。 “要让老子知道是谁下的黑手,老子活剐了她。” 副驾驶上,木子一边冷静的打电话布控,一边说道:“冉小姐聪明谨慎,又有功夫在身,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懂什么?”郑青忍不住呛道。 “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万一万一……。”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木子眯了眯眼,瞥了眼郑青。 这个男人对冉小姐的关心,可不一般,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黑暗中,一个男人缓缓现身,身边人说道:“常哥,小姐被绑架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被叫常哥的男人半边脸都是纹身,另一边脸有一道一寸长贯穿眉眼的刀疤,阴森的灯光下,十分可怖。 “敢绑架冉家大小姐,找死!” 手下想了想说道:“常哥,那车牌号,我看着有几分眼熟,似乎是白狗的人。” 都是一个圈子的,谁还不知道谁的老底儿。 男人冷笑了声:“这条白家的狗是想真变成狗,那我就成全他,走。” —— 结束采访的曲飞台起身离开采访区,田隆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曲飞台神色忽的一变,快步离开。 黄超小跑都追不上:“小飞你等等我,你不去观众席看节目了?” “曲哥哥。”好不容易等到曲飞台,白微宁立刻笑眯眯的迎过来。 “滚开。”曲飞台看都未看她一眼,烦躁的摆手,大步离去。 白微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曲飞台的背影。 “你确定你看到明镜是被扶着离开的?” 电梯内,曲飞台问田隆。 田隆点头:“我确定,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走出电梯,曲飞台脚步忽然一顿,打开手机灯光照向地面。 “地上有挣扎的痕迹。”曲飞台目光落在前方的车轮印上,瞳孔骤然紧缩。 “不好,明镜遇到危险了。” 黄超讶然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报警吧?” 黄超拿出手机就要打110。 曲飞台阻止了他:“不用了。” 他看到木子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明镜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曲飞台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云墨哥,帮我一个忙。” —— 江州,冉家庄园。 除夕夜的冉家,虽然处处挂了红灯笼,贴了福字,却依旧没有什么喜庆氛围,佣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春晚。 小花今晚第无数次感叹道:“大小姐真是太上镜了,今晚一定会火出圈。” 热搜榜上明镜的名字后跟着一个“爆”字,凭美貌出圈。 这下子明镜是彻底火遍了全国,这个最大的舞台,她完美的hold住了。 冉腾霄脸上难得的带了笑意,这时叶剑快步走到冉腾霄身边,弯腰附耳说道:“霄爷,蒋家有动向。” 冉腾霄挑了挑眉,“她终于耐不住了?” “不是,是薄玉姜。” 冉腾霄眯了眯眼:“薄玉姜?” “说来有些奇怪,这个薄玉姜是晕着被薄玉浔带离江州的,她跟薄玉浔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冉腾霄手指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道:“保护好明镜,别让这个疯子搞事。” 薄家的事他不准备掺和,只要不牵扯到明镜,一切好说。 “霄爷,我们在京州的人手,已经全派去暗中保护大小姐了……。”几乎刚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的手机铃声便急促的响了起来。 叶剑说了声抱歉,拿起手机走去一边接听。 谁知他听完之后却是大惊失色:“你怎么办的事?大小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冉腾霄眸光瞬间沉了下来:“开免提。” 小花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冉腾霄脚边。 小花却顾不得去捡,猛的站起来,着急的问道:“是大小姐在京州出事了吗?” 494 鬼门 除夕夜,京州各处张灯结彩,霓虹闪耀,路上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中和亲人团圆,打麻将的打麻将,看春晚的看春晚。 前方路口红灯,黑色的面包车在斑马线前堪堪停驻。 司机嚼着槟榔,瞥了眼后视镜:“这妞儿是狗哥的新货?不会有问题吧?” 从总台掳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开你的车,哪儿那么多废话。”黑暗中响起一道冷厉的声音。 司机撇了撇嘴,斜对面是一座大型商场,上边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此刻里边正是春晚的直播画面。 演到一个小品,笑料频出,司机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忍不住跟着乐呵起来。 直到座椅后背被人猛的踹了一脚,“你tm看什么呢,耽误了狗哥的好事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口的交通灯变成了绿灯,司机赶紧发动车子轻松的穿过路口。 一路驶过闹市,来到郊区一处偏僻的独栋别墅前,别墅大门打开,面包车驶了进去。 面前的别墅伫立在黑暗中,犹如深渊中野兽的巨口,随时等待着将猎物吞噬。 面包车停在院子中央,同一时间,别墅大门缓缓打开,一缕幽光透了出来。 从别墅内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骂骂咧咧道:“怎么去这么久,狗哥都等急了。” 车门打开,车内的男人扛着一个女生走了下来。 女生穿着白色的长裙,被抗在肩上,长发垂落,看不清脸,仅仅那身段,便引人无限遐想。 男人下意识伸手想摸一摸,对对方抬手制止,“狗哥的人,手不想要了吧?” 男人讪讪的缩回手:“摸摸又不会掉块肉。” 看到车内还有一个女人,忍不住说道:“买一赠一啊。” 男人没有理他,扛着人大步走进了别墅。 一走进去,震耳的乐浪迎面扑来,差点将人掀翻。 灯光闪烁不停,几乎要亮瞎眼。 一群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边跳一边喝,沙发上,一个男人仰面躺着,脚边是七倒八歪的酒瓶子。 “狗哥,陪我玩儿嘛……。”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贴在他身上。 男人烦躁的摆摆手:“滚开,自己玩儿去,别烦我。” 女人嘟起嘴巴,不满意的离开了。 “狗哥,我回来了。” 沙发上的男人敷衍的“嗯”了一声,并没有睁开双眼。 “狗哥,这就是您要的货,您检查检查?要我说,您这次的眼光真是绝了,尤物啊。” 说着把人撂到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男人这才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子,仅是瞥了一眼,这眼珠子就再也挪不开了。 他直直的盯着那躺在沙发里的少女,双眼微阖、呼吸平静,一身白衣犹如误落凡间的仙子。 “md,还真没骗我。” 池子里,两个女人瞥到这一幕,你推我我搡你,最终一起走了过来,娇滴滴的喊道:“狗哥……您说好了今晚好好陪我们玩儿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呢……。” 男人不耐烦的吼道:“滚,都给我滚。” 两人吓了一跳,再不敢上前一步,“狗……狗哥。” “聋了还是哑了,我让你们滚。”抓起手边的啤酒瓶就朝两人砸去,两人赶紧躲开。 手下开始赶人:“走,都赶紧走。” 一群女人拉着脸嘟嘟囔囔的离开了别墅。 音乐声停了,整个别墅彻底安静下来。 男人站起来,走到女子身边,想伸手触摸女子的脸颊,即将摸上的那刻,忽然顿住了。 他连忙将手在裤腿上蹭了蹭,仿佛生怕自己的脏手玷污到了女子的纯洁。 “喂过药了?” 手下点头:“欲火和五号。” 谁知男人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赵小姐的吩咐嘛,她得罪了赵小姐,赵小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男人冷笑了一声:“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眼神询问对方。 手下赶紧回道:“跟她一起的,怕坏事儿,就一起带回来了,不如就给兄弟们玩玩儿?” 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别弄死了。” 手下乐颠颠的扛起地上的女人就要出去;“祝狗哥玩的开心。” 这时躺着的女子忽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似有清光闪过,恍然令人不敢直视。 “美人儿,你终于醒了。”白苟脸上露出一丝淫笑,色迷迷的望着面前的美人儿。 如果说睡着时是误入凡间的仙子,睁开眼睛,就如九天之上的神女,圣洁尊贵、高不可攀。 话落就要伸手去摸美人儿的脸,美人儿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折。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所有人下意识头皮发麻。 紧接着便是男子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艹……。”扛着陶纤纤的男人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陶纤纤醒了过来,狠狠咬了一下男人的肩,男人吃痛放开了他,陶纤纤直奔明镜身后,身子控制不住的哆嗦,整个人却强自镇定着。 “小姐,你没事吧?” 明镜轻轻摇头,抬眼,清冽的眸光令男人下意识双膝一软。 “你……你不是嗑药了吗?怎么会没事?” 他眼瞎了,这不是仙女,是魔女。 他扭头朝一群手下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一群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小姑娘吗?这些年在道上白混了,传出去笑掉大牙。 这群人反应过来,就朝明镜冲了过去。 明镜笑吟吟的伸手扣住了男人的咽喉。 男人身子打摆,呼吸越来越紧,双眼翻白,直到窒息的感觉将他笼罩,如坠深渊。 陶纤纤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如此陌生,谈笑间杀人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这还是她熟悉的大小姐吗? 那个以德报怨慈悲为怀怜悯众生渡化万物的大小姐吗? 这太惊悚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再上前。 但他们心中的震撼同样不少。 那少女瘦的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胳膊手腕细的宛若藕节,轻轻一折就断了。 这一刻,他们深刻的理解了一个词语——人不可貌相。 就是那细如藕节般的手指,轻轻松松的遏制住了一个比她强壮高大数倍的大男人。 就在男人离鬼门临门一脚的时候,明镜缓缓松开了手指。 “噗通”男人犹如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般,摔在了地上。 明镜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一点点的擦拭每一根手指。 男人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身子忍不住打摆,犹如搁浅的鱼,拼命的挣扎。 明镜眼帘微垂,静静的坐着。 在所有人眼中,只觉得这幅画面,既瑰丽又诡谲。 陶纤纤上去忍不住狠狠踹了两脚:“敢对我们家小姐下黑手,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男人忽然伸直了四肢,一口气喘上来,慢慢恢复到正常呼吸,但是整个人却犹如被卸去全身力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陶纤纤犹不解恨,又是狠踹了几脚。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你背后的人。”这道声音,空灵又温柔,仙音也不过如此,落在所有人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男人拼命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白……白苟。”声音嘶哑的厉害。 “大小姐。”一群人冲了进来,把其他人全部摁住了,为首的男人快步走到明镜面前,羞愧的垂下脑袋。 “大小姐,抱歉,我来晚了,您没事吧?” 明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我叫常威,是霄爷的人,霄爷一早交代过,您在京州的这些天,一定要保护好您的人身安全,只是属下失职了,差点让您遭受到伤害。” 常威看着眼前的一幕,白苟躺在地上,跟条死狗似的,大小姐气定神闲,神色从容,他预想中的一切都没发生,反而情况反转了,心下震惊不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镜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说他叫白苟。” 常威点头:“没错,戳号狗哥,传闻是白家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在京州干尽了坏事还能逍遥法外。” 明镜笑了笑:“白家啊。” 常威蹲下身,在白苟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两个手机,其中一个关机。 常委开机后双手递到明镜面前。 明镜并没有接:“把他弄醒。” 常威上去踹了一脚,白苟身子扭曲了一下,艰难的睁开双眼。 常威走过去抓住白苟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我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暗害我们小姐的?不说,我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明镜微微一笑:“赵小姐吗?” 白苟瞳孔剧烈收缩,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 常威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说不说?” 白苟满嘴血水,牙都掉了一颗,半点脸迅速肿了起来。 陶纤纤偷偷瞥了眼明镜,却见她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心下嘀咕起来,小姐这个样子,有种诡异的恐惧感。 明镜指了指一边的手机:“现在,给她打电话,把她约到这里来。” 常威将手机塞到他手里:“打,感耍花招,老子削了你的命根子。”对付这种酒色之徒,这种恐吓才是最具威力的。 话一出口,常威才意识到明镜就在旁边,有些汗颜的陪笑。 白苟只是摇头,“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赵小姐,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 灯光下坐着的少女,温柔静美,像遗落凡间的仙子,美的超凡脱俗。 她微笑的模样,像四月的春光,明媚温暖。 不知为何,却令白苟包括常威在内的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有一种极致的危险,是温柔里暗藏的刀光,杀人于无形。 少女摇头失笑,仿佛对面的人只是犯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错误。 下一刻,刀锋擦着他的天灵盖,射进了身后的墙壁内。 白苟僵在原地,面色惨白。 只听“哗啦啦”一阵水声,常威嫌弃的皱眉:“你tm竟然吓尿了,真tm属狗的啊。” 常威的指尖也在发颤,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大小姐还需要保护吗? 需要保护的分明是他。 太可怕了,他完全就没看到大小姐是怎么出手的。 白苟哭惨了:“我打,我现在就打。” 他手忙脚乱的去拿手机,好几次差点拿不稳手机。 陶纤纤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她会来吗?” 明镜笑着回答:“不亲眼看一看我的惨状,怎对得起这一番辛苦筹谋?” 白苟打通了之后,劈头就是一句:“你快过来看看吧,人快不行了,你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白苟开的免提,女人笑嘻嘻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这就不行了?比我想的还弱,照片拍了吗?” 白苟缩了缩肩膀,想到自己的小命,用生平最好的演技演出了不耐烦:“我哪儿还顾得上这些,要拍你拍,尸体怎么处理?现在警方盯得严,我可不想沾这麻烦。” “行,我现在就过去,地址发给我。” 白苟挂断电话后,头磕在地上,“我是受了这娘们儿的蛊惑,绑架您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 还不等他把这口气喘匀,又是一群人冲了进来。 来人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这下是结结实实的粘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明镜,你没事吧?” 来人正是郑青。 明镜摇了摇头,看向随后走进来的木子:“麻烦木警官了,等会儿还有一场大戏。” 木子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惨叫的白苟身上。 “冉小姐放心,我已安排人在四周布控,今晚谁都别想逃脱。” 郑青摩拳擦掌,“老子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手痒了,今晚就打他个痛快。” —— “小少爷别急,冉小姐可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儿,也许是瓮中捉鳖呢。” 曲飞台眉头就一直没松过:“京州不同于江州,我怕……。” “小少爷也有怕的时候?放心吧,已经有消息了。” 云墨打着方向盘,拐上了高架桥。 十分钟后,下了高架,又通行了十来分钟,越走越荒无人烟。 这时有一辆车提速超车,停在了前方的别墅前。 云墨降下车速,就见车门打开,一个女人披着大衣从车内走了下来。 车灯映照下,女人的身形暴露无遗。 曲飞台剑眉紧蹙:“怎么是她?” 495 作死 女人穿着红色的大衣,一头秀丽的波浪卷发蓬松的披散在肩头,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踩着八厘米的长靴,姿态袅娜的走进了别墅。 助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女人走了两步,对助理吩咐道:“你在门口等着。” 助理心底害怕,勉为其难的点头:“那涵姐您早点出来。” 女人嗯哼一声,心情很好的走了进去,仔细听,她似乎还在哼着小曲儿。 推开别墅的大门,女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白苟,目光扫了一圈,下意识蹙起眉头:“人呢?” “着什么急,赵小姐,你到底给她喂的什么药?” 男人抬起了头,赵凝涵也就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淤青。 赵凝涵捂嘴笑了起来,“战况这么激烈啊,我看狗哥身强体壮,原来也有搞定不了的女人。” “别说风凉话,这麻烦你给我招的,你说怎么办吧?” “你怕什么?人呢。”赵凝涵从臂弯里的限量款名牌包里取出一个单反相机,低头调试了一下,对准白苟照了一张,满意的点头。 迷离绚丽的灯光,给白苟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勾勒的多了几分阴森,很有氛围感。 “你这地儿收拾的不错嘛,就是太隐蔽了,不好找,我差点走错路。” 白苟呵呵笑了一声,这笑声透着几分诡谲,赵凝涵下意识觉得心里不舒服,皱眉看了眼白苟。 “我问你,人呢?” 白苟看她的眼神,很不正常,只是这个时候的赵凝涵,根本想不到其他。 白苟这个人本来就不正常,要正常也不会找他办这事儿。 白苟指指自己的脸:“虽然不如赵小姐这张脸值钱,但好歹也是一号人物,我手下那么多兄弟,怎么服众?” 赵凝涵啧啧了一声:“我真没想到她那么烈,不过是一点催情药而已,本来还说,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她送给你了,现在看来,狗哥还是没这个福气啊。” 白苟冷哼一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为什么没跟我说她是冉家的人?” “这里是京州,不是江州。”赵凝涵提醒他。 “狗哥会怕江州的暴发户?再说了,我有的是方法让她乖乖听话,跟我抢东西,也要看她配不配。”赵凝涵冷笑道。 白苟问道:“五号b毒吗?你这个女人心真够狠的,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点教训就行了,非得把人逼上绝路吗?” 赵凝涵冷哼道:“上次在江州,我就在她手里吃了一次大亏,我告诉你我赵凝涵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气,这才哪儿到哪儿,我要让她知道,得罪我赵凝涵,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爬到现在的位置,这种心态就好比穷人乍富,挥霍无度才能抚平心底的焦虑。 “对了,我记得这东西属于违禁品吧?警方严加管制,你是怎么搞到手的?给哥透点路子。” “狗哥,你开什么玩笑,还有你弄不到的东西?这玩意儿地下市场到处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到这里赵凝涵神色一顿,忽然止住了话头,敏感的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她厉目扫向白苟:“你搞什么东西?快把人给我交出来,我拍了照片就走,除夕夜的也不让人安生。” 白苟咂了咂嘴,“呸”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混着一颗牙,正正落在赵凝涵名贵的皮靴上。 赵凝涵“啊”的叫了一声,猛然跳开一步,满脸嫌弃:“你恶不恶心?” 狠狠的甩了甩脚,那口水竟像是长了爪般抓紧她的鞋子,怎么都甩不掉。 赵凝涵恶心的快吐了。 “赵小姐,您自求多福吧。”白苟言尽于此。 “我问你,明镜她人呢?” “赵小姐在找我吗?”忽然响起一道空灵澄澈的声音,客厅里乱七八糟的灯光全灭了,明亮柔和的水晶灯犹如骤然洒下的日光,耀眼灼目,令赵凝涵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 在那刺眼的白光之中,一白衣少女缓缓自屏风后走出,一袭白裙如月光皎洁,步履从容,神态浅淡,唇畔噙着一抹盈盈笑意。 赵凝涵瞳孔忽然剧烈的收缩起来:“你……你没事?” 她看起来好的很,脸颊是那么的白净美丽,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悲惨狼狈。 “怎么?赵小姐很希望我有事吗?” 郑青从角落的花盆里取出一个微型摄像头,“都录进去了吧,这些足够判她个一二十年的了。” 赵凝涵这下是彻底大惊失色了,“你们干什么?” 郑青扬眉对明镜道:“你就是太温柔了,对付这种货色,可不能客气,一边儿看着。” 郑青走过来,撸起袖子,对准赵凝涵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赵凝涵人都被打懵了,她下意识双手护住肚子,反应过来失声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贱人,打的就是你。”郑青抓住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蹲下身笑眯眯的说道:“赵凝涵,你身上那些烂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明镜身上来,找死。” 赵凝涵惊恐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双眼睛,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只是此刻她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都想不起来。 郑青挑了挑眉,狐狸眼弯起,冷漠中透出几分残酷,仿佛蛰伏的野狼,而她就是白白嫩嫩的小白兔。 “我是老天派来终结你的人。”郑青拍了拍她的脸。 “赵凝涵啊赵凝涵,你老老实实的当你的明星多好啊,非要作死得罪我们家明镜,我不收拾你都对不起你这番辛苦筹谋。” 赵凝涵尖叫道:“你敢动我?” 郑青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不就是宋晟吗?一个宋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给我们家明镜提鞋都不配。” 赵凝涵震惊的瞪大双眼,瞳孔剧震。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是宋晟是私生子,她还真不知道。 “啊、我知道了,是宋晟给你撑腰,你才敢这么嚣张是不是?” 郑青从她的包里翻出手机,塞到赵凝涵手里:“给宋晟打电话,就现在,让他立即过来,不然等着给你收尸吧。” 木子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庆总,注意影响。” 郑青却全然不顾,动明镜,就是动了她的底线,这次她势必要好好血洗一番,不然京州的这群狼、还会兴风作浪。 谁让明镜太漂亮,到哪儿都招人惦记。 “常哥,这男人什么路数?看着不好惹啊?” 常威眯起眼睛,拍了拍手下的脑袋,“少数话,多做事,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常威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神情立刻变得非常恭敬。 “剑哥,您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对对,是赵凝涵下的黑手,还给小姐的酒里下催情药和d品,幸好小姐警觉,才没有着了对方的道,现在正秋后算账呢……好的,什么霄爷亲自来京州了?好的……。” 常威拿着手机,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来到明镜身边。 “小姐,霄爷的电话。” 明镜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手机里传来男人关心的询问:“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明镜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电,关机了。” “你呀……。”男人无奈的叹气。 背景音很嘈杂,巨大的轰鸣声裹挟着气流,仿佛近在咫尺。 明镜淡淡道:“你在直升机上吗?” “瞒不过你,我在去京州的直升机上。” 明镜皱了皱眉。 对方好似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说道:“你多虑了,我去京州谈一个收购。” 什么收购需要除夕夜动身?明镜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不要怕,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你是冉家大小姐,不管做什么,有我给你兜底,放心去做吧。” 明镜淡淡的“嗯”了一声,主动结束了通话。 冉家的势力范围在江州,明镜看了眼常威。 冉腾霄这个人擅长未雨绸缪,恐怕他早已在京州暗中根植了势力。 常威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手机,“霄爷的意思,您放心去做,他帮您善后。” 白苟在一旁听着,心脏狂跳。 这回踢到铁板了。 明镜皱了皱眉,她这一皱眉,常威小心脏就抖三抖。 大小姐太神秘了,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起伏,让人捉摸不定的,心底越发惊惧。 比霄爷还可怕。 这种可怕不是明面上的厉害,而是像水滴石穿的石头,无声无息的扼住了命门。 赵凝涵在郑青的逼迫下给宋晟打了一个电话,张口就是哭,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宋晟以为她受欺负了,赶紧问她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晟哥,你快救我。” 在郑青的眼神杀下,赵凝涵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动胎气了?你现在别动,我立刻打120送你去医院,你是在家吗?” “晟哥,我……我不在家,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来这里找我。” 赵凝涵挂断电话,不敢抬头。 郑青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似笑非笑。 赵凝涵下意识双手护住肚子。 忽然,她眉头紧蹙,面色苍白,似有痛苦之色。 郑青眯了眯眼:“别装我告诉你,没用。” 赵凝涵颤声道:“肚子疼……真的疼……我的孩子……。” 明镜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号脉,“怀有两个月身孕,气血两虚,胎元不固,又受了惊吓,有流产征兆。” 郑青翻了个白眼:“赵凝涵,你能给你的孩子积点德吗?明知道怀着孕,还出来害人,流产也是活该,只是可怜孩子了。” 赵凝涵忽然抓住明镜的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凸,“救……救我的孩子。” 陶纤纤愤愤的骂道:“你还有脸让我家小姐救你?害她的时候你有手软吗?” 明镜沉声道:“别说话。” 她手指覆在脉搏处,与赵凝涵的痛苦相比,则沉定许多,一时大家都不敢出声打扰她。 明镜的眉头越皱越深,另一只手落在赵凝涵的左下腹部处,轻轻摁了摁,赵凝涵忽然惨叫起来。 明镜面色沉凝:“情况不太好,立即送她去医院,可能是宫外孕。” 郑青一听是宫外孕,也吓了一跳,她是生过孩子的,知道这有多凶险。 “行吧,新仇旧怨先放放,你这条狗命先留着。”郑青招呼白苟:“听见了吗,赶紧送她去医院。” 白苟一脸委屈,“我……我可不敢碰她。” 万一出点什么事,讹上他怎么办? 明镜已经抱起赵凝涵,快步走出了别墅。 郑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陶纤纤说道:“看到了吧,你家小姐的臭德行又犯了,她是圣母转世吗?” 陶纤纤叹气:“这才是我熟悉的小姐。” 说真的,刚才的明镜,陌生的让她不敢认,跟换了芯子似的,这样的明镜才让她找回熟悉的感觉。 “在小姐眼中,善恶无分别,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陶纤纤认命的追了出去。 “我看她就是学佛学傻了。” 郑青狠踹了一脚桌腿:“md,这算什么事儿啊。” 白苟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尽量缩小存在感。 郑青瞥了他一眼,笑眯眯的勾勾手指头,白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郑青上去就是一脚:“你给我留下,等宋晟到了,给他送份大礼。” 这次的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明镜还没上车,就感觉到手掌上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 她脚下未停,木子开车停在明镜面前:“冉小姐快上车。” 木子将警铃摆在车顶,一路绿灯呼啸而去。 她心底挺佩服明镜的,坏人再可恶,依旧是一条生命,明镜能毫无芥蒂的救她,这样宽广的胸怀,一般人可做不到,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曲飞台眼看明镜抱着一个人快步走了出来,那人看衣服是赵凝涵无疑,吓了一跳。 明显是出事了。 “快,跟上前边那辆车。” 云墨仔细分析一下,就明白了七八分:“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496 撒谎 离得最近的医院是国医附院,明镜提前打过120,刚到医院门口,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已经推着急救床等着了。 赵凝涵被抬上了担架,身下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宫外孕大出血,必须要立即手术。”一道清寒的声音落在耳边,医生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阵兵荒马乱,她只看到那双比星辰还要澄明的眼睛,令人心头猛然一动。 只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多想,便和护士一起推着急救床进了急诊科。 明镜跟着走了进去,那白色的裙摆上,染上了大片的红,犹如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美艳动人。 急诊科的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患者的情况,立即对护士说道:“立即给妇产科的值班医生打电话,这位孕妇情况十分凶险,必须立即手术。” 这种手术,急诊科做不了,必须妇产科有经验的医生主刀。 今晚妇产科的值班医生正是叶青杏,她正在苦恼除夕夜不能在家陪着父母,而是在医院值班,就得到了急诊科那边的消息。 叶青杏更不高兴了,但碍于医生的职责,还是应下了。 叶青杏一看患者的情况,心底就有些打怵,她来医院两年了,跟着主任打下手,从没有主刀过一场大型手术,宫外孕其实本来还好,她跟着主任做过这种手术,流程烂熟于心,可是这位孕妇情况凶险,已经出现大出血,万一有个好歹,她是要负直接责任的。 叶青杏犹豫了一下,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孕囊破裂,必须立即开腹手术,越晚情况越糟糕。” 叶青杏朝声源处看去,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孩,声如碎珠,目色清寒。 总之,是一个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子。 叶青杏下意识皱起眉头:“我是医生,我当然知道如何做,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急救床上,赵凝涵痛苦的呻吟着,苍白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成一团,早已看不出丝毫大明星的风采。 她猛然伸手抓住叶青杏的手臂,力气大的令叶青杏吃痛的叫了一声,下意识推开她的手。 “医生、救……救我,好疼……好疼啊……。” 叶青杏没办法,对护士嘱咐道:“先带她去做检查吧,我去手术室准备一下。” 叶青杏路过女孩时,皱眉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问道:“你是病人家属?” 女孩摇了摇头。 叶青杏没功夫打探别人的隐私,说道:“去办住院手续吧,把费用缴了。” 陶纤纤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小姐。” 明镜说道:“去办住院手续吧。” 陶纤纤嘟了嘟嘴巴:“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害了您,您反而要救她,还要为她忙前忙后。” 明镜摇头,看向跟过来的木子:“木警官,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吗?” “我试试吧。”木子走去一边打电话。 明镜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给郑青打电话:“让宋晟过来。” 作为孩子父亲,他不能置身事外。 这时护士走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明镜站起来说道:“在赶过来的路上。” 护士说道:“孕妇情况凶险,等不了了,手术同意书你们谁签了?” 护士打量了几人一眼,忽然觉得明镜有些眼熟,“你……你不是……我刚刚才看过你。” 刚才她摸鱼看春晚直播,面前这张脸,一个小时前,才从节目里出现过,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关注娱乐圈的,肯定不知道明镜,但看了春晚的,肯定不会忘记这张脸。 陶纤纤挡在明镜身前:“这个必须要病人家属签,我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恰好遇上了,出于好心送她来医院,我记得这种情况你们医院应该自有一套流程吧?” 医院也怕担责,想把责任推给小姐,算盘珠子拨的响,做梦! 被拆穿的护士脸颊微红,还在做殊死挣扎:“病人情况凶险,拖不了了……。” “你有这个跟我们废话的时间,也请示过领导签过字了,何苦跟我们磨嘴皮子?” 又不想得罪领导,又不想自己担责,才想出这个阴损法子,小护士肯定没这个胆,肯定是刚才那个女医生。 这世上好人怎么就那么少,一个个就爱算计她家小姐。 护士灰溜溜的走了,陶纤纤骄傲的扬眉,对明镜说道:“小姐,您看到了吧,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跟您似的那么善良,千万不能惯着她们。” 明镜只是盯着手术室门头上的红灯,目光幽幽,喜怒不辩。 陶纤纤便也不敢再多嘴了。 手术过程中,叶青杏听到助手嘀咕了一句:“这位病人长的好眼熟啊,她是明星吧?” 叶青杏握着手术刀的手猛然一顿,下意识抬眸瞥了眼手术台上的女人。 她不关注娱乐圈,但也被动的在网上看过一些娱乐八卦,对这张脸,也有一些印象。 “我终于想起来了,她是赵凝涵。”助手兴奋的说道。 “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这么大的消息,要是曝出去娱乐圈肯定要炸锅。” 叶青杏皱了皱眉,“赵凝涵?” “叶医生,你竟然不知道赵凝涵吗?她可是现在娱乐圈最红的小花了……。” 听到这句话,叶青杏的手又是一抖。 这时助手忽然叫了一声:“叶医生,你在干什么?出血了……。” 一道血溅到叶青杏脸上,她整个人懵住了,拿着手术刀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叶医生,糟糕了,子宫大出血。”年轻的助手慌乱起来。 本来十拿九稳的手术,因叶青杏一时大意,造成了严重后果,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还是在助手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手术帽下,已经是一头的冷汗,后背也湿了一片。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糟了。 目前止血才是第一要务,叶青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子宫保不住了。“ 助手急的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她要是醒过来,肯定不会饶了我们,她可是大明星,要是施加舆论,别说工作了,我们在这一行都混不下去。” 再不摘子宫,命都保不住了,叶青杏再也不敢犹豫。 结束手术后,她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色唰白唰白。 助手也是愁眉苦脸的,“叶医生,这是一次重大的医疗事故,您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我以为您跟着主任那么长时间,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对方失望的摇了摇头。 叶青杏脸色很难看,要不是她主动提起赵凝涵,她能分神之下失误吗?现在倒好,责任全都推到她头上来了。 不过叶青杏也不敢回怼她,万一激怒她,情况更难收拾。 叶青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道:“晶晶,上次逛街,你不是喜欢gl的包吗?正好我一个大学同学在做代购,我可以托她从国外帮你带一个,就当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了。” 对方眼珠子亮了亮:“真的吗?可是我听说那款包很难买到的。” “她常年做代购,有自己的人脉,你不用担心。” 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手术室方向:“叶医生,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肯定少不了院方的通报批评,你今年的晋升是没有指望了。” 叶青杏抿抿唇,眼眶微红:“晶晶,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马上就能升主治医师了,我真的不甘心啊……。” “唉,你也是倒霉,偏偏摊上这么个病人,对方万一不罢休,咱们都够呛。”她心里也不上不下的,叶青杏担主责,她也难跑掉。 叶青杏说道:“宫外孕本来没那么凶险,她送来的时候孕囊已经破裂造成了大出血,我们医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反倒是送她来的人……。” 话说到这儿,对方立刻明白了,这招祸水东引真是妙啊。 刚才那个包,就是投石问路。 “我刚才听晓晓说,她跟病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遇到了就把人送来了,我看这说辞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她撞了人,怕担责才推脱的,咱们可不能平白替她背了黑锅。” 叶青杏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稍纵即逝,忧心忡忡的说道:“话虽这样说,但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你怕什么?赵凝涵只要相信咱的说辞就行了,今晚值班的人少,里里外外咱们四个,还不好办吗?” 大家都怕担责,能把责任推出去,求之不得。 叶青杏看了眼角落里的监控,脸色晦暗不明。 手术结束后,赵凝涵被推去了病房。 叶青杏走出手术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女孩。 对方看到她,站了起来,“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叶青杏叹气:“家属还没来吗?很抱歉,关于病人的病情,我只能透露给她的家属知道。” 明镜点头:“我只是想知道手术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叶青杏不悦的皱起眉头。 从手术室走出来的另一个医生说道:“这位女士,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叶医生,是我们科的优秀骨干,主任的得力助手,能力出众,由她主刀,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只是,这位孕妇的情况太凶险,送来的也太晚了,可惜了……。” 明镜目光一凛,猛然看向叶青杏。 叶青杏只觉得背脊一寒,脖颈处凉凉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人是你们送来的,我已经尽力了。” “你们摘除了她的子宫?” 叶青杏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仿佛x射线似的,将她从里到外都看透了,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叶青杏顾不得思考她为什么知道,下意识辩驳道:“她的子宫本来可以保住的,是你们送来的太晚了,我已经尽力了。” 明镜眯了眯眼,在这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叶青杏有一种逐渐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赶紧离开。 陶纤纤虽然痛快赵凝涵得到了报应,可还是怕给明镜带来麻烦,她下意识说道:“希望赵凝涵识相点,别怪到您的头上。” 她是女人,知道失去子宫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凝涵那性子,肯定会迁怒明镜。 明镜面色清寒,淡淡道:“她在撒谎。” 陶纤纤愣了愣:“啊?” 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明镜指的是刚才那个医生的话。 “她为什么要撒谎?” “子宫外妊娠,根本不需要摘除子宫,只要医生技术得当,开腹取出破裂孕囊就可。” 在车上,赵凝涵已经出现出血情况,明镜做了止血处理,根本到不了摘除子宫那一步。 陶纤纤对明镜深信不疑,她愤怒的说道:“医生玩忽职守,竟然要您背黑锅,还有没有天理了?” 赵凝涵那样的身份,要是闹大,会给小姐带来很大麻烦。 明镜想了想:“去找院方,要手术室内的监控。”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不过明镜能想到的,对方一定也想到了,早已经抢先一步处理了监控。 如果等赵凝涵醒来,任凭医生泼脏水,会更加棘手。 明镜无所谓别人往她身上泼多少脏水,只是作为一名医生,不该撒谎。 有一就有二,以后会有更多病人受到伤害。 果不其然,陶纤纤在院方那里遭到了拒绝,对方甚至满脸不耐烦的赶走了她。 叶青杏提着宵夜走进了监控室,“哥,辛苦了,我给您带了点霄夜,趁热吃。” 对方接过霄夜还趁机摸了把她的手,真嫩啊,皮肤跟果冻似的,滑溜溜的。 “叶医生放心,保证没人查的出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叶青杏忍着恶心赔笑脸:“那就麻烦您了。” 好不容易摆脱对方,叶青杏狼狈的逃出监控室,深深吸了口气。 叶青杏翻出手机,在微信聊天框里找到一个近期添加的联系人。 那人的头像是一片云,仔细看又像雪,给人一种飘渺又寒冷的感觉,如他那个人一般,永远的高高在上。 叶青杏在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二哥,新年快乐! 犹豫了一会儿后发过去,恰在此时,天际烟花盛放,绚烂美好。 新的一年、来临了。 她一定一定要留在医院,优秀到、足以配得上他。 —— 明镜肩膀上落下一件外套,温暖席卷而来。 明镜转身,映入眼帘的是青年俊美深刻的面容,眸光深邃如渊,令人无意识的沉沦。 他笑着说:“新年快乐。” 497 风暴 明镜莞尔。 “新年快乐。” 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现场的氛围。 明镜目光越过曲飞台的肩头望去,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一米七五的身高,国字脸,单眼皮透出一股急切的戾气,端看面相便是不好相与之人。 男人大吼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忽然,男人的谩骂戛然而止,双目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惊艳之物。 曲飞台转身,看到来人脸上赤果果的贪色,眸底划过一抹嫌恶,高大的身躯挡在明镜身前,完美的将她遮挡住。 美人儿被挡,无法一览芳华,男人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 曲飞台见对方蹬鼻子上脸,冷喝道:“你干什么?” 男人这才似恍然从梦中惊醒,摸了摸鼻子,皱眉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曲飞台?” 因为赵凝涵的缘故,他有投资娱乐圈的项目,对娱乐圈如今正当红的一些明星自然不会陌生。 面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赫然正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曲飞台。 明镜从曲飞台身后走出来,淡淡道:“你是宋晟?” 又见到了美人儿,宋晟眼神嗖一下又亮了。 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难道对他倾心已久?宋晟更高兴了。 “美人儿知道我?” 语气有些流里流气,目光色迷迷的盯着明镜的脸,曲飞台拳头紧攥,恨不得一拳揍在那张可恶的脸上。 明镜始终神色淡淡,双眸犹如山涧最清澈的泉水,望不到半点浑浊,自然也无欲望,清凌凌令人心头发寒。 “赵凝涵宫外孕大出血,刚刚结束手术,鬼门关前走一遭,现已被送往病房。” 宋晟皱了皱眉,来的路上还担心,但这会儿他更在意面前的美人儿。 与之一比,赵凝涵犹如路边的野花,没有任何风采可言,索然无味。 面前的美人儿就不一样了。 美人儿太清冷,未免太过轻佻吓到美人儿,宋晟笑呵呵道:“没事就好,你跟凝涵是朋友?” 明镜皱了皱眉,赵凝涵纵有千般不是,可却是为面前的人怀孕受罪,他闻后却未有半点担忧,薄情寡性至此。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明镜直接将话挑明,“今晚她设局害我,却自讨苦吃,我送她来医院,之后我会搜集证据,向法院提起诉讼。” 宋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想起赵凝涵之前在电话里向他抱怨的话,不可置信道:“竟然是你?” 得罪了赵凝涵的那位冉家大小姐。 冉家远在千里之遥的江州,一个冉家大小姐自然无足轻重,他便没放在心上,只对赵凝涵说让她放心去做,出了事他兜着。 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么个鲜艳的大美人儿。 宋晟立刻改换了说法,赔上笑脸:“冉小姐,是凝涵她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依我看就算了吧。” 明镜直接回绝:“不可能。” 宋晟被驳了面子,脸色隐有不快,压低声音说道:“冉小姐,你卖我一份面子,以后在京州,我罩着你,否则……。” 微微眯起的双眼极具威胁性。 明镜不卑不亢,眸光清寒,毫不畏惧的回视:“宋先生不必威胁我,如果真为赵小姐好,就帮她请一个好点的律师,让她少判几年吧。” 仅仅一个投毒,就够她喝一壶了。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明镜救她是一回事,此人、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宋晟见明镜分毫面子不给,遂恼羞成怒起来,恶狠狠的逼问道:“你一个江州小小的土豪,竟妄想跟我作对,简直找死,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明镜淡淡一笑,笑容恍若冰雪消融,春花初绽,直看的宋晟目光呆呆的。 “宋先生可以试试。” 宋晟还要放狠话威胁,明镜却是径直离开,再不看他一眼,留下宋晟原地跳脚。 曲飞台路过宋晟时,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宋晟没去看赵凝涵,赵凝涵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新鲜感,他满心满眼都是刚刚那个清冷正气的美人儿。 他见过很多美人儿,但美的这么禁欲、这么有风骨的,还是独一份儿。 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美人儿自然如此。 江州一个小小的冉家,自然不配令他忌惮。 心念电转间,宋晟心中已有计较。 明镜并未离开医院,赵凝涵手术的事情要查清楚,谁的责任谁担负。 陶纤纤回来说了讨监控被拒的事情,在明镜的意料之中。 涉及医疗纠纷,医院自然不可能轻易交出监控。 迎面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从电梯内急匆匆的奔出来,与明镜擦肩而过,看到宋晟立刻扑过去。 “我女儿呢?我女儿怎么样了?” 明镜看了一眼,耳边响起陶纤纤的说话声:“这对夫妻应该是赵凝涵的父母吧,真是作孽,让上了年纪的父母也跟着受累。” 宋晟不耐烦的甩开赵母扒过来的手,“孩子没保住,人在病房,你们去看她吧。” 赵母捂着脸哭了起来,赵父叹气。 “宋先生,我女儿是给你生孩子,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赵母叮嘱道。 宋晟不想跟这对老夫妻吵,随口应下:“自然的,你们快去看她吧。” 曲飞台想了想说道:“明镜,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边交给我处理。” 明镜瞥了他一眼:“你如何处理?” 曲飞台扬了扬眉:“一个宋晟而已。” 给宋引章打个电话就解决的事情。 明镜淡淡道:“我自有我的解决办法,让宋引章好好过个年吧。” 曲飞台讶然,没想到明镜竟然猜出了他的想法。 他笑了起来:“你想怎么做?” 明镜抿抿唇:“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大年初一,该给长辈磕头拜年。” 曲飞台挑了挑眉:“留下你一个人面对一头色狼?我不放心。” 明镜便也不再管他,乘电梯下楼。 整座医院清冷的过分,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看见,只有伶仃的路灯伴随着影子。 以及寂寞的寒风。 远处的行政楼在夜色中亮着一两盏灯,像夜幕下寥寥的星辰。 曲飞台对陶纤纤嘱咐了一句,离开了医院。 大年夜路上没有一家店开着门,曲飞台驱车一公里,才看到一家便利店亮着灯。 他走进去,买了几杯奶茶,以及自热素食火锅,收银员靠着柜台打瞌睡,迷迷糊糊的结了帐,浑然不知面前的男人正是不久前出现在春晚里引爆今晚狂潮的大明星。 曲飞台将奶茶和火锅分一份给云墨,云墨笑道:“小飞长大了,越来越体贴了。” 曲飞台无奈的笑了笑:“云墨哥,你知道宋晟吗?” 云墨插吸管的手一顿,果然,吃人的嘴短。 云墨刚才就看到宋晟着急忙慌的进了医院,猜了个七七八八。 “宋崎的私生子,靠着宋家的势狐假虎威,这些年干了不少恶事,有宋家给他兜底,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曲飞台了然,宋崎是宋引章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宋家本就不算什么人物,但生在宋家,就已经赢在了起点,他的私生子,仅仅靠着宋家的名头,就能混的风生水起。 “他做什么生意的?” 云墨笑了笑:“小飞啊,我知道你想英雄救美,可宋家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曲飞台冷冷一笑:“我若非要插手呢?” 云墨坐直了身子,见他神情不是开玩笑,遂叹气:“好好的做一个明星不好吗?” 曲飞台这时候才发现,明星表面风光,却没有任何实权,护不住他想护的人。 青年俊美的面容上不禁生出一丝懊恼来。 云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哥知道,定然是不高兴的,但这次,我就陪你任性一次吧,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云墨表示理解。 曲飞台垂下睫羽,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 陶纤纤提着一袋子吃食回来,有自热火锅,有奶茶,忍不住感叹道:“小飞真贴心啊。” 陶纤纤将一杯热奶茶递给明镜,明镜伸手接过,“他人呢?” “他将东西给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陶纤纤吸了口奶茶,虽然味道一般,但在这寒夜,能喝一杯热奶茶,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明镜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今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喝奶茶,味道怪怪的,有些过分甜了,不过经由喉管流到胃里,驱散了满身寒凉,初时甘甜,回味却苦涩,于唇齿间流连,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陶纤纤将自热火锅递到明镜面前:“小姐,吃一点吧,您昨儿午饭就没吃多少,晚上又一直奔波劳碌,不补充点食物,身体吃不消。” 何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过陶纤纤发现明镜的身高在女子中已然够用,再长下去就有些逆天了。 明镜接过,抬头看着天边的烟花,微笑道:“新年快乐。” 陶纤纤跑到一边接电话,她的亲朋好友很热情,刚刚挂断另一个又紧接着打来。 明镜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已经没电关机了。 人人都有牵挂,在电话里互道思念和祝福,这个寒冷的夜,因为靠近的人心而变的温暖起来。 明镜静静的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握着隔绝了一切信息的手机,那片寂静的心湖,微不可察的、泛起一丝涟漪。 她挂在心上的人,有谁呢? 她看着长大的明尘明提以及小幺明树,年岁尚轻,前路坦途,一时依赖在见识过新世界的美妙后,很快就能转移。 师父已然长登极乐。 师姐明心、魂魄漂泊,不知所踪。 祝奶奶、沈老爷子身体安康,身边有亲人陪伴。 暮雪、一定在傲娇的欺压净云师父。 薄医生…… 心尖微颤,死寂的湖面上,像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波浪。 明镜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藕片,辛辣的味道混合着各种调料直冲大脑,刺激着长久平淡的嗅觉。 渐渐的,那双清澈的眼底,漫起一层水雾,山霭雾濛,云绰雨罩,像是预告着、一场未知的风暴。 —— 十点的时候,薄玉浔带着薄老夫人离开了电视台。 驱车赶往相国寺。 今夜除夕夜,相国寺的头香抢破了头,可年年,这柱头香都是薄老夫人的。 其虔诚之心,可见一斑。 薄莲**佩服奶奶的,这么大年纪了,大半夜还要去寺庙烧香,一般人可做不到。 相国寺坐落在郊区的平原上,占地九百多亩,有千余年的历史,月朝达至巅峰,据传匾额上的大相国寺四字乃文帝亲笔所提,经过战争的损毁,后来重修,是迄今为止全国最大的寺院和佛教活动中心。 还未到相国寺,便已见道路两旁停满了车辆,山门前挤满了香客,虽然抢不到头香,也丝毫不损香客们的热情。 薄老夫人精神不济,到了寺门前,略略打起精神。 薄莲叶搀扶着她下车,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居士,师父命我在此等您。” 薄老夫人看清来人,笑着双手合十:“明灯师父,有劳了。” “居士客气了,您多年来对寺中颇多照顾,该是我们谢您才对。” 薄莲叶看着面前的大和尚,笑着点头:“明灯师父。” 在她的想象中,和尚都该是慈眉善目的老者,面前的和尚却有些打破她的想象。 看模样应该有三十出头,长的眉清目秀,身材清瘦羸弱,穿一袭灰色僧袍,清润若修竹,忽略光头,像是一名儒雅的修士。 她随着奶奶来过寺中几次,每次都是这位明灯师父接待,他是方丈枯荣大师的亲传弟子,继承衣钵的传人。 不过那位神秘的枯荣大师,她却是一次也没见过,每次和奶奶见面,都是在一间密闭的房间中,除了奶奶,没有人能进去。 明灯微笑颔首,目光落在一旁的薄玉浔身上,犹如蜻蜓点水般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在前方引路。 “师父早早交代过,今年的头香,留给居士,待居士上完头香,禅房已经备好,居士歇息一晚,师父明日开坛讲经,居士莫要错过。” 498 此愿 大雄宝殿巍峨肃穆,金身佛陀拈花微笑。 佛前供桌供养香花蔬果几何,一路走进去,两侧点燃着无数的长明灯,将宝殿照耀的仿若白昼。 檀香幽幽,凝神静气。 薄莲叶搀扶着薄老夫人踏进殿门,被面前的金佛长灯震撼的心下微颤,神情越发恭敬起来。 地面铺就金砖,光可鉴人,传说出自月朝最大的窑砖烧制中心,专为帝王宫殿烧制地砖,相国寺为护国相寺,特赦金砖,因其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可以说地面的每一块金砖都有着几百年的历史。 薄老夫人神情肃穆,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在金砖上,从明灯师父手中接过三柱香,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挣脱开薄莲叶的搀扶,缓缓自蒲团上跪下。 “信女慕容霜,七十有九,愿一切诸佛菩萨加持于我,令我生起大慈大悲、菩提心、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等波罗蜜多,脱离轮回之苦以期永久安乐的菩提果位。” 三叩九拜,灯火长明。 此时天际烟花盛放,新年来临。 “咚咚咚”东南方向传来三声钟鼓撞击声,振聋发聩,震古烁今,仿若神佛对灵魂的洗涤,洗去一切污垢,迎来新生。 薄玉浔站在殿门口,望着天边的烟花,听着钟鼓余音,心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薄莲叶随着薄老夫人跪下,结结实实的磕头。 求什么呢? 求父母家人身体安康,求自身学业有成、前程锦绣,求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作为新时代的三好学生,她一直以为这是封建糟粕,寄情于神佛,不如自己努力。 但是此刻跪在佛像前,闻着钟鼓声,鼻尖嗅到幽幽檀香,她的心、竟也不可遏制的生起虔诚。 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送薄老夫人回禅房休息,薄莲叶没有丝毫困意,出门时,看到站在檐下的薄玉浔,薄莲叶笑着走过去。 “小叔,你就没有所求吗?入乡随俗嘛,万一佛祖听到了你的祈愿,帮你了呢?” 薄玉浔摇了摇头,“佛祖帮不了我。” 薄莲叶呆呆的望着他,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迷离的像一团雾,看得见,抓不着。 “早些睡吧。”薄玉浔叮嘱了一句,离开了后院。 与后院的寂静不同,前堂却是灯火通明,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 薄玉浔寻了个僻静处,又能看到殿前的那道青砖路,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人间烟火,莫不如是。 想到什么,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开了静音,却不知短短几分钟内,有多少未读信息。 没有人敢打电话骚扰他,均给他发了祝福短信。 有医院的同事,有大学同学,也有国外存在时差的朋友。 薄玉浔一一划过,最后目光落在明镜的头像上。 是一朵幽静的莲花,如她本人一般,一尘不染。 聊天框很干净。 这个时间,她大概已经睡了吧。 薄玉浔握着手机,心绪繁杂。 薄玉姜果然登了蒋家门,已经暴露了她和蒋春岚的关系,这足以证明,她的鸠占鹊巢是一个人为的阴谋。 他不怕打草惊蛇、只有这条蛇露出头,才能捏住七寸,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回望灯火辉煌的佛殿,佛陀悲悯的眼神望着世人,播洒大爱,渡化世人。 如果佛陀有眼,就保佑小妹沉冤得雪吧。 若再世轮回,请投一个好人家,双亲健在,家境殷实,平安和乐,幸福美满。 唯此愿矣。 —— 赵凝涵第二天中午悠悠转醒。 赵母扑上去就哭:“涵涵,你终于醒了,你要把妈吓死啊。” 赵凝涵眨了眨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大脑还是懵的。 她扭头,看着插满了管子的手臂,眼神有些困惑。 稍稍一动,小腹处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令她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动,你刚刚做过手术,麻醉的药效刚过,医生嘱咐了,这几天一定要卧床静养。” “我……。”赵凝涵张了张口,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 赵母赶紧喂她喝水:“医生说了,这两天只能吃流食,你忍着点儿,等你养好伤,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赵凝涵喝口水润润嗓子,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她猛然抓住赵母的手,急切的追问道:“我的孩子呢?保住了吗?” 赵母眼眶通红,轻声抚慰道:“咱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赵凝涵脸色瞬间苍白,死死咬着下唇,“明镜。”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 “宋晟呢?”这才是她现在要紧紧抓住的人。 赵母看了眼门外:“昨夜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涵涵,这位宋先生到底靠谱不靠谱?我感觉他对你没有多上心,那可是他的孩子啊。” 赵凝涵有些烦躁,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真是她的亲妈。 赵凝涵耷拉着眉眼,心情不佳,赵母还在不停的絮絮叨叨:“你说你要上春晚,我早就给小姐妹们说好了,大家守在电视机前准备看你的节目,还夸我养了个优秀的女儿,可是她们守了一晚也没看到你出现,那些小姐妹说话可难听了,快把我气死了……。” 赵凝涵深吸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进来,赵凝涵对她有些印象,昨晚好像就是她给自己做的手术。 “醒了。”女医生长的眉清目秀,笑起来有一种桃花般的甜美,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赵凝涵视力不错,看到了她胸前挂的工作证,妇产科住院医师——叶青杏。 叶青杏上来检查了一下赵凝涵的身体:“头两天要预防伤口感染以及并发症,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话落叶青杏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还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 赵凝涵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旁边赵母问道:“叶医生,我女儿还能怀孕吗?” 叶青杏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悲悯之色更重,“昨夜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因为送来的太晚,大出血严重,为了保住你的命,只能选择切除子宫,作为医生,我实在不忍心,但这是无奈之举。” “轰”犹如晴天霹雳,赵凝涵整个人都傻了。 赵母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抓住叶青杏的手腕,声音尖利刺耳:“你说什么?” 叶青杏被抓的吃痛,稳定心神,再一次安抚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知道失去子宫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赵小姐,我已经尽力了……。” 她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欲言又止,赵母急切的追问道:“你快说啊。” 叶青杏咬了咬牙,似乎这才下定决心:“赵小姐的宫外孕,本来并不凶险,做一个小手术即可,坏就坏在,送来的太晚了,延误了最佳手术时机,真是可惜啊。” 赵母捂脸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你还那么年轻啊。” 赵凝涵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麻木了般,面色茫然痛苦。 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滴落在枕巾上。 叶青杏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昨夜送赵小姐来的那位年轻女子,不知赵小姐可有印象?如果有什么矛盾,还是等伤养好了再说,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赵凝涵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似乎是明镜送她来医院的。 这份情赵凝涵可不承,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流产,更不可能失去子宫,永远都做不了母亲。 医生也说了,就是个小手术,是她送来的太晚了。 不管明镜是不是故意的,这笔帐都只能也必须算在她头上。 叶青杏看着面前陷入或悲痛或愤怒中的母女二人,嘴角微不可察的扯起一抹笑,稍纵即逝,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温柔体贴的说道:“安心养伤吧,这几天都是我值班,有事就摁铃,护士会叫我的。” 赵凝涵没有心情理她,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刀医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麻烦叶医生的。” “这是我身为医生的职责,赵小姐莫说谢。” 叶青杏离开病房,关上病房门,听着门内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指尖微颤。 这一劫扛过去了,她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庆幸。 深吸一口气,叶青杏回到办公室,路过护士台的时候,问值班的护士:“晓晓,昨晚送赵小姐来的那个年轻女孩呢?” 吕晓晓摇摇头:“应该是走了吧,我越想越觉得眼熟,你知道她谁吗?” 一脸神秘兴奋。 叶青杏心脏猛然一跳,难道大有来头?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能比赵小姐还有名吗?” “以前那是不能,以后就说不准了。” 吕晓晓说着拿出手机递到叶青杏眼前:“昨晚的春晚我知道你没空看,但是只要看了,肯定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她现在火爆全网,知名度不比赵凝涵差。” 手机屏幕上正是昨夜匆匆一瞥的少女,她站在最大的舞台上,从容镇定,雅声朗朗,双目如星、风华正茂,过目难忘、惊艳众生。 叶青杏把节目看完,拧眉道:“明镜?原来她叫明镜。” “可不止呢,她是江州人,当地赫赫有名的h道大小姐,但是她却以慈善举世闻名,你说奇妙不奇妙。” 叶青杏一听是江州人,遂放下一半的心。 江州天高皇帝远,在京州遍地权贵之地,实在不够看的。 她把手机还给吕晓晓:“是个很优秀的人,可惜和赵小姐有些矛盾,这些消息如果泄露出去,恐怕赵小姐的那些粉丝对她就不会那么友善了,晓晓,你注意一点,别说漏了嘴,给赵小姐和这位小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落便离开了护士台,回了办公室。 吕晓晓眼珠子转了转,叶医生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如果爆料给营销号,肯定全网炸锅。 但是鉴于职业素养,她还是不敢爆料,万一赵凝涵事后追究起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但就这么憋着,实在要憋死人了,就好比身揣绝世宝物,却不能让人看珠晖分毫,实在是可惜。 经过春晚之后,如今全网除了拜年祝福,便尽是讨论昨夜节目的热点了,唯二的两个炸点、就是曲飞台和明镜。 曲飞台自不必说,以一身酷帅的红皮衣,稳定的唱功再次让人领略到小天王的风采。 而明镜,也借此舞台打开了知名度。 年轻人惊艳于颜值,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号称外貌协会,这样令人惊艳的美貌,为黯淡的娱乐圈带来一丝光亮。 但明镜俘虏的人群,却更多是中老年群体。 某论坛有这样一则趣帖——标题拟论明镜有多少招老年人喜欢。 明镜一出现,我那常年吃斋念佛的老奶奶就跪在地上叫菩萨显灵了,我滴个乖乖,我奶奶慧眼识珠啊。 论坛下回帖已过千,均是带着善意的调侃。 ——我妈说此女有佛相,不出家可惜了,然后我网上一查,乖乖,原来真是佛家出身,真是绝了绝了。 ——出家才可惜吧,这么美的一张脸,风华正茂的年纪对着青灯古佛一辈子,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上了年纪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明镜的佛相,都说相由心生,这足以说明明镜真的是一个心怀慈悲的人,再好的演技也不可能骗得过那些有阅历的老年人。 ——她和那个叫邓阳的小男孩,真的感动到我了,大家都要学明镜行善积德啊。 吕晓晓翻了翻热搜,文娱榜单上几乎全被明镜和曲飞台包揽。 这时闺蜜群里有人冒泡,发了一张图片。 吕晓晓点开一看,正是明镜在节目上的照片。 ——这件裙子啥牌子的,@晓晓你不是时尚百晓生吗?快帮我查查,同款get了。 ——emo……这裙子好看是好看,但也挑人啊,人家穿是仙女下凡,咱穿、那就是跳大神了…… 吕晓晓差点笑喷,不过确实,这件裙子美则美矣,只有高挑的身段,出尘清冷的气质才能穿出效果,普通人穿、不说跳大神了,摔盆子还差不多。 吕晓晓憋不住在群里打字——昨儿半夜见到真人了,不说别的,这裙子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穿出这样的效果,普通人别想了。 群里沉默了半晌,炸锅了。 499 大凶 大年初一拜大年,走亲访友庆团圆。 酒足饭饱之后,该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年轻人则抱着手机聊天打游戏,追星族自然热火朝天的给自家欧巴打call。 其中最卖力的莫过于飞蛾们,一直到现在,距离晚会过去已经十五个小时,飞蛾们依旧难掩心头的激动。 众所周知,曲飞台除了自己的演唱会,从不参加任何商业性的晚会,曝光极其少,能维持现在的地位和流量,已经是圈内一个无法超越的传奇。 昨晚的节目,是近年来他质量最高、状态最优的表现。 果不其然,在网络上引发了巨大的狂潮,各大论坛视频网站刷屏,吸粉无数。 飞蛾们控评舔屏反黑拉新忙的不亦乐乎,偶尔有几个捻酸的,谁care酸鸡。 倒是有那好事儿的,把曲飞台和明镜并在一起说事儿,瞎磕cp,在粉丝群体间引起一阵动荡。 对于粉丝们来说,明镜是一个忌讳,别看她们嘴上死不承认,心底其实都有一杆秤。 如若真要抽丝剥茧,伤心的只能是她们自己,粉丝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几个有影响力的大粉私底下通了气儿,做好粉丝的引导工作,三令五申苦口婆心的给粉丝们“洗脑”,也就是做好前期的心理建设,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就不会太激动了。 平心而论,明镜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容貌智商学历无一短板,且都是天花板级别,翻遍娱乐圈都找不到第二个代餐,唯一可能就是家世有些为人诟病,不过不是什么大黑点,反而因她的行事风格与离奇的身世碰撞出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颇为引人向往。 放弃是不可能的,那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了。 以前是抱着排斥心理,放下芥蒂深入了解,才发现,真是宝藏啊。 就在大家徜徉在网络的风暴之中时,一个八卦论坛内的匿名爆料,给波澜不惊的娱乐圈投了一枚重磅炸弹。 此人在论坛内爆料,某一线女星缺席春晚引人猜测不断,实际上昨晚人却出现在某医院妇产科做宫外孕手术,手术十分凶险,堪堪捡了条命。 给出的标签:一线女星、上了春晚又被退,靠演丫鬟起家的。 指向性非常明显,天天混八卦论坛的网友几乎一瞬间就猜出了此人。 赵凝涵。 还不等大家震惊于这个惊雷,紧接着对方又抛出一枚炸弹。 此女星是被春晚一号红人某慈善大使给送来医院的,两人之间不知是否有龃龉。 虽然此人很快就删除帖子,依旧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在新年的头一天,掀起了第一轮的炸点。 现在的娱乐圈,空穴不来风,甭管是不是造谣,大部分都相信了,一传十十传百,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所见。 赵凝涵怀孕了? 宫外孕大出血? 明镜送她去的医院? 明镜和赵凝涵到底是朋友还是有矛盾? 众多猜测引人浮想联翩,全网讨论的热火朝天。 赵凝涵作为当前的一线花旦,拥有一批忠心耿耿的粉丝,这些粉丝在谣言爆发之后,便拧成一股绳反抗,赵凝涵的上位之路并不干净,黑她的人有很多,因此粉丝早有反黑经验。 但赵凝涵的粉丝除了一部分人认真反黑外,另一部分却全都涌去骂明镜。 明镜不是娱乐圈人士,没有正儿八经的铁粉,大部分都是颜粉,犹如一盘散沙,没有丝毫抗风险能力,但如今被人踩在脸上骂,各种污言秽语实在难听,竟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一支队伍,众志成城的抵抗侵犯的敌人。 如果嗅觉灵敏的人,便不难看出,赵凝涵的大粉下场,背后必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舆论。 目的,直指明镜。 仔细一想便能明白,如果爆料是真的,那么明镜和赵凝涵便结下了梁子,肯定是赵凝涵的团队在其授意下攻击明镜。 这是一场营销之战,作为一线小花,赵凝涵可以说深谙此道,无往而不利。 但这一次,她错了,且大错特错。 明镜不是娱乐圈人士,注定了没有对家,这是其一。 刚刚上过春晚、因其优秀的形象沉稳的台风获得万千赞誉,国民度大增,毕竟一年不看几回电视的老头老太太除夕夜肯定会乖乖戴着老花镜看春晚,对其赞不绝口,此乃其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所作的慈善事业,切切实实的帮助了无数贫困的家庭和孩子,相比一个爱营销却从未捐款的明星,明镜这样的形象给了大众足够高的好感。 且云梦山庄的杀人事件才过去没多久,从这件事上,大家得出一个默契的结论。 明镜是一个好人,她不可能主动害人,只有别人污蔑造谣她的机会。 但是从现在起,谁也别想再往明镜身上泼脏水,因为她们不、允、许! 这一次也不例外,赵凝涵黑点满满,掌握着八百营销号才能横行娱乐圈,以前是大家不跟她一般见识,但是现在,触到了大家的底线,那就让赵凝涵及她背后的团队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群众的力量。 “高姐,不好了,网络舆论控不住了。” 某办公室内,正在喝茶的女人一惊,一个不小心烫到了嘴。 “怎么会控不住?给我广洒水军,我就不信了……。”女人气急败坏的吼道。 “这回碰上的对手不一样,她太多路人粉了,这部分群体非常可怕,水军下饺子一样下进去,连个响儿都没有。” 女人“啪”重重搁下杯子,滚烫的茶汤溅到手臂上,女人却丝毫未曾在意。 她拼命的给赵凝涵打电话,却始终关机。 “这死丫头,关键时刻给我玩儿失踪。”她心底顿感不妙,难道网上爆料是真的? 眼看网络舆论控不住,而赵凝涵又杳无音讯,经纪人短短时间内急的嘴上起了个泡。 —— 枯荣大师的法会,信众不知凡几,殿内坐满了人,就连殿外都是站无虚席。 薄莲叶陪在薄老夫人身边,这么庄严肃穆的法会,她不敢东张西望,但那些晦涩艰深的佛法她又听不进去,颇有些昏昏欲睡。 中午寺院发斋饭,一碗智慧面,配菜是素烧鹅豆腐干等小吃,这寺中的素斋远近闻名,曾有信众大老远跑来只为吃一口斋饭,今日免费发放。 薄莲叶吃了一口,没想到比想象的好吃多了,面条筋道,汤浓郁中蕴含着清馨,其中应该含有中药,因为薄莲叶吃出了一丝苦味,但却并不反感。 吃完午饭稍稍休息一下,便开始下午的法会,薄莲叶看着身边面容肃静的奶奶,十分佩服她的定力。 日暮西斜之际,法会终于结束,人群散去。 薄老夫人被枯荣法师请去禅房,薄莲叶只能在禅房外等待。 房间隔音效果挺好的,什么都听不见。 大约十来分钟,薄老夫人摸着门框出来了,薄莲叶连忙走过去搀扶着她。 薄老夫人面色沉静,苍老的手指间拨弄着一串包浆的佛珠,喃喃道:“起风了。” —— 薄老夫人离开后,明灯走进方丈的禅房。 “师父,薄居士已经送走,您还有何吩咐。” 枯荣大师年方五十,身形清瘦,着棕黄衲衣,金黄袈裟,颈间戴一串一百零八粒的菩提挂珠,于蒲团之上静坐。 一缕夕阳穿透窗柩的缝隙洒落在枯荣大师的袈裟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光,令暗室生辉。 桌面上,摆着一个签筒,筒中竹签几何,枯荣大师手中拿着一根竹签。 “这两日寺中人员流动较大,你须多加上心,防止生事。” 平淡的声音不失沉稳,带着一丝宁静的温和徐徐落于耳边。 明灯双手合十:“弟子知晓。” 枯荣大师搁下竹签,转身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没有被岁月侵蚀过的脸,双眼睿智通达,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很是平易近人。 “修行须日日戒忍精进,不可有一日懈怠,须知为众修善,离戒应有忍辱。” “弟子受教了。” “薄老夫人大寿将近,她提出举办一场放生法会,为万千水族生灵受三皈依,此事交由你去主办。” 明灯恭顺的垂下脑袋,双手合十,“薄居士大慈大悲。” 枯荣大师满意的点头:“你去吧。” 明灯离开之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风从窗柩的缝隙飘进,掀起袈裟一角。 师父拿起了竹签,夕阳反射着金光,仓促间他只看到了一行字。 暗遭罗网四边围…… 明灯关上禅房门,心中有挥之不去的疑惑。 此乃鱼遭罗网之卦,下下签。 譬若金鳞放碧漪,暗遭罗网四边围。 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祸从口出,大凶之兆。 —— 过了年,就要开始好好筹备薄老夫人的大寿了。 八十是整寿,合该大办一场,但民间习俗做九不做十,今年薄老夫人整整七十九岁。 薄玉浔之所以赶在这个年前回来,也是想好好给老夫人过一个大寿。 薄老夫人的生日在正月二十一,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筹备。 回到薄家,厨房准备好了晚饭,纪柔恩频频看表,颇有些烦躁。 老太太去礼佛,还偏偏带上她的女儿,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佛,娇女儿就该在红尘里泡着。 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纪柔恩把薄莲叶拽到一边。 “你可不准信佛,听到了吗?” 薄莲叶颇为无语:“妈,您这话千万别让奶奶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听到又怎样,我正愁没机会跟她摊牌呢,总之听我的就是了。” 薄玉简自书房走出来,“妈,您辛苦了。” 亲自扶着老太太去净面,把孝子拿捏的死死的。 薄玉浔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和怀青打了个照面,薄家的晚餐也就开始了。 怀青站在薄老夫人旁边为她布菜,薄老夫人虽然双目失明,但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薄老夫人从相国寺回来之后,精神头好了许多,今晚吃饭也吃的比平时多了些。 薄玉简瞥了眼沉默的薄玉浔,笑着开口:“阿浔又瘦了,在江州是不是没有吃好睡好,都说那地方养人,在阿浔身上却不尽然,许是跟那地方相克,我听说那地方乱得很,以后就安心待在京州吧。” 薄玉浔神色冷淡:“江州很好,是风水宝地。” 薄玉简挑了挑眉,这话本就是试探:“那小妹怎么说,她从江州回来就一病不起,是阿浔的风水宝地,却不是小妹的?” 纪柔恩很没有眼色的插嘴说了一句:“阿姜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啪”正在吃饭的老夫人猛然拍下筷子,没有焦距的眼睛盯向纪柔恩的方向。 纪柔恩:……怪吓人的。 “胡说八道什么?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夫人严厉的苛责道。 纪柔恩撇撇嘴,“那阿姜怎么解释呢?依我看还是送医院吧,一直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薄莲叶看了眼薄玉浔,手在底下偷偷扯了扯纪柔恩。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就不劳大嫂费心了。”薄玉浔从善如流。 薄玉简叹气:“我不知道你跟阿姜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她总归是你的亲妹妹,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她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谁都可以责怪她,唯独阿浔你、没有资格责怪她啊……。” 怀青眉心一跳,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在座两个男人的脸。 薄玉浔面色什么都看不出来,淡淡的说道:“劳大哥费心了,我和阿姜好的很。” 碰了个软钉子,薄玉简隐有不快,看了眼老夫人,最终还是忍下了。 薄老夫人神色不济,伸手抓住怀青的手:“扶我回房。” 怀青赶紧搀扶着老夫人离开。 薄玉简瞥了眼老夫人的背影:“母亲大寿在即,难得今年一家团圆,一定要给母亲风风光光大办一场,阿浔你说呢?” 口气温和的仿佛刚才的争执从不曾存在。 “这是自然的,母亲的八十大寿,我会有一份礼物送给她。”说到这里,他的眉眼带了点点浅淡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令他愉悦的人和事。 薄莲叶心中讶然,很好奇能让冷傲的小叔露出这种笑容的,是何事、还是何人? 500 水云 “查清了吗?”宋晟吸了口烟,问手下。 手下恭敬的递上几张照片,宋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过照片翻看起来。 照片里的人是明镜,只不过角度全是偷拍,不过即使是这种死亡角度,高糊滤镜,依旧挡不住少女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华商一品?”宋晟脸上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 “让白苟来见我。” 手下踟蹰了一下:“狗哥他……病了。” “病了?”宋晟眉头一拧,“关键时候掉链子,能成什么气候。” 手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先生,这女子邪门的很,狗哥在她手里吃了大亏,我看……。” 婉转的提醒他,这人不能动。 然而精虫上脑的宋晟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女的一颦一笑,一刻都等不及了。 “如果今天晚上我见不到她,那你也别来见我了。” 手下想到什么,立刻说道:“先生,您今晚约了韩总。” 宋晟脸色沉了下来。 他在股市里赔了大笔钱,偷偷挪用了公司资金,如今缺口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将名下的一家化学公司卖掉来抵这个资金缺口。 本来年前就该办好,韩雅出国谈业务去了,只好约了今晚。 如今公司那边压力越来越大,如果被父亲发现他挪用了资金,本来就不待见他,恐怕这样一来,更是对他失望。 他可不希望继承权落进宋寒青那个兔崽子的手里。 宋晟想了想,美人儿跑不了,但资金迫在眉睫。 “那就明天晚上。” 手下没办法再说什么,乖乖的退了下去。 宋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许多未接来电,均是来自赵凝涵。 失去了孩子的赵凝涵对他来说也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 “霄爷,这是雅丽集团的所有资料,您请过目。” 五星级酒店套房内,叶剑恭敬的递上平板。 霄爷就是想来见大小姐,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路马不停蹄的,真是有够辛苦的。 “晟密化学品有限公司?”冉腾霄皱起眉头。 叶剑回道:“雅丽集团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和多家公司保持良性的合作关系,其中这家晟密集团就是主要生产香料、医药等的化学品公司,靠雅丽集团出口海外。” 这次霄爷来京州,找的借口就是收购,本来就是顺道的。 这家雅丽集团虽然规模不大,但资历深,人脉广,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霄爷想发展京州这边的产业,雅丽集团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冉家拥有江州最大的海港码头,以及运输船队,如果打通京州至江州的物流通道,完成产业链升级,这对两方都有极大益处。 虽然说是顺道,但仔细一想,霄爷这是草蛇灰线啊,叶剑佩服之至。 “霄爷,晟密马上就要卖给雅丽集团了,以后就是一家公司了。” 冉腾霄眸光微眯,手指拂过屏幕,一页页翻下去。 “生产香料和农药的pmk(胡椒基甲基酮),有出口许可证吗?” 叶剑愣了一下:“这、我立刻去查。” pmk是制毒原料,海关有严格管控,看来霄爷是看出问题来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前段时间航运集团旗下就闹出过一桩走s案,这触到了霄爷的底线,责令林峰立即纠察督改。 越大的集团,员工越多,越不好管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叶剑正要离开,冉腾霄叫住他:“网上那些流言,处理掉,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负面。” 明镜大度、他不能忍。 叶剑立刻应是,匆匆离开去处理了。 落地窗外,下午两点的阳光斜斜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冉腾霄抬手揉了揉额角。 京州势力错综复杂,他不该插手。 但他只是想在风暴来临时,有能力护住她。 仅此而已。 —— “韩总,你这是趁人之危吗?说好的价格,怎么忽然又变了?” 宋晟目光隐忍着愤怒,瞪向对面的女人。 精明利落的女强人闻言叹了口气:“宋总,你也知道,现在管控的严格,我还要上下打点,这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也体谅体谅我吧,你好歹还有家底,我一个白手起家的,为了给你兜底,已经把住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宋晟脸色不虞:“这些年我可没少给你好处,你也是时候吐一些出来了。” 韩雅无奈道:“宋总,您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这些年咱们两家公司合作,互惠共赢,好处大家一起拿,当然嘛……。” 微微一笑:“锅也一起背,宋总可别想着撇下我一个人面对,我可不依。” 那娇滴滴的语气,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你到底想怎样?” “我的条件,宋总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韩雅戴上墨镜,提起包包,在宋晟气急败坏的眼神中,踩着高跟鞋离开。 走出酒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韩雅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林总,您好您好,签约的事情啊,好的好的,您看后天中午成吗?好的,届时我会准备好酒菜恭候林总的大驾。” 挂断电话,韩雅轻嘘口气,回头看了眼酒楼方向,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这条破船,她没下之前,谁也别想先下。 韩雅打开购票app,买了一张后天晚上直飞国外的机票。 —— 初二的习俗,回娘家。 纪柔恩一早起来,就吩咐怀青把她早备好的大礼放到车子后备箱去。 人参、冬虫夏草、营养品,进口纯牛奶……各式各样的礼品,后备箱都快塞不下了。 纪柔恩专门将她的战袍拿出来,一条白色的貂皮大衣,浮夸至极,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美美的照了照镜子出门。 等在门口的薄莲叶看到后,一阵无语。 冷不丁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你是走娘家还是走秀?赶紧给我换了去。” 纪柔恩白了一眼薄玉简:“我不换。” 薄玉简懒得理她,想到什么,忽然皱眉:“这不是真的吧?” 纪柔恩美滋滋的摸了摸柔滑的皮毛,洋洋自得的说道:“当然是……。” 薄莲叶拼命给她使眼色,好在纪柔恩不傻,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当然是假的,你那点工资,给我买的起真的吗?” 薄玉简冷哼一声,率先上了车。 薄莲叶无奈道:“妈,我爸那身份,你穿这就是给他招黑啊,还是换了吧。” “招什么黑?我走亲戚穿什么衣服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什么风气。”纪柔恩才不管那么多,今天她姐姐妹妹嫂子都在,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干什么?攀比啊。 一年就这一次大型攀比现场,她怎么可以落了下风。 所有姐妹中,只有她嫁的最好,一年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当然要卯足了劲儿。 纪柔恩摸了摸脖子里的珍珠串金镶玉项链,正准备出门时,看到来人,忽的一笑。 “相月啊,来看阿姜的吗?不巧,她这几天病了。” “大嫂。”男人微笑颔首,修养极佳。 黑色的大衣,越发显得男人身形瘦削,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睛,微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斯文又儒雅,唇边若隐若现的酒窝为他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质。 在纪柔恩眼中,若论容貌和气质,这世上的男人无人能及自家小叔子,这位柳教授,竟也毫不逊色,薄家的风水真是绝了。 不过配自家小姑子,还是有些委屈了。 “我来看看老夫人。” 男人话落越过她没入影壁不见。 纪柔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赞叹道:“又孝顺,长的好,工作也好,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希望你小姑可以珍惜。”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薄玉姜前边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维持了半年,男方出了车祸死了,第二段婚姻更短,三个月,死的不太体面,据说是在会所里…… 这两段婚姻薄玉姜从未大肆宣扬过,是以外人从不知道她的婚史,不然一顶克夫的帽子压下来,她是别想再找个好人家。 柳相月没有任何短板,就连家世,也是江州的百年豪族,若论底蕴,也就只有老夫人的家族能稍胜一筹了。 更关键的一点是,这个男人没有婚史,身家清白、洁身自好。 小姑子三婚能找个这样的男人,委实是高攀了。 薄莲叶笑道:“昨天奶奶见了枯荣大师。” 纪柔恩立刻来了精神,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她不是要给两人合八字吗?结果怎么样?” 薄莲叶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奶奶出来的时候挺平静的,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纪柔恩啧了一声:“看来家里要忙碌起来了。” 薄玉简等的不耐烦了,降下车窗:“还走不走了。” 纪柔恩这才赶紧和薄莲叶上了车。 老夫人见到柳相月很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还交代他中午不要走,让厨房做他喜欢吃的菜。 “我虽然是有儿有女,可还不如你来的贴心,一个个一心扑在工作上,连陪我老婆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二哥都乃行业翘楚,我委实不及,老夫人就别拿我玩笑了。” 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啊,就是太谦虚了,莫要妄自菲薄。” “老夫人教训的是。” 怀青端上来两杯清茶,分别放于老夫人和柳相月手边。 柳相月端起青瓷茶盏,拨了拨浮沫,茶雾氤氲间,眉目愈加温润。 “老夫人,阿姜病了好些日子,近来好些了吗?我很担心她。”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怀青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柳相月。 老夫人叹了口气,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不瞒你说,阿姜的病来的蹊跷,不能见风更不能见光,让你也跟着受累了。” 柳相月讶然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检不出什么来,别忘了她二哥就是医生。” 柳相月剑眉微蹙,有轻愁萦绕不去,老夫人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得到。 她缓缓伸手,柳相月见此赶紧放下茶盏,握住老夫人的手。 一双浑浊的眼珠静静的看着他,没有焦距,但柳相月却能感觉到一股力量。 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老夫人、此刻在想什么呢? “相月,你值得更好的女子,跟阿姜的婚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一语落,惊雷生。 怀青下意识去看柳相月的脸色,却见他先是吃了一惊,眼神似有困惑,然后坚定的摇头。 “老夫人,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管阿姜的病有多严重,我都会陪着她一起走下去,今天,您就让我见见阿姜吧。” 老夫人却只是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珠里,除了一望无际的死寂、便是历经岁月而越发深沉的睿智。 柳相月陪老夫人吃了午饭,时间不早,他便告辞离去。 怀青送柳相月回来,便见老夫人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上,静静的凝望着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青笑着走过去:“老夫人,外边风大,我送您回房间。” 老夫人忽然问她:“柳相月比之阿浔如何?” 怀青不妨老夫人忽然问,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若说少爷是雪中青松,清冷孤傲,那么柳教授便是茅庐青竹,隐逸高洁,两人各有千秋。” 当然在怀青心里,当然还是少爷更胜一筹,因为青松它也曾经历过烈阳啊,那么阳光爽朗的少年,永远的留在了记忆之中。 也许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薄老夫人霎时沉默下来。 “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怀青不解。 她看着老夫人,今天的老夫人很反常,不、是她从相国寺回来后,就很反常。 老夫人发现什么了吗? —— 柳相月离开薄家,驱车前往水云巷。 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他思来想去,准备给老夫人定做一件旗袍当作生辰礼物。 水云巷里就有一家百年老字号的旗袍店,专做高端定制。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旗袍美人儿,如果能在晚年收到旗袍,应该会喜欢的。 巷子的墙壁上长满了藤萝枯枝,犹如岁月的年轮,日日月月的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旗袍店的名字叫做青青子衿,温柔又古典,一如旗袍给人的感觉。 就在他踏进门槛时,迎面有两个人与他擦肩而过。 “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穿旗袍的样子了……。” 女子的声音爽朗又张狂,大开大合,像自由驰骋的风。 风里携着一缕幽香,拂面而来。 柳相月越过门槛的脚步忽然僵住了,动作快过意识,感性战胜理性,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追了上去。 ------题外话------ 最后出现的是谁?前文的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501 子衿 时间倒退回初一。 郑青得知赵凝涵事件的前因后果,气炸了肺。 扬言要她身败名裂,狼狈的滚出娱乐圈。 “我还有笔账没跟她算,她竟敢欺负到你头上去,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郑青骂骂咧咧的,扭头一看,人家当事人正云淡风轻的赏云赏景。 郑青胸口的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快把她憋死了。 “我问你话呢。”郑青冲过去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明镜挑眉,一张白皙的面容隐在薄雾之中,氤氲着朦胧神秘的美。 眼珠幽静如深海,几欲令人窒息。 此刻那眸底浮起一层浅笑,若阳光洒落在海面上,漾起的点点碎光。 “你问什么?” 郑青深吸口气:“我说你想怎么处理赵凝涵,她事后肯定把脏水都泼你身上,虽然现在网友都向你说话,保不齐那些腌臜玩意儿背地里怎么下黑手。” 郑青眼神带着诱哄,仿佛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又是下毒又是催情药,还拍l照,这是想把你往死里整啊,现在不过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只能说报应不爽,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只要你一句话,她就算把全国的水军公司请来,我也能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明镜说好听是慈悲,说难听就是圣母,别人都踩到她脸上拉屎拉尿了,她还能笑着原谅对方。 郑青看不下去,不把对方踩进泥地里永远翻不了身,她就不姓郑。 “她已经得到报应了。”明镜淡淡道。 “那算什么,不疼不痒的,再说了她那是自己作的。” 明镜静静的看着郑青,翻开手掌心,躺着一个镂空的圆球。 那是灯具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阳台上,被明镜捡了起来。 她说:“如果这就是一个世界,世人以此身为实,在世间生死轮回、相爱相杀、不得出离,因不爱之境与身心会合而引发之痛苦,称为怨憎会苦,云何怨憎会苦?当知此苦、俱由五相……。” 郑青脸都绿了,双手捂着耳朵:“天啊,饶了我吧……。” 明镜并未在意郑青的反应,温柔空灵的声音仿若源自遥远的梦中:“忿自瞋而生,如桦皮火、其相猛利、而余势弱,常怀愤结、诸恨、等恨、遍恨、极恨、作业难回、为业缠缚、起业坚固,恨云何?如冬室热,其相轻微,而余势强、历久不灭……。” 她说:“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否则便是害人亦害己,须知不念旧恶,心向慈悲,才不枉人身难得,佛法难闻。” “阿青,你明白吗?” 郑青拉着脸:“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管她三七二十一的,老子爽了再说。” 明镜无奈:“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又何必强求。” 这句话也是说给郑青听,她又何必强求。 郑青听懂了,深深的看她一眼,才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了,算是翻篇儿了。 “行,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得陪我参加一个比赛。” “什么比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作为我的女伴,你得需要一套像样的装备,这样吧,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给你搞套装备。” 第二天早上的餐桌上,陶纤纤刚在吐司上抹了沙拉酱,一抬头,就见一抹亮色踩着阳光走了过来。 “啪嗒”勺子掉在了地上,犹不自知。 “你……你是哪儿来的妖精?” 面前的女人穿着红色的丝绸睡衣,酥胸半露,栗青色的波浪卷发风情万种。 那张脸更是有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美,狐狸眼微微眯起,一半笑意、一半凉薄。 她一笑,半边骨头都酥了。 让人想起古代祸国殃民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应该就是这样吧。 女人撩了撩鬓边的一缕卷发,黛眉轻挑,陶纤纤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女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举一动妩媚至极,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陶纤纤自小长的漂亮,大学时更是系花,从来不缺关注的目光。 但是此刻,在这个女人的艳光面前,她所有的自信被粉碎个彻底,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明镜也是美的,但她的美温柔而含蓄,若山涧云雾,看得到,却永远也抓不住,只会心生敬畏,而不会想着去超越。 但是面前这个女人,犹如一团烈火,美的热烈而奔放。将一切靠近的人和物灼烧殆尽,令人自惭形秽。 “呀,今天早上有炒肝还有烧卖啊,都是我爱吃的。” 声音更是有一种独特的爽朗大气,过耳难忘。 陶纤纤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张脸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那双眼睛。 对面的女人眨了眨眼睛,“是吗?在哪里见过我?” 咬了口烧麦,真不错。 陶纤纤下意识去看明镜,却见明镜始终不动如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吃完饭,送你去机场,回家和家人好好过个年吧。” 吃完饭,开车送陶纤纤去机场,一路上陶纤纤都皱着眉头,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开车的美女。 帽子口罩,将眉眼遮的严丝合缝。 陶纤纤总觉得她长得像一个女明星,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登飞机时,陶纤纤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正好,几乎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陶纤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庆争、郑青。 去年出了丑闻退圈的女明星郑青,自那之后一夜间销声匿迹、人间蒸发。 怪不得啊怪不得…… 在空乘人员委婉的提醒下,陶纤纤赶紧走进了机舱,直到坐下来她整个人还有些缓不过神。 但紧接着,又一个疑问压制住了激动。 既然郑青就是庆争,那么她什么时候和小姐认识的? 算算时间,她退圈的时候,小姐才刚刚下山吧,两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怪不得她之前就觉得庆总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现在就说得通了。 庆总选择以真面目示人,没有避讳她,只有一个结论。 信任她。 她的信任基于小姐。 陶纤纤握了握拳头,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做事,让小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准备关机前,微信有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叶世祖——纤纤,有时间吗?赏脸吃个饭。 叶晟这位二世祖,自合作的项目顺利开展后,便缠着她不放了。 对方是合作方的负责人,又不能拉黑,三天两头的找借口请吃饭送东西,现在全公司的人都误以为她跟叶晟在一起了,解释也没有用,那些人根本不会信,还会背地里说她矫情。 陶纤纤忽略消息,将手机关机。 飞机逐渐起飞之时,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同一时间,她的心仿佛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连叶晟都知道关心一句。 他呢?连句新年快乐都吝啬。 —— 明镜瞥了眼开车的郑青:“你不怕被人发现了?” 郑青闻言笑道:“我观察过,这个陶纤纤是个靠谱的,信任你我才信任她,再说了……。” 郑青傲娇的挑起眉:“我郑青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伪装成庆争那是为了行事方便,毕竟我这张脸,人见人爱,要是人人都爱上我,那得多苦恼。” 她从未想过靠庆争活一辈子,当时是见到明镜之后,怕她在祝家受欺负,才不得不做伪装。 郑青握着方向盘的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偶然也需要透透气。” 车子拐进了一条幽巷,停车后,郑青并未下车,拿出化妆包,拉下挡板上的镜子,开始对着脸化妆。 前后不过五分钟功夫,郑青收起镜子,扭头一笑:“怎么样?” 这张脸无疑也是美的,只是相较先前,略显黯淡,更神奇的是除了眼睛之外,这张脸与之前毫无相似的地方。 娱乐圈那位绯闻缠身的一线女星郑青,自出道以来,没有任何整容风波,她的美浓烈的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所过之处,无人幸免。 那是郑青原装的脸,当初为了搜集情报,她才进了娱乐圈,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火了,然后一不小心就坐上了一线花旦的地位。 再后来嘛、她也厌倦了这一行,借着丑闻退圈。 自从阿雨死后,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无聊透顶。 之后她游戏人间,醉生梦死,痛恨夜鹰的薄情又憎恨自己的懦弱。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腰围忽然增大了一圈,红毯上穿着礼服被粉丝吐槽吃胖了。 这对一个把身材管理刻进骨子里的女明星来说,无异于耻辱。 “你是吃胖了,还是怀孕了啊?”经纪人下意识的吐槽,把郑青吓了一跳。 掐着指头算算,好像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了。 郑青吓的滚进医院做了个检查,然后医生笑眯眯的对她说:“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那一刻郑青是什么感觉呢? 如遭雷劈? 她自小是孤儿,又是最危险的工种,说不定哪天就横死异乡了,结婚生子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虽然以前跟阿雨开过玩笑,以后两人结个亲家。 但彼此心知肚明,那是一个不可能的未来。 她第一反应是打掉这个孩子,懦弱也好、自私也罢,她无法负担起一个生命。 然而可惜的是,医生告诉她,她的体质,一旦失去这个孩子,便再也不能怀孕了。 郑青整个人都裂了,不过是一夜的露水情缘,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她恨不得将那个狗男人拖出来狠狠揍一顿,然而那夜太乱了,她又喝了太多酒,根本没记住那人的脸,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 活儿整挺好,咳咳…… 既然如此,她便选择接受,直到她历尽千辛万苦,将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看着襁褓中皱巴巴丑的没眼看的孩子,坚强如她,也忍不住泪盈于睫。 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这个孩子,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从此她穿上了一层盔甲,刀枪不入。 “阿青,哪天我们去看看孩子吧。”明镜忽然说道。 郑青忽然一笑,歪着脑袋:“好啊,我也有好久没见他了,你这个干妈可得大出血一回。” 这个世界上,只有阿雨最懂她。 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明镜也笑:“我早已备好了。” 原来巷子深处,隐藏着一家旗袍店,门口挂了一个不显眼的招牌,上边只写了四个字。 青青子衿。 直到踏进去,才觉别有洞天。 店里是那种最老式的柜台,一批批布料挂在墙壁上,各色各样,让人挑花了眼睛。 一个中年女子倚靠在柜台上,手中翻着一本书,一缕阳光穿过窗柩落在女子的身上,秀丽的五官更添雅致,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看到有了客人,女子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两位女士是想定做旗袍吗?” 见到两位大美女,女子并未有丝毫惊讶,始终不卑不亢,从容微笑。 郑青笑眯眯的说道:“有适合我妹子的吗?” 女子这才看向明镜,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艳,然而只是瞬间,她便浅笑着从柜台后绕出来。 “这位小姐身姿高挑清瘦,气质高雅圣洁,恐怕我店中最好的旗袍,也实难配得上小姐。” 没有丝毫谄媚,她的眼神真诚又明亮,诚然让人信服,她说的都是真的。 夸明镜,郑青比明镜还高兴。 郑青手一扬:“那就把你们最好的旗袍拿出来。” 女子笑着摇头:“最好的旗袍是量身定制,一针一线手工缝制,你们可以先来选布料,等一下我为这位小姐量一下尺寸。” 女子为她介绍身后的布匹,郑青被一匹散发着流萤光辉的月白锦布吸引了眼球。 女子贴心的解释道:“这是产自江州柳家的月华锦,百年前月锦工艺失传,柳氏后人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钻研,终于研制出了堪比月锦的月华锦。” “不错,就要这个了。”郑青满意的点头。 这时后院响起一道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明镜下意识看向郑青,却见她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僵住。 很快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急急奔了进来,看到女子仿佛看到了救星:“孩子醒来后就哭个不停,摸着也没发烧啊,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502 风邪 女子云淡风轻的面容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急迫,从妇人手中接过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衿衿不哭了,妈妈在这里。” 许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孩子的哭声小了些,却还是没有停止。 女子心急如焚,眼眶里蓄了层水花,满目心疼。 郑青握了握拳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孩子因啼哭而扭曲的脸,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 明镜拍了拍郑青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 “给我吧,让我来看看。” 妇人当先一步挡在女子面前,狐疑的盯着明镜:“你又不是医生,你能干什么?不会是拐卖孩子的吧?” 不外乎她怀疑,最近拐卖孩子的人太多了,上次她抱衿衿出门,就一晃神的功夫,孩子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自那之后就有些草木皆兵了。 女子看向明镜,这双眼睛温暖真诚,下意识让人信服。 “你……你会看小儿病?” “粗浅学过一些医术,孩子一直哭也不是办法。” 面前的女孩虽然年轻,可通身气质沉稳、不骄不躁,再看怀中哭的越来越厉害的孩子,丛烟无奈将孩子递给了她。 明镜伸手接过孩子,一岁多的孩子身量稍长,加之本就长的壮硕,足足有二十来斤,明镜双臂虽修长,却过于单薄,丛烟有些胆战心惊的,生怕她抱不住孩子。 却见明镜稳稳的将孩子抱在了怀中,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瞪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瞅着明镜。 丛烟颇为惊奇,这孩子还蛮认生的,除了家人外,谁都不让抱,一抱就哭,没想到到了这个女孩怀中,却乖巧的很。 站在明镜身后的郑青偷偷松了口气,笑着看向明镜怀中的孩子,眼神是她从未展露过的温柔。 明镜垂眸,这无疑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都说三岁看到老,不到两岁,就能看出这张脸以后会令多少小姑娘神魂颠倒,尤其是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藏着一股机灵劲儿。 明镜在这张脸上,看出了一丝熟悉的痕迹。 孩子伸出肥嘟嘟的手,去抓明镜的头发,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明镜微笑:“子衿,不可以哦。” 孩子愣了一下,仿佛听懂了一般,松开了手。 丛烟觉得颇为神奇,这孩子生性调皮,你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想干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会听明镜的话。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她觉得惊奇。 明镜拿起孩子的左手,攥成了小拳头,明镜微微一笑,看向子衿。 他就自动把手掌摊开了。 明镜仔细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舌苔眼睛,问一边的妇人:“他最近吃了什么东西?” 妇人困惑的说道:“没吃什么啊?跟平时一样,早上我喂他吃了南瓜粥,这孩子胃口一向好,还多吃了一碗呢。” 丛烟着急的问道:“孩子怎么了?” 明镜又问道:“他最近睡眠怎样?” 妇人叹气:“最近衿衿睡眠确实不大好,半夜经常惊醒,啼哭不止,也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这孩子很健康,比一般的孩子发育的都好。” 丛烟忧愁的揉了揉眉心,“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妇人小声说道:“我怀疑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丛烟的严厉呵斥;“胡说八道什么?” 妇人讪讪的垂下脑袋。 郑青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明镜,怎么会这样?” 明镜逗弄着孩子,换来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她说道:“带我去孩子的卧室看看吧。” 丛烟犹豫了一下,“这边请。” 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他那么信任这个女孩,足以证明,不是个坏人,丛烟选择相信她一次。 后院是三面包围式的四合院,中间有一口天井,院中种满了花,屋檐下的栏杆上晾晒着衣物,有孩子的,有女人的,也有成年男人的衣物,处处打理的干净整洁,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足以证明女主人是一位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女子。 郑青悄悄走到明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发现什么了?” 她说着话,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孩子的面容。 孩子也看到了她,忽然咯咯一笑,朝她伸出了双手。 郑青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明镜把孩子送到她面前,温声道:“抱一抱他吧。” 郑青颤抖着伸出双手,把孩子抱到了怀里,从她局促的动作可以看出,她委实没有一点抱孩子的经验,然而孩子却并没有哭,反而抓着郑青的头发玩儿,口中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丛烟瞥到这一幕,下意识蹙起眉头,不由得多看了眼郑青。 明镜走到丛烟面前,正好挡住了郑青,她轻声道:“夫人。” 丛烟回神,打开了西边一间房的门:“就是这里了。” 房间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很整齐,门口的筐子里堆叠着不少玩具,都是时下流行的,还有一个搭了一半的积木城堡。 “我平时赶做旗袍,睡时已经很晚了,所以平时孩子都是和林婶一起睡的。” 林婶就是那位妇人,专门照顾子衿的保姆。 明镜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床头挂着的一个风铃上,风铃是铜制的,上边镶嵌了细钻,精致又华贵。 窗外一缕清风飘来,风铃叮铃作响,乐声美妙至极。 郑青怀中安静的孩子忽然毫无预兆的大哭起来,郑青立刻手忙脚乱的去哄他。 “不哭不哭,乖乖不哭了……。” 孩子却没有丝毫止息的意思,丛烟走过去从郑青怀中抱走孩子,轻抚他的背,然而这样做也是毫无用处。 丛烟眼中染上一层泪花,“这可怎么办呢?” 其实这么大的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但是一没病二没灾的,哭成这个样子,那就不正常。 郑青怀中空落落的,担忧的看着丛烟怀中的孩子,不由得问道:“明镜、孩子到底哪里不正常啊。” 明镜走到床前,伸手摘下风铃。 “这是谁买的?” 丛烟下意识说道:“是孩子的大娘送给孩子的抓阄礼,当时衿衿只抓了风铃,我以为他喜欢,就挂在了他床头。” 丛烟立即敏感的皱起眉头:“怎么,是这风铃有问题吗?” 明镜把玩着风铃,却见上边精致的雕文里隐藏着肉眼难以可见的绿色,被耀眼的细钻掩盖了去。 “本草纲目记载、铜靑乃铜之液气所结、酸而有小毒,入肝经,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孩子性纯,易招风邪入体。” 当然、这只是表证而已。 郑青比丛烟还要着急:“那要怎么办?” 明镜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套在了孩子细细的手腕上,更神奇的是,孩子抓住了佛珠把玩,再也不哭了。 丛烟看着明镜的眼神变了。 她从来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这个年轻女孩的所作所为,让她不得不信。 林婶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说道:“我就说衿衿是撞邪了。” 只不过这个邪是人为的而已。 “如果……如果时间长了,孩子会怎样?”丛烟问道。 明镜摸了摸子衿的脑袋,淡淡道:“无主崩溃、日渐消亡。” 随着明镜话落,在场三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冒起一层寒气。 “不过无需担心,孩子乃纯阳之体,一时偶感风邪,很快便能恢复。” 她拿起风铃:“只是这个东西,我要带走了。” 丛烟看了眼明镜手中的风铃,再看看怀中的幼子,艰难的开口:“您确定、孩子的反常与这个东西有关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丛烟立刻跪在了地上:“多谢小姐救我孩子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明镜立即扶起她:“当不得,快起来吧。” 丛烟站起来,盯着风铃,那双温婉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犀利。 丛烟将孩子交给她:“我托大叫你一声妹子,这孩子与你有缘,不如让他认你做干妈,以后让孩子终生孝敬你。” 郑青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微妙。 明镜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的稚子。 小家伙笑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手里举着佛珠,“妈……妈……。” 丛烟笑了起来:“孩子多亲你啊。” 明镜下意识回头看向郑青。 郑青笑着走过来说道:“没错,你跟这孩子有缘,你就认了吧,早晚逃不掉的。” 是啊、早晚逃不掉的。 明镜笑着摸了摸子衿的脑袋:“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干妈了,以后干妈保护你,好不好?” 丛烟悄悄松了口气,这女子看容貌气质实非普通人,又懂医术,又擅人心,尤其衿衿对她的反应,她这回是真的差点被吓死,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只要有她在,衿衿一定会平安健康的长大。 “改天我大办一场,将认亲宴举办的风风光光,让大家都知道,我们衿衿有这么一位漂亮又温柔的干妈。” 明镜摇头:“无须费心,我既然认下他,他便是我的干儿子,我会认真待他。” “这串佛珠,是我随身之物,跟了我多年,今日我将它送给你,算是认亲礼吧。” 丛烟赶紧说道:“衿衿,还不快谢谢干妈。” 子衿张开嘴巴,“蟹蟹……妈。” “这孩子正在学说话,口齿不太伶俐,别见怪。” 丛烟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们中午一定要留下来,我立刻去准备午饭。” 话落急匆匆的离开了,走之前拽走了林婶。 两人前脚走,明镜无奈的看向郑青。 “阿青……。” 郑青眼眶发红,她素来嬉皮笑脸,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明镜怔住,伸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都过去了,最起码他平安健康,长的这么好,这已是最大的幸运。” 她看着怀中懵懂尚不知事的孩子,温声道:“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终有一天,他会理解你的。” 不管是丛烟还是这个家庭,足以见得、郑青挑选收养孩子的人家时,一定是费劲了心思。 郑青哽咽道:“阿雨,这世间、终究还是你懂我。” 像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根本无法给孩子一个平安和乐的成长环境,早在怀孕时,她就已经物色好了人家,只是恰在生产时,丛烟与她一道进了医院,可惜丛烟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没保住,郑青临时改了主意,李代桃僵。 儿子有了新的身份,丛烟也有了儿子,皆大欢喜。 事后她调查过丛烟的家庭,她和丈夫都是高知分子,与人为善,丛烟结婚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孕,自然万事小心,足以见得她对孩子的用心程度。 如果她得知孩子没了,一定崩溃的活不下去。 如今看来,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儿子是她拼尽全力、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她不会让孩子跟着她过颠沛流离的单亲生活,他需要一个健康平和的成长环境,虽然痛心,但郑青始终觉得、她的选择没有错。 明镜垂眸,温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郑青冷哼道:“可惜,还是有宵小作祟,若不是你今日恰巧碰到,后果不堪设想。” “敢伤害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厨房,林婶嘀咕道:“小烟,你怎么那么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们啊?那女孩子那么年轻,怎么能做衿衿的干妈?还有,见面礼就给衿衿一串破珠子,打发叫花子呢。” 丛烟皱起眉头,温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严厉:”林婶,她救了衿衿,以后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还有,那串佛珠并不普通。” 林婶讪讪的垂下脑袋。 丛烟脸色凝重,擦干双手,走出去给丈夫打了个一个电话。 “大嫂前些日找我定做旗袍,你问一问大嫂,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取一下。” “好,你早点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挂断电话,丛烟闭了闭眼,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的孩子。 503 青月 “餐食简陋,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林婶很识趣的抱着孩子下去了。 郑青瞥了眼满桌子美食,色香味俱全,果然是贤妻良母。 “你是云州人吗?”郑青随口问道。 丛烟讶然片刻,“你看出来了?” 郑青指着中间一盘又红又油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说道:“红烧鸡枞,这可是云州的特色菜,鸡枞是一种和白蚁共生的菌类,生长在云州的原始森林中,这盘菜,不是云州人,可做不了这么正宗。” 丛烟不由得笑道:“真是好眼力,没错,我是云州人,上大学才来到京州,后来顺利的留在京州嫁人生子,说起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这些鸡枞、还是年前我爸给我寄来的,知道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回家,怕我想念家乡菜。” 郑青自然对丛烟的家庭了解的一清二楚,和明镜坐下来后,丛烟一边盛汤放在两人面前,一边笑着问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丛烟,花丛的丛,烟火的烟,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郑青,这位是我妹子明镜。”郑青夹起一块鸡枞,咬了一口咀嚼,忍不住点头道:“肉质肥硕、质细丝白,味道滑嫩鲜香,明镜,和我们之前在云州吃的分毫不差。” 丛烟挑眉问道:“你们也是云州人吗?” 郑青哈哈笑道:“我们是江州人,之前跟明镜去过云州玩。” 丛烟笑道:“是吗?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江州人。” 据她所知,江州那边语言体系复杂,那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带些口音,可面前的两人普通话非常标准,完全听不出任何口音。 郑青很顺滑的圆过去:“可能是天生语感好吧,丛大姐,你这手艺真不错。” “喜欢就经常来,我做给你们吃,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爱摆弄这些吃的,对了,你们还是大学生吧?” 郑青咳嗽一声:“我已经工作了,明镜嘛、还是高中生。” 丛烟讶然的看了眼明镜:“抱歉,我没想到你那么小,衿衿认你当干妈实在委屈你了。” 她知道明镜很年轻,但看谈吐,以为是大学生,没想到比她想的还小。 明镜吃饭慢条斯理,等全部咽下去之后,放下筷子,擦了嘴才淡淡开口:“没事,我很喜欢衿衿,能做他的干妈我很开心。” 丛烟往她碗里夹菜:“那是衿衿的荣幸。” 明镜摇头:“我吃饱了,我去看看子衿,你们慢慢吃。” 话落起身离开了餐厅。 丛烟看向郑青:“她怎么吃这么少?” “她吃饭素来这样,胃比猫还小,不管她,咱们继续。” 郑青看着大大咧咧,吃饭的姿态却很优雅,丛烟认真看了她一眼。 “郑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郑青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说?” “我总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我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可惜丛烟怎么都想不起来。 郑青放下筷子,若无其事的说道:“哦,大概我长了张大众脸吧,也许你见过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罢了。” 丛烟笑笑,如果这张脸还大众,那其他人可没有活路了。 “对了丛大姐。”郑青收起笑脸,那眼底一闪而逝的戾气令丛烟心下微颤。 “关于衿衿的大娘,你要怎么处理?” 丛烟脸上也没了笑。 大嫂结婚多年无所出,被婆家嫌弃挑刺,她体谅大嫂作为女人的不易,多次替她在婆婆面前说好话,谁知她竟背地里对衿衿做出这样的事情。 伤害她她可以忍,但是朝一个一岁的孩子下手,其心恶毒。 这一次、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翻篇儿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没有切实的证据,报警警察也不会受理,怎么处理倒是有些棘手了。 郑青狐狸眼弯起,既有灵狐般的狡黠、又有一种令人胆颤的残酷。 “我有办法。” —— 明镜陪子衿玩了一会儿,交代给林婶一些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告诉她若子衿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林婶好奇的看她一眼:“明小姐,你那么年轻,看样子还没有结婚,怎么会对照顾孩子这么有经验?” 子衿正在院中的空地上迈着不太稳的小步子,手里抓着一串佛珠,看向明镜的方向,“咯咯”的笑起来,蹒跚着朝明镜一头栽了过来。 明镜将他搂在怀中,摸了摸他的脑袋,出了一脑门的汗。 “我有三个妹妹,都是我照顾大的。” 林婶露出了悟的表情。 “妈……妈。”子衿一个劲往明镜怀中拱,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 明镜笑着摇头,不厌其烦的纠正他:“叫干妈。” “妈。” “干妈。” “妈。” 林婶逗笑了:“衿衿很认生的,除了他爸爸妈妈和我,谁都不让抱,他奶奶都不行,那位老太太为此没少生气,没想到衿衿竟然对明小姐这么亲昵,看来小烟说的没错,你跟衿衿很有缘分。” 明镜随意的问道:“子衿的奶奶吗?” 林婶提到这个老婆子就一肚子气,“那个老太婆忒爱找事儿,以前小烟在她手里可没少吃亏,好几次鼓捣的小烟差点离婚,幸好衿衿的爸爸是个好男人,才没让她得逞,小烟结婚才两年没生孩子,她就骂小烟不能生,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说说有这样骂自己儿媳妇的吗?后来小烟怀孕了,她竟然怀疑孩子不是她儿子的,要小烟做羊水穿刺验dna,把小烟气的早产,幸亏上天保佑,孩子健康的生了下来,你说说,衿衿可是她们老秦家唯一的血脉,不过就是百岁宴的时候尿到老太婆身上了,她竟然就再也没看过衿衿,你说有这样的亲奶奶吗?不知道的还当是继奶奶呢。” 林婶越说越义愤填膺,秦老太太的恶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才哪儿到哪儿。 “秦家?”明镜抓住了重点。 林婶心一横,反正是衿衿的干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衿衿的奶奶年轻时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好像出自什么豪门,下嫁给衿衿的爷爷,把衿衿的爷爷管的呦、服服帖帖的,让往东绝不敢往西,大嫂是个笑面虎,小姑子更不是个东西,我们小烟之所以忍到现在,还是衿衿的爸爸好,不然那样的家庭,一天都待不下去。” 丛烟把明镜叫去卧室,仔细的给她量了三围,在本子上认真的记下数据。 “旗袍急要吗?如果比较急的话我加急,三天就可以来取了。” 郑青赶忙说道:“不急不急,慢工出细活儿嘛,按你的节奏走。” “那就好,你们来选个样子吧。” 选好样时候不早,两人告辞离去,踏出门槛时,郑青忍不住笑道:“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穿旗袍的样子了。” 见过孩子,她心情豁然开朗,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天地间,有一个男人与她擦肩而过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丛烟看到来人很惊讶:“学长?” 却见她那向来沉稳持重的学长脸色一变,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丛烟连忙跟了出去,却见学长拉住了郑青。 丛烟更惊讶了,这还是她认识的柳相月吗?从来只有女生追他的份,他怎么可能有一天主动搭讪一个女生,更何况听说他快要结婚了。 对于一个素来洁身自好的男人,这是他根本不可能会做的事。 被人拍了肩膀,郑青眸光一戾,下意识想给对方一个过肩摔。 不过瞬间她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转身的那刻,收敛了眸底的冷意,挑眉微笑,端的是妩媚风流。 头顶的阳光忽然变得刺眼了几分,以至于让她有些看不清面前这张脸,只能看到男人瘦削的下巴,性感的喉结。 记得她从哪儿听说的,男人喉结越大,那方面越强。 嗯、目测活儿不错。 呸、想到哪儿去了,郑青瞬间收起纷杂的思绪,笑眯眯的说道:“嗨帅哥,有事吗?”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艳俗的脸,就像枝头开的灿烂的玫瑰,玫瑰有很多,每一朵都很美,但却千篇一律,完全看不出来这些开的一样的花、有什么区别。 但是那双眼睛、却令人过目难忘,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阳光下,流光溢彩、灿烂华美。 混乱的记忆中,好像有这样一双眼睛,狡黠的像狐狸、却又冷漠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拿把刀狠狠的扎进你的胸口。 她会浪荡的大笑,也会呜咽的哭泣,像风像雨又像雾,无论怎样拼尽全力、也无法抓住一片衣角。 安静的小巷、爬满枯藤的斑驳墙头,刺眼明媚的阳光,清风卷携着花香带着春意的盎然拂过耳畔,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像电影的慢镜头一般,当阳光退散,男人的脸毫无遗漏的曝光于眼前,郑青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亮色。 流浪了这么多年,一切即将尘埃落定,郑青想,找个男人谈场恋爱,也挺不错的。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很快温和的笑道:“没事,只是觉得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郑青挑了挑眉。 这搭讪手段有点老土,不过看在皮相还不错的份上,可以原谅。 “是吗?你的那位故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郑青轻轻靠近他,红唇微启,媚眼如丝、呵气如兰。 这样的撩拨,换个男人早就把持不住了,可是面前的男人依旧双目清明,不动如山,郑青眼底燃烧起浓厚的兴趣。 好家伙、老娘终于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男人微微一笑,垂眸俯视着郑青的眼睛,四目相对,分毫不让,无形之中,似有火花劈里啪啦点燃。 他笑:“应该很重要。” 郑青挑了挑眉:“应该?看来你也不太确定啊。” 男人的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下,被郑青捕捉到,微微眯起眼睛。 “柳教授。”一道温柔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郑青倏然扭头,看向明镜。 “你们认识?” 柳相月看向明镜,颔首笑道:“明镜同学。” 明镜解释道:“柳教授是我参加cmo的组委会主席。” 郑青勾了勾唇,唇齿流连间,媚态横生:“原来是柳教授啊……。” 拖长的尾音,暧昧至极。 而柳教授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是带给人一种莫名心颤的感觉。 柳相月眸光暗了暗。 丛烟走过来说道:“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柳相月,我大学时的学长,现任华清大学数学系教授。” 郑青挑了挑眉,哦豁,高知分子啊。 “明镜是我家子衿的干妈,也是我家子衿的救命恩人,这位是……。” 丛烟刚才不是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再看柳相月若无其事的模样,心想自己会不会是想多了? 郑青主动伸手:“你好,我叫郑青,郑板桥的郑、青青子衿的青。” 丛烟下意识看向郑青,怎么哪里怪怪的。 柳相月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很快分开。 丛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想自己果然是想多了,柳教授是个正经人,有了未婚妻肯定不会随便在外边勾搭其他女人。 两人离开后,丛烟说道:“学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得到回答,丛烟不由得扭头看去,只见柳相月一直盯着前方发呆。 而前方,只有郑青和明镜的背影。 丛烟心底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不敢擅自揣测她高冷矜持的学长会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绝对不可能,学长一定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柳相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淡淡道:“我想送给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份生辰礼物,她年轻时喜欢穿旗袍,所以麻烦你了,学妹。” 丛烟立刻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学长,你跟我来吧。” 丛烟转身走在前方,柳相月跟在她的身后,低头打开掌心。 上边静静的躺着一张蜷缩的纸条。 柳相月不露声色的勾了勾唇,指尖微烫,仿佛还残存着、那缕幽香。 有意思。 504 得罪 “那位柳教授、有点儿意思啊。” 一上车,郑青扳下化妆镜开始卸妆。 “他是薄小姐的未婚夫。” 随着明镜话落,车厢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郑青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抹兴味。 “那更有意思了。” “你不要胡来,柳教授是正经人。” “你的意思,我不是正经人喽?” 明镜对她的强词夺理无言以对。 “放心,我有分寸。” 郑青口中哼着歌,随着她的巧手,很快恢复原先美艳动人的面容。 明镜想了想说道:“秦家的底细,你查过吗?” “当然查过,秦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俗话说歹竹出好笋,秦天还算是个好男人,不然我也不可能放心把儿子交给他们。” “不过……。”郑青话锋一转,眯起的狐狸眼透着令人心颤的冷戾。 “敢动我儿子,我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车库很大,一眼望不到头,灯光忽明忽暗,氛围阴森又恐怖。 郑青刚拐进去,忽然有一辆车从角落里蹿出来,郑青紧急踩了刹车。 “艹、哪个龟孙子敢别你姑奶奶的车。” 郑青火气上来了,刚打开车门,准备下去找对方理论,就见那辆面包车的车门忽然打开,从车内下来七八个手提棍棒的壮汉,将她的车团团包围了起来。 郑青眨了眨眼睛,一只脚在车内,一只脚踩在了地板上,她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动作,扭头看了眼副驾上的明镜。 “怎么回事?” 明镜则淡定多了,扫了一圈:“又来。”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 郑青挑了挑眉:“红颜祸水啊。” 明镜稳如泰山:“一分钟,应该可以解决吧。” 郑青活动了一下关节,骨头捏的“咔嚓”响,听的人膝盖发软。 “姑奶奶我好久没活动活动了,刚好你们就送上门来了,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郑青拉低了帽檐,灯光忽闪忽闪,看不清脸,却有一股神秘风情的美。 几人心头同时闪过一抹惊艳。 “我劝你乖乖识相,跟宋总作对,没好果子吃。” 女子红唇微勾,极致的美艳,却也极致的冷酷。 “宋晟啊,姑奶奶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先送上门来了,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女子倚靠着车门,勾了勾手指,语气散漫随意,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几人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死到临头了还放狠话。 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冲了上去,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谁知下一刻,女子长腿抬起,压在男人的肩头,男人全身动弹不得,好比千斤顶压在肩上,他脸色因痛苦而扭曲,在女子的轻笑声中,身体一点点降下去。 女子双手抱胸,倚靠在车门上,姿态松懒随意。 与之相对比的,是男人狰狞的面容,以及迅速被瓦解的意志。 两人身形悬殊巨大,本以为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谁知仅仅几十秒,结果反转,令所有人跌破了眼球。 男子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声音仿佛在众人心头回荡,胆颤心惊。 不知何处吹来一股阴风,众人心头瑟瑟,莫名觉得后背冒冷汗。 女子不耐烦的一脚踹上男人的胸口,男人像是残破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几人纷纷退开,生怕被砸到。 男人摔在地上,扭曲了一下,再无声息。 几人骇的心神俱裂,握着棍子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宋总没告诉你们啊?他踢到铁板了。” 郑青没什么耐心了,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 她每走一步,几人往后退一步,握紧了棍棒小心翼翼的盯着她。 “我真是高估他了,找的什么歪瓜裂枣,这是对姑奶奶的极不尊重。” 郑青话落,出手了。 残影如风,抓不住半片衣角。 仅仅一分钟,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犹如破布般躺在地上呻吟,望着立在半明半暗的灯影下身形窈窕若鬼魅般的女人,心中巨骇。 他们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就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实在太可怕了。 郑青眸光微眯,忽然扭头看向东面的柱子,“滚出来。” 四周静的针落可闻,男人充满恐惧般的喘息声便也显得更加明晰。 男人忽然转身就跑。 郑青冷笑了一声,踩起脚边掉落的一根棍子,脚尖一踢,棍棒朝着男人的背影飞射而去。 只听一声惨叫,男人背心被棍子击中,狼狈的摔在地上。 郑青走过去,高跟鞋踩在男人的背上,“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宋晟。” 此人正是宋晟的助理,他此刻绝望至极。 早就提醒过宋总,对方不能惹。 宋总一意孤行,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 助理认命的爬起来,“别伤害我,我带你去见宋总。” 车门打开,一个白衣少女走了下来,夜色中,那白衣纤尘不染。 郑青爽朗的笑道:“明镜,怎么样,没有给你丢脸吧。” 明镜自一群东倒西歪的男人间从容走过,似污泥之中,生长的最纯洁的莲花。 倒地的一个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了一片裙袂,意识不清的说道:“救……救我。” 阴冷昏暗的空间中,连风都是嗜骨冰冷的,唯独那抹模糊的白色,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记忆深处来自童年难以忘怀的温暖。 身处地狱、却向往阳光,看到一线希望,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只有那一抹白光,才是烂泥般的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没有人能拒绝。 郑青上来就是一脚,“手不想要了给你剁了。” 明镜望着满地狼藉,无奈道“别伤性命。” “我有分寸,对付这种人可不能心软。” 郑青见那助理盯着明镜发呆,上去一脚:“你tm看什么?带路。” 助理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屎,这才老老实实的带着两人往电梯方向走。 —— 宋晟对着镜子打理头发,头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蜡。 然后拿着香水瓶在身上喷了好几下。 客厅里,烛光晚餐已经备好,卧房里、玫瑰花大床也已就位。 只要他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那位小仙女清冷出尘的模样,浑身燥意难耐,一刻都等不及。 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电梯里,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助理小心脏抖了抖,头垂的更低。 耳边落下一道笑吟吟的声音:“接吧。” 助理拿出手机,很自觉的开了免提,宋晟急不可耐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tm磨叽什么?一点小事都给我办不好,十分钟内我再见不到人,你给我滚回工地上板砖。” 助理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郑青,被入目的艳丽惊艳到了,一时大脑空白。 郑青挑眉。 助理福至心灵,立刻回道:“电梯里,马上到。” 对方“啪”的挂断电话。 助理心一横,“两位小姐,你们真的要得罪宋总吗?他的背景、一般人可惹不起,我也是真的担心你们,怕你们吃亏。” 郑青笑眯眯的说道:“小帅哥,你很忠心嘛,这个时候还替你们主子说话,不过晚了。” 恰在此时,电梯到了。 郑青笑眯眯的说道:“去开门。” 助理认命般走出电梯,去摁门铃。 手还没摸到按钮,门就开了,宋晟急吼吼的奔出来。 “人呢。” 一抬头,看到一个美艳的大美女站在面前,宋晟双眼瞬间就直了。 若说明镜是出尘绝世的仙子,那么面前的女子则是盛妍至极的牡丹,国色天香、莫过于此。 美女一笑,把魂儿都勾走了。 “宋晟是吧?” 宋晟点头如捣蒜,一脸受宠若惊:“美女认识我?” “宋总的大名,如雷贯耳……。” 宋晟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忽然从背后抽出来一条鞭子,朝着他的脸挥了过来,宋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根本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鞭子。 “姑奶奶找的就是你。” 助理赶紧抱头鼠窜。 宋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捂着脸惨叫:“啊……。” 那一鞭子斜着从左眼直贯右下颌,皮开肉绽,惨烈至极。 这一鞭子也抽走了宋晟所有的绮思,他眸光瞬间狠厉下来,恶狠狠的瞪着郑青,“你敢打我?你死定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站在郑青身后安静的仿若隐形人一般的明镜,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抽他的脸。 在他眼里,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哦吼,我好怕怕啊。”郑青翻了个白眼,又一鞭子抽过去。 “姑奶奶再赏你一鞭子。” 她有强迫症,不在脸上划个叉,难受。 宋晟这一次不会乖乖被动挨打,他猛然抓住甩过来的鞭子,用力一扯,对方纹丝不动。 宋晟年轻时为了自保练过几年柔道,打几个人没问题,只是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实力大不如前。 妖艳至极的女人笑眯眯说道:“宋晟啊宋晟,你惦记谁不好呢,偏偏要惦记我们家明镜,那就不要怪姑奶奶无情了。” 话落一甩鞭子,宋晟手掌吃痛猛然松开了鞭子。 下一刻,那鞭子灵活柔软的犹如蛇一般,缠住了宋晟的脖子,狠狠一拉,宋晟扑跪在地,越来越呼吸不过来,眼皮猛抽。 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令他犹如搁浅的鱼、拼命的挣扎,恐惧感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犹如最深的噩梦,跌落进无穷无尽的深渊。 助理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双膝发软。 真的要出人命了。 “阿青。”明镜叫住她。 郑青冷哼一声,收了鞭子,“真tm晦气。” 宋晟得到空气,拼命的呼吸,脸颊憋得通红。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放狠话:“你知道我是谁吗?得罪我,我让你生不如死。“ “还有力气说话啊,看来教训的还不够。” 郑青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拽着衣领将人拎进房子里,扒光了衣服,绳子捆住双脚,将他扔到阳台的栏杆上。 露台下,是三十层的高楼,对面是摩天大厦,整个城市的霓虹灯点亮了夜色,夜风很大,也很刺骨。 当宋晟意识到对方要对他做什么的时候,终于害怕了。 “你……你放我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爸是宋琦,我大伯是宋洋,你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郑青把玩着绳子:“宋家人了不起啊,可惜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儿,我就等着你爸你大伯来找我,去吧。” 郑青微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 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宋晟从三十楼的阳台倒栽下去。 叫声回荡在天地间,凄惨至极。 随着夜风飘来一股骚味儿,郑青嫌弃的皱眉:“竟然尿裤子了,就这点胆量也敢干坏事儿。” 绳子在掌心一卷,宋晟停止下落。 郑青笑眯眯的扭头,朝早已吓傻了的助理招招手:“过来。” 助理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郑青把绳子一端塞进他手里,助理下意识要松开,郑青重新抓住放在他手里。 “抓好了哦、我想你也不想背负上杀人的罪名吧?” 助理哆哆嗦嗦的抓住绳子,结果力度不够,一个趔趄撞在了栏杆上,绳子又往下出溜了几寸,他吓的肝胆俱裂,赶紧用脚抵在玻璃上,死死的抓住绳子。 郑青打了个呵欠,“走吧,回家睡觉。” 助理赶紧说道:“小姐、求您饶了我一命吧,我就是个拿工资干事儿的社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要照顾,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郑青叹气:“生活不易啊,小伙子,再坚持坚持,很快曙光就来了。” 话落搂着明镜离开了。 “你不怕得罪宋家?” 郑青掀起眼皮瞥了眼明镜:“冲冠一怒为红颜,爷刚才帅不帅?” 明镜无奈道:“宋家不会善罢甘休。” “宋家要是明事理,自知理亏不会追究,若是借机发作,那正好,爷爷跟他好好算算帐,养出来什么垃圾玩意儿,污染眼球。” 505 惊蛰 郑青和明镜回了家洗洗睡了。 半夜三点,物业的工作人员才发现吊在外边吹了半宿冷风的宋晟,赶紧找人把人给拉上来。 助理紧张加虚脱,见宋晟安全后,直觉晕死过去。 宋晟也不好到哪里去,整个人被倒吊的脑袋充血,被冷风吹的意识模糊,直接去了半条命。 打120紧急送往医院。 宋晟的夫人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吃完早餐,才慢悠悠的去医院,听医生讲了半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医生,请问他还能活多久?” 医生愣了一下,有些讶然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 “只是受了些惊吓,加上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女人皱了皱眉,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医生在医院见过多少悲欢离合,昨晚那人被赤条条的送来,身上还有鞭子抽打的痕迹,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平时这对夫妻肯定很多矛盾。 林晚晴离开医生办公室,小助理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晚晴姐,小胡把什么都给招了,是宋总觊觎一个小姑娘的美貌,下手强抢,结果……踢到铁板了。” 林晚晴冷笑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色字头上一把刀,让他长个记性吧。” 走了两步,林晚晴问道:“对方什么人?” 助理摇头:“出手的是一个女人,特别厉害,一个人把宋总那些保镖全都撂倒了。” 林晚晴眯了眯眼,宋晟怕死,他结的仇家又多,花高价聘请的安保公司的职业保镖,战斗经验丰富,八个人加一起,竟然被一个女人干翻了。 助理又加了一句:“对方在得知宋总的身份后,不仅不害怕,反而变本加厉。” 这就有趣了,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有得罪宋家的底气。 长得漂亮又厉害的女人,不可能没脑子,只可能是第二种结果。 这些年宋晟背着她在外边乱搞,林晚晴早就恶心的不行,有人收拾他,正中下怀。 小助理想了想,说道:“晚晴姐,那个贱人也在这家医院。” 林晚晴挑了挑眉:“真可惜啊,她没这个福气。” 她想母凭子归,那就去母留子,结果这个女人太让她失望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小助理幸灾乐祸的说道:“晚晴姐你知道吗?那女人以后都别想怀孕了,这就是当小三的报应。” 林晚晴皱了皱眉,助理看出她的不高兴,想到她的自身情况,偷偷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是女人,谁比谁更可怜?”林晚晴笑容讽刺,推开了病房门。 宋晟脑袋包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当他睁开双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女人,吓的一个激灵,刺激到脸上的伤,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会来?” “如果不是医院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多好事儿呢,宋晟,你真是一次次的跌破我的下限。” 宋晟冷哼一声,想到昨晚的屈辱,被老婆讽刺两句也不算什么了。 “报警、立刻给我报警,我要起诉她们,全部给我不得好死。” 林晚晴笑了笑,拨打了110,“行啊,我替你报警了。” 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送佛送到西吧。 宋晟见她这么配合,还有些讶然,她就是个火药桶,以前是一点就着,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看来还是担心他。 “给我爸打电话,市局的赵警长是他的朋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那个贱人。” 林晚晴瞥了他一眼,“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对方为什么敢打你,除了你欠揍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宋晟听了这话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道:“林晚晴,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婆?竟然帮着害你老公的人说话,我对你太失望了。” “宋晟,当初要不是你骗婚,我眼瞎了才会嫁给你,你不过是宋家的私生子,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横?这些年你在外边拈花惹草,我都忍了,但是那一巴掌的仇恨,我永远忍不了,今天这样的下场就是你的报应。” 林晚晴骂完,长舒一口气,扬长而去,留下宋晟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 —— 当初宋晟以宋寒青的身份追她,这个男人贯爱花言巧语,年少不懂事的她很快沦陷。 然而结婚后这个男人终于装不住了,暴露了真面目。 娶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宋夫人属意的儿媳人选,宋晟先下手为强,只不过是为自己夺家产增加砝码罢了。 刚结婚的时候宋晟在外花天酒地,她拖着几个月的身子与他理论,被他怒极抽了一巴掌,摔在了地上流产了,宋晟不闻不问继续出去浪,她送医晚了,不仅孩子没保住,子宫损伤再也不能怀孕了。 她早想离婚,然而娘家的公司还需要宋家的扶持,父母坚决不同意她离婚,那行,她就和宋晟耗着。 赵凝涵算是他养的小三中,时间最长的,付出最多的,她以为这个女人对宋晟来说,算是特别的。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这个男人的自私程度。 这艘破船,眼看就快沉了,傻子才会和他一起沉下去。 必须要为以为打算了。 林晚晴找到宋晟的助理小胡,小胡经历此役,早已心力交瘁,有问必答。 “宋总挪用了宋氏集团的资金,还不上,就把他名下的一家化学品公司卖出去,结果对方开出的条件宋总无法接受,现在僵持不下,明天就是最后期限,老宋总若是知道,绝对不会轻绕了宋总。”等于彻底断送了他的夺权之路。 林晚晴眯了眯眼:“韩雅吗?” 小胡点头如捣蒜,“夫人您原来都知道。” 林晚晴勾了勾唇:“韩雅白手起家,跟他这种淫窝儿里泡大的酒囊饭袋当然不同。” “就现在,你给韩雅打电话。” 小胡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您想干什么?” 林晚晴笑的小胡心底渗的慌,小胡赶紧说道:“打,我现在就打。” —— 叶青杏查完房,走到护士台嘱咐值班护士。 这时护士台左侧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从里边走出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手投足尽展精英气质。 其中一个男人走过来礼貌的问道:“医生您好,请问赵凝涵女士住在哪一间病房?” “你们是她的朋友吗……。” 男人取出证件:“我是警察,赵凝涵涉嫌一桩案件,请医生配合警察的工作。” 叶青杏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对方再三提醒才反应过来。 “哦好,你们跟我来吧。” 路上叶青杏假装不经意的开口:“警察同志,赵小姐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请问她犯了什么事啊,严重吗?” 警察的口吻公事公办:“抱歉,未结案之前不能透露案件进展。” 叶青杏打开病房门,“赵小姐就在里边,她的情绪不太稳定,希望你们能尽量关照一下她的情绪。” 赵凝涵正在跟赵母抱怨医院的病号饭难吃,赵母一边剥橘子一边说道:“就这还是我拖了人才抢到的嘞,等熬过这几天,回家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赵小姐,今天好点了吧?” 赵凝涵看到叶青杏领了两个男人进来,下意识皱起眉头,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语气硬邦邦的说道:“别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见我。” 叶青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两位……是市局的警察同志。” 赵凝涵一听是警察,心脏猛然紧缩了一下,“我不认识他们,让他们走。” 赵母一听,立刻紧张的挡在赵凝涵面前:“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你们不要打扰她休息好不好?” 警察往前走了两步,展示了一下证件,“除夕夜当晚,赵小姐指使他人对受害者投毒,并教唆他人侵犯受害者的人身安全,受害者已经报警,经过三天时间的调查取证,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现对赵凝涵下发逮捕令,请配合警方接受后续调查。” 叶青杏傻眼了,这都是赵凝涵干的? 赵凝涵缩在被子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干过,不要冤枉我。” 赵母控诉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从小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投毒,我女儿可是大明星,你们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警察可不吃这一套,拿出逮捕令展示在赵母面前。 “看好了,上边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明白。” 赵母说不过开始耍赖,“我女儿刚做完手术,元气大伤,走路都成问题,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警察看向愣在一边的叶青杏:“医生,请问她的身体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到健康状态?” 叶青杏斟酌了一下说辞,“最低也得一个星期的时间。” 然后警察就守在了病房门口,除了医生和打吊瓶的护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赵母关好病房门,返回来差点急的蹦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警察怎么会找上门来?” 赵凝涵拉着脸给宋晟打电话,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被宋晟给拉黑了。 赵凝涵气的浑身发抖,将手机狠狠的砸到墙上,破口大骂:“王八蛋。” 以前有宋晟给她兜底,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为所欲为,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宋晟都能摆平,这次孩子掉了,宋晟却人间蒸发了,他什么意思赵凝涵心底有数。 “她怎么敢报警?”赵凝涵气的握紧了拳头,不知是不是牵扯到了伤口,脸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赵母点着她脑袋:“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下怎么办吧?” 赵凝涵只能求助经纪人,经纪人也不是没脑子的,听了前因后果后,知道她有所保留,没有说实话,公司可以替她淌这趟浑水,但前提是她有值得公司利用的价值,否则公司干嘛冒这个险。 “你的宋先生呢?” 赵凝涵支支吾吾,经纪人就明白了。 “凝涵,你彻底得罪了阮导你知道吗?你下部戏的导演石导跟阮导是师兄妹,阮导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石导就决定不用你了,改签了沈菏溪,这部戏对你的事业有多么大的影响你自己心底应该清楚,失去春晚的表演资格就算了,你还丢了石导的大戏,公司那里我没法交差,说实话,比你条件好的新人一抓一大把,我之所以签你是看中了你的拼劲,但现在看来,你太让我失望了,人一火、就容易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圈子,如果这件事你能好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为了不给公司其他艺人蒙羞,公司只能选择跟你单方面解除合约了。” 沈菏溪是最近新冒头的小花,来势汹汹,可以说是现阶段赵凝涵最大的威胁。 一听新戏被沈菏溪截胡了,差点心梗,这比警察找上门还要让她崩溃。 “高姐,我这些年替公司挣了多少钱,你们要过河拆桥吗?” “培养你这样一个艺人是挺难的,但若因你砸了整个公司的牌子才是最不划算的,凝涵,姐姐真心劝你一句,有错咱就好好认错,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得罪的那位小姑娘,能让老练如阮导都赞不绝口,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背景,京州比你想象的大,也比你想象的水深得多,殊不知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一尊大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经纪人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吩咐助理去打印一份解约合同,等她开完会,就给赵凝涵送过去,让她尽快签名。 与此同时,郑青接到了《春日游》节目组导演的邀请。 节目将于正月十七惊蛰那天,开始正式录制。 郑青算算时间,不行,二十一号还有大事,遂跟节目组商量要么推迟一个星期录制、要么缺席第一期,节目组看着办。 506 背刺 《春日游》是由水果台出品并制作的一档以明星+素人为主的旅游综艺,这档综艺节目自第一季播出之后便火遍大街小巷,如今节目组放出即将录制第二季的消息,娱乐圈多的是明星想要争取。 一来来钱快,出去玩一趟就有高额薪酬进账,比累死累活的拍戏轻松多了。 二来话题度高,三男三女的搭配化学反应足,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粉丝撕的昏天暗地,第一季甚至衍生出一门学科,俗称春学。 三来综艺比较生活化,特别适合想要炒人设的明星。 但有第一季珠玉在前,第二季想要玩出花样儿,就比较考验制作组的创新能力了。 首先就是这人选上,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年前开了三天三夜的会,本来有一位嘉宾存在较大质疑,春晚播出后,年后初三开工,所有人便没了任何质疑,还夸导演会选人。 “如今已经确定四位嘉宾人选,还有最后两位嘉宾,导演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半个月就要正式录制了。” 导演咳嗽一声,打开茶缸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剩下的两位嘉宾,一位明星,一位素人,这位明星我正在尽最大努力邀请,如果他能来,今年节目、稳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得是曲飞台那个级别的吧?可他从来不参加综艺,如果真能邀请到他,那就太好了。” 节目热度不用愁了,关键是在座的工作人员,一大半都是曲飞台的粉丝,能在工作中看到男神生活中的一面,做梦都不敢想。 导演笑的有些神秘,“我可是在台长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若不能超越第一季,我就退休带孙子去喽。” 大家一听这么严重,纷纷紧张起来。 这时导演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第一季的主题歌,很朋克的音乐,猛然响起,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导演看了眼手机,立刻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机走去阳台。 他一走,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我怎么感觉导演这次要翻车?那可是曲飞台哎,导演要能请来,我吃一个月素。” “我看你是要当一个月和尚了,导演这次可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关系请曲飞台,还是很有希望的,春日看男神旅游,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大家别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大家纷纷露出了悟的笑容。 导演挂断电话走进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曲飞台答应了节目组的邀请。” 导演话音落地,才发现整个会议室安静的针落可闻。 足足十秒钟后,以女生方阵为代表,爆发出海浪般的欢呼声。 “导演您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曲飞台请来了,咱们节目爆定了。” “导演我申请加班二十四小时……。” “导演您辛苦了,您看我是最了解曲飞台的,可不可以把我分到曲飞台这一组?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让小飞感受到咱们节目组的诚意……。” “导演我也要申请加入曲飞台小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一群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导演头都要炸了。 “停停停……因为某位嘉宾的不可抗力因素,节目推迟一个星期录制,可以给大家更多的时间准备,大家各司其职,争取本季节目更上一层楼。” 大家直觉是因为曲飞台才推迟录制,不过没有人抱怨。 曲飞台这样的流量和咖位,能答应上节目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这时有人问了一句:“导演,还有最后一个素人名额,人选有没有定下?” 导演神秘一笑:“保密。” —— 韩雅推开雅间的门,看到坐在里边的女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韩总,是我约的你。”女子放下茶杯,微笑着起身。 “宋夫人,您这是……?” 韩雅曾在酒会上见过林晚晴,不过也只那一次罢了,即使她跟宋晟有业务上的来往,跟这个宋夫人,也没有多少交集。 但这位宋夫人的八卦,她却听的不算少。 三十多岁,保养得宜,不算很漂亮,却很有端庄大气的淑女风范。 宋夫人看中的儿媳妇人选,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可惜了,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韩总的大名如雷贯耳,原谅我以这种笨拙的方式与您见面。” 韩雅走到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了对面的女人一眼;“宋夫人单独约我,有什么要事?” “听说德昌楼的九江席是一绝,托韩总的福,今天总算能享享口服。” 说话间,服务员开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佳肴让人几乎看花了眼睛。 “咱们边吃边说。” 韩雅拿不准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暂时按兵不动。 “在韩总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晚晴忽然问了一句。 韩雅心想、一个可怜的女人。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宋夫人出身富贵,又觅得佳婿,当然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幸福?韩总是在讽刺我吗?” 韩雅瞥了她一眼,正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世人赋予女人各种各样的身份,孝顺的女儿、慈和的母亲、贤淑的妻子,我们扮演着不一样的角色,却忘记了做自己。” 韩雅对此深有感触:“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过苛刻。” 想要做自己,哪儿有那么容易。 “在京州所有人的眼里,我林晚晴就是个笑话,落魄名媛嫁给私生子,都说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我这个胎投的,丈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一手好牌生生被自己打了个稀烂,前几天我逛街,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她处处巴结我,看我的眼色过活,而现在,她成了高官夫人,我见她还得斟酌着说辞,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她,风水轮流转啊,这件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靠山山会倒、女人啊,还是要靠自己。” 韩雅联想到她身上发生的事情,面前的女子不见丝毫抱怨以及戾气,一脸云淡风轻。 “是这个理儿没错。”韩雅点头。 很多女人愚痴,即使这条路错了,也要蒙着头走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 然而人生就这一次,容错率太低了,等想回头的时候,背后已是一片沼泽。 有多少人能有跨越沼泽的勇气呢? “扯远了。”林晚晴苦涩一笑。 韩雅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有意思,是宋晟不懂得珍惜啊。 “宋夫人……。” 林晚晴打断她的话,和气的说道:“请叫我林女士。” 不是谁的夫人,只是她自己。 “抱歉、林女士。“韩雅笑笑,”你与传闻中截然不同,是你丈夫配不上你。“ “一步错、步步错,好在醒悟的不算晚,韩总,我今天找您,也是想跟您谈一笔买卖。” 韩雅立刻来了精神。 来了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林晚晴喝了口茶水,在韩雅警惕的眼神中,缓缓道:“您和宋晟谈的条件,我都答应您。” 韩雅愣了一下,“你并不能代替宋晟签字。”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就不劳韩总操心了,我帮了您,作为回赠,您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韩雅喝了口水压压惊,宋晟是根难啃的骨头,倒是把他老婆给忘了。 “您请说。” 林晚晴低头一笑,灯光下温婉动人,出口的话却无比冷漠。 “人渣就请待在该待的地方,不要出来祸害。” 人渣该待在哪儿呢,当然是监狱里。 韩雅心说够狠,不过与她原本的计划相差无几,韩雅乐的承一个人情。 —— 第二天中午,韩雅带着合同赶赴酒店。 “韩雅女士?”酒店门口,一个有些凶相的男子拦下了她。 韩雅连忙应是:“我是韩雅,您是林总的人吧?我跟林总约好了,今天签约。” 男子领着她上楼。 电梯内,韩雅看着面前男人冷酷的背影,捏着背包的手下意识收紧。 不知为何,心跳忽然加快,仿佛即将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电梯门打开,直接就是顶层的总统套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威严勇猛,一看就不好惹。 黑衣保镖训练有素,目不斜视,犹如门神般守护着房间内的主人。 当目光触及到对方手臂上的徽章时,瞳孔陡然一缩。 韩雅这些年来南来北往,见多识广,这个臂章,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子轻轻敲了敲房间门:“人带来了。” “进。”房间内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韩雅深吸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随意的架在一起,手里划拉着平板,微垂着脑袋,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男子指了指对面:“坐吧。” 虽然对方语气温和,韩雅却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沙发对面坐了下来。 她这才敢偷偷觑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 京州这地儿卧虎藏龙,什么公子哥儿大明星她都见过,跟面前这个男人一比,就太落俗了。 眉骨清俊、气质温雅,举手投足清贵优雅,像簪缨世家的翩翩公子。 当男人的一双漆黑眼珠望过来的时候,似浑然间跌入地狱…… “您……您不是林总?” 韩雅也不是没见识的人,这种情况,只有大方才能赢得尊重。 男人点头:“我姓冉。” 冉? 韩雅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江州冉家、他难道就是现任冉家家主、冉腾霄? 冉家也要插手京州了吗? 电光火石间,韩雅脑海中闪过千百种思绪,却在转瞬间,换上了落落大方的笑颜。 “原来是霄爷、久仰大名。” 冉腾霄朝茶几上扔了个东西:“看看吧。” 是一个档案袋。 韩雅打开,越看越震惊,到最后,手都在哆嗦。 “霄爷……我……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跟他一起干,他就联合我的竞争对手搞垮我,我没办法了才……。” 有些东西、越描越黑,韩雅忽然止声,“噗通”跪在了地上。 “求霄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不是买了今天下午飞国外的航班吗?把烂摊子甩给我,算盘珠子拨的挺响。” 男人的声音很淡,也很冷,听不出一丝情绪,也因此,格外令人恐惧。 韩雅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霄爷,我错了,我知道我不管怎么解释您都不会相信,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冉腾霄忽然觉得无趣,瞥了眼叶剑。 叶剑会意,上前一步说道:“韩总,你认识赵凝涵吗?” 韩雅愣了一下,怎么忽然转到赵凝涵了,这个女人不是宋晟的小三吗? “赵凝涵指使人在春晚后台,对冉小姐投毒,而所使用的新式冰d,正是由晟密公司研制,若非冉小姐聪明,防患于未然,你知道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吗?” 韩雅越听越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她那么做的,霄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宋晟管不住小三,这下真是害惨她了。 她的一些业务和江州有来往,因此格外注意过江州的局势,所谓的冉小姐,就是霄爷的姑姑,听说霄爷对她非常看重,若她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她和宋晟一个都跑不了。 林晚晴说的不错,宋晟这个渣男早晚毁在女人手里。 “霄爷,我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创下家业,在我心里,它比我自己还重要,我怎么可能会毁了它,是宋晟有一天找到了我,说是跟我合作做药品的出口贸易,有宋家做背书,我便轻信了他,谁知他却背刺了我一把,以此为质挟持了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就会向警局报案,我迫于无奈上了他的贼船,这些年我始终过不了良心上的那一关,表面上与他合作,背地里却收集着证据,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便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霄爷,我真的没有任何伤害冉小姐的心思,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房间内、静的针落可闻。 507 是她 走出房间,韩雅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扶着墙才稳住身子。 而后背、早已被冷汗溻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韩雅拿起看了一眼。 是林晚晴发来的,问她跟买方谈的怎么样了。 她脑海中响起刚刚冉腾霄的一句话,“一个人的死路往往是由自作聪明开始的。” 如果知道对方是冉腾霄,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给他挖坑。 她已经开始想象怎么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林小姐、林女士、你的丈夫这次真的害惨我了,你说的没错,他早晚要死在女人手上,不、他的死期马上到了,你知道他养的那个小三赵凝涵吗?那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给冉小姐投毒,用的正是晟密集团研制的冰d,我也要被他连累。” 韩雅越说越气,完全无法平静。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瞬,响起林晚晴冷静的声音:“冉小姐?是江州的冉家吗?” 林晚晴大脑迅速运转,韩雅的目的不难猜测,她想把宋晟这条破船踹掉,把公司打包卖掉,这个接手的人就替她扛了雷,谁知对方早已洞悉了她的意图,韩雅计划失败。 冉这个姓很少见,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江州的冉家。 冉家旗下有航运公司,有海港码头,也做进出口贸易,冉家若想进军京州市场,收购韩雅的公司就是很好的一步棋。 林晚晴眯了眯眼:“韩总,这死局倒不是不能破,端看您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韩雅也不傻,自然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林小姐,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吗?” “当然算。” —— 冉腾霄合上平板,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行动吧。” 叶剑神色一凛,开始打电话调配人手。 “她现在在做什么?” 叶剑意识到宵爷是在问明镜,立刻回道:“大小姐前日去了云水巷一家旗袍店定做旗袍,认了一个干儿子,出门时碰到了柳相月,回到华商一品的地下车库,遇到宋晟的袭击,她身边一个叫郑青的女人,出手教训了这些人,之后两人没再出过门。” “郑青?” 作为一名合格的保镖加秘书,叶剑早已将这位郑青的资料调查清楚,只待对方感兴趣的时候双手奉上。 “说起来这个郑青真的很奇怪,她原先是娱乐圈的一线女星,去年卷进一桩丑闻事件中,后来退圈销声匿迹,没想到她竟然会和大小姐认识,明明两人完全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郑青、庆争、她还真是会伪装。”冉腾霄翻着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容颜明艳妖娆,犹如盛妍至极的牡丹,开到荼蘼。 照片里有两人结伴去旗袍店的画面,只是照片里的郑青换了张脸,那张脸陌生又自然。 冉腾霄坐姿慵懒,随意的翻着照片,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捏着照片,剑眉越蹙越紧。 “霄爷、怎么了?” 冉腾霄喃喃道:“你还记得wt组织成员的代号吗?” 叶剑说道:“雨神、夜鹰、青鸾……。” 冉腾霄捏着照片的手指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凸,漆黑的眸光深沉若渊,犹如凝聚着巨大的风暴。 “鬼变青鸾。” 原来是她! 冉腾霄呼吸猛然一窒,眼神被巨大的狂喜填满。 那么她、是不是…… —— 丛烟从出租车上下来,抬眸看着眼前的豪宅。 犹记得七年前当她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那种紧张的心情。 因为在乎才会紧张。 而今、她只是母亲。 为母则刚。 深吸口气,丛烟走过去摁响了门铃,很快秦家的管家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她,讶然的说道:“二夫人,您回来怎么没有提前打个电话?” “我想着好些天没来看看妈了,今天趁着休息的时间过来一趟,老人家身体近段时间还好吧?” 管家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说道:“老夫人年龄大了,有些头疼脑热的,不过问题不大,二夫人是最有孝心的,老夫人看到您一定会很高兴。” 丛烟扯了扯嘴角。 秦老夫人今年七十有二,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婆,见丛烟进来,往她身后看了看:“天儿呢?” 丛烟将保健品放在茶几上,温顺的回道:“母亲,秦天公司有事,脱不开身,我代替他来看您。” “你?”秦老夫人吊梢眉一皱,给人一种十分刻薄的印象,逼仄敢扑面而来。 “你又不是我儿子,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尽孝?” 丛烟不卑不亢的回道:“都说夫妻一体,我尽孝也就是秦天尽孝。” 秦老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冷哼一声,没个好脸色。 这个儿媳素来会做表面功夫,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秦老夫人就是看她不顺眼,小门小户的、一股小家子气。 “呀、弟妹来了。”一个四十来岁身形瘦削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盘红烧鱼,看到丛烟,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的眼睛本就不大,一眯起来显得就更小了,一脸精明相。 丛烟脸上的笑容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来,“大嫂,好久不见。” 女人走过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弟妹又瘦了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啊?你照顾衿衿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咦、衿衿呢?你怎么没有把他带来,我还真有点想他了呢。” 丛烟笑的意味深长,“是吗?原来大嫂这么喜欢衿衿。” 她看着面前笑容热情语气亲昵的女人,想当年她第一次来秦家,老夫人想给她个下马威,只有大嫂愿意跟她说话,热情的拉着她问长问短,还替她在老夫人面前说好话,也因此,她十分信任大嫂,后来投桃报李,帮了她很多。 这一刻、丛烟深刻理解了笑面虎的意思。 谢云敏感的察觉到今天的丛烟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一时又没有头绪。 “我当然喜欢衿衿了,小家伙多可爱多机灵啊。” 丛烟微笑:“那是自然的,我们家衿衿啊,前几日认了干妈,足以见得他有多招人喜欢了。” 谁知秦老夫人忽然拍了拍桌子,没好气道:“胡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配做我孙子的干妈?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回事?” 谢云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怨:“是啊弟妹,认干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涉及到门第,我们秦家在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想要攀附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你可莫要被什么人给骗了?” 丛烟微微一笑,温顺的似乎没有任何脾气。 “母亲,大嫂,你们都误会了,她是衿衿的救命恩人,衿衿认她做干妈,也是衿衿的福气。” 秦老夫人跳起来指着她鼻子骂道:“救命恩人?你说你是怎么照顾我孙子的?” 谢云一边轻抚老夫人的背顺气,一边幽怨道:“弟妹,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外乎母亲生气,我听着心里也不踏实,是不是衿衿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咱们老秦家唯一的男孙,他要是有点什么事,你如何向秦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丛烟深吸口气,以前没发现,这个谢云说话黏黏糊糊的,总想把她往坑里带。 忍、一定要忍。 丛烟微笑道:“衿衿是我的儿子,他当然不会有事,大嫂和母亲多虑了,至于衿衿的干妈,衿衿很喜欢她,她也待衿衿很好,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秦老夫人哼道:“省省吧,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简直上不得台面。” 谢云一脸无奈的说道:“弟妹,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算了,毕竟你也是为衿衿好,只是认干亲的事情不能马虎,找个机会把她带来秦家,既然是衿衿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秦家的救命恩人,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这时管家走进来,“老夫人,薄家差人送来了请柬。” 秦老夫人立刻来了精神:“薄家?” 管家双手送上烫金请帖。 秦老夫人打开快速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来是慕容霜要过八十大寿了。” 谢云瞥了一眼,觑了眼老夫人的脸色:“母亲,秦松如今在薄先生的手下工作,我们是不是要……?” 秦老夫人没好气道:“放心吧,我又没老糊涂了,为了我儿子的前途着想,这一趟我也得去。” 谢云松了口气,瞥了眼丛烟,笑道:“弟妹也与我们一道去吧,自从你搬出去之后,就与上流社会脱节了,长时间下去可不行,也要为秦天和衿衿着想,薄家的宴会自属京州第一流,就算是长长见识也是极好的。” 丛烟及其讨厌各种宴会场所,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虚伪至极。 但这一次嘛…… 她从善如流的应下:“好啊,到时候还望大嫂多多指点。” 谢云皱了皱眉。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妯娌天生清高,最不喜名利场,也因此被老夫人骂了不止一次,以为这一次她同样会拒绝,老夫人会更加不喜欢她。 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谢云发现自从这次回来后,丛烟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秦老夫人没好气道:“去干什么?给我老秦家丢人现眼吗?” 丛烟也不反驳,转身走进了厨房,谢云赶紧跟进去。 弟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出去歇着吧,厨房有我呢。” “闲着也是闲着,我给大嫂打下手吧。” 谢云瞥了她一眼,仿若不经意间问道:“弟妹,衿衿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不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出来也好让我安心,以后防患于未然。” 丛烟勾了勾唇,“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天衿衿总是哭闹,去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没查出什么,把我急的嘴上都起泡了,后来我店里来了一位客人,正好碰到衿衿在闹,说来也是神奇,她一眼就断定衿衿是撞邪了。” 谢云心脏“咯噔”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撞邪?弟妹,你莫不是真的被骗了吧?孩子有病还是要尽早去医院,这种旁门左道不可信,只会耽误孩子的病情。” 丛烟瞥了眼谢云,那眼神黑黝黝的,仿佛洞穿了她所有的想法。 “大嫂、我以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经过这一件事情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太狭隘了,这个世界只是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更遑论我们人类,我们对任何人和物,都要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谢云被堵的哑口无言。 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太过担心衿衿而已……。” “若真如你所说,衿衿的……干妈、真有这么厉害,就更要介绍我们认识了。” 丛烟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时丛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丛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笑了。 “抱歉大嫂,我接一个电话。”话落拿着手机走去了阳台。 谢云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向阳台的方向移动,今天风挺大的,她听不清说的什么,只大概捕捉到几个字眼。 后天下午三点,蓝天酒店302房间。 好啊,原来她竟然给小叔子戴绿帽子,谢云阴恻恻一笑。 —— “好,那就全权委托李律师处理了,好,谢谢。” 明镜挂断电话,郑青递过来一个果盘:“李律师的电话?” 明镜“嗯”了一声,扎起一块苹果送进嘴里:“李律师说,赵凝涵反告我故意杀人。” 郑青怒而拍桌:“她要脸吗?” 明镜淡淡道:“诬告诽谤,罪加一等。” 郑青竖起大拇指:“牢底坐穿,她该得的。” 郑青翻着手机,忽然挑了挑眉;“宋晟那里有人出手了。” 抬眸瞥了眼对面安然静坐的少女:“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 郑青啧了一声:“你这个便宜侄子,对你倒是掏心掏肺,来京州铺路,也是为了你吧,不以身相许说不过去。” 明镜懒得理她,起身出门。 “你干什么去?” “阮导约我喝茶。” 郑青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我开车送你,说起来这阮导真是有意思,要不是她是个女的,我都要怀疑她在追你,三天两头的献殷勤。“ 明镜淡淡道:“阮导说,我长得像她的一位故人,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吧。” 郑青盯着她的脸,眯起眼睛:“你以前认识她?“ 明镜摇头。 郑青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508 虚伪 “春晚后台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没想到这个赵凝涵胆子这么大,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作为掌控一切的导演,没有人和事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这个圈子外人看着很光鲜,实际上,就是个大染缸,一个好好的人进来,没几年就变了样子,浮躁、急功近利、不择手段,这就是娱乐圈的通病,还好你没进。” 阮秀看着坐在对面安静搅拌着咖啡的少女,仿佛看到阿音坐在她面前。 只是阿音远远没有这么文静,她像精灵、永远那么有活力,给身边的每一个都带来温暖。 “阮导、谢谢您,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明镜抬眸,没有错过对方望着她的眼神深处、一丝稍纵即逝的伤怀。 “这样啊、真遗憾,我没能帮上什么忙。” 两人坐了一会儿,待咖啡凉透,明镜起身告辞。 阮秀一个人静静坐着,看着落地窗外,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 连背影也那么像。 “大哥,我让您帮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阮秀拨通了一个电话。 “秀儿,你为什么非要执着的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呢?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好。” ”既然大哥不帮我,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行行、真是怕了你了,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现在开会,开完会跟你详细的说。” 阮秀挂断电话,直奔警局。 —— 奚弢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阮秀,笑着摇摇头,打开柜子拿出毛毯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这一点细微的响动还是吵醒了阮秀。 睁开双眼,阮秀忽然坐起来:“大哥,你这个会开的可真久。” “没办法,刚刚出了一桩大案子,见了你我得赶紧盯着去。” 阮秀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也不耽误你时间,长话短话吧,苏音慈到底是死是活?保护每一位公民是你作为警察的职责和义务,别拿借口敷衍我。” 奚弢揉了揉她的脑袋,“跟我来吧。” 阮秀不高兴的拍开他的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奚弢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递到她面前,“这是目前与她有关的所有资料,看完之后立即烧掉。” 阮秀刚要接过来,奚弢忽然收回了手。 “过年为什么不回家?爸妈都很想你。” “春晚你看了吗?看了就知道我有多忙,好不容易喘口气,我今晚就回家看爸妈。” 阮秀要抢,奚弢却不给她机会,两人身高差距悬殊,奚弢举高,阮秀踮着脚都够不到。 阮秀急了:“大哥,你快给我。” “你知道爸妈为了你成家的事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说,什么时候领男朋友回家。” “我没男朋友。” “那就相亲,妈那里已经给你物色了一箩筐的相亲人选,都是青年才俊。” 阮秀急的不行:“我不相亲。” “那你请回吧。” 阮秀立刻示弱:“好好,我去相亲,大哥你快给我吧。” “我录音了,你最好记着自己的话。” 阮秀迫不及待的撕开封口,一目十行的浏览起来。 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怎么会这样?那她到底是生还是死?” 奚弢摇头:“这是我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如果你想知道最新结果,就去找薄玉浔,他最近也在查此人的下落。” 谁知阮秀听到薄玉浔的名字,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就是他害的阿音。” 奚弢瞥了她一眼,沉声道:“秀儿,这件事的内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要冲动。” 阮秀收起资料,转身就走:“谢谢大哥,有时间请你吃饭。” 话落头也不回的跑了。 奚弢头痛的揉揉额角,这丫头生怕问她对象的事儿,跑的比兔子还快。 奚弢看了眼时间,打了个电话:“动手吧。” 晚上九点,警方突袭宋晟病房,宋晟一脸懵逼的被警察戴上手铐押走了。 宋晟名下的晟密化学品公司因涉嫌制d贩d被查封,一夜之间成为京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的人谈d色变,宋晟以此牟利,胆大包天,简直是在挑战人民的底线,外界的谩骂几乎将他喷成了筛子。 宋氏集团股价大跌,名誉严重受损,各大股东召开紧急会议,联名将宋晟踢出董事会。 宋晟犯了众怒,连他亲爹都不敢给他求情。 警局,宋晟骂道:“让你们j长出来见我,他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抓我?” “老实点。”警察把人塞进审讯室,关在审讯椅内,一束强光打下,宋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管警察问什么,宋晟始终是那句:“我是被冤枉的,让你们j长出来见我。” “韩雅主动来自首,将这些年来你如何制d贩d的过程交代的清清楚楚,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老老实实的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 预审警察冷酷严厉的话语,令宋晟愣住了,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韩雅主动自首?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比猴子还精,出了事儿跑的比兔子都快,她怎么可能主动投案自首? 然后警察把韩雅交代的犯罪细节说的清清楚楚,彻底击溃了宋晟的心理防线,他大喊着他是宋琦的儿子,他要见他的父亲。 奚弢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摇了摇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进了这里,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 蓝天宾馆对面的大榕树下,停着一辆蓝色跑车。 车内,郑青收起化妆镜,扭头伸手挑起明镜的下巴:“美人儿,给哥哥笑一个。” 明镜拂开她的手:“你真要这么做?” 郑青微微一笑,十分瘆人。 “敢算计我儿子,老子没一枪崩了她算她幸运。” 郑青甩上门,摸了摸帅气的短发,走进了酒店。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丛烟从车内下来,看了眼四周,似乎很警惕的模样,低头快步走进了酒店。 就在丛烟进去之后,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酒店的泊车小弟立刻弯腰跑过来。 谢云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走进了酒店。 摸了摸包里的相机,看来丛烟这不是第一次了,秦天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敢给秦天戴绿帽子,这女人真是够贱的。 本来今天想抓个现行,她临时改变了主意,下次直接通知秦天来抓奸,效果肯定更好。 她亲眼看到丛烟敲开了302房间的门,门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谢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终于抓住了丛烟的把柄。 这时对面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忽然出现,谢云吓了一跳,脸颊腾的涨红:“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身材高大,胸肌发达,站在那里,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谢云忍不住心跳加快,迫使自己移开眼睛,在心底拼命的告诫自己,她跟丛烟不一样。 “姐姐,你也来玩儿啊。”男人的声音磁性又低沉,仿佛一只蚂蚁在心底钻来钻去,勾的痒痒的。 谢云想到一种可能,压抑着兴奋问道:“你们一次多少钱?” 好啊,丛烟竟然敢找鸭,简直把秦家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是秦天知道,必定再也不会维护她。 就算有儿子又怎样,秦家不会再有她的位置,她就带着她的儿子被秦家赶出家门吧。 男人倚着门框,低头笑了一声:“姐姐,你想和我玩儿吗?” 谢云摇摇头,拼命的告诉自己,美色当前,一定要忍住,她跟丛烟不一样。 一只大手伸过来,忽然捉住了谢云的手臂,谢云尖叫一声,紧接着她的叫声就被一个深深的吻给堵在了喉咙眼。 “砰”的一声门甩上,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背狠狠的撞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男人用他的手掌抵在了她的腰根。 谢云的心脏狠狠震颤了一下,不经意的温柔、最能打动人心。 反应过来,谢云拼命的推搡着对方的胸膛,推着推着,她的力气渐渐小了…… 男人忽然退开一步,松开了桎梏,低低一笑:“姐姐,你是不是好久没有过男人了?” 还有些发愣的谢云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扬手狠狠给了对方一巴掌。 男人没动,生生受了一巴掌。 谢云愣了一下:“你怎么不躲?” 男人却是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柔声低语:“疼吗?” 谢云心尖猛然颤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男人有一张很帅气的脸,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心动的帅哥,年轻、健康、活力…… 此刻那双黑黝黝的眼珠深深的望着她,谢云在里边看到了一种被珍视般的疼爱。 她忽然就鼻酸了。 丛烟敢找鸭,她为什么不能? 只要不被人发现,这就是个永远的秘密。 不、不行、被人发现她死定了,她是秦家的长媳,她不能行差踏错。 别傻了,她现在就是守活寡,秦家没有任何人在乎她的感受,她为什么还要在乎秦家人的感受。 脑海中天人交战,谢云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 另一间房内,丛烟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警惕。 “你是什么人?” 对方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丛烟讶然道:“郑小姐,你怎么变成男人了?” 郑青挥挥手:“不重要,好戏要开始了。” 郑青打开电视,画面赫然出现谢云的脸,比电视都高清。 丛烟眼看一个男人出现,把谢云撩拨的不要不要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郑小姐,这就是你的办法?” 郑青打开一罐啤酒,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不忍心了?” “我只是讨厌这种腌臜手段,这与那些坏人有何区别?” 郑青勾了勾唇:“真是体恤民生的大好人,不过你这境界离衿衿的干妈可差远了,若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就别学圣人清高,否则害人害己。” 丛烟沉声道:“你的想法,恕我不能苟同。” “无主崩溃、日渐消亡,请你深深的记住这八个字,你对别人心软、别人朝你年幼的儿子下手时,可曾心软半分?你只是幸运,遇到了衿衿的干妈,否则当你抱着你儿子的尸体痛哭的时候,对方不会心软,只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你倒是想做个好人,可你对得起你儿子吗?” 丛烟被堵的哑口无言。 电视里,两人天雷勾地火,很快滚到了床上去,画面相当劲爆。 郑青喝了口啤酒,挑眉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扭头看了眼丛烟:“你不是不恨她,只是无法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说白了,虚伪。” 这就是书读的太多了,殊不知一时的心慈手软,就给自己留下了无穷的祸患。 她喜欢主动出击,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中,任何人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她是真的会拼命。 丛烟脸色微白,深深的看了眼郑青。 郑青微笑:“遇到这种事情,你知道明镜会怎么做吗?” 丛烟想到那个温柔慈悲的少女,她会怎么做呢? “她学佛学傻了,只会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心孤诣令恶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果你真如她那样做了,我敬你海量胸怀,但若生出戾心、却还找理由说服自己,你害的不是自己,是你的儿子。” “我可不会那么便宜她,放下屠刀?呵呵,我喜欢快刀斩乱麻,有仇不报非君子。” “啪”郑青捏扁了易拉罐,轻轻一抛,易拉罐擦过丛烟的耳畔,成功落进了垃圾桶里。 半晌后,丛烟轻声道:“受教了。” —— “老大,我表现的还不错吧?”事后,男子猴急的表功。 郑青皱眉:“离我远点儿。“ 男人一脸受伤,“我可是牺牲了色相,您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家的大夫人,你占了大便宜了,知足吧。” “那老女人,一点情趣都没有,下回这活儿我可不接了,没意思。” “别,我看她回头还得找你,把握住机会,能不能洗白上岸,成功在此一举了。” 郑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继续努力吧。” 509 刮目 “先生,薄家送来了请帖。” 曲兰亭解开领口,“什么事?” “二十一号那天,是薄老夫人的八十大寿。” 曲兰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薄老夫人在学术圈德高望重,又于国有功,她的八十大寿不同凡响,必定要大操大办一场。 “薄老夫人的贺礼……?” 曲兰亭沉吟了一下:“我来准备吧。” 管家应是,一般的贺礼必定入不了薄老夫人的眼,确实要另外费一番功夫。 管家说道:“薄老夫人年轻时在齐筠大师手下学习过,师徒感情非同一般,齐筠大师被迫害后,他的画作流亡海内外,据传他的遗作《五虎下山》将会于近期拍卖,如果能得到这副齐筠大师的遗作赠与薄老夫人,想必薄老夫人一定会非常开心。” 曲兰亭想了想说道:“拍卖会定于什么时间?” 管家笑道:“三天后,蓝天酒店。” —— “叩叩叩”敲门声整齐而规律的响起。 柳相月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三十来岁气质高雅的女人,看到柳相月,立刻害羞的低头。 “胡老师、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柳相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态度客气而疏离。 “有一个拍卖会,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女人鼓足勇气双手递上门票,“柳教授,这次拍卖会非常难得,很多著名书法家画家收藏家都会出席,我记得您很喜欢齐筠大师,传闻他的遗作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中,拍卖会的门票很难弄到,我也是非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手两张。” 柳相月听说了之后,确实对这次拍卖会很感兴趣,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 女人的目光十分失落,略微有些急切的说道:“柳教授,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请您看一场拍卖会,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我知道您已经订婚了,我不会破坏您的感情的……。“ 柳相月耐心极好,等她说完之后,才淡淡说道:“胡老师,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面前的女人面色忽的一白,男人朝她礼貌的颔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女人捏着手里的两张票,欲哭无泪。 柳相月是学校人气最高的老师,比校草还要受欢迎,他的课程艰深晦涩又极其无聊,跟他教一门课的罗教授的课上,永远是门可罗雀。 然而柳教授的课,抢都抢不到,永远是爆满,连走道里都挤满了前来旁听的学生。 他的办公桌上,永远都是情书和礼物,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前仆后继的追求他,柳相月的无动于衷更是为他增添了魅力,即使后来知道他有了未婚妻,学生们心碎了一地,却始终不影响他在校园内的超高人气。 她和柳相月同在数学系教授,还同属一个教研组,住一栋楼,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心底怎么可能没想法。 那天晚上她遛狗回来,看到柳教授的未婚妻愤怒的离开,柳教授没有追出来,她就猜出两人是吵架了,这才想找机会趁虚而入。 哪儿成想、柳教授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柳相月想了想,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学长,是我。” “你这个大忙人,还能想到联系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柳相月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学长的眼,三天后蓝天宾馆有一场拍卖会,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原来是为这个啊,这场拍卖会定位高端,邀请的不是学术大拿便是金融巨鳄,门票并不对外出售,普通人连门槛都进不去,不过学弟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搞定后,柳相月说道:“麻烦学长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你的这顿饭是肯定赖不掉的,到时候再顺便找你讨杯喜酒喝,我可是听说了,你的未婚妻来头不小,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柳相月轻轻眯起眼睛,微笑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走到酒柜前,柳相月拿起一瓶红酒倒在高脚杯中,透明的杯体、猩红的酒液,糅杂在一起,交织出这个世间最纯粹最妖娆的颜色。 灯光下,那五彩斑斓的世界好似一个梦,梦中有一张熟悉的脸。 烈焰、红唇,原始的妖娆、砰然的悸动。 —— 秦家,餐桌上,秦老夫人皱眉瞥了眼谢云。 “你这几天有什么喜事?说出来给大家分享分享?我看你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谢云脸上的笑猛地一僵,又迅速转换成笑脸:“妈,您的体检按报告昨天出来了,结果很好,您的身体非常健康,活到一百岁没有一点问题,我可不得高兴吗?” 秦老夫人哼了一声:“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招你们嫌哪?” “妈、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能长命百岁就是我们小辈的福气啊。” 秦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就你嘴甜。” 谢云偷偷松了口气,这老太婆眼睛真毒,差点被她看出来。 “妈,吃完饭,我要出趟门,有一场高端拍卖会,听说好多大师都会出席。” “什么大师,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谢云差点忘了,她婆婆是最讨厌搞学术搞艺术的这些人了,连忙附和道:“跟婆婆您比,都差太远了,您年轻时,可是远近闻名的铁娘子呢,薄老夫人跟您比,都缺了几分豪气呢。” 秦老夫人听了越发开怀了。 谢云就知道,这马匹是拍到了正地儿。 “妈,我看弟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她一起去,她总是闷在家里也不行,带她出去长长见识,有了人脉,以后这个圈子她也好混一些。” 秦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替她打算,可人家未必领情。” 谢云叹了口气:“我也是真心希望他们夫妻俩能过得好,这样妈您也就放心了,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认识的人越多,丢的脸就越大。 谢云没有给丛烟打电话,直接让司机开去水云巷,看着面前的四合院,眼底一抹嫉妒稍纵即逝。 这座小院子面积虽不大,却十分精致古典,且地段十分好,市面价值最低一个亿。 这是老夫人的嫁妆,她偏心小儿子,秦天十八岁的时候,老夫人就把这座四合院当作成人礼送给了他。 谢云知道的时候都快气疯了,老太婆心眼偏到天上去了。 也以此,当门不当户不对的丛烟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婆才会激烈反对,然而她拗不过秦天,两人还是结婚了。 婚后夫妻俩搬来了水云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谢云只要想到这套四合院,心就痛的滴血。 “大嫂,你怎么来了?”丛烟看到门口的谢云,很是惊讶。 谢云脸上恢复端庄的微笑,“我来请你陪我参加一场拍卖会,我想着弟妹这样的高端知识分子应该会很感兴趣。” 丛烟问道:“是由传世水墨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吗?” 谢云笑道:“原来你知道啊。” “听一位客人提起过,我确实很感兴趣,谢谢大嫂,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谢云跟着往里走去,“正巧来了,我看看衿衿。” 丛烟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说道;“真是不巧,衿衿刚刚睡下了,这孩子皮实,这一觉就要睡到晚上去了。” 谢云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丛烟:“那可真不巧。” —— 纪柔恩从车上下来,顺手牵起薄莲叶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箬大师也会出席这次的拍卖会,你若想拜入她的门下,就一定要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薄莲叶自信的微笑道:“放心吧,母亲。” 纪柔恩瞥了眼从另一辆车内走下来的薄玉浔,低声说道:“你奶奶就是偏心眼,明明她一句话,温箬就能收你为弟子,她却偏偏什么也不说,真是气死我了。” 薄莲叶温言安慰道:“母亲,您不是不知道,奶奶最讨厌走后门,我是她的亲孙女,如果我拜入温大师的名下,一定会被人猜疑是利用了特权,奶奶不会高兴的,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让温大师对我刮目相看。” 纪柔恩叹气:“我女儿真是优秀,可惜了……。” 可惜不是老太婆的亲儿子,老太婆看着对谁都一样,实际上心眼儿偏到天边去了,还连累了她的女儿。 薄莲叶笑着摇摇头:“母亲,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薄莲叶目光陡然一亮:“宁宁、你也来了。” 白微宁和她母亲挽着手臂走过来,先是给纪柔恩打了个招呼,然后亲昵的挽住薄莲叶:“叶子,我好想你啊。” 闺蜜俩亲昵的凑在一起说话。 纪柔恩和白夫人也互相寒暄着。 这种场合就是最佳的社交场,你来我往,维持着属于贵妇的体面与尊贵。 “呀,秋曦也来了,今天还真是热闹。”纪柔恩打了个招呼,对方抬着下巴,微微点头算作回应,踩着高跟鞋在侍从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盯着秦秋曦的背影,纪柔恩脸上的笑迅速拉了下来。 白夫人轻叹:“我们家这位少夫人啊,脾气大着呢,薄夫人别往心里去。” 纪柔恩勾了勾唇:“秦家教养女儿的方式,真是不敢苟同。”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柔恩一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谢云。 “薄夫人,好久不见,您是吃了什么仙丹哪,真是越发年轻了。” 纪柔恩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人夸还是很高兴的,何况谢云之所以在贵妇圈吃得开就靠那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会说是一回事,说的真诚让人信服就是本事了。 纪柔恩瞥见跟在谢云身后的女子,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这位是?” 谢云亲昵的拉过丛烟的手:“我家弟妹,丛烟,她生性腼腆,嫌少露面,夫人不认识也不稀奇,今天我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带她来长长见识。” 纪柔恩皮笑肉不笑,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玩转不了贵妇圈,秦家好歹算京州有头有脸的人家,竟然允许这种身份的儿媳妇进门,怪不得衰败了。 丛烟自谢云身后走出来,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说道:“两位夫人好,我是丛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虽然礼仪上挑不出错来,但这个圈子内最看重的就是出身,纪柔恩看不上眼,也就淡淡的“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 白夫人夹缝里生存,秦家的二夫人也不敢得罪,笑着说道:“二夫人是云州人吧?你这口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丛烟微笑道:“夫人好耳力,我确实是云州人。” 纪柔恩更是看不上眼,在京州生活了多少年也没改掉口音,果然是上不得台面。 “大嫂,我来晚了。”一道爽朗的女声落在耳边,丛烟下意识扭头,便见一女子大步走来。 灼眼的红风衣,勾勒的身材丰满婀娜,一头长卷发风情万种,那张脸……乍一看挺漂亮,仔细看却没什么特点,千篇一律,有点像网红的那种风格。 纪柔恩笑眯眯的牵住来人的手:“娜娜,你来的正正好……。” 当看清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一瞬间愣住了:“你是毛娜娜吗?” 毛娜娜哈哈笑道:“大嫂,你不认得我这张脸,我的声音总是辨得出吧?” “真是你啊,你……。”纪柔恩想说你整容了,一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有些下她的面子。 毛娜娜却没什么忌讳的,“没错,我整容了,怎么样,很成功吧。” 纪柔恩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半天憋出一句话:“嗯,很成功。” 毛娜娜目光掠了一圈,“阿姜呢?这种场合她可不会缺席啊。” “娜娜阿姨,我小姑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中休养。”薄莲叶走过来说道。 毛娜娜一听薄玉姜病了,立刻担忧的追问道:“严不严重?有没有看医生?” “您放心吧,我小叔就是医生。” 一群人在侍从的引领下往里走去,丛烟走在最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辆蓝色的超跑停在了红毯前。 丛烟皱了皱眉,这辆跑车,似乎有些眼熟。 510 无恙 “小曦,你也来了。”谢云惊喜的迎上去。 “你好久没回家了,妈整天嘴上念叨你。” 秦秋曦坐在休息区,对着镜子补妆,闻沿头也不抬,语气不咸不淡的:“原来是大嫂啊。” 目光悠悠一转,瞥到站在一边的丛烟,皮笑肉不笑:“这种场合,二嫂还是第一次来吧。” 丛烟从善如流:“小妹。” 面前这位如秋霜寒露般的大美人儿,就是她丈夫秦天的双胞胎妹妹,秦秋曦。 丛烟只在她结婚的那天见到过这位小姑子,很少回秦家,后来嫁到白家后,见她一面就更难了,但每一次见面都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脾气特别臭,老太太都不敢惹。 看面相,就知不是善茬儿。 秦秋曦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光彩照人,明艳夺目,大堂的金碧辉煌与她的珠光宝气相得益彰,是一个美的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的女子。 当那双柳叶眉轻轻蹙起的时候,颇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 然而当那双眼睛望向你的时候,却给人一种仿佛是被毒蛇给盯上了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二嫂近来越发光彩照人了,看来跟二哥感情处的不错。” 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哎呀大嫂,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像是老了几岁,都说不生孩子的女人老的慢,你怎么反过来了?” 谢云脸色忽的一白,就知道碰上这个小姑子没好事,但当着这多人面内涵,她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废话,她敢怒吗?老太婆都不敢给这位姑奶奶甩脸色。 丛烟跟秦秋曦处的少,但也没少在她手里吃亏,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保持沉默,像谢云,那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镜子里,映出一张走近的脸,秦秋曦“啪”的合上粉饼,转身打量着毛娜娜,忽然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瞬间吸引来大批的目光,这样严肃高雅的场合,委实有些不太尊重人。 秦秋曦却旁若无人的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指着毛娜娜:“哎呦我的妈呀,是哪个整容医生给你做的手术,太成功了,眼皮剌的能犁地了,下巴尖的能戳死人,毛娜娜,你就对自己的长相这么没有自信吗?整成这个鬼样子,还没原来看着顺眼。” 毛娜娜撸袖子骂道:“秦秋曦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老娘爱整容关你什么事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赶紧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猪鼻子里插洋葱,净装洋相。” 谢云和丛烟均是惊奇的看向毛娜娜,敢跟秦秋曦对骂,太有勇气了。 纪柔恩和围观的白夫人薄莲叶以及白微宁都惊呆了。 这两位好歹算是京州有头有脸的名媛,怎么骂起人来跟街头泼妇似的,太没水平了。 vip通道,一群人簇拥着曲兰亭和曲飞台往电梯方向走,只是这两人的骂声实在太响亮了。 曲兰亭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主办方负责人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抱歉曲先生,我这就去处理,请您先去贵宾室稍等一下。” 曲飞台环抱双臂,挑了挑眉:“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曲兰亭皱眉瞥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点,今天带你来,是长长见识,别给我惹事儿。” “大哥,在你眼里,我有那么爱惹事儿吗?”曲飞台语气不满。 “你惹的事儿还少吗?” “曲先生。”一道热情的声音忽然响起。 曲兰亭皱了皱眉,迎面薄玉简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这主办方烧了什么高香才将您请来。” “薄先生。” 两人握了握手,很快分开。 薄玉简目光热切的望向曲飞台:“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曲三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有曲先生年轻时的风采啊。” 曲飞台礼貌的开口:“薄叔叔。” 看向薄玉简身后长身玉立的男子,笑着眨眨眼睛:“小叔。” 薄玉浔颔首微笑。 曲兰亭挑眉看向薄玉浔;“跟舍弟比,小飞差远了,这孩子不经夸,一夸就飘。” “玉浔,来,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薄玉浔往前走了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曲大哥,别来无恙。” 曲兰亭笑着摇摇头,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你啊,一走就是十几年,家都不要了,知道回来就好。” 两人语气自然亲昵,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 薄玉简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傻眼,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两人并肩往里走去,落后一步的薄玉简在曲飞台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曲飞台下意识拂开他的手,皱眉瞥了眼薄玉简。 薄玉简笑问:“小飞?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还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曲飞台弹指拂了拂刚刚被薄玉简碰过的地方,“薄叔叔,当然可以。” 薄玉简瞥了眼走在前边的两人身影:“你跟玉浔很熟吗?” 据他所知,薄家跟曲家从父辈那一代就留存下敌对的关系,后来曲兰亭越走越高,而薄家却没落(低调)了许多,彼此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看起来薄玉浔跟曲家兄弟俩的关系不简单呢? “薄叔叔,您忘了,小时候我们都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小叔还带着我们一起玩儿呢。” 薄玉简面色僵了僵。 他这才想起来,他小时候被送回了父亲的老家几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薄玉浔都长成半大小伙子了。 再后来薄家搬出了春熙院,住进了老太太的四合院,跟曲家更是没交集了。 薄玉简暗暗捏了捏拳头,眸底掠过一抹晦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吗?瞅我这记性,竟然忘的一干二净。” 曲飞台勾了勾唇,不置一词。 —— 秦秋曦翻了个白眼:“毛娜娜,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张嘴就一股粪味儿,你肯定活的很累吧,三十好几的老女人了还没嫁出去,内分泌失调严重才会脾气这么暴躁,改天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别谢我。” “你tm的老娘撕烂你这张贱嘴。”毛娜娜撸袖子就要冲上去。 丛烟眼疾手快的拦住她:“毛小姐,千万别冲动,冷静冷静。” 毛娜娜指着秦秋曦鼻子骂道:“要论贱谁有你贱,勾引别人男朋友,当小三你是最在行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倒贴薄医生的德行有多难看,可惜啊,人家薄医生眼光高,可看不上你这只破鞋。” 一群人吃瓜吃的不亦乐乎,竟然还有薄玉浔的事儿?这也太劲爆了。 秦秋曦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你找死。” 毛娜娜得意的说道:“敢做不敢承认了?可惜啊,你就算倒贴,人家也不稀罕,呸、不要脸的狐狸精,也敢在老娘面前撒野。” 谢云眨眨眼睛,看看气的要跳脚的小姑子,要不是场合不对,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原来这姑奶奶当年还单恋过薄玉浔呢,眼光是不错,毛娜娜说的对,薄玉浔看上她才是见了鬼呢。 纪柔恩吃瓜看戏正酣,冷不丁被人扯了扯袖子,一扭头,正是自己女儿。 薄莲叶压低声音说道:“妈,这种场合不能再闹下去了。” 纪柔恩心说关我啥事儿,火又没烧到我身上,这俩姑奶奶都不是省油的灯,省得惹一身臊。 “您是薄夫人,没人比您更有资格。” 一句话,把纪柔恩吹捧的云里雾里。 纪柔恩轻咳一声,站出来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跟小孩子似的,想吵回家吵,这里是正式场合,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听大嫂一句,咱们各退一步。” 纪柔恩发话了,大家还是要给她面子的,毛娜娜冷哼一声,心说回头再跟她算账。 秦秋曦捋了捋头发,深吸口气,忍住。 “好了,多大点事儿,叶子,你陪你娜娜姐去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容,宁宁,你陪陪你家嫂子。” 等人都散去了,纪柔恩撇了撇嘴:“多大点事儿,丢人现眼。” 谢云无奈道:“薄夫人,我替我家小姑给您赔罪了,她这脾性、真不知道是遂了谁,一点亏也吃不得。” 纪柔恩瞥她一眼:“你也不容易。” 谢云眼眶微红:“夫人,谢谢您。” 纪柔恩懒得拆穿她,刚才看戏看的比谁都投入。 纪柔恩看向丛烟:“你反应挺快的,要不是你拉着,后果不堪设想。” 丛烟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夫人谬赞。” “行了,都憋在这儿杵着了,进去吧。” 几人进去后,两道身影自门口缓缓现身。 “唉,怎么没打起来,错过了一场好戏,真可惜。”女子一袭红裙,犹如一团烈火、明媚张扬。 极致妖娆的身材,因此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便会略微有些失望了。 虽则是美的,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 她身边的白衣少女,眉眼浅淡,若一团云烟、飘渺无痕。 这时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女子快步走来,一行人风风火火。 明镜拉着郑青自觉退后一步。 黑衣保镖快走一步上前推开玻璃门,女子正要走进去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金属物砸在了地上。 一团银色的东西,咕噜噜滚到了明镜脚边。 女子神情一僵,忽然转身,焦急的奔过来。 明镜弯腰捡起,是一枚银戒,款式简单大气,看起来似乎有了很多年岁,上边有被岁月磨损的痕迹,内圈刻着一行英文字母。 you are my destiny. 戒指上,似乎还留存着女子身上的温度,带着些淡淡的暖意。 “还给你。”明镜摊开掌心。 女子一把夺过了戒指,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受损。 确定戒指完好无损,女子才终于松了口气,取下脖子上断掉的链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小心的包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随身的包里。 女子这才抬头看向明镜,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 她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疑,“my queen?” 面前的少女微微一笑,若云霞蒸蔚,新荷初绽,“女士认错人了。” 女子很快反应过来,摇头失笑:“我真是疯了,你怎么可能是queen呢?” 站在明镜身边的郑青听到这句话却是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你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嘉宾吗?”女子的普通话发音并不标准,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明镜微笑道:“是的。” 女子身边的助理低声道:“大师,时间来不及了。” 女子这才有些遗憾的说道:“抱歉,我赶时间,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话落转身大步离开。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远去。 明镜拂了拂裙摆,“我们进去吧。” 郑青拉住她,“你知道刚才那女人是谁吗?” 明镜挑了挑眉。 郑青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上边显示一个人的百科。 人生履历很丰富,然而只有资料,并无照片。 明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抬步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拍卖场,现场已经摆好了一排排椅子,前排是vip席,是那些领导以及名媛贵妇的阵地。 明镜和郑青选择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郑青从面前的果盘里拎了枚樱桃塞嘴里,环顾一圈。 “果然没来错。” 目光触到门口方向,郑青目光“噌”的亮了,“缘分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郑青挥了挥手:“柳教授,巧啊。” 这都能遇到。 柳相月不动声色的走过来,微笑颔首:“郑小姐。” 将一个绅士的疏离客气拿捏的恰到好处。 明镜礼貌颔首:“柳教授。” 柳相月在两人的隔壁坐下,中间隔了一条走道。 “柳教授,你是对什么宝物感兴趣吗?” 柳相月笑了笑:“长长见识罢了,你呢?” “来玩儿啊,我这人啊,就爱凑热闹,哪儿人多往哪儿跑。”郑青抛起一粒樱桃,鲜红的樱桃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准确的落入红唇中,优雅的脖颈线条托起美艳的脸孔,随着红唇咀嚼的动作,画面香艳又养眼。 柳相月眸光暗了暗。 511 莲花 嘉宾陆陆续续入座,角落里灯光暗,并未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两人。 一名贵妇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坐在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 “宋夫人、也就是宋晟的后妈,啧啧,丈夫最膈应的私生子出事了,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了,这些豪门的富太太,一点格局都没有。” “那个腰扭得最厉害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女人,是你干儿子的亲姑姑,白家的少夫人,风流韵事比话本子都精彩,人送外号京州一枝花。” 郑青对进来的每一位名媛贵妇如数家珍,连人家初恋几岁偷过几个橡皮擦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镜无奈道:“我并不想知道。” “没事,反正早晚用得到。” “喏,那容长脸刻薄相的女人,是薄家的大夫人,也就是薄医生的大嫂,这女人命好啊、薄老夫人是个德才兼备的奇女子,跟那些拘于闺阁的贵妇可不一样的格局,你看薄夫人那得瑟样子,就知道在家里她婆婆可从没给过她气受,做女人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圆满了。” 京州的贵妇之中,最让人羡慕的就是纪柔恩。 明镜抬眸看了一眼。 纪柔恩身边跟着一群女人,她被拱卫在中间,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薄莲叶陪着毛娜娜,白微宁陪着秦秋曦,一人安慰一个,一南一北分坐,中间隔着一排排座位,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叶子,你小姑病的很严重吗?我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不接,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毛娜娜疑惑的问道。 薄莲叶扶着她坐下,柔声道;“娜娜姐,你放心吧,我小姑很好。” 毛娜娜眼珠子转了转:“她是不是跟柳教授的感情出问题了?是不是柳教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薄莲叶苦笑道:“娜娜姐,你真的误会了,小姑和柳教授的感情好着呢。” 另一边,白微宁也在安慰秦秋曦:“大嫂,毛小姐就是那样的性子,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秦秋曦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跟薄家那小丫头关系不错啊。” 白微宁腼腆的笑了笑:“叶子待我极好,我亦待她真心。” “不错,还是年轻好。”秦秋曦拍了拍白微宁的手背,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白微宁脸上的笑容更加不露痕迹的热切。 “我记得你现在是个明星吧?我今年似乎在春晚上看见你了。”秦秋曦盯着面前这张年轻鲜嫩的面容。 白微宁笑容羞涩,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清新柔美。 “小打小闹罢了,当时节目人多,难得大嫂还记得我。” “你唱的挺好的,好好表现,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嫂子。” “谢谢嫂子。” 秦秋曦移开目光,便看到曲兰亭一行人走了进来,在第一排落座。 她身边的白微宁神情忽然激动了一下,虽然竭力压制却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秦秋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青年身姿修长挺拔,面容冷峻,似一把打磨锋利即将出鞘的宝刀。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秦秋曦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便被那道冷玉般的身影吸引去全部目光。 时光变幻、斗转星移,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年,一眼误了终身。 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啊、一个人年少的时候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当年的那只小鹿、在时光的洪流中迷了路,也曾挣扎过、放弃过,沉沦过。 但是当那只小鹿,拨开云雾、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会重新爱上他。 兜兜转转,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人生只此一次、要么疯狂、要么死亡。 “嘶”白微宁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上传来的疼痛令她短暂的从惊喜中清醒过来。 原来是秦秋曦不知不觉中掐疼了她,白微宁看向秦秋曦,却见她望着一个人在发呆,目光直直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令人不安。 白微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是薄小叔。 白微宁忽然想起刚刚毛娜娜的话,原来都是真的。 一时她也不敢出声,只能生生忍受着,不过曲飞台的出现抚平了她的焦虑不安。 她望着曲飞台的后脑勺,痴痴的笑,为什么有人连后脑勺都那么好看呢? 纪柔恩讶然道:“曲先生也来了,你爸怎么没跟我们说?” 薄莲叶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爸爸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就别操心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驼色大衣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出现的那刻,曲兰亭和薄玉简同时站了起来。 女人走到曲兰亭面前,伸手挑下墨镜,女子个子很高,站在一米八几的曲兰亭面前,几乎快和他平视了。 “温大师、久仰大名。”曲兰亭微笑着伸出手。 纪柔恩本来还嘀咕这女人怎么这么大架子,敢让曲兰亭和他丈夫迎接她,当听到“温大师”三个字,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原来她就是温箬。” 寂静的会场上,这句话格外刺耳。 薄莲叶皱眉看了眼纪柔恩,纪柔恩忽然站了起来,直接朝女人冲了过去,热情的说道:“温大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薄莲叶扶额,心底哀叹一声。 温箬挑眉看向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眼神冷淡中透出几分犀利,莫名令人紧张。 “你是?” 薄玉简深吸口气,走过去将纪柔恩拉到身后,面带歉疚的说道:“抱歉温大师,她是我内人,不懂礼数,让您见笑了。” 纪柔恩从薄玉简背后绕出来:“温大师,我是薄家的大夫人,薄老太太您知道吗?就是捐铜首写历史的大文学家薄老太太啊,她是我婆婆。” 温箬眼神柔和了几许,笑道:“原来是师姐的家人,失敬失敬。” 纪柔恩神情一喜,立刻拉过薄莲叶:“这是我女儿莲叶,她特别聪明,从小大大小小的竞赛奖拿了个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薄玉简忍无可忍,朝她低吼一声:“够了。” 纪柔恩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薄莲叶走上前一步落落大方的说道:“大师,我叫薄莲叶,您可以叫我叶子,我母亲没有恶意,失礼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 面前的女孩不卑不亢,眼神温柔坚定,给人极大的好感。 温箬打量着她,微笑着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师姐的教养不会有错的。” 温箬话锋一转:“师姐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薄莲叶柔声说道:“奶奶身体健朗,只是眼睛还是多年的老毛病了,父亲这些年找了很多医生,都无法治好。” 温箬叹气:“有时间,我去看看师姐,时间不早了,大家入座吧。” 薄莲叶点了点头,拉着纪柔恩离开了。 薄玉简陪笑道:“大师,内人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 温箬笑道:“薄先生,您的女儿很优秀。” 薄玉简脸上流露出一丝骄傲,嘴上却谦虚的说道:“是她祖母教的好,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不让人操心。” 曲兰亭笑了笑,和温箬相视一笑,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薄玉简坐下后,才小心的擦了擦额头,一脑门冷汗。 “温箬大师?”白微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怎么这么耳熟呢?” 秦秋曦欣赏着自己漂亮的美甲,“一个写毛笔字儿的。” 白微宁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温箬是著名书法家,师从齐筠大师,集百家之长,独创温体,乃开山一派鼻祖,书法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她身上名头很多,还是国际和平组织的成员,在国际上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她为师,得其衣钵传承,然而截至目前,温箬没有收过一位弟子。 她常年定居国外,虽蜚声国际,行事为人却低调,见过她真人的少之又少,白微宁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没想到是一位挺拉风挺有气质的姐姐。 薄莲叶摁下纪柔恩蠢蠢欲动的手,压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妈,你太冲动了。” 纪柔恩有些着急:“我不是想着抓住机会……。” 薄莲叶闭了闭眼,无奈道:“好了,别说话了,你保持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纪柔恩神情有些受伤,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郑青打了个哈欠,单手拖着下颌,有些昏昏欲睡。 “我早该知道有这么无聊的。” 她盯着柳相月的侧脸,灯光迷离昏暗,随着昏沉的意识,仿佛坠落进一个温柔的梦乡。 乱、很乱、噪杂的音乐、厮磨的喘息、激荡的灵魂…… 一块块斑驳的碎片在记忆的洪流中逐渐拼凑出一张漂亮的面容。 郑青猛然睁开双眼,眼神带着几许迷茫,盯着近在咫尺的侧脸。 男人似有所感,忽然扭头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仿佛连灵魂都猛然震颤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记忆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这时耳边传来拍卖师振振有词的介绍:“今晚的第一件拍品,来自画仙严仲凌的《爱莲说》严仲凌是月朝著名的画家,传闻他少时家境贫寒,却在画道一途天赋异禀,被嗜财如命的家人卖入宫中为奴,后来凭借一技之长成为宫廷画师,他是京派山水画的开山鼻祖,平远寒林,画风简练、气象潇洒,自成一家,其画山石所创的“淡烟”法,后人称为“淡烟皴。”对后世的山水画影响极大。” “虽然严仲凌在山水画方面大有所成,但他还有一个别称大家知道是什么吗?爱莲居士,所居之地名曰菡萏苑,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这副传世名作《爱莲说》成于严大师壮年,借莲花以咏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拍卖师戴着一双崭新的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幅画。 画以淡墨勾勒,线条简单流畅,溪水汤汤,远山明净,莲花破水而出,枝蔓亭亭,纯洁优雅,每一片花瓣仿佛都拥有着灵魂,一只小船隐没在耦荷深处,船上女子曼妙的背影若隐若现,与莲花相映成辉,互为照影。 一时四周惊叹声四起。 品画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艺术修养和知识,只要你有一双懂得发现美的眼睛,便会深深的折服于这幅画中的清远意境。 毛娜娜小声嘀咕道:“这是真迹吗?” 薄莲叶笑着说道:“当然是真迹,传世水墨拍卖行只卖真迹,传闻这家拍卖行的老板是一位大收藏家,每三年举办一场拍卖会,每一场拍卖会仅展出三幅作品,为他们寻找有缘人,带走它们,不需要多么高昂的价格,也不需要多么高贵的身份。” 毛娜娜好奇的问道:“那需要什么?” 薄莲叶盯着那幅画,淡淡道:“只需要一双、懂得欣赏的眼睛。” “这么简单?” “有时候看着简单的事情,反而非常复杂。”薄莲叶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毛娜娜一头雾水,环顾了一圈,“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娜娜姐,你当然没有来错地方,传世水墨送出去的每一份邀请函,都有它的价值,不如娜娜姐想一想,你的亲人朋友之中,有没有一位在艺术方面做出过贡献或牺牲?” 毛娜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拍了拍大腿:“我一个堂叔,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沾了我那个堂叔的光呢。” 薄莲叶微笑:“那就是了。” 毛娜娜叹气:“可是这画我也看不懂啊,看来我跟他没有缘分。” 拍卖师目光环视一圈,微笑着说道:“大家在这幅画中,发现了什么,大家可以尽情抒发想法。” “我们要做像莲花品洁的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抵挡住这个世界的诱惑,坚守初心。”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拍卖师望向说话的少女,笑道:“白小姐是一个纯粹的人。” 白微宁神情羞赫,有些腼腆的说道:“让老师见笑了。” 512 绿水 纪柔恩小声催促道:“叶子,你快说啊,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薄莲叶很镇定,丝毫没有出风头的意思。 她温声安抚道:“母亲,戒急戒躁。” 纪柔恩哑声了。 “虽画的是莲花,但其实画眼在船上的女子身上,聘婷袅娜娇羞怯、濯缨绛紫绚嫣红,莲花与女子、互为照影,画中的深意、是相思。” 众人循声望去,女子下巴微抬,明艳的面容在灯光下犹如珠玉生辉,耀眼灼目。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与生俱来的骄傲、亦有不为人知的黯然销魂。 众人惊了一下。 竟是秦秋曦。 仔细想想,再观那副画,似乎真有此境。 温箬扭头看了眼秦秋曦,勾了勾唇:“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便会相思啊……。” 所观皆为内心映射,所谓人有千思、物有万象、唯心自知。 丛烟讶然道:“原来小姑还有这样一面。” 谢云哼笑一声:“小姑年轻时、也是跟着薄老夫人学习过几天的,肚子里那几两墨水看来还没忘光。” 拍卖师笑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少夫人是性情中人啊。” 然而很明显,她的理解并未达到要求。 秦秋曦轻晒一声,“去tm的相思。” 满堂哗然。 毛娜娜翻了个白眼:“故弄玄虚。” 明镜望着那幅画,唇角微弯。 郑青注意到,凑近明镜,“你知道吧?” 明镜手指沾了茶水,轻轻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 就在她写字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涵菁沁蕾馥芳韶、蕴暖寒汀绚靓娇。若降人寰无绽放、霑霖沐露岂堪熬?” 毛娜娜讶然的看着身边的少女。 拍卖师目光微亮,笑着望向座下的美貌少女。 “薄小姐心洁如莲,善心善德、这首悯荷诗恰如其分。” 温箬挑眉看了眼薄莲叶,笑道:“薄先生、养了个好女儿啊。” 薄玉简面上骄傲之色更显,嘴上无比谦逊:“让大师见笑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曲兰亭,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赞许。 随着薄莲叶最后一个字音落地,明镜的最后一笔也已落成。 淡云勾勒、行迹飘渺,赫然正是一个悯字。 郑青眨眨眼睛,哀叹道:“真是亏了,这幅画市价最低五千万,就这样便宜了那丫头。” 明镜摇头笑笑,水痕蒸发,很快字迹便如烟雾般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 薄莲叶起身,迎着无数目光,柔声道:“在下才疏学浅,浅浅卖弄、让大家见笑了。” “薄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莫要妄自菲薄。”拍卖师赞许道。 他取下画,亲手送到薄莲叶手中:“宝马配金鞍,莲图赠美人,这世间、大抵也只有薄小姐才配得上这幅爱莲图了,莫要明珠蒙尘。” 薄莲叶神情郑重的接过:“莲叶受之有愧。”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薄小姐胸有丘壑,莫要妄自菲薄。” 以前能在这种拍卖会上拔得头筹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们,对生活的历练造就的艺术鉴赏力及感知力比普通人高深许多,这本无可厚非。 可今次,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摘了头筹,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一时四周议论纷纷,当打听到她是薄老夫人的亲孙女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文艺圈后继有人了。 薄莲叶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收下。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替我谢谢你家老板。” 拍卖师说道:“薄小姐,我们拍卖行有一个规矩,如想带走一件宝贝,便要留下一件宝贝,不知薄小姐可愿相赠?” 薄莲叶早就打听过这家拍卖行,自然懂得这条规矩,早有准备。 她微微一笑:“我目前还是一名学生,所拥有的皆为家人给予我的,借花献佛、非我本意。” 拍卖师明了,“听闻薄小姐书法出众,可否现场留下一副墨宝,待得后世、焉知非传世之宝?” 这句话就有大大的吹捧意味。 对方这样说,薄莲叶自然无法拒绝,何况,这本就在她计划之中。 “那便献丑了。” 两位工作人员抬上一张大书桌,上边摆置着文房四宝。 薄莲叶今日穿着一条藕粉色的长裙,米白色的西装外套,同色的腰带勾勒出细软的腰肢,温柔又优雅,行走间,裙摆摇曳,若莲蕊在清风下摇曳,风流又雅致。 迎着无数双打量的目光,薄莲叶深吸口气,款款走上舞台。 她微微抬起下巴,将优雅与骄傲拿捏的恰到好处,百年书香世家闺秀、腹有诗书气自高华。 一时众人的眼中、便仅余那道摇曳的身影。 薄玉简眼底流露出一抹骄傲,想到什么,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坐在身侧的曲飞台。 少年单手支着脑袋,并未与众人一般将目光放在薄莲叶身上,而是盯着前方的虚空之处,双目游离、魂飘天外。 薄玉简轻咳一声,这小子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曲飞台是被曲兰亭强硬拽来的,他对这种场合没有丝毫兴趣,更没心情听一群人文邹邹假惺惺的互相吹捧,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难熬。 从头到尾,他都没注意到薄莲叶说了什么。 薄莲叶走上舞台,素手端起净碗,将清水注入砚台之中,拿起摆在一边的墨条,在砚台中轻轻打转。 少女右手垂直握着墨条,左手轻轻托着右手肘部,动作始终轻柔缓慢,看的人赏心悦目。 这研磨也是有讲究的,若要把墨研的浓淡适中,需拿捏好分寸,认真及耐心缺一不可。 但看薄莲叶的动作,便知她极善研墨,管中窥豹,可知拍卖师方才所言她擅长书法并非虚言。 研好墨,薄莲叶从笔架上提起一根狼毫,笔尖蘸墨,思忖片刻,提笔落墨。 少女墨发玉容,气如幽兰,手执狼毫,落笔从容,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赞叹连连。 先不说字写的怎么样,仅仅这份风骨,就令人心折不已。 郑青樱桃吃多了,有些牙酸,呲了呲牙:“真给她出尽了风头。” 瞥了眼身边无动于衷的少女,郑青语气有些不忿:“也就是你低调,不然轮得到她出风头?” 明镜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高台上从容落笔的少女,淡淡道:“她有佛缘。” 人心易得,佛心难得。 一念至佛,一念入魔。 郑青听明镜说话总觉得费劲儿。 宣纸上,薄莲叶落下最后一笔,赫然正是她之前那首悯荷诗。 拍卖师走到近前,看了一眼,赞不绝口:“骨力而不失、姿展而不夸,笔迹若流水行云,字体瘦而有力、宛若游龙、铁画银钩,颇有温体风采啊。” 大家下意识看向温箬。 薄莲叶放下毛笔,看向温箬,柔声道:“家中收藏有一本祭真文稿拓本,闲来无事临摹,让大师见笑了。” 薄老太太出自慕容氏,揽尽古今藏书,而传世字帖更是珍藏,这些大家都不稀奇。 祭真文稿乃古往今来书法大家炎浮之作品的最高境界,传世十大名贴之一,号称天下第一行书,作品中展现了炎浮之笔法的气度与风神,章法、结构笔法趋近完美,为世人所向往。 真迹收藏于国家博物馆中,而薄家所藏为拓本,其价值已不可估量。 齐筠便是炎体之复兴者,后来温箬师从齐筠,习得正宗炎体,并加以创新变革,自创温体,一举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后来有不少人推崇温体,谓之风骨飒然、自由无畏,这种精神在特定的时代、激励着人心,成为一代人精神信仰的象征。 自由如风、难以捉摸、是以很多人都无法参透温体真正的意义,习得大成者至今罕见。 夸一句温体风骨,抵得上无尽赞扬。 拍卖师亲自拿着宣纸走到温箬面前,请她过目。 谁知温箬仅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说了句:“还不错。” 从她的神情中,并未看出一丝特别之意。 甚至如果有心的话,便能发现温箬眼底一丝稍纵即逝的失望。 心有挂碍、落笔便见了犹豫、一句不错、已道尽所有遗憾。 薄莲叶认真观察着温箬的神情,恰在此时,温箬抬眸朝她望来。 那双眼神深邃漆黑,犹如神秘的黑洞,一切的算计思虑在那样一双目光下,无所遁形。 薄莲叶心下微颤,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优雅微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稍有退缩,便是功亏一篑。 拍卖师对温箬冷淡的态度早有准备,若不然她也不是温大师了。 “能得大师一句不错,对薄小姐便是极大的鼓励了。” 薄莲叶从善如流的说道:“谢谢大师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 拍卖师收起墨宝,从今日起这副墨宝便会留在拍卖行,这一项殊荣对薄莲叶的名声,便是极大的加成。 从此世人皆知,薄家有女薄莲叶,惊才绝艳、不输祖母风采。 台下掌声雷动,薄莲叶黯然退场。 曲兰亭笑问道:“薄家的丫头才华出众,你缺一位继承衣钵的弟子,觉得她如何?” 薄玉简伸长了耳朵,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给曲兰亭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箬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书法纯粹,不该沾染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言外之意,她的心不纯。 终究、还是看走眼了。 曲兰亭挑眉笑笑,终究不再多言。 薄玉简叹了口气,以他的立场,更不便说些什么。 明明今晚叶子的表现非常完美,从头至尾挑不出一丝错来,偏偏没让温箬看上眼。 到底是他女儿平庸还是温箬眼光太高? 这女人跟老太太交情摆在那儿,曲兰亭也大概是想卖老太太一个面子,综合因素作用下,顺水推舟,她都该应了,叶子的才情身份,都不至于辱没了她的名声,甚至锦上添花。 可这女人说什么?沾染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指桑骂槐呢。 薄莲叶坐在位置上,轻轻垂下眸光,袖子下,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 疼痛刺激下,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谢云叹道:“温大师眼光挺高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丛烟视力不错,刚才借机看了眼薄莲叶的作品,她也是从小学习书法,没有什么成就,品鉴力还是有些的。 薄家这个丫头,很聪明、这个年纪,才华绝伦,但她最大的毛病,是急躁。 所谓字如其人,展露了她的才华、也暴露了她的冒进。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幅拍品来自古代名家山水画,被柳相月收入囊中。 纪柔恩惊讶道:“竟然是柳教授,他一个数学系教授竟然懂文学。” 丛烟微微一笑,学长大学时,就是文学社的顶梁柱了,在他的身上、文科的感性浪漫与理科的冷静理智完美的融合,塑造出一个新的柳相月。 神秘、忧郁、又孤独。 郑青偷偷竖起大拇指:“柳教授,你还藏着一手呢。” 拍卖师要他留下一件宝贝,才会将宝贝赠与他。 柳相月拿出一颗鹅蛋大小的祖母绿珠子,通身澄明碧透,灯光下,有若荧月之光。 拍卖师声音惊了惊:“南海随珠?” 传闻世间共有两颗,青山绿水,这颗看成色,应该是绿水、价值连城,没想到柳相月就这样随手拿出来了。 郑青愣了愣,目光紧紧盯着柳相月掌心的珠子,那绿色实在太美了,像一个纯美的梦境,轻易令人陷落。 明镜看到那颗珠子也是下意识愣了愣,她猛然扭头看向郑青。 郑青抓了抓脑袋,扭头看向明镜,仿佛看出了明镜的疑惑,她小声道:“你的呢?” 明镜摇头:“你不用怀疑了,就是绿水。” 郑青拍了拍脑袋:“怎么回事?见鬼了。” 柳相月唇角微勾:“是吗?听着似乎大有来头,一位朋友欠了我东西,便拿这东西来抵债。” 拍卖师震惊道:“你那位朋友是欠了你一条命吗?” 郑青无语,她什么时候欠别人东西了,还拿绿水去抵,绝无可能。 肯定是被偷了。 513 五虎 柳相月挑了挑眉,笑道:“大抵是吧。” 拍卖师小心翼翼的接过珠子,试探的问道:“柳先生、您真的打算献出这颗珠子吗?您可知这颗珠子价值几何?” “以宝易宝,有何不可?” 拍卖师脸上露出笑来,似是看出众人的不解,遂解释道:“传闻三千年前的南越古国有一镇国之宝,名曰青山绿水,凝集天下翠碧,举世无双,于黑夜之中散发荧月之光,美妙至极,只是随着南越古国的覆灭,青山绿水也随之消失,三千年来,多少探险家学者跋涉千里万里深入无人荒漠寻找南越古国的遗迹,便是为了这青山绿水,一堵青绿、此生无憾。“ 薄莲叶猛然抬起头:“我记得月朝学者在寻南越古国手札中有过记载,青山绿水在南越最后一任公主连湘的陵墓之中,南越古国难寻,更莫提南越公主的陵墓,一直以为这是传说而已,没想到世间真有青绿随珠?” 对普通世人来说,什么南越古国,什么青绿随珠,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就和大家耳熟能详的女娲夸父的神话故事一般,离百姓的世界太遥远了。 也就只有慕容家族这种百年书香世家,拥有大量孤本藏书,才能一窥先机。 拍卖师赞扬道:“果然不愧是薄小姐。” “千百年来,无数的文人墨客颂扬向往南越古国的风采,更有繁华一去数春秋、青山绿水千古愁这样的名诗,南越古国到底存不存在,史学家至今没有铁证,但是关于南越公主的陵墓,却有不少种说法。” 大家听的入神,这些都是史书中并不会记载的,也只能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个古国的神秘,引人无限好奇。 拍卖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柳相月,“柳先生,请问给您这枚珠子的朋友,现在何处?” 郑青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弦,双手紧握成拳,她目光深深的望着柳相月,想要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一丝破绽。 然而她却看出了一丝熟悉。 脑海中残破的碎片一闪即逝,快到根本抓不住。 郑青晃了晃脑袋。 手上传来一丝温暖,郑青扭头,这里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少女隐匿在黑暗中,双目却如月光般明亮,温柔坚定、似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与寒冷。 “别怕。”她说。 “我们一起面对。” 大风大浪都一起闯过来了,这样的场面算什么。 听到拍卖师这样问,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南越随珠现世,如果它是真的,那么绝对轰动国际,这足以证明,南越古国是真的存在过,而且线索跟柳相月的这位朋友脱不开关系。 这样的绝世珍宝,和拍卖行祭出的山水画、价值根本不能相比,柳相月也太傻了,这完全是亏本的买卖。 纪柔恩在薄家耳濡目染多年,再笨也明白这颗珠子的价值,在她的认知中,柳相月是薄家的女婿,也就是薄家人,他的宝贝自然也是薄家的宝贝,怎能平白便宜了别人。 纪柔恩想也不想的站起来,“相月,这珠子既然是你朋友所赠,对你应该有特别的意义,怎能轻易转赠?你的那位朋友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开心吧。” 纪柔恩这是提醒他,别犯傻,赶紧把珠子拿回来,别便宜了这家拍卖行。 薄莲叶这次并未阻止纪柔恩,她盯着拍卖师手中那颗碧绿通透的珠子,目光深处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温箬看了眼柳相月,目光落在那枚成为全场焦点的随珠,挑眉笑道:“能一睹稀世珍宝,也算不虚此行。” 曲兰亭点头附合:“确实。” 柳相月听了纪柔恩的话,却笑着说道:“夫人,此珠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若能让更多人看到它的光芒,想必我的那位朋友,也会十分欣慰,明珠不该蒙尘、它拥有着最耀眼绝世的光芒,世人一睹光彩,这才是绝世珍宝的意义。” 纪柔恩还要再说:“可是……。” 拍卖师打断纪柔恩的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柳先生,可否告知,您的那位朋友现在何处?” “这青绿随珠一共两颗,谓之青山绿水,翠青碧绿,荧月之光、世所罕见,柳先生的这颗,应该是绿水,只要找到你的朋友,她必定知道青山的下落,集齐青山绿水,那将是怎样的震撼?”拍卖师越说神情越发激动。 “我们该是怎样的幸运,才能一睹青山绿水的美妙。” 柳相月笑道:“抱歉,我的那位朋友、我也在找她。” 拍卖师神情有些失望:“可否告知线索,我们可与您一同寻找。” “刘师傅,人家赠于你珍宝,你却还惦记着人家其他的宝贝,这么做不太厚道吧?”纪柔恩出声讽刺道。 这吃相未免太难看。 拍卖师也发觉自己太过冒进了些,遂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多谢柳先生赠与的珍宝,我们一定好好收藏。” 柳相月便也没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大家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见他容貌英俊、气度不凡,心中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谢云忍不住说道:“薄小姐倒是好福气。” 丛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位薄小姐、大嫂见过吗?” 谢云笑了笑,眼神有些不屑:“也就投了个好胎,生在了薄家,不然……。” 不然什么? 丛烟心中有了数,她没见过这位薄小姐,见薄莲叶气质不俗、见识非凡,以为那位薄小姐不逊于此,结果听大嫂的语气,似乎不过尔尔? 此时酒店楼上某间房间内,男子听着手下的汇报,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倾洒。 “南越随珠?绿水现世?” 男人剑眉紧蹙,“为什么是柳相月?” 南越公主的陵墓确实存在,就在云州西去的一片绿洲之中。 当年、当年…… 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郑青握了握拳头,狠狠瞪了眼柳相月,恰好此时柳相月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郑青愣了愣,飞快的转开视线,心底疯狂骂街。 拍卖师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将绿水随珠小心翼翼的锁在盒子中,由心腹亲自看管,这才请出今晚的压轴之作。 “今晚第三件拍品,来自齐筠大师的遗作《五虎下山》。” 曲兰亭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拍卖师小心翼翼的打开画,齐筠大师被誉为上世纪最伟大的丹青圣手,其风格笔法自创一体,妙趣横生又富含哲理,他的画中总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小到蚂蚁蚯蚓,大到飞禽走兽,都可以在他的画中找到灵魂。 而他最出名的作品,除了封神的《八卦凰仪图》,便是这幅遗作《五虎下山》。 都言画龙画虎难画骨,但在齐筠大师的画中,能看到骨。 五只猛虎各有神态,凶猛、活泼、病态、幼弱,残戾,各有分别、栩栩如生,仿若活了过来一般、给人扑面而来的压抑之感,仿佛下一刻猛虎便会从画中扑下来咬断你的脖子,令人心生颤栗。 “《五虎下山》作为齐筠大师最负盛名的作品,其艺术价值不言而喻,大家都知齐筠大师的画作富含哲理,这幅五虎下山,大家各抒己见。” 拍卖师得了绿随珠,心情也跟着大好,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许多。 “五虎各有神态,明显是一家子,凶猛的是父亲,病态的是生病了母亲,活泼的是被宠爱的小女儿,幼弱的小儿子,学着撑起门厅的大儿子,只是装凶残装的不太像,像偷穿大衣衣服不太成熟的小孩。” 说话的是白微宁,她站起来继续说道:“俗话说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只会独行,作为百兽之王,老虎有自己的骄傲,这一家虎很团结,他们一起下山捕食,彼此不抛弃不放弃,即使凶残如老虎,也有温情的一面。” 白微宁抬起下巴,今晚前来的名媛中,薄莲叶已经表现过了,该轮到她出风头了,曲兰亭和曲飞台都在,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人心如猛虎、踏碎了的蔷薇犹能迎风盛开,醉倒了的猛虎也会醒来,只要心中有爱,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温柔。” 拍卖师双眼一亮,看向声源处,“曲先生所言甚妙。” 众人心中皆惊,曲兰亭曲先生啊,他竟然开口了。 白微宁喜不自胜,看来她成功引起了曲兰亭的注意。 曲兰亭却道:“齐筠大师之境界,岂非我们这些俗人所能参透?不过一家之言罢了。” 温箬笑道:“曲先生此言差矣,师父曾经说过,境界并无高低之分,只在随心所感,一悟千悟、一通百通。” 曲兰亭笑道:“温大师不愧是齐筠大师的关门弟子。” 温箬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使了个眼色给拍卖师,拍卖师立刻捧着画送到曲兰亭面前。 “曲先生,您真知灼见,这幅《五虎下山》是您的了。” 曲兰亭道:“我所言不过片面之解,今日这种场合,大家各抒己见,也许有比我更独到的见解。” 大家不由得心中赞扬曲兰亭的大度,竟还愿意给别人机会。 但大家都懂,接下来这个头、谁也不敢冒了。 之前还好奇曲兰亭怎么会出席这样的场合,原来是为了这幅画作而来,温箬大师说的没错,君子不夺人所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副画作已是曲兰亭的囊中之物时,一道温柔沉静的声音蓦然响起,打破现场的寂静,清晰的落在众人耳边。 “如龙得水、似虎奔山,靠山之虎、显其威风,谓之禅修学者若证悟生死之事,则犹虎之靠山、龙之得水,配合良缘,而自然显现活泼泼之大作为。” 这道声音如此的温柔动听,犹如天际漂浮的云,飘渺虚幻,若虚无的梦境,轻易使人沉陷。 一时众人都有些飘飘然,浑然似在云端,竟一霎有今夕何夕之感。 待回过味儿来,循着声源望去,却见那片隐匿的漆黑之中,似有珠玉生辉,荧白若幽月。 薄莲叶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便不可置信的扭头。 怎么是她! 曲飞台本来百无聊赖的熬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猛然激灵了一下,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难掩惊喜的回头。 薄玉浔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不是明镜的声音吗? 温箬笑了起来,是她。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拍卖师小心翼翼的觑了眼曲兰亭,见他未有丝毫不悦之色,眉梢挑起,甚至还颇有兴趣的样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望向昏暗的角落。 “这位小姐,可否现身详解?” 敢抢曲先生的东西,这女子胆子真大,不知道是哪家不长眼的小辈。 大家都等着看戏。 纪柔恩没注意到身边的薄莲叶微变的脸色,不屑道:“抢风头抢到这里来了,哪家没眼色的丫头,真是欠教训。” 毛娜娜听到这句话,白了眼纪柔恩,不说话没人把她当哑巴。 丛烟喃喃道:“我是眼花了吗?” 谢云没注意到丛烟的神情,她啧啧叹道:“京州果然是卧虎藏龙,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这样的容貌气质,这么多年藏得可真好。” 只见黑暗之中,走出一道白影,衣袂飘飘,轻盈沉静,身姿纤细柔韧似杨柳濛阴,神态灵动飘逸若流云春风,出尘绝世、浑然不似凡尘中人。 一时众人看的呆住了,这不是特效、也不是真人吧? 为什么感受如此的不真实,仿若一个虚幻的梦境。 少女步履轻盈的穿过走道,她走的从容,不疾不徐,在无数双密集的目光注视下,闲庭信步。 本以为薄莲叶的风采气质在同龄中便已是无人能及,没想到这个少女的出现,直接让众人遗忘了薄莲叶。 今晚的高潮不是薄莲叶的才情、也不是稀世的随珠,大家有预感,是这个步步生莲的少女。 514 传奇 拍卖师望着眼前缓步走来的少女,只觉得视觉受到了极大的冲撞。 “如龙得水、似虎奔山,小姐的观点倒是颇为新奇,只是画中的五虎各有强弱,又该作何解释?” 明镜走上了舞台,灯光下,白色的裙摆摇曳飘逸,腰肢柔软,妙不可言。 她打量着画中五只神态各异的老虎,淡淡道:“画龙画虎难画骨、众人可知,下一句叫什么?” 毛娜娜迫不及待的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家不知明镜忽然提起这句话是为什么,却见明镜伸出纤纤食指,点着最残戾凶猛的那只老虎,它的体格庞大,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一,因此那双眼睛也就格外醒目。 “曲先生请看这里。” 曲兰亭走上前一步,凝神细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双眸大睁,倒抽了一口凉气。 曲兰亭位高权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如此外露,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比这幅画可能要带来的震撼更加让人震惊。 他赞叹道:“原来如此。” 温箬走上前看了一眼,笑着瞥了眼明镜:“师父的作品总是出其不意的带给人惊喜,但你能一眼就参透,足以证明是个有慧根的,如果师父还在,一定会喜欢你的。” 这句极高的评价让大家的心又高高的揪了起来,不由得好奇画中的玄妙到底是什么。 曲飞台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叹道:“原来这幅画竟然暗藏玄机,明镜,你太厉害了。” 因曲兰亭和温箬在,大家不敢太放肆,心底却急得跟什么似的。 拍卖师讶然的看了眼明镜,有温箬的话在,结局已定。 “小姐高见,破了这画的谜局,不知小姐芳名?” 刚刚曲三少叫她明镜,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少女后退一步,远离人群:“明镜、江州人氏。” 现场认识明镜的有不少,不认识的这下子也是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拍卖师点了点头:“明镜小姐稍等片刻。” 接下来便拿着画下去给众人浏览,解开众人的疑惑。 薄莲叶迫不及待看去,却见凶虎的眼睛里另藏玄机,残戾的瞳孔深处仿若一个幽微的世界,一个男子高举起右手,在他的手指间,是婴儿的咽喉命脉,令人不寒而栗。 而另一只眼睛里,却是母虎哺乳幼虎,舔犊之情、不言而喻。 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这幅画最妙之处便是这种极致的反差,你以为最凶恶的老虎,也有温情的一面,你以为平视的人类、实际上却是残忍的侩子手。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 纪柔恩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嘟囔道;“故弄玄虚。” 大家明白这幅画中的玄妙之处后,不由得对明镜刮目相看。 隔着那么远,就算戴着望远镜也不可能看的这么清楚,要么她此前就见过这幅画,要么、就是刚刚才发现的,这样的洞察力实在太过可怕。‘ 白微宁看了一眼,嘴角隐秘的撇了撇,“明镜姐姐此前有见过这幅画吗?不然连曲先生都没发现的玄妙,明镜姐姐怎么就发现了呢?” 她望着前方的明镜,绝对不能、让她把所有风头抢走。 抢了曲兰亭的心头爱,曲家的门、别想登了,京州这个圈子,也绝无她的容身之处。 曲飞台皱眉瞥了眼白微宁,她在搞什么? 每句话都是在给明镜挖坑。 还不等他开口,明镜便出声了:“齐筠大师的境界、哪会容我们如此轻易便参透,曲先生刚才所言甚是,我所言不过片面之解,欢迎大家各抒己见。” 用曲兰亭的话堵她,白微宁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气的胸口憋闷。 曲兰亭看向明镜,笑着挑了挑眉;“足下高见,在下心服口服。” 曲兰亭虽然态度温和,可与生俱来的威严即使笑着也给人一种无声无息的压迫感,年轻人甚少能扛得住。 对面的少女却不卑不亢、仿佛面前的人并不是曲兰亭,而是和她平等对视的陌路友人。 “曲先生虚怀若谷,在下亦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曲兰亭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大家很震惊,曲兰亭竟然没有生气,似乎还很欣赏明镜? 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曲先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没得辱没了身份。 但明镜此后、绝对别想在京圈混下去。 拍卖师目光小心翼翼的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极有眼色的捧着画来到明镜面前:“明镜小姐,请笑纳。” “她敢拿吗?”白微宁嗤道。 秦秋曦勾了勾唇:“为什么不敢?” “大嫂,她竟敢跟曲先生抢东西,简直胆大包天。” 秦秋曦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看穿了白微宁所有的小心思,白微宁心下微颤:”大嫂~” “你看人家,不仅收下了,还收的心安理得,这格局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秦秋曦再不喜欢明镜,也不得不承认,京州那些所谓的名媛跟她比,简直就是虐杀。 就连刚刚出尽风头的薄莲叶,在这个少女的对比下,也失去了惊艳感。 白微宁打眼一看,明镜果然收下了,她想也不想的站起来说道:“按照拍卖行的规矩,你要留下一件宝贝,刚刚叶子说的不错,没有经济能力,拿出的珍宝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不如你也效仿叶子,留下一副墨宝,万一哪天青史留名了,这家拍卖行也算押对宝了。” 什么叫效仿,用词就不雅,温箬皱眉看了眼白微宁。 “白小姐,不如你上来留一副墨宝?” 白微宁脸色微变,赶紧说道:“温大师说笑了,我的字怎能登大雅之堂。”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温箬勾了勾唇。 白微宁勉强笑了笑:“我的字跟明镜姐姐比,自然是难登大雅之堂,明镜姐姐是学神,聪明绝顶,一副字怎么可能难倒她?” 拍卖师那是为了拍薄家的马屁,故意捧着薄莲叶,拍卖行可不缺名家笔墨。 一个那是新鲜、再来一个、就是东施效颦。 捡漏了一个绿水随珠,还想着接下来能不能再捡一次漏。 白微宁什么小心思,在座都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她这是想要借机羞辱明镜。 薄莲叶自小由薄老夫人亲自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州出了名的才女,一手炎体字更是写的炉火纯青,同龄人之中可以说是无出其右。 明镜拿什么跟薄莲叶比,不过是东施效颦、自取其辱罢了。 拍卖师看向明镜:“小姐意下如何?” 明镜微笑着点头:“那便麻烦老师了。” 白微宁眼露得意,飞快的看了眼薄莲叶,这可是她自找的。 温箬和曲兰亭重新坐下来,曲飞台深深的看了眼明镜,无声的说了句加油。 工作人员很快抬上一张大书桌,上边摆置着笔墨纸砚,砚台里,墨已经磨好。 纪柔恩拍了拍薄莲叶的手背,“叶子,你的书法可是得你祖母亲传,同龄人中无人可超越,这个丫头拿什么跟你比?” 薄莲叶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明镜自小在深山中长大,条件艰苦,哪里有条件练字,没有名帖加持,自然不足为虑。 毛娜娜听到纪柔恩的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承认叶子厉害,可借此贬低明镜,这薄大嫂心胸也太狭窄了,白瞎了薄家的家风。 “母亲,这样的话莫要再说,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毛娜娜满意的点头,这丫头心性不错,没被她母亲带歪了。 明镜挽起衣袖,铺开宣纸,提起毛笔,凝神入定,落笔成风。 众人就看着高台上的少女一身白衣风华潋滟,墨发散落肩头,越发映衬的一张小脸瘦削莹白,眉目沉定从容,纤纤玉手执着毛笔,笔尖仿佛精灵附身,勾画宛转、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半分钟,明镜提笔搁置一旁。 拍卖师一直站在旁边注视着明镜的一举一动,当明镜开始写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圆,直到最后眼珠大的仿佛要暴凸。 众人无法看到明镜写了什么,只能从拍卖师的神情上推测,是写的很好、还是很差? 大概是后者吧,果然,这个世间已经有了薄莲叶,怎么又会有比薄莲叶才情更高的同龄女子呢? “这是……这是飞白体?”拍卖师惊声说道,声音因太过激动而撕裂。 温箬闻沿快步上前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深深的看了眼明镜。 “妙哉飞白、祖字八分,有美君子、润色斯文,丝萦箭激,电绕雪雰。浅如流雾、浓若屯云、举众仙之奕奕,舞群鹤之纷纷,谁其覃思?于戏蔡君,这是唐朝书法家张怀瓘在《书断》中赞蔡公之飞白所言,飞白字势难工,门槛极高,势若飞举、点画露白,其飘逸飞动在书法界无出其右,曾一举独领风骚。” 温箬看了眼宣纸上铁画银钩的大字,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飞白体之所以落寞,就因其相较其他字体极难练成,不仅需要出众的天赋,还需要一定的书法功力基础和文化内涵,以及对蘸墨、力道、行笔速度等方面都有极为严苛的要求,在这些条件之上,还需要持之以恒的刻苦研习,才能达到极高的艺术造诣。 “犹劲若钢丝、飘逸若浮云,灵动飘渺、笔道清晰,丝丝露白、笔断意连,衔接处更是运笔自如,过渡自然,达到了飞白体的最高境界,这才是书法之美、艺术之美!” 温箬说道激动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拿起那副大字看也看不够。 “慈心一任蛾眉妒、佛说原来怨是亲,雨笠烟蓑归去也,与人无爱亦无嗔……。”温箬轻轻的吟出声,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内心之激动。 豁达的胸怀体现在字里行间,使得这副飘逸的字体更加灵动飞扬,若春风拂过细柳、似流星划过苍穹、豪迈处有如悬崖瀑布飞纵、山河落日壮阔。 一切的算计城府、处心积虑、在这样的一副字面前,不战自败、溃不成军。 一念之慈、万物皆善。 一心之慈、万物皆庆。 温箬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白微宁不懂什么飞白体,但看温箬的态度就知,这次又让明镜出尽了风头,把薄莲叶完全的压了下去。 她猛然看向曲兰亭,曲兰亭走到了温箬旁边,细细品研着每一个字,目光毫不掩饰赞叹。 薄玉浔低头笑了笑,阿雨你看,你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 她的骨子里流着你的血、也流着薄家的血。 薄玉简看了一眼,他在书法这一道没什么造诣,但家里那位老母亲是此中大家,自小耳濡目染,也懂一点鉴赏,这一看之下,就明白温箬和曲兰亭如此欣赏的原因了。 如果这幅字出自一个五十岁阅尽沧桑的老者,那不稀奇,但它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这就是传奇。 源自骨子里的骄傲令她不屑唇齿造业,这首禅诗就是她无声而温柔的反击。 于沉默之中、震撼人心。 薄玉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记住了这张美丽的脸。 自家女儿与之相比,真真的当得起一句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样的才情和容貌,以前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呢? 不过从今夜开始,想必就无人不知了吧。 薄莲叶脸色微白,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目光望着舞台上沉默温柔的少女,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没有骄傲、也没有得意,也不知即将等待着她的、会是怎样的荣耀与光芒。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她的沉默、仿佛无声的嘲讽,比当面打她一巴掌、还要令她难以忍受。 属于薄家女的骄傲、与今日今夜、此时此刻、在众人的见证下,碎了一地。 丛烟倒抽了一口凉气,衿衿的干妈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能得温箬如此夸奖,破天荒来头一遭。 515 猎物 “飘逸涵雅、颇有蔡公之风啊,我今天是寻着宝了。”拍卖师高兴的合不拢嘴。 早就将薄莲叶的炎体字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管是笔锋力道及内涵,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一扭头,人竟然消失了,拍卖师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 人呢? 工作人员指了指旁边:“她刚刚……从这里离开了。” 温箬和曲兰亭都在盯着那幅字看,根本没有注意到明镜离开。 拍卖师急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吗?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请回来。” 工作人员赶紧跑了下去。 温箬笑道:“曲先生今天失了心头爱,不知是否遗憾?” 曲兰亭摇了摇头,“温大师说笑了,能见识到飞白体,不虚此行。” “先生豁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薄玉简出声说道:“曲先生、温大师,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喝杯茶,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曲先生。” 曲兰亭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家中的老爷子催了几个电话,得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说吧。” 曲兰亭和曲飞台一起离开。 眼见温箬要走,纪柔恩下意识想冲过去,薄莲叶连忙拦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好不容易才见温大师一面。”纪柔恩很不甘心。 “今日我颜面尽失,母亲现在冲过去,只会令我更加难堪。” 纪柔恩只能作罢:“都怪那个臭丫头,要我知道她是谁家的……。” “怎么,薄大嫂还想教训人家不成?”毛娜娜语气凉凉的开口。 纪柔恩皮笑肉不笑:“教训倒不至于,只是这么不给温大师和曲先生面子,不知道是谁家教养出来的,没得一点礼数。” “薄大嫂倒是知礼数,也教了个好女儿,可惜有什么用呢?还是管好自己吧,咸吃萝卜淡操心。”毛娜娜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小家子气,跟薄家画风高度不统一。 “你……。”纪柔恩气的浑身颤抖,毛娜娜转身就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叶子,这个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完全没把我这个薄夫人放在眼里,你小姑是不是没少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 “够了。”薄莲叶压低声音怒吼道,“您的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话落转身就走。 纪柔恩怔在原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薄莲叶发这么大的脾气,心底十分委屈。 她也是为了叶子好啊。 另一边,拍卖师急忙去寻柳相月,却发现柳相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连忙吩咐人去寻:“一定要找到柳先生,就说我家主人感念他献宝的大义,需当面感谢他。” 一颗绿水随珠价值连城,若再有青山随珠,便是绝世珍宝。 传世水墨汇聚天下至宝,却始终少了一件镇馆之宝,青山绿水、足以当得起。 送走客人。拍卖师赶忙从心腹那里取回绿水,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一眼,见珠子还在,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又赶紧合上盖子,锁好了之后乘电梯上楼。 他本名刘顺,是拍卖行的经理,平时负责拍卖行的一切大小事务。 “主人,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传闻中的绿水随珠,只要我们找到青山随珠,我们传世水墨的名声一定会举国皆知。”刘顺激动的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双手奉上珠子,半天却没有响应。 不由得悄悄抬眼,却见自家主人低头看着一副字,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主人?” 那似乎是明镜小姐留下的那副墨宝,虽然写的是不错,但跟绿水随珠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吧,主人的态度好奇怪。 男人抬眼,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威亚令刘顺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他赶紧低头,心头发颤。 “没什么事的话,先下去吧。” “那这珠子……。” 男人却像没有听见,盯着手中的字出神。 刘顺不敢再打扰,赶紧捧着珠子离开了。 传世水墨多少年来,虽然也算汇聚了天下至宝,可跟手中的绿水随珠比,始终缺少了一份神秘,这也使得手中的珠子更加珍稀难得,可是主人竟然连看都没有看珠子一眼,反而捧着那副字看不够,真是奇哉怪哉。 摇摇头,主人的世界他不懂,从现在起,他必须要好好保护这颗珠子。 他亲自护送随珠前去保险库,那里有现代最精密的安保系统,比中心银行的保险库还要高级,就算最顶级的黑客也无法入侵。 最大的变故就处在这路上,刘顺特地叫了一个安保大队亲自护送他前往郊区的保险库。 出酒店时,天空竟然飘起了雨丝,保镖打着雨伞举至他的头顶。 刘顺上车后,前后均有保镖的车队护送,在飘摇的雨丝中上路。 待车队离开后,一辆蓝色跑车从黑暗中使出,不远不近的跟在车队后边。 车内,郑青按下一个按键,只见蓝色的车身悄然变换成了黑色,与黑夜完美的融为一体。 郑青双手握着方向盘,磨了磨牙:“老子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谁偷走了老子的珠子。” 第一步,先把珠子抢回来,然后去找柳相月算账。 副驾驶,明镜看了她一眼:“能有人从你手里偷走东西吗?是不是你自己什么时候送出去了,自己却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郑青嗤道。 “难道你忘了吗?你醉酒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郑青咬牙切齿:“那也是骗、是偷,老子跟他不共戴天。” “先别冲动,柳教授主动献出珠子的举动有些奇怪,不如我们先静观其变。” “不行、老子的东西必须要抢回来,那可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明镜叹气:“你不如想想,你最后一次见到珠子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郑青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乱,很多碎片闪过。 “你还记得吗?咱们在凉山遇到了一群盗墓贼,这群盗墓贼胆大包天,竟敢去找南越古墓,我觉得好玩,就跟了去,你担忧我的安危,也尾随了去。” 明镜望着窗外,雨珠打在车窗上,像眼泪,拖出长长的痕迹。 云州凉山的岁月漫长又无聊,那时的寻常、如今想来,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一路的艰难跋涉、困苦险阻,文字不足以道之万分之一。 沼泽、毒林、虫山、箭雨、两人历经重重困难,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 盗墓贼头领盗走了南越公主古墓中陪葬的青山绿水,还没来得及兴奋,下一刻就被墓室之中的机关射成了马蜂窝。 就在整个墓室即将坍塌,所有人都要埋葬此地之时,千钧一发之际,她发现了机关的弱点,带着重伤的郑青狼狈的逃了出来。 下一刻,整座山夷为平地,同一时刻,云州地震,数万人罹难。 随着地壳运动,南越古墓深埋地底,成为了永远的传说。 “当年我们不该去的,那数万人,何其无辜。” 郑青嗤道:“地震关老子什么事儿,这种天灾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老子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左右不了地震。” 明镜摇头:“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你够了,老子可不信什么因果,我只知道,抢了我的东西,我一定抢回来。” 郑青甩了甩脑袋:“你走后,我睹物思人,回忆起咱们曾经的岁月,然后我就去酒吧买醉了……。” “然后……。”郑青脑子一片混乱,越想头越痛。 “小心……。”明镜忽然出声。 前方红灯,郑青径直驶了出去,眼看着右方驶来的面包车就要撞了上来,紧急时刻,郑青猛踩油门,车子堪堪与面包车擦身而过,再晚一点两辆车必定相撞。 郑青调整了一下呼吸,迅速追上前方的车队。 她决定不再去想,先把珠子抢到手再说。 郑青没了耐心,抢道加速别停了刘顺的车。 “坐好了,别下车。”郑青扣上鸭舌帽和口罩,推开车门下车。 一群黑衣保镖将她团团包围。 刘顺第一时间反锁车门,抱紧了怀里的盒子,没想到这么快抢宝的人就找上来了。 他吩咐道:“不要纠缠,速战速决。” 一群人对付一个人,肯定绰绰有余,谁知下一刻、他再看窗外,差点惊爆眼球。 他请的这群保镖,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出身,谁知在那人手下就跟玩具似的,轻轻松松就给解决了。 刘顺怕了,咬了咬牙吩咐司机:“撞开前方的车子。” 对方是亡命之徒,他却不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司机正要发动车子,一枚飞镖射来,正中防弹车窗,车窗裂开一条缝隙。 司机差点吓尿,双手哆嗦着。 “废物。”刘顺骂道,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下一刻,车窗爆裂,碎片落了一身,一只手伸进来,捏住了刘顺的咽喉。 刘顺惊恐的瞪大双眼。 黑暗中,雨丝与冰冷齐齐涌来。 第一次,他离死亡那么近。 兵荒马乱之中,他甚至还有闲功夫辨认那人的手,很优美、很漂亮。 然而杀人的时候,手上的温度、是深入骨髓的寒凉。 “你……你要干什么?” “我只要随珠。”那是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喜怒不辨。 刘顺眼珠暴凸:“你做梦。” 黑暗中,他听到一声非常不屑的笑,“那本就是老子的,痴心妄想的狗东西。” 对方手上加重力道,刘顺逐渐呼吸不过来。 即使死、他也绝不会将东西交出去。 “阿青……。”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悠悠传来,震慑了黑夜。 刘顺意识逐渐模糊,他心想,这声音真好听…… 犹如春风拂去冬雪,面前的人忽然松手,刘顺得以喘息之机,然而还不等他喘匀,下一刻对方手气手落,他眼白微翻,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郑青一把夺过他怀中死死抱着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是她遗失的那颗绿水随珠。 “不要脸的老东西,老子用命换回来的东西也敢觊觎。”郑青淬骂一句,在司机战战兢兢的眼神中,利落的驱车离开。 郑青把随珠扔给明镜,“你若不出声,我真把那老东西弄死了。” 明镜打开盒子,手指摩挲着碧绿的珠子。 “你今晚带我去现场,是为了那幅《五虎图》吧。” 郑青勾了勾唇:“我就知道你聪明,这幅画有妙用,你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明镜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忽然扭头看向郑青。 “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害你就是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算账。” 黑色的轿车犹如离弦的箭,在雨夜之中穿行。 —— 同一时间,车内,曲兰亭闭目养神。 曲飞台偷偷瞧他一眼,曲兰亭忽然出声:“你想说什么?” 曲飞台轻咳一声:“大哥,明镜她……。” 曲兰亭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眼光很不错,她确实是一位很优秀的女生。” 曲飞台脸上露出笑容:“大哥,她一个人在京州人生地不熟的,经常有不长眼的欺负她,前几天宋家那个私生子就差点害死她,要不是她聪明,早就香消玉殒了。” “你也说了,她很聪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反而是你……。” 曲兰亭睁开双眼,淡淡的凝视着他。 “你跟云墨背地里搞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少替别人操心,管好你自己。” —— 雨、静静的下。 刘顺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报警,忽然一道声音落在耳边。 “刘师傅,不用报警了。” 刘顺猛然抬头。 男人撑着一把伞,静静的站在雨幕之中。 “柳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长身玉立、镜片反射着幽幽的光,使得镜片后的眼睛幽深似海、难以捉摸。 “我的那位朋友生气了。” 刘顺惊讶的瞪大双眼,“她、她……就是赠与柳先生珍宝的那位朋友吗?” 男人唇角轻勾:“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刘顺欲哭无泪,东西还没在手里捂热就丢了,主人那里他怎么交代?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 刘顺赶忙摆手:“怎么能算是麻烦呢,我还要感谢柳先生呢。” 男人撑着伞转身离开,刘顺赶紧说道:“柳先生,她往南去了,您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风雨里传来男人模糊的声音;“不需要。” 猎物、会自己送上门来。 516 当下 没有达成目的,薄玉简脸色不虞,看到纪柔恩,更是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上车径直离开,母女俩竟是理都不想理。 纪柔恩气的眼眶通红,今晚真是糟心死了。 “叶子。”白微宁追上来,仔细观察着薄莲叶的脸色。 “叶子,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谁也不能跟你比。” 薄莲叶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宁宁,你不用安慰我,我没有那么小气。” 白微宁笑了起来:“叶子你最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有时间我找你玩。” 薄莲叶看到走出来的薄玉浔,眸光一动,“小叔。” 薄玉浔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薄莲叶走过去:“小叔,我们一起回家吧。” 薄玉浔淡淡道:“我还有事,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去吧。” 话落径自离开。 薄莲叶盯着薄玉浔的背影,贝齿紧咬下唇。 为什么她感觉她周围的亲人、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 深夜的咖啡店沉静如水。 薄玉浔收起雨伞,放在咖啡店门口的伞架上,拂了拂身上的寒露,迈步走进了咖啡厅。 僻静的一角,女子双手抱胸,目光如炬的盯着缓步走来的男人。 他是京州所有女人的梦想,却也是阿音一生的噩梦。 “抱歉,我来晚了。”薄玉浔落座对面。 女子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仿佛想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这十几年,你过的好生逍遥。”女子语气嘲讽的说道。 薄玉浔目光温和的望着她:“十几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配跟我谈过往?若不是你,阿音怎会……。”女子语气哽咽,目光愤恨。 薄玉浔目光染痛:“当年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阿音还能回来吗?” “她一定会回来的。”薄玉浔坚定的说道。 阮秀眸光微怔,急切的说道:“她在哪儿?” 薄玉浔淡淡道:“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找回阿雪、和我们的孩子。” 阮秀大吃一惊:“孩子?你和阿音有孩子?” 阮秀脑海中下意识闪过明镜的脸,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阮秀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痛恨他的绝情,却又怜惜他的深情。 当年的事情,谁也没有错,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 雨越下越大,欲有泼天之势。 黑色的轿车急停在华清大学家属院外的花坛边,郑青看了眼时间,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方向盘。 明镜挑了挑眉:“你很紧张吗?” 郑青下意识反驳道:“开什么玩笑?” 明镜但笑不语。 没等多长时间,男人撑着雨伞走来。 “柳教授回来了。”明镜提醒她。 郑青盯着雨幕中男人的身影,还没看清楚,就被接下来的雨珠模糊了车窗,雨刷器不停的摇摆,犹如她此刻的心。 直到男人彻底走进小区,背影被黑夜与雨幕彻底掩盖再不见踪迹。 郑青忽然发动车子,掉头离开。 “你不找柳教授算账了吗?” 郑青红唇紧抿,一言不发。 明镜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 回到华商一品的房子,明镜洗漱过后做晚课结束一天。 准备睡觉时,郑青抱着枕头钻进了明镜的被窝,上来就缠抱着明镜。 “好香好软。” 明镜被她色胚的模样搞的无语,默默往旁边挪了一寸,郑青又贴了上来。 “你嫌弃我。”语气非常不满。 “睡觉吧。”明镜说道,关掉了台灯,房间内一瞬间陷入黑暗之中,窗外风雨飘摇,越发显出深夜的孤寂。 郑青紧紧的抱着明镜,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瓮瓮的:“我害怕了。” 黑暗中,明镜睁着双眼:“我陪着你。” “你曾经答应我,要一辈子陪着我,可是你失约了,这一次,你还要失约吗?” 明镜沉默。 “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三个字不要轻易说出口。” 她说:“如果这世间能有人留住你,我会很感激他。” “阿雨、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除了衿衿,你是我在这个世间,最重要的人。 —— 郑青睁开双眼,一缕阳光穿透纱帘投注在地毯上,窗外鸟雀的叽叽喳喳,为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活泼生动。 身边的位置已空,没有丝毫温度。 郑青抬手摸了摸眼角,一丝温热灼烫了指尖。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大梦一生,醒来只余淡淡的惆怅,心底空落落的,仿佛失了一块。 因恐惧而退缩,多么可笑。 自诩潇洒,却终有放不下的东西。 被子紧紧包裹着,蜷缩成一团。 梦里的碎片、逐渐拼凑成一张脸。 “阿雨走了,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躲在男人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你可以爱我吗?你可以爱我吗……?” 她不厌其烦的问,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微凉的指尖温柔的拂去她的眼泪,她还记得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心尖的颤栗。 她希冀在片刻的欢愉激情间,遗忘一切的痛苦与悲伤,直至彻底沉沦。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的这颗珠子千万金难买,买你一夜可好?” 郑青崩溃的大叫一声,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脸色痛苦狰狞。 房门被轻轻叩响,明镜出现在门口:“起床洗漱一下吃饭。” “明镜。”郑青赤脚扑过来抱着明镜,崩溃的大叫。 只是撒娇意味甚浓。 明镜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背,“你昨晚说梦话了。” 郑青整个人瞬间僵住,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我说什么梦话了?” “你说……。” 郑青忽然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明镜声音温柔:“好,那我便不说,洗漱一下,我们用早饭吧。” 郑青飞快的洗漱完,抬起头,望着镜中素颜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面容,抬手抚摸着脸颊,那里曾经蜿蜒着泪痕,仿佛那冰凉的触感似曾相识。 郑青抹去镜上的雾气,眸光渐渐变的坚定。 餐桌上,郑青打开平板,浏览了几个论坛,果不其然,明镜和绿水随珠的提及率最高。 传世水墨拍卖会为古玩界和文艺界的盛世,历来最受关注,昨晚一结束,就在圈子内传开了。 绿水随珠的现世,直接引起了古玩界的震荡。 南越为遥远神秘的古国,而关于青山绿水的传说更是亘古有之,千百年来它只会在古籍以及传说之中存在,随着南越古国的覆灭,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也曾有盗墓贼扬言已经发现了南越古墓的位置,只是从未有人相信罢了。 直到一个古玩论坛内有人爆料在今晚的传世水墨拍卖会上,亲眼见到了绿水随珠,刘顺亲眼认证,绝不会有错。 此人是一家古玩行的老板,论坛已经认证过他的身份,他虽没有资格坐于嘉宾席,却也是后台的工作人员之一,以进入传世水墨古董行为毕生目标。 他的话,在论坛内很有威信,刘顺的名字,更是鼎鼎有名。 虽然质疑声还是很多,却也有许多人相信,一时论坛内热闹的不成样子。 而以书法为兴趣交流的小组内,明镜的名字刷屏了。 只因为她写出了纯正的飞白体,得温箬大师亲口夸赞尽得蔡公之风,飘逸更甚往昔。 这是极高的评价,足以引起书法界的动荡,一时小组内都在打听这个明镜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哪位大师手下研习。 当得知她只有十七岁时,小组内瞬间沉默了。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三年一届的青少年兰亭杯书法大赛马上开始预赛了,期待这位小姐姐能杀进决赛,替我们女孩子争一口气。 想什么呢,全国大神那么多,轮得到她出头? ——温箬大师可是亲口夸奖了,难道温箬大师能看走眼不成? ——你们谁亲眼看见温箬大师夸奖了吗?买通稿造势谁不会啊,说不定发帖的人就是派来的水军,飞白体如此难练,若想达成蔡公十分之一的境界尚且需要数十年的努力,她才多大,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也绝不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太夸张了些……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发帖人信誓旦旦的写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大家不信,可去传世水墨古董行问刘师傅。 郑青嗤笑一声:“这些没眼力见的,等着打脸吧。” “对了,我问你,你这手飞白体,是从哪儿练来的?竟连我都不知。” 郑青昨晚真替她捏了把汗,没想到倒是她多虑了。 明镜说道:“山中岁月漫长,除了修禅,便是练字了,师父收藏了一些名家字帖,行书隶书飞白书都有,我独爱飞白的留白飘逸,练的多了些。” 郑青叹气:“那样的日子,难为你能坚持下来。” “日日如此,何故坚持?” 明镜并不喜欢坚持这个字,仿佛日子有多么难熬似的,实则不然。 山中岁月清苦,与别人来说,似乎是受罪,需苦熬出头,但与她来说,时时刻刻、日日月月年年、四季轮回、寒来暑往、并不任何不同、 活在当下,不去想还未到来的人和事,是修行的第一课。 生命有涯,而修行无涯,因此、何故坚持? “恐惧乃心之魔,吞噬一切,若想克服恐惧,需学会放下,专注当下。” 明镜抬眸静静的望着对面的郑青。 “你心中的恐惧,让你的眼睛充满了慌张,阿青,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 “妈,我昨晚见到小妹了。”谢云一边给秦老夫人捏肩膀,一边说道。 秦老夫人身体僵了僵,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她还好吧。” “白家的少夫人,当然好了。” 谢云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子跟秦家关系疏远,上次见她回秦家还是老夫人生病的时候,回秦家摆她白家少夫人的谱儿,全家把她当姑奶奶敬着,就连老夫人都不敢多说她两句,态度不像对女儿,倒像对待上司。 秦老夫人说:“我听说绿水随珠现世了,可是真的?” 谢云立刻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讲那东西有多么的耀眼夺目,不愧是稀世珍宝。 “柳相月。”秦老夫人记住了这个名字。 谢云手机铃声响起,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老夫人,见她没注意到自己,赶紧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心神荡漾。 自那日初尝过滋味之后,便食髓知味、夜不能寐,只要逮到时间就想去厮混。 她考虑过暴露的结果,可却无法抵挡心底的骚动,她就像一个犯了毒瘾的人,明知万劫不复,却依旧选择沉沦。 找了个借口搪塞,她赶紧化了妆换了身衣服出门。 就算到了那一天,她也有垫背的人。 —— 一周时间过去,赵凝涵元气恢复,等待着她的,却是警察的逮捕令。 如今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被经纪公司和宋晟共同抛弃,即将面临数项重罪,赵凝涵终于害怕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犯罪,是明镜她陷害我,我要告她草芥人命……。”赵凝涵在病房里大喊大叫。 警察用强制手段羁押,为她戴上了手铐,在赵母惊痛的眼神之中被狼狈的带走。 医院的走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病人及家属,认出了赵凝涵赶紧拍照。 叶青杏藏在人群之中,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赵凝涵,心情十分复杂。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她背地里竟然会是这种人呢。”吕晓晓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同情。 “叶医生,这下你可以彻底的松口气了,她没有机会找你的麻烦了。” 吕晓晓话音刚落,就接到了叶青杏冷冷的眼神。 叶青杏转身就走。 吕晓晓嘟囔了句:“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你的失误……。” 这回是走运,碰到了赵凝涵犯事儿,没工夫追究医疗事故,不然,叶青杏得扒一层皮下来。 平时仗着跟薄医生的亲戚关系,以为自己跟薄医生关系多好似的呢。 可惜,人家薄医生根本就懒得理她。 赵凝涵被警察带走的消息瞬间在微博爆炸,迅速登顶热搜榜,舆论持续发酵。 她在医院现场被警察带走的照片,全网传播。 网友戏称终于成了法制咖,开始押注她能判几年。 “ 517 担责 赵凝涵遭逢巨变,精神崩溃,整日恍惚,每天念叨的都是明镜杀了她的孩子,对警方拒不服从。 赵凝涵虽然被经纪公司和宋晟抛弃,但是还有一批死忠粉,有一个颇有些能力的粉头经过蛛丝马迹发现了赵凝涵流产的“真相”,虽然此时的赵凝涵已经人人喊打滚出娱乐圈,这些自我感动的粉丝却依旧深陷其中,认为她家偶像太火了,被资本刻意打压,以为自己是解救偶像的英雄。 粉头在粉丝群内用过激的语言煽动粉丝,这些没太多人生经验的小粉丝真情实感的相信了。 ——涵涵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我们了,我们绝对不能抛弃她,我们一定要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粉头拿出几张医院妇产科护士的朋友在某论坛内炫耀的聊天截图,本来这个人是炫耀自己朋友近距离见到了大明星赵凝涵,当时还上了热搜,虽然发帖的人很快删掉了这条帖子,但她在帖子里回答网友的话却被人早早截图保存了。 这个人的话里提供了几条非常关键的信息,第一、赵凝涵是被明镜送来医院的。 第二、赵凝涵是宫外孕大出血,送来的时间晚了,以至于贻误最佳手术时机,令赵凝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三、赵凝涵当时状态极其不好,真相可能更加黑暗,对方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手段恶毒、令人发指。 鉴于种种,粉丝们自以为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誓与邪恶的资本势力抗衡到底,为自己偶像讨还公道,还她清白。 别小看粉丝的疯披程度,她们兵分三路,一批去各大官方账号下边刷屏留言,影响路人口碑,一批去各大娱乐论坛搅风搅雨,浑水摸鱼,一批去医院秘密搜集证据。 这群人训练有素、分工合作,短短一天时间,就扭转了网络舆论。 网友对明镜的质疑越来越深,主要是赵凝涵的粉丝给出的证据看起来天衣无缝,赵凝涵也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但她失去了子宫是铁定的事实,这对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现在的网友以女性居多,天生的同情弱者,赵凝涵也许并不无辜,但明镜、她害的一个女人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这个责任,她甩不脱。 不过鉴于明镜的形象深入人心,且经过几次反转,大家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大部分路人秉持着观望态度,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赵凝涵的粉丝低估了明镜在大众心中的好感度,遂下了一记重药。 祭出了当初给赵凝涵主刀的医生的录音,那个医生在录音里以非常遗憾的语气说道:“赵小姐太可惜了,哪怕再早送来一点点,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她还那么年轻……。” “医生、当时我们家凝涵有说什么吗?” 医生也许并不知道对方在偷偷录音,知无不言:“她当时被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小姑娘送来,浑身都是血,情况太凶险了,她抓着我的手说肚子疼,让我一定要救救她的孩子,她还说……。” 医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你向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毕竟那个姑娘还年轻,如果传出去,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听到这里让人忍不住感叹,真是位好医生啊,还知道替对方着想。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医生说道:“进手术室前,赵小姐抓着我的手让我报警,说有人要害她和她的孩子,但当时情况凶险,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进去手术,后来做完手术出来,我看到那个女孩长的那么漂亮,性格那么温柔,很担心赵小姐的样子,看着不像是坏人,我想是不是赵小姐记错人了,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是害她和孩子的坏人呢?谁知赵小姐麻醉还没醒过来,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说赵小姐投毒还故意伤人,我一时搞不清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医生的话找不到什么逻辑漏洞,听起来似乎很客观,但不知道为什么,哪里怪怪的。 粉丝把录音放出来后,很多还在观望的路人站队了,开始对明镜进行口诛笔伐。 医生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有什么立场说谎呢?大家下意识的相信了医生的话。 加之赵凝涵的粉丝在背地里煽风点火,新一轮的舆论战彻底打响。 明镜被诬杀人的事件才过去多久,清醒的网友讽刺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嫌脸打的不够疼。 这次很多大v不再沉默,而是公然站出来替明镜辩解。 这些大v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都是神舟影业和星光娱乐养的营销号。 得了自家老板的吩咐,谁沉默谁滚蛋,如果表现的好,年底奖金翻倍,这些营销号还不拼了命的干活儿。 要说这件事的漏洞太多了,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心,舆论就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首先赵凝涵她确实风评不佳,立着清纯玉女人设,背地里却偷偷怀了孕,把粉丝骗的团团转,要不是流产了,粉丝估计等孩子打酱油了还蒙在鼓里呢。 其次明镜送她去医院是铁定的事实,就算明镜送医晚了,这跟明镜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碰瓷儿讹人吗?明镜才是最冤枉的那个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镜为什么能送赵凝涵去医院,这证明两人之前肯定是在一起的,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另外录音中那个医生的话茶味儿太浓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说话指向性够明显的,这个医生要么受了指使要么心怀鬼胎。 “叶医生,你快看热搜。”叶青杏查完房出来,崔晶晶把她拉去一旁。 叶青杏皱眉,“怎么了?” “你那段录音被放网上了,很多网友质疑你居心不良,怎么办,不会查到我们身上吧?” 叶青杏抿抿唇,厉声道:“你慌什么慌?我们又没有做错事,心虚什么?” 崔晶晶看她一眼,心底挺佩服她的,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种话。 莫名的,也有点害怕。 这次的事情闹的实在太大了。 “叶医生,你太大意了,怎么能被录音呢?把事情闹的更大了,不好收场。” 叶青杏不悦道:“我怎么知道赵凝涵的粉丝那么疯,竟然找到我面前来了,还敢偷偷录音。” 找到她的赵凝涵粉丝是两个高中生,太稚嫩了,叶青杏一眼就看出对方在录音,她便将计就计。 现在看来,她确实大意了。 这件事不能高调处理,眼看火越烧越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之对方没有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崔晶晶看了眼叶青杏,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这个女人有点可怕。 吕晓晓跑过来:“叶医生,医保办的找过来了,怎么办?” 医保办是医院的一个行政单位,专门处理医院的各种医疗事故,能出动医保办,可见这次事情大条了。 崔晶晶慌了:“这下糟了。” 叶青杏冷声道:“慌什么,咱们又没错做错事,将当晚的事情汇报清楚,究竟是谁的责任,医院自会有定夺。” 叶青杏目光扫向崔晶晶和吕晓晓,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俩把嘴给我闭严实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记清楚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谁都活不了,知道吗?” 崔晶晶赶紧点头。 吕晓晓神情犹豫,在叶青杏警告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赶紧垂下眸光。 “我知道了。” 叶青杏缓和了语气,轻声安抚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找薄医生说说情,看在表姐的面子上,他也会照拂我一二。” 听到薄医生,崔晶晶和吕晓同时目光一亮,怎么把这位大佛给忘了呢,他可是叶医生表姐的小叔子,关键时刻,还是管用的。 叶青杏和崔晶晶跟着医保办的人走了,开始一轮轮的询问,两人的说辞没什么问题,手术笔记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手术室里的监控,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对方是占据舆论影响力的大明星,这件事一个处理不慎,就容易给医院带来名誉损失,院方要求他们严肃处理,务必弄清楚前因后果,给大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医保办的人本来不觉得当晚主刀的医生有什么问题,也只是走个过程罢了,谁知这一问之下,还真问出问题来了。 叶青杏没什么问题,但是潘晶晶问题大了,心虚的太明显,一看就有问题。 但问她的问题,回答的有鼻子有眼,事后一对口供,两人说的分毫不差,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要向院方呈报了。” 这时有人敲门,工作人员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讶然道;“薄主任,您怎么会来这里?” 门外的男人正是薄玉浔,脱去白大褂,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眉目越发冷峻深邃,如玉的肌肤泛着冰冷的光泽。 “院长让我来看看,现在外界很多人盯着,我们务必要将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给大众一个交代。” 两人自然明白,薄玉浔如今是心外科最年轻的主任,又得院长赏识,前途无量。 院长让他插手这件事,看来是想让他走行政路线。 医院里很早就有传言,院长是把薄玉浔当自己的继承人培养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薄医生的终点,而仅仅只是起点。 两人立刻把调查来的一切线索告诉薄玉浔,并说了手术室当晚监控丢失的事情。 薄玉浔问道:“叶青杏呢?” “在隔壁房间,俩人的口供没什么问题,是不是先让两人回到岗位?” “先关着吧,等警察来。” 两人吃了一惊,薄主任竟然报警了,事情大条了。 薄玉浔说道:“并不是我报的警,原告明镜小姐委托警察调查取证。” 他说:“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医疗事故,在这件案子里,任何隐瞒行为,都要付刑事责任,咱们医院担不起这个责。” 门口,叶青杏大惊失色。 她本想打听点情况,没想到竟然听到薄玉浔的这番话。 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明镜还报了刑事案件,她怎么敢? 叶青杏一脸惊慌,她当初就不该自作聪明的答应赵凝涵粉丝的录音,这件事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现在、反而骑虎难下了。 叶青杏很快镇定下来,监控已经销毁,只要她咬死了,不会有任何知道真相。 “薄医生。”木子带着两个警员走了进来。 薄玉浔起身:“木警官,麻烦了。” “这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薄医生无须客气,叶医生现在哪里,我有些问题要当面问她。” 薄玉浔说道:“人在隔壁,我陪你一起去吧。” 叶青杏正对崔晶晶进行洗脑,就见薄玉浔和一个长的挺英气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 叶青杏的雷达瞬间响了,这女人和薄医生什么关系? “叶医生,这位是木警官,为调查明镜小姐名誉受损一案而来,还请配合调查。” 叶青杏瞳孔微缩,是了,她想起来了,赵凝涵被送来医院的当晚,这个女警察也在。 等反应过来薄玉浔话里的意思,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握紧了。 不是调查赵凝涵受害,而是明镜名誉受损。 名誉受损…… 她在这儿不动声色,没想到猪队友出卖了她。 木子瞥了眼惊慌失措的崔晶晶,笑问道:“这位医生,你当晚是否亲历了手术,可否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告诉我?” 崔晶晶下意识看了眼叶青杏,摇头说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木子温声道:“崔医生是吧,我们去隔壁房间慢慢聊,不急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话落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上去左右架着崔晶晶离开。 叶青杏下意识阻拦,木子微笑道:“叶医生,你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叶青杏勉强笑了笑,尽力忽略旁边那道冷淡的眼神“警察同志,你们这么做,好像不太合章程吧?” 518 诸罪 “我们又没有犯罪,这样强制审问,似乎并不符合律法。” 木子笑了笑,眼神却透着凉意:“叶医生,也许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如今闹的有多大,明镜小姐已经报案,赵凝涵投毒以及故意伤人罪证据确凿,她即将面临法院的审判,而明镜小姐的名誉受损案并入刑事案件,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十分恶劣,上级严格要求警方查明真相。” “况且据我所知,自从录音流出来之后,大家对叶医生的质疑也越来越深,叶医生只有配合警方将真相调查清楚,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不是吗?” 反之、就是别有居心。 木子的眼神压迫感太强,叶青杏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她勉强撑住不让自己露怯。 “警官说的对,我们自会配合调查。” 话落瞥了眼崔晶晶,崔晶晶猛然缩了缩脖子,一脸如丧考妣。 “薄医生,这里就交给您了。”木子对薄玉浔说了一句,带着崔晶晶离开了。 薄玉浔在门口的架子上拿了份报纸,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从头到尾也没看叶青杏一眼。 叶青杏痴痴的望着他,“二哥……。” “叶医生叫错人了。”薄玉浔头也没抬的说道。 叶青杏咬了咬唇,声音带着哭腔:“薄医生,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清者自清,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警察自然会放过你,反之……。” 叶青杏心脏“咯噔”一跳。 她也不敢再说话了,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左右警方没有监控,只要咬死了不说,谁也奈何不了她。 十分钟后,木子走进来,叶青杏下意识站了起来。 木子挑了挑眉:“叶医生,你很紧张啊?” “警官说笑了。” “叶医生,你的同事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叶青杏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崔晶晶那个蠢货,就知道她靠不住。 木子双手抱胸,好整以暇:“这么说来,叶医生确实有什么事情瞒着吗?现在说出来,算你自首,不然……。” 叶青杏不是不懂法的人,医疗事故只要私下协商解决,根本不会对本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坏就坏在,对方报警了,仅仅一个名誉受损,警方不可能重视,但加上投毒和故意伤害罪…… 叶青杏欲哭无泪,她这是什么运气。 叶青杏还想做催死挣扎:“警官开什么玩笑,那晚我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流程做的手术,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虽然赵小姐失去了子宫我很遗憾,但这并不是我这个主刀医生的责任。” “叶医生,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看来叶医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叶青杏脸色比身后的墙还白,“警官、你……。”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那位同事什么都招了,叶青杏,跟我回警局配合调查。” 叶青杏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 木子没有任何耐心,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朝叶青杏走过去。 叶青杏瞥到薄玉浔,飞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薄医生,我是被冤枉的,求求您救救我吧,看在我表姐的面子上,您一定要救救我。” 薄玉浔拂开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你因大意而致手术失败,给病人的身体带来严重的伤害,不仅不思悔改,还将责任推到无辜之人的头上,事后更是煽风点火,误导他人,你这样没有一点医德的人,根本不配当医生。” 叶青杏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薄医生您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监控。”薄玉浔冷冷的说道。 叶青杏整个人忽然僵住,不可置信的摇头。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你没救了。” 叶青杏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 木子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带走吧。” 叶青杏没有再反抗,乖乖的被警察带走了。 木子看向薄玉浔:“薄医生,这次多谢了。” 薄玉浔冷声道:“出了这样的败类,医院也有责任,还望木警官查明真相,还明镜一个清白。”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明镜。 “薄医生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叶青杏被警察带走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短短几分钟内传遍医院大大小小的角落。 叶青杏在医院也算是一号出名的人物,谁不知道她跟薄主任家有亲戚关系,多少亲近薄主任而不得的女生羡慕她的家世,谁能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天。 “我听说赵凝涵之所以大出血被割去子宫,就是因为叶医生手术中出现了严重失误,她还想要瞒天过海,打时间差把责任推到明镜身上,幸好薄主任明察秋毫,找到了被销毁的监控。” “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她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承认,还往无辜的人身上泼脏水,她怎么配做医生?” “想想录音里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污蔑明镜的,太可恶了,明镜有点惨,一次次被泼脏水。” “薄主任真的好让人有安全感啊,一点都不顾及亲戚情分,该处理就处理,太帅了。” 医院里议论此事的人有很多,全是唾弃叶青杏夸赞薄玉浔的。 经此一役,叶青杏在医院的口碑算是彻底毁了。 同一时刻,医院发布公告,叶青杏崔晶晶和吕晓晓,皆因瞒报医疗事故而被医院开除,并吊销医生执照,终生不得再入这行。 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郑青喝了一杯苦咖啡,盯着警车离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薄玉浔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来。 咖啡馆的服务员认识他,立刻惊喜的说道:“薄医生……。” 薄玉浔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找人。” 他径直走到郑青面前,“庆总,这次多谢你的相助。” 郑青笑眯眯的说道:“薄医生、你是替明镜谢我呢?还是替医院?” “都有。” 薄玉浔在对面坐下。 “如果不是庆总找出了被销毁的监控,明镜也不会这么快洗刷冤屈,这种没有医德的医生更不配留在医院,于情于理,我都该谢谢你。” “明镜是我最好的朋友,轮不到你说谢。” 薄玉浔眯眼盯着对面的男人:“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明镜、仅仅只是朋友关系吗?” “薄医生觉得我不配吗?” “庆总误会了。”薄玉浔抿了口咖啡。 郑青扭头望着落地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薄医生,薄小姐最近可还安好?” 薄玉浔垂落的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冷意,不动声色的说道:“她很好,劳庆总记挂。” “哦是吗,云上风马上要开机了,薄小姐先前答应我会出席开机发布会,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均无回应,我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 郑青笑眯眯的扭头,看着面前如玉般的冷人儿:“薄医生,我还挺担心她的呢。” “庆总多虑了,小妹很好。” “那就好,听说薄老夫人快过八十大寿了,我对薄老夫人仰慕已久,如果薄医生真的想感谢我,不如给我一份邀请函吧。” 薄玉浔捏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好。” “那咱们就说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郑青起身径直离去。 转身的那刻,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薄玉浔待咖啡凉透,给李岭打去一个电话。 “李警官,进展如何?” 就在此时,手机显示大嫂来电,薄玉浔没有丝毫犹豫的挂断。 ——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薄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薄玉浔还没进正厅,就被忽然冲出来的纪柔恩差点撞到,薄玉浔后退一步,冷声道:“大嫂,有事吗?” “有没有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儿吗?青杏她可是我的表妹,你这么做把她置于何地,你有没有为我这个大嫂考虑过?她还那么年轻,你就把她的事业毁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一点亲戚情分都不念。” 纪柔恩下午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就把她骂了一顿,说她嫁了高门翅膀硬了,连亲戚都不认了,要是叶青杏出了事,就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纪柔恩整个人都懵了,等了解了前因后果,先不论叶青杏的对错,薄玉浔丝毫亲戚情分不念,直接把叶青杏送给警察,也没替她在医院方面求情,让她被开除,这简直就是打叶家的脸,也是打纪柔恩这个薄家大夫人的脸。 她给薄玉浔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后来发现被对方拉黑了,纪柔恩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在薄玉浔回来的这刻,彻底点燃。 薄玉浔长身玉立,面色清寒,“难道大嫂是要我包庇她吗?” “你……。”纪柔恩气的浑身颤抖:“她的一生都毁了,她可是个女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那是她自找的。” “薄玉浔。”纪柔恩大喊道:“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大嫂?” “吵什么吵?”薄老夫人的冷喝声传来。 纪柔恩回头,看到薄莲叶推着薄老夫人出现在正厅门口。 纪柔恩狠狠的瞪了眼薄莲叶。 薄老夫人语气严厉:“阿浔,你做的很好,反而是你。” 薄老夫人目光没有焦距,偏头看过来的时候,依旧给纪柔恩一种遍体生寒的威压感。 “你们纪家教出来的好女儿,惹了祸事,不反思己身,反责怪我儿没包庇,这是什么道理?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们纪家小门小户,最多有些市井侩气,如今看来,家风不正,害人害己,娶妻当娶贤,当初我就不该同意简儿娶你。” 薄老夫人语气十分严厉,字字句句犹如铁锤一般,狠狠的击打在纪柔恩的心间。 纪柔恩被骂的脸色阵青阵白,张口欲辩,却不知从何辩起。 “从今天起,你给我在家中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门,怀青,收走她的手机,不许她和纪家联络。” 怀青应是。 “我允许你蠢,但如果因你的蠢连累到阿浔简儿和叶子,我绝绕不了你。” “阿浔,送我回房。” 薄玉浔走过来,从薄莲叶手中接过轮椅,推着薄老夫人离开。 薄莲叶见人走远了,走过来说道:“妈,这次真的是表姨的错,你反怪小叔,真是好没道理。” 纪柔恩瞪了她一眼:“你跟你奶奶你小叔一个鼻孔出气,不管你妈了是不是?” 薄莲叶无奈叹气:“我姓薄,何况,我只向着道理。” “前因后果我都知晓了,真的是表姨的错,这件事在网上闹的很大,双方都是鼎鼎大名的公众人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叔包庇了,事后被揭发,会给小叔的职业生涯造成什么影响,还有爸爸,他更是容不得一丁点负面消息,他的位置,有多少人暗中盯着他,只差一个机会拉他下马,您这么做,不是给那些人送把柄吗?” 纪柔恩这时候感到后怕了,她不可置信道:“真的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薄莲叶不紧不慢的说道:“您忘了两年前魏明哲的事吗?” 纪柔恩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明哲是薄玉简的同事,老婆出轨还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向上级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在网上大肆散播舆论,魏明哲怎么解释都没用,最终跳楼自杀以证清白。 这个事情出了之后,纪柔恩一连做了几天噩梦。 现在这个时代,舆论才是最可怕的,尤其薄玉简的身份,更是容不得半点负面。 如今她一切的体面和尊贵都是源自薄玉简,如果薄玉简不在了,她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纪柔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次是我大意了,我听你的,这件事不管了。” 薄莲叶扶着她回卧室:“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小叔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您明天给他们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纪柔恩抿抿唇,再不情愿也得答应。 末了咒骂一句:“都怪那个叫明镜的死丫头,那天晚上她抢了你的风头,又搅了你表姨的前途,她是不是专门克咱们家啊,下次再让我碰到她,一定要她好看。” 别人她动不了,一个江州来的小丫头,她还收拾不了吗? 519 星火 叶青杏失魂落魄的从警局走出来,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昏暗。 警察没有为难她,她的家人为她争取了民事赔偿,只是从此之后,京州这个圈子,她已是臭名昭著。 丢了工作,名声尽毁,她已经没有脸见任何人。 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停在面前,叶青杏吓了一跳,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车门打开,露出女子温柔微笑的面容。 叶青杏不可置信道:“阿姜姐姐?” “上车吧。” 叶青杏看了眼四周,没有看到家里人,女子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说道:“叶夫人不会来了。” 叶青杏眼眶瞬间通红,连母亲也要放弃她了吗? 她不再犹豫,弯腰钻进了车内。 “阿姜姐姐,这次是你帮了我吗?” 女子递给她一瓶水,“看来在警局里过的不好。” 警察没有亏待她,吃的喝的都没少,只是她根本没有心情吃喝,两天内,滴水未沾,嘴唇早已干涸的起了皮。 叶青杏接过水瓶狂灌了一大口,感觉嗓子没有那么干了,这才说道:“阿姜姐姐,谢谢你。” “青杏、你别怪我二哥,他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 叶青杏握了握拳头:“我知道的,我没有怪薄二哥,本来就是我的错。” 女子摇头叹息:“只是二哥到底太狠了些,竟是一点亲戚情分都不念,你丢了工作,又被吊销了医生执照,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叶青杏眼底浮起一缕水雾,“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脸回家了。” 薄玉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你也别怪你的家人,大嫂因为你的事,跟我家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铁面无私,二哥正是听了她的话,才对你……唉。” 叶青杏眼泪流的更凶了,心底恨死了薄老夫人。 “说来当初你差点成了我们薄家的人,都是造化弄人啊……。” 薄玉姜语气带着无尽的遗憾。 “那时你就算做错了什么事,薄家自然会尽全力救你,怪只怪你没这个福气。” 叶青杏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阿姜姐姐,你刚才说我差点成为薄家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薄玉姜有些惊讶。 叶青杏一脸懵。 “也罢,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啊,大嫂是想撮合你和二哥成一对的,我家二哥你也知道,心思素来不在这上边,家里张罗什么他都认了……。” 叶青杏呼吸一窒,原来、原来当初她差点嫁给薄玉浔。 薄玉姜瞟了眼叶青杏青白的脸色,唇角微勾,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可惜……。” 叶青杏下意识抓住薄玉姜的手臂,急切的追问道:“可惜什么?” “你也知道,我家老夫人素来眼光高,一个大嫂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她一门心思想为二哥寻觅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们叶家的门庭、可入不了她的眼。” 叶青杏攥紧了拳头,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嫁给薄玉浔了,薄老夫人凭什么搅了她的好事。 “可惜啊,你差点就是我的二嫂了。”薄玉姜摇头,不无遗憾。 叶青杏痛哭出声:“为什么会这样?” “别着急,你还有机会。” 叶青杏猛然扭头,车厢内灯光昏暗,女子的面容有些模糊,唯独一双眼睛,亮的逼人。 “阿姜姐姐……你、什么意思?” 薄玉姜挑起叶青杏鬓边一缕发丝把玩,语气轻柔的说道:“二哥多年来孑然一身,作为妹妹,我担心他会孤独终老,京州的名媛想嫁他的虽多,可大多是奔着薄家而来,只有你、一心为二哥着想,二哥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幸福吧。” 叶青杏心头涌起巨大的狂喜,“阿姜姐姐,我喜欢薄二哥,从小就喜欢,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我一定帮你,只是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 叶青杏双眸痴然,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嫁给薄玉浔,才能彻底翻身,她必须要赌一把。 “我先送你回家,这几天好好陪陪你的家人,不要和他们置气,没有家人做你的后盾,你就算嫁进了薄家,也是孤家寡人。” 叶青杏点头:“好,阿姜姐姐,我该怎么联系您呢?” “必要时,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把人送到叶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薄玉姜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知道吗?” 叶青杏已经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必须要嫁给薄玉浔,气死那个老太婆。 “我知道了阿姜姐姐。” “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 叶青杏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车内的薄玉姜,咬了咬唇。 “阿姜姐姐,我等着你。”话落转身走进了小区大门。 薄玉姜阖上车窗,随着车窗一点一点升上去,她脸上的笑容也一寸一寸的消失,直至彻底的面无表情。 “二哥真是给我送了一个好帮手。”薄玉姜冷笑了一声。 想嫁给薄玉浔、做梦比较快。 “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驶上了高架。 远远的看到华清大学的标志性建筑,夜色中灯火辉煌。 薄玉姜下意识说道:“去一趟华西路。” 司机在下一个路口下了高架,在华西路路口,薄玉姜吩咐司机停车。 “在这里等着我。” 扣上帽子,薄玉姜下车,身影快速没入胡同里不见踪迹。 “叩叩叩。”敲门声规律的响起。 女人拽了拽身上的睡衣,把胸前的春色展露的更加鲜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门开了,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身材修长,衬的眉眼干净温润。 看到站在门口的女人,柳相月剑眉微蹙:“胡老师?有什么事吗?” 胡欣儿露出手里的盒子,“我……我朋友从国外给我寄了些车厘子,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想着给柳教授送来一些尝尝鲜。” 柳相月没有接:“谢谢,心意领了,你拿回去吧。” 胡欣儿急忙抬头,灯光下,清秀的面容透着几分我见犹怜的风姿,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楚楚可怜的,冒着一层水汽。 “柳教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柳相月无动于衷,目光望向楼道口,灯光映照下,一缕暗影贴着墙根浮动。 柳相月眸光微眯,唇角翘起一缕微不可察的弧度。 胡欣儿发现柳随月竟然笑了,一颗心砰砰乱跳。 “胡老师说笑了,我只是不爱吃甜食。” 胡欣儿塞他手里,转身就走,“你不吃也是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柳相月笑了笑,低声说了句谢谢,缓缓关上了门。 楼道内很安静,胡欣儿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柳相月的门,唇角微勾。 迎面白色的墙壁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接近,灯光忽闪忽灭,胡欣儿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喉咙就被背后伸出的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她所有的恐惧与尖叫一起被掐灭了。 胡欣儿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墙壁上,映出一道黑影,犹如毒蛇的脑袋,贴着她的耳朵。 “敢觊觎我的男人,胆子不小啊。” 那声音阴冷入骨,仿佛一把冷刀割肉,胡欣儿瞪大双眼,拼命的摇头。 薄玉姜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眸光阴骘狠毒。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 “叩叩叩”房间门再次被人敲响,柳相月打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当即皱眉。 薄玉姜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瞬间的失落,这个男人从来就不会演戏。 “怎么,看到我失望了吗?还在等你的胡老师?” 薄玉姜伸手推了他一把,随着男人后退的动作,跨进了门槛。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闭。 柳随风抬手拂了拂胸前被她碰过的地方,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薄玉姜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我来我未婚夫家里,不行吗?” 柳随风转身走到流理台前倒了一杯水,背对着薄玉姜,“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薄玉姜目光瞥到桌子上的一盒车厘子,冷笑了一声,捻起一颗:“车厘子甜吗?” 柳随风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说道:“我们分手吧。” “啪嗒”车厘子掉到了地上。 薄玉姜不可置信的抬头:“你说什么?”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和你结婚。” 薄玉姜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柳随风没有丝毫犹豫:“明天我们去见薄老夫人,我当面向她请罪,你若要打要罚,随你,但我不会和你结婚。” “因为刚才那个女人?”薄玉姜一点一点的接近柳随风。 “跟她没有关系,这样拖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当断则断。” “柳随风,你把本小姐当什么了?你招至则来挥之即去的丫鬟吗?一句分手就想把我打发了?” 匕首落在了柳随风脖颈间。 柳随风转身,匕首在脖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薄玉姜手一抖,匕首差点脱落。 柳随风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她:“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合就是错误的,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柳随风。”薄玉姜怒喝道,匕首逼近了一寸。 “你把本小姐当猴儿耍吗?” 柳随风无动于衷,“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薄玉姜忽然笑了起来,“柳随风,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突然跟我提分手,除非,你出轨了,说,是哪个小贱人勾引了你?” 柳随风眸光忽的一沉,冷冷的凝着薄玉姜:“嘴巴放干净点。” “原来真有这个人,柳随风,你想跟我分手,跟那个贱人双宿双飞,做你的春秋大梦,你生是本小姐的人,死是本小姐的鬼。” 薄玉姜忽然凑近他,附在他耳边低语:“这辈子、你都别想甩脱本小姐。” “那个送你绿水随珠的人,是吗?” 柳随风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冷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薄玉姜盯着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容,下意识抬手抚摸着眉眼,那双剑眉紧紧蹙起,带着深深的排斥。 “我从未见你如此紧张的模样,那个人,当真走进了你的心里,是谁,你告诉那个贱人是谁?” 薄玉姜疯了一样抓住柳随风的衣领,愤怒的质问。 柳随风掰开她的手指,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柳随风,我警告你,你敢背叛我,这辈子你都别想在京州混下去,我会让你和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薄玉姜浑身颤抖,她可以接受不爱,却无法接受背叛。 她太了解柳随风了,这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她相信,即使不爱,这个男人也会是一辈子的好男人,好父亲,他恪守着心中的底线,隐忍而克制的活下去。 但是当那片枯寂的心田遇上星星之火,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从来不认为她是柳随风的挚爱,从认识到确定关系,柳随风很好,却不爱她,她一直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也是他的原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柳随风、是一样的人。 因此当柳随风说出那句“我们分手吧”,她便知道,他的星火、找到了。 这段虚假的感情,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抽身而去。 柳随风的薄情彻底刺激到了她,原来这个世上,终究没有一个人真心爱她。 这段感情、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薄玉姜的眸底,从伤心到恨意,不过一瞬之间。 柳随风不惧威胁,“薄玉姜,继续纠缠下去,对彼此并无益处,你也并不爱我,不是吗?” 薄玉姜收起匕首,脸上迅速转换上笑容“你说的对,既然不爱,就不要彼此伤害了,只是我母亲那里,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也不迟。” 柳相月瞥了她一眼,眸光微眯:“好。” 520 虎子 丛烟坐在柜台后画设计图,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 “明镜?郑小姐?你们来了。” 丛烟立刻放下手里的笔,笑吟吟的走过来。 明镜将手里提着的玩具和衣服递给丛烟:“送给衿衿的。” 丛烟拿出衣服摸了摸,笑着说道:“这衣服质量太好了,还是明镜的眼光好,衿衿肯定很喜欢。” 明镜笑了笑:“这方面我不太懂,都是阿青挑选的。” 丛烟讶然的看了眼郑青。 郑青轻咳一声:“我也不懂,随便挑的,衿衿喜欢就好。” “两位快请进,我抱衿衿出来,他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果不其然,丛烟抱着子衿出来,当子衿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到明镜的时候,立刻兴奋的展开双臂求抱抱。 明镜笑着接过子衿,摸了摸他的脑袋。 子衿手里抓着的正是明镜送给他的那串佛珠。 “衿衿啊把这串珠子当宝贝似的,睡觉也不撒手,不过说来也神奇,自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哭闹过,睡的非常香。”丛烟在一旁说道。 这珠子当真有佛性。 丛烟瞥了眼明镜:“那天在拍卖会现场,我还当看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小小年纪在书法方面就有如此深的造诣,你可真了不起。” “姐姐谬赞了。” “你可别谦虚,我听说你的那副字有人出一百万买下,结果拍卖行竟然不卖,显然是非常看好你。” 当代书法家的作品,除了一些作古的大佬,鲜少有能上百万级的,对明镜这样的年龄来说,已是奇迹了。 拍卖行显然是觉得明镜奇货可居,不过也不妨是拍卖行炒作出来的,这更能说明明镜身上的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不可小觑。 明镜闻言面色并无任何改变,低头逗弄着子衿。 丛烟见此心底暗暗感慨,此等心性,实非常人所能及。 “对了,旗袍已经做好了,明镜可以上身一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可以改。” 明镜把孩子递给郑青,郑青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 明镜笑着说道:“阿青,麻烦你看一会儿子衿,我去试衣服。” 子衿在郑青怀里很不乖,扭来扭曲活脱脱有多动症似的,郑青一个不妨,这孩子就跟泥鳅一样从她怀里钻出来,出溜到地上,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 “衿衿……。”郑青大惊失色,慌忙去扶。 身后传来丛烟含笑的声音:“郑小姐,这孩子正是刚学会走的时候,只有摔的多了,他才能学会怎么走路,不用管他。” 郑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说的对。” 丛烟带着明镜往里走去,“有郑小姐看着,我就放心了,我带你去试衣服。” 子衿扶着门框,看着眼前的阶梯,皱起秀气的小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郑青在一旁鼓励道:“衿衿,不要怕,勇敢的走下去,妈……阿姨会保护你的。” 子衿扭头,歪着脑袋咯咯笑了一声。 然后果断的迈出了第一步,小身板摇摇晃晃的,郑青双手虚扶着,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所幸有惊无险,安全的踩到了地上。 子衿看向郑青,小眼神透着几分得意,仿佛在说我厉害吧。 郑青竖起大拇指,“衿衿最厉害了,阿姨为你骄傲。” 子衿“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笑容纯真,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的污秽与烦恼。 郑青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有些通红。 子衿走到她面前,小手摸着郑青的脸,从嘴里蹦出两个干脆的字:“不哭。” 郑青笑着说道:“好,姨姨不哭。” 本是非常温馨的画面,可却被接下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郑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骂了句“shit”,看了眼子衿,这条胡同很僻静,平时很少有人驻足,郑青便也放心的接通了电话,眼神一直瞟向子衿。 “有事吗?我很忙。” “忙着和你儿子表演母子情深吗?” 郑青猛然扭头看向四周,眼神阴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监视我?” “阿青,我担心你。” “呸,别假惺惺的表演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那颗随珠、是你的吧?” 郑青手指紧攥成拳,咬肌微凸:“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青怕自己的戾气吓到孩子,特地走远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秘密,柳相月、薄玉姜、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郑青没好气道:“你别给我提那个贱人,她不配这个名字。” 对面的人低笑了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郑青眯起眼睛:“夜鹰,我知道以前的你为情势所迫,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能替你赎罪。” —— 郑青挂断电话转身,没看见子衿,不由得呼吸一窒。 紧接着,一个男人抱着子衿,缓缓从花墙后走出。 看清那张脸,郑青整个人忽然僵住,下意识就要转身。 “郑小姐,似乎很怕我?”男人抱着子衿笑着走过来。 子衿在他的怀中很乖,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看郑青,再看看面前的男人,笑眯眯的抱着男人的脖子。 郑青抬手撩了撩鬓边的一缕卷发,眼波风流、媚眼生春:“先生怎么知道我姓郑?” “先前曾有一面之缘,小姐可能早已忘却,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我的学妹,从她那里得知小姐的芳名,有些唐突了,还望小姐见谅。”男人谈吐得体、举止绅士,丝毫没有放浪之感,反而犹如春风拂面。 郑青耷拉着眉眼:“哦,那确实挺唐突的。” “衿衿,到阿姨这里来,现在坏人挺多的,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抱你,小心把你拐走再也见不到你的爸爸妈妈了。” 郑青一伸手,衿衿就乖乖的回到她怀里了。 此时,两人挨的极近,近到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那一瞬间,郑青心尖微颤,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因此并未注意到面前男人瞬间沉下来的眸光。 郑青抱着衿衿转身就走,男人跟上一步。 郑青猛然转身:“不许跟着我。” 男人摸摸鼻子,笑了:“我来找丛烟学妹取东西。” 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的深沉,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深情,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眼珠中的你,才是最珍贵的。 “你为什么对我的敌意那么大呢?” 郑青冷哼道:“因为你长的很讨厌。” 话落抱着衿衿转身就走,快步踏进了门槛。 男人伫立在阳光下,望着郑青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深。 明镜试完衣服走出来,便看到郑青抱着子衿气呼呼的走进来,明镜笑着摇摇头。 “谁惹我们家阿青生气了?” 子衿立刻摇头,“不是我。” 他指指身后,“叔叔。” 明镜目光落在门口,当看到走进来的男人,下意识愣了一下:”柳教授?”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郑青,郑青抱着子衿走进了后院,竟是一眼都未看身后的男人。 “明镜。”柳相月笑着点头,“又见面了。” “明镜,尺寸我改……学长?学长您来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呢?”丛烟立刻走过去。 “我来看看子衿。”柳相月送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给衿衿买了些玩具。” 丛烟笑道:“我家衿衿太有福气了,我就替他谢过学长了。” 她家衿衿真是招人喜欢,不过才见了一面,就让这位素来清冷疏离的学长下凡了。 把人请到院子里,院中葡萄藤下摆着石桌石椅,明镜和柳相月坐下后,丛烟对明镜说道:“帮我照顾学长,我去泡茶。”话落匆匆走进厨房。 明镜笑容温淡:“柳教授的那位朋友,找到了吗?” 柳相月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挑:“自然是找到了。” 丛烟耳朵竖了起来,那天晚上柳相月拿出了绿水随珠,震动了整个古玩界。 明镜提到的这位朋友,就是送柳相月绿水随珠的人。 她也挺好奇的,这位朋友应该对学长很重要吧。 “柳教授愿意献出价值连城的珠子,也要找到那位朋友,此等魄力,令人敬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颗珠子而已。” 要的是人、不是一颗破珠子。 明镜抬眸瞥了他一眼,心底微叹。 这都是什么孽缘。 丛烟端着泡好的茶送过来,“学长,您要的那件旗袍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做好,不耽误您的事吧?” 柳相月摇头:“不急、二十一之前都可。” 丛烟想了想说道:“二十一可是薄家那位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学长是要送给薄老夫人吗?” “没错。” 明镜垂下眼睫,静静的喝茶。 “说起来这位薄老夫人,真是一代传奇啊,我能有幸为她做旗袍,是我的荣幸。”丛烟感叹道。 “秦家也受到了邀请,作为秦家二夫人,那天你可一同前去赴宴。” 丛烟笑道:“但愿我有这个荣幸。” 柳相月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探听,喝了会儿茶,眼看要到中午了,丛烟让柳相月留下来用饭。 她本只是客套客套,据她所知,学长不是那种会留下用饭的人。 谁知柳相月很爽快的答应了。 丛烟愣了愣,笑着起身:“你们聊,我去厨房准备午饭。” 走远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光风霁月、温润优雅,少女灵慧飘逸、出尘绝世,初春的阳光带着明媚的寒意,斑驳的洒落在两人身上,画面美妙至极,令人忍不住赞叹真乃一对璧人。 丛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衿衿呢?” 林婶回道:“郑小姐陪着在客厅玩呢。”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丛烟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丛烟做了一大桌子菜,郑青抱着子衿终于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子衿扑向柳相月,抱着他的大腿:“叔叔。” 柳相月弯腰把子衿抱起来:“陪叔叔吃饭好不好?” 林婶赶紧走过来:“把衿衿给我吧,他太闹腾了,您吃不好饭的。” “无妨。”柳相月抱着子衿在餐桌前坐下。 郑青挑了个离柳相月最远的位置,但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幽邃的眼神。 郑青偷偷翻了个白眼。 子衿坐在柳相月的腿上,指着最大的一盘鱼神情急切。 柳相月柔声说道:“衿衿想吃鱼吗?” 子衿点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正在布菜的丛烟说道:“这是松江鳃鲈,鱼刺很少,但给衿衿吃,必须把每一根软刺挑干净……。” 话音未落,柳相月便夹起了一块鱼肉,很仔细的挑去每一根软刺。 他的神态看上去非常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后把挑好的鱼肉,一点点的喂进子衿的嘴里。 郑青看着这一幕,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丛烟忍不住笑道:“学长,您对孩子这么有耐心,以后一定是位极好的父亲。” 柳相月唇角笑意温柔,还不忘拿纸巾擦去子衿嘴角的污秽。 “但愿如此。” 林婶看着这一幕,有些稀奇的说道:“衿衿和柳先生不知道的,还当是亲父子呢。” “啪嗒”郑青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明镜闭了闭眼。 丛烟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一大一小的两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以前没怎么注意,这打眼一看,子衿的眉眼肖似柳相月,乍一看,果真如亲父子一般。 丛烟心底“咯噔”一跳,秦天曾经玩笑般的说过子衿和他长得不像,和她这个亲妈也长的不像,也不知到底遗传了谁。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和学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真是见了鬼了。 丛烟越想心越寒,因此也没注意到身边郑青的异常。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漏掉的呢? 话一出口,林婶才觉得这话不妥,作势扇了扇自己的嘴:“柳先生您别往心里去,就当我胡说八道的。” 心底也犯嘀咕,小烟是不是偷偷给子衿爸爸戴了绿帽子啊,上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位柳先生长的怪眼熟的,此刻两张脸同时入框,一目了然。 一时餐桌上静的针落可闻,只有子衿吧唧吧唧吃鱼肉的声音,沉浸在美食中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感受到周遭恐怖的气氛。 521 君生 “世界上长的像的人多了,难道都是父子?”郑青轻嗤一声,语含讥讽。 虽然语气很不客气,不过到底解了眼前的尴尬。 丛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是我家衿衿跟学长有缘,学长光风霁月、才华横溢,衿衿以后如果能有学长十分之一的才能,我就放心了。” “像他有什么好的?子衿以为会比他更厉害。” 丛烟瞥了眼郑青,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她这个亲妈都不敢大放厥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相信,子衿的未来,会有一番广阔的天地。” 柳相月并未抬头,一直耐心的喂子衿吃鱼,动作十分的细致温柔。 郑青轻哼一声。 丛烟含笑道:“那就承学长的吉言了。” 郑青吃完饭拉着明镜就走了,那迫不及待的架势仿佛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柳相月也遂即告辞离去。 丛烟站在门口,望着柳相月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学长有了未婚妻,想来婚期也不远了,这个档口不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学长分明不是那种人啊? 可她敏感的察觉到,他和那个郑小姐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 丛烟怀里抱着子衿,低头摸了摸他的小脸,柳眉微蹙。 眉眼越看越肖似学长,这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和学长走的太近了。 —— 十五点花灯,吃元宵。 晚上北苑公园有盛大的花灯烟花活动,郑青早早拉明镜去玩儿。 明镜素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又拗不过郑青,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一到目的地,才发现比想象的还要热闹繁华,有仿若巨龙般蜿蜒的龙灯,也有数米高的十二生肖花灯,各种花灯鳞次栉比,看的人眼都花了。 而行人更是摩肩接踵,往来不绝,护城河两畔人影憧憧,水中倒映着绚烂的花灯,在水波中折射出嶙峋的波光,浪漫又富有柔情。 郑青心想明镜现在怎么也算是公众人物,便买了两个稻荷面具,一人戴一个,完美的遮掩了面容,搭配上明镜一袭飘渺的白衣,更添几分神秘风流的美。 “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叫你明镜了,叫你什么好呢?” 郑青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你看这天空繁星似雨,不如我就叫你阿雨吧?” 明镜走在噪杂的人群之中,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四周人流如织,来来去去,她站在原地,风吹起衣袂,恍若隔世。 “有猜灯谜的。”郑青兴冲冲的拉着明镜来到灯谜一条街。 老板吆喝道:“只要猜对了我家的灯谜,灯笼随便选。” 这家灯笼铺人气最旺,只因他家的灯笼做的最精致最漂亮,但灯谜也最难猜。 郑青指着挂在最中间的一个凤凰花灯,“我要那个。” 老板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我家的花灯之王,如果能在三分钟之内猜出所有的灯谜,就可以把这个凤凰花灯带走。” 郑青嘴角勾起:”那还不简单吗?” 四周响起一片唏嘘声,“年轻人别说大话,多少人挑战失败,你行吗你?” 郑青举起明镜的手:“我身边这位,可是大才女,什么都难不倒她。” 明镜无奈的抽回自己的手。 大家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只见她面具遮面,看不清面容,身姿纤细高挑,衣袂飘飘颇有出尘之风,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时不由得有些痴然。 “阿雨、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凤凰花灯,你就帮帮我嘛,就这一次好不好?”郑青拉着明镜的衣袖,极小声的撒娇。 明镜看了眼那个华丽精致至极的凤凰花灯,她说:“好吧。” 面具下,郑青的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老板,我妹妹可要放大招了,你的凤凰花灯是留不住了。” 老板脸上带着骄傲的笑意,看向明镜:“请吧。” “等等。”人群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挤开人群走进来。 “我也要挑战凤凰花灯。” 郑青眯眼瞧去,玩味的勾唇:“这丫头属狗的不成,追到这儿来了。” 来人脸上戴着狐狸面具,其他人不认识她自然觉得陌生,郑青是干什么的,对方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白微宁。 白微宁走过来,扬起下巴:“我要挑战凤凰花灯。” 郑青笑道:“小姑娘,什么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白微宁笑道:“这位姐姐,你们是外地人,可能并不了解本地的花灯节,这家的凤凰花灯年年人气最旺,想要摘得凤凰花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的这位朋友呢,是去年凤凰花灯的魁首,只有她,才配得上凤凰花灯,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老板笑道:“小姑娘,我记得你,去年的今天就是你和你的朋友摘走了凤凰花灯。” 白微宁双手抱胸,“所以,我劝某些人,还是省省力气吧。” 郑青笑眯眯道:“是吗?你的那位朋友在哪儿呢?” 白微宁挤开人群,将一个少女拉了进来。 那少女仓促之下,有些无奈的说道:“宁宁,你干什么?” 大家定睛一看,少女穿着一条天蓝色的长裙,外罩了一件驼色的长毛衣,配色温柔,气质优雅,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雅致之感。 少女面上同样戴着一个面具,不过却是只遮了眉眼,露出的下颌轮廓流畅温柔。 郑青啧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位,就是去年的魁首。”白微宁骄傲的向大家介绍。 大家的眼神纷纷带着赞叹。 少女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说道:“承蒙大家厚爱。” 话落目光落在对面一直沉默的仿佛被遗忘了的白衣少女身上,面具后,眸光微闪,用一种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这位小姐说的没错,什么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君子不夺人所爱。” 郑青哼笑道:“说的好像你们故意让我们似的,用不着,你不是魁首吗?那这样吧,你们俩比赛,谁如果能最快答完灯谜,用时最快的便是魁首,很公平吧?” 薄莲叶还没说话,白微宁就一口替她答应了。 “没问题,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也不是我们。” 薄莲叶皱了皱眉,瞪了眼白微宁。 白微宁小声说道:“叶子,我相信你,这一次你肯定不会输。” 薄莲叶无奈道:“你太莽撞了。” 白微宁嘟囔道:“这次不能再让她出尽风头了,我就不信猜灯谜她能比得过你,毕竟你可是从小就在这花灯节上玩过来的,各种灯谜烂熟于心。” 话虽如此、薄莲叶瞥了眼对面的白衣少女,即使此刻,她依旧从容淡定。 人群外围,薄玉浔看着这一幕,目光却是尽数落在明镜身上。 “少爷,是她吗?”怀青目光穿过人群,望见了那一抹白。 薄玉浔双手背后,笑着点头。 怀青弯起了双眸,如天边的月牙儿般。 “虽然叶子小姐从小得老夫人教导,才思敏捷,但我有一种直觉,她会输。” 薄玉浔闻言挑了挑眉:“一旦心浮、便是落了下风。” 她面对的是明镜,一个心如止水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赢。 “小叔,我喜欢那个花灯。”身边响起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薄玉浔觉得有几分耳熟,下意识扭头。 正对上青年望过来的眼神,四目相对,同时溢出笑意。 “小叔,好巧。” 骑在青年肩头的小姑娘闻言扭头,看到薄玉浔的脸,双眸“噌”的就亮了。 “好好看的小哥哥,比我小叔还好看呢。” 曲飞台无奈道:“悠悠,别胡说,按辈分,你该叫他爷爷。” 怀青差点绷不住,偷偷觑了眼薄玉浔,果不其然,薄玉浔脸色黑了下来。 曲悠然哼道:“哪里有这么年轻俊俏的爷爷,我不要,我偏要叫哥哥。” 曲飞台头疼不已,这么叫他不是比薄玉浔还老了。 这熊孩子…… 薄玉浔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被叫爷爷的那一天,心情颇有些微妙。 “没事,叫哥哥就叫哥哥吧,提醒我自己还年轻。” 曲悠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薄玉浔的脸,忽然语出惊人:“薄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咳咳。”曲飞台差点呼吸不畅英年早逝。 这熊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怀青忍不住笑了,这姑娘真是好可爱。 薄玉浔笑着摇摇头。 曲悠然双眸一亮:“那你等我长大好不好?等我长大了嫁给你。” 这下子,三人同时愣住了。 曲飞台沉声道:“曲悠然,你小脑袋瓜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去我就把你ipad和你那些漫画书全都收了。” 薄玉浔摇头失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辫子:“叔叔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叔叔有深爱的人。” 曲悠然目光黯然下来,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君生我未生啊……。” 怀青捂嘴笑:“曲小姐真是古灵精怪的很啊,曲先生好福气。” 好福气?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折寿还差不多。 曲飞台没好气道:“给我老实点,我现在没功夫修理你,回去再跟你算账。” 曲悠然趴在曲飞台脑袋上,曲飞台本身就有身高优势,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曲悠然坐在他的肩头,观看效果堪比vip席位。 “我看见仙女姐姐了。”曲悠然神情兴奋。 曲飞台目光焦灼的望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明镜的背影。 明镜本不欲与人争高低,但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退缩也不妥,便也欣然应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且一个比一个兴奋,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录视频。 老板见自家人气这么旺,笑的合不拢嘴,“一人三十个灯谜,谁若能以最快的速度答完,这个凤凰花灯,便属于谁。” 曲悠然兴奋的举起右臂,清脆的童音压过现场无数的人声:“仙女姐姐加油。” 明镜下意识回头,与曲飞台的目光撞上,她愣了一下,唇角微勾,轻轻点头。 曲悠然兴奋的一把抓住曲飞台的头发,“小叔,仙女姐姐对你笑了耶。” 曲飞台咬牙切齿:“曲悠然,你给我松手。” 曲悠然嘿嘿一笑,赶紧松了手,“小叔,不好意思,弄乱了你精心设计的发型。” 曲飞台再看去,明镜已经转过了身。 眸光不由得闪过几许失落。 老板让人群退散,围绕他的摊位四周挂了六十个灯笼,两人分别从南北出发,两人猜完灯谜就会在摊位前再次相遇。 “叶子,我相信你,一定能赢的。”白微宁给她加油打气。 薄莲叶瞥了眼对面的少女,即使此刻,她也不见丝毫慌张,从容淡定的不像话。 薄莲叶垂下眸光,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我不会输的。” 两人分别在出发点站定,老板手里拿着铜锣,左右看看,别的不说,这两个姑娘真是养眼,虽然都戴着面具,但身材气质极其出众。 他再次说了一遍规则,敲响铜锣,两人同时移动,来到第一个灯谜前。 大家看的目不转睛,虽然这青衣女孩速度很快,但那个白衣少女亦丝毫不落下风,衣袂飘飘,温声软语,简直是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到中途时,依旧是青衣女孩占据上风,大家不由得感慨,不愧是上一届的魁首,实力超群。 但是有那眼毒的就看出来了不同,那白衣少女虽然速度稍落,但始终从容不迫,姿态风流雅致,画面美妙至极。 对方还有稍微打磕的时候,她却从头至尾没有丝毫停顿,顺滑如丝,这脑子得转的多快啊。 渐渐的,越临近终点,那青衣女子越浮躁,好几次瞟向对面的少女,每瞟一眼,她的速度就会落一分,而对面的少女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心无旁骛。 “错了,小姐错了。”老板忽然出声。 薄莲叶愣住了,脸色蓦地青白:“不可能。” 老板叹气:“这个字谜,小姐猜错了。” 这一瞬间耽误的功夫,对面的少女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完成最后一个灯谜,走到了终点。 522 秘密 郑青掐着表,朗声道:“两分二十八秒。” 四周响起惊呼声。 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就算不与人比赛,她也是稳赢。 老板把灯笼送到薄莲叶手中,灯笼的背面写着谜底。 不再看薄莲叶,老板转身,提着凤凰花灯热情的来到明镜面前。 “正确率百分之百,这位小姐,你打破了纪录。” 少女衣带当风,缥缈出尘,背后是万盏阑珊灯火,她立于尘世之中,周身却不沾染丝毫烟火气息。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从老板手中接过了那盏华丽至极的凤凰花灯。 灯光很美,绚烂的像一场华美的梦境,五彩的斑斓投映在她的裙袂上,画面美妙至极。 一时大家看的痴然。 薄莲叶提着花灯的手,逐渐收紧,目光穿越一盏盏朦胧的花灯,落在那个白衣少女的身上。 她又一次、一败涂地。 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再一次被她踩到脚底。 “叶子,怎么会这样?老板是不是包庇她?”白微宁愤怒的说道。 这句话非常刺耳,被老板准确的捕捉到,老板转身看了眼白微宁和沉默的薄莲叶。 “请这位小姐帮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包庇?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这个花灯铺子已经开了十几年了,有口皆碑,如此说来,去年这位小姐拿下魁首,难道也是我包庇了?” 白微宁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薄莲叶低吼道:“闭嘴。” 白微宁不甘心的扭过头去,狠狠瞪了眼明镜。 郑青笑眯眯的抱着双臂走出来:“看来有人输不起啊,是谁说的自取其辱来着?嗯、不错,确实是自取其辱。” “阿青,我们走吧。”明镜不欲与人起冲突,既然赢了花灯,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就算逞几句嘴皮子赢了又如何。 明镜正要离开,忽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是明镜。”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沸腾,围观的群众像疯了一样的朝她涌来。 郑青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挡在明镜身前:“不好,快跑。” 眼看明镜要被人群包围,忽然她的手被人拉住,“跟我走。” 明镜愣了一下,下一刻,被那人强势的带出包围圈,向着远方跑去。 身后是疯狂追赶的粉丝,明镜被那人拉着,在昏暗的路灯下,一直跑一直跑。 夜风拂过耳畔,吹起发丝,斑驳的灯影成为脚下追赶的影子,远处人声鼎沸,万家灯火。她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 前方的背影如山般宽广,如海般包容。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甩开了身后的人,对方这才停下脚步转身。 这样一番激烈的奔跑,强壮的少年也忍不住胸膛略微急促的起伏,那心跳声也就越加明显。 就连明镜,气息也略有不稳。 “曲飞台?” 面前的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俊美的面容,目光亮如辰星。 “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你没事。” 明镜说道:“谢谢你。” “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说谢谢吗?见外了。”曲飞台把玩着手里的面具。 身后有人追过来,明镜耳朵一动,拉着曲飞台躲在了一侧的假山后。 是几个年轻人,“有人看见明镜了,她今晚就在北苑公园,能近距离见到女神,我太激动了。” “也不知道人躲哪里去了,听说刚才她破了花灯节的猜谜记录,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喜欢的偶像。” “她肯定还在北苑公园,我们大家分散开找。” 几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呼吸相闻,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曲飞台喉结滚动了一下,半蹲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明镜后退了一步:“抱歉。” 曲飞台心底划过一抹失落,笑着站起来,看了眼她手里的花灯。 “灯很漂亮,很衬你。” 明镜将花灯递给他:“送给你家的小妹妹。” “你是说悠悠吗?她可不是我妹妹,是我侄女,她很喜欢你,如果你当面送给她,她会更开心。” 明镜莞尔。 此时,天空一声炸响,明镜和曲飞台同时扭头。 漆黑的天幕下,烟花盛放,犹如天女散花,红的黄的橙的绿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 烟花虽美,却只有片刻惊艳,悄然落幕之后,又有更为绚烂的烟花升空。 一次次的轮回交替,最终迎来极致的高潮,为这个平凡的夜晚赋予了几分浪漫与多情。 她在看烟花,他在看她。 她的眼底映着烟花,他的眼底、却是世间所有风景所不能及的惊艳。 烟花秀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明镜坐在河边,静静的欣赏着天边的烟花,毕竟这样美丽的烟花,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曲飞台陪在她身边,两人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却不尴尬。 天边逐渐升起孔明灯,犹如一颗颗移动的星辰,倒映在河面上。 曲飞台说道:“你等我一下。” 话落重新戴上面具离开了。 明镜没等几分钟,曲飞台拿着两个孔明灯走了过来,他将其中一个递给明镜。 “在上边写上你的愿望,它会帮你实现。” 明镜接过笔,在上边写了八个字。 她并未避讳曲飞台,曲飞台一眼就瞟到了。 ——河清海晏、物阜人熙。 曲飞台想了想,写上几个字,明镜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好似对他的愿望没有丝毫兴趣。 两人一起点燃了天灯,看着两个天灯并排着一点一点的升上天空,逐渐化为苍茫天地间的两颗星辰,向着未知的远方飘去。 “小叔,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曲悠然兴奋的奔过来,在明镜面前忽然刹住车,双眼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仙女姐姐。” 明镜笑着蹲下身:“你好,悠然妹妹。” 曲悠然眼珠子转了转:“虽然姐姐你很年轻,但是你不能叫我妹妹,这样不是乱了辈分吗?” 明镜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那,悠然小朋友?” “嘿嘿,仙女姐姐我才不要叫你阿姨呢,把你都叫老了。” 曲悠然自来熟的挽着明镜的手臂,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凑近明镜耳边,小声说道:“仙女姐姐,我跟你说,我小叔可喜欢你了,但是你千万不能喜欢他,他配不上你。” 曲飞台脸色阵青阵白,几乎是咬牙切齿:“曲悠然。” 曲悠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挽紧明镜的手臂:“我小叔还会打人,他有暴力倾向。” 曲飞台握了握拳头,手痒了。 明镜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辫子:“是吗?可是我认识的你小叔,是一个热情开朗、才华横溢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曲悠然眨了眨眼睛,眼神灵动俏皮,“仙女姐姐,原来我小叔在你心里形象这么高大啊?” 曲飞台愣住了,怔怔的看向明镜。 明镜没有丝毫避讳,反而十分坦诚的说道:“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啊。” 曲悠然捂嘴笑:“只是好朋友吗?” 曲飞台一个暴栗敲她脑袋上,呵斥道:“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这丫头真是气死人。 曲悠然捂着脑袋不满道:“小叔,你又威胁我。” 曲飞台看向明镜,“抱歉,明镜,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明镜笑着说道:“不会啊,很可爱。” 曲悠然兴奋的挽着明镜的手臂:“仙女姐姐,你的眼光和你的颜值一样高。” 明镜提起一旁的凤凰花灯递给她:“送给你。” 曲悠然高兴的说道:“仙女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凤凰花灯呢?” “因为姐姐会读心。” “哇,这个技能太酷了,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明镜蹲下身,盯着她的双眼:“你在想,我为什么不是你的亲姐姐呢?” 曲悠然瞳孔瞪大,不可置信道:“仙女姐姐,你太厉害了,你真的会读心,这也太酷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曲飞台无语,这丫头太会捧哏了,小小年纪嘴皮子怎么那么溜。 “你竟然骂仙女姐姐是马?” 曲飞台:…… “明镜。” 明镜扭头,看清来人,微笑道:“薄医生。” 薄玉浔身边跟着一位容貌清秀气质温婉的女子,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笑着走过来。 “明镜小姐,久仰大名。” 明镜点头:“你好。” “我叫怀青,是薄家的保姆。” 她的气质高雅,举止从容,比薄玉姜更像薄家的大小姐,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只是薄家的保姆。 “怀青从小在薄家长大,和我的妹妹差不多。”薄玉浔温声说道。 原来如此。 怀青说道:“明镜小姐,你刚才猜谜的表现,让人叹为观止啊,我家老夫人最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她若见了你,一定很喜欢你。” 明镜从善如流:“薄老夫人硕望宿德,一世龙门,在下满心敬佩,何敢僭越。” 怀青笑着摇了摇头:“不、你很好,比你想象中的还好。” 明镜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女子,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明镜叹息一声,沉默的垂下眼帘。 薄玉浔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明镜说道:“我和朋友一起回去,薄医生无需相送。” 曲悠然扯着她的裙角,可怜兮兮的说道:“仙女姐姐,让我小叔送你回去吧,我还想和你玩儿。” 明镜看了眼曲飞台,曲飞台立刻说道:“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和你朋友吧。” 明镜摇了摇头:“不太方便,悠悠,你也该早点回家睡觉了,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落朝几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曲悠然瞪了眼曲飞台:“小叔,你也太没用了。” 曲飞台懒得理她,对薄玉浔说道:“小叔,我和悠悠先回去了。” 话落夹起曲悠然就走。 薄玉浔站在河边,双手背后,远方的烟花不知疲倦的落了又升,点缀了夜空,碎光落在河面上,折射出嶙峋的波光。 “少爷,她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果然不愧是骨子里流着老夫人的血,那通身的气质,与生俱来。” 老夫人教了那么久的薄莲叶,在这个少女的风轻云淡间,一切的优势尽数化为齑粉。 这就是血脉。 薄玉浔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浮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踩断了树枝的声音。 怀青瞬间变了脸色,扭头看向假山后。 “谁?” 薄莲叶缓缓从假山后走出来,“小叔,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惊喜。 怀青眯眼盯着她,没从她脸上发现什么,“原来是叶子小姐。” “怀青姐姐。” 薄莲叶走过来,眉间夹杂着一缕忧愁:“我刚刚让你们失望了。” 怀青笑着说道:“叶子小姐多虑了,胜败本就是常事,叶子小姐放宽心,别想那么多。” 薄莲叶眸光微闪,一脸受教的表情:“怀青姐姐说的是。” 薄玉浔目光淡淡的掠过她的面容,那一瞬间,薄莲叶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里去,疼痛令她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薄玉浔很快移开目光,当先迈步离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薄莲叶盯着薄玉浔的背影,眼神瞬间沉凝下来。 一颗心沉甸甸的坠入深渊。 原来小叔、瞒着一个秘密。 而那个秘密,与明镜有关。 不…… 想到某种可能,薄莲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子小姐,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怀青疑惑的声音。 薄莲叶瞬间换上一副笑脸,“我只是在想,送奶奶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怀青姐姐你在奶奶身边那么多年,很了解奶奶的脾性喜好,不如你给我提个建议吧?” 怀青笑了笑:“叶子小姐有这份孝心,老夫人一定会欣慰的,送什么礼物不重要,只要是你送的,不管什么,老夫人都会喜欢的。” 薄莲叶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怀青姐姐。” 怀青瞥了眼身边的少女,微微眯起眼睛。 523 调查 新学期,新气象。 作为全校女神的薄莲叶,在走进学校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全校瞩目的焦点。 “叶子。”苏雯小跑着追上她。 “昨晚北苑公园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阴招,踩着你往上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给你提鞋都不配。” 苏雯一脸的义愤填膺。 昨晚明镜现身北苑公园,视频全网流传,经过一晚上的持续发酵,热度恐怖如斯。 现场有全方位的视频,明镜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身段那气质以及标志性的白衣,全世界独一无二。 若说传世水墨拍卖会上她的才华只在小众圈子中流传,那么昨晚她从容自若间展现的才思敏捷,以极其生动的方式为世人所知,虽然大家都知道明镜是学神,成绩非常好,人也非常聪明,但却犹如空中楼阁,无法在脑海中形成具体化的想象。 但昨晚明镜的表现,让很多人叹为观止,后来有人科普了这花灯节一年一度的猜谜大会想要赢得花灯之王的凤凰花灯到底有多难,不仅需要庞大的知识储备量,还需要灵敏的巧思,似乎看起来非常简单,然而深入了解过的人就会发现,能打破纪录,到底有多逆天。 视频里路人各个角度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现了明镜昨晚的表现,自然的,与她对战的薄莲叶,也被熟知薄莲叶的人扒了出来。 除了京州一中的学生,鲜少有人知道薄莲叶,唯一的印象大概也就只有路人解释的一句上一届魁首罢了,但在明镜的光环之下,这位上届魁首,笼罩着黯淡的光。 路人在热搜吃瓜的时候,发现吃到了自家偶像。 “穿粉衣服的女生看着有点眼熟啊?好像宁宁?” “我一帧一帧的扒,百分之百确定就是白微宁,别看她戴着面具,那背影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要真是白微宁,那就绷人设了,看着温柔善良的小姑娘,没想到私底下说话那么刻薄,一开始放大话要赢明镜,还暗戳戳的内涵明镜自取其辱,结果到底是谁自取其辱?打脸疼不疼?” “没想到白微宁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上次直播她还说跟明镜是好朋友呢,张口闭口明镜姐姐叫的可亲热了,没想到背地里这么绿茶,呕……。” “我从她的言行中捕捉到了满满的嫉妒,现在的年轻人太不行了,不好好锻炼锻炼心性,以后有苦头吃了,毕竟内娱女神可不是吹的。” “我们家宁宁还小,说话太过耿直了,她没有恶意,黑子不要曲解她的意思。” “年龄小?耿直?哈哈粉丝洗白的话术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望周知,白微宁只比明镜小一个月,这不叫耿直,叫没脑子。” “白微宁的那个朋友看起来也好茶的样子,我看就是她们主动挑事儿,明镜从头到尾没有搭理她们,轻轻松松赢了魁首,人狠话不多,做人就应该这样,哔哔赖赖那么多,还不是输不起。” 总之,网络舆论一边倒,明镜以淡定从容的风姿赢得了大众的喜欢,也许是慕强从众心理,入坑明镜的人越来越多,路人缘更是一骑绝尘。 经此一役,白微宁辛辛苦苦经营的口碑一败涂地,她本就是女团出身,从出道以来,团队买营销拉踩了不少前辈及同期女星,趁着墙倒众人推的机会,那些她招惹过的明星均在此时抓住机会买营销号踩她,借此报仇出气,白微宁的签约公司应对不及,被结结实实的全网黑了。 这就是来自国民女神恐怖的影响力,任何人想要挑战其权威,都要先被扒一层皮下来。 而薄莲叶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进学校,她就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耳边苏雯叽叽喳喳说些让人烦躁的话,薄莲叶冷声道:“能让我耳边清净一会儿吗?” 苏雯小心翼翼的觑她一眼:“叶子,你没事吧?” “没事。”薄莲叶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她素来是瞩目的焦点,每次走进教室,都会捕获一帮艳羡倾慕的眼神,薄莲叶早已习惯,然而今天她走进去,敏感的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微妙。 薄莲叶家世斐然、成绩优秀,容貌漂亮,这样的光环让她拥有足够的骄傲,但是她却非常的平易近人,只要同学们在学业上有任何困惑,她常常是不吝赐教,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下,俘获了人心。 然而她做过的所有努力,一夕之间,开始动摇。 薄莲叶无视周遭的目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开学第一天,作为学习委员,她要帮助老师收寒假作业,并辅助分发新书,这些细琐的工作薄莲叶做的游刃有余,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各科老师对她都十分的喜爱,经常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用来教训其他不听话的学生。 薄莲叶搬着寒假作业离开教室,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她竟然跟白微宁是好朋友,网上都快把白微宁骂死了,你们说薄莲叶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扳着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啊,被人抢了风头,换你你也不乐意,不过谁让她倒霉,碰上的是路人缘强大的明镜呢,就连白微宁都吃了个哑巴亏。” “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下子我看她还有什么好装的,除了家世、她还有哪点能赢明镜?” “这话就不对了,那明镜个人能力再优秀,未来和薄莲叶绝对没法比,阶级就像银河,是你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别看那明镜现在风光无量,那是薄家大度,薄家要是护短,以后有没有明镜这个人儿还难说呢。” 有人轻嗤道:“也就仗着家世作威作福了,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薄莲叶站在阴影里,静静的听着教室内传来的说话声,垂落眸光,抱着一摞寒假作业离开。 “少爷、她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果然不愧是骨子里流着老夫人的血,那通身的气质,与生俱来。” 这句话犹如魔咒般,始终盘旋在薄莲叶的脑海之中。 “叶子,时间还早,你陪我去逛街吧,中午我请你吃西餐。” 薄莲叶一脸凝重的走出校门,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苏雯喊了她几遍都没应声。 薄莲叶撂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落转身匆匆离开。 留下苏雯一个人愣在原地。 薄老夫人不喜骄奢淫逸,因此她上下学从未有司机接送,都是自己坐公交车。 薄莲叶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间隙,拿出手机上网,果不其然,过了一夜,热搜依旧是屠榜架势。 薄莲叶想了想,拨通了白微宁的电话。 “什么?你让我给她道歉?叶子,你开什么玩笑?” 白微宁一听险些炸毛。 薄莲叶盯着驶过来的公交车,随着人流上车,淡声道:“昨晚确实是我们失礼在先,如今舆论闹成这样,对你影响比较大,如果我们主动赔礼道歉,让她配合着做一些澄清,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听着似乎是非常为白微宁着想的样子。 可白微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啊,我们凭什么给她道歉,说不定就是她买水军黑我。” “宁宁,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是一个爱豆,不能败坏了路人缘。”薄莲叶语重心长的劝道。 “叶子,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我们之间,无需客气,你联系一下明镜吧,约好时间我们一起去给她赔罪。” 薄莲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薄家,薄莲叶第一时间找到纪柔恩,这几天纪柔恩很老实,也不敢出门找朋友喝花茶打麻将了,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纪柔恩进她房间时,她还没从周公的故乡回来。 “妈,我问你件事。”薄莲叶摇醒纪柔恩。 纪柔恩恹恹的睁开双眼:“放学了。” 纪柔恩注意到薄莲叶严肃的脸色,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坐了起来:“怎么了?” “妈,我问你,我小叔当年的对象,究竟是如何分手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一听八卦,纪柔恩瞬间来了精神,不过她还是有几分狐疑的看了眼薄莲叶。 “你怎么忽然打听起你小叔的感情史了?” “妈,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纪柔恩没想那么多,打了个哈欠,“你小叔那个女朋友啊,我也没见过长什么样儿,不过我记得好像是个明星,身份上不得台面,不然那老婆子能棒打鸳鸯?” “明星?她叫什么名字?” 纪柔恩晃了晃脑袋:“让我想想、你小叔好像叫她阿雪。” 纪柔恩猛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她姓苏,叫苏什么瓷,当年你奶奶跟你小叔吵架的时候我偷听了一嘴,时间太久,名字记不住了,我就记得你奶奶说,要是让那个苏什么瓷的女人进门,她就不要这个儿子了,说什么薄家冒不起这个险。” 薄莲叶算了算时间:“小叔分手的时候,我大概有四岁,也就是十三年前。” “他们两个谈了多久?” “好几年吧,不然你小叔也不能那么疯啊,说起来你小叔还真是个痴情种……。”纪柔恩感叹归感叹,眼神却带着几分薄鄙。 薄莲叶转身就走,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姓苏的女明星,立刻几百个词条涌了出来。 姓苏的女明星有不少,但符合年龄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念ci的,一个都没有。 恰在此时白微宁打来电话,“她拒绝了我的赔礼道歉,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让我不要在意,就她会装好人。” 薄莲叶揉了揉眉心:“算了,我亲自和她说吧,对了,你知不知道娱乐圈有个叫苏什么瓷的女明星,年龄大概和我小姑差不多。” 白微宁想了想说道:“苏音慈吗?” 薄莲叶立刻站直了身子:“苏音瓷?” 她立刻在搜索框输入这个名字,奇怪的是,全网一丝痕迹都没有,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你怎么忽然问起她啊,她十几年前挺火的,后来好像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封杀了,我是听黄楚楚说的,她之所以进娱乐圈,就因为她妈妈是苏音慈的粉丝。”白微宁从黄楚楚口里听了不少这个苏音慈的事迹,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被全网封杀,那个年代,一旦封杀,下场很惨。 “哪个瓷?” “慈善的慈,怎么了叶子?” 薄莲叶瞬间怔在原地,她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次,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猜对了。 久久没有等来回音,白微宁着急的问道:“叶子?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没事,你把明镜的号码发给我,我跟她联系。” 话落薄莲叶挂断了电话。 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怔然若失。 小叔忽然选择回国,江州一去一个月,他的处处反常,如今看来,似乎找到了答案。 然而这个结果,却是令她无法接受。 以后薄家、还有她的地位吗? “果然不愧流着老夫人的血……。”这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盘旋,时时刻刻提醒她,她不是奶奶的亲孙女…… 而那个应该享受此殊荣的,是夺走了她一切光环的人,是她最讨厌的人。 从祝家千金到冉家大小姐,她的身份一次次反转,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她处心积虑的谋划这一切,最终的目的,难道是薄家? 也许这一次,再次是她的阴谋呢?是她想攀附薄家的手段呃? 对、一定是这样。 只要她拿到证据,就算有一天小叔公布了,她也有办法拆穿她虚伪的面具。 只要证明、她和薄家没有血缘关系,足以将她打落尘埃。 此时白微宁在微信上给她发送了一串号码。 薄莲叶点开那串号码,犹豫了一瞬,拨了出去。 524 猎人 郑青开车送明镜到茶舍。 “真不需要我陪着?” 明镜头也不回的下车:“不需要。” “行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郑青眼睁睁的看着明镜走进了茶舍,这家伙的身手完全不用担心。 时间还早,附近就是华清大学,鬼使神差般,郑青将车停到了大学门口。 口红涂的淡些,束起高马尾,踩一双小白鞋,当她走进大学校门,门卫果然没有拦她。 校园很大,郑青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乱逛。 果然不愧是百年名校,就连路两边生长着的梧桐树,都极有气势。 路上年轻的学生骑着单车匆匆赶路,没有人乱看,神情认真又从容,每个人都有一种游刃有余版般的自信。 这里、也曾经是她和阿雨的梦想。 “柳教授的课快开始了,万一迟到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郑青转身,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孩背着书包在大路上狂奔。 下意识的,郑青踩着单车跟了上去。 两人连续跑了有十分钟,高中测八百时都未有这么拼命过,最终来到一栋方正的现代化教学楼前,郑青停好单车,走进了教学楼。 二楼一间阶梯型大教室内,几乎座无虚席,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前排坐的几乎全部是女生,这样的性别比例对于一个理科学系来说似乎有些不正常。 教室内很安静,没有人乱说话,在授课老师未到来之前,大家都在安静的预习,偶尔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女生对着镜子飞快的补妆。 郑青从后门走进去,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角落里还剩最后一个座位,郑青刚坐下,一个圆脸女孩气鼓鼓的瞪着郑青。 郑青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先到先得。” 女孩急得都快哭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柳教授的课,我不会走的,该走的是你。” 郑青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很喜欢柳教授啊。” “柳教授是我的偶像,你不能亵渎他。”女孩很生气,眼神犹如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忽然女孩瞪着郑青,疑惑道:“你是哪个系的?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郑青摸了摸鼻子:“啊,我是文学院的,久仰柳教授大名,慕名而来。” 女孩一听没好气道:“文学院的来凑什么热闹?看得懂高等代数吗?” 郑青笑:“看不懂也不耽误我听课啊?” 女孩索性就在阶梯上坐下来了,掏出课本,把笔记摊在膝盖上,拿出笔开始温习上节课的内容。 郑青颇觉稀奇,撑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萍。” “郭萍,可以借我看一看你的笔记吗?” 郭萍下意识抱紧了笔记,比珍宝还宝贝。 她也是这才发现,对方来听课,竟然连一本书一根笔都没带。 “又是一个花痴,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听柳教授的课。” 郑青挑了挑眉:“我能来,就是给你们柳教授面子了。” 郭萍翻了个白眼,“吹牛。”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本笔记,郑青扭头,正对上女生温温柔柔的目光。 “这本笔记借给你,柳教授会抽查上节课的作业,他很严格,如果你答不上来,就要站着听课。” 郑青勾了勾唇:“这么严格啊?那你们怎么还这么喜欢上他的课?” 郭萍抢先答道:“因为柳教授教的好,上他的课一点也不枯燥,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呢?” “谢谢。”郑青接过笔记,翻开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号和数字,看一眼就要晕了。 旁边的女生看了眼郑青,“实不相瞒,我也是文学院的,你是文学院哪个系的?”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女生勾起嘴角,白净的面庞清新娇柔,“我叫宋骄人,是考古文博系的。” 郑青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美丽的面容,心底忍不住感叹,这柳相月天天面对这么多年龄漂亮又对他满心崇拜的小姑娘,能没点儿想法吗? 对方这么赤诚,她也不能落了下风:“哦,我叫清蒸,哲学系的。” 林南娇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挺独特的。” 郑青笑道:“因为我喜欢吃清蒸鱼。” 旁边郭萍的脸色一言难尽,这是正常人能取的名字吗? 宋骄人看向门口方向,眸光微亮:“柳教授来了。” 郑青下意识扭头望去,男人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在他踏进教室的那刻,一切的杂音戛然而止,诺大的阶梯教室静的针落可闻。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如松竹般修长挺拔,映衬的肌肤犹如雪一般的细白,但是却丝毫不显阴柔,反而若冷玉般透着幽润的光泽。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斯文俊雅,面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缓步走来,那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 顶级高校的学生,那些兴奋和激动,隐藏在克制的眼眸后。 柳相月走到讲台后,目光环视一圈,笑着说道:“感谢大家来听我的课,今天的人数又突破新高了。” 阶梯上也坐了不少学生,按理说这不符合校规,但柳相月并未赶人,任何一个学生都有听课的权力,不论他的课讲得如何,就这春风化雨般的柔情,就让广大学生欲罢不能,和那些拿着教棍刻板腐朽的男教师天壤之别。 “在正式上课之前,我们先温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柳相月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板书。 郑青小声问道:“他为什么不点名?”这不是大学的基操吗? 宋骄人压低声音说道:“柳教授的课从来是人满为患,点名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从来不点名,但是他经常点人回答问题,上节课学的微商,你快复习一下,等会儿柳教授会叫人上台推导公式。” 郑青看着满纸的符号,眼都花了。 柳相月放下粉笔,转身望向座位,目光所过之处,抑或紧张的低头,抑或兴奋的点亮双眸。 郑青正在想她那点贫瘠的可怜的数学知识,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满教室几百号学生,柳相月根本不可能点到她。 但人偏偏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最后一排穿紫色外套的女生,请上台来。” 郑青陷入沉思中,根本没有注意到。 直到身边的宋骄人碰了碰她的手臂,郑青猛然回过神来,只见全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郑青下意识看向讲台上的男人,隔着遥遥的人海,她指了指自己。 “我?” 男人含笑点头:“同学,有问题吗?” 最后一排,只有她穿紫色的衣服。 郑青笑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来凑什么热闹。 这狗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从讲台到最后一排,最起码也有个十几米,究竟是她太倒霉还是这狗男人眼神太好? 所有人就看到“幸运儿”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放空,就跟没听见柳相月的话一般。 柳教授点到你,是你的荣幸,竟然对柳教授如此不尊重。 有的学生眼神已经不满了起来。 宋骄人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同学,柳教授叫你呢。” 郑青当然听到了,这一刻她在想是直接转身就走呢,还是上去给这个狗男人一耳巴子呢? 心思电转间,她从容的站了起来,迎着无数双目光,走下阶梯,走向讲台。 她听到旁边有一个男声小声说道:“这女生长的好漂亮,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她?” 男人站在讲台上,目光温和无波,但若有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盯着台下女生的眼神,仿若一轮逐渐凝聚的漩涡,神秘而危险。 —— 茶舍环境清幽,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珠帘外水声潺潺,诗意清雅。 明镜没等多久,木门拉开,薄莲叶走了进来。 “抱歉,冉小姐,让您久等了。” 明镜摆弄着胫口白瓷瓶中的一支白玉兰,幽香四溢,清新雅致,香气久久不散。 “无妨,如果薄小姐是为道歉而来,实非必要。” 薄莲叶看向门口:“进来吧。” 白微宁走了进来,看了眼明镜,飞快的垂下眸光。 “明镜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引起大众的误会,你能不能在网上帮我澄清一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以后我一定注意。” 白微宁老老实实的跪坐下来,老老实实的道歉。 明镜笑道:“白小姐何错之有?” 白微宁贝齿咬着下唇,神情隐忍又委屈,眼眶说红就红,不知道的还当明镜欺负她了呢。 “明镜姐姐,我不该说话口无遮拦,让大众误会,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一定改。” 白微宁倒了杯茶,举到明镜面前:“我以茶代酒,给您赔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说话间,她屈膝往明镜身边靠近,“明镜姐姐,这次真的是我对不起您,我知道错了,我希望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明镜端起茶杯,和她轻轻碰了碰:“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做朋友就免了。” 话落把杯中的茶喝了。 明镜的话仿佛刺激到了白微宁,她的眼眶瞬间通红了,眸光中浮着一层水雾。 “明镜姐姐……你还是在怪我。” 她往前屈膝了几步,身子忽然晃了晃,被子中的茶水悉数倒在了明镜的身上。 白色的裙袂上,染上了褐色的茶渍。 白微宁赶忙拿纸巾去擦:“对不起明镜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这衣服我赔给您。” 明镜伸手淡淡的拂了拂,像拂去尘埃一样的随意:“无碍。” 一直沉默的薄莲叶忽然说道:“冉小姐,是宁宁太冒失了,弄坏了您的裙子,这么漂亮的裙子真是可惜了,正好宁宁送给你的赔罪礼是一条裙子,就让宁宁陪你去换了吧,不然这么大的污秽,对您来说,实在是有碍观瞻。” 白微宁也说道:“是啊明镜姐姐,您就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吧,不然您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 明镜笑着看了眼薄莲叶,然后目光落在白微宁脸上,“那好吧……。” 话音刚落,白微宁就兴冲冲的拉着她起身。 两人离开包间后,薄莲叶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唇边,轻嗅着茶香,唇角微勾。 五分钟后,换了条裙子的明镜走了进来,这条裙子非常漂亮,足以见得白微宁的诚意,只是太过华丽,令明镜清冷的容色也显得多了几分艳丽。 薄莲叶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少女,握着瓷杯的手指紧了紧,唇角含笑:“冉小姐仙姿佚貌,举世无双,未来也不知什么人有幸得您垂青。” 明镜跪坐下来,执起壶耳,姿态行云流水的泡茶。 “薄小姐才华横溢、秀外慧中,谁娶了你才是有福气。” 对方说的很平静,仿佛是真心话,然而经她的口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讽刺。 薄莲叶皮笑肉不笑:“冉小姐说笑了,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明镜放下茶杯:“薄小姐的真心留给需要的人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明镜懒得再与之虚与委蛇,告辞离去。 她前脚走,后脚白微宁走进来。 薄莲叶静静坐着,盯着竹帘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缕碎光,“东西拿到了吗?” 白微宁把一个透明袋子送到薄莲叶面前:“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叶子,你要她的头发干什么?” 透明袋子里,是一根乌黑的发丝。 薄莲叶捏在手里,没有丝毫分量,此刻、她却觉得沉甸甸的。 薄莲叶的沉默令白微宁心底跟猫抓似的痒痒,她又不敢开口问,最近叶子变的有些陌生。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白微宁什么都不敢问,一个人先走了。 薄莲叶喝完一壶茶,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这里有一个任务,如果你帮我完成,我会以高额赏金作为回报。” 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 “地址发给我,我会将标本寄给你,最快二十四小时,我要知道结果。” 这件事她不能让身边的任何人知道,只能安排给以高难度任务赚取赏金的hunter。 也就是俗称的赏金猎人。 525 明镜从茶舍出来,没见到郑青。 打她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明镜看了眼前方的路标,想了想离开。 从一家服装店出来,便是很普通的年轻女孩的打扮,走在人群中,不会过分引人注目,只是那高挑纤秀的背影,却是多么平凡的衣服也无法遮掩的。 华清大学有东西南北四个门,东门为正门,进出的学生会受到严查。 而南门连接家属院,与华清大学的操场一墙之隔,中间由一扇铁栅门连通。 平时一些教师为求方便,便从这扇铁栅门进出,门上的锁链常年开着。 家属院的房子比较老旧,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楼层不高,砖红色的外墙很有历史气息。 有个老婆婆挎着菜篮,小区的门槛比较高,老婆婆吃力的跨起右腿,一个不防,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忽然伸出一双手扶住了老婆婆。 老婆婆站稳身体,这才转头看去,“小姑娘,谢谢你啊。” “我扶您。”姑娘戴着口罩,遮阳帽遮住了眉眼,只听声音,就给人一种澄明灵澈之感。 老婆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姑娘,你是华清大学的学生吗?” “您看我像吗?” 老婆婆笑了:“钟灵毓秀之材,也就只有这种顶级名校才能容得下了。” “婆婆谬赞了,您住哪栋楼,我送您回去。” 老婆婆指着前方:“就快到了……姑娘,你是哪个系的?” 明镜笑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让婆婆失望了。” “不过是早点晚点罢了,老婆子我是不会看走眼的。” 老婆婆拍了拍她的手:“对文学感兴趣吗?” “婆婆想说什么?” “如果有兴趣,来文学院找我,我姓吴。” 明镜讶然道:“您是吴教授?” 老婆婆笑问道:“你认识我?” “您与薄大师并称为文学界的双姝,遂风文学奖滋养了多少文学家,今日能见到吴教授一面,在下三生有幸。” “哈哈哈,我就是个老婆子,陈年往事就别再提了,没得意思,小姑娘,记得咱俩的约定。” 明镜微笑,这老太太真有意思。 “我到家了,如果不忙,进来喝杯茶吧。” 吴教授家住在一楼,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不少花和蔬菜,侍弄的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明镜走进院子,吴教授放下菜篮子,提着一个茶壶走出来:“家里没好茶招待,凑合着吧。” 明镜走到角落里,蹲下身看着花盆中的几株幼苗,钻破泥沙破土而出。 “这是桔梗。” 吴教授笑道:“小姑娘懂的还不少。” “冬桔梗苗壮,刚刚经过雨雪的滋润,想必来日长势喜人。” 这院中长着的一半都是中草药,养的很好。 这位老婆婆很会养。 “桔梗花可观赏,根可入药,梗可泡茶,也可腌制咸菜,老婆子我懒,就喜欢养这种一举多得的东西。” “待得春暖,才可迎来花开,如今乍暖还寒,教授需得小心身子。” “人不服老不行啊。” 这时外边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要跳楼。” 明镜猛然抬头,发现楼顶站着一个人。 吴教授震惊道:“这不是胡家那丫头吗?她站那么高干什么?”话落伸手捂着胸口,面色微拧。 明镜拂了拂她的背,吴教授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正要说谢谢,那姑娘已经没影儿了。 吴教授赶紧打电话通知胡家人。 “小胡,你快下来,别干傻事,不就是被学生骂两句吗?现在的学生多刁钻啊,咱谁没被骂过,你千万别想不开。” 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苦苦相劝。 女子站在边缘,从六楼望去,远处华清大学的操场和教学楼尽在眼前,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一颗颗黑色的脑袋来回移动。 女子披头散发,神情恍惚,“我……我该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像是被掏空了芯的壳子,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 女子脚步动了动,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看的人心惊肉跳。 身后的女子急的大喊:“胡老师,你想想你父母,他们养大你多不容易,你忍心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女子充耳不闻,整个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一道洪厚的经声传来,入耳清明,天地悠悠,似将郁气一扫而空,眼前的世界亮了,耳边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柔。 中年女子扭头,惊见一个少女走了过来,经声便是从她的口中发出。 女子衣着简单,但通身气质却令人过目难忘,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金色柔光,恍然令人不敢直视。 站在边缘处的女子枯寂的双目之中好似忽然间漾起了一波水光,似黑暗之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女子身子晃了晃,看了眼脚下,嘴里发出一串刺耳的尖叫,忽然踩空,眼看就要从楼顶摔落,这样的高度摔下去,非死即残。 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艰难的仰头,“我不想死,九九五……。” 抓住她的那只手臂非常纤细,露出来的一截皓腕比她的手腕还要细上一圈,肌肤欺霜赛雪,柔软若风中杨柳。 然而就是这样纤细柔软的手指,却坚定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点点的,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摊在地上,拼命的大口呼吸。 “胡老师,你没事吧?”中年女人扑过来,紧张的打量着她。 胡欣儿躺在地上,胸膛急促起伏。 中年女人见她无碍,目光落在站在一边的女孩身上“是你救了胡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明镜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胡欣儿的脉搏,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白皙的肌肤上,几道淤青分外醒目。 明镜眯了眯眼,手指刚刚覆上去,胡欣儿就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弹了起来,紧缩成一团,仿佛明镜是什么洪水猛兽。 “胡老师,你怎么了?这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胡欣儿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轻轻颤抖着,好似在惧怕什么东西。 明镜看向中年女人:“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送她回去吧。” 中年女人连忙道谢,搀扶着胡欣儿下楼,明镜跟在两人身后下楼。 胡欣儿住在三楼,中年女人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这位……同学,你能先帮忙照看一下吗,我给她家人打个电话。”得到明镜的同意后,拿着手机走去了外边。 胡欣儿缩在沙发里,脑袋埋在双膝间,瑟瑟发抖。 明镜走过去,伸手落在她的背上,胡欣儿刚开始很抗拒,渐渐的,整个人平静下来。 中年女人打完电话回来,见到这一幕愣了愣,“同学,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你救了胡老师,她的家人必会给予重谢,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看只有你才能平息她的情绪,在她的家人来之前,你能不能先陪着她?” 明镜点头:“可以。” “那太好了,我家里的火还没关,我先回去一趟。”话落转身匆匆离开了。 明镜温声道:“胡老师,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胡欣儿听到这句话,忽然双手抱着脑袋,拼命的摇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明镜皱起眉头,念了段清心咒,待胡欣儿情绪平稳后,不再刺激她。 胡欣儿蜷缩在沙发里,很快睡了过去。 离开的女人很快又回来了,她进来就急匆匆的说道:“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来找人的。” 顿了顿,明镜问道:“胡老师这样的情况有几天了?” 中年女人想了想:“大概有一星期了。” “我之前听你说,胡老师被学生骂,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来就生气,胡老师挺好一人,也不知怎么招惹了一些女学生,被针对了,背地里没少骂她,胡老师挺惨的,现在老师不好做,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是小祖宗,惹不起。” 明镜目光落在电视墙上挂着的一张相片上,是几个老师的合影,胡欣儿就在其中,在她的右手边站着一位清润俊美的年轻男子,从胡欣儿的肢体动作以及神态来看,她对这个男人应该极有好感。 明镜勾起唇角,“柳教授?” “你认识他?”女子惊讶道。 “我参加cmo时,柳教授是阅卷组长。” 女子讶然的看她一眼:“去年底的cmo,你有参加?” 明镜并未回答,而是转而问道:“进来时我看到门口有监控,请问我从哪里可以查看到监控。” “这和胡老师出事有关系吗?” “我不确定。” 对方说道:“那好,我相信你,我现在就给保卫科打电话,你等一等。” 明镜打量着照片,女子打完电话回来说道:“等胡老师的家人来了,我带你去趟保卫科。” 见明镜一直盯着照片,遂解释道:“照片是去年学校组织团建时,在云州大凉山拍的纪念照。” “柳教授也住在这一层吗?” 女子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蔡老师叫我明镜吧。” “你知道我?”女子很惊讶。 明镜指了指另外一张照片,是她和胡欣儿的合照,两人手里举着证书,证书上写的有名字,虽然很小,但分辨姓氏还是不成问题。 女子惊叹道:“明镜同学真是观察入微。” 明镜说道:“可否借我纸笔一用?” 蔡媛赶紧找来纸笔,明镜在纸上写下字,递给对方。 “胡老师的心智遭受到一些损伤,之后势必还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情况,这是一张安神的方子,早晚煎服,配合针灸,会慢慢好转。” 对方更惊讶了:“你还会看病?” “粗通一些,若是不放心,可带她去看精神科,不过大概是治标不治本。” 蔡媛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针灸怎么办?” “针灸的穴位也在上边,只要找一位资深的老中医,照方施针便可。” 蔡媛小心翼翼的收好:“我会交给她的家人。” 赶来的是胡欣儿的姐姐,听说明镜救了她妹妹,对明镜感恩戴德。 蔡媛把胡欣儿的姐姐叫去一边,把方子交给她,让她好好照顾胡欣儿,便领着明镜离开了。 走到一楼,明镜说道:“蔡老师稍等,我去给吴教授说一声。” 蔡媛讶然道:“你是吴教授的客人?” 吴教授一人独居,脾气挺古怪的,没想到这女孩竟然是吴教授的人。 明镜并未多解释,走进了吴教授家。 五分钟后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子青菜。 蔡媛忍不住笑道:“吴教授喜欢种菜,能吃到她的菜叶子,是我们所有老师的心愿。” 明镜分给她一些:“好东西大家分享。” 蔡媛赶紧接过:“托你的福,大家都说吴教授种的青菜比蟠桃还厉害,蟠桃是吃一口延年益寿,吴教授的青菜,吃一口那是才进八斗,学富五车。” 蔡媛带明镜来到保卫室,这里有小区内所有的监控,蔡媛人缘好,掰了个借口对方便把胡欣儿那一楼层的监控调出来了。 明镜直接说道:“调到一星期前。” 工作人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手指敲在键盘上,一星期前的监控徐徐展露。 这一天都没什么异常,一直到晚上八点,胡欣儿端了盘车厘子出门,敲响了隔壁的门。 蔡媛轻咳一声,早知道胡欣儿喜欢柳相月,没想到已经进步到穿睡衣去敲门的地步了,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监控的角度,看不见柳相月的人影,只能看到胡欣儿把车厘子送给对方后,很失落的回来了。 就在胡欣儿走到监控下的瞬间,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把胡欣儿拉走了,彻底消失在监控之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蔡媛猛然尖叫一声:“怎么回事?” 526 上善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蔡媛愤怒的喊道。 工作人员吃了一惊:“可惜这一楼层只有一个监控。“ 从另一个角度切换,应该就能看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此人避开了监控,就算再装十个监控也没用。” 蔡媛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明镜,见她始终无动于衷,“你觉得这个人是造成胡老师如今下场的罪魁祸首?” “这一楼层的监控坏了,电梯内小区内的监控没有坏吧?” 工作人员手指飞快的落在键盘上,最终在电梯的监控里锁定了一个人,时间上刚好吻合。 视频里,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除了很瘦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监控下暴露过正脸。 “这女人是谁?”蔡媛质问道。 工作人员摇头:“不认识。” 明镜轻轻眯起眼睛,转身离开。 蔡媛赶忙追上去:“这就走了?要不我们报警吧?” 明镜问道:“我记得柳教授有一位未婚妻?” 蔡媛不知道她怎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顿觉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道:“学校里都是这么传的。” “你见过吗?或者、有人见过吗?” 明镜不紧不慢的下楼。 蔡媛想了想追上来:“我是没见过,听说是大家族的大小姐,出身很高,你问这个做什么?” 蔡媛也不傻,前后一联合,她皱眉喃喃道:“难道?” 蔡媛猛然看向明镜:“你怎么知道的?” “很巧,他的未婚妻、我见过。” 蔡媛捏紧了拳头:“就算胡老师喜欢柳教授,她也不能用这种阴损的法子吧,她就是在害人,要不我们报警。” “你有证据吗?” 明镜一句淡淡的反问令蔡媛无奈,“那胡老师就白白吃了这个亏?” 明镜望着天边的浮云,微微一笑:“种如是因、得如是果,善恶诸业,果报分明。” 话落扬长而去。 蔡媛急急忙忙追上去:“你要干什么去?” “找我的朋友。” “可是胡老师那里……。” “她没事。” 蔡媛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喃喃道:“真是个古怪的人。” 明镜去的正是南门,从南门走出来,是华清大学的操场,有一个班在上体育课,全班学生集体跑操,一二一气势喊得震天响。 明镜从南门走出来时,正好这一班学生从她面前跑过去,带起的风势吹起明镜鬓边的一缕发丝。 她虽穿的低调,可一身气质太过出众,吊尾巴的几个男生注意到她,目光频频落在她的身上。 明镜淡定自若的走出去,走出操场,一边走一边欣赏百年名校的风景。 “听说了吗?柳教授课堂上被一个女生打了一巴掌,那个女生当堂怒斥他渣男,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么?怎么可以有人打柳教授,胆子太大了。” “柳教授是渣男?这绝不可能,谁不知道柳教授对未婚妻一心一意,这女生是想搏出名想疯了吧?” “校园贴吧内都爆炸了,全在人肉这个女生,要不是疯子她怎么敢打柳教授?” “现场战况,柳教授什么都没说,放这个女生走了,柳教授实在太温柔了,要是我,非得告她个倾家荡产不成。” “柳教授才不屑于跟这种人计较呢,有人看见这个女生往东门去了,我们快去拦住她……。” 明镜脚步一转,直接往东门而去。 “清蒸,清蒸你站住。” 宋骄人追上来,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敢打柳教授?” 面前的女生不耐烦的抬眼,“看不顺眼,想打就打了,怎么,要替他报仇?” 宋骄人摇头:“你……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以后你还怎么在这个学校混下去?” “我谢谢你啊替我着想,不过老娘不在乎,柳相月他该打。” 宋骄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柳教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毁他的名声?” 郑青“啧”了一声,“你是柳相月肚子里的蛔虫吗?你知道柳相月没有得罪我吗?想替他抱不平,可以啊,我就站在这儿,有本事你就过来打我,可惜你的柳教授是看不到你为他冲锋陷阵了。” “我以为你是个向学的人,才借于你笔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宋骄人失望的摇头:“我终究还是看错人了。” “省省吧,你这套老娘几百年前就玩儿腻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你的柳教授面前嘘寒问暖去,别来烦我。” 话落转身就走。 宋骄人咬了咬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阿青。” 郑青一抬眼,笑着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从茶舍出来找不到你,就猜到你是来这儿了。” 明镜抬手弹落她肩头的粉笔末:“打了一巴掌,出气了?” 郑青晃了晃自己纤细的右手:“有点疼,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 “是吗?可我看你并不开心。” 郑青哼笑一声:“老子很开心,要不是在课堂上,我还要给他几个下勾拳,把他打的下不来床才好。” 明镜笑着看了她一眼,“柳教授的邻居胡老师,对柳教授心生爱慕,一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给柳教授送去了一盘车厘子。” 郑青翻了个白眼:“郎情妾意、男盗女娼。” “就在刚刚,胡老师差点跳楼,被我路过救下了。” 郑青挑眉,啧了一声:“神女有意?襄王无心?还是家门口的野花不好采呢?” 明镜摇头:“是柳教授的未婚妻。” “原来是狗咬狗,精彩精彩啊。” 明镜无奈道:“你对柳教授的误解太深了,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配吗?”郑青嗤道。 揉了揉肚子:“我饿了,听说华清大学的食堂、糖醋鱼是一绝,来了怎能不尝尝。” 话落拽着明镜直奔食堂。 “你还敢露面?” “一没放火、二没杀人,为何不敢?” 明镜今天也换了身低调的装扮,加上刻意敛藏气息,没人会知道她是明镜。 如此郑青也就放心的大剌剌的走进食堂的大门。 “薄莲叶找你什么事?” 郑青的坐姿没有女子的娇柔,比男人还豪爽还潇洒。 明镜抽出一张纸巾,徐徐的擦拭着面前的桌子。 “道歉。”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当然我不是骂你是鸡。” “白微宁的茶水泼在了我的裙子上。” “故意找事儿?” “她趁我换衣服时,偷了我一根头发。” 郑青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忽然蹿了起来,这突然的举止吓了周边人一跳,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郑青压低声音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要给她机会?” 明镜晃了晃面前的一杯茶水:“你说水为什么顺流而下?” 郑青想了想:“水利万物而不争,无形无色、人逆流而上。是为不屈,水顺流而下,是为人道。” “水入瓶中是为水,入沟壑则为溪,江河湖海、汪洋大流,性柔而能变形,至刚则至净,无欲而无求,是为上善若水。” “这不是道家的思想吗?” “天下宗学、万变不离其宗。”明镜端起茶水送至嘴边。 “现在,它能解渴。” 郑青深深的看她一眼,“这就是你的处世哲学?” 无欲则不争,无念则清心、顺流而下,泽被苍生。 “不、万事自有因果,最终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郑青倒抽气:“你这人真可怕,幸亏是我朋友,不是敌人。” 什么阴谋阳谋在这样一双慧眼下,无处遁形,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说好听点,陪你玩玩儿,说不好听呢、不过是印证人家的道之路上的npc罢了。 “你难道没想过,她为什么要你的头发吗?” 明镜勾了勾唇,抬眸瞥了眼郑青:“你说呢?” 郑青哼道:“我怎么会知道?” 眼神终究透露了几分心虚。 明镜也不戳穿:“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下山吗?” 郑青来了精神:“不是为了救你师姐吗?” “此乃其一。” 郑青很好奇:“其二呢?” 明镜只是微笑,一个字都不说,那笑容透着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可把郑青给憋死了。 “报仇?毕竟蒋春岚这个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我从未恨过她。” 只是不甘罢了。 那样的一生、在一个雪天落幕,没有名字、没有墓碑、风吹过雪地,了无痕迹、 可是被人记得又怎样呢,人死如灯灭,俱已随风去。 郑青说了句等等,起身去端糖醋鱼,给明镜买了份素菜,一人一碗米。 “接着说,蒋春岚可还没死呢,你不怕她卷土重来?” “我就在这里,她可以随时来杀我,只要她愿意。”明镜摘下口罩,吃饭时便不再说一句话。 郑青也知道她的习惯,不再问她,自己心底琢磨着。 “就是她,她还敢来食堂吃饭。”一群女生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郑青叹气:“连个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清蒸?你叫清蒸是吧?就是你在课堂上打了柳教授,你到底什么居心?”为首的女生愤怒的质问道。 郑青翻了个白眼:“我想打就打,管得着吗?柳相月都没意见,你们这群苍蝇倒是跑得快,滚开,别打搅老子吃饭。” 这群女生没料到对方气势这么嚣张,是了,要不是这么嚣张,怎么敢当堂打柳教授一巴掌,要知道那一巴掌落下来的时候,整个教室几百人,静的鸦雀无声,就连柳教授都愣住了。 这个女生惹了众怒,大家不会放过她。 “你想搏出位?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现在是出名了,可你以为你还能在学校混下去吗?” 郑青眉眼凝聚着一股戾气:“你们这群苍蝇嗡嗡嗡的烦死了,让柳相月亲自来找我算账,你们算群什么玩意儿,滚。” 要问郑青为什么打那一巴掌,她就是不爽、就是想打,老娘打人不看僧面佛面,只看心情。 惹她不高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敢打。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女生快被郑青的无赖气哭了。 明镜从始至终安静的用饭,就在这时,食堂周围传出躁动。 “柳教授来了。” 郑青翘起二郎腿,冷哼道:“黄鼠狼来了。” 明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重新戴上口罩。 柳相月穿花拂柳而来,眉眼温润依旧,侧脸上的一道巴掌印十分醒目,却无损半分风姿。 “柳教授……。” “柳教授您怎么来了?” 一路走来,学生纷纷问好。 柳相月对为首骂郑青的女生说道:“我和这位同学之间有一些误会,还望大家不要与她为难。” “柳教授,您也太好说话了,她分明就是欺负您。” 柳相月笑着摇了摇头:“未见全貌、不予置评,大家忘了吗?” 有人小声说道:“难道柳教授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女生的事?” 话一出口,就遭到大家杀人般的眼神,赶紧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大家散去吧,我与这位同学说几句话。” 大家纷纷散去,却始终偷偷关注着这边,柳相月温和善良,从不与人脸红争执,但他今日所言所行却有些令人不解。 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还能笑呵呵的原谅,这样的胸襟能跟那位女菩萨齐名了吧。 除非、他真的跟这个打人的女生有猫腻。 大家不愿这样想她们光风霁月的柳教授,可这件事实在有悖常理。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这个女生的容貌,很显眼的漂亮,身材也非常好,整个人艳光四射、人间富贵花、莫过如是。 往那一坐,本是有些不雅的坐姿,却偏偏看起来有股风流潇洒的味道。 这就不得不令大家想入非非了。 俊男美女之间,还能有什么故事呢? 柳相月走到郑青面前,与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态度绅士礼貌。 “你的手疼吗?” 郑青白他一眼:“滚,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你却来听我的课,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吗?” 郑青弹起一根筷子,朝着男人的脸射了过去,柳相月从始至终不曾退缩分毫,筷子擦着柳相月的耳朵飞入了身后的柱子。 他笑:“解气了吗?” 527 事故 解气? 这男人实在太擅长拱火了,郑青忍了又忍。 “柳教授、柳先生,请你立即马上从我面前消失ok,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柳相月也不恼,笑眯眯说道:“那好,我先走,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打给我。” 一张名片推在郑青面前的桌子上。 柳相月朝明镜颔首,转身离开。 三人说话的功夫,四周围观的学生早已经爆了贴吧和各大群,柳相月这位华清大学的高岭之花,成了全校学生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以及这位胆子大到敢当堂给柳相月一巴掌并痛斥渣男的神秘勇士。 “劈腿被小三拆穿真面目?昔日高冷男神沦为世纪渣男?” “塌方了塌方了家人们,新欢or旧爱如何抉择。” “救命好甜、你们没发现柳教授看着那个女生的眼神有多么温柔吗?磕到了。” “话说柳教授有未婚妻吧?出轨实锤了,原来柳教授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最新消息,此女叫清蒸,文学院哲学系的,啧啧哲学系果然是卧虎藏龙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清蒸?这什么古怪名字,我还红烧呢。” “我怎么觉得这女的长的有点眼熟呢?好像一个明星,名字就在嘴边怎么都想不起来。” 论坛内的讨论五花八门,各大高楼平地起,回帖瞬间过百,热度持续不下,这位叫清蒸的女生一夕爆红。 郑青两指夹着名片,冷笑了一声,当着无数人的面,手指轻弹,名片轻飘飘的落在了垃圾桶里。 明镜摇头笑了笑:“今天你这一闹,柳教授在学校内的名声一落千丈。” “他还想要名声?开什么玩笑?” 郑青一脸嫌弃。 “吃不下,走吧。”郑青把筷子一推,起身离开。 她这一路走过去,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注目的视线,郑青对这样的关注早已习以为常,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得这女人简直又酷又拽,嚣张的不像样,但是怎么办?看起来好有魅力。 相比的,落后一步的明镜安静的犹如幽灵,没有丝毫存在感,自然的,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一辆红色跑车疾驰在郊区的大道上,手机忽然响了几声。 薄玉姜瞄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 来自华清大学某个学妹的消息——薄姐姐,出大事了,你快点开链接看看。 ——真没想到柳教授是这样的人,这个小三太嚣张了,肯定是她主动勾引柳教授的,要不要我们帮你教训她,保证让她明天早上之前滚出学校。 薄玉姜点开链接,是校园论坛内楼盖的最高的一个帖子,标题拟的非常狗血——柳教授劈腿实锤,新欢大起底,比旧爱年轻漂亮性格辣?不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这篇帖子的主人特别会挑事儿,捧一踩一、捧的自然是新欢,而踩的就是那位年老色衰不解风情的未婚妻。 薄玉姜看着看着火“噌”的就起来了。 帖子里有照片,薄玉姜将照片放大,盯着女人美艳的面容,忍住了把手机砸了的冲动。 竟然敢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打柳相月一巴掌,薄玉姜太了解女人的小伎俩了,这是在向她示威。 这个贱人简直不知死活。 她薄玉姜的男人也敢动、找死。 薄玉姜给对方打过去电话:“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薄玉姜重新启动车子,脚踩油门,车子犹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在大道上横冲直撞。 前方路口几个放学的小学生走过亮着绿灯的路口,薄玉姜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上去。 眼看就要撞上几个学生,忽然一个年轻人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学生推到路边,她则就地一滚,身体擦着飞驰而过的车子,画面十分惊险,再晚一秒,非得雪溅当场不可,也不知道是对方幸运还是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薄玉姜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踩了刹车,车轮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堪堪停下。 薄玉姜扶着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的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惊魂甫定。 刚刚、她差点撞死人。 几个小学生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几人下意识的看向刚刚救了他们的人。 那人揉着手臂坐了起来,左手落在右手臂膀处,轻轻晃动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人若无其事的活动了一下右臂,站了起来,转身向几人走过来。 “你们没事吧?” 很好听的声音,是一个小姐姐,不过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小姐姐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几人的情况,并无大碍,除了一个小男孩手掌擦破了点皮。 “疼吗?” 小男孩摇头:“不疼,姐姐你救了我们,你的手臂受伤了吗?” 女孩背对着太阳,帽檐下露出一双温柔清澈的眼睛,她一定是笑着的,像漫天的星河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小男孩一时看的呆住了。 “明镜。”郑青追了过来,抓着明镜上下打量:“你没事吧?刚才情况多凶险,你怎么傻愣愣的往上冲呢。” 从华清大学出来,郑青的车被交警拖走了,这里又不好打出租,明镜便提议去附近的图书馆逛逛,还没走到路口的时候,明镜忽然像疯了一样的冲出去,等她反应过来看过去的时候,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没事,你看好这几个孩子。” 明镜撂下一句话,径直朝停下来的红色跑车走去。 郑青赶紧拉住她:“我去吧。” 明镜拂开她的手,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我去。” 当她越平静的时候,事情越大。 郑青瞥了眼没有丝毫反应的红色轿车,车内的人应该吓傻了吧,不敢露面。 要不是明镜反应快,这几个祖国的花骨朵儿非得零落成泥不可。 郑青袖子被人拽了拽,低头瞥了一眼。 小家伙长的很秀气,一双大眼睛透着灵气,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 “姐姐,刚刚救了我们的姐姐,叫明镜是不是?” 郑青挑了挑眉:“怎么?” “老师教育我们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救命之恩,除非以身相许。” 郑青差点笑岔气,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认真的。” 明镜走到红色跑车前,面色清寒,冷声道:“下车。” 车内的人纹丝不动。 明镜屈指敲了敲车窗,“下车。” 薄玉姜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死人。 遂降下车窗,扬眉看去:“有事吗?” 疏忽像是有一柄寒刀直直的劈了过来,薄玉姜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毫不服软的瞪回去。 那人帽檐拉的很低,逆光下,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忆起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片段。 “闯红灯、违反了交通法,几个孩子受到了惊吓,你需要去给他们道歉。” 薄玉姜伸手挑下墨镜,似笑非笑:“我闯红灯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不要冤枉人。” “你不承认?”声如碎玉,透着月溶般的清寒。 薄玉姜总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薄玉姜没耐心跟一个陌生人掰扯,发动车子就准备离开。 下一刻,一只手掌落在方向盘上,轻轻翻转,很优雅很漂亮的手势,薄玉姜的双手就如触了电般猛然缩了回去。 她目光阴冷的瞪向站在车外的女人:“你找死。” 那人从容不迫的说道:“下车、道歉。” 此时已有不少路人围观,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见这一幕,更是唾弃车主毫无人性。 薄玉姜怕被人认出来,重新戴上墨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小姐。” 那人后退一步,薄玉姜以为对方识相了,正准备走,就听到对方扬声说道:“早听闻薄小姐卉质兰心,善心善德,今日一见才知、传闻果然只是传闻。” 薄玉姜目光如炬:“你认识我?”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议论纷纷:“哪家的小姐仗势欺人,父母是多失败才养出这样没教养的女儿?” “发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她干的好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喷死她。” …… 薄玉姜听着四周的议论谩骂,咬碎了一口银牙,冷冷的瞪向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镜打开车门,根本不给薄玉姜反应的时间,就把人拽下了车。 薄玉姜出手反抗,对方轻飘飘的捉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捏,薄玉姜瞬间感觉整条手臂都麻了,力道卸去,麻痹传遍了半边身子。 薄玉姜心中大骇,“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镜并未回答,将人推到路边,:“道歉。” 薄玉姜心中恨极,“你既然知道我姓薄,就该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你可要想好了。” 随之而来的是传遍四肢百骇的疼痛。 薄玉姜脸都变的惨白了。 “道歉。“ 小男孩眼神崇拜的看向明镜。 薄玉姜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不起。” “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薄小姐。”耳边落下一道鄙薄的笑声,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薄玉姜猛然抬头。 攥紧了拳头,眯起眼睛:“是你。” 郑青双手抱胸,笑眯眯的说道:”我怎不知我何时变得这么有名了?” “是你打了柳相月一巴掌?”薄玉姜盯着这张脸,眼神阴毒。 郑青挑了挑眉,晃了晃右手,“啊、他问我是不是打的手疼了,其实也不是很疼,只是他那么心疼,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贱人。”薄玉姜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被郑青轻飘飘的捉住了手腕,郑青冷笑道:“在我面前耍你的大小姐脾气,省省吧,你给我听好了,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怎么抢走的,怎么给我吐出来,这、只是一个开端。” 薄玉姜眸光阴冷的瞪着郑青:“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奶奶就在这里等着你。” 郑青松开手,薄玉姜趔趄了一下,站稳身子后,扫了眼明镜和郑青,“你们都给我等着。” 话落落荒而逃。 郑青没好气道:“让她就这么跑了,真是便宜她了。” 明镜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走吧,姐姐带你去药店处理一下伤口。” 小男孩笑眯眯的抓住明镜的衣角:“姐姐你刚才好酷,你是会武术吗?” 明镜笑着说道:“嗯、会一点吧,强身健体。” 郑青哼笑道:“太谦虚了,何止一点。” 小男孩亦步亦趋的跟上去:“那姐姐我可以拜你为师吗?你教我武术。” 明镜垂眸,小男孩的眼睛里洋溢着天真向往。 实在不忍心、让这双眼睛里染上失望啊。 旁边就有一家药店,明镜买了碘伏和创口贴,细心的给小男孩处理了一下伤口。 小男孩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也没有皱一下眉、喊一声疼。 “姐姐,我叫程君泽,谦谦君子的君,天泽万物的泽,很好记是吧?” 明镜抬眸看了他一眼,瞳孔微漾,笑着点头:“你的父母,一定对你给予了很高的期望,给你起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程君泽皱起眉头,小脸有些不高兴:“我爸爸,一点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有可能是你的爸爸他不擅长表达感情,但他一定是爱你的。” 明镜看了眼他身上的校服:“精英小学?你不该出现在大街上,是不是从学校偷跑出来的?” 附近隔了两条街就是精英小学,是京州最好的小学,按理说管理应该很严格,怎么能让几个小学生偷跑出来? 程君泽垂下脑袋:“姐姐,我想给妈妈买生日礼物,所以才从学校偷跑出来的。” 明镜摸了摸他的脑袋:“下次不许这样了,太危险了,知道吗?” 这时一辆轿车紧急停在路边,从车内飞奔下来几人,为首的男人急切的冲过来,“小少爷、小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 528 弱点 田松抓住程君泽上下打量,看到他手掌上贴着创口贴,夸张的大喊道:“小少爷,您受伤了?谁这么大胆子?” 程君泽一脸嫌弃,后退一步,小大人似的说道:“刚刚我过马路,一个女的开车差点撞到我,是这位姐姐不顾安危的救了我,不然你现在见到的是我的尸体。” “什么?差点撞到您?”田松一脸的劫后余生,转身对着明镜深深的鞠了一躬:“你救了我们家小少爷,我家先生和夫人一定会报答你的。” 明镜后退一步:“带你们家少爷回去吧,我不需要报答。” 话落转身离开。 “姐姐。”程君泽小跑着追上她:“我还能再见你吗?你还没有教我武术呢。” 明镜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缘会再见的。” 转身扬长而去。 田松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程君泽失落的垂下脑袋。 “小少爷,今天情况多凶险啊,您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偷跑出来了,先生夫人知道了,会有多担心啊。” “小少爷请上车,我带您去一趟医院。”无论如何,得先做个检查。 程君泽上了车:“不用,送我去学校吧。” 亲自把程君泽送进了学校,田松去见了校长,程君泽这次偷跑也把校长吓了个够呛,遗书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有惊无险。 “如果小少爷在你们学校出现任何危机,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校长吓得两股战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歉,这都是我们学校管理上的失误,我以我的职业生涯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 “你的职业生涯和小少爷的安危比起来算什么?” 走出校长办公室,手下拿着平板走过来:“这是事发路口的监控,您请过目。” 田松接过平板,点击播放,他一眼就锁定了正走在斑马线上的程君泽,而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完全是疯狂的状态,到了斑马线前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直直的朝着程君泽瘦弱的小身躯冲去。 田松瞳孔骤缩,手指紧紧的抓着平板边缘,当时的凶险可见一斑。 这时一个人忽然出现,救下了小少爷。 田松来回播放了好几遍,尤其那个神秘女子救小少爷的那一幕,来来回回播放,对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无法截到一张完整的画面,不是残影就是模糊,足以见得对方速度达到了怎样一个惊人的程度。 若非如此,这人也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小少爷。 这样看来,她确确实实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 田松目光落在那辆红色跑车上,冷冷的吩咐道:“这个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手下正要离开。 田松叫住他:“等等,救了小少爷的人,也查一下。” 事情有些蹊跷,事关小少爷的安危,万万马虎不得。 田松走到僻静处,小心翼翼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小少爷出什么事了?” “周秘书,先生呢?” “先生在开会,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会转告先生的。” “是这样的……。”田松把程君泽差点出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对方冷静的声音里压制着怒意:“田松,你是怎么办事的?差点让小少爷遇险。” “周秘书,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会亲自向先生请罪。” “你说有人救了小少爷?” “是一个女生,没有索要任何报酬便离开了。” “你觉得是巧合吗?” “这……。”田松犹豫了一下。 “涉及到小少爷的安危,不能容许任何巧合,明白吗?” “您说的是,我会查清楚对方的身份,不会容许任何危害小少爷人身安全的人存在。” 这时派去跟踪的人回来了,“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没过两条街就把我甩掉了。” 田松皱起眉头,他的手下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怎么可能将目标跟丢。 田松这才意识到,拥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的人,一定不会普通。 他也明白了周秘书为什么担心。 “先从肇事的人查起。”有车牌号,查起来比较容易,如果真有阴谋,顺藤摸瓜,真相也就不远了。 —— 回去的路上,郑青心情很好,嘴里哼着歌。 “薄玉姜啊薄玉姜,看她气的跳脚,我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郑青摸着下巴,眼珠子里捉摸着坏主意。 明镜瞥她一眼:“柳教授挺好的,你别捉弄他。” “我这是在拯救他脱离苦海好吗?薄玉姜那种女人,心狠手辣、满嘴谎话,哪个男人娶了她倒了八辈子霉。” 电梯门开了,明镜径直走出去。 郑青瞥了眼她的背影,忽然伸手抓向明镜的右臂。 明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隐忍着一种极深的情绪。 郑青哼道:“疼就喊出来,逞什么能?” 明镜拂开她的手:“我没事。” 郑青却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臂,“要不想手臂废掉,就别动。” 明镜果然老实了。 脱掉外套,卷起袖子,郑青手指摸上去,狠狠的瞪她一眼。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忍到现在,喊一声疼会死吗?” 明镜白皙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水珠,灯光下,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眼帘微垂,声线染了几分嘶哑:“骨折了,不过并无大碍,养几天就好。” “没什么大碍?你说的倒是轻松,等胳膊废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郑青抓着明镜的左手就走:“去医院。” 明镜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医院先去拍了个片子,医生看了片子说道:“肱骨骨折并伴随骨骺损伤位移,还蛮严重的,必须得做手术了,切开复位内固定,通过弹性髓内钉固定,手术没什么风险,家属先去办住院手续吧,我这边帮你安排手术。” 郑青狠狠瞪了眼明镜:“回头再找你算账。” 明镜被护士领着去做术前准备了,一个小手术,几十分钟就搞定了。 郑青安排的是最好的vip病房,明镜做完手术右臂被打了石膏,当她坐着轮椅被护士推进病房的时候,郑青忍不住笑了。 虽然很不合时宜。 “有多久没见你这副落魄样子了,让你瞎逞能。” 明镜左手及双腿活动自如,生活倒是不受影响,她从轮椅上站起来,“如果用我的一条手臂换几条年轻的生命,我觉得很值。” “傻子。”郑青骂道。 明镜躺在病床上,没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她看起来似乎非常疲惫,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郑青叹气,给她掖了掖被子,调好温度,离开了病房。 等在病房门口的护士说道:“这位小姐是我见过的病人中最坚强的一位,她没有打麻醉,那可是剜骨之痛,她生生的挺了下来,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护士满眼敬佩。 郑青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拥有弱点,麻醉能消弭她的痛苦,同样的,也能带走她的理智,对于一个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弱点。 即使痛到抽搐痉挛,只要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的世界便永远存在。 阿雨,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固执、如此、让人心疼。 明镜这一觉睡到了天黑,鼻尖的消毒水味提醒着她,她现在身在医院。 病房内并未开灯,四周漆黑一片,窗外的几许月光送来朦胧的光亮。 vip病区十分安静,甚至安静的给人一种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错觉。 明镜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有一条来自叶贞的视频通话,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郑青怕打扰她睡觉,早已体贴的帮她把手机调至静音模式。 明镜拨过去语音通话,对方很快接通。 “明镜、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叶贞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事,你的戏拍完了吗?” “嗯,已经全部拍完了,明天开始我要去学校上课了,是圣德高中,可惜成绩太差不能和你一班。” 学校是林清找人办的,她自诩亏欠亲生女儿良多,拼了命的想弥补。 叶贞也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便遵从林清的安排进入了圣德高中,如果没有碰上合适的剧本,她不会选择拍戏,而是按部就班的,当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替明心好好生活,也为自己享受生活。 “明尘天天念叨你,明镜,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镜看了眼打着石膏的右臂,“我在京州还有些事要办,再等一等吧。” “我看京州那边的天气预报,这几天有大雪,你出门多穿件衣服,别动着。” “好。” “明镜……。”叶贞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祝文韬他醒了。”对于祝文韬的所作所为,叶贞嗤之以鼻,但他却是明心的亲生父亲,从伦常来说,不能不管。 “我会让杜泽去找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明镜,谢谢你,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明尘她们。” 叶贞挂断了电话。 “醒了。”郑青推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打开灯,病房内瞬间亮的宛若白昼。 “刚才碰见薄医生了,他今晚好像值班,都堂堂主任了,还亲自值班,怪不得快四十了还是单身狗。”郑青啧了一声,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利落的削皮。 明镜微微一笑:“他是一位好医生。” 郑青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轻嗤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明镜垂下眼帘,“我渴了。” 郑青放下苹果去倒水:“姑奶奶亲自伺候你。” “你知道今天你救的那个小家伙是什么人吗?” 明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他的身份跟我救他有何冲突吗?” 郑青感叹道:“你这运气真是绝了,连老天都在帮你。” 明镜毫无兴趣:“你如果很闲,就去找你的柳教授,不要打扰我休息。” 郑青气笑了,“他算什么东西?” 明镜语气幽幽的说道:“柳教授说得不错,口是心非。” “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怎么向着他说话?” “我是实事求是。” 这时护士进来给明镜输液,当着外人的面,郑青忍了。 心外科主任办公室,正在浏览医学论坛的薄玉浔接到了李岭的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薄玉浔眉头紧蹙,目如寒星,冷刃似刀。 “她怎么敢……?” “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了那几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故,薄家怎么兜得住、何况还有个程家的小少爷,她差点闯下大祸,不,她已经闯下了大祸,如果程先生追究起来,就很麻烦了,你大哥那个敏感的位置……终究是个炸弹。” 薄玉浔深吸口气,抓住了重点:“救了孩子们的人,是谁?他亦是我们薄家的恩人。” 李岭叹气:“那人豁出了命救人,和你亦是旧识,你觉得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吗?” 薄玉浔下意识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明镜?” 李岭在京州有特殊渠道,程家刻意将消息压下去了,却瞒不过李岭的眼线。 田松追踪不到明镜,是因为他对此人没有任何了解,但对李岭来说,当他看到监控视频时,一眼就认出了明镜,虽然她的伪装很完美。 “她现在就在你们医院。” “她受伤了?” 薄玉浔吩咐助理立刻去查今天入院的患者,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焦虑不言而喻。 “早知她会闯下大祸,我当初就不该放了她。”薄玉浔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岭说道:“薄医生,想要钓鱼,必须先丢下鱼饵,鱼才能上钩,现在看来,鱼儿已经成功上钩了。” “主任,人找到了,在骨科。”助理走进来说道。 就见那素来矜持冷淡的薄主任飞快的离开办公室,脚步匆匆、健步如飞。 助理惊叹道:“那人究竟对薄主任有多重要呢?让薄主任这样担忧匆忙。” 529 父女 “明镜。”病房门被人急切的推开,来人如风般冲了进来。 明镜讶然道:“薄医生?” 薄玉浔三两步奔到病床前,眼神难掩焦急,抓起床尾上的病情记录看了一眼,“肱骨骨折?谁给你做的手术?李庆文?也好,他算是这批外科医生里能力不错的。” 薄玉浔松了口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头晕不晕?有没有不良反应?”薄玉浔问话犹如连珠炮一般,让人不知道该从何回起。 明镜静静的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薄医生,我很好。” “你脸比墙都白,你说这是很好?”薄玉浔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怒气直冲脑门。 “我不反对你见义勇为,但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照顾好,不要搞的一身伤,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向……。” 薄玉浔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愣住了,面对着明镜温柔清澈的眼神,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明镜并没有对他莫名其妙的话追根刨底,而是展现出了强大的温柔和包容,“薄医生,谢谢你担心我,但我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 薄玉浔深深的看着她:“是了,如果你见死不救、也就不是你了,也罢,好好养伤。” 薄玉浔这才发现在旁边作壁上观的郑青,疑惑道:“这位是?” 面前的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原来你就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薄医生,幸会,我是明镜的朋友,郑青。” 郑青笑着伸出手。 薄玉浔轻轻回握,很快松开。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这双眼睛…… 郑青眨了眨眼睛,“薄医生这搭讪的手法是不是有些过时了?” 薄玉浔听出她是在调侃,笑着摇摇头:“郑小姐误会了。” “误会?我们家明镜受伤,薄医生的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不知道我是不是误会了?还是说……。”郑青眯起眼睛,咄咄相逼。 “薄医生也是快奔四的人了,跟你同龄的孩子都差不多跟明镜一般大了,换句话说,你这年龄都可以给明镜当爸了,外界都在猜测薄医生多年单身是为何故,现在看来、莫非是想学一枝梨花压海棠?” 薄玉浔一脸肃容,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对明镜怎么可能是那种心思,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明镜。” 郑青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说道:“是吗?除非薄医生能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不然……。” 明镜淡淡道:“阿青,不要说了。” 薄玉浔扭头看了眼明镜,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我本以为瞒着她、让她远离危险的漩涡,就是为她好,现在想来,我是错了。” 郑青眸光微闪:“薄医生说这种话不觉得太虚伪了吗?你知道撞上明镜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我会给明镜一个交代。” 薄玉浔转身离开,走到郑青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请帮我好好照顾明镜。” 话落径直离开。 病房内重新陷入安静。 明镜瞥她一眼:“阿青,你想干什么?” 郑青耸了耸肩:“他妹妹撞伤了你,他跑来假惺惺的关心你,这兄妹俩一唱一和的,演技还挺好。” 明镜伸手捏了捏眉心:“阿青,你这又是何必呢,我都不在意。” “你不在意是你的事,这笔帐迟早要算回来。” 薄玉浔走出病房,神情瞬间变的凝重。 拨通李岭的电话:“李警官,这次,我要把网织的再大一些。” ——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干什么用?”薄玉姜愤怒的将花瓶砸向手下,手下站着一动不动,任凭花瓶砸中脑袋。 “啊……。”薄玉姜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整个人状若癫狂。 柳相月的背叛,犹如一把刀直直的捅进了她的心窝,对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他怎么敢? 那个胆敢挑衅她的贱人、薄玉姜恨不得将之抽皮剥筋。 这对狗男女,她一定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扫落到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嗡嗡嗡的震动声仿佛连地面都在震动。 手下走过去看了一眼,拿起来恭敬的递到薄玉姜面前;“夫人的电话。” 薄玉姜迅速变了张脸,接过手机,摁下接听键,神情变得异常恭谨:“夫人。” “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 “夫人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您想要的东西,想报的仇,一一都会实现。” “你知道那丫头还在京州吗?” 薄玉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明镜。 “如果她走了,这出戏也就唱不下去了,就用她来拉开这场大戏的帷幕吧。” “我就等你的好消息,这次,千万别让我再失望了。” “是、夫人、您等着看好戏吧。” 挂断电话,薄玉姜吩咐道:“把人手都召集回来,我有事吩咐。” 手下犹豫了一下:“夜鹰大人那里……。” 薄玉姜冷笑了一声:“这是夫人的命令、他胆敢违抗。” —— 三天时间过去,明镜的伤口恢复的很快。 拆石膏那天,薄玉浔亲自陪同明镜,给明镜拆石膏的李医生夸赞道:“这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伤口比一般人愈合的要快,不过有利也有弊,这孩子生长素过高,骨骼发育过快,这也是造成容易骨折的原因……。” 薄玉浔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明镜。 李医生还在自顾自说话:“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除了我说的生长素之外,还与自身分泌的激素有关,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孩子大概是遗传的原因多些……。” 明镜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李医生,这几天麻烦您了,我现在能用右手写字吗?”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虽然恢复的快,但平时生活上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这一个月,你的右手就先歇歇吧。” “我听医生的,对了医生,能沾水吗?” 明镜用一些无聊的对话成功转移了李医生的思绪,他终于不再提起明镜骨骼发育的话题。 薄玉浔想到遗传,薄家的人个子都高,他上高中时个头猛蹿,同龄人中鹤立鸡群,与他孪生的妹妹,自然也遗传了薄家的基因。 在这个想法上薄玉浔并未纠结,只不过是为他的印证又增加了一块砝码而已。 明镜拆完石膏,薄玉浔送她离开医院。 走出住院大楼,几个从行政楼走出来的医生看见了薄玉浔。 “那不是薄主任吗?他身边的女孩是谁?薄主任有女朋友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兴奋的犹如发现了新大陆般。 不怪乎大家这样想,薄玉浔素来独来独往,也就徐舒华徐医生能近身,其他异性除了工作上的交接,别想得薄玉浔正眼相待。 看两人相处的姿态,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薄玉浔眉宇间展露的几分温柔,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也因此才会格外震惊。 “能得薄主任青睐的女人,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太远了看不清脸,不如我们追上去看看?” “你疯了吧,被薄主任发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薄主任也是人,他还敢吃了我们不成?” 就在几人动摇的时候,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到来人,面色慌张。 “徐……徐医生。” 徐舒华目光冷冷的扫过几人的脸,“上班时间聚众八卦,医生守则忘的一干二净,我看你们是想脱下这身白大褂了。” “徐医生我们错了,这就回到岗位上。”几人立刻慌慌张张的跑走。 徐舒华看了眼薄玉浔走向停车场的背影,继而目光落在他身边那道纤细温柔的背影上。 阿浔、你到底想做什么? —— 门铃声响起,正在院中浇花的怀青立刻放下水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绕过影壁走到门口。 邮差神情恭敬的问道:“请问、薄莲叶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怀青点头:“是我家小姐。” 邮差拿出一个信封给给她:“你家小姐的信件,请查收。” 怀青伸手接过,签了名之后,邮差便走了。 上边的收信人写的确实是薄莲叶的名字,但寄件人一栏却是一片空白。 怀青皱了皱眉。 据她所知,薄莲叶从不会在网上购物。 从手感来判断,应该是一封信。 不过薄莲叶平时的各种信件都是寄到学校,怎么会寄到家里? 怀青拿着信走进了薄莲叶的卧室,放在了书桌上。 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倒不是对里边写了什么东西好奇,只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她不得不多留意。 最近叶子小姐很奇怪,三天前她发现薄莲叶偷偷进出过少爷的房间。 想了想,她正准备转身,听到楼下传来帮佣的声音:“叶子小姐回来了。” 怀青立即离开了薄莲叶的卧室,下楼时撞上了上楼的薄莲叶。 怀青退到一边:“叶子小姐,刚刚收到您的一封信,我放在了您房间的书桌上。” 薄莲叶微笑道:“辛苦怀青姐姐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明天就是奶奶的寿宴了,怀青姐姐这几天忙里忙外,应该很辛苦吧,我瞧着瘦了许多。” 怀青笑了笑:“临近宴会,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叶子小姐请便。” 薄莲叶瞥了她一眼,背着书包上楼。 回到房间,薄莲叶看到书桌上的信封,反锁好门,快步走过去拿起信封。 上边封漆未动,没有人为打开的痕迹。 薄莲叶定了定神,缓缓拆开信封,里边是一张薄薄的dna鉴定报告。 薄莲叶忽略所有的文字,直接落在最后一行的结果上。 根据基因结构分析,亲子关系相对机会(rcp)大于99%。 “怎么可能……?”薄莲叶不可置信的惊呼。 几十个位点检测、全部相同,百分之百的亲子关系。 薄莲叶手指颤抖的拨通赏金猎人的电话,质问道:“检测结果有问题。” 对方不咸不淡的回道:“我亲自盯着,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薄小姐不相信结果,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薄莲叶几乎要疯了。 明镜她怎么可能是小叔的亲生女儿,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检测结果出了问题,一定是的。 “薄小姐,自欺欺人没有任何意义。”对面的人提醒道。 薄莲叶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后说道:“尾款我会按时打到你的账户上,也请你遵守职业道德,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薄小姐请放心。” 薄莲叶只是提供了标本,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标本主人的身份。 薄莲叶挂断电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当最后一缕夕阳被黑夜所取代,房间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今夜无星也无月,天地沉闷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薄莲叶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叶子小姐,该下楼用晚餐了。” 薄莲叶将鉴定结果塞进书包里,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下楼。 还没走近就听到纪柔恩咋咋呼呼的声音:“怎么才这么几桌?怀青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不是打我们薄家的脸吗?外人知道还当我们薄家穷酸到办不起几桌宴席呢?”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大夫人也知,老夫人不喜铺张浪费,少爷遵从老夫人的意思。” “这正是彰显我们薄家排面的时候,小叔也真是的,什么都由着妈的性子来……。” 薄莲叶心生燥意,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帮佣欢快的声音:“少爷回来了。” 薄莲叶下楼梯的脚步一顿,眯眼望去。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身材挺拔,气质出众,整个人犹如一块冷玉。 他的心、谁也捂不热。 曾几何时、小叔就是她的择偶标准,她想这辈子,她也遇不上如小叔这般惊艳的男子了。 脑海中闪过明镜的脸,和面前的男人英俊的面容无限重合。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铺天盖地涌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两人的眉目、那么相像。 530 阿姜 “小叔回来了啊……。”纪柔恩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自从叶青杏的事情发生后,纪柔恩对薄玉浔的态度就有些不客气了。 他又不走仕途,一个医生而已,顶天混到院长,对薄玉简的仕途起不了任何助力,她以前在这个家里够憋屈的了,以后可不想看着小叔子的脸色过活,必须让他知道,这个家里究竟是谁当家作主。 “医院最近挺忙的吧?感觉好几天没见到小叔了,妈白天还跟我念叨你呢,小叔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纪柔恩上下打量着薄玉浔,医院里的传闻已经传到她耳边来了。 “咱们薄家好歹也是京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妈为你挑媳妇可谓是操碎了心,你可别在外边领回来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堕了薄家的名声。” 纪柔恩一幅长辈教训后辈的语气,架势拿捏的足足的。 薄玉浔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犹如蜻蜓点水般移开,仿佛纪柔恩不过是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中,连丝涟漪也荡不开。 在他的眼神中,纪柔恩看到了轻视、不、应该说是无视,跟路边的一株野草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值得他一个眼神驻足。 纪柔恩脸颊忽然变得滚烫,一种屈辱感从她的心头升起。 “怀青,明天的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怀青把名单和菜品送上:“邀请函已经陆续发出,老夫人不想大办,但一开始拟定的名单已经发出去了,以老夫人的名望和地位,想要低调的过完这个寿宴,恐怕不可能了。” 薄玉浔看了一眼名单,目光落在秦家那一栏,眸光渐渐幽深。 “蒋家送去了吗?” 纪柔恩插了一嘴:“哪个蒋家?” “京州还有哪个蒋家呢?”薄莲叶走走过来说道。 纪柔恩忽然一拍大腿:“蒋四季、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蒋家姐妹俩名声不佳,纪柔恩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姐妹俩的风流韵事,圈子内提起来没一句好话,再后来蒋家忽然就销声匿迹了,纪柔恩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有关蒋家的任何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没落了。 蒋四季年轻的时候,是薄老夫人的闺中密友,说起来薄家跟蒋家还是颇有渊源的。 不过在纪柔恩的认知中,这个蒋家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家族,在京州上流圈子里早已没有了地位,这样的人家怎配再与薄家相交。 “蒋奶奶虽然已经去世,但是蒋阿姨还在。”薄莲叶小时候见过这位蒋阿姨,那优雅高贵的气质,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依旧记忆犹新,那才是符合她想象中的名媛风范。 纪柔恩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力把这人扒拉出来,不过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怀青说道:“按照少爷的吩咐,已经送去了。” 薄玉浔合上名单,递给怀青,“明天辛苦你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少爷用饭吧,我去看看老夫人。” 怀青离开后,纪柔恩犹豫再三,试探着开口:“青杏她、还能不能回你们医院?这孩子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不至于闹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个叫明镜的,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陷害的青杏,一个江州来的野丫头,我听说她亲生父亲还是个杀人狂魔……。” “啪”薄玉浔将筷子拍在餐桌上。 纪柔恩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没好气道:“你干什么?青杏她好歹是我的亲表妹,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偏帮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在薄玉浔发怒之前,薄莲叶赶忙提醒道:“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表姨她是咎由自取,跟明镜没有关系。” “连你也帮她说话?”纪柔恩一次次被拂逆,心底早已积攒了不满。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请大嫂好自为之。” 薄玉浔冷冷的撂下一句话,看都未看纪柔恩一眼,起身离开了餐厅。 纪柔恩意识到被威胁了,不可置信道:“难道他跟那个野丫头的传闻是真的?” 薄莲叶心口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传闻?” “上次抢你风头那丫头,有人看到你小叔在医院跟她有说有笑的,姿态亲密的很,我看八成是那个野丫头看中了你小叔的家世,主动勾引的,你小叔也是,那丫头才多大,老牛吃嫩草,他也不嫌害臊,传出去丢的还是我们薄家的脸。” 薄莲叶一阵无语:“妈、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纪柔恩吊起眉梢,“现在的年轻女孩一个个心机深着呢,为了嫁进豪门不择手段,那勾栏狐媚样儿,我看到就来气。” 薄莲叶心想,自己和亲生女儿被人这么误会,怪不得小叔那么生气。 “上次在拍卖行,她出尽了风头,我看就是为了嫁进薄家而铺路,这丫头不简单。” 薄莲叶一时语塞,听着纪柔恩分析的头头是道,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离开了餐厅。 关于明镜的身世,她还没有整理好思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小叔认回她,以后薄家还有她的地位吗? 奶奶那么疼爱小叔,必定也会喜欢小叔的孩子,说到底、她和奶奶和小叔,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怎么比得上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薄莲叶心底烦躁极了,千头万绪几乎要将她逼疯。 不、她绝对不能让小叔和明镜相认。 她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件事该如何筹谋。 “这丫头,胳膊肘朝外拐,真是白养了,我还不是为她好……。” 纪柔恩嘀咕了一句,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纪柔恩看了眼来电显示,扭头看了眼四周,离开餐厅快步走进卧室。 “青杏,你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急事吗?” 手机里传出女孩委屈的哭声,一开始是小声抽泣,到后来嚎啕大哭,仿佛受尽了委屈。 纪柔恩连忙安慰:“表姐知道你受了委屈,这笔帐我迟早要找那个丫头替你讨回来。” “表姐……我知道我这次犯下了大错,我没脸见人,给您丢脸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死……。” “你千万别想不开。”纪柔恩急的暴走,“想想你爸妈,你忍心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要是真死了,才是让对方称心如意。” “可是表姐我该怎么办?京州没有一家医院会要我,我的名声彻底毁了。” 纪柔恩想了想:“工作你别担心,表姐帮你找,京州这么大,不信找不来一份工作。” 对方抽噎了一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表姐、我爸要我嫁给曹旺兴、我……我不想嫁人。” “曹旺兴?那就是个活脱脱的渣男,你爸怎么眼睁睁的把你往火坑里推?” 纪家小门小户,攀上了薄家才水涨船高,纪柔恩的小姨年轻时恋爱脑,跟一个保安私奔,过不下去了又跑了回来,常年靠着纪家接济生活,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叶青杏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她跟着纪柔恩生活过一段时间,因此纪柔恩对她有非比寻常的感情。 而这个曹旺兴是叶青杏父亲农村老家出了五服的侄子,听说叔叔发达了,便寻来京州投奔,靠着纪家的关系谋了个公职,但据纪柔恩了解,这个曹旺兴没少惹麻烦,不是个善茬,姨父脑子糊涂了不成,就算叶青杏名声尽毁,也不至于嫁这样一个人渣吧。 “我爸说我这辈子毁了,只有嫁人才有出路,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锁在家里……。” “这也太过分了,你妈呢?她什么意思?” “我妈……我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她了。” “又跑哪儿打麻将去了。”纪柔恩头疼不已:“你放心,表姐一定会帮你的,你就算要嫁人,也不能嫁曹旺兴那个人渣。” “表姐,我不想嫁人,我亲妈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这辈子我只想陪着你。”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嫁了人你也能陪我啊。” “表姐,谢谢你,现在也就只有你才能帮我了。”叶青杏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纪柔恩说道:“你先从家里逃出来,别跟你爸妈说,我派人去接你。” “好,表姐,我都听你的。” 纪柔恩挂断电话,安排司机去接叶青杏。 虽然她不认同小姨夫妻俩的做事方式,但有件事倒是认同,叶青杏如今名声尽毁,目前对她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有纪家做荫蔽,可保她此生无虞。 但这个对象、还轮不到曹旺兴。 纪柔恩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个合适人选。 这时她忽然想到叶青杏刚才的那句话:“这辈子我只想陪着你。” 只有嫁为人妇才知,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到时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她一定要给叶青杏挑一个好夫家。 纪柔恩忽然愣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是看不上纪家吗?嫌弃青杏吗?如果青杏嫁给他,看他还有什么立场再嫌弃这一切。 不仅帮了叶青杏,报复了薄玉浔,也遏止住了那个野丫头想要嫁进薄家的念头,可谓是一箭三雕。 至于薄玉浔的想法,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不认账。 明天人多眼杂,利于事成,也遂了老太太的心愿,双喜临门。 —— 叶青杏坐上轿车,觑了眼司机:“我们是要到哪里去?” 司机回道:“夫人吩咐送您去她名下的一处房子,一切生活用品已经备齐,您暂时住在那里。” 叶青杏感叹道:“这个世上,也就只有表姐才会对我这么好。” 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叶青杏扭头望着车窗上映出的面容,唇角缓缓勾起。 表姐、但愿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 “一轮明月已上树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少焉月印池中,虫声四起,设竹榻于篱下,老妪报酒温饭熟,遂就月光对酌,微醺而饭……。” 房间内静悄悄的,唯余男子清朗温润的声音,如明媚的烛火,令温室生辉。 摇椅上,老人似已沉陷梦乡。 薄玉浔合上书放在一边,拿过一条毛毯盖在老人的身上,动作轻柔又耐心。 这时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犹如野兽狂野的拍打着玻璃窗,令人心头顿生紧张。 老人眉头紧蹙,那张饱经岁月风霜的面容上,几道抚不平的沟壑,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老人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慌张的在抓什么,伴随着一声破碎的低吟:“阿姜……。” 薄玉浔赶忙抓住老人的手,用温暖给予力量。 老人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毫无焦距的浑浊眼珠逐渐扩散,溢满了恐惧。 “阿姜……。”老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 薄玉浔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老人的双手:“我在这儿。” “阿姜。”老人干枯的双手在薄玉浔的脸上抚摸,从眉峰到下颌,她忽然推开薄玉浔,“不、你不是我的阿姜,我的阿姜呢,阿姜……。” 薄玉浔哽咽了一声,喃喃道:“阿姜啊……。” “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你把阿姜还给我。”老人忽然抓住薄玉浔的衣领,冷冷的逼问道。 窗外风声呜咽、树枝摇摆。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天地一片萧索。 薄玉浔闭了闭眼,温声安抚道:“您梦到了阿姜吗?她长什么模样?” 老人愣了愣,渐渐松了手,“她很漂亮,比年轻时的我还要漂亮,就站在咱们花园的花丛中朝我笑呢,我一抱她,她就化为烟雾消失了。” “她埋怨我为什么把她弄丢了,她哭了,哭的那么伤心,我的女儿……。” “别走……。”老人忽然大喊一声,从轮椅上跌落下来。 “妈!”薄玉浔赶忙搀扶起她,“您有没有受伤?” 老人却只是固执的摇头,一遍遍的念叨着:“阿姜……我的阿姜……。” 薄玉浔背过身去,眼眶渐渐通红。 他从未有现在这般,如此的痛恨一个人,恨不得将之抽皮剥筋。 531 阴谋 程君泽下了轿车,迫不及待跑进客厅。 帮佣小跑着跟上,“小祖宗,慢点慢点,小心摔着。” “给我站住。”冷不丁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程君泽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客厅方向。 一个中年美妇双手抱胸站在沙发前,拧眉看着他。 女子肤色极白,细眉杏眼,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温婉恬静,即使板着脸,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压迫感。 程君泽吐了吐舌头,一脑门冲过去,“妈妈,君君好想你……。” 女子后退一步,拒绝他的拥抱,“你给我老实点,这一招没用,胆敢逃学,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 撒娇失败,程君泽垂着脑袋叹气:“好吧,我坦诚,我是去拯救世界了。” 女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说的什么胡话。 “妈妈,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您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做的保证哪次算数了,这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女子很直接的拒绝。 程君泽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女子到底心软,“什么要求?” 程君泽猛然抬头,双眼一亮:“我想学厉害的武术,妈妈您帮我请一位老师好吗?等我变得厉害了,就可以保护妈妈、拯救地球了。” “你真是超人漫画看多了,整天想着拯救世界。”不过那句保护妈妈,到底让她心软了。 “学武术可是很辛苦的,你受得了那个苦吗?” 程君泽拍拍胸脯:“我可以的。” 女子点点头:“也好,学点武术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防身,我这就帮你请一位武术老师。” 程君泽赶忙拉住她:“妈妈,我能提一点建议吗?” 女子显得极有耐心:“你说。” 不管如何,儿子向学总是好的。 程君泽掰着手指头:“一定要是女老师,要长的漂亮个子高,要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最重要的一点,要很厉害很厉害,一出手就能震慑坏人……。” 女子脸上欣慰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你是找老师还是选秀呢?要求还挺多。” “如果这位老师能叫明镜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女子眼眸微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程君泽,“明镜?” 程君泽打了个哈欠,“我先去写作业。”话落一溜烟跑去了楼上。 女子沉吟了一下:“田松呢,让他来见我。” 等在门口的田松快步走进来,恭敬的弯腰:“夫人。” 女子拢了拢肩上的披帛,优雅的落座,“说说吧,怎么回事?” 田松快速将今天中午的事情说了,从头至尾没有任何隐瞒,“这件事是属下护卫不当,还请夫人责罚。” “监控呢?” 田松双手递上平板。 女子越看秀眉皱的越深,耳闻远没有目视来的震撼,若不是那神秘女子忽然出现救下君泽,今天君泽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仅仅看着视频,就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因此当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她只有一种感受——劫后余生。 “肇事人查清楚了吗?” 夫人是一个不论对什么人都如沐春风般温柔的人,除了几次被调皮的小少爷气到,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夫人生气的模样。 田松神态更加恭谨,“请恕属下失职,正在调查中。” 女子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屏幕上。 肇事的女子被救人的女生拉下了车,逼迫她给君泽道歉,这肇事的女子衣着艳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气焰嚣张狂妄,但被另一个女子教训了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不用查了,我知道她是谁。” 田松震惊的抬头。 车牌号是假的,这女子又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墨镜,查起来有些难度,而且田松总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阻力在阻止他继续查下去。 他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女子的身份、也许不简单。 “五年前、孙明老师的葬礼上,我见过她。” 孙明是文坛大家,影响力和贡献在文坛首屈一指,当年他的葬礼办的极其隆重,她和丈夫一起出席了孙明老师的葬礼。 虽然过去了有五年的时间,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姓薄,是薄老夫人的女儿。” 田松大惊失色,“薄家的小姐?” 这怎么可能。 怪不得他怎么查都查不到,如果是薄家的小姐,就说得通了。 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肇事的凶手联系到薄家的小姐身上去。 薄家那是什么人家,前朝贵族后裔,百年书香门第,京州清流第一首,即使家风低调,只要是学文的,就没有不知道薄老夫人的,其名声和地位,在华国首屈一指,先生和夫人见到、恐怕也要礼敬三分。 随着薄老夫人的隐退,近些年薄家越发低调,除了一个薄玉简还活跃在台前,对了,还有刚刚回国的薄家二子,十几年前,也是京州头号的才俊,随着他的回国,满京州名媛芳心浮动,也算是最近的一桩趣谈,看看这位冠盖满京华的薄二少究竟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而这位薄小姐,他也略有耳闻,是位标准的名媛,也许是薄家保护的好,作为名媛是挑不出错的,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他实在想不到,薄老夫人的女儿,竟然会是视频里那幅嚣张跋扈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 女子勾了勾唇,灯光下,眸光漾着细碎的星点,“五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薄老夫人聪明一世,晚年却要被女儿砸了口碑,真是令人唏嘘啊。” 田松想了想说道:“根据最新情报,近期薄玉简跟那位走的很近,小少爷今日的车祸,是否是一个打击先生的阴谋?夫人不得不防。” 若说之前还只当是一个突发事件,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这个救人的女孩,叫明镜吗?” “是夫人,她的身份已经查明,是江州冉博文的女儿。” “冉博文?”女子拧眉深思:“杀了江蘅的冉博文?” “是的夫人。” 肇事的凶手是否有阴谋存疑,但她的身份,也同时为救人的人洗清了嫌疑。 女子笑了笑:“她倒是与她的父亲截然不同,这样好的孩子,可惜了……。” 被恶魔缠上。 “有机会,带她来见我。” 田松应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这位冉小姐也是好人有好报。 “明天薄老夫人的寿宴,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女子合上平板,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二楼方向,一颗小脑袋犹如小老鼠般偷偷的探了出来,女子目光扫过去的瞬间,对方立刻警觉的缩回了脑袋。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门口传来帮佣恭敬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 与此同时,曲兰亭也接到了程君泽中午险些遇险的消息。 他知道的细节要更多些。 “薄小姐是肇事者,想必程家现在已经知晓,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将薄玉简彻底拉下水,这个人太滑头,始终是个祸患。”云墨分析道。 曲兰亭签署几份文件,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薄家恐怕即将迎来风雨。” 姓程的想立威,杀鸡给猴看。 薄家就是这只鸡。 怪就怪薄家这次撞到了枪口上,触了程家夫妻俩的逆鳞。 曲兰亭皱起眉头:“这个薄玉姜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墨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曲兰亭睨他一眼。 “这个薄玉姜的身份、恐怕有问题。” 曲兰亭捏着钢笔的手一顿,“有问题?” “先生可还记得这薄玉姜四岁时走失,直到十三年前才找回来。” 曲兰亭当然知道,这对薄老夫人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思女心切,哭瞎了双眼,令无数人唏嘘侧目。 “我随小少爷在江州时,从薄玉浔那里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在调查他的亲生妹妹。” “与此同时,我在调查wt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雨神,也就是当年卧底冉博文身边的禹江,当年被小少爷射了一枪,生命垂危,按照wt的规矩,重伤就可领一笔退休金退出组织,成为教员教习下一代成员,但这个人、却在痊愈后,被蒋春岚派人灭了口,同一时间,薄玉姜回到了薄家。” 虽然wt在蒋春岚手中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但敢明目张胆的杀人,蒋春岚的狠毒已经突破了底线。 曲兰亭放下笔,沉吟道:“蒋春岚的手在十三年前就已经伸到了薄家。” “先生可知道,雨神的真名叫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说。” “姜雨。” 曲兰亭猛然抬头,脑海中那根线终于串了起来,喃喃道:“原来如此……。” “也许从走失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蒋春岚她下了一盘大棋。” 这盘棋、她从三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费心筹谋几十年,对于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来说,薄家必定有她想要的东西。 曲兰亭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传闻。 “不好,薄家即将蒙难。” 蒋春岚必定借着这个机会朝薄家发难,“原来薄玉姜是她的人。” 今天的交通事故,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方面打击程家,一方面拿捏薄家,果然是绝好的棋手,一盘死棋,被她盘活了。 “如果不是出现明镜这个变数,还真让她的阴谋得逞了。” 云墨说道:“这次还真的多亏了明镜小姐,外界都传她是菩萨转世,总是会及时的出现在需要帮助的地方,我看,这传言还真没错。” 如果不是明镜忽然出现救了程君泽,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曲兰亭由衷的表达赞许之意:“一开始是我偏见了,她是个好孩子。” “这么看来,少爷的眼光倒是绝顶,这么好的姑娘,就该先抓牢,不然晚了,追悔莫及。” 曲兰亭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枯叶大师的批语。 会是她吗? 小飞命中的劫、会是她吗? “小叔,你偷听爸爸谈话。”小姑娘鬼头鬼脑的出现,抓着曲飞台的衣角,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 曲飞台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你给我消停点儿。” 曲悠然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萌又可爱。 “你不说话,我就放开你。” 曲悠然眨巴着纤长浓密的睫毛。 曲飞台松开手,曲悠然悄悄说道:“小叔,你是不是又偷了我的凤凰花灯。” 曲飞台耳根悄悄红了,硬着头皮说道:“臭丫头,别冤枉人。” “哼,就是你偷的,张妈说看到你偷偷进我房间了,这么大人还要偷东西,不知羞。” 曲飞台拧着她耳朵:“曲悠然,你又皮痒了是吧?” 曲悠然立刻大喊:“爸爸救命啊,小叔欺负我。” 曲飞台想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书房的门打开,一片阴影压了下来。 曲悠然打了个嗝:“爸爸,小叔欺负我。” 曲兰亭皱眉看了眼曲飞台:“你是不是太闲了,明天给我滚回学校上学去,年轻人不好好在学校学习,整天游手好闲的成什么体统?” 曲飞台咳嗽一声:“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给薄奶奶祝寿。” “那就后天。” “后天是周末,学校放假。” 曲兰亭深吸口气:“周一,必须给我去学校。” 曲悠然在一旁幽幽开口:“小叔、你是不是没考上大学啊?” 曲飞台微笑脸:“不好意思,你小叔我、是京州大学的高材生。” 曲飞台以艺术生的身份直接保送京州大学艺术学院,主修现代流行音乐、古典乐,不过是给他的学历锦上添花罢了,大学学的那些课程,他高中时早已吃透,这方面靠的是天赋,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远不及这几年来他在乐坛的经历。 以他如今的成就,说句狂妄的话,音乐学院的老师也不配教他了,因此自从去年被保送后,他只开学那天递交了一份材料,连面也没露过,学校倒是联系过他几次,当时曲飞台不是在忙演唱会就是闭关创作,直接把学校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学校方面自然不敢得罪他,把他当吉祥物供着,想着总有一天,浪子会回头的。 京州大学音乐学院高材生的身份,与他拿的那些音乐大奖、以及牛逼哄哄的履历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曲飞台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原来他还是一名大学生。 532 俗人 薄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一动不动。 薄玉浔给她掖好被角,轻声说道:“早点睡吧,明天是个好日子。” 起身要走,他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 薄玉浔转身看去,一节犹如枯藤般的手抓住了他。 “明天会出大事。” 薄玉浔愣了愣,轻声安慰道:“有我在,不会出事的,您安心睡吧。” “阿浔,你还记得胡家宝藏的传说吗?” 薄玉浔说道:“不是谣传吗?” 薄老夫人摇了摇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年轻时的一些事,那时年轻、少不更是,现在想来,都是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而我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薄玉浔重新坐下来:“您慢慢说。” 窗外的风声融入漫长的黑夜,这个夜晚、入定难熬。 —— “霄爷,蒋春岚那边有动作了。”叶剑快步走进来汇报消息。 沙发上坐着的男子眸光忽的沉凝,不动声色道:“说。” “薄玉姜前几天在岐山路口开车撞了程先生的儿子,如果不是大小姐即使出现救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她这一箭双雕之计委实毒辣。” 冉腾霄皱了皱眉:“她是蒋春岚的人?” “已经查明她的身份,是wt的人,代号向日葵,从十三年前,就在蒋春岚的操作下成为了薄老夫人失散多年的女儿,但实际上,她只是个赝品。” “赝品?”冉腾霄剑眉紧锁:“原来那么久以前,她就开始布局了。” 这个女人野心太大了,“她究竟想要什么?” 或者说,她想从薄家身上得到什么? 若以薄玉姜的身份拿捏薄家得罪程家,这步费心筹谋几十年的棋子就彻底暴露了,除非,这盘棋她不想再下下去了。 冉腾霄想到薄玉浔,他当时在江州时对薄玉姜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也许是有人逼得她不得不自爆。 冉腾霄忽然感觉有什么是他遗忘了的,那根线就在脑海中漂浮着,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却总是抓不住。 这种无力感令他心底升起一丝挫败。 “霄爷,这蒋春岚也太阴毒了,一个禹江还不够,又来个向日葵,她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耍啊……。” 冉腾霄猛然抬头,目光如炬:“禹江?” 他猛然站了起来,瞳孔因震惊而骤缩,“原来如此。” —— 郑青手指抚摸过那件带刺绣的旗袍,喃喃道:“真漂亮啊,丛烟,你太厉害了。” 丛烟笑着说道:“这件衣服是我为明镜量身设计的,前几天她试衣服的时候就惊艳我了,只是为了尽善尽美,我又做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总算没有耽误你们的事情。” 明镜穿着素净的长裙,手提着壶耳,倒上一杯茶放在丛烟面前的桌子上。 丛烟瞥了眼明镜,试探着问道:“明镜明天要穿着这件旗袍出席重要的场合吗?” 明镜看向郑青。 郑青有些心虚,立刻打哈哈:“是啊,对了衿衿最近还好吧?” 提起儿子,丛烟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温柔:“那小子最近越发调皮,还是不要带来闹腾你们了。” 丛烟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参加一位长辈的寿宴。” 郑青挑了挑眉:“薄老太太?” 丛烟讶然道:“你知道啊。” 郑青笑:“这算是最近京州最大的热闹了,薄老太太学贯中西,德高望重,若能亲眼见一见她,三生有幸。” “以后会有机会的。” 郑青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人进了电梯,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郑青关上大门,扭头,看到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喝茶的少女,扑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 少女睫羽微垂,容色如质地最好的白玉,温润中透出几分疏冷。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身上多一些烟火气,让你多一些羁绊,让你背靠一个强大的靠山,以后谁都不能再随意欺负你。”郑青说的斩钉截铁。 “我不信你当真能割舍得下,阿雨,那也是你的亲人,你就从未想过回去看看她们吗?你忍心让一个贱人鸠占鹊巢,毁了那个本属于你的家吗?” 少女的声音淡的几乎不可闻:“姜雨已经死了。” 郑青抓着她的双肩,逼迫她看着自己:“姜雨死了,可你活着,你是明镜,也是姜雨,不要再逃避了,你有没有想过老天为什么给你第二次生命?” 明镜抬头,看着郑青的眼睛,“为了赎罪。” “也是为了弥补。” 明镜皱眉,喃喃道:“弥补?” “你救了程君泽,你看,冥冥之中,命运已经为你指出了一条明路。” “明天上午九点,我在车库等你,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吧。” 言尽于此,郑青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侧眸说道:“我得到情报,蒋春岚会在明天对薄家动手,如果你真的决定断绝亲缘,从此薄家与你,就彻底只是陌路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明镜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阳台上,狂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天际如同泼墨,无星也无月,深沉而压抑。 大脑在寒冷中保持着清醒,那些尘封的记忆,在冷意的刺激下,一点一点的从深海之中浮现。 姜雨肉体消亡、然而记忆却永远的留存在她的灵魂之中。 那些过往早已随时光湮灭,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永恒不变,有一天,她也会迎来生命的终点。 那时不管是明镜还是姜雨,将会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有人来这个世间,总想着留下点什么,这是作为人存在的价值。 与明镜来说,来时赤条条,走时烟消云散,若能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迹,不会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存在,那便最好。 她不需要人记得她,亦不需要凸显生而为人的价值,世间因缘聚合分散,无外乎内因外缘,除去因与缘的因素,这个世间、本就空无一物。 即所谓因缘生法、自性本空。 明镜摊开掌心,纵横的纹路若阡陌,一如这人生。 她看向另一只手,若此刻手中提着一把刀,斩去两世所有的羁绊,即可超脱。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伴随着寒夜,拂满肩头眉梢。 “原来,我终究是俗人一个。” —— 丙午年正月二十一,宜祭祀、嫁娶。 怀青拉开房门,一粒雪花拂面而来,一丝凉意浸入肌肤,令那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下雪了。”怀青踏出房门,走到屋檐下伸出手。 凌晨四点的天空漆黑的犹如浓墨泼成,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轻盈的身姿若舞动的精灵。 怀青喃喃道:“雪落惊蛰尾,别怨春季寒,今年的这个冬天,会很漫长。” 搓了搓双手,怀青回房间又加了一件棉衣,这才去准备今日的宴会事宜。 五点整,从德昌楼请来的厨师班子带着大箱小箱进驻厨房,今日人多眼杂,必须保证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每一个细节怀青都必须叮嘱到位,她犹如一个陀螺般,不知疲惫的旋转,一切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 七点整,怀青安排人盯着现场,她则去服侍老夫人起床。 这个工作一般人做不来,也没人有耐心伺候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只有怀青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从未有过半分抱怨。 “老夫人,怀青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看,连老天都给您贺寿了呢,一夜清霜覆白头,送了您一场大雪。” 老夫人被怀青搀扶着从床上坐起来,侧耳静静的听。 “时闻折竹声,原是夜雪骤。” 怀青笑道:“老夫人果然是文化人,好美的形容。” 老夫人摇了摇头,“愿这大雪能洗去所有的污秽吧。” 怀青从一边的架子上取过一件红色的唐装,“老太太,咱把衣服穿上。” 衣服胸前有着精致的刺绣,盘扣白玉所制,领口和袖口有着白色的绒毛,既喜庆又雅致,老太太年轻时就是鹤立鸡群的大美人,虽暮色渐尺,身形枯槁,深嵌灵魂的气质却因岁月而弥新,那活泼的颜色令老夫人肤色多了几分血色,更添端庄慈和。 怀青扶着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木梳梳理着一头银发,老夫人从不染发,岁月赋予她什么颜色,她便坦然的接受,那银色像月光洒下的霜雪,美的不像话。 “老夫人,您的发质真好。”怀青望着镜子中的老人,“您年轻时,一定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即使老了,也是最美的老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一点不假。 如若那双枯竭的双眸点入星光,更是何等的光彩。 怀青心底掠过一抹遗憾。 老夫人怔了怔,伸出手在镜子上轻轻抚摸,轻柔的动作仿佛在抚摸记忆中的那张脸。 “红颜弹指老、秋去霜几丝,一眨眼,已经八十年了。” 人生、有几个八十年呢?如此、她亦是知足了。 怀青熟练的将一头银丝盘起来,老夫人递给她一根木簪。 这是老夫人常年戴的木簪,簪头雕刻木兰花,古朴雅致,是过世的老太爷亲手雕刻的,送给老夫人的定情信物,老夫人素来不离身。 怀青笑着说道:“老夫人,您今天是寿星,得打扮的雍容点。” 话落拿起桌面上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里边躺着一枚青色的玉簪,通身碧绿澄净,簪头雕刻着祥云纹,素雅端方。 “这是少爷送您的生辰礼,少爷一片孝心,老夫人您可知?” 老夫人抚摸着玉簪,脸上笑意渐浓:“好,今天就戴它。” 怀青拿着玉簪,轻轻插入银色的发髻间,银色与碧色相映,妙不可言。 服侍着老夫人用完早饭,时间来到八点整。 纪柔恩打了个哈欠,一开门,冷的一哆嗦:“好端端的怎么下雪了?晦气。” 她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寿宴必定不太平。 纪柔恩哼着小曲儿,洗漱过后,给叶青杏打了个电话。 一转身,吓了一大跳:“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儿?” 薄莲叶目光幽幽:“妈,您在给谁打电话?” 纪柔恩轻咳一声,“给你外婆,问问她什么时间到,我好去门口接她。” “是吗?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多,必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您这位当家主母,是时候展现了。” 纪柔恩撇了撇嘴:“有怀青那丫头在,我有什么好忙的,她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妈,您是不是忘了,怀青她只是薄家的一个丫鬟,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 纪柔恩一想也是:“放心吧,你妈心里有数。” 薄莲叶看着院中一片芬白,远处的回春堂正在有条不紊的布置当中,秀眉微蹙:“今天这个日子,不知小姑……。” “莲叶。”薄玉简走出书房门,朝她招招手。 薄莲叶赶忙走过去:“父亲。” 薄玉简打量了她一眼,“今天曲家应该会来人,曲兰亭有一个女儿,大概七八岁左右,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最喜欢你,比如宋家那丫头,曲家的这个小丫头就交给你了,务必招待好。” 薄莲叶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薄玉简。 父亲是在提醒她。 她想到父亲的位置,秉承薄家的家风,父亲即使在仕途一道,也素来是低调的,从不结党营私、两袖清风蔚然。 然而曲家……父亲已经做出了选择。 薄玉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莲叶,你是个聪明孩子,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对了,我记得曲家那个三少爷,跟你年纪差不多吧,都是同龄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你可要招待好这位三少爷,不要丢了我们薄家的脸。” 薄莲叶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抬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爸爸……。” 薄玉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莲叶,好好打扮打扮,爸爸相信你。” 话落背着手转身离开。 檐下风雪依旧,薄莲叶忽然觉得遍体生寒,控制不住的发抖。 533 进行 大雪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纷纷扬扬,像落下漫天的白羽。 因着大雪,天空阴沉沉的,门口廊下铺了防滑的红毯,能见度低,廊檐下大门口亦早早的挂上了红灯笼,帮佣们往来穿梭于厨房与回春堂之间,薄家大方,给的酬劳也高,又是老夫人的高寿,大家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回春堂外就是满园红梅,虽已过了最好的梅开时节,已有衰败之像,但经过一场大雪的滋养,红意重绽枝头,似绚烂的烟花,追寻一刹那的惊艳。 雪落红梅,伴随着重重叠叠的红砖青瓦,雕梁画栋的屋宇重楼,诗情画意、雅致风流。 “老夫人,我给您祝寿来了。”隔着老远就听一道响亮的声音,风风火火由远及近而来。 老夫人坐在正厅的黄花梨木椅中,手中拄着一支紫檀龙头拐杖,面容慈和,精神矍铄,气质端方,令人肃然起敬。 “是娜娜吗?” 毛娜娜笑着走进来,“老夫人,我没吃早饭就来了,想着来陪老夫人说说话,您可别嫌我脸皮厚,来您这儿噌吃的来了。” “说的哪里话,怀青,快吩咐厨房备饭,我记得娜娜爱吃三鲜馄饨,就给她做三鲜馄饨。” “您可真是我的亲姨,还记着我爱吃什么,霜姨,我爱死您了。”毛娜娜上去就给了老夫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背,摸到她的手不由得皱眉,心疼的说道:“手怎么这么凉,快去隔壁取取暖。” “那我等会儿来陪您说话。” “不急。” 毛娜娜被怀青领去隔壁,怀青将一个热水袋递给她:“毛小姐先暖一暖手。” 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毛娜娜问道:“阿姜呢?” 怀青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公事公办的口吻:“阿姜小姐的病还未好,今天恐怕不能招待客人了,还请见谅。” 毛娜娜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病还没好?薄玉浔不是医生吗?他怎么不救自己的亲妹妹?” “我只是薄家一个管事儿的,主人的事情,哪敢置喙。” 下边有人来找,怀青说了句失陪,转身掀帘子出去了。 毛娜娜喝了口热茶,身上总算舒服了些。 她忍不住想,从江州回来后,阿姜就抱病不见人了,她与阿姜相交这么多年,她身体一直好得很,连个头疼脑热都未有过,怎么忽然就生了重病呢? 这也太怪异了。 就算生了重病,也不能不见人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正厅又传来一道声音,“老夫人,您安好啊。” 这是宋夫人的声音。 “这是我家的两个女孩,一个叫蕙人,一个叫骄人。” “薄奶奶安好,祝您福寿双全,永享天伦。”很温柔的一道女声。 “薄奶奶好,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啊。”一道脆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都是好孩子。” 毛娜娜撇了撇嘴,这宋夫人小肚鸡肠出了名,宋蕙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走哪儿带哪儿没问题,可那个宋骄人,若她记得没错的话,是她丈夫在外边的私生女,她能大度到带来薄老夫人的寿宴?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毛娜娜掀开帘子,仔细打量了一眼宋骄人,发现她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容貌温柔清丽,是那种温室娇花的类型。 看来宋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宋夫人带着两个女孩走进来,看到毛娜娜愣了愣,脸上立刻堆满笑:“毛小姐来的真早。” “不早了,还能赶上一顿午饭。” 薄家的宴会安排在晚上,她这是担心阿姜才提前来了,这个宋夫人眼巴巴的,倒是显得有些急切了。 帮佣端着一碗馄饨放在毛娜娜面前,还有两碟爽口的小菜。 毛娜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 宋夫人嫌弃的撇撇嘴,目光落在宋骄人面上,宋骄人目光一缩,下意识垂下了脑袋,双手紧张的抓着裙边。 宋蕙人眨巴着大眼睛,“姐姐,馄饨好吃吗?” 毛娜娜笑:“当然好吃,这可是德昌楼的大厨亲手做的,有钱也吃不到呢,今天托老夫人的福,让我一饱口福了。” 宋夫人开口:“蕙人,过来。” 宋蕙人乖乖的回到宋夫人身边,宋夫人瞪了眼宋骄人,宋骄人咬了咬牙,忽然捂着肚子面色隐忍,看向站在一旁的帮佣:“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能带我去卫生间吗?” 帮佣领着她离开。 掀开帘子,正撞上纪柔恩,宋骄人立刻退避一旁,纪柔恩瞥了她一眼,笑着跨了进去。 宋骄人偷偷松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温柔含笑的眸子。 宋骄人愣住了,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怯怯的喊道:“薄……薄小姐。” 对方微笑点头,气度极佳,从容的与她擦肩而过。 宋骄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道纤秀的背影,很快没入门帘后不见。 薄家唯一的孙辈,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有任性的资本,这样的人生,应该没有多少烦恼吧。 宋骄人心下生出几分自卑,想到宋夫人的话,咬了咬唇,低着头离开。 纪柔恩笑眯眯的说道:“宋夫人,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刚才那位,是你的大女儿吧,长的真漂亮,颇有几分宋夫人年轻时的风韵。” 宋夫人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小女无度,让夫人见笑了,倒是薄小姐,有几分当年老夫人的气度,果然青出于蓝啊。” 谁不知道薄玉简不是薄老夫人的亲儿子,命好被老夫人看上认作亲子,这纪柔恩小门高嫁,还不夹紧尾巴做人,敢在她面前充大尾巴狼,她也不介意阴阳怪气几句。 薄家真正当家作主的女主人还没嫁进来呢,到时候有她哭的。 纪柔恩听了这话,虽有不高兴,也没傻到表现在脸上。 毛娜娜冷眼看这两个女人唇枪舌战,纪柔恩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十几年也没改掉骨子里的小家子气,说话夹枪带棒,她忘了,人家敬她是因为薄家大夫人的身份,可不是因为她叫纪柔恩。 她这样说话,会在无形中得罪人。 今天来的名媛贵妇会有很多,到时候场面会更热闹,如果阿姜在就好了,她与这些名媛贵妇相交游刃有余,完全不是纪柔恩这个交际段位能比的。 宋夫人默默的喝茶,扳回来一局,嘴角微微翘起。 希望那丫头不要让她失望。 宋骄人望着院中的梅花,惊叹道:“真美啊。” 这是她第一次来薄家,没想到薄家在市中心竟然有这么大一套四合院,这已经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了,是地位的象征。 光从东到西就走了一会儿,厕所就在西边的耳房后,耳房旁边有一道月拱门,后院的两层小楼在雪花中若隐若现。 前厅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而后院就是主人家休息的居所。 “宋小姐,卫生间在这里。”帮佣提醒道。 宋骄人连忙收回目光,说了句抱歉,匆匆低头走了进去。 “宋小姐,这里地形复杂,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你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 宋骄人瓮声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多的客人到了,秦家的秦天和丛烟夫妻以及谢云,白家的白子瑜秦秋曦夫妻和白子琰、白夫人及白微宁,客厅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柳相月和温箬在大门口遇见,温箬挑眉笑道:“柳教授?上次你那颗随珠可让我印象深刻啊,如此珍贵的东西献出,你可有找到你想找到的人?” 男子长身玉立,雪花拂满眉梢,为那清淡的眸色更添几分寒凉。 “找到了。” “哦?那就恭喜柳教授了。” 两人并肩走入正厅,温箬含笑道:“师姐,近来可还安好?” 薄老夫人笑眯眯道:“是温箬,你来。” 温箬走到近前,薄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摸了摸,摸到几颗老茧。 “几时回国的,也不说来看看我老婆子。” “师姐,是我的错,一回来就被文艺委会的拉去又是采访又是活动,我是一天也不得闲。” 薄莲叶站在薄老夫人身边,轻声喊道:“温大师,您好。” 温箬瞥了她一眼:“薄小姐上次传世水墨的拍卖会上,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果然不愧是师姐教养出来的孙女,颇有几分师姐当年的风范。” 薄老夫人笑了笑,还没说话,纪柔恩忽然跳出来说道:“原来温箬大师是妈的师妹啊,我们家莲叶最崇拜的就是温大师了,听说温大师最近在招收关门弟子,您看我们家莲叶怎么样?老夫人教养出来的,肯定不会堕了您的名声……。” 薄老夫人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看不出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直接打断了纪柔恩的话,“师门传承,讲究一个缘字,莲叶虽有天赋,却不适合此道,我听说那日拍卖会上,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写出了纯正的飞白体?少年心性实非常人,她倒是适合承你衣钵。” 纪柔恩憋了一肚子气,这老太婆脑子没毛病吧?有好事不想着自家孙女,反而偏帮一个外人?老糊涂了不成? 薄莲叶抿抿唇,在纪柔恩出声之前说道:“奶奶考虑的是,让温大师见笑了。” 温箬摆摆手,说道:“师姐,那女孩你真该见见,在她身上,我见到了你年轻时的影子,如果您在年轻一些,倒是适合收她为徒。” 薄莲叶垂下眼帘,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薄老夫人闻言笑着摇摇头。 “老夫人,相月给您贺寿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若无其事的笑道:“是相月啊,快坐。” 薄玉简接到秘书的信息,对席上的几位男客道了句抱歉,走到薄老夫人面前说道:“母亲,曲先生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薄老夫人笑道:“去吧。” 薄玉简脚步匆匆的离去,离开前,扭头瞥了眼薄莲叶。 薄莲叶会意,悄悄从另一侧离开。 宋夫人皱了皱眉,这曲家素来是与世无争,从不参与这种宴会,这次怎么…… 不容她多想,便见薄玉简和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子身边跟着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入目惊艳,只是眉峰太过冷峻,比门外芬扬的冰雪还要凉上三分,美则美矣,却令人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年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扎了两个可爱的牛角包,束了两根红绸带,穿一身红色的小袄裙,唇红齿白,眉眼灵动,活脱脱一个年画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那白皙红润的脸蛋,实在太可爱了。 小女孩走进来,小跑到薄老太太面前,有模有样的作了一个揖,小脸蛋被领口的一圈毛领映衬的更加喜庆可爱,脆生生的张口。 “薄太奶奶,您好,我叫曲悠然,我给您祝寿了,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开心幸福呀。” 小女孩的声音太可爱了,小模样又灵动又憨态可掬。 薄老太太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忍不住把小姑娘搂入怀中,手指摸着小姑娘的脸。 “奶奶的手粗糙,没有摸疼你吧?” 小姑娘仰着笑脸:“我知道太奶奶是喜欢我,才会摸我的。” “这小姑娘真可爱,曲先生有福了,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陪在身边。”温箬忍不住夸赞道。 曲飞台笑着摇摇头。 这丫头太会俘虏人心了。 薄老夫人笑道:“是个漂亮有福气的小姑娘,奶奶很喜欢你,你以后可以多来看看奶奶吗?” 曲悠然笑眯眯的抱住老夫人:“太好了,我也喜欢太奶奶。” 薄老夫人抱着她开怀大笑。 宋夫人看着身边木讷的宋惠人,叹气,同样都是女孩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曲兰亭真是厉害,把女儿也教育的跟人精似的,第一次见面就把这薄家的老太太哄的跟什么似的,谁不知道这老太太看着温和,实际上最难接近。 薄玉简看着这一幕,笑着勾起唇角,这时秘书快步走至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薄玉简神色大变,转身要走,忽然想起曲兰亭,硬着头皮说道:“曲先生,失陪一下,程先生来了。” 全场皆惊。 薄老夫人果然有面子,曲先生和陈先生前后脚来给她贺寿。 ------题外话------ 这几章我准备集中写了,这几天会多更,我这个人拖延症很严重,为了防止摆烂,大家记得提醒我,肩上有责任就有动力 534 若木(一更) 迎面走来的女子身形娇小玲珑,面容秀雅绝伦,气质温婉脱俗,宛如少女一般娇艳。 女子牵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小西装,走路昂首挺胸,眉眼肖似女子,精致秀气,足以见得长大会虏获多少少女的芳心。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夫人,那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们的独子了。 一时满堂都愣着回不过神来,唯独曲兰亭淡然自若。 薄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不知程夫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程夫人走上前一步,搀扶着薄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无需客气,我们是晚辈,该是我们给您行礼才是。” “使不得……。” 程夫人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微笑道:“老夫人国士无双,这世间若您当不起,就无人可当得起了。” 程夫人这句至高无上的评价,给足了薄老夫人面子,也给足了薄家的面子。 薄老夫人说道:“夫人谬赞了。” 程君泽走上前,有模有样的给老夫人贺寿。 这时程君泽看到老夫人身边站着一个仿佛年画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眉眼灵动俏皮,背对着众人偷偷朝他扮鬼脸。 程君泽“噗嗤”一声笑出来,接收到程夫人质疑的眼神,程君泽立刻收敛笑容,垂下了脑袋。 薄老夫人伸出手,程君泽立刻乖乖的走过去,老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程君泽斜了斜眼,瞥到小姑娘红色的裙摆,上边用金线绣着一条弯弯曲曲的东西,他还以为是龙,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来是蛇。 忽然想到今年是蛇年,可这衣服上绣蛇,也太重口味了吧。 程夫人自然注意到儿子的目光,看到曲悠然,不由得目光一亮:“想必这位小姑娘就是曲先生的掌上明珠吧,果然是钟灵毓秀、赤子之才啊。” 曲兰亭微笑道:“稚子无知,让夫人见笑了。” 曲悠然乖巧的喊了一声:“夫人。” 程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按辈分,你要叫我姑姑。” 曲悠然立刻甜甜的开口:“姑姑。” 这一声喊得再铁石的心也要融化,程夫人脸上笑意更深,“你叫什么名字?” “曲悠然,悠然见南山的悠然。” “真是个好名字。” 薄老夫人请程夫人在旁边落座,程夫人施施然落座,和老夫人中间隔了一张八仙桌。 薄老夫人是德高望重的长辈,程夫人有尊位,平起平坐倒也合理。 在场的来客中,也就只有程夫人才有这个资格坐在薄老夫人身边。 怀青送上热茶,程夫人端起来拨了拨浮沫,眼帘微垂,随意的问道:“听闻薄家的小姐卉质兰心,实为众名媛之表率,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得以一见?” 纪柔恩推了推薄莲叶,薄莲叶站着一动不动,纪柔恩急了。 薄玉简站出来说道:“程夫人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 “劳夫人记挂。”一道柔媚的女声忽然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袭红裙的女子迎面走来。 “玉姜见过夫人。”声音高扬,神态却未见丝毫谦卑。 毛娜娜下意识站了起来:“阿姜?你不是生病了吗?” “是吗?原来哥哥们是这样替我解释的啊。”女子唇角含笑,目如流波。 薄玉简震惊到失语:“阿姜……你怎么……?” 程夫人容色未改,放下茶盏,淡淡笑道:“薄小姐,别来无恙。” 程君泽磨了磨牙,狠狠瞪了眼薄玉姜,贴着程夫人站着。 薄老夫人眼皮耷拉着,一动不动的坐着,犹如一颗入定的老松。 薄玉姜出现伊始,她的神态都没有一丝改变。 薄莲叶讶然道:“小姑……。” 薄玉姜走上前,先是给老夫人鞠了一躬;“母亲,今天是您的生辰,女儿为了给您寻找寿礼,近日来不在家中,您老身体可还安好?” 薄老夫人的态度淡淡的,半晌才说道:“挺好。” 大家感觉挺奇怪的,不是传闻这薄老夫人最宠爱这个女儿吗?怎么看着不对劲啊。 不仅态度不热络,那句话的意思仿佛也是在说你不在我过的挺好的,有点打脸啊。 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迷惑。 薄莲叶说道:“原来小姑您是给奶奶寻找寿礼去了,害我担心了许久。” 薄玉姜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抬着一盆半人高的红树走了进来,那树干长的极为修长,上边盖着黑布,只能看到一截红色的树干。 薄莲叶嗅觉灵敏,在这棵树抬进来的瞬间,大厅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香气。 她忍不住问道:“小姑,这是什么?” 薄玉姜笑道:“叶子,你从小博览群书,可知什么树是红色的?” 薄莲叶不假思索道:“山海经中有记载,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薄玉姜掀开了黑布,刹那间光华四射,众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树的枝干是红色的,叶子却是青碧色,然而花朵却是极艳的红色,那瞬间绽放的华彩,世间的词语都难以形容。 总之美极了。 “若木之花、名曰若华,我奔波千里之外的北海,费劲心思才寻了这若木来。” 程夫人目光盯着开的正艳的花朵,含笑道:“天问有云,羲和之末扬,若华何光?何所冬暖、何所夏寒?若木乃太阳栖息之所,它所在的地方冬日长暖、夏日长寒,原来这世间真有若木啊。” 薄玉姜笑道:“程夫人果然博学多才。” 薄莲叶下意识转身看向薄老夫人:”奶奶,我小的时候您给我讲山海经,便讲到这若木,没想到此生竟然真有看到若木的一天,小姑送的这个礼物太有意义了。” 薄老夫人神色始终淡淡的,“辛苦了。” 薄莲叶看了眼老夫人,忽然想到,奶奶目不能视,小姑就算把天底下最美的珍宝捧到奶奶面前,奶奶也无法欣赏,这样的礼物又有何价值呢? 薄玉姜眯了眯眼,笑着看了眼四周:“怎么没见到二哥?” 大家也是这才想起来,这位薄二少今天好像还没出现过。 “听说有人找我。”男子掀帘子走了进来,大雪落满肩头,却不及容色半分清冷。 宋骄人惊艳的回不过身来,目光痴痴的盯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原来他就是薄玉浔。 这样的容颜气质、尊宠身家,不止她,席间好几个女客容色都略有波动。 双手下意识抓着裙角,宋骄人心口一阵激荡。 能不能改变命运,就在今天了。 薄玉浔朝曲兰亭和程夫人微微点头:“抱歉曲先生、程夫人,有点事耽搁了。” 曲兰亭微笑:“无碍。” 程夫人盯着薄玉浔这张脸,眉梢微挑。 这两人一胎双生,但容貌未有一丝肖像之处,且这薄玉浔和薄老太太对薄玉姜的态度有些微妙。 这其中有何缘故? 席间众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微妙之处。 “二哥。”薄玉姜面上露出一丝惊喜,“你回来了。” 薄玉浔走上前,对薄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我回来了。” 对薄玉姜的亲切视若无睹。 薄玉姜也不恼,“二哥,你看我从北海寻回来的若木神树怎么样?” 薄玉浔瞥了一眼,剑眉微锁:“这世间哪儿来的神木,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话落对怀青说道:“准备一碗盐水。” 怀青很快端着一碗盐水走过来。 薄玉浔直接将盐水泼在了树上,薄玉姜怒道:“二哥,你干什么?这可是我送给母亲的生辰礼物。” 535 心思(二更) 很快红色褪去,露出褐色的树干,就连那红花也褪去了艳色,显露出白蕊。 薄玉姜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的难堪,“二哥你……。” 曲悠然拍手笑嘻嘻道:“神木还会掉色呢,真好玩儿。” 童言无忌,但落在众人耳中、就有些微妙了。 本来神木什么的就是传说中的东西,给老夫人取个好兆头也算讨个好彩头,这本无可厚非。 但造假……被当面拆穿就很尴尬了。 还弄了一朵白花,太不吉利了吧。 更谜的是薄玉浔,这是他的亲妹妹吧,在自己母亲的寿宴上当场拆穿,一点面子也不给亲妹妹留,过分了吧。 总之,这兄妹俩的操作都很谜。 薄玉简观察了一眼众人的神情,一时怒从心头起,怒喝道:“玉浔,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是母亲的寿宴,容不得你胡闹。” 薄玉浔挑了挑眉:“我只是不喜欢弄虚作假罢了,弄一朵白花给母亲祝寿,晦气。” “你……。”薄玉简气的胸口急促起伏,这家伙今天是吃了枪药吗?让这么多人看笑话,薄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薄玉姜美目闪烁着水波,一脸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谁看了不怜惜呢。 “二哥,这若木我好不容易为母亲寻来的,我不知道它竟然是假的,早知如此,我肯定不会带回来。” 坐在白子瑜身边的秦秋曦眯起双眸,冷笑着勾了勾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薄玉浔是想撕破脸了。 虽然她极其讨厌这个女人,可姐姐几十年费心筹谋的棋子就这样废掉,她深觉不甘。 他知不知道和姐姐作对的后果是什么? 白子琰偷偷朝曲飞台挥手,曲飞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白子琰切了一声,颇觉无趣。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聚在一起,不过是借着寿宴搞事罢了,没得一点意思。 早知道就不来了。 听说明镜还在京州,不如去找明镜玩儿。 白子琰摸出手机,点开明镜的聊天框,发了一个表情包。 白子琰单手托腮,小腿忍不住晃,等啊等,始终没有回音。 薄玉姜话落目光落在柳相月身上,眼神如泣如诉。 大家这才想到,柳相月马上就是薄家的乘龙快婿了,他是该站在薄玉姜这边吧,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 柳相月神色淡漠,并未看薄玉姜一眼,“千里迢迢从北海带回来一棵上了颜色的假树,你这一路应该挺辛苦的。” 男子语气正常,但落在众人耳边,怎么听怎么讽刺。 这薄玉姜怎么回事?亲哥和未婚夫都不向着自己。 薄玉姜面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眸光垂落的那刻,一丝幽暗飞快的消逝。 “想必薄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孝心可嘉。”程夫人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多谢程夫人替我美言,到底是我太轻信于人了,才闹出今日这样的笑话,搅了母亲的寿宴,还望母亲原谅。” 薄老夫人双手拄着拐杖,慈和的面容上是一片云淡风轻。 “孝心不在这些外物上,母亲知你心意。” “多谢母亲理解。” “我来的不算晚吧。”一道爽朗的声音自门外飘来,霎时间压过全场所有的杂音。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怀青眸光忽的一沉,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 程夫人眯起眸光,唇畔含笑望去。 曲兰亭坐在薄老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沫。 薄玉简讶然道:“蒋夫人?”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绸缎旗袍,上边用金线绣着飞凤,肩上披了一条狐裘披帛,发髻低绾,缓缓行来,曼妙婀娜,摇曳生姿。 女子抬手摸了摸鬓发,纤细手指间的宝石戒指与玉颈间轻轻晃动的宝石耳坠相映成辉,令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雍容华贵。 “霜姨,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薄老夫人稳坐钓鱼台,闻言勾了勾唇,“难为春岚你还记得我老婆子。” 宋骄人反应过来低声问道:“这位是什么人啊?” 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宋夫人瞪了她一眼,眼神隐含警告。 宋骄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了。 宋夫人知道蒋春岚,蒋四季的女儿,这个蒋四季当年有多疯,只有她这些老人还记得,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了,就连蒋春岚估计都没听说过。 但若因此就断定蒋家不足为虑,那就大错特错了。 蒋四季当年和薄老夫人是闺中密友,蒋四季死后,蒋春岚接手蒋家,没多久就去了江州,后来她的事情知道的就少了,只知道她在江州混的还不错。 “霜姨说的哪里的话,您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我应该早点来看您,可因着小人的陷害,被困住了手脚,刚刚才寻得机会前来,还望霜姨谅解。” 这话也就骗骗不知内情的人,她在江州作的那些恶在坐哪位不是心知肚明,再看她那一脸温婉和善的笑容,只觉得心底发颤。 这女人太会演戏了。 “是吗?委屈你了。”薄老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 蒋春岚美目流转,似是才看到坐在一边的程夫人和曲兰亭,礼貌颔首:“程夫人。” “曲先生。” 两人神色淡淡。 蒋春岚挥了挥手,她的助理捧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蒋春岚走过去打开木盒的盖子。 “这是一株百年野山参,药用价值极高,可助霜姨延年益寿。” 真正的百年野山参市面上有价无市,已经是极贵重的礼了。 薄老夫人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怀青走过去从蒋春岚的助理手中接过木盒子,合上盖子抱了下去入库。 蒋春岚在曲兰亭身边的太师椅中坐下,与曲兰亭隔了一张八仙桌,坐下时她轻轻朝曲兰亭颔首,姿态优雅至极。 薄老夫人浑浊的眼珠环视一圈,众人明知她看不见,可那一瞬间袭上心头的紧张还是令众人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承蒙各位厚爱,来参加我老婆子的寿宴,我老婆子在此谢过大家,院中雪梅盛开,风景不错,大家不用陪我老婆子,年轻人自去赏梅去吧,待到向晚时分,大家移步回春堂,晚宴正式开始。” 程夫人笑道:“我不爱凑那热闹,还是陪老夫人说说话吧。” 曲悠然第一个溜了出去,程君泽偷偷看眼程夫人,急得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出去,程夫人无奈点头,程君泽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曲飞台无奈的追了出去;“你这丫头慢点,小心摔着。” 白微宁下意识起身,刚出门,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宁宁。” 白微宁扭头,笑道:“叶子,我还没顾得上跟你说话呢。” 薄莲叶淡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微宁面色有些羞赫,挽着薄莲叶的手臂,偷偷说道:“叶子,你以前说过会帮我的,现在还做数吗?” “什么?” “哎呀,你别装啦,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今天是一个好机会,你就帮我一次嘛。” 薄莲叶眸光微闪,“这……。” “哎呀叶子,你要是帮了我,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咱们可是好闺蜜,你不帮我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那好吧,咱们先说好,不能闹出乱子来。” 白微宁笑嘻嘻道:“你就放心吧。”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白微宁看到宋骄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叶子我们走。” 薄莲叶摇了摇头,转身柔声说道:“宋小姐,我们一起走吧。” 宋骄人目露感激之色。 此时的后厨虽然忙碌,却秩序井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该做的事。 大厨忙着炒菜,额头上的汗来不及擦,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帮佣露过,不由得扯着嗓子喊道:“过来,帮我擦一擦汗,流到眼里去了,火辣辣的,眼都快睁不开了。” 女孩放下托盘,上边摆放着几碟切好的水果及点心,走过来取过大厨脖子里的毛巾,给大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大厨这才发现,女孩个子挺高的,很轻松就帮他擦了汗。 大厨忍不住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气的脸,肤色微黑,他还来不及看清,女孩便转身端起托盘离去了,那灰扑扑的帮佣服穿在女孩的身上,依旧难掩纤秀高挑的身姿。 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双若星辰大海般美丽清澈的眼睛。 536 双喜(一更) “我上次见到玉姜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她这孩子命也真是苦,好在是苦尽甘来了,有这么个女儿常伴左右,霜姨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蒋春岚话音落地,整个正厅静了一瞬。 薄玉姜从小走失,不算什么秘密,薄老夫人思女心切哭瞎了双眼,大家也很同情,可同情归同情,这大好的日子,当众揭人家伤疤,是不是不太地道? 薄老夫人面色如常,“承夫人吉言,夫人的福气也在后头。” 蒋春岚呷了口茶水,眯眼笑起来:“霜姨也与我生分了,叫我春岚便好。” “夫人身娇玉贵,还是要有分寸为好。” 程夫人笑道:“薄小姐兰心蕙质,孝心可嘉,实为京州众名媛之表率,无愧薄老夫人的教养,也许是以前吃苦的经历,才赋予了薄小姐与其他名媛不同的性格特点吧,有道是祸福相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薄玉姜盈盈笑道:“夫人谬赞了。” 程夫人目光一转,落在柳相月身上:“听说你们婚期将近,到时候可要厚脸皮讨杯喜酒喝了。” 薄玉姜偷偷觑了眼柳相月,面上显露出几分羞赫,“夫人就别拿我打趣了。” 蒋春岚对着薄老夫人笑道:“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愁。” 怀青走到薄玉浔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薄玉浔开口说道:“母亲,后厨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下去安排,各位、失陪了。” 话落转身离去。 “二哥。”薄玉浔刚踏出门槛,就被薄玉姜叫住了。 薄玉浔脚步未停,冷冷勾唇:“你还有脸来?” 薄玉姜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微笑道:“二哥说的哪里话,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你看程夫人和蒋夫人都很喜欢我呢。” 薄玉浔冷哼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瞒不了天下人。” 薄玉姜勾起唇角,“二哥既然知道,为何不当面拆穿我呢?想必你也知道,大家不会相信的吧?还有母亲,她已经经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了……。” “你给我闭嘴。”薄玉浔低嗤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薄玉姜眯了眯眼,看着薄玉浔走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薄玉浔,这是你自找的。 一批帮佣端着托盘从薄玉姜身边走过,跨进了正厅,走在最后的一名帮佣抬头,与薄玉姜的目光不期而遇。 薄玉姜挑了挑眉,看着那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走进了正厅。 薄玉姜站在屋檐下,欣赏着漫天的雪景。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帮佣进来换茶上点心,这些帮佣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动作有条不紊。 “夫人请用茶。” 纪柔恩猛然抬头,心脏差点跳停。 她控制住心跳,稳定了一下心神,等帮佣退出去后,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人正站在屋檐下等她。 “表姐。” 纪柔恩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穿这身衣服进来了?” “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人发现,怎么样表姐,我伪装的还不错吧。” 纪柔恩盯着她的脸:“谁给你化的妆,手艺还不错,要不是你的声音,我都没认出来。” 叶青杏看了眼四周:“表姐,我已经想好计划了,你听我说……。” 纪柔恩点头:“你的法子不错,不过他身边有个叫怀青的丫头,精的很,得先把她支开,不然不好得手。” “这就要麻烦表姐了。”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了,纪柔恩说道:“你放心吧,那丫头包在我身上。” “表姐,到时候我会给你发短信,你等我的消息。” 纪柔恩忽然问道:“薄玉浔聪明的很,轻易不会上钩,你要怎么引他过去?” 叶青杏唇角微勾:“我自有办法,表姐就等我的消息吧。” 纪柔恩眼瞧着叶青杏转身离开,心头忽然有丝微妙的感觉。 这个丫头怎么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了,看宋夫人的意思,也是盯上了薄玉浔,与其到时候让一个不明来路的人跟她争权,不如安排一个自己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打定了主意,纪柔恩转身,“哎呀妈呀。”忽然拍着胸口,“你要吓死我啊。” “大嫂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薄玉姜勾唇轻笑。 纪柔恩白她一眼:“我做什么亏心事了?你别血口喷人。” “也是难为大嫂了,为了二哥的婚事如此操心,我就替二哥先谢过大嫂了。” 纪柔恩一时摸不准她什么态度,刚才薄玉浔拆了她的台,她会如此好心替薄玉浔着想? “大嫂,你也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二哥已经出国了,我们之间空有兄妹名头却无实际情分,不然二哥刚才也不会……。”薄玉姜脸上流露出几分忧愁。 纪柔恩安慰道:“你二哥就是太耿直了,你是他亲妹妹,他早晚会知道你的好的。” “也许二哥娶了媳妇就知道心疼人了吧。” 纪柔恩也没往别的地方多想,兄妹俩能有啥隔夜仇。 “大嫂,我和相月前几天吵了架,他还在生我的气,我想当面向他道歉。” 薄玉姜将一张纸条递给她,“你帮我把这张纸条给他,他一定不愿见我,你不要告诉他是我要见他,他见了这张纸条,一定会出来的。” 纪柔恩捏着纸条,哼笑道:“你们这对小情侣还挺有情趣,行吧,大嫂就帮帮你。” “那就多谢大嫂了。” 薄玉姜附在纪柔恩耳边,轻声道:“大嫂不如帮人帮到底,将相月带到我的房间,我得好好哄哄他,他才能消气呢……。” 纪柔恩一脸我明白的表情。 成年男女嘛、懂的都懂。 “如果大嫂帮了我,二哥那边,我也会尽力的,大嫂你也知,你表妹那身份,母亲那关是绝对过不去的,但由我游说,就不一定了。” 檐下风裹着雪花拂来,纪柔恩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的。 纪柔恩勾起唇角:“看来咱们薄家,要双喜临门了。” —— 另一边,曲悠然从大厅出来就直接跑到了梅林里。 在家的时候帮佣很尽责,早早就将院中的雪清理干净,从来不让她玩雪。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曲悠然就如归回森林的小鸟,欢快的跑来跑去。 捏了个雪球,曲悠然朝着追上来的程君泽砸了过去。 程君泽也不恼,笑嘻嘻的朝她扔雪球,两个人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曲飞台追上来,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很可爱。”薄莲叶走过来说道。 曲飞台靠着一棵梅树,身姿修长,面容俊美,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眉梢眼角,令少年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的距离感。 薄莲叶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她和曲飞台小时候长在一个大院里,薄家搬出春熙院后,才算与曲家没有了交集,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曲飞台也算是青梅竹马,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和曲飞台发生些什么,后来他去做了明星,薄莲叶更是嗤之以鼻。 一个太子爷,放下身段去娱乐圈给人赏玩,她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的。 后来便是从白微宁口中听说许多有关于他的事情,他做了歌手、拿了许多大奖,成为了歌坛顶流,有无数的粉丝,年纪轻轻便已经站在了娱乐圈的顶端。 但是这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父亲的心思后,她才第一次正视面前的少年。 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才华来说,满京州的青年才俊之中,只有曲飞台才是那个足够资格配得上她的人。 娱乐圈谁人不知,他喜欢明镜。 那么、如果那个追着明镜跑的少年,有一天停下脚步,转投另一个怀抱。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伤心呢? 薄莲叶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种隐秘的得意,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537 拈花(二更) “曲哥哥,我终于有机会和你说话了。”白微宁笑嘻嘻的站在曲飞台面前,眼神中满是憧憬之意。 “我听说你和公司的合约到期了,你没有选择续约,你是不是想自己开工作室啊?这样也挺好的,自由度高,我也想进曲哥哥的工作室……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啊~。”话音刚落,白微宁便惨叫了一声,捂着脖子愤怒的转身。 不远处曲悠然手里抓着一个刚做好的雪球,正准备朝这边扔过来,被人当场抓包,一点也不羞愧,笑眯眯的说道:“白姐姐不好意思呀,我本来是想砸小叔的,误砸到你了,你没事吧。” 话落跑过来,硬挤进曲飞台和白微宁之间,挡在曲飞台身前,仰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白微宁,晃了晃手里的大雪球。 这一举动令白微宁下意识后腿了一步,脖颈间凉飕飕的,一动雪疙瘩沿着毛衣缝隙往下落,钻心入肺的冷。 白微宁气的头顶冒烟,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可这位是曲飞台的侄女,曲兰亭的女儿,她没胆得罪,只能暂时忍了这口气。 白微宁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相信小妹妹不是故意的。” 曲飞台抬手摸了摸曲悠然的脑袋,“小心别把手冻着。” 竟是一点也不责怪曲悠然的无礼。 薄莲叶取下自己的手套,蹲下身给曲悠然戴上,“悠然妹妹,你带上手套玩雪,不然这么娇嫩的手冻坏了,可是很受罪呢。” 曲悠然笑嘻嘻道:“薄姐姐你真好,你也喜欢我小叔吗?” 曲飞台剑眉紧蹙,“你胡说什么?” 白微宁脸色一僵,下意识看向薄莲叶,难道莲叶她…… 薄莲叶手上动作一顿,很快若无其事的说道:“悠然妹妹为什么这样问呢?” 曲飞台冷声道:“薄小姐,悠然童言无忌,口不择言,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薄莲叶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呦、真热闹啊。”白子琰双手抱胸走过来,摸了摸曲悠然的脑袋:“小侄女长高了。” 曲悠然撅起嘴巴,恨恨的瞪眼白子琰:“不许摸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放心,你们家这基因,除非到你这一代突变了,不然我怕你长得太高以后不好找对象。” “你才不好找对象呢。”曲悠然在嘴巴上就没吃亏过。 白子琰摸摸鼻子:“行吧,承你吉言。”反正这辈子他没想结婚。 “二哥。”白微宁乖乖的叫了一声。 白子琰不冷不淡的点点头。 程君泽斯哈斯哈的跑过来:“小飞哥哥,子琰哥哥。” 纨绔遇到纨绔,那就好玩儿了。 “我听说你前几天差点出了车祸?”白子琰眯眼打量程君泽,唇红齿白,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 “别提了,一个坏女人差点撞死我,今天我就让她好看。”程君泽咬牙切齿的说道。 薄莲叶讶然道:“她也在这里?” 程君泽哼了一声:“一丘之貉。” 白子琰笑开了,“你小子也会用成语。” 程君泽拍拍胸脯:“子琰哥哥太小瞧我了,我不仅会成语,还会武术呢。” 薄莲叶皱眉瞥了眼程君泽,什么意思?难道开车撞他的人与薄家有关吗? 薄莲叶仔细想了想今天前来的宾客,也就只有一个秦秋曦符合条件。 这时一个帮佣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在梅林中的石桌上放下一碟水果、一碟点心。 曲飞台本是不经意抬眼,看到那道灰扑扑的背影,整个人愣了一下。 随后笑着摇摇头,他是得了相思病吗?看谁都像明镜。 “外边天寒,离晚宴还有一些时间,不如我们去暖室玩牌吧。”薄莲叶提议道。 白子琰双眼一亮:“好哇好哇,要玩就玩儿钱,不然没意思。” 白微宁举手:“我没意见。” 曲飞台淡淡道:“我没兴趣……。” 白子琰二话不说把人带走了,“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玩儿,我要让你输成穷光蛋。” 曲飞台扭头:“可是悠然……。” 薄莲叶温声道:“曲少爷放心,这是在薄家,两位小朋友不会有事的。” 走之前看了眼背对众人站在石桌前的帮佣:“照顾好曲小姐、程少爷,知道吗?” 那人应了一声是,很粗哑的声音,薄莲叶也没在意,转身领着几人走了。 跟在最后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宋骄人抿抿唇,在拐角处偷偷落了队。 她的目标不是曲飞台也不是白子琰,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 风雪簌簌而下,天地一片苍茫,廊檐下挂满了红灯笼,白雪上投影着红色的暗光,摇曳着、像谁人的春梦。 风雪声中,忽然响起一道鹧鸪声,很快就被呜咽的风声盖过去了。 曲悠然忽然惊喜的指着墙头:“有猫,好漂亮的猫儿。” 程君泽问道:“你喜欢猫?” 曲悠然兴奋的点头:“我以前养过一只猫,可惜被爸爸送走了。” 那只花斑猫轻盈的走在墙头,忽然纵身一跃,往梅林深处而去。 曲悠然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程君泽追上去。 石桌前,那道灰扑扑的背影抬手拂落肩头的雪粒,简单的动作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优雅,然后迈步,踩着积雪朝着梅林深处走去。 —— 柳相月看完纸条,瞳孔微震,不动声色的抬眸。 “谁给你的?” 纪柔恩心想,玉姜那丫头还真有办法,嘴上却压低声音说道:“想知道吗?跟我来?” 柳相月瞥了眼主位上的几人,这些人唇枪舌战,各有心思,他的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柳先生、不以后就是我们薄家的女婿了,叫柳先生多生分啊,我叫你相月吧。” 柳相月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走了两步,他忽然道:“这是去后院的路。” 纪柔恩笑眯眯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薄家前厅后院你当然能来去自如。” 柳相月捏了捏手里的纸条,抬步踏进了后院。 纪柔恩引着人上楼,“虽说你时常来薄家,可后院你也是第一次来吧。” 纪柔恩把人带到二楼一间房前,眼神透着几分调侃:“进去吧,有惊喜等着你呢。” 柳相月抬手推开门,纪柔恩一把将人推了进去,反手插上门闩,“相月啊,你就好好享受吧,大嫂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话落捂嘴笑着下楼。 纪柔恩记着与叶青杏的约定,跑去后厨,正看到怀青指挥人上菜,薄玉浔站在不远处听管事儿的汇报情况。 刚才后厨出现一点摩擦,两个大厨意见不一,差点打起来,幸好薄玉浔的到来阻止了这场祸事。 “怀青。”纪柔恩走过去。 怀青礼貌颔首:“大夫人。” 纪柔恩摸了摸耳朵,“我一个宝石耳坠掉了,你帮我找一找吧。” 怀青皱眉:“大夫人,我现在脱不开身……。” “后厨这么多人,少你一个照样转,我那颗耳坠可是玉简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对我来说非常珍贵,薄家只有你最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怀青无奈:“大夫人可记得耳坠大致掉在了什么区域?” 把人打发走,纪柔恩和叶青杏对了个眼色,慢悠悠走出厨房,往回春堂方向走。 “你们几个,把台阶上的雪及时清扫掉,摔了贵人,你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几个帮佣立刻拿着扫帚和拖把对台阶进行清理。 纪柔恩站在回春堂前,看到叶青杏走出了厨房,没多久,薄玉浔便急匆匆的追了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 纪柔恩勾了勾唇;“这丫头还挺有手段的。” —— “喵”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雪地上,被梅树完美的遮掩了身形。 “小猫、别躲了,快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曲悠然观察着四周,小声说道。 “天气这么冷,小猫肯定跑走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程君泽去拉曲悠然的手。 曲悠然甩开他的手:“不要,这么冷的天,小猫一定又饿又冷,我们要快点找到它。” 黑影无声无息的接近。 曲悠然看到倒映在雪地上将她笼罩的阴影,机敏的拔腿就跑,然而下一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后领,她张口欲喊,紧接着嘴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曲悠然拼命的挣扎,一扭头,发现程君泽倒在地上,眼里急出了眼泪。 “老实点,不然我杀了你。”耳后响起一道恶狠狠的声音。 曲悠然不敢再动弹,老实了下来,那人摸出来一块早准备好的胶带,封住了她的嘴。 左手提着曲悠然,右手去提倒在地上的程君泽。 那人警惕性很高,给程君泽的嘴上也贴了胶带。 曲悠然到底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也是吓破了胆,整个人在强撑。 她大脑快速运转,思考着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 风雪摇曳着梅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漆黑的天幕下,飘扬的雪花犹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落了满身,沾湿了睫毛。 曲悠然拼命的眨眼睛,衬黑衣人不注意狠狠踹了脚程君泽。 程君泽忽然睁眼,和曲悠然对上目光,也许是读懂了曲悠然的眼神,程君泽很安静,黑衣人急着走路,倒也没发现他醒过来了。 程君泽瞅准机会,撕掉嘴巴上的胶带,扭头朝黑衣人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黑衣人吃痛,忽然松手,程君泽去抓曲悠然的手,曲悠然拼命摇头,让他一个人先跑。 黑衣人骂了句脏话,飞快的伸手掐住程君泽的脖子,将人犹如小鸡崽般提了起来。 “找死……。” 程君泽双腿拼命踢腾,脸颊憋的通红,逐渐呼吸不过来。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击中黑衣人手腕,黑衣人忽然松手,程君泽摔在了雪地上。 黑衣人惊慌四顾。 程君泽爬起来就抢曲悠然,黑衣人抓着曲悠然后退一步,整个人躲在曲悠然后边,右手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对准曲悠然纤细的脖颈。 “谁,给我滚出来。” 一道纤细的人影缓缓自阴影中走出,灰扑扑宽大的帮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犹如鬼一般瘆人。 程君泽双眼一亮:“快救悠然。” 黑衣人咬了咬牙:“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匕首朝曲悠然的脖颈又逼近了几分,摩擦出几分血丝。 来人微笑道:“我以为她能有什么周详的计划,原来竟是拿孩子作筹码,此等丧心病狂之人,也没任何救赎的可能了。” 听着这道声音,程君泽愣了愣,忽然惊喜的看向来人。 “是你……。” 那人纤细的手指凭空捏了一朵兰花,雪花有一瞬间的停滞,空气中一层无形的威压震荡开去,无声的绵延。 黑衣人胸口忽然一阵激荡,喷了口血,双眼大睁,直愣愣的栽倒地上。 曲悠然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 女子走上前去,将曲悠然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曲悠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很快清醒过来,鼻尖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她忽然抬头,惊喜道:“明镜姐姐?” 少女低头,雪光映照下,那柔美的面庞仿若珠玉生辉,“抱歉,来晚了。” “明镜姐姐。”曲悠然重新扑进她怀里。 程君泽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人,声音发颤:“死了吗?” 明镜摇头:“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程君泽双眼中满是崇拜,“明镜姐姐,你刚才用的那一招好厉害啊,就像武侠世界里的气功。” “它叫拈花指,是佛门之人才能修习的秘法。” 太过耗损精力,轻易不能用之。 程君泽噗通跪在地上:“姐姐,不师傅,我现在就出家,您就收了我吧。” 明镜摇头,“以后再说。” “那您就是答应了。”程君泽喜滋滋的说道。 明镜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危机并未消除,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 程君泽点头如捣蒜:“我什么都听师父的。” 曲悠然也说:“我也听明镜姐姐的。” 明镜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对两人说道:“跟我来。” 话落扛起地上的黑衣人快步往梅林深处而去。 两人手拉手,无条件全然信任明镜,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 赶来的人是曲飞台,他始终不放心曲悠然一个人在外边,撂了牌桌追了出来,然而梅林里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曲飞台眉头紧蹙,“悠然?” 回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雪声。 曲飞台打开手机电灯,往地上一照,发现雪地上脚印散乱,明显是挣扎打斗过的痕迹,看脚印大小,除了程君泽曲悠然外,其中一个是帮佣的,剩下一个是成年男子的脚印…… 曲飞台暗道糟糕,对追上来的白子琰大喊道:“快去通知我大哥和程夫人,出事了,悠然和君泽被绑架了。” 话落便朝脚印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子琰意识到事态严重,转身就走,正撞上追上来的薄莲叶。 薄莲叶讶然道:“出了什么事?” 白子琰冷冷的扫她一眼:“悠然和君泽被绑架了,在你们薄家被绑架了,你们如何向曲先生和程夫人交代?” 薄莲叶怔住了,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白子琰大步越过她,直奔正厅而去。 薄莲叶望了眼梅林方向,黑漆漆的,犹如野兽的巨口,下意识退缩了一步。 —— 叶青杏快步疾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勾了勾唇。 薄小姐给的东西还真好用,薄玉浔看到她掉下来的东西,果然想也不想的追了上来。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条小尾巴偷偷跟着。 叶青杏打开房间门走进去,下一刻,薄玉浔走了进来。 叶青杏转身微笑:“薄医生,别来无恙啊。” 薄玉浔眯起眼眸:“是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薄玉浔举起的手指间,是一枚做工精致的银锁。 是不久前,他遗失在江州被叶影拿走了那枚银锁。 叶青杏走过去关上门,插上门闩,开始解扣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薄医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薄玉浔立刻后退一步,忽然他剑眉紧蹙,扶着旁边的花架站稳,气息稍有紊乱。 咬牙切齿的瞪着叶青杏:“你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叶青杏脱下外衣,一步步走向薄玉浔:“薄医生,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喜欢你吗?可是你……你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洗手羹汤,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你无耻。”薄玉浔唾骂道。 “随你怎么骂吧,反正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人了,薄家重名声,不会让薄家的二少爷成为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的。” 叶青杏双颊酡红,媚眼如丝,仿佛已经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 “啧啧,真精彩啊,薄医生,看在这位小娘子如此痴情的份上,你不如就从了她吧?” 忽然传来一道调笑的声音,令叶青杏脸色大变,她忽然扭头,就见暧昧的床帏之间,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啃苹果的女子,而女子身边,则是注视着她一脸温柔的男子。 这个女人脸生不认识,但那个男子,却是薄玉姜的未婚夫,柳相月。 两人也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了,看了多久的戏。 叶青杏嗓音尖利,“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538 问罪(一更) “嗒嗒嗒”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尖利的声音。 房间门被人推开,女子手帕捂着口鼻,从容的走了进来。 房间内一片狼藉,薄玉浔靠墙站着,脖颈手背上青筋暴凸,似在强制忍耐着某种痛苦。 而在他的脚边,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而女人的旁边,是碎掉的花瓶碎片。 薄玉浔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二哥好不怜香惜玉呢,就这么把人打晕了,倒是省得我动手了、也是,你为了你那个初恋,多年来洁身自好,这种女人、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 薄玉姜目光一转,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然昏迷过去的男人,微微一笑。 “二哥可以猜猜,我想做什么呢?” “你用叶青杏引我来此,房中燃着催情香,用柳相月在这里守株待兔,你疯了不成?他可是你未婚夫?” “可他早已背叛了我。”薄玉姜厉声说道,猛然回身,一步步朝薄玉浔走去。 “二哥,我那么爱你,你却只想着拆穿我,那我只好送你们薄家上路了。” 薄玉浔猛然抓住她的手,狠狠捏住,逼问道:“薄家养了你十三年,你就是这样回报薄家的?母亲她那么疼爱你,你忍心看她难过?” “那个老太婆,她爱的是她的女儿薄玉姜,不是我,我每日在她面前伏低作小,战战兢兢,这种日子我早已受够了,你不回国多好啊,那样我还能顶着薄小姐的身份继续忍下去,可你偏偏要跟我过不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薄玉浔的眼神无比轻蔑:“因为你、不配冒充阿姜、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薄玉姜,“那好,那你就亲眼看着你最爱的薄家是怎么消失的,你守护的人和东西,我都会一一亲手毁灭。” 薄玉姜反手抓住薄玉浔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压下去,眼神狠辣无情。 “程家的小少爷曲家的小小姐,无意撞破你和柳相月的奸情,你怕丑闻暴露,被天下人唾弃,便灭了两人的口,想嫁祸给我,因为你知道我是冒充的薄家小姐,而我的存在,却是阻挡你们在一起的最大障碍,只有除掉我,你才能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随着薄玉姜的一字一句,薄玉浔眼神也逐渐变的阴冷。 “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把薄家拉下水,承受程家和曲家的雷霆之怒,而你则全身而退,一箭双雕,真是好谋算啊。” 薄玉姜自信的笑了:“承蒙夸奖,接下来不会让二哥失望的。”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薄玉浔多年来洁身自好,从无女人近身,如果他是gay,一切顺理成章。 而柳相月,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必须要给他一个惩罚,而他和薄玉浔的“两情相悦”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这也完美的契合了柳相月为什么要和她订婚却又一直拖着不结婚。 在两人的“奸情”之中,她是完美的受害者。 如此种种的因素作用下,薄玉浔对她这个亲妹妹厌弃的态度则完美成立,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之前寿宴上薄玉浔拆她的台,更是完美的印证了这一猜想。 薄玉姜甚至想笑,薄玉浔真是一把好刀啊。 薄玉浔想到什么,逼问道:“原来那天的车祸,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没想杀他。” 薄玉姜微微一笑:“二哥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没错,我根本没想杀他,或者说,程君泽不能那样简单的死了,他必须死在薄家。” “只有引起程夫人的怀疑,程夫人才能带着程君泽登门薄家问罪,你才有下手的机会,一环套一环,我真是小瞧你了。” 薄玉姜摸了摸鬓角,微笑道:“二哥,其实我也不想做的这么绝,谁让你容不下我呢,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到时候她假千金的身份被揭露,薄家的余秧自然波及不到她身上来。 一切计划、完美。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薄玉姜看着自己保养的白皙柔嫩的双手:“二哥可知道,我这双手沾了多少血?如果有报应,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世间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薄玉姜抬手摸了摸薄玉浔的脸,很快被薄玉浔厌恶的拂开:“滚开,别碰我。” “二哥,如果你现在服软,我会考虑饶了你们薄家,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他为何如此倔强如此执拗,就不能底低下高贵的头颅,向她服一次软吗? 只要他真的服软,哪怕违逆了夫人,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也会帮他。 “你做梦!” 薄玉姜勾了勾唇,后退一步:“既然如此,二哥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啪啪啪”鼓掌声突兀响起,薄玉姜警惕的抬眸,目光如炬射向床幔。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一截长腿从床幔间缓缓露出,踩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个曼妙的人影缓缓现身,卷发如瀑,艳光四射。 薄玉姜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道:“是你?” 女子穿着黑色紧身衣,将纤腰长腿展露的淋漓尽致,迈着性感的脚步一步步走来。 “向葵,你可真无耻,占了阿姜的身份,享了十几年大小姐的尊容,如今还要害她的亲人,你不怕报应,那是你还未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 被对方准确叫出名字,薄玉姜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挑了挑眉,神情不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明天的今天,我会多给你烧些纸的,放心去吧。” 女子猛然出手,直抓薄玉姜、不现在应该叫她向葵的命门,薄玉姜立刻出手格挡,然而对方招式狠辣、知道她右手受过重伤,竟是直接掰断了她的右臂,反手一折,将之压在了桌子上。 女子脚踩在向葵脸侧,握着一把匕首,匕刃轻轻拍打着向葵的脸颊:“你这张脸、整的跟阿姜有几分像、可惜,假的终归是假的,从哪儿开始好呢?” 向葵恶狠狠的说道:“你敢动我,整个薄家都要陪葬。” “呸。”女子口水唾她脸上:“给你脸了,还想拉薄家陪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配吗?” 薄玉浔连忙说道:“慢着。” 女子斜了一眼,冷笑:“怎么、舍不得了?” 向葵连忙喊道:“二哥二哥救我,如果我死了,夫人不会饶了薄家的,你现在放了我,我能力挽狂澜,薄家会安然无恙的,否则……。” “你叫我什么?”薄玉浔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向葵赶紧改口:“薄先生薄医生,我死了,薄家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你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薄玉浔轻嗤道。 郑青耳朵一动,劈手敲晕薄玉姜,闪身到门口,探手抓进来一个人,匕首直逼动脉。 对方早已吓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郑青皱了皱眉,“你躲门外干什么?” 宋骄人快哭了,哆哆嗦嗦道:“我……我是跟着薄少爷来的。” 郑青瞥了眼薄玉浔,都是你惹的桃花债。 “所以你什么都听见了?”郑青把匕首玩出了花。 宋骄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郑青挑眉:“我就信你一次,反正过了今天,真相大白,满京州的人都会知道。” 宋骄人偷偷松了口气。 “现在跑去正厅,说你撞到薄小姐和男人私会,薄小姐要杀你,立刻马上跑着去。” 宋骄人愣住了:“这……?” 匕首逼近几许:“听不懂人话?” 宋骄人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 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郑青收起匕首,把晕过去薄玉姜扔到了床上。 柳相月温柔的看着她:“阿青……。” 郑青翻了个白眼:“阿青也是你叫的吗?滚开,别挡路。” 柳相月也不恼:“今日若不是你,我和薄医生都要遭殃。” “靠一个女人救,你们两个大男人也好意思。”郑青嗤道。 郑青忽然眯起眼睛,目光在薄玉浔和柳相月之间流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俩不会真有一腿吧?这女人因爱生恨,要毁灭世界?” 薄玉浔一头黑线。 柳相月无奈笑道:“无稽之谈。” “她可是你未婚妻,一点情分都不留?你们男人可真冷血。” 柳相月盯着床上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散,眼神冷漠。 “她既无义、我便无情、何况当初、我并不知你的身份,若早知如此,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白白蹉跎了年华,让你误会至此。” “别给自己的薄情找冠冕堂皇的借口,老子不吃这一套。” 柳相月无奈的叹息一声。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薄玉浔走过来说道。 “我帮你,是因为你是阿姜的亲人,仅此而已。” 郑青快速说道:“时间来不及了,你们先从后窗走,我就勉强送她最后一程。” 薄玉浔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话落拽着柳相月从窗口逃了出去。 郑青摘了假发,从梳妆台上找到化妆刷,对准镜子飞快的化妆。 很快一个有些奸相的男人跃入镜中,郑青抓乱短发,满意的点头。 这时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郑青跳回床上,嘿嘿冷笑一声,对准向葵的脸左右开弓。 向葵忽然睁开双眼,正对上男人一双邪恶的眼神。 “美人儿,没想到你玩的这么花,哥哥今天爽死了……。” 男人的声音尖利刺耳,落入耳中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猥琐至极。 向葵惊叫一声,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 就在此时,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冷风灌入进来,向葵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响起一道愤怒的质问声。 这是纪柔恩的声音。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然而薄玉姜此刻,却满心惊慌。 错了错了、都错了。 身上的男人冷哼一声:“扫兴。”床幔晃动间,纪柔恩只看到一道残影掠到窗口,一闪身就不见了。 加上房间内本就未开灯,光线昏暗,仅从声音判断是个男人。 纪柔恩皱了皱眉,不对啊,这不是她家老二的声音。 旁边响起宋夫人的声音:“薄家家风严谨,竟然在老夫人寿宴当天,干出这种白日宣淫的丑事,实在有碍观瞻,被我家丫头撞破竟还敢动杀心,太过分了,必须让老夫人给我宋家一个交代。” 话落狠狠的瞪了眼跟在旁边的宋骄人,不争气的死丫头。 宋骄人缩着脑袋当鹌鹑,一声不吭。 纪柔恩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到时候薄玉浔想赖账也赖不了。 刚刚她算着时间,把宋夫人拉出来当见证,这位主儿嘴上没把门,绝对短短时间宣扬的满京州无人不知。 谁知迎面撞上宋骄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说薄小姐和男人私会,被她撞破要杀她灭口。 纪柔恩心想青杏这丫头为了嫁给薄玉浔真够拼命的,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不过效果是真好,宋夫人怒气值满格的冲了上来。 纪柔恩打开灯,房间内瞬间亮如白昼,她走过去拉开床幔,薄玉浔逃走了没关系,只要青杏咬死了是他,他一样跑不了。 当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纪柔恩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 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的人,正是薄玉姜。 纪柔恩大脑一团乱,也不顾宋夫人在场,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骗我?” 薄玉姜疯了一样的吼:“滚。” 宋夫人瞥了眼纪柔恩,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稍纵即逝,走上前一步,冷眼打量着薄玉姜:“薄小姐穿好衣服,随我去老夫人面前陈情吧,今天这笔账,咱们好好算算。” 薄玉姜右臂已断,只要动一下,疼痛钻心入肺,如今她连逃都逃不了,被一个老女人当面羞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宋夫人可不给她这个面子,逮住了薄玉姜的把柄,以此作要挟,薄家不得不做让步。 她不管这中间有什么变动,总之是薄玉姜对不住宋家,这就够了。 纪柔恩大脑一片混乱,眼睁睁看着宋夫人动手给薄玉姜穿衣服。 冷不丁她说道:“夫人误会了,阿姜她和自己的未婚夫在房间里做些什么事情,咱们外人怎么好置喙,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 宋夫人勾了勾唇,扭头看了眼宋骄人:“是柳相月吗?” 宋骄人木然的眼珠子转了转,拼命摇头。 宋夫人脸上的笑更讽刺了:“怪不得要灭口呢,传出去你们薄家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什么名媛表率,就是个d妇。” 纪柔恩脸白了,不对啊,怎么会不是柳相月呢?她明明亲眼看着柳相月进去的。 难道这丫头骗她? 宋夫人给薄玉姜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拉她出门,薄玉姜愤怒道:“你放开我,你这个老虔婆,我可是薄家的大小姐,你敢这么羞辱我,你死定了。” “薄小姐省省口水吧,到了薄老夫人面前再狡辩也不迟。”宋夫人力气很大,不由分说拽着薄玉姜离开。 “等等。”纪柔恩追上去:“宋夫人,有事好商量,别这么冲动嘛。” 宋夫人冷笑道:“薄夫人,这就是你们薄家的教养,我今天可是开了眼了,这丫头也是我家的掌上明珠,也轮不到你们羞辱,今天我势必要讨个说法。” 宋夫人憋了一肚子气,死丫头不争气,好不容易捏了个把柄,得好好利用一番。 纪柔恩一拍大腿:“完了,彻底完了。” 然而此刻,正厅里早已乱做了一团。 不久前,白子琰跑进来喊道曲悠然和程君泽被人绑架了,整个大厅在震惊过后,老夫人当机立断立刻报警,然后发动薄家所有人手去寻找孩子的下落。 程夫人急切的站了起来,“老夫人,我家阿泽要是在你薄家出了事,你薄家担得起这个责吗?” “夫人息怒,程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曲兰亭倒是淡定,跟曲悠然不是他女儿似的。 程夫人眯了眯眼,目光巡视一圈,厉声质问道:“薄小姐呢?” 薄玉简安排完人手,擦着一脑门的冷汗走过来:“夫人,小妹她……。” “出什么事了?”薄玉浔和柳相月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薄玉简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冲了过去:“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曲小姐和程少爷在梅林被绑架了。” 薄玉浔剑眉微蹙:“绑架?” 程夫人挥手将茶盏扫落在地,愤怒的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薄玉姜呢?” 薄玉简瞠目:“这……这跟小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几日前,阿泽在岐山路口差点被人所撞,若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救下阿泽,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个肇事的人,就是你们薄家养的好女儿,怎么、又想故技重施了?我告诉你们,如果我的阿泽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薄家陪葬。” 程夫人气场全开,字字句句令人发颤,这就是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蒋春岚压下嘴角一丝弧度,悠闲的品了口茶。 唔、茶不错。 曲兰亭淡淡道:“如果我女儿有个意外,薄先生、薄老夫人、抱歉了,你们薄家加在一起,也不抵我女儿的一根头发丝。” 越平静、越瘆人。 这位才是狠人。 “程夫人,您怎么就能确定是薄小姐做的呢?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况且与你们程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害程少爷呢?跟曲家更是不可能有仇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子瑜皱眉瞪了眼身边的女子,压低声音说道:“你掺和什么?” 秦秋曦却没理他,站起来走到中间,“程夫人说是吗?” 程夫人冷哼道:“误会?白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是你的儿子出了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啊本夫人忘了,你没有儿子。” 秦秋曦脸一白,被人当众揭短,这口气难以下咽,不过没关系,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痛苦。 有儿子又怎样,人生最痛苦的,是得到了又失去。 蒋春岚勾了勾唇,垂眸,手指抚摸着裙摆上刺绣的飞凤,飞凤的眼睛是一粒碧玺,精致华美、一飞冲天。 “薄老夫人,今天您必须要给我个交代,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宋夫人的质问声从门外飘来,清晰的落在所有人耳边。 蒋春岚眯了眯眼,凝眸看去。 ------题外话------ 不要着急,明镜下章就出来 539 真相(二更) 宋夫人将一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女人推到了地上。 “薄先生,薄医生,你们不会不认识她吧?” 女人抬头,露出了面容。 薄莲叶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姑?” 薄玉浔冷眼旁观,柳相月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门外。 薄玉简快步上前,搀扶起薄玉姜,“小妹、小妹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大哥说。” 薄玉姜无恙的左手紧紧抓着薄玉简的手臂,委屈的哭了起来:“大哥,她们羞辱我,我可是堂堂薄家大小姐,怎能受如此奇耻大辱,我不活了。” 话落就要往柱子上撞,薄玉简赶忙拉住她,扭头看向跟进来的纪柔恩,目光如炬。 纪柔恩缩了缩脖子,无辜的摇摇头。 她也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宋夫人冷笑道:“薄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装,你是自己承认还是我帮你说?” 薄玉姜看向作壁上观的薄玉浔和柳相月,目光深处射出一抹怨毒,指着两人说道:“我的好二哥,我的好未婚夫,你们瞒的我好苦啊,看我如今的狼狈你们得意了是吧?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薄玉简讶然道:“小妹,你在说什么啊?跟你二哥还有相月有什么关系?” 薄玉姜凄惨一笑,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可怜,“如果我和柳相月结婚,我就是同妻了,他为什么挑中我?只因为我是薄玉浔的妹妹。” 一语惊起千层浪,整个大厅有瞬间的死寂。 薄老夫人拐杖狠狠戳着地面,怒喝道:“胡说八道。” 一时众人的目光在薄玉浔和柳相月之间流转,别说,还真惹人怀疑。 薄玉浔多么好的条件,快四十了还单着,以前就有人猜他是gay,只是没有证据不敢确定。 而柳相月就更可疑了,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这个未婚妻,刚刚还是和薄玉浔一起进来的。 要是真的,这简直就是刷新底线的一出伦理大戏,薄小姐也太可怜了,被亲哥哥和未婚夫联合背叛,得有多绝望啊。 宋夫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事情忽然朝着奇怪的方向而去了。 薄玉浔冷笑道:“你还执迷不悟。” 薄玉姜惨然一笑:“宋夫人,你刚刚看到我和陌生男人偷欢,以为我是个人尽可夫的d妇?是不是?” 宋夫人脸上挂不住了,勉强点点头。 “这可是我的好二哥和未婚夫联手给我挖的坑啊,我真要好好谢谢他们,不这样,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怎能有出头之日?”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再看向薄玉浔和柳相月的眼神都变了,这俩人也太狠了。 稍微一联系前言后语,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明了了。 “够了。”程夫人打断薄玉姜的卖惨,“我问你,我家阿泽呢?” 薄玉姜摇了摇头:“程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了,我刚刚好像看到程小少爷和曲小姐往后院去了,不会是撞破了两位的奸情被……、他们还只是孩子啊,你们怎么这么狠的心。” 秦秋曦心想这和计划好的剧本不一样啊,她怎么以身试毒了?这个女人可真够豁的出去的,既然如此,她就再添一把柴。 “薄玉浔,没想到你真的是gay,跟你的亲妹妹抢男人,你可真行,我以前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秦秋曦的话给那些想法还飘摇不定的人下了记重锤。 “你怕奸情败露才杀了曲小姐和程小少爷是不是?你们这对狗男……。”秦秋曦噎了噎,该怎么骂才对。 程夫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薄玉浔和柳相月身上。 “阿泽的失踪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薄玉浔冷笑道:“向葵,你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我薄玉浔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岂容你污蔑?” 向葵?向葵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柳相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望向薄玉姜,眼神中却无半分情意。 “你我之间,识于谎言,终于背叛,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你我恩断义绝,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柳相月长身玉立,字字如矶,若说薄玉浔风神如玉、他则是光风霁月,两人站在一起,便是极致的视觉享受。 大家根本不愿相信,他们会是薄玉姜口中丧心病狂的那种恶毒之人。 有一种人,他们的存在、即信仰。 “程夫人。”薄玉浔抬头挺胸:“令郎是在薄家失踪的,薄家负责到底,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程夫人冷声道:“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负的起也得负。”语落铿锵、不容置疑。 程夫人深深的看他一眼:“我信你,不信她。” 程夫人手指指向薄玉姜。 薄玉姜凄凄惨惨戚戚:“程夫人、我也是受害者啊,您为什么不信我?” “阿浔,你够了。”薄玉简挡在薄玉姜面前,愤怒的瞪向薄玉浔:“你闹够了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还嫌丢的人不够,你非要把母亲的寿宴毁了才甘心是不是?” “要毁母亲寿宴的是她、不是我,大哥,你好好问问她,薄家对她仁至义尽,她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薄玉姜抓着薄玉简的手臂,小声嗫喏道:“大哥,二哥他现在恨死我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你看他的眼神,想杀了我。” 薄玉简温声安抚道:“小妹别怕,大哥会保护你的。” 纪柔恩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薄玉简温柔的一面只留给他妹妹,她这个老婆什么也没捞到。 凭什么啊。 薄玉简怒瞪向薄玉浔:“难道小妹说的是真的?你跟这个男人勾搭在一起,才想对小妹不利?我们薄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败类,还有曲小姐和程小少爷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你痛快说出来,还能求得程夫人和曲先生的从轻发落,不然整个薄家都要为你的任性买单。” “向葵,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薄玉浔冷声道。 薄玉姜缩在薄玉简身后,整个人吓的瑟瑟发抖。 薄玉简怒道:“你还没完没了了,她可是你亲妹妹。” “做我薄玉浔的亲妹妹,她还不配。”薄玉浔嗤之以鼻,语气毫不掩饰鄙夷。 全场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薄莲叶心口一跳,“小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云很兴奋,“这薄家不是被誉为清流之首吗?没想到让人大跌眼镜啊,今天真没来错。” 丛烟皱了皱眉:“大嫂,薄医生不是那种人,我看是薄小姐在撒谎。” “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我说呢薄玉浔这么一个极品男人快四十了还单着,原来是gay啊,只不过挖墙头挖到自己亲妹妹头上,就太不地道了。” 薄玉简大怒:“薄玉浔,你太过分了,立刻给小妹道歉。” “够了,我不关心你们薄家的家事,我儿若有任何闪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程夫人撂下话,就要离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让让让让……。” 离门最近的薄莲叶扭头看了一眼,惊呼道:“程小少爷?曲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程夫人和曲兰亭愣了愣,同时奔向门口。 人群让开一条路,就见程君泽和曲悠然一前一后的拉着一条绳子,吭哧吭哧和纤夫似的走了进来。 等人走进来,薄莲叶才看到绳子的另一头拖着一个人,正被残忍的在地上拖行。 那人被门槛挡住了,两人拉不动,程君泽跑回去要把那人抬起来,奈何小胳膊小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阿泽。”程夫人看到儿子,总算松了口气。 “妈妈。”程君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帮我把人抬进去好吗?” 曲悠然扑进曲兰亭怀里,“爸爸,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曲兰亭眸光幽深,轻轻拍了拍曲悠然的背:“爸爸替你讨回公道。” 躲在薄玉简身后的薄玉姜在听到程君泽声音的那刻,面色大变,只因她背对众人,又被薄玉简挡住面孔,是以无人发现。 袖子下双手紧攥成拳,薄玉姜眸底满是不可置信。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特地派了组织中实力最为强悍的成员执行这一任务,对付两个小孩绰绰有余,没想到竟然还是失手了,是谁、到底是谁坏了她的好事。 薄玉姜偷偷瞥了眼某个方位,正与对方的眼神不期而遇。 那一瞬间,薄玉姜脊髓骨都是冰凉的。 薄玉浔走过去把人抬进门槛,程君泽说了句谢谢。 程夫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程君泽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我跟悠然在梅园玩儿,墙头上出现了一只猫,悠然喜欢猫,因为她爸爸不让她养猫……。” 曲悠然从曲兰亭怀里抬头,白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会不会说重点?” 程君泽吐了吐舌头。 “还是我来说吧。”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身材修长的少年踏着风雪而来,在惶惶灯火之中,若一颗遥不可及的璀璨星辰。 “小叔。”曲悠然兴奋的跑过去牵着他的手。 曲飞台牵着曲悠然踏进门槛。 “程夫人,大哥。”少年礼貌颔首:“刚刚阿泽和悠悠在梅林玩耍,被歹人绑走,我察觉不对劲追上去时,两人已被人所救,此人,就是绑架两人的罪魁祸首。” 曲飞台看向被绳子缚住手脚的黑衣人,此人面色惨白,已然昏死过去。 程夫人追问道:“是何人救了阿泽?事后定当重谢。” 程君泽抓耳挠腮,想说又不敢说,憋得挺辛苦的。 曲飞台摇了摇头:“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此人处心积虑混进薄家,掳走阿泽和悠悠,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还是先搞清楚这一点,不然危机仍然存在。” 曲兰亭喊道:“云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进来,整个大厅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 云墨蹲下身掐了掐男人的人中,男人幽幽转醒,还没睁眼就条件反射般弹跳起来,却因双脚被绳子束缚而惨痛的摔在了地上。 云墨沉声道:“先生,请给我五分钟时间,我必定从他嘴里挖出幕后主使。” 审讯的过程有些凶残,当着老人妇孺孩子的面,还是不要搞的太血腥。 曲兰亭摆了摆手。 云墨拖着黑衣人走了出去。 大厅内气氛有些沉凝。 薄玉浔走上前一步:“向葵,现在该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薄玉姜后退一步。 薄玉简冷声质问道:“你发什么疯?谁是向葵?” 薄玉浔径直走到薄老夫人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举止吓了一跳。 “母亲,我今日所为也许会遭天下人耻笑,但我绝不后悔,因为我要为小妹讨还公道。” 他的小妹不是薄玉姜吗?刚刚还和薄玉姜针锋相对,怎么又替她讨还公道呢? 大家已经被薄玉浔的操作搞的一头雾水了。 就连薄玉简也搞不懂薄玉浔到底要干什么了。 薄老夫人很平静,她说道:“我不会怪你,你起来吧。” “母亲,到现在您还护着他,您看看您好好寿宴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就是您平时对他太过宠溺了,才养成他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让大家看笑话……。” 薄老夫人朝他望了过来,薄老夫人的眼珠木然浑浊,没有丝毫焦距,看人的时候就像两个黑洞,莫名瘆人。 薄玉简的话就忽然的哽在喉咙口。 “阿浔,你起来。” 薄玉浔依言站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母亲无条件支持你。” 薄玉浔喉头哽咽,当血淋淋的真相撕开,对母亲来说,太过残酷。 即使痛苦,也好过被欺骗。 今天、他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还小妹一个公道。 薄玉浔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一片沉静。 他缓缓转身,没有看向葵,也没有看薄玉简,而是看向窗外簌簌而落的雪景。 夜深了,雪未停。 “众所周知,小妹阿姜四岁时走失,母亲思女心切,以致双目失明,小妹的离开对薄家的打击是巨大的,多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过寻找小妹的下落,十三年前,一个自称小妹的女人回到了薄家,从此、成为了薄家大小姐。” 众人听的入神,下意识看向薄玉姜,这个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 “她享受着薄家大小姐拥有的一切殊荣,高高在上,获得了无数的特权和艳羡,而于此同时、在遥远的江州,有一个叫姜雨的女子,为了生存而不得已在魔鬼手下斡旋,如此差距巨大的两人,这个世间会有谁知道呢?她们的人生本该交换,一切的一切始于一个居心叵测的阴谋。” 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薄玉姜。 她竟然是假的。 而真的薄小姐就是那个在江州的姜雨。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薄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干枯的手背上,苍老的青筋凸起,昭告了主人内心的动荡。 薄玉简怒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薄玉浔并未与他争辩:“没错,姜雨就是真正的薄玉姜,而这个女人。” 薄玉浔遥遥指着躲在薄玉简身后的女子:“鸠占鹊巢,蒙骗世人,其心可诛,被我发现真相后,欲除之而后快,甚至要拉整个薄家陪葬,向葵,你还不承认吗?” 向葵哈哈大笑了一声,既然撕破脸了,她也没必要伪装了。 “没错,我不是薄玉姜,真正的薄玉姜早就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你要是下了阴曹地府兴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薄玉简震惊的看向面前的女人:“小妹……你。” 纪柔恩眼前一片黑暗,差点站不稳,被薄莲叶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 纪柔恩拍了拍胸口:“这不是真的吧?” 薄莲叶抿抿唇,看着场中全然陌生的女子,轻轻摇头:“小叔的话,断然没错,她是假的。” “是,小妹是惨遭歹人毒手,这笔帐我也要算,但小妹有一女尚在人世,她是我薄玉浔的嫡亲外甥女,是母亲的亲孙女,是流着薄家血脉的后人。” 一语落、奔雷惊。 那句“流着薄家血脉的后人”深深的刺激到了薄莲叶,她垂下眼帘,指甲紧紧的掐进掌心。 一个明镜还不够,又冒出来一个小姑的女儿。 薄老夫人平静的面容忽起波澜,她追问道:“阿浔、你说的可是真的?” 向葵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姜雨她哪儿来的女儿?” 蒋春岚眯起眼睛,轻嗤了一声。 程夫人怒道:“我生平最恨鸠占鹊巢之人,这薄小姐委实太过可怜,如若真是阴谋,必定追究到底。” 曲悠然抬头,看到小叔的眼神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悲伤。 她晃了晃曲飞台的手,小声道:“小叔,这位薄阿姨真的好可怜,她和妈妈哥哥至死也不能相认,还被坏人顶替了身份,我好讨厌坏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曲悠然的声音虽小,可在寂静的大厅中听来,却分外清晰。 是啊,多可怜,本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却流落江州,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至死也没能和母亲哥哥相认,反被歹人占领身份享受了亲情和身份所带来的一切荣誉,最后阴谋败露还要拉薄家陪葬,简直恶毒到令人发指。 曲飞台想到他射向女子的那一枪,她微笑着说不要自责,你还是个孩子…… 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却命途多舛,终至天人永隔。 这个迟来的真相,太残酷了。 曲飞台捂着胸口,忽然有种窒息般的感觉,心口处犹如撕裂般的痛苦。 姜雨的女儿…… 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方向。 夜色深沉,风雪呜咽,有美人兮、踏雪而来。 540 相认(一更) 雪落无声、拂过眉梢眼角,像记忆深处、温柔的吻。 少女站在廊檐下,望着院中漫天的风雪,眼神深处透出几分深深的疲倦。 相隔不远的正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京州一半的权贵之人,都在那里。 他们在为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子而怜惜心痛,为鸠占鹊巢的恶人而愤怒诘责,蒙尘的真相缓缓吹去浮尘,露出本真的模样。 然而真相越清晰,对活着的人、思念着的人、越残忍。 “阿雨、你该瞑目了。”一声叹息、随着夜风消散。 那些辗转反侧的不甘、夜以继日的痛苦、在今夜的大雪中,被洗涤而去,当大雪过去,春日拂照大地,骨肉重生,嫩绿抽芽,从指缝间得以窥见光明与希望。 在生命的终点迎来死亡、也伴随着新生。 即使换了躯壳,骨子里亦流着同样的血,是因果、也是缘分。 躲不开、逃不掉,那就迎头而上,兜兜转转,这是她肩上本该担负的责任。 “小姐。”身后响起一道激动的声音。 明镜伸出手,感受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时那一瞬间的冰凉。 “您随我去换衣服吧,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怀青望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背影那么单薄,宽大的帮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那么让人心疼。 怀青眼眶瞬间红了。 “好。” 怀青喜极而泣:“太好了,您快随我来。” 怀青指着一柜子的华美裙子,“我早半个月前就在准备了,您喜欢哪件就挑哪件,您是老夫人嫡亲的外甥女,这京州身份最尊贵的女子,衣裙再美、也只是您的点缀。” 琳琅满目的美服,让人挑花了眼,这大概是所有少女的梦想吧。 明镜目光却只是淡淡的掠过,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怀青心想,这宠辱不惊的心性,整个京州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这才是属于薄家大小姐与生俱来的骄傲。 那位赝品回来的那日,与今日情形何其相似,而那位望着满柜的华服首饰,流连忘返,眼神深处充满了野心和得意。 她永远记得老夫人听了她的描绘后,说的那番话。 华服纵然有世间最美的华彩,却终究只是点缀,若轻易迷失期间,这一生的路,都将坎坷。 当时她只当老夫人是心疼这位在外流亡受苦的女儿,现在想来,连少爷都能轻易识别她是个假的,母女连心的老夫人又怎会不知呢? “穿这件。”窗口有人跳进来,把一个纸袋抛向怀青,怀青下意识双手接住。 “阿青。”明镜看向坐下来就开始喝茶的女人。 郑青猛灌了两口,“这衣服可是我专门让丛烟给你量身定做的,就为了今日这一刻,你要相信我,绝对惊艳所有人。” 怀青打开一看,惊叹道:“好漂亮的旗袍。” 她深深的看了眼郑青:“是我疏忽了,应当准备旗袍的,多谢了。” 郑青摆摆手:“我也是为明镜。” 明镜走去里间换衣服,怀青在挑选合适的首饰,郑青双手抱胸走进去,看着少女窈窕的身段,啧啧叹道:“把你就这么还给薄家,我还真有点不舍呢,仿佛看着自家闺女出嫁的老母亲,不行,要不咱不认亲了,我带你回江州。” 怀青立刻冲过来说道:“那可不行,明镜小姐是我们薄家人,自然是要认祖归宗。” “瞅你护犊子的样子,要对我们明镜好点,被我知道你们欺负她,我掀了你们薄家的老巢。” “郑小姐多虑了,这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怀青很自信的说道。 “行吧。”郑青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忧愁的样子。 “那个假货,你们薄家准备怎么处理?” 她知道这个怀青,看着是个丫鬟,实际上算薄家的半个小姐,薄玉浔和老夫人都很信任她。 怀青说道:“自然查明真相后,送交警察处理。”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郑小姐可知,她曾结过两次婚,每一任丈夫都意外死亡。” 郑青挑了挑眉:“妙啊,不过你们有证据吗?”恐怕早就毁尸灭迹了。 向葵有wt作保护伞,想要定她的罪有些麻烦,切冒充薄玉姜在法律条文中并未有明确规定,因此律法治不了她,顶多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谴责,想要真正让她伏诛,只能从她前两任丈夫的死因上入手。 郑青也曾试图查过,不过对方早将证据毁灭的干干净净,薄玉浔还能有什么办法? 怀青笑道:“郑小姐可知,少爷一直按兵不动,任由她逍遥,是为了什么?” 郑青打了个响指,“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暗中搜集证据?可以可以,我当他是个软柿子呢,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怀青眼神沉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两人也不是白死的,皆是当初参与江蘅致死的高层。” 这两人是把江蘅赶去江州的主因,算是间接的害死了江蘅。 而这两人身份特殊,若直接死亡会引发大动荡,若是意外死亡,又有未亡人处理身后事,自然无声无息的掩盖掉了。 郑青愣了愣:“原来是这样。” 这女人还真是心思深沉啊,可怕。 “今天,这笔总账,我们少爷会好好跟她算一算的。” 明镜换好旗袍走出来,怀青一时看呆了眼,反应过来,在首饰盘里翻翻捡捡,摇了摇头:“这些庸俗的珠宝配不上小姐的气质,不戴也罢。” 天然去雕饰、才是最美的,任何刻意的雕琢都会破坏了这份美。 怀青将明镜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为她梳理青丝,巧手编了一个侧麻花辫,辫子往上折叠,用镶了一朵白牡丹的抓夹松松固定,两鬓微微蓬松,鬓角扫落几许碎发,映着那张春花秋月般的面容,更添清秋温婉。 纤细修长的玉颈之上,乌发如云堆积,越发映得那发间的白牡丹雍容纯洁,贵不可言。 怀青俯身望着镜中花,世间颜色万千,唯独一抹惊艳。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 姜雨还有女儿尚在人世,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大家下意识看向薄老夫人,老夫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天地可鉴,被人欺骗感情,此人其心可诛,若说最可怜的,除了死去的姜雨,就是薄老夫人了。 如今姜雨的女儿还活着,对薄老夫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这绝不可能,姜雨她哪来的女儿?你根本就是胡说。”姜雨在江州的一切行踪都被夫人牢牢掌控在手中,她哪儿来的时间瞒着夫人偷偷生下孩子? 薄玉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鉴定书,展开:“这是我拿母亲的毛发和她的毛发做的染色体鉴定,结果显示,两人之间有50%的x染色体连锁基因,存在血缘关系。” 程夫人看了一眼鉴定书上的盖章,“没错,确实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这无可置疑。” 程夫人的一句话,盖棺定论,无论谁,都无法再质疑。 蒋春岚眯起眸光,盯着薄玉浔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几乎要戳出个洞来。 姜雨竟然真的瞒着她偷偷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被薄玉浔找到了,她倒是一直低估这个男人了。 一直以为他在追查苏音慈,没想到只是虚晃一枪,迷惑她的思路,他的真正目的,原来在这里。 薄老夫人忽然锤着自己胸口,哀声道:“阿姜、是母亲对不起你啊……天可怜见,你还有个女儿在世上,她是你血脉的延续,你放心,母亲一定好好待她,再不让她受丝毫委屈,你没有的,你的女儿,都要有。” 大家听着听着,忍不住感动的流眼泪。 薄莲叶走过去搀扶着薄老夫人,温声道:“奶奶,找到妹妹,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该高兴才是,以后薄家就是她的家。” 谢云感叹道:“这个小姑娘命真好,薄老夫人心怀愧疚,一定会对这个外孙女特别好,我看她这个孙女、要失宠了。” 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这下子来了个亲生的,还不靠边站。 秦秋曦狠狠瞪眼向葵,竟然哑巴了,这就是她的计划,让人家疯狂打脸。 “谁知道这鉴定书是不是伪造的,毕竟薄家的小姐可太惹人眼馋了,人家知道你们薄家好骗嘛,薄玉浔,你急吼吼的拆穿这个人,就不怕再落入下一个圈套?” 这话真是刻薄了,但秦秋曦却不以意,反而一脸的幸灾乐祸。 薄玉浔冷笑道:“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是真是假,自有心证。” “绝无可能,姜雨她绝不可能有女儿,当年我明明亲眼看到她……。” “亲眼看到她死了吗?”一道温柔的声音破空而来,稳稳的压住在场所有嘈杂。 灯火飘摇,风雪忽骤,正厅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冷风裹着雪花飞舞,那一瞬间,冷气钻入衣领,令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薄玉浔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缓缓转身。 曲飞台怔了怔、喃喃道:“竟然真的是她……。” 薄莲叶觉得这道声音有几分耳熟,直到她看到门帘被人掀开,一道玲珑的身影缓缓走来…… 她瞳孔骤然紧缩,怎么可能! “啪”蒋春岚捏爆了手里的杯子,然而所有人都沉浸在惊艳中,无人注意到她的失常。 薄玉简本来想说一张鉴定书又怎样,能证明什么,让薄玉浔别再胡闹了。 但当他看到走进来的少女时,所有的质疑烟消云散。 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眉眼气质,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母亲更多些书卷气,而面前的少女,则显得更温婉清冷。 他记忆中的母亲,总是穿着修身的旗袍,身段玲珑窈窕,既知性又优雅,媚骨天成,却有着骨子里的疏离。 在他的认知中,母亲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这世上的女子,与之相比,庸俗无比。 程夫人感叹道:“不用验,往这里一站,她就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和年轻时的老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啊。” 容貌也许有差异,但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这世间无人能模仿,除非血管里流淌的血脉。 那叫遗传。 薄老夫人激动的起身,快步上前,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 薄莲叶惊呼道:“奶奶……。” 然而下一刻,众人只看到眼前一线残影,那少女已经稳稳的扶住了老夫人,避免了一场伤害。 那是一只柔嫩的手,因而掌心的薄茧也就分外明晰。 老夫人那双空洞的眼珠里,留下了一串泪水,划过苍老的肌肤,滴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的灼烫感,让她的灵魂,都燃烧起来。 众人就看到那少女的眼神、凝视着面前的老妪,眼中的颜色、渐渐变成了黑白。 那是悲伤的颜色。 老人伸出干枯的双手,蹒跚的摩挲着。 少女将脸主动凑上去,那犹如枯藤般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少女的五官。 从眉眼到唇鼻、她摸的那样慢、那样认真、仿佛在心里,重新描摹她的容貌。 “阿姜、我的阿姜……你回来了。” 有那感性的,已经哭出了声。 ‘母亲’她在心里喊。 记忆的最深处,回到生命的起点,也有这样一双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只是那时的那双手,是娇嫩的、温柔的,呵护着她,犹如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现在的这双手、它苍老了,长满了皱纹和斑点,逐渐走向腐朽,然而比起初始的珍重、更多了愧疚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穿越三十多年的时光、跨越生与死的距离,在佛前苦修了十几年,本以为已参透浮世人心、自诩独善其身,却原来,终是敌不过与生俱来的天性。 如果成佛要抛弃所有欲望和羁绊,那她宁愿沉沦浮世,只为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一个给了她生命和所有爱的女人、一个思念她成痴以致双目失明的母亲,人生已经有了太多遗憾,她不想重蹈覆辙。 在有限的时间里,享受给予无限的爱。 如果明镜的存在,是给予母亲最大的抚慰、那么往后余生,我就做你的外孙女吧,代替姜雨、永远的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份功德、她将永远铭记、感恩。 “外婆。”她轻声喊。 老人将她一把抱到了怀中,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明镜闭上双眼,轻轻拍着老人的背。 薄玉浔双眼通红,走过来拍了拍明镜的肩膀,“母亲,明镜不会走的,您别急,咱们还有一笔帐要算。” 老夫人松开明镜,却抓着她的手不放,执拗的有些可爱。 明镜只是用温柔而包容的笑回视着面前的老人。 谢云疑惑道:“这不是前几天在传世水墨拍卖会上出风头的那个丫头吗?怪不得她书法那么好,要是薄老夫人的外孙女,那就解释得通了。” 丛烟却满目震惊,明镜她、她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满堂的人有一半还没回过神来。 对明镜,这里大半的人都不陌生。 曲兰亭很意外,他下意识看了眼曲飞台,这小子双目失神,浑然忘夕,眉头不由得紧蹙。 这小子不会又多想吧? 曲悠然很开心:“是明镜姐姐耶。” 程君泽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小小年纪,已然懂了很多。 向葵目光死死盯着明镜,眼神深处透出毒蛇一般的怨毒,她哈哈大笑了一声:“可笑,你们知道这女的是谁吗?她是一个杀人魔头的女儿,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秦秋曦勾了勾唇:“这个小姑娘啊,我知道,一开始是以祝家真千金的身份回到了江州的祝家,结果祝老夫人的寿宴上被揭露她是假的,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冉博文的女儿,啊冉博文,你们应该没听过吧,江州一个出了名的杀人魔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一个杀人魔头的女儿,你们能指望她骨子里有多少良善,对于鸠占鹊巢这种事儿,她应该相当有经验了,现在又变成了薄家的外孙女,这是连环套吧?一环套一环的,小小年纪就能谋划这一切,心思不可谓不深啊。” 知晓明镜来历的没几个,大家听了秦秋曦的话,看着明镜的眼神有些复杂。 难以想象她会是那样的人。 薄玉浔挡在明镜面前,“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只知道,明镜是姜雨的女儿,就是我薄家的外孙女,容不得你在这里污蔑。” “薄玉浔,你这个蠢货,你被这个女人给耍了。”秦秋曦气的跳脚。 薄老夫人拐杖敲着地面,震动声令厅堂有瞬间的安静。 “也许这孩子来自父系的血脉为人所不齿,但身世是无法选择的,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秦家的丫头,你再巧言令色的狡辩,也改变不了,她就是我慕容霜的后人,从今天起,再有任何人诋辱这孩子的身世,就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跟我薄家过不去。” 老夫人的气场,让现场噤若寒蝉,没人敢再哔哔。 “孩子,别怕,你以前受了很多苦,外婆都知道,但以后,在京州,没有人敢在欺负你,外婆给你撑腰,我老婆子这点实力还是有的。”薄老夫人语气斩钉截铁。 她这是在警告所有人。 凭老夫人的影响力和地位,谁想不开去得罪她,今天有这番话在,谁也不敢跟明镜过不去了。 明镜握了握老夫人的手,轻声道:“外婆,谢谢您,但有一笔血账,我还要跟她们算。” 薄老夫人手一抖,“你的意思是……?” 明镜看向薄玉浔:“照顾好外婆,接下来交给我吧。” 薄玉浔深深的看着她:“好。” 明镜松开老夫人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向葵……身后的女人。 唇角微勾,她温声说道:“向葵,你为何会冒充薄玉姜?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向葵恨恨道:“没有人指使我。” “你认识姜雨,而姜雨才是真正的薄玉姜,你冒充姜雨回到了薄家,而在你回到薄家不久,姜雨便死于乱枪之下,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一连串的质问令向葵有些招架不住,她大脑很乱,只会强制性的反驳。 “对啊,她肯定早就知道姜雨就是薄玉姜,贪恋薄家的富贵,才冒充姜雨回到薄家,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便将姜雨灭口了,这女人简直就是毒蝎。”说话的人是丛烟,她点名的正是大家困惑的地方。 这就是姜雨之死的真相。 “你胡说,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向葵死不承认。 “因为只有她死了,你才能高枕无忧,你背后的主使也才能放心。” “主使?原来还有主使?” 薄玉浔冷声道:“薄家寻找小妹寻找了十几年,却始终如大海捞针一般杳无音信,母亲几乎发动了所有的人脉,可以说将整个华国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妹她被人刻意的藏了起来。” 刻意藏了起来?那不就是被人故意拐走了吗? “这个人跟薄家有仇吗?拐走薄家的小姐,着实是对薄家对老夫人最大的打击。” “难道不是找个假的冒充把真的杀掉这种恶毒的操作更加令人发指吗?这人到底有多恨薄家啊。” “太可怕了,我就说一个假货怎么敢冒充,有人指使的话就说得通了。” 一时议论四起,引发各种揣测。 “向葵,你不承认没关系,你还记得你的前两任丈夫的名字吗?”薄玉浔厉声质问道。 明镜的目光越过向葵瞬间惊慌的面容,落在了她的身后那个在积蓄怒气的身影上。 向葵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向小姐不承认没关系,我这里有证据。”随着话音落地,一位穿着笔挺的警察制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有人认出了他:“是李岭。” 五年前,他在京州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 “夫人,曲先生。”李岭朝两人颔首,这才走到向葵面前。 “你的第一任丈夫,死于车祸,你将证据消灭的很干净,但是你忘记了,你在家中苛待过一名女佣,她无意间听到了你和司机的通话,她很聪明,录下了视频。” 向葵脸色发白。 “你的第二任丈夫,死于心脏病发,你没有给家属尸检的机会,在第一时间火化了尸体毁尸灭迹,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死者有一个相伴多年的红颜知己,他常吃的药落在她那里一瓶,那个女人对药进行了质检,发现降血压的药竟是催命的毒药,她没有证据,但是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 向葵身体摇摇欲坠。 四周惊叹声四起:“天哪,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她手里到底沾了多少人命?” 这时云墨走进来说道:“先生,他什么都招了。” 向葵下意识一抖,下一刻耳边落下一道只有两个人听清的声音:“招了,才有活路,不然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你。” 向葵不傻,她如果什么都不招,蒋春岚迟早要灭她的口。 她如果招了,明镜这边还能护她,暂时保住命不成问题。 向葵感觉到身后的一道目光,令她如芒刺在背。 曲兰亭淡淡道:“说。” 云墨瞥了眼向葵:“他是向葵雇来的杀手,目的就是杀死小姐和程小少爷,嫁祸给薄家。” 程夫人一个箭步冲到向葵面前,两个巴掌狠狠落下,别看程夫人个子娇小,力气却不小,两巴掌下来,直把向葵扇的头晕耳鸣。 大家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真疼啊。 “你一个人没这么大能耐,说、谁指使你的?” 541 万劫(二更) “呸”向葵狠狠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混着一颗牙齿。 向葵恶狠狠的说道:“没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薄玉姜走失跟我没关系,我和她是同事,无意间得知她有可能是薄家丢失的女儿,我不甘心,凭什么一个地方出来的,她拍拍屁股去当千金大小姐了,我还要继续在泥潭里打滚,于是我就冒充她回了薄家,至于她的死,更是跟我没关系,是她得罪了人,至于我那前两任丈夫,就更可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总之、绝不可能承认。 她扭头瞪着薄玉浔,目光深处燃烧着一团热烈的火焰,似能吞噬一切:“薄玉浔,我那么爱你,你却始终对我视而不见,好啊,既然得不到,那我就毁掉,我要毁了你、毁了薄家,毁了所有的一切。” 向葵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 大家惊呆了,这这这…… 感情是得不到要毁掉的剧本,这样看柳相月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薄玉浔更惨,被毒蝎缠上。 “还有你。”向葵死死的盯着明镜:“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讨厌你,原来你竟然是她的女儿,她竟然跟冉博文生了你?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是她杀了冉博文,她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她死有余辜。” 没有人看到,曲飞台瞬间惊痛的眼神。 明镜摇了摇头:“她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么你呢?你背后操控一切的罪魁祸首呢?不要给自己的歹毒找借口,你和她、今天都逃不掉。” 向葵忽然收起了疯癫,冷笑道:“是我逃不掉,还是你们逃不掉呢?” 程夫人身体忽然晃了晃,程君泽赶忙担忧的问道:“妈妈,您怎么了?” 纪柔恩捂着胸口,忽然喘不上来气。 云墨警觉的嗅了嗅鼻子:“不好,空气有毒。” 瞬间,整个厅堂的人倒下去一大半,只有身体素质比较好的曲飞台和曲兰亭李岭几人还在坚持。 谢云惨叫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谁知道参加个寿宴还能把命搭进去。” 向葵哈哈大笑道:“你们今天都要给薄家陪葬。” 薄玉浔猛然上前掐住向葵的脖子,“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向葵痴痴的看着他,“你杀了我吧,我死了,她们就全都没救了。” 明镜第一时间喂薄老夫人服下一颗解毒丸,并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薄莲叶目光复杂的看着明镜,她想不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是小叔的女儿,怎么又会变成小姑的女儿呢? 任凭她再聪明,这会儿脑子也有些浆糊了。 不行、她得好好捋捋。 “你简直无法无天。”薄玉浔猛然松开手,将她甩到地上,杀了她也怕脏了手。 牵动到右臂的伤口,向葵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墨扶着曲兰亭:“先生,您没事吧?” 曲兰亭摇了摇头:“先带悠然离开这里。” 云墨抱着曲悠然走出去,忽然又一步步的退了回来。 门帘浮动,风雪飞扬,男人踩着满地积雪,缓缓走来。 黑夜与他融为一体,身后的黑暗、犹如猛兽的巨口,潜藏着未知的恐惧。 他从黑暗中走来,不疾不须,嗒嗒嗒,像死神的钟声。 云墨抱紧曲悠然,将她的脑袋埋入怀中,瞳孔骤缩。 “夜鹰。” 手下掀开门帘,男人踏进了门槛。 当他走进来的那刻,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向葵目光一喜:“夜鹰,你快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 向葵指向明镜。 危险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直觉这个走进来的男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所有人的命、也许都将捏在他的手里。 程夫人愤怒的质问道:“你要翻天吗?知不知道这么做是在助纣为虐。” 薄玉浔惊了惊。 叶影。 他想到叶青杏用来引他的那枚银锁,他竟然是蒋春岚的人。 薄玉浔下意识看向李岭。 李岭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夜鹰顺着向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灯火辉煌下,穿着旗袍的少女温柔美好的像一幅画。 他的眸光,忽然间变得温柔。 像漫天的星河陨落。 “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这是夫人的命令。”向葵大喊道。 夜鹰缓缓掏出手枪,慢条斯理的上膛。 惊呼声连成一片。 程夫人赶忙将程君泽的脑袋摁在怀中。 然后枪口,瞄准了少女的身影。 然而不等向葵嘴角的笑容咧开,枪口转了一个方向,瞄准了向葵的脑袋。 向葵脸上的笑尴尬的僵硬住了。 她气急败坏道:“你疯了不成,夫人让你杀的是明镜。” 男人扣住扳机,向葵的呼吸猛然一窒。 “我最讨厌别人命令我。” “你……你竟敢背叛夫人,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砰”一声枪响,整个大厅有瞬间的死寂。 “啊……。”向葵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右腿膝盖中弹,血肆横流。 “聒噪。” 所有人除了恐惧就是震惊,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明镜旁若无人的走到程夫人身边,搀扶着她坐下,让她服下一颗药丸。 程夫人二话不说吞了下去,立刻感觉好了些。 她拍了拍明镜的手:“多谢。” 明镜目光环视一圈,淡淡道:“不过是欢颜花之毒,只能造成暂时的无力,并无性命之忧。” 众人听了她的话,均是松了口气。 明镜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棵掉了颜色的花树上。 向葵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怎么知道?” 明镜对候在门口的怀青说道:“取些犀角香来,可解欢颜花之毒。” “是。”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很快脚步声远去。 “你又坏我的好事。”向葵咬牙切齿的说道,脸色因至极的痛苦而扭曲,血液的快速流失令她的肌肤异常苍白。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向葵愤恨的瞪着夜鹰:“你竟然跟她是一伙的,亏得夫人那么信任你。” 夜鹰凉凉的目光越过向葵落在女子身上,“因为她、杀了阿雨。” 枪口缓缓抬起,这次瞄准的,是蒋春岚。 尘封的往事被揭开,残酷的真相跃然而上。 原来那个隐藏在向葵背后的那只手,是她! 程夫人犀利的目光望向蒋春岚:“原来是你。” 女子安静的坐着,从始至终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的云淡风轻、优雅美丽。 “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难为你了,装了这么久。” 夜鹰摇了摇头:“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蒋春岚勾了勾唇,“当年的小雏鹰,翅膀硬了,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救了你,竟敢把枪口对准我。” 茶杯砸向夜鹰的脑袋,夜鹰并未躲开,砸中他的额角,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汤溅了一脚。 “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你欠她的,还不清。” 蒋春岚冷笑一声,看向明镜:“要为你母亲报仇吗?那你就亲手杀了我。” 明镜摇了摇头:“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蒋春岚脸上的面具终于开始一寸一寸的皲裂:“好、好得很。” 她忽然从腰间掏出手枪,枪口直冲明镜,“砰”的一声,子弹射出。 她的动作太快了,几乎眨眼之间,死亡的阴影密不透风笼罩而来。 蒋春岚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微笑,犹如开在黄泉河畔的曼陀罗花,危险而迷人。 世人只知蒋夫人的知性优雅,是尊贵体面的贵妇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却没有人知、她自小在j队长大,是天生的神枪手,枪无虚发,一旦出膛,必沾亡魂。 她愿赌上性命,换明镜一死。 这也许是此生唯一的机会了。 所有的恩怨、就此了结。 明镜瞳孔倒映着飞速而来的子弹,在绝对的速度面前,任何的动作都将失去意义。 “明镜……。”这是薄玉浔的声音,撕心裂肺。 夜鹰瞳孔骤缩,飞扑而去,却终究差了一步。 薄莲叶呼吸骤然一窒,双手下意识握紧拳头。 然而下一刻,她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 一声闷响,子弹没入肌肉,刺破血管、撕碎神经。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 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浓烈的血腥气充盈鼻尖。 明镜皱眉看着面前的少年。 “为什么?” 少年笑了,那笑容却如此的苍白,以及如释重负。 “太好了,你没事。” 一张口,便是大口的血喷涌而出。 曲兰亭想起了枯叶大师的批语,心死身灭、万劫不复。 视线里,是少年混身染血的模样。 “小飞。”曲兰亭目眦欲裂,他扭头冲云墨喊:“快打110。” 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抓住蒋春岚的手臂:“你竟敢伤害小飞。” 夜鹰在发现明镜没事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控制了蒋春岚。 蒋春岚笑了笑,“她还是没死,也许这就是命。” 少年身体晃了晃,直直的倒在明镜肩头。 “对不起。” 他看向门外,大雪纷飞,夜色如垠。 他想起了那一天。 他的罪、万死难赎。 “别说话。”明镜双手捂住他的伤口,然而那鲜血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曲哥哥……。”白微宁哭着冲过来,“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替她挡枪。” 曲悠然抹了抹眼泪,“小叔……。” 薄玉浔径直冲过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不好,伤在了心脏,必须立刻手术,千万不能让他晕过去,怀青,让急救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明镜震惊:“为什么会伤在心脏?” 蒋春岚本是直取明镜心脏而去,未留任何后手,一击必中。 但是曲飞台替她挡了子弹,他背对蒋春岚,子弹应该射中的是他的右胸,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的。 除非…… 薄玉浔目光沉痛:“他的心脏和常人不同,长在了右边。” 这样的巧合,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很快会因大脑供血不足而晕厥,五分钟之内会脑死亡,现在必须让他保持清醒的意识,千万不能晕过去。” 薄玉浔是心外科方面的专家,在国外也做过这种心脏中弹的手术,成功率非常低,这已经不是主刀医生技术的问题了,靠的是伤者的运气以及意志力。 薄玉浔想到其中一个案例,“还有个法子,很疯狂,但太冒险。” 明镜抓住薄玉浔的手,目光充血:“一定要救他。” “他是我们薄家的恩人,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曲飞台倒在明镜怀里,笑着伸出沾满血的手,想摸一摸明镜的脸。 明镜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任凭鲜血沾在她的肌肤上。 “有句话……我…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的很吃力,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542 救他(一更) 她离得那样近,脸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清晰可见。 然而这短短的一寸距离、与他来说,却是咫尺天涯。 那句话,也许永远无法说出口了。 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只是冷、很冷很冷……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要死了吗? 很奇怪,他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如释重负。 他六岁那年就该死了,是大哥让枯叶大师为他逆天改命,才挣来这些岁月。 原来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欠的债、终究要还。 他忽然想,如果他死了,她会不会伤心? 忘了他吧,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心底又生出不甘、怎么可以忘了他?他那么努力才走到她的身边…… 世人倾慕她的美貌、艳羡她的智慧、折服她的才情,敬仰她的慈悲,却没有人看到,那日复一日背后的孤独。 她以佛为名,为自己画地为牢,将自己永远的困在了荒城。 这人生漫漫长途,也请你自私一回,管它什么清规戒律、四大皆空,请你开心的笑,悲伤时尽情的哭,不必压抑、不必强求,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我想与你去黄山看云海日出,去漠河看极光,去南溪岛看海豚共舞…… 你看这红尘万丈、万里河山、何必困囿一方围城,给自己施加沉重的枷锁。 生而为人、你没有辜负天下人、却唯独辜负了自己。 那么多的话,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周围很乱很噪杂,有人尖叫、有人癫狂、有人崩溃,他听到她在耳边喊:“曲飞台,你不能死,你给我醒过来。” 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是麻木的。 “我命令你,不准死,你如果死了我让你永远也投不了胎,永永远远在地府里游荡,做一个孤魂野鬼。” 有没有人告诉她、她说狠话的时候一点威胁力也没有。 “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枪?你知不知道,她那一枪要不了我的命,却能要了你的命,你为什么这么傻?” 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我要赎罪。 因为……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眉心,那一瞬间,仿佛一团烈火席卷而来,燃烧着他即将破碎的灵魂,眼前金光盛放,穿越虚空,阴风阵阵刺骨,猩红的河水之中,无数狰狞的恶鬼游荡期间,画面恐怖如斯。 桥头有一个老婆婆,在搅拌大锅中的汤水,仔细一看,竟是用人的头骨做汤勺。 老婆婆佝偻着背,整个人透出一种腐朽般的苍老,她舀了一碗汤递给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人间爱恨痴,死后万事空,饮了孟婆汤,来生自由人。” 那碗汤冒着热气,鲜美异常,却有白骨在汤水间若隐若现。 “孟婆汤?我死了吗?” 老婆婆终于抬起了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咦”了一声。 “分明是早夭之相,看来有法师为你逆天改命了,只是欠的、终归是要还的,喝了这碗汤,去投胎吧。” 他正要接过汤,只见他的眉间忽然显现出一抹金光,金光太强,老婆婆猛然后退了一步,抬袖遮挡。 “这……这怎么可能?” 老婆婆的眼神中透出惊骇,碗掉了,汤水倾洒,转瞬变为皑皑白骨。 “你……你竟然是……。” 一阵强烈的金光之中,少年的身影渐渐变的虚幻,直至彻底消失。 老婆婆摊开手,一颗透明的水珠悬浮在掌心之中。 “佛女之泪,慈悲之心,可药白骨、可憾山海……。” “昙花一现、终归只是孽缘。” 挥手将水珠洒落大锅之中,瞬间汤水滋滋滚动起来,很快归于无常。 “听说了吗小冥王要大婚了,届时大婚,整个九幽同庆,又有多少孤魂野鬼趁机作乱,到时候苦的可是咱们。” “听说小冥王长的凶神恶煞、残暴无比,真替那女鬼捏把汗。” “什么呀,我明明听说的是小冥王俊美无匹,风流潇洒,乃九幽第一美男……。” 迎面巡逻的牛头马面越讨论越激烈,孟婆敲敲锅沿:“我问你们,小冥王大婚,我为什么没有接到请帖?” 牛头呸道:“你一个刷锅的老妖婆,满身晦气,小冥王大婚可是喜事,你去不是添晦气。” 马面附合:“没错没错,一个万年单身鬼,你还是继续熬你的汤吧。” “等等,我这孟婆汤加了佛女泪,鬼神喝了可忆前尘,你们就不想知道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儿才来九幽受役?” 牛头马面果然心痒痒的,争相作揖:“婆婆,我俩嘴欠,您别往心里去啊,给我们盛一碗吧。” “我问你们,跟小冥王大婚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两人面面相觑,这可是冥王府的秘密,不过为了这碗孟婆汤,他们也顾不得了。 牛头说:“听说是一个游荡的女鬼,脾气可火爆了,偶然救了小冥王,小冥王就对她死心塌地,铁了心要娶她。” 马面打断他:“什么呀,明明是艳鬼勾魂,小冥王中了她的招,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冥王也不例外……。” 孟婆头疼不已,“算了算了,问也白问。” 一人盛了一碗汤打发走。 孟婆慢慢搅拌着锅中的汤,想到那日佛女来寻人,天下间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她准备大婚那天去瞧瞧,若能卖佛女一个人情,离她的目标就更进一步了。 —— 曲飞台被担架抬走。 薄玉浔和曲兰亭急急跟了上去。 明镜双手裙子上沾满了血,她缓缓起身,回头看了眼蒋春岚。 蒋春岚笑:“这一辈子,你都将活在愧疚之中,我没有输,是你输了。” “我一直以为是江蘅的死刺激了你,令你癫狂,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天生就是一个疯子,和一个疯子论长短,是傻子。” 明镜淡淡的立在那里,即使满身沾血依旧不损从容气度。 “他不会死的。”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即使拼劲毕生修为,我也会换他安然无恙,倒是你,等待着你的,将会是无尽的绝望,那些被你戕害之人,将会永远的折磨着你,毕生不得安宁,属于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明镜再不看她一眼,对夜鹰说道:“把她带走吧。” 夜鹰深深的看着她,押着蒋春岚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岭走上前去,控制了向葵。 明镜面向惊魂未定的众人:“今日之祸,皆由我起,明镜在这里给诸位赔个不是,日后定亲自登门赔罪。” 她转身走到薄老夫人面前,蹲下身柔声道:“外婆,今日毁了您的寿宴,是我不好。” “傻孩子,你外婆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跟你无关、无需自责,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这烂摊子我来收拾,你快去吧。” 明镜微笑道:“好,外婆,我很快回来陪您。” “以后日子长着呢,快去吧。” 明镜看向怀青:“请一定要照顾好老夫人。” 怀青点头:“您放心吧。” 明镜抛下满堂宾客,头也不回的离开。 薄莲叶抿抿唇,眯眼盯着她的背影。 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老夫人双手拄着拐,气势威严:“今日情形大家也看到了,是非曲直相信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我老婆子的寿宴被毁,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找回了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她们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今天这个寿宴,我很满意。” “大家的祝福我收到了,大家想继续吃席的,留下来,德昌楼大厨的手艺绝对让大家不虚此行,不想留下的,我立即安排司机护送离开。” 顿了顿,老夫人中气十足的说道:“怀青,开席。” 怀青应是,走出去吩咐。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老夫人还能镇定的继续开宴,这心性实非常人啊。 两个帮佣走进来,手脚麻利的清理地上的血迹。 大家看着地上的血,刚才那惊魂一幕历历在目。 这时候谁还能吃进去,绝对是勇士。 老夫人喝了口茶:“至于曲家那小子,他是我薄家的大恩人,这个恩情薄家永世难忘,我老婆子愿毕生素斋,换他平安无虞。” 程夫人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只是她没想到,曲家那小子竟会对这女孩如此痴心,心中升起几分唏嘘。 程夫人没走,大家谁也不敢先走,遂老老实实的移步回春堂。 白子瑜冷眼看着秦秋曦:“还嫌丢的人不够?” 秦秋曦脸色铁青:“那可是我姐,她们怎么敢……?” “你也看到了,她当着所有人面开枪杀人,曲家的三少爷生死未卜,你觉得她还能善了吗?” “子瑜,我们夫妻一场,我从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救救我姐好吗?” 白子瑜冷冷的甩开她的手:“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劝你老实点,别再想着搞事,不然连我也保不了你。” 话落转身离去。 秦秋曦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狠狠咬牙,抓着包逃离了薄家。 —— 明镜出门时,白微宁追了上来:“你给我站住。” 明镜脚步未停。 “我让你站住。”白微宁上去抓明镜的手臂,被明镜无情的拂开。 夜色中,雪花簌簌而落,少女眉目清寒,“滚开,别挡我的路。” 白微宁被那股大力拂落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屎。 明镜素来是温柔的,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何时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白微宁一时呆住了。 明镜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孤冷的背影。 白微宁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以为你成了薄家人我就怕你了不成?你别得意,早晚你会有报应的。” 明镜跳上救护车,救护车在夜雪之中呼啸而去。 薄玉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现在只是吊着一口气,能不能保住命要看运气。” 明镜坚定的说道:“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到了医院,曲飞台被紧急推往手术室,薄玉浔轻轻拍了拍明镜的肩膀,“我会尽力而为。” 话落随着护士离开。 明镜走到曲兰亭面前;“抱歉,曲先生。” 曲兰亭深深的看她一眼,叹气:“罢了,这都是小飞自己的选择,我又有何立场责怪你。” “我不会让小飞有事的。” 曲兰亭心想,小飞啊小飞,这个女孩真的值得你付出生命牺牲一切去守护吗? “明镜姐姐。”曲悠然抽噎着抓住明镜的手。 明镜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相信姐姐,你小叔会没事的。” 曲悠然说:“小叔一定很开心,因为子弹打在了他身上,你没有受伤。” 小小年纪,已经懂了许多道理。 “所以明镜姐姐,如果我小叔能活过来,你以后能对他好一点吗?小叔真的很可怜,从小没有爸爸妈妈……。” “悠然。”曲兰亭沉声喝道。 明镜笑着点点头,摸了摸曲悠然的脑袋:“好,姐姐答应你,以后会对他好。” “那你能嫁给小叔吗?当我的小婶婶?” 云墨心想,这丫头是趁火打劫啊。 曲兰亭沉下脸,却没有再苛责,眼角偷偷觑向明镜,显然是在等答案。 明镜沉默了。 曲悠然对手指,“没事的明镜姐姐,你不喜欢我小叔,感情要你情我愿才对,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你以后对我小叔好一点就好了,我小叔的命太苦了,他那么喜欢你,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明镜的心情五味杂陈,她笑着说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什么,因为我现在还未成年,但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小叔的。” 曲悠然很开心:“没关系,小叔可以等的,只要你不喜欢别人就好了。” 曲悠然看向手术室门口上的红灯,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说再多也没用,还是要小叔自己争气,千万要撑住啊,这一关熬过了,以后什么都有了。 曲兰亭听了明镜的话,松了口气。 这丫头跟小飞的恋爱脑不一样,她脑子很清醒,小飞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目前这条路到底能不能续上,还未可知。 曲兰亭看了眼云墨,两人走到僻静处。 “我不想再看到蒋家。”曲兰亭负手而立,目光阴沉。 是他低调了太久,以为他曲兰亭的弟弟可以随意欺辱了吗? “是,先生放心,证据确凿,她这回跑不了了。” 曲兰亭提醒道:“程先生欠蒋家人情,他心软下不了手,程夫人可不会心软,你去提醒程夫人一声,把这个毒瘤彻底解决了吧。” 云墨匆匆离去。 曲兰亭转身,望着那象征着未知的红灯,一颗心沉沉下坠。 小飞、你可一定要撑住,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哥再也不逼你了。 —— 精密仪器高度运转,薄玉浔一刻也未敢松懈,精准的找到子弹位置,然而紧接着他就蹙起了眉头。 “薄主任,子弹正中回旋支血管,一旦取出子弹,左冠状动脉破裂,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一旦动脉破裂,血液会瞬间飙出,大罗神仙也难救。” “不取子弹他也会死。” 助手说道:“伤者稀有血型,血库供血不足,难以为继。” 薄玉浔深吸口气:“我也是rh阴性血,我给他输血。” “不可,主任您还要手术,这场手术难度极大,您若倒下了,我们谁也顶不了。” 薄玉浔双眸充血,“我顶得住。” 这时护士跑进来说道:“有血了,外边一位家属也是rh阴性血,她愿意给伤者输血。” 薄玉浔闭了闭眼:“明镜。” 他当机立断:“建立体外循环,若发生突发状况,利用自体血回输。” 薄玉浔看了一眼隔壁,隔着一层帘子,他看到少女躺在了病床上,抽血的仪器开始运作。 他说:“别怕,舅舅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如此紧张的气氛下,助手和麻醉师同时震惊的抬头。 薄玉浔平定了一下心神,他曾主刀过那么多大型手术,比之惊险的有甚,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他看着躺在手术台上,双眸微阖,面色苍白却安详的少年。 “你一定可以撑住的,相信舅舅。” 待血压稳定,薄玉浔重新拿起仪器,在精密的高速显微镜下,一点一点的找到子弹。 严重的高压之下,整个手术室有一种令人窒息般的静默,每个人都屏着一口气。 薄玉浔镇定的操刀,在子弹离体的瞬间,血液飞飙,溅了薄玉浔一脸,薄玉浔淡定的吩咐助手准备抢救,与此同时,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代表生命的线条开始趋于直线。 受到薄玉浔的影响,其他人各司其职,止血、修补、静脉注射,一切有条不紊。 隔壁病床上,明镜看着她的血液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经过仪器净化后送去另一边,进入曲飞台的身体,为他的生命提供燃料。 那仪器尖叫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她突然感觉到眼前阵阵眩晕,身体轻飘飘的犹如漂浮在云端。 她看到一座巨大的皇宫,巍峨的耸立在皇城之中。 有一座最华美的宫殿,日月为盖、金玉为砖,世间的奇珍异宝尽在此处,盛烈的阳光也不及那金光耀眼。 穿越层层幔帐、镜头缓缓推进,象牙拔步大床边,坐着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云鬓凤冠、玉裳锦绸,极尽光华荣耀,骄傲美丽的犹如九天之上的凤凰。 女子缓缓抬头,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眼神却充满着淡淡的哀伤。 明镜猛然睁开双眼,那一瞬间的窒息感令她的心脏不停的跳动,余悸犹在。 “你醒了。”耳边落下一道担忧的声音。 明镜愣了愣,发现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之中,她立刻坐起来:“小飞怎么样了?” 话落就要下床。 郑青连忙拦住她,“你躺好,为了救他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本身身体就营养不良,还一次差点把你全身的血抽尽,你是不是想变干尸啊?” 明镜重复了一遍:“小飞怎么样了?” 郑青叹了口气,脸色哀愁。 明镜呼吸一窒,她猛然抬手捂着心口,面色隐隐苍白。 “不可能的……。” 郑青怀疑的打量着她,“我死了你都不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不对劲啊,看来这小子用自己的命,叩开了你的心门。” “我不知道。”明镜面色苍白的喃喃:“只是觉得很难受、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明镜感觉心口微烫,她取出挂坠,那玉石滚烫。 “还有泪魄,我能救他。”明镜掀被子下床。 “你省省吧,有这个功夫人家早喝完孟婆汤投胎去了。” ------题外话------ 什么叫孽缘? 结局是be 算剧透吗 543 家人(二更) 明镜顿了顿,轻声喃喃:“他死了吗?” 郑青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托你的福,吊着一口气,但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带我去见他。” 隔着icu的玻璃门,明镜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插满了管子,仪器不停的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曾经那么生龙活虎血气方刚的少年,此刻一动不动,与死神一步之遥。 “你舅舅已经尽力了,但他伤的太重,能吊着一口气已经是奇迹了。” 郑青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明镜,你怎么起来了?”薄玉浔听到护士说明镜醒了,第一时间赶过来。 明镜一眨不眨的望着病房内,“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活他?” 薄玉浔叹气:“回旋支破裂,冠状动脉大出血,他没有当场死亡我已经觉得是神佛庇佑了,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并没有给明镜希望,那一点把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需要和曲兰亭仔细商量一下。 曲飞台本身身体素质强大心脏系统健全,以及强大的求生意志,这些因素作用下,加上薄玉浔临危不乱的强大技术手段,才算是为曲飞台拼回来一线生机,但也只是暂时。 接下来的修补术和搭桥手段相当于走钢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但他不想看到明镜伤心,还是想要搏一把。 总比躺着等死强。 “有多少把握?”明镜问道。 薄玉浔愣了愣,“你……。” “我没事,你跟我说吧,手术方案。” 薄玉浔点点头:“你跟我来办公室。” 此时是凌晨四点钟,医院静的针落可闻。 薄玉浔倒了杯开水放在明镜面前,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压缩饼干,“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抽了那么多血,人没救到你自己倒先倒了。” 明镜也没推辞,她现在确实需要食物补充体力。 薄玉浔讲的很细致,“……因心脏的自身循环系统,必须在三天内进行冠状动脉下缝合手术,回旋支修补搭桥手术,这两项手术风险极高。” “成功率有多少?” “25%。” 明镜抿抿唇,“我去和曲先生商量。” “我同意薄医生的手术方案。”曲兰亭从门外走进来。 明镜站了起来,“曲先生。” 曲兰亭摆摆手:“坐吧,我们都是为了小飞,他既然能撑过这一关,也必定能撑过下一关,我相信他,也相信薄医生。” 曲兰亭短短时间,整个人仿佛老了五岁,两鬓隐约霜白,眼神也疲惫了许多。 薄玉浔说道:“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曲兰亭离开后,薄玉浔心疼的看着明镜:“医院里有我,你先回家吧,你外婆在等你,这两天在家好好休养,等身体养好了,小飞还需要你的血救命呢。” 可以从别的血库征调血,他这样说,只是希望明镜珍惜自己的身体。 明镜走过去,轻轻拥抱着薄玉浔。 薄玉浔愣住了,眼神里涌动着狂喜,轻轻环抱着她。 “不要担心,一切阴霾都会过去的。” 明镜靠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 “哥哥。” 薄玉浔怀疑自己幻听了,“你喊我什么?” “哥哥。”她重复的喊道。 薄玉浔哑然失笑:“你越辈了。” “我不管,我喜欢喊你哥哥。” 语气带了一点小任性,天知道薄玉浔有多么喜欢她的任性。 薄玉浔语气宠溺。“好好,你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喊爸爸都行。” 明镜弯起唇角。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快回家吧,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等你醒来,会有好消息的。” 明镜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和感情,她更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 “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小飞的手术,全靠你了。” 薄玉浔心里很熨帖:“好。” 明镜离开医院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郑青开车送明镜回薄家,明镜贴着车窗,一直望着窗外出神。 郑青几次欲张口,都把话吞了回去。 回到薄家,正堂亮着灯火,隐约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母亲,我也是受到了蒋春岚那个女人的威胁才骗您的,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向葵的腿经过简单的包扎,在她激烈的动作间纱布上沁出了不少血。 她匍匐在地上,朝主位上的薄老夫人爬去,伸手抓住了老夫人的裤脚。 “母亲,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看在这十几年我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饶了我吧。” “不要叫我母亲。”老夫人用拐杖敲打她抓着裤脚的手,向葵吃痛,蓦然松了手。 “薄家并未亏待过你,你从薄家得到的远比你付出的要多得多,你欺骗我我并不怪你,是我识人不清,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伙同她人毁我薄家,薄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向葵痛哭失声。 “是你的贪婪毁了你,你和那个姓蒋的女人是一丘之貉,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走吧。” 向葵目光倏尔愤恨:“我给你当了十三年的女儿,日日小心伺候,到你嘴里只换来一句识人不清?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分明早就知道我是个假的,你从未拆穿我,还不是利用我抚慰你的思女之情,说到底你对你那个女儿又有多少感情?” 怀青上去给了向葵狠狠两巴掌:“胡说八道,老夫人的心思也是你能随意猜测的?薄家给了你尊容,你不思感恩,反而携怨报复,世上怎会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向葵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怀青再不看她一眼,对门外吩咐道:“把人给李警官送去,告诉李警官,她身上的每一桩命案,薄家会配合他彻查到底。” 怀青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明镜。 怀青吃了一惊:“明镜小姐。” 薄老夫人顿了顿,“是明镜回来了吗?” 两个黑衣人走进来,把向葵托了下去。 明镜迈步走了进来。 从向葵的角度,少女头顶是灯火,逆着光,高贵而神圣。 她心底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路过明镜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你去死吧。” 明镜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仿若在看蝼蚁。 她蹲下身,附在向葵耳边,轻声开口。 怀青就看到向葵忽然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不甘又惊恐的瞪着明镜,直挺挺的,被人拖了出去。 明镜缓缓起身,走过来搀扶起老夫人:“外婆,您累了一天了,怎么不早点休息,这种小事以后就交给我处理吧。” 薄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以后都交给你,外婆颐养天年。” 明镜送老夫人回房,哄她入睡后,关上房门离开。 怀青等在门口:“小姐,您的房间在这边,跟我来。” 向葵住过的那间必定不可能再给明镜住,这是后来又收拾出来的一间厢房,和薄玉浔的房间挨着。 虽然没有向葵原来住的那间面积大,但采光更好,推开窗,就是后街的一片竹林,若是夏季,必定清凉幽静。 房间装修的典雅幽致,古色古香,很有书香韵味。 “时间紧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归置,小姐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再慢慢添置,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了,只是这种老房子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有独卫,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洗澡和晚上起夜可能不太方便。” 卫生间是男女分开的,注重隐私性。 “挺好的,我很喜欢。”明镜走过去拉开衣柜,里边是一些淡色系的大衣和裙子,已经搭配好了,都是温婉的淑女风格。 明镜选了一条裙子去洗澡,怀青把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和毛巾内衣给明镜送过去。 一楼住着薄老夫人和薄玉简夫妻,二楼住着明镜薄玉浔和薄莲叶,薄玉浔很少在家住,二楼基本上只剩下她和薄莲叶,倒也没什么避讳的。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薄莲叶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 她拧开灯,从书包里翻出鉴定结果,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再次给赏金猎人打电话,确定结果没有错。 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薄莲叶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起那晚怀青的原话——果然不愧是骨子里流着老夫人的血,就是这句话让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明镜是小叔的孩子,但若明镜是小姑的孩子,这句话依然成立。 她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个秘密,显然小叔却并不知情。 薄莲叶拧眉沉思,这中间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明镜明明是小叔的女儿,却又为何冒充小姑的女儿呢? 总之无论她是谁的女儿,结果同样心塞。 甚至这个结果可能比真相要更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小姑已经死了,而小叔正是当打之年。 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薄莲叶拿出火机,把鉴定书引燃,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舌吞噬,眼神渐渐变得幽暗。 宴会结束之时,纪柔恩有很多话想说,可能受的冲击太大了,最后只有一句明天再说吧,早点睡。 薄玉简也好不到哪里去,夫妻俩第一次如此默契。 明镜洗完澡出来,怀青在她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一碗杂粮粥,青菜鸡蛋馒头水果,碳水蛋白质维生素全面补充,因着了解到明镜是修行人,食斋,一点点荤也未沾。 只是怀青很苦恼,明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失血过多,一点荤腥也不占,对身体也不好。 明镜吃了一顿饱饭,上床睡觉。 怀青关上房间门,隔壁的门打开,薄莲叶眼神疲惫的走了出来。 “明镜回来了吗?” 怀青点头。 “曲少爷怎么样了?” 怀青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薄莲叶蹙眉,“有小叔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不行,我还是去趟医院吧。” 怀青勾了勾唇:“对了,有个人,不知叶子小姐认不认得。” 薄莲叶愣了愣,“什么?” 怀青转身:“叶子小姐跟我来吧。” 薄莲叶披好大衣,跟在怀青身后离开,来到一间狭窄的耳房里,这里平时堆放着一些杂物,刚下过雪,阴冷又潮湿。” 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薄家的帮佣制服,蜷缩成一团。 薄莲叶犹疑着走过去,当看清女人的脸,吃惊道:“怎么是表姨?” “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想必叶子小姐都看在眼里,很难不怀疑薄家有对方混进来的奸细,在排查之后,发现了这位没有登记在册的人,我怀疑她与向葵蒋春岚勾结欲对薄家对老夫人行不轨之事,准备把她移交给警方。” 蒋春岚彻底倒了,现在只要跟她沾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薄莲叶想到母亲背对她打的那些电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暗骂母亲糊涂。 如果真把表姨交给警方,她为自保肯定会把母亲牵扯进来,母亲本就不招奶奶喜欢,若彻底惹了奶奶厌弃,以后薄家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处,同样的,她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总之,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闹大。 “这是一个误会,表姨怎么可能是蒋春岚的人呢,是我忘了跟您说,表姨她自从离开医院后,找不到工作,又为家人所不容,母亲心疼她,便安排她来薄家做工,怎么也能有一口饭吃,只是事出紧急,没来得及给怀青姐姐打招呼,让你误会了。” “大夫人的表妹怎能在薄家做工呢,传出去对大夫人的名声多不好啊,还当她苛待娘家人呢。” 薄莲叶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表姨她、挺能吃苦的。” 怀青弯起唇角:“听叶子小姐这样说,那确实是一个误会,既然如此,大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叶小姐若实在无处可去,就留在薄家做工吧,薄家总不至于饿着她。” 薄莲叶勉强说道:“那就谢谢怀青姐姐了,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我还有事要处理,叶子小姐带这位叶小姐去休息吧,冻了一夜,千万别冻坏了。” 话落转身离开。 薄莲叶握了握拳头。 怀青可以直接交给警方,她却并没有,而是把人交给她。 她也知道人一旦交给警方,第三方介入,将会对母亲不利,现在这个档口,薄家内斗绝不是明智之举。 她是在提醒自己。 薄莲叶看着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女人,深吸口气,把人架起来带到了自己房间。 纪柔恩起床之后,就被女儿叫到了房间,她昨晚没睡好,一晚上脑子都是懵的。 “你说那丫头她怎么就会是你小姑的女儿呢?不是你说你小姑她怎么就是个假的呢?我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怪不得你小叔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合着就只有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往上贴,我跟你说这母子俩蔫儿坏着呢,把咱们当外人防着,果然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点都不在乎。”纪柔恩嘀嘀咕咕的说道。 薄莲叶指了指床上:“还是先想想怎么善后吧。” 纪柔恩走过去一看,忽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杏儿给忘了呢,昨晚她……。” 纪柔恩拍醒叶青杏:“杏儿你醒醒,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青杏迷迷糊糊转醒,看到纪柔恩立刻委屈的哭了起来:“表姐,我……我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纪柔恩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别哭,表姐给你做主。” 薄莲叶压下心口的烦躁,“行了,为了圆你们这个谎,未来就辛苦表姨在薄家做一段时间的帮佣了。” 叶青杏的声音陡然尖利了几分:“你说什么?我做你们家的帮佣?” 544 树威(一更) 薄莲叶慢悠悠喝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你是希望被怀青交给警方,还是留在薄家帮工?自己选吧。” “警方?这点小事他就报警了?表姐你知道吗他有女人,就是那个女人把我打晕了。”叶青杏满心不甘的揉了揉后脑勺。 纪柔恩心累的很,“你不知道,昨晚薄家发生了大事,不仅警方……。” 纪柔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傻,如果叶青杏被警方带走,就把她带出来了。 “总之,你就在薄家住一段时间吧,明面上是帮佣,我不会让你干活的。” “谢谢表姐。”叶青杏懂得看人眼色,不能再强求下去,留在薄家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总能找到机会再战的。 纪柔恩给叶青杏安排了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把薄莲叶叫去了一旁。 “你在哪儿发现的她?” “是怀青告诉我的。” 纪柔恩皱了皱眉:“她会那么好心?不知道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水儿呢?” 纪柔恩空有大夫人的名头,实际上掌家权都在怀青那丫头手里攥着呢,她必须在老二娶媳妇之前把掌家权夺回来。 “对了,那丫头我找机会得好好会会她,给她个下马威瞧瞧,小地方出来的,竟妄想攀龙附凤,曲家那小子也是个色令智昏的,被勾的魂儿都没了,这下子是连命也保不住了,看曲家怎么收拾她。” “母亲。”薄莲叶提醒她:“明镜是小姑的女儿,是奶奶的亲外孙女,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 “你傻不傻。”纪柔恩手指点着薄莲叶脑袋。 “你奶奶本就是个偏心眼儿的,现在亲生的回来了,心还不偏到爪洼国去,我跟你说,你奶奶手里可攥着不少压箱底儿的宝贝呢,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丫头。” 纪柔恩看着眼前的四合院,眼底显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野心。 她找人报过价,这座四合院,可是天价,在这里住习惯了,她可不想搬家。 “奶奶的东西,她想留给谁就留给谁。” 纪柔恩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跟你说,就不说这座四合院和你奶奶那些古董收藏了,薄家最值钱的不是这些,是宝藏。” 薄莲叶眯起眼睛:“宝藏?” “母亲,你是指胡文棠的宝藏?”薄莲叶笑了起来:“完全是无稽之谈,母亲你竟也信这些。” 她听过这个传闻,传的绘声绘色的,但薄莲叶在薄家住了好多年了,薄家的每一个角落她都熟知,完全不可能。 “你别不信,空穴不来风,那胡文棠可是历史上出名的大贪官,那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他逃跑的时候老婆孩子都丢了,那么多宝贝他再多十双手也带不走,肯定就在这地地下的某一个地方藏着呢,传闻富可敌国,最乱的那段时间,这房子被收走过,上边派人到处搜查也没找到,怕落人话柄才把房子还给你曾爷爷了,我听你爸说,他小的时候天天有人监视着,没鬼才怪了,我怀疑那宝藏的入口只有你奶奶才知道,毕竟在胡文棠之前,这座宅子一直是慕容家的。” “而且我跟你说,蒋春岚为什么要拐走薄玉姜,再找个假的冒充,我昨晚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她的动机,她跟薄家无冤无仇的,但后来我想明白了,绝对是为了宝藏,只不过那个假的太蠢了,而老太太又太精明了,她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对方,这宝藏老太太绝对知道在哪儿。” 纪柔恩的语气斩钉截铁,已经不是有没有宝藏这回事儿了,而是宝藏在哪儿。 薄莲叶下意识看了眼纪柔恩,不得不说,母亲虽然有时候挺糊涂的,但牵扯到利益时,敏感的可怕。 “那丫头来路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假货,总之绝对不能便宜了她,你平时注意着点儿,多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心,别让那丫头把你的宠给分了去,知道吗?” 薄莲叶默了默,用冠冕堂皇的语气打发了纪柔恩。 有些东西心里明白,但不能表现出来,薄家人人都是人精,也就纪柔恩这种糊涂人才能活的“自由自在。” 薄莲叶站在廊檐下,日出东方,在地面的一层积雪上洒落一缕红光,帮佣们各自忙碌开来,有人收拾回春堂的残留,有人清扫主道上的积雪,厨房炊烟袅袅,薄家开始恢复生机与活力。 薄莲叶向学校请了假,准备去医院看一看曲飞台。 薄玉简正好也要出门,一听她是要去医院,正好顺路。 薄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薄玉简昨晚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打听情况。 蒋春岚那里,消息瞒的严丝合缝,一点也打探不出来,薄玉简深知越平静事儿越大,这次动了曲家和程家的底线,蒋春岚绝对在劫难逃。 他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薄玉姜不是薄玉姜,而真正的薄玉姜早已经死了,还留下个女儿。 薄玉简揉了揉额角,头疼不已。 “这次咱们薄家欠了曲家一个大人情,三少没事还好,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人情怎么也还不清了。” 薄玉简本来想撮合叶子和三少,谁知这少年竟然傻乎乎的替那个女生挡枪,简直…… “他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薄玉简平时基本不看八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薄莲叶抿抿唇:“参加过同一档节目。” “她竟然是明星?”薄玉简下意识皱起眉头。 对明星这个职业显然有很大的偏见,尤其女孩子。 “在娱乐圈挺火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打算。” “胡闹,小小年纪不学好,娱乐圈有多乱,是她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儿吗?” 薄玉简想到她是冉博文的女儿,心底就极不舒服。 薄家清流世家,百年书香门第,怎能跟这种社会渣滓扯上关系,连说句话都觉得晦气。 薄莲叶叹气:“出身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她什么都不懂,你回头好好教教她,不能丢了我们薄家的人。”薄玉简嘱咐道。 到了医院,薄玉简直接去找薄玉浔,刚刚结束和国外教授的视频通话,躺下眯了一会儿,薄玉简就来了。 薄玉简上来就兴师问罪:“你太自作主张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提前不跟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薄玉浔揉了揉嘣嘣跳的额角,“我提醒过大哥。” “你那是提醒吗?你但凡直接告诉我她是个假的,昨晚我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闹笑话。” 薄玉简想起来就气的胸闷,老夫人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他。 感情他们母子什么都知道,就瞒着他,这种感觉实在太不舒服。 “在江州的时候,我已经提醒过大哥,是大哥自己不愿相信,十三年的时间,足够看清一个人,大哥还有何话好说。” “这倒成了我的不是,是我蠢我笨,被人耍的团团转行了吧,那个叫明镜的女生,你准备怎么办?” 薄玉浔皱眉看向他:“她是你外甥女,你说该怎么办?” “我听说她是冉博文的女儿,冉博文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话没说完便被薄玉浔不耐烦的打断:“我再说最后一次,她姓薄,是薄家的掌上明珠,现在是,未来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薄玉浔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薄玉简心口的气上不来下不去,最后还是服了软:“毕竟骨子里流着我们薄家的血,以后就留在薄家吧,对母亲来说也是个慰藉。” “曲飞台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这关系到我们薄家和曲家的关系。” 薄玉浔深深的看着他,这个大哥,他好像从来没有看透,在他的眼里,永远利益为先。 薄玉浔垂眸,掩去眸底的失望,语气冷淡疏离:“如果他死了,曲家因此记恨上薄家,大哥该当如何?”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看那丫头跟我们薄家气场不合,刚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事。” 他已经查过了,蒋春岚跟冉博文有私怨,父债女偿,蒋春岚怎么可能放过她,若为此连累薄家,真是得不偿失。 薄玉浔勾了勾唇,眼神透着无限冷意:“可惜,阻挡了大哥高升的脚步,大哥有什么气有什么怨冲着我来,别拿无辜的孩子撒气。” 薄玉简冷哼一声:“在你眼里,大哥就是这种人吗?简直不可理喻。” 话落转身离开。 薄玉浔深吸口气,觉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查文献资料,为后天的手术做准备。 徐舒华看着刚刚送过来的报告,皱起了眉。 他记得一个学姐是生物遗传学方面的专家,想着打个电话问问。 对方一直占线,徐少华心想学姐应该挺忙的,回头再问也不迟。 昨晚薄家的宴会,他因为临时有个手术,没去成,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曲飞台被送往医院这么大的事情,瞒不过他的眼。 他也知道蒋春岚被抓了,薄玉姜是假的,而明镜就是真正的薄玉姜的女儿,也就是薄玉浔的外甥女,亲的。 对于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 不久前薄玉浔将两份毛发标本交给他,请他帮忙找靠谱的机构做一个亲缘鉴定。 是亲缘鉴定,不是亲子鉴定,薄玉浔在国外十几年,自然不懂这些鉴定机构的深浅,找他帮忙再合适不过,他要的比较紧急,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隔代亲属之间的亲缘鉴定比较复杂,要做染色体和线粒体遗传基因才能确定是否有血缘关系。 由于薄玉浔要的比较紧急,染色体鉴定报告出来后,基本已经确定有血缘关系,薄玉浔昨日在宴会上为向众人证明,先拿走了染色体鉴定报告。 而真正的报告,现在才到他手里。 徐舒华看着上边的结果,陷入了沉思。 遗传学方面他虽不太懂,但好歹也是医学生,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线粒体通常通过卵细胞传递,也就是说基因突变引起的线粒体疾病大都会遗传自母亲,而这份鉴定报告中,两份标本的线粒体遗传基因是0%,而来自x的连锁遗传基因却达到了50%,这分明不是来自母系的遗传基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明镜她分明和老夫人有血缘关系,还是他上生物遗传课的时候打瞌睡了,听课听的一知半解? 要不就是这份鉴定结果出错了,还是他熬夜做了一场大手术,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反正只要结果是好的,明镜确定是薄家的孩子,跟老夫人跟薄玉浔有血缘关系,是最亲的亲人,那就够了。 “徐医生,28床的病人忽然全身抽搐,您快去看看吧。” 门口护士急切的喊道。 徐舒华立刻将鉴定报告塞进最下层的抽屉里,起身快步离去,将这件事完全抛之脑后。 —— 明镜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屋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沿着瓦缝往下滴水,“啪嗒啪嗒”声音在暮色的黄昏中,带着一种悠然的宁静。 木格窗外一缕悠闲的夕阳投注在地板上,被光影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有点像蜘蛛网。 明镜坐起身,环顾了一圈房间,才想起来,这里是薄家。 不、以后也是她的家了。 明镜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木梳梳理着头发,从衣柜里选了件藕荷色的大衣穿上,正要出门时,想到手机未拿,走到床头,刚拿起手机,屏幕亮了,一条微信消息跳出来。 来自薄玉浔——醒了吗?我给你列了张食谱,已经送去厨房了,这一个月,你就照着食谱吃,听话。 还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很可爱。 明镜下意识弯起唇角,回——好。 几乎在她把消息发过去的瞬间,薄玉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强撑的疲惫感和勉强的无力:“去吃饭吧,吃完饭陪外婆看会儿电视,我今晚回不去,如果晚上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天,乐意奉陪。” 曲飞台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他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 明镜问道:“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 “鸡腿,嗯我想想还有香菜牛肉饺子。” “好,我也要去吃饭了,先挂了。” 明镜挂断了电话,一丝留恋都没有,薄玉浔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无奈苦笑。 真是个绝情的丫头。 “薄医生,您晚上又没吃饭吧,我打包了一份八宝饭,您别嫌弃,您这几天这么辛苦,一定要吃好才是。” 小助理把饭盒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不等薄玉浔说话,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薄玉浔通常去食堂的时候已经没饭了,要不是盒饭要不泡面凑合,整个科室早就心疼的不行了,天天变着花样儿给薄玉浔送饭。 不过薄玉浔从来没有吃过就是了,晚上巡房的时候,会把饭送给那些条件艰苦的病人家属,在深夜难耐的饥饿中,能迎来这样一碗饭,对那些身心饱受折磨的病人家属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温柔善良又妙手回春的薄玉浔,在那些病人及家属心中,圣洁如神、高不可攀。 明镜先去看了老夫人,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睡的还好吗?” “睡的很好。” “那就好,外婆如果早知道你的存在,早就把你接回家来了,不至于让你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 白天明镜睡觉的时候,薄老夫人已经从怀青嘴里听说了明镜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越听老夫人越心疼,也就越生气,给薄玉浔打去电话狠狠臭骂了他一个钟头,如果早告诉她,明镜也能少受点苦,偏偏要瞒着所有人,就是薄玉浔的错。 薄玉浔说了多少好话,才哄得老夫人消了气。 明镜微笑,轻拥着老夫人:“嗯,那以后外婆一定要多疼我一些。” 不管苦与不苦,都不是老夫人想要的答案,只会增加她的愧疚感。 这对一个老人,太残忍了。 “傻孩子。”薄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怀青走进来说道:“老夫人,晚饭准备好了,您和小姐移步回春堂。” 明镜拿起一旁的披风,给老夫人披好,系好了绳子,搀扶着她出门。 从正厅去回春堂要绕一整个游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筲进来的积雪早已被清理干净,只是夜风依旧有着刺骨的寒意。 明镜小心的搀扶着老夫人,刚到回春堂,坐在末位席一个穿着帮佣制服的女人抬头望来,笑眯眯的走过来:“伯娘,雪天路滑,您当心着点。” 目光落在陪在老夫人身边的女孩身上,当看清那张脸,叶青杏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就是这个女生、简直害惨了她。 叶青杏做梦都想撕烂这张脸。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嚣张的尖利,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挥舞着钳子,把面前的女孩的脑袋给拧下来。 老夫人下意识握紧明镜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厉声道:“你是谁?” 叶青杏脸色有些青白,老夫人竟然不记得她,她以前没少来看她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我是青杏啊,伯娘您忘了吗?上个月我才来看过您,您身边这个女生可不是什么好人,您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薄家的帮佣很有原则,或者可以说怀青教的好,平时根本不会拿主家的八卦私下讨论,是以叶青杏根本不知道昨晚薄家的人员已经发成了变动。 “你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薄老夫人拐杖狠狠的在地上戳了戳。 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到了叶青杏,她猛然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 明镜抬手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替她顺气:“外婆,我和这位小姐之间,大抵有些旧怨吧。” “旧怨?”老夫人眉头狠皱:“她欺负你了?” 叶青杏的注意点却是在明镜的称呼上,“你叫她什么?外婆?你疯了吗?” 薄老夫人彻底怒了,“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滚。” 叶青杏极度委屈:“伯娘……。” “别叫我伯娘,我没你这样的儿孙,欺负明镜就是欺负我老婆子,行,今天咱们就把这桩旧怨掰扯清楚,要是给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给我等着瞧。” “怀青,搬凳子来。” 怀青立刻搬了个凳子。 老夫人坐下后,拍拍明镜的手:“你也坐,今天外婆替你做主,以前欺负过你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叶青杏后背直冒冷汗,以前她就挺怕薄老夫人的,现在更怕了。 她怎么会是明镜的外婆呢? 纪柔恩听到消息后立即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薄莲叶叹了口气,无奈的跟了上去。 奶奶这是在替她树威呢,真是用心良苦了。 545 家和(二更) “哎呦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家杏儿可是个乖孩子,从来不会与人结怨。” 纪柔恩上来就把叶青杏偷偷拉到自己身后。 薄老夫人毫无聚焦的眼珠直直的盯着纪柔恩的方向,不管看过多少次,纪柔恩依旧会有一种窒息般的恐惧感。 “你的意思是,明镜欺负她了?” “这可说不准……。” “放肆!”薄老夫人拄着拐杖狠狠的戳着地面,怒喝道:“有你这样当舅妈的吗?说的什么混账话。” 纪柔恩撇撇嘴:“母亲,您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杏儿啊,她是我娘家人,您这是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明镜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站起来说道:“大夫人,我和叶小姐之间的恩怨,说起来很简单。” 明镜目光落在叶青杏脸上:“你失去了工作,我很同情,但你若因此而恨上我,很抱歉,我不接受,对于赵凝涵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叶小姐有恨我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找工作来的实际点。” 纪柔恩惊呆了,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利的人心肝儿颤。 她竟敢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快刀子剌肉,很疼的。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外柔内刚,不是逆来顺受的。 叶青杏脸色阵青阵白,整个人还陷在明镜是薄老夫人的外孙女这个消息中回不过神来。 被明镜当头直白的讽刺,脸都挂不住了。 “你……。”纪柔恩你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她怎么着也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没一点教养。” “砰。”茶盏拂落在纪柔恩脚边,纪柔恩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了一步。 薄老夫人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酷:“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纪柔恩害怕了,哆哆嗦嗦道:“母亲,我……。” “哎呀明镜,舅妈跟你开玩笑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妈就是性子比较直,说话得罪人,你别往心里去。” 纪柔恩走过去热情的抓住明镜的手,深刻的展示了什么叫教科书级别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叶青杏在一旁目瞪口呆,这么快就倒戈了? 明镜显得很大度:“大夫人心直口快,明镜受教了。” “大夫人显得多生分啊,你要叫我舅妈。” “好了,孩子刚回来,得有个适应的时间。” 纪柔恩撇撇嘴,这心偏的没边了。 “刚才的事情我算是听明白了,叶家的丫头,你为什么记恨明镜?” 这个篇儿不是纪柔恩想翻就能翻过去的。 被点名的叶青杏下意识身子一僵:“我……我没有记恨明镜,是个误会,误会。”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误会吗?” 那无形的威压,大冬天令叶青杏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她硬着头皮说道:“是我误会明镜了,她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品行自不必说,倒是我,偏听偏信,差点误会了明镜。” 这个问题翻篇儿了,老夫人又问了个更犀利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她能说是来蹭吃蹭喝,外加找机会睡你儿子吗? 估计老夫人会拿拐杖连滚带爬的把她赶出去。 纪柔恩添油加醋的解释了叶青杏被家长逼婚的悲惨经历,把叶青杏塑造成了一个无辜的小可怜,薄老夫人没耐心跟她掰扯,更不会跟一个小辈置气,有些事要适可而止,逼的太紧反而得不偿失。 “行了,留下就留下,薄家也不是养不起一张嘴。” 明镜搀扶着老夫人来到回春堂,纪柔恩瞪了眼叶青杏,叶青杏委屈的说道:“表姐,她怎么会是老夫人的外孙女?” 想到什么,叶青杏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难道她是阿姜姐姐的私生女?” 纪柔恩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眼四周,见老夫人和明镜没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说道:“以后这个名字千万别再提了,记住了吗?还有什么私生女的,被老夫人听到,又是一顿训。” 叶青杏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颠覆了,薄玉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柔恩松开她:“你最近别在老夫人面前晃了,那丫头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先躲躲风头吧。” 薄莲叶走进来,“明镜,昨晚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仔细跟你说话,现在也不算晚,没想到我们之间竟然有这样奇妙的缘分,我想要一个姐妹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明镜微笑点头。 “对了你是几月的生日?” “十一月。” “我是五月,看来我要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 明镜依旧微笑。 “妹妹。”薄莲叶握着明镜的手:“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我都知道,以后你就把薄家当成自己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薄老夫人欣慰的看着这一幕。 怀青端着一碗粥放在明镜面前,打断了薄莲叶自我沉浸式的感动。 “这是红枣木耳粥,明镜气血不足吗?”薄莲叶担忧的问道。 对面薄老夫人立刻紧张的竖起了耳朵。 “没事,是舅舅太过紧张了。”明镜并未提给曲飞台献血的事。 薄莲叶的笑容透着几分意味深长:“小叔很疼爱你呢,我都有些吃味了。” 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 明镜挑了挑眉。 接下来怀青又端过来几碟菜,几乎全是补血的药膳。 明镜素斋,薄玉浔找这些食谱也是费劲了心思。 落在各人眼里,心中有了计较,显然薄玉浔对这个外甥女操心过了头,自己的亲女儿怕也不过如此吧。 薄莲叶心中作何感想,明镜不知,也不想知道,她陪老夫人吃完饭,便离开了回春堂。 留下纪柔恩和薄莲叶。 “这丫头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和她说话,爱搭不理的,老夫人偏还惯着她,你小叔也是,什么时候对你这么好过?” 薄莲叶捏筷子的手紧了紧,淡淡道:“母亲,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家和才能万事兴。” 纪柔恩瞥了眼薄莲叶,见她面色少见的清寒,心底有点发怵,遂老实闭了嘴。 “外婆,我能看看您的眼睛吗?”明镜蹲下身,柔声问道。 薄老夫人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这眼睛啊,请了多少名医,中医西医都看过,均没办法,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瞎了也挺好,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遗憾不能亲眼看一看你的样子。” 明镜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瞳孔在灯光下的各种反应,薄玉浔是业内影响力极大的外科专家,他必定为老夫人延请过眼科专家,老夫人的眼睛到现在还未复明,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了。 她也不是什么名医,只是多读了些医术,依样画葫芦罢了,真正望闻问切的时候,跟那些中医大夫差得远了,唯一好的一点,可能就是从师父留下来的那些珍贵的古医经之中学会一些难得的方子。 但明镜还是不想放弃,师傅留下来的古医经之中,应该有这方面的记载,说不定能有什么方法。 不过明镜并未给薄老夫人希望,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等回江州之后,找机会回山一趟。 老夫人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待好不容易哄睡了老夫人,明镜将房间温度调整适宜,关好门窗离开。 怀青坐在门口做手工活,见明镜出来笑着问道:“老夫人睡了?” “嗯。” 明镜挽起衣袖,“我们包饺子吧。” 怀青有些跟不上明镜的脑回路:“现在?” “现在。” 然后厨房正在忙活的帮佣就被遣出去了,怀青翻着冰库:“什么馅儿的。” 明镜系上围裙:“香菜牛肉,有鸡腿吗?再卤几个鸡腿。” 怀青什么也没问,明镜和面的时候,她剁肉,两人打配合,只听半夜喀喀喀的剁肉声差点让人误以为是分尸现场。 怀青看了眼明镜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明镜小姐……。” 明镜头也不抬的说道:“叫我明镜。” “明镜,我看过你上的那个综艺节目,我知道你做饭很好,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好。” 一个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却学会了蒸炸烹煮,厨房的十八般武艺,就没有不会的。 关键还有这么稳定的心性,真是难得。 明镜不知想到了什么,弯唇笑了起来。 “做饭很有意思,用心做出来的食物,才会赋予美味。” 忙活完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饺子足足包了一百多个,够五个成年人吃了,加上一整盒的鸡腿,一桶竹荪鸡汤。 “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明镜摇了摇头,“我朋友在门口等我。”话落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怀青看着少女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以后少爷有口福了。” 这样好的女孩,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郑青驱车送明镜去医院:“今天我打听了一下,蒋春岚这次必死无疑,程家放过她,曲兰亭也绝不可能放过她,你就放心吧,这次她再也不能蹦跶了。” 明镜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我宁愿那一枪射中的是我。” “那要跟蒋春岚拼命的就是薄家了。” 薄玉浔这个人重情重义,仅看他对明镜的态度就知道,若是明镜在蒋春岚手中出了事,他绝对要拼命。 “曲飞台这小子这次够意思,他以前老追着你跑,我还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想来,这小子倒是难得的痴情人,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明镜下意识摸着脖子里的泪魄,“他会挺过去的。” 值班护士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 “我不会是眼花了吧?还是在做梦?” 少女走到面前:“我找薄医生。” “你……你你有预约吗?”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走过来,双眼发亮,极力克制着说道:“明镜小姐,您好,我是薄主任的助手,我叫林旭阳,薄主任让我来接您,您跟我来。” “麻烦了。” 明镜前脚走,后脚两个值班护士就兴奋的讨论起来。 “她不是明镜吗?真人真的好美。” “她跟薄主任是什么关系?薄主任还让小林医生亲自来接她,这待遇我慕勒。” 办公室亮着灯,薄玉浔正在查阅文献,头也不抬的说道:“等等,我马上弄完。” 没有人打扰他,办公室静悄悄的。 等薄玉浔忙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抬头,看到明镜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桌子上,食盒安静待在保温箱里。 薄玉浔目光温柔,“对医学感兴趣吗?” 明镜拿的那本,正是人体解刨学,她刚刚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的,这种书会把女孩子吓哭的,明镜却看的津津有味。 薄玉浔想笑,真是天生学医的好苗子啊。 546 拥抱(一更)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