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从天才到大能》 第一章 修炼就是如此简单而平凡 “瑶丫头!” “瞿老?你怎么来了?”一位少女坐在轮椅上,推着轮椅到门口,诧异道。 她的模样莫约十四五岁,明眸皓齿,面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黛眉朱唇,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门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面容慈祥,脸上有几条岁月划出的深深沟壑,但精神矍铄,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貌。 “怎么?老头子就不能来了?”瞿天斋半开玩笑道。 “哟,哪能啊!”宁瑶笑眯眯道,她闭目感受瞿天斋身上的气息,睁眼道,“又突破了?” 一提到这个,瞿天斋故作淡然道,“没什么,也就一晚上开了一个窍而已。哎,年纪大了,想当年,我一晚上随随便便就开了五六个窍穴。要不是我身子不好,现在早就当上将军了。” 瞿天斋这话半真半假,但他说到他身子不好,那确实是真的。 他本是战域中天门军的士兵,但在一次行动中,被异族伤到内腑,军中资源紧缺,他伤势反复,最后只能回到宁阳养老。 在这个全民修行的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在二百左右,瞿天斋不过七十岁,却由于伤病早生华发,看上去苍老许多。 听到他说一晚上五六个窍穴,宁瑶笑容满面,“我记得,上次有人说,一晚上能开窍八个,看来是我听错了。” 瞿天斋有些脸皮发烫。 没大没小的! 他笑骂一句,“滚蛋!” 宁瑶仍然笑眯眯的。 瞿天斋看到她这副模样,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整天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像谁。” 说完,又道,“我今天来给你送个东西。” 什么东西还得瞿老亲自送? 宁瑶提起了一点好奇心。 只见瞿天斋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信纸是奶白色,入目便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宁涯”。 她的身子陡然一僵,瞳孔微缩,唇瓣轻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后,怒意喷薄而出,她的双手紧紧攥在轮椅扶手上,指尖泛白,嘴角溢出冷笑,“他还知道回来!” 瞿天斋好像能看到宁瑶背后的黑气,他暗自为宁涯捏了一把汗。 “咳,瑶丫头啊,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还活着,还能给你回信。” 什么叫居然还活着? 宁瑶刷得一下,看向瞿天斋,目光炯炯。 “呃……”瞿天斋有点尴尬。 没想到这丫头都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护着她那便宜哥哥。 宁瑶接过信,凝视着信封上的几个大字,良久,才轻嗤道,“这字倒比以前的狗爬好看一点。” 瞿天斋沉默了片刻,“这小子,六年前不告而别,到现在才传来一点音讯,好歹还没狼心狗肺到家了。” 宁瑶轻笑,曼声道,“他要是不给我个理由,等他回来,我腿给他打断。” “呵呵……”瞿天斋头皮发麻,知道宁瑶是来真的。 这些年,他也算是看着宁瑶长大。 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多。 看上去笑眯眯的好说话得很,实际上,惹到她的人,到现在都对她敬而远之。 他还记得当年,王虎欺负宁瑶哥哥走了,没爹没妈的,天天逮着她扔石头,骂她是野丫头。 宁瑶一连忍了一个月,回来也不诉苦,也不哭闹,直到后来,宁瑶把王虎向林静告白的事情,告诉林静家的大哥,王虎被揍了个半死。 此刻瞿天斋再联系前后,这才明白了事情始末。 那时,宁瑶只有八岁。 瞿天斋于是就对这么一个小丫头上了心。 原本只是看她可怜,随便照顾一下,结果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合他胃口,多年养下来,倒像是亲孙女一样。 等宁瑶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她先送走了瞿天斋。 “啪嗒。” 屋内的灯亮了。 那封信仍然静静在桌上躺着。 宁瑶有些踌躇,而后,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她缓缓打开信封。 信里的第一行,就是“吾妹亲启”四字。 还弄得文绉绉的。她暗自想着。 宁瑶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下去。 信很长,字迹隽永,每一笔一划都像是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信内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讲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小到吃饭吃了什么都要列举一二。 “大傻子。”宁瑶鼻尖有点酸。 只是等她看完这封信,眉头轻蹙。 信里什么都说了,却唯独没有说,他去哪了,当初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还没回来。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撇开这些年的怨与恨,宁瑶理性地分析这封信,直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否则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一封信,信里都是一箩筐的废话,这像话吗? 只是就算想要探寻真相,也不能现在就去探索。 一来她双腿残疾,二来她修为浅薄,现在想要离开宁阳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要寻找哥哥,还得徐徐图之。 只是她这一双腿,着实有些麻烦。 宁瑶不是没有看过医生,恰恰相反,瞿天斋领着她拜访过很多名医,但最终都一无所获,只说这是一种很刚烈的毒。 宁瑶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自己还是一位皇室的公主,因为内斗,被人特意下毒了? 否则她一介平头百姓,至于用这么珍贵的毒对付她吗? 想到这儿,她自己都想笑。 就在这时,她的面色突然煞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旧疾又复发了。 宁瑶这一双腿,从记岁起就不能走了,不仅如此,每日某一时段,还会钻心地疼痛。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也慢慢麻木了。 痛就痛呗,只要死不了,那就没事。 所以到后来,她很少对人说起腿疼的事情。 就连瞿天斋也以为,长大后,宁瑶的腿慢慢不会疼了。 家里不大,也就一百来平,除了她和她哥的两个房间外,还有一个房间被空出来,作为宁瑶的工作间。 她慢慢推着轮椅,来到工作间。 房内很杂乱,到处摆放堆叠着各种炼器材料,由于宁瑶现在只是蜕凡境刚入门,连神藏都未彻底开启,只能打造最简单的傀儡,用来打扫家务什么的。 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蜕凡,开启内腑神藏,以神藏蕴神,褪去凡体肉胎。 人吃五谷杂粮,从人诞生到现在,内部积累的许多杂质,所以要通过内腑排出这些杂质。 神藏分五种,心之神藏,脾之神藏,肺之神藏,肾之神藏,肝之神藏。 蕴神和开辟神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宁瑶如今刚过完十四岁生日,这也意味着,她才刚接触修行不久。 由于过早修行会对身体造成压力,所以只有等到十四岁,才能开始修行。 同时,想要加快开辟神藏的速度,只能砸各种天材地宝,砸得越多,进步越快。 然而对于宁瑶这个活在温饱线上的人来说,天材地宝? 怕不是想屁吃。 纵算一直照顾她的瞿天斋是一位开窍强者,可是瞿天斋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治疗下来,他的积蓄也所剩无几。 正是如此,宁瑶才选择一边学习,一边制作傀儡,以此赚取生活费。 不能把别人对你的好看作理所当然,否则,再多的情分也会被磨灭。 在蜕凡阶段,宁瑶选择先开辟心之神藏,心是内脏肺腑之首,是人体的动力之源,心脏血液流动,又蕴含生生不息的生机,很适合作为先开辟的神藏。 由于没有参照物,宁瑶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快不快。 在没有服用天材地宝的情况下,她目前为止已经开辟了五分之一的心之神藏。 就她个人感觉而言,开辟神藏好像挺简单,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水到渠成。 别人都说蜕凡很难。 宁瑶暗自想着,蜕凡有那么难吗? 不难啊。 来到工作台,台面时早已落伍的家庭淬火器,还有一摞高的铁精。 宁瑶用灵力包裹铁精,使它悬浮在半空中,而后看着铁精一点点融化,慢慢用灵力塑形。 灵力时而如针锥,时而如锤子,不断勾勒出傀儡的形状,由于灵气的匮乏,宁瑶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就在铁精变成一块赤红泛着金色光泽的模型时,宁瑶夹持着铁精,放入一旁的冷凝箱中。 “刺啦。” 袅袅白雾氤氲着,宁瑶缓缓松了口气,将一块鸽子蛋大的能量核心,放入傀儡胸口的凹槽。 而后,那傀儡如有神智一般,开始自顾自打扫起凌乱的桌面。 宁瑶眯了眯眼,笑容灿烂。 炼器好像也没有很难吧? 宁瑶记得自己刚开始做傀儡,好像……也是第一次就成功的。 此时的她,心中泛起深深的疑惑,修炼和炼器,真的有别人口中说得那么难吗? 不会是有人恶意扮猪吃老虎吧? 这种风气,在宁瑶这所重点初中极为常见,也是学神们惯于使用的手段。 宁瑶自我反思,她好像……没有这样过吧? 毕竟……无论是学习还是修炼,真的都很简单。 无奈地叹了口气,宁瑶突然有种超然于世外的感受。 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当然,这种心态只持续了一阵。 宁瑶马上收敛心情,回到笑眯眯的样子。 要低调!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看傀儡把桌面收拾干净后,便将能量石抠出,随后洗漱一番,来到床上。 用手将腿弯成盘膝状,内心自然而然地来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她的灵觉敏锐地感受到天地间浮动的灵气,心脏内蕴养的神韵慢慢地吐出灵气,滋润着整个心脏。 宁瑶用的是学校统一的养气诀,是黄阶功法,算不上好,毕竟是白给的。 不过…… 当宁瑶开始吐纳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旋涡自她为中心形成,随着她的一吸一吐,有一条长龙状的白烟自她微张的檀口吐出。 随着吐纳的进行,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动,不断排出灰黑色物质,一次又一次洗涮身体内部的杂质。 慢慢的,她的胸口有灵光闪动,心脏内的神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壮大,血液流转间,带上了一缕淡淡的金色。 楼下的瞿天斋。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用双手在虚空中点动,不断封锁楼上的灵力波动,嘴里还犯着嘀咕,“又开始了,这丫头,修炼起来动静也忒大了点。这比万族里的百强种族修炼起来的动静都要大,瑶丫头不会也是什么神体道骨一类的怪胎吧?” 语罢,他便琢磨起来,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自半个月前宁瑶开始修炼,大晚上的,他就被吓了一大跳。 谁家修炼是这样的? 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吸纳一空! 瞿天斋自己算是见过世面了,军中的那些天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他对比了一下,如果那些天才吸纳的灵气是一道拇指粗细的涓涓细流,那宁瑶修炼就是一条宽阔的江河,而且她吸纳的时候,还隐隐带着一股霸道,唯我独尊的气息,这种气息很古老,也很神秘。 瞿天斋左思右想,也只有传说中的神体道骨才能媲美了。 一面想着,他一面有些心疼地将箱子里的灵石一一碾碎。 浓郁的灵气填补着被吸纳一空的天地,若不这么做,就以宁瑶的吸纳能力,她一修炼,周围的人都别修炼了。 只能干看着呗。 宁瑶这丫头,看起来笑眯眯的,对谁都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大主意。 自从小学能够炼制傀儡开始,就不肯让他给生活费了,宁愿写完作业,再去炼器,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 他知道,所以他没有硬塞给宁瑶钱,只是暗地里贴补宁瑶一些。 这丫头,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两不相欠。 可是感情的事情,哪有绝对的公平? 更何况是更为牢固的亲情了。 他就一介武夫,别的也没有,无妻无儿,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必要藏得那么严实。 第二章 《羲和经》 楼上。 宁瑶再一次感受到楼下的灵气波动,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复杂。 她又不是傻子,半个月修炼下来,怎么可能不知道瞿老为她付出的一切。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修炼,等将来成为强者,为瞿老寻找天材地宝,治疗好他的伤势。 心绪波动间,她的意识突然慢慢涣散,还不待她做出反应,眼前猛地一黑,一下子失去知觉了。 瞿天斋正在封锁灵气,此时的他突然轻咦一声,怎么灵气突然平稳下来了? 不修炼了? 不修炼也好,宁瑶这丫头,半个月来整宿整宿的修炼,偶尔睡一觉,放松一下也不错。 他手一挥,虚空中的灵气封锁点消失,灵气开始慢慢浮动。 夜,又回到平静的模样。 而此时的宁瑶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满目就是赤红苍凉的大地,整片天地都呈现出死寂的模样,地面皲裂,不时还有地壳褶皱而堆叠起的小山包。 最令宁瑶惊异的是天空,天空不是一片蔚蓝,而是一条浊黄的江河,江河上似乎有画面闪过。 她想要凑近,仔细观察一下这条大河。 正当时,她就发现,自己忽然来到半空中,面对这条大河。 河内波涛汹涌,每一朵浪花溅起时,都有无数画面破碎。 浑浊的河水卷起的刹那,有来自远古的沧桑之感,细听之下,似乎都能听到画面内山崩地裂般的嘶吼声。 宁瑶惊鸿一瞥下,隐约看到画面里有手拿斧头的巨人,有闭眼便是黑夜的异兽,有额生异瞳的白虎…… 这……究竟是什么? 突然,她看到一朵巨大的浪花铺面而来,鬼使神差间,她用手触碰这朵浪花。 画面倏地变幻。 入目便是繁茂的绿色,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顶立于世界中心,它的树冠延伸到天穹,根茎扎根于大地。 十轮耀眼的大日栖息在树上,正中间有一名女子沐浴在金色的日光范围内,宁瑶不由得眯起眼,想要看清女子的容貌,只是长久凝视下,她突然感觉眼里有液体流出。 用手一抹,满手殷红。 单是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就让眼睛流出血泪,这种神力,是宁瑶难以想象的。 可越是不让看,宁瑶越是睁大眼,恨不得把一切景物都记在脑海中。 潜意识告诉她,这一场难以想象的大机缘。 针扎的刺痛感一阵一阵涌来,此时的宁瑶面上两行血泪,眼底血丝密布,看上去极为可怖。 再坚持一下…… 宁瑶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她默默计算时间。 半小时…… 一小时…… 两小时…… 就在她脑袋一抽一抽时,那名女子终于动了。 一驾巨大的鎏金马车出现在树上,女子用手一招,十枚大日纷纷落在马车上,她依靠在大日边,挥动缰绳,马车滚滚驶来。 宁瑶惊奇地发现,她也跟着马车开始前进,低头俯瞰大地,大地上是密密匝匝的宫阙山脉。 不过很快,她就不再注意地面上的景物。 她盘膝在半空,感受马车行驶的路线,人体经脉图在她脑海中浮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突然发觉,这行驶路线,好像……就是一幅经脉行走路线! 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部不知名的功法! 宁瑶感觉心跳有点快,这名女子已经强到一种她难以理解的范畴,那么这一部功法又会有多强呢? 不如直接试一下,反正是在梦里。 体内的灵气缓缓推动,此时的灵气带着灼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将经脉内的杂质剔除。 流转间,宁瑶仿佛来到了高空,身化大日,将光与热洒落大地,神曦和灵光涌现,一缕缕金色的太阳精华为她夯实基础。 心脏处的神藏在快速开启,心对应五行中的火,而这部功法来自于太阳,二者相呼应,似乎产生了其它的变化。 半梦半醒间,宁瑶看到眼前的画面渐渐破碎,最后,只看到那株横跨天地间的伟岸大树。 “扶桑……”她嘴里喃喃着。 晨光熹微。 宁瑶颤动的睫毛如同振翅的蝶翼,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先是一愣,再是回想起昨天的那个“梦”,有些惊疑不定。 真耶?幻耶? 正当她想着,眼前场景一变。 又是熟悉的苍凉大地,天空中流淌着浊黄的大河。 只是这一次,当宁瑶想要再次靠近大河时,脑袋就开始发胀,她忙停下手,开始沉思。 这是天降机缘了? 莫非……她也是一个拥有主角模板的人吗? 她仔细回想自己,无父无母,哥哥离家,双腿残疾……越是这么想,面色越古怪。 她怎么觉得……自己是一个废柴流模板的主角呢? 这么说来,她身边的瞿爷爷,很有可能是一位传说中的老爷爷,宁瑶不由得有些失笑。 念头一转,她再次回到房间内。 并没有着急出去,她慢慢吐出一口气,继续盘膝打坐,回忆着梦境中的经脉运转路线。 熟悉的灼热感再次出现,心脏的神藏快速打开,就连血液都镀上一层淡金色。 宁瑶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图,一棵扶桑树,树上挂着十轮大日,枝干上倚靠着一名璨若神祇的女子,她的面容被一团雾气模糊,但却风姿绰约,绝代风华。 那幅图案在意识海中散发淡淡的微光,微光凝成一道细线,滋养着黑暗的意识海。 宁瑶现在只是蕴养五脏的阶段,想要在意志海中提升神识,需要在开窍时期打通意志海内的窍穴,通过窍穴吐纳灵气,增强神识。 但这部功法,通过近似于观想的方式,提前锻炼意志海内的神识,虽说改变细微,但长此以往下来,还是能获得显著的蜕变。 慢慢地,宁瑶感觉到一丝异样,她的双腿竟然开始发热,就连时不时的刺痛感都削弱了许多。 大约修炼五个小时左右,宁瑶就能感受到冥想已经达到极致了,躯体暂时达到饱和的程度。 而此时,她的五脏已经淬炼五分之二了。 半个月淬炼五分之一,到现在五个小时淬炼五分之一,这就是功法的差距。 这也难怪别人说寒门难出贵子,先天条件的差异,有时候可以拉开很大的差距。 当然,最大的惊喜不是这个。 宁瑶看向自己的双腿,用尽全力,便看见腿轻轻颤动了一下。 想到那棵形似扶桑的大树,以及那名浴日的女子,宁瑶默默敲定了这部功法的名字。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 “就叫——《羲和经》吧。” 第三章 这该死的宁瑶! 宁瑶是七月初的生日,现在恰好是七月半。 夏风拂过,柏油马路旁的香樟抖落一身苍绿。 蝉声交叠响起,宁瑶在大街上推着轮椅,眯起眼,感受着阳光。 原本灼热的阳光此刻对她来说,却是不温不热。 今天早上林静打来电话,说是班里同学聚餐吃饭,宁瑶原本就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人。 她虽然双腿残疾,但在班上却很吃得开,人缘不错。 况且聚餐一事,有时也是必要的社交往来。 推开包厢,宁瑶看着包厢内豪华的设施,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次请客的一定是刘明明! 狗大户! 她脸上笑容灿烂,一身白衣如雪,越发显得温柔可亲。 “瑶瑶!”林静看到宁瑶,就跑过来,自然地站到她身后,为宁瑶推轮椅。 人群中的王虎看到宁瑶,身子一僵,好像又回忆起被宁瑶坑惨了的日日夜夜,童年的心理阴影又出来了…… 被簇拥着的小胖子刘明明,看到宁瑶,笑容满面道,“宁学神来了,菜还没点齐,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说完,又豪气万丈地说了一句,“今天我买单!” 宁瑶和刘明明相熟,所以不故作推辞,但也没多点,点了两三样后就停下来。 此时,林静坐在宁瑶旁边,小心地凑过来,“瑶瑶,我爸给我买了一本功法,要不然你今天到我家去,和我一起看看那本功法吧。” 宁瑶失笑,“小静同学,私下传播功法是犯法的。” “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林静笃定道。 她知道宁瑶家境不好,买不起好的功法,但宁瑶天生聪颖,和她关系又好,她不想看宁瑶因为家境的原因,被别人抛在后头。 “那要是下次我在别人面前运行功法,被有心人查公民的消费记录,没有查到购买记录该怎么办?” “也是……”林静一时语塞。 她没想那么远,而且或多或少抱有侥幸心理,想着这么隐秘的事情,别人不一定会发现。 而宁瑶显然谨慎得多,这种事情一旦发现,就要被记录在公民案底上,会影响以后的择校、工作一系列事情。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去赌。 宁瑶不是不敢赌,而是不值得去赌。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但林静对她的这份好,她记在心里面了。 刘明明也走过来,他今天一身奢侈品,手腕上还是最新款的通讯仪,宁瑶估算了下价格,也就十来万吧…… 宁瑶移开眼神,面上仍然维持着笑容。 这个狗大户! 刘明明大喇喇地坐下来,这时,门口走近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 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发育得有些着急。 “哟,龙哥来了。”人群中的胡一鸣调侃道。 龙乾笑呵呵道,“来晚了,来晚了。今天早上为了淬炼内腑,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胡一鸣是龙乾的小跟班,知道这位老大是什么德行,狗腿道,“听说龙哥你有了一本玄阶功法,玄阶功法啊,我们这种人都不敢去想。你现在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啊?” “唉,我修炼实在太慢了,就算有玄阶功法,修炼到现在,也只淬炼了十分之一而已。不过我才修炼了一个月,再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在今年年底之前彻底淬炼一个内腑。” 人群沉默了片刻。 一个月,淬炼十分之一。 这种速度可不算慢了。 宁瑶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龙乾满意地看向人群,同时对胡一鸣附赠了一个欣赏的眼神。 不愧是我龙乾的朋友,就是有眼力见! 宁瑶所在初中是重点初中,班里同学好歹也算个学霸,作为学霸,自尊心都比平常人高一些。 乍一听到龙乾的修炼速度,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修炼速度,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玄阶功法,一本至少上百万,这是许多家庭负担不起的。 修炼上的差距……已经出现了。 眼看气氛不对,刘明明忙招呼道,“上菜了,上菜了,大家别站着了,坐着吃菜!” 刘明明是狗大户,大家也给它面子,纷纷落座。 不过,班里也还是有人拥有玄阶功法的。 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看向龙乾,“唉,我虽然也用玄阶功法,但一个半月了,才淬炼五分之一,五个内腑还不知道要淬炼到什么时候。” 龙乾笑容一僵,眯起眼,看向这个挑衅的眼镜男,状若无意地掐诀,一团蓝色的水球在他手上涌现。 “肾之神藏内的水元!”有同学惊呼出声。 五脏对应五行,每开启一个神藏就能得到五行之元,但有些对神藏掌控力高的,能够提前掌握五行之元。 龙乾能在淬炼十分之一的情况下掌握水元,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天资,另一部分则是他功法优异。 宁瑶在淬炼五分之一的情况下,受功法限制,虽然能显现出火元,但是远远做不到举重若轻。 眼镜男看到这个也笑了,“水元吗?我刚好也掌握了神藏之元中的火元。” 一簇明亮的火焰在他指尖摇曳。 剩余的同学默默扒饭,这是神仙打架啊,惹不起惹不起。 林静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自顾自地吃饭,时不时还给宁瑶夹菜。 宁瑶坐着轮椅,夹菜有些不方便。 从小林静就是这么给宁瑶夹菜的。 一旁的王虎看到这场景,心底泛酸。 他喜欢林静,可是林静从小就不爱搭理他。 他讨厌宁瑶,可林静偏偏只喜欢和宁瑶玩。 总结:这该死的宁瑶! 就在中二少年还在互炫肌肉时,王虎突然开口,“宁瑶你修炼得怎么样了?学神的修炼速度肯定比我们快多了吧。” 这话一出,就连龙乾和眼镜男程文治都停下来,看向宁瑶。 林静不复在宁瑶面前活泼的样子,眼神冷厉地看向王虎,看得后者心底发憷。 就在王虎受不了林静的眼神,想要移开话题时,宁瑶抬起头,淡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王虎刚想说什么,便又听到她道,“也就比你们快一点点而已。” 众人无语。 王虎脑子一热,身上反骨蠢蠢欲动,不信邪道,“那宁瑶你应该也掌握了神藏之元吧?毕竟你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天才。” 宁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王虎,指尖轻弹,一缕拳头大的火焰温顺地在她掌心燃烧。 焰心还带着微不可见的金色光泽。 “啪嗒。” 龙乾手中的水球蒸发了。 程文治指尖的火焰熄灭了。 众人沉默了。 王虎:…… 此时,王虎的内心泪流满面。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招惹宁瑶这个妖孽? 作为从小到大都被宁瑶碾压的人,在今天。历史的车轮再一次滚滚朝他脸上轧来。 宁瑶!非人哉! 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林静心底微叹,眼神柔和下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第四章 我宁瑶从不扮猪吃老虎 宁瑶掌中的火元一出,惊掉了一众吃瓜群众的下巴。 众所周知,修行者凝聚的神藏之元的强大程度,取决于功法的等级和淬炼内腑的程度。 大家都知道宁瑶的家境。 她连空余时间都要制作傀儡,补贴家用,哪来的钱买高级功法。 但现在,她的火元能够轻而易举地压制龙乾和程文治的神藏之元,这只能说明,她淬炼内腑的速度已经是一骑绝尘,把所有同学都遥遥甩在后头。 要不要这样啊。 脑子好也就罢了,修炼上居然也是个妖孽! 淡淡的柠檬味在空气中浮动。 宁瑶笑了笑,将目光移到王虎身上。 “王虎你修炼的速度也不慢吧?” 王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敢接茬。 宁瑶慢悠悠喝了口水,复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从小到大都爱往我身边凑,怎么着也得学习学习我优秀的品格吧?你这么勤奋努力,这么勤于思考,善于求索。现在少说也得已经淬炼五分之一的内腑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有点诡异,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宁瑶说话,但每次都会被她的自恋所打败。 更憋屈的是,人家这自恋的话,句句属实。 简直无从反驳。 当众被内涵的王虎脸皮涨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底欲哭无泪,宁大魔王果然老样子——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宁瑶见好就收,没有多说什么。 同学间的拌拌嘴,使些小绊子,没必要咄咄逼人,弄成什么生死仇敌。 更何况,就王虎这点段位,她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裤子都坑没。 他还能翻天不成? 至于隐藏实力…… 又不是写小说,天天各种逆袭打脸,扮猪吃老虎。 宁瑶一直认为,扮猪吃老虎可以,但一旦扮过头,就真成猪了。 而且以她的修炼速度,一天一个新境界。 今天淬炼五分之二,过几天估计一颗心脏都淬炼完了。 等这群人看到关于自己的信息,自己早就跑到前边去了,哪里还会在原地等他们。 这顿饭不知道别人吃得怎么样,反正宁瑶吃得挺香。 刘明明请客地点是珍馐楼,今天吃得都是异兽肉,蜕凡境的异兽肉对他们这些学生来说,恰好能够淬炼内腑。 这一顿吃下来,又是十几万没了。 刘明明还邀请所有同学去唱歌,宁瑶没有去,她打完招呼后就先行离开了。 吃一顿饭已经是极限,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没有那么多时间。 最重要的是…… 她五音不全! 可恶! 宁瑶在烈日下行走,一身清爽,没有汗液滴落,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特别是心口,在阳光照射下来时,竟然自主运转功法,淬炼心脏。 当然,速度很慢就是了。 春西街,街道旁都是小摊位。 小摊上的卖主鱼龙混杂,有蜕凡境的高手,也有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这里卖的东西也是有真有假,据说一年前,还有个幸运儿,在春西街上淘到一块铁片,铁片内是一种玄阶功法。 宁瑶不做捡漏的白日梦,她来这里只是为了买炼器的材料。 如今她心脏淬炼五分之二,蕴养的灵气翻倍,是时候尝试一下炼制新的器具了。 脑中回忆着她自己设计的图纸,宁瑶一路上挑挑拣拣,等走到一家店门口时,手里已经拎着一大袋的矿石。 这家店是宁瑶经常出售傀儡的地方,老板姓徐,名为徐鹏远,往日对宁瑶多有照顾。 不过今天店内似乎有所不同。 一进店内便是浓浓的血腥味,宁瑶看到一男子坐在沙发上,他大概在蜕凡境左右,宁瑶估算,大概淬炼了四到五个内腑。 反正比她强。 这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人身上有股肃杀之气,一看就是见过血的。 徐鹏远见到宁瑶,笑着招呼一声,“小瑶来了啊。” 宁瑶推着轮椅靠近,“徐叔。” 男子看到宁瑶,因为她摇着轮椅,多看了那么一眼。 不过也仅此而已。 宁瑶乖巧地等在一边,听徐叔和那男子聊天。 也许是避讳宁瑶在这儿,有些她听得朦朦胧胧,像什么“战域”、“万族”、“坠牙山”,这类词,她只在瞿天斋的口中听到过,但他每次提到这个都语焉不详,支支吾吾不肯给她解释。 当她捕捉到“钨母矿”三个字时,眉头微动。 钨母矿是一种炼器材料,质地坚硬又不失韧性,能够快速传导灵力,是上佳的炼器材料,一小块钨母矿可以卖到十万晶币。 只见那男子手一挥,一袋乌漆嘛黑的矿石出现在桌面上。 宁瑶先是一惊。 空间装备! 而后看向那堆矿石,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矿石,顿时一阵索然无味。 相比起钨母矿来,自己手上一堆矿石就像是垃圾一样。 她凝神看向装满矿石的那个袋子,注意到袋子里还有一些细碎的土壤。 这种土很奇特,土质带着银屑一样星星点点的光芒,与普通的土壤差别极大。 宁瑶不动声色地记下这土壤的模样,准备回去查一查资料。 说不定,还能找到这种土壤所在地。 得知土壤来自哪里,那么钨母矿的地点自然而然就得到了。 外头的阳光蔓延进室内,宁瑶闭着眼,好像在打瞌睡,实际上在争分夺秒地淬炼心脏。 她发现换了个功法后,她不再需要像以前一样鲸吞灵气了,反而能够以日月精华来淬炼内腑。 这比起灵气见效更快,也不容易被别人发现她的特殊之处。 唯一的缺点就是,日月精华太过暴烈,淬炼内腑时不如灵力温和,加之体内经脉脆弱,每每运转时有刀割一样的疼痛感。 但经脉却能够在不断的破坏与修复间变得更为坚韧。 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打坐中的宁瑶感受到体内的疼痛与灼热,以及身下双腿隐隐发胀的感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眉头舒展,恍若不觉疼痛。 第五章 她是妖孽! “万族……暴乱……坠牙山……钨母矿……”断断续续的话传入宁瑶耳中,直到谈话声结束,她才缓缓睁开眼。 当她停下的那一刻,领头男子感受到来自于宁瑶的灵气波动,眼底有些兴味。 这也能修炼? 又是个修炼疯子! 葛青云笑着摇摇头,心底感慨道。 见到宁瑶,就好像见到天门军中的那几个疯子一样。 这些疯子只会没日没夜的修炼。 以前在学院安排下,他在军中呆了两个月,差点被逼疯。 在天门军的日子,除了挥刀杀敌,就是盘膝修炼,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月,但他对此记忆犹新,甚至可以说是心有余悸。 好不容易在学院逍遥了半年,他都快忘却那段灰暗的回忆了。 只是…… 葛青云暗自凝眉,战域动荡不断,万族风云再起,甚至传闻这一大世的万界道门又要出现,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谁也不知道。 带着莫名的心情,他看向宁瑶,突然放出自己身上的威压。 宁瑶正回想反思这一次的修炼,试图找出自己的不足,却倏地感受到周围环境一变。 整个人如坠冰窖,冰冷的杀气如同刀割一般,宁瑶只觉得眼前是一片尸山血海,累累白骨,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她仿佛来到了一处战场,这里有兵刃相接的金戈交鸣声,天际铺就的如血残阳。 刀剑刺入体内,带出的血沫与白肉;拳拳对轰下,露出的森白骨骼;头颅抛落下,洒出的温热血液。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宁瑶呼吸困难。 “你在害怕吗?”幽幽的声音传来。 此时,徐鹏远一声厉喝,“葛青云!你到底什么意思?!” 来我的地盘上欺负小姑娘? 葛青云唇角微挑,从容道,“试一试这小姑娘罢了,没什么恶意。” 外界的声音传不到宁瑶的耳内。 那个幽幽的声音仍然再问,“你在害怕吗?” 一块被砍断的手臂挂在她的衣襟上,指缝都被鲜血染就。 血,在慢慢变热…… 宁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好像就在这一刻,她体内的血脉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去战,去杀,去斩断所有的妄念与不安! 纵使荆棘满地,也要在刀尖上起舞。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回归真实,只要—— 打碎它! 脑中那幅羲和图熠熠生辉,宁瑶的双目内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将瞳孔浇灌成暗金色。 她闭上眼,缓缓睁开,轻笑一声,“为何要……怕?” 我是宁瑶。 为何要怕? 狂躁的杀意在体内沸腾,暴虐的气机在她身上蒸腾,突然,经脉间像是冲破了一道闸门,灵力如同滔滔江河,一泻而出。 暗红的空间内,一抹纯正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宁瑶眉心,喧嚣的灵气作为它的佐料,焰尾拖曳间,空间震荡出一丝丝细碎的黑色裂缝。 太阳真火,至刚至阳,天地奇火,非大机缘、妖孽不可得。 早该想到了啊,羲和经、扶桑树,还有……太阳真火。 一切早有关联。 宁瑶伸出手,太阳真火乖顺地在她手心燃烧,丝毫不见先前的暴虐。 “给我——破!” 嘶拉。 场景如破碎的画卷一般撕裂。 太阳真火如同有意识一般,顺着经脉回到心脏,借助太阳精华,淬炼心脏。 而那黑发男子葛青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迹,面色煞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宁瑶在挣脱幻境的最后,那一句清叱。 抬头对上宁瑶的眸子,他悚然一惊。 暗金色的眸子淡漠无情,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众生,眼底还有着一丝未褪去的杀意,就算外表是一个稚嫩的少女,也难以掩饰她的尊贵冷漠。 在这种目光的直视下,哪怕葛青云是一名开窍强者,背后也不由得泛起一层冷汗。 这是妖孽! 葛青云一下子做出了判断。 他自己清楚他有几斤几两,他是善于幻术一道的开窍强者,虽然这是随手布置的一个小幻境,但也足以困住普通的蜕凡圆满者了。 但宁瑶不过是一个心脏都没淬炼完的蜕凡境,居然就能破除他的幻境,除了意志力强大,想来还有属于自己的机缘。 他也无意于窥探宁瑶的秘密。 妖孽嘛,总有属于自己的机缘。 更何况,现在是和平社会,虽然真正的修士之间少不了黑暗,但总体来说还是积极向上的。 像宁瑶这种天才,放到学校里去,一定会引起学校的重视,加大在她身上投入的资源。 更有可能转入更好、财力更雄厚的学校去。 他葛青云自问还没法和整个社会大环境作对。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属于自己的机缘,没必要在法律的钢丝线上行走。 “倒是不错。”葛青云抹去嘴角血迹,强咽下喉尖血,故作风轻云淡道。 变化眨眼间就发生,徐鹏远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彻底结束了。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葛青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震得葛青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葛青云,你别仗着你现在是离火学院的学生,就敢在我面前摆谱!朝一小姑娘下手,你要不要脸啊?小瑶,你告诉徐叔,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别怕,尽管说!” 说完,他朝宁瑶眨眨眼。 宁瑶心领神会,突然捂住心口,黛眉轻蹙,弱不禁风道,“徐叔……我好像,心口疼。” 徐鹏远听到这话,面色一变,恼怒地看向葛青云,怒声道,“是不是你!你对小瑶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本来身体就不好?!” “徐叔……别说了,葛先生也不是故意的,我这都老毛病了,没关系的。不过花个几万去看看病而已,虽然我家境不太好,但这些钱,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徐叔,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宁瑶眼眶中隐隐有水雾弥漫,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看着这一幕,葛青云脸一黑,心下瞬间就明白了这伙人的打算。 这是讹他呢! 他又气又笑,但转念一想,他这次确实理亏,无奈道,“十万够吗?” 宁瑶眼睛一亮,扭捏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葛青云打开手腕上的通讯仪,“账号。” “33546978160”宁瑶快速道。 只听得一声“滴”,宁瑶看到通讯仪上的提示——十万晶币到账。 她眼中的水雾顿时散去,笑眯眯道,“谢谢葛先生。” 葛青云看到她笑,就觉得心底膈应得慌。 他为什么要犯傻去试探这么一个妖孽? 是妖孽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宁瑶这妖孽还和一般妖孽不一样。 一般天才,多少都有点自尊心,好面子,甚至于眼高于顶,看不起普通人,认为彼此不是同一世界的。 但宁瑶不一样,她笑眯眯,她没脸没皮,她像只狡诈的小狐狸,有自己的算计,会琢磨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这样似乎更接地气。 葛青云越想越古怪,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坑得心甘情愿? 这就是妖孽的魅力吗? 第六章 制作雷火球 葛青云的钱宁瑶收得是理直气壮。 如果今天换一个同龄人来,乍然看到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景,短期内心里肯定会出现阴影。 虽然不至于产生心魔,但对现阶段的修行必然会造成影响。 修行一事,一步快则步步快,一步落后,则步步落后。 葛青云也许家境良好,没有感受过普通学生修炼的节奏。 普通学生,没有资源,没有大能师傅,只能靠时间来追赶天之骄子。 而想要长时间的修炼,良好的心境是必须的。 这也是为什么寒门子弟出人头地更难,但出现真正天才的频率更高。 今天葛青云打破了她的心态,就相当于阻挠她修炼。 若非宁瑶的后台不够硬,今日之事,哪里是十万晶币就能打发的。 葛青云,我记住你了。 宁瑶默默将葛青云这个名字记在小本本上,和王虎并列。 送走葛青云后,徐鹏远才担忧道,“小瑶,你真没什么不舒服?” 宁瑶摇摇头,“真没事。” “那就好。”徐鹏远松了口气,后又哈哈大笑,“葛青云这家伙也有今天!活该他受些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今天葛青云可算是在宁瑶身上栽了个跟头。 徐鹏远知道宁瑶资质好,半个月就能淬炼五分之一的心脏,但他没想到宁瑶的意志力如此坚定,居然可以破开葛青云的幻境。 他也是开窍强者,可就连他自己也在葛青云手下吃过几次瘪。 这足以说明宁瑶的妖孽程度。 不过,说到淬炼心脏…… 徐鹏远瞳孔猛地一缩,失声道,“你淬炼五分之二了?” 宁瑶点头。 “真是……怪物啊。”徐鹏远摇头唏嘘道。 天才什么的,果然是用来打击人的。 两人又扯了一会,宁瑶才进入正题,“徐叔,我想买一点钨母矿。也不用多,指甲盖一点就够了。” 用整块钨母矿炼器,那是大户人家做的事情。 像宁瑶,只能抠抠搜搜地用钨母矿粉,在炼器过程中放入矿粉,以此提高传输灵气的效率,并增强器具本身的坚硬程度。 “买什么买,徐叔送你一点就是了。今天你在我店里受到无妄之灾,徐叔还得向你赔罪。” “送还是算了吧,徐叔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倒不如给我打点折。” 徐鹏远知道宁瑶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宁瑶视若珍宝地拿起钨母矿,略带痴迷地看着这个乌黑的矿石,越看越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炼器。 徐鹏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个样子,也许这就是不疯魔不成活吧。 只有真心热爱某种事物,才能获得大成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瑶已经有了成为炼器大师的潜质了。 炼器大师? 徐鹏远突然蹦出的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想笑。 每一代的炼器大师无一不是浸淫炼器之道多年,并且修为少说也有开窍境界。 眼前这小丫头想做到这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宁瑶告别了徐鹏远,欣喜地回到家,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并没有马上开始炼器,而是打开通讯仪。 她开始搜索周围地区的土质情况,希望找到矿石上附带土壤的来源地。 找到了! 宁阳城的西南方向,坠牙山一带! 将这个地点牢牢记下,她打算在淬炼完两个内腑后前去坠牙山看一看。 没办法,手头实在太紧张了。 就她现在手上的十来万,只能锻造一些基础傀儡,想要真真正正地炼器,必须拥有优质的矿石。 而优质的矿石又需要大量钱财,想要获得大量钱财,只能通过卖出法器来获得。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寻找矿石势在必行。 淬炼两个内腑后,她也算有自保之力了。 宁瑶拿出抽屉中的图纸,精密的画图,细微到小数点后的数据,纸张的边缘略有磨损,显然是被反复观看过。 她设计的法器名为雷火球,是一次性法器,以灵气调动雷火球,是球体内本来平衡的雷火炸裂,从而造成伤害。 这份设计的难点在于雷和火的收集,原本宁瑶想以普通的地火替代,但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太阳真火。 由于她是第一次制作,宁瑶没有直接用灵气塑形,而是采取了最原始的方法,用锤子捶打。 这样能够最大化体验原材料的变化,从而更好地掌握炼器的技巧。 锻造台上赤红的矿石反复捶打,溅出点点火星,房内的空气燥热闷沉,宁瑶背后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 锤子塑形,灵气渗入矿石内部,增强韧性,每当捶打九下后,再浇灌冷萃水,撒上钨母矿粉,一张一弛间,一个浑然天成的球形即将出现。 最后一步! 宁瑶深吸一口气,一朵金色小火苗在空中飘浮,慢悠悠地塞入球体内部。 这是雷火球最重要的一步,关于火的融合。 太阳真火本就刚烈,哪怕因为宁瑶修为低,太阳真火难以真正显现威力,这也不是雷火球所能轻易容纳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同源灵气包裹太阳真火,隔离高温。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步,需要极高的掌控力。 宁瑶沉下心,缓缓调动灵气,此时,脑中那幅金色图案幽幽散发光芒,一缕缕金色丝线扩散成小光点,隐没在黑暗中。 脑海中的意志海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经脉中输送的灵气慢慢从生涩到熟稔,灵气逐渐编织成大网,一把罩住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先是跳动了一下,而后似乎感受到熟悉的灵气,又乖顺下来,静静燃烧。 成了! 宁瑶做完最后的收尾,有些欣喜地看着这枚新鲜出炉的雷火球。 有了这个,自己外出试炼的安全性又提高了一层。 第七章 我站起来啦 夜晚。 神藏内的太阳真火不断灼烧着经脉。 经脉在破坏与修复之间逐渐坚韧起来。 意志海中,宁瑶还在不断勾勒那幅羲和扶桑图的轮廓。 只是,宁瑶每勾勒一次,就好像触动了什么规则,当刻画完最后一步时,所有的图案都变成了杂乱无章的线条。 她也不气馁,继续耐心地勾画。 宁瑶能感觉到,每完成一次勾画,脑中的意志海就扩大一点。 除此之外,她的腿部也逐渐出现酥麻的感觉。 这是十四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受。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三天后,心之神藏开辟完成,接下来开辟脾之神藏。 宁瑶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断捕捉近似大地般温和厚重的感觉。 她发现,用特定的心境修炼,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修炼饱和后就炼器,通过不断挥舞锤子,也能起到锻炼肉身的作用。 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反而让她内心逐渐安静下来。 又过了四天,脾之神藏开辟完成,腿部肌肉初步复苏,宁瑶可以做到扶着墙走路,只是行走速度很慢。 七天后,宁瑶彻底恢复。 此时,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一个月。 当宁瑶敲开瞿天斋的门时,瞿老头正在喝粥,看到宁瑶时,差点把粥从鼻孔里喷出来。 “不……不是,什么情况?” 怎么过了半个月,世界都变了? 宁瑶笑盈盈地看着他,少有地露出孩子气的样子,“我站起来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瞿天斋看着宁瑶亭亭玉立的样子,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这短短一句话,却是宁瑶十四年来,做梦都想说出的话。 宁瑶看着瞿老泛红的眼眶,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没哭呢。 瞿老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如今却为了自己红了眼。 宁瑶只觉得心底一片温软,胀胀的,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好,好,好。”瞿天斋努力把泪水憋回去。 自己一个大男人,可不能比小丫头还会哭哭啼啼。 宁瑶看着他,嘴角带着些微笑意,“瞿老,有饭吗?饿死我了。” 瞿天斋一听,就从厨房端出一碗白粥,桌上还有几盘小菜,用来作早饭恰好。 宁瑶不客气,做到饭桌前就开始扒饭。 这几天疯狂修炼,每天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吃完就跑去修炼或者打铁。 现在一停下来,胃里跟烧起来似的,饿得慌。 瞿天斋看她这副样子,眉头一挑,“你又没吃饭?” “吃了吃了。”宁瑶心中一紧,咽下饭,赶紧解释道。 “你这丫头,估计又没好好吃饭。这样下去可不行,早晚得胃病。” 宁瑶有些好笑,“瞿老,我都修行了,哪还会得胃病。” 瞿天斋吹胡子瞪眼,“就你现在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境界? 瞿天斋话刚说出口,神情一僵,这丫头现在什么修为了? 他仔细看向宁瑶,却发现宁瑶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遮挡了修为一样,看不太真切,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好像已经淬炼完一颗肺腑了。 虽然有些震惊,但他还能接受。 以宁瑶那种吸纳灵气的速度,大半个月淬炼完一个内腑,有点快,但还能接受。 他斟酌片刻,缓缓道,“哦,已经开辟了一个神藏了啊。还行吧,勉勉强强可以比得上当年的我。” 同时,瞿天斋心底咬牙切齿,再不吹点牛,自己大家长的人设就要崩了。 他当年在天门军中好歹也算是个天才,可自从宁瑶开始修炼后,他一直处于被打击的状态。 孙女太天才,瞿天斋是又喜又忧。 开辟一个神藏? 宁瑶把一口粥咽下,有些茫然,“一个神藏?我没有……” “没有?”瞿天斋心底一松,“没有也没关系,半个月能开启大半的神藏,也算不错了。” 宁瑶无语,瞥了一眼瞿天斋,幽幽道,“我不是开启了一个神藏,我开启了两个。” “开启了两个啊,那也还……” 等等! 开启了两个神藏?! 瞿天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先前宁瑶半个月淬炼五分之一,又过去半个月,居然把两个神藏都淬炼完了?! 这是什么速度? 她以为修炼是坐火箭吗? 要是别人说这话,瞿天斋指定一口唾沫吐人脸上,瞎话也不是这么编的。 唬谁呢? 但说这话的是宁瑶…… 以宁瑶的性格来说,她没必要撒这谎,所以……这件事是真的。 瞿天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宁瑶看着一大把年纪,还在自闭的瞿天斋,神色犹豫。 “我……” “好了,瑶丫头,不用再说了。”瞿天斋深呼吸后,平和好心境,笑呵呵道。 “我知道你有秘密,但那又如何?谁不是有秘密的?就连我,也有你不知道的秘密。秘密,只有烂在心底,才叫做秘密。就算有一天,你哥哥回来了,你也不要说出自己的秘密。这个世界很大,有许多你现在还无法想象的手段。想要成为强者,谨慎,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宁瑶心头一凛,点头应诺。 在瞿天斋的提点下,她才明白,自己是想当然了。 就算她天生比同龄人成熟,但终究只是生长在和平环境下的未成年人,比起瞿天斋这个经过血与火磨炼的老人来说,她还嫩的很。 瞿天斋复又道,“至于你能站起来这件事,对外就说我从小就给你敷药,直到今天,腿才算康复。毕竟我以前是当兵的,在别人眼里手段总要多一些,能够糊弄过去。” 宁瑶点点头,低头喝粥。 等大概八分饱的时候,她放下筷子,“瞿爷,我想出去一趟。” 瞿天斋此时在扫地,闻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哦,去吧。” 宁瑶一呆。 就这? 你不应该劝我不要出去吗? 这剧本不对啊! 你就这么放心我? 瞿天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怎么?你以为我会不让你出去?” “不然呢?” “……你都淬炼两个内腑了,也算有自保之力了。我要是一昧阻拦你历练,只会让你成为空有境界的白痴。我知道你想要变强,然后去找你哥,可任何强者,都是从生死搏杀中走出来的。揣摩人心也好,实战招式也好,这些都是你该去学的。” 宁瑶点点头,认可瞿天斋的话。 没想到老瞿平时那么宠着自己,关键时刻,居然这么理智。 随后,她又听到,“怎么说你瞿爷我也是个当兵的,当年刚入蜕凡境就在战域杀异族。就你现在这样,我就算只淬炼一个内腑,也能把你打懵。” 宁瑶默默磨牙,虽然明知道老瞿的话是真的,但就是有点不爽。 开窍境是吧? 给我等着。 第八章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手电筒、通讯仪、打火机……”宁瑶翻了翻背包,检查临行前的装备。 应该都带齐了。 她的头发高高束起,衣着简单利落,没有过多花哨。 背好背包,走下楼,看到瞿天斋家时,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敲开门,而是走到门口,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在地上。 随后,她身姿轻盈,向西南方向的坠牙山前去。 在她走后不久,瞿天斋轻轻推开门,拿起地上的豆浆,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战域……已经开始动荡。 和平还能持续多久? 宁瑶来到约定的上车地点,此时是早上六点半,大半的人都到了。 互相认识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宁瑶面容稚嫩,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在场之人基本上都是蜕凡境,而且大都是淬炼一到三个内腑。 宁瑶的修为算是中等偏上。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隐藏修为。就好像宁瑶一样。 自从上次瞿老对她的修为估算错误,宁瑶就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东西掩盖了她的修为。 至于是什么,她心中隐隐约约有所猜测。 是太阳真火,亦或是……那个神秘空间。 说实话,对于那个空间,她到现在还没有多少头绪,尤其是空间顶部的那条河流。 这条河流太过神秘,居然能够带她来到另一个世界。 虽然她无法对异世界做出任何改变,但她在那里学到的知识却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这究竟是异世界,还是不同时间段的世界? 宁瑶也不知道。 而且,当宁瑶想要再次触碰那条河流,前往下一个“世界”时,她却仿佛被看不见的光幕挡住了。 她无法再次触碰河流上的浪花。 是时间间隔不够的原因吗? 宁瑶哪怕翻遍通讯仪上的书籍,也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修为比较低。 真正的秘密,都是掌握在强者手里。 就好像瞿老口中的战域,宁瑶听他提起过好多次,但每次详细描述时,瞿老都是含糊带过。 她只知道,战域是一处和异族战斗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人埋骨于此。 但战域究竟在哪,异族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战斗,这一些,她都无从得知。 这一刻,变强的愿望再一次强烈起来。 世界很大,宁瑶想要去触碰,去了解,去探秘。 哪怕是瞿老,他所知的世界也不一定就是全部。 甚至网上还有传言,现在所处的大陆,只是这个界面所有大陆的五分之一而已。 他们这块大陆,除了南面接连战域,其余三面都是环海,但很少有人能够到达海岸。 据说,与海岸接壤的内陆,是一处死地,唯有大能才能跨越。 至于大能究竟是什么境界,宁瑶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宁瑶的这十四年,都在轮椅和书籍中度过。 但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开启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一条通往荆棘、死亡、恐惧的道路,但同样,沿途的风景,也会更为热烈。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领头的是个短发女子,她声线明朗,干脆利落道,“我再强调一次,车队只会护送你们到坠牙山脚下,三天后,车队就会离开。如果你没有赶上,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大家都知道,最近坠牙山不太平,所以希望大家能理解车队的做法。” “最后说一句,坠牙山现在变故频发,很有可能有危险,凡事量力而行,现在回头还不算太晚。”说到这一句时,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宁瑶。 宁瑶看起来年纪太小了,十四岁而已,估计才刚刚接触修行。 虽然于晴桐看不穿宁瑶的修为,但她猜测应该是宁瑶家境好,身上有法器可以掩盖修为。 毕竟年纪摆在这,才修炼这么短的时间,修为能高深到哪里去? 最多不过淬炼一个内腑罢了。 当于晴桐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不少人在暗地轻嗤。 这不是废话吗? 大家去坠牙山又不是去郊游,都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底都是一清二楚。 于晴桐看宁瑶没有离开的意愿,轻叹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一声,就带着所有人上车。 只是上车前,她还是向队员吩咐一声,让宁瑶和她坐同一辆车。 于是……宁瑶就坐上了最豪华的那辆车。 旁边的人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个小姑娘敢出来玩,原来是有靠山和保镖的。 一辆车里大概坐了七八个人,大部分都是于晴桐的队员。 他们也是老牌的小队了,队员平均在淬炼两个内腑以上,于晴桐更是蜕凡境大圆满。 这样的实力,来做一个小队队长,已经是绰绰有余。 宁瑶在里面老实得很。 ……绝对不是因为从心的原因! 不过坐这车也有好处,能听到一些隐秘的消息。 宁瑶一边支棱着耳朵,一边在脑海中练习太阳真火。 她想要让太阳真火看起来像普通火焰一样,不然就它那金灿灿的样子,拿出去对敌也太扎眼了点。 虽然不想扮猪吃老虎,但藏一手底牌还是有必要的。 车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坠牙山上,据说还有两个离火学院的学生。” “离火也掺和进来了?不至于吧……就一小型的钨母矿。” 于晴桐淡淡道,“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打起精神吧,这些学院的学生都不是个好相与的,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盘,精着呢。” 离火学院? 宁瑶记得,上次那位葛青云也是离火学院的学生。 葛青云虽然只是个学生,但已经是开窍强者了,宁瑶心底有些紧迫感。 不会来的两个学生都是开窍强者吧? 要真是这样,这次算是白来了。 宁瑶垂眼,慢慢在心底盘算开来。 同时,于晴桐也注意到了被她带上车的小女孩。 倒是挺安静的。 看起来也讨人喜欢,没有跟一般的小孩子一样,上来就问东问西。 就在车内气氛正祥和时,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 “队长,变异兽来了。” 第九章 求你做个人吧 “变异兽来了!” 车队猛地停下来,于晴桐率先带着队员下车,随后,其余车上有战斗力的人员也纷纷下车。 围攻车队的是一群狼,由于受到灵气滋养,这些变异狼长得格外高大。 宁瑶也慢慢下车,她想尝试着对战。 离坠牙山还有一段距离,路上遇到的变异兽恰好可以用来练手。 自从开始修炼,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战。 就刚刚队内的谈话来看,垂涎坠牙山上钨母矿的人不少,想要分一块蛋糕,必须得有匹配的实力。 而实战,正是提高实力的主要路径。 这些变异兽大概在蜕凡境,领头的狼王约莫在蜕凡境圆满,在场之人中,只有于晴桐可以抗衡。 有点麻烦啊。 于晴桐暗骂一声,什么鬼运气,刚上路就碰到硬茬子。 余光瞥到宁瑶下车的身影,她也没空管了。 说到底,宁瑶不过是个陌生人,她没必要像老妈子一样管着她,谁还能为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负责任呢? 而且,她总觉得宁瑶这个小孩有点神秘。 说不定她真能对付这些狼。 于晴桐打先手,她手一扬,人头大的火球就朝狼王扔过去,而后她立刻拔出背上的剑,近身向狼王搏杀起来。 蜕凡境的术法还是太消耗灵气,而狼群数量又多,容不得于晴桐浪费。 宁瑶暂时无意暴露自身的太阳真火。 她找准一只老狼,模仿于晴桐的招数开始对敌。 刚开始她还很生涩,被老狼压着打,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感受到体内在缓缓发热,当老狼扑上来时,身体会下意识地抵挡、攻击。 当老狼身上的鲜血溅出的一刹那,她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好像在加速流动,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宛如雷鸣。 另一边。 于晴桐到底是杀伐经验丰富,相比之下,还未完全开启灵智的老狼只能凭借本能作战。 随着一声清叱,她一剑斩落狼头。 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在人群中寻找宁瑶的身影。 只是这一看,她就傻眼了。 说实话,宁瑶作为一个刚接触修行的人,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纵之资。 面对异兽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应对,当情况危急时,也敢于以伤换伤。 虽然招式有点生涩,但已经很好了。 只是…… 于晴桐愣在原地,如果没看错的话,宁瑶用得好像是她刚刚使出的招式。 就连出腿的姿势也分毫不差。 这就是天才吗? 于晴桐有些迷茫,感觉自己白活了那么些年。 她这么多年磨炼的身手,这个小孩居然看一眼就学会了。 求求你做个人吧! 于晴桐恍惚了一瞬间。 等她反应过来时,倏地一惊,那头老狼在生死危机之下,竟然以命相搏,拼死一击。 眼看狼头即将咬住宁瑶的大动脉,宁瑶眼神狠厉,不退反进。 “让开!”于晴桐暴喝一声,提剑上前,可此时却来不及了。 “扑哧。” 血肉被咬破的声音。 于晴桐心底一慌,等定睛看去时,身子却僵住了。 宁瑶抱住狼身,头埋在老狼的脖颈处,鲜血溅射到她身上,将衣服晕染成深褐色。 “砰。” 老狼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宁瑶转过身,嘴角一片殷红,甚至还有血迹蜿蜒而下。 她在最后关头,咬破了老狼的脖颈。 随后,她吐出一口鲜血,笑靥如花。 她的脸部还有残存的血迹,配合她青涩的眉眼,有种莫名的妖冶之感。 在场之人寂静了一瞬间,心底纷纷一寒。 是个狠茬子! 小小年纪,下手却狠辣果断,一点都看不出是初次对战。 此刻,再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女孩。 强者,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无论年龄。 于晴桐慢慢吐出一口浊气,走到宁瑶身边,“小姑娘,有没有兴趣练剑?” 她看上这小姑娘了。 她想教她剑法! 这样好的资质,不拿来学剑真是可惜了。 众所周知,练剑,极其注重天赋。 天赋、心态、努力,缺一不可。 宁瑶既有天赋,又有冷静的心态,至于努力,她相信,这个小姑娘也不会让她失望。 于晴桐知道,自己只是个蜕凡境巅峰,没有资格做这种天才的老师。 但她不在乎,她只是单纯地起了爱才之心。 怎么说于家剑法,当年也是名动一方的存在。 于晴桐虽然天资不高,但她却可以凭借剑法越级作战。 如果宁瑶学会了这套剑法,怎么着都要比她强一点吧? “小丫头,想学剑法吗?”于晴桐笑眯眯地凑到宁瑶身边,诱惑道。 宁瑶还在反思刚刚自己的应对措施,就听到于晴桐的话。 想学剑吗? 当然想了! 只是…… 宁瑶心下一转,便知道,这位于队长应该是看上刚刚自己的表现了。 宁瑶这样的资质,在于晴桐看来,将来进入开窍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开窍也分强弱,身体窍数为一个周天三百六十个。 天资普通的,一辈子累死累活,也只能开个二三十个,而天资强的,能够开到一百个以上。 所以,在开窍境这个阶段,强者和弱者可能有数十倍的差距。 开窍两百的,可以轻易碾死一位开二十个窍穴的。 于晴桐估算,以宁瑶的天资,开到一百个以上轻轻松松,甚至有可能开到两百以上。 对于这样的天才,于晴桐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去做长期投资。 宁瑶心底轻叹,你果然是馋我身子。 也许……这就是天才吧。 有时候,想要低调点做个普通人,怎么那么困难。 第十章 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对于于晴桐抛出的橄榄枝,宁瑶当然是接受了。 在前期适当地接受别人的投资,也是快速成长的一种方式。 哪怕于晴桐心底有自己的小九九,宁瑶相信,只要自己的成长速度够快,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总而言之,她现在就是光脚的,不怕没鞋穿。 于晴桐倒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她只是想要投资宁瑶,等将来宁瑶成为强者后,想着能回报一二,这就足够了。 于是,二人很和谐地拿这些狼群练手。 同时,于晴桐也在心底感叹,天才不愧是天才,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透。 作为老师,于晴桐表示很有成就感。 “右手上倾,动作要快!” “铜头铁尾豆腐腰,找准弱点再下手!” “腰部发力,不要单纯用手臂的力量!” 等狼群彻底解决时,宁瑶的后背早已被打湿。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于晴桐点点头,“前面有条小溪,你要是不介意,晚上的时候可以去洗一洗。” 宁瑶点点头,只觉得嗓子像是被沙粒刮过一样的疼,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 她拿剑撑在地面,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这把剑是于晴桐送给她的,虽然没有达到法器的水准,但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也算是一把利器了。 作为萍水相逢之人,于晴桐愿意给她这么一把剑,宁瑶已经很感谢了。 现阶段,由于太阳真火要作为底牌,宁瑶缺乏明面上的战力。 而于晴桐的到来,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随着车队的前进,暮色渐浓。 夜晚有许多大型异兽出没,不宜赶路,所以车队行驶到一片空地时就停了下来。 这一块地方还有其他人存在,是过往车队的停靠之处。 宁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去小溪洗漱了一下,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车队的停靠地点。 只是回到车队时,却听到一阵喧哗。 “韩景秋,18岁,宁阳高级中学,蜕凡境,淬炼四个内腑。”一临时搭起的擂台上,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微笑道。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底下议论纷纷。 高三,十八岁,淬炼四个内腑。 天才啊。 韩景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灯光下的他身着白衬衫,袖子微微卷起,手腕上是一块昂贵的通讯仪。 宁瑶不用凑近看,也能感受到一股金钱的气息。 她盯着这位高三生,看着他的笑容,嘴角忽然露出古怪的微笑。 韩景秋话刚说完,底下就站出来一位齐刘海的女孩,“安晨晨,十八岁,宁阳第二高级中学,蜕凡境,淬炼四个内腑。” 又是一个天才! 韩景秋听着人群的声音,笑容不变,很有绅士风度地一弯腰,“女士优先。” “于姐,这是干嘛呢?”宁瑶凑到于晴桐身边问道。 于晴桐饶有兴致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人,“这是在准备元斗呢。” 元斗? 宁瑶恍然。 她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说法。 元斗是在一种特殊的比斗,主要考验对于五行之元的操控能力,对淬炼内腑的数量和功法强弱反而没有那么看重。 元斗获胜的套路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把五行之元化成特殊的生灵形态,通过吞噬对方的五行之元获得胜利。 正当宁瑶回忆书上关于五行之元的描述时,于晴桐继续向她解释,“这都是老套路了,在野外没事可做的时候,就找几个小孩来比一比。哪一队赢了,就拿个彩头,获胜的奖励不多,也就图个乐呵。” 合着这是把他们当猴子看呢。 宁瑶撇撇嘴,但还是定睛向台上二人看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别人元斗,说不定有可以学习的地方。 台上的元斗已经开始。 韩景秋打了个响指,身前逐渐凝成一团麒麟形状的水元,虽然麒麟模样很模糊,但好歹有个大致的形状。 水化麒麟? 宁瑶一怔,这家伙还真有点东西。 安晨晨手指微微舞动,一土色的人偶拔地而起,相比起水麒麟的朦胧,土质人偶显得真实多了,就连盔甲上的纹理都隐约可见。 当水麒麟和土偶接触的一刹那,水元和土元相互消融,碰撞之间,隐隐有狂风刮起。 土偶表面的纹理在快速淡化,但同时,它身后的安晨晨不断输入土元。 韩景秋操纵水麒麟不断拉扯游走,充分发挥水灵动的特性,水元在灵气的调动下,慢慢凝结成水雾,最后淅淅沥沥地降起小雨。 “元力化实!”底下有人惊叹道。 利用元力改变局部环境,这位高三生确实有两把刷子。 “胜负已分了。”于晴桐收回目光,淡淡道。 宁瑶轻轻调动意志海内弱小的精神力,慢慢感应擂台上五行之元的分布,脑中开始模拟起调动五行之元的方式。 此刻,擂台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就算安晨晨使出其它的五行之元,但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韩景秋。 在元斗中,并不是会得五行之元越多,战斗力就越高。 有时候,这反而会消耗过多灵气,造成劣势。 比起对手,韩景秋自始至终都只用水麒麟对战,看上去更游刃有余。 安晨晨看着消散的土偶,沉默了片刻,就向韩景秋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从容走下台。 这样的气度,倒让不少人暗暗称赞。 韩景秋站在擂台上,面带笑容,扫视四方,眼神最终定格在了一面容青涩的少女身上。 她身着黑衣,头微微垂下,露出光洁的额头,手腕翻转间,似乎在调动体内的五行之元。 宁瑶感受到了一道审视的目光,缓缓抬头,对上韩景秋的视线,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风。 韩景秋笑容一僵,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看到宁瑶,总感觉自己在照镜子一样。 连嘴角挂着笑这个特点都一模一样。 只是……宁瑶看上去笑得更真诚,更天真无害。 这样比较起来,韩景秋就像一个会笑的赝品。 一看就是斯文败类,不怀好意。 宁瑶笑着看他,韩景秋也笑。 这么爱笑的,一定是个萌妹子吧? 打一拳应该可以哭很久。 韩景秋笑得愈发灿烂。 宁瑶黝黑的眸子里笑意盈盈。 这么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盯着自己傻笑,应该是个傻子吧? 不知道打一拳会有什么感觉。 好想试试。 第十一章 宁瑶:听说我是天命之子? “你,愿意和我对战吗?”韩景秋黑眸紧盯着宁瑶,认真道。 宁瑶面色毫无波动,唇瓣轻启,“不愿意。” 废话! 没好处的事情干嘛要做? 她又不是中二少年,脑子里尽想着出风头。 韩景秋一怔,显然没有料想到宁瑶的反应。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眉眼带笑,勾唇道,“打个赌如何?” 宁瑶此刻才懒洋洋地抬眉,望向这个假笑男,“彩头?” 有门! 韩景秋略作思考,“我刚从坠牙山上下来,在一只变异虎的巢穴里发现一片不知名的叶子,这叶子在夜间有星辉闪动,极为不凡。用这个作为彩头如何?” 言罢,他看宁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只是一场比试而已,我认为这个作为彩头已经足够了,如果你不满意,那么这次比斗到此为止。” 宁瑶没有立刻做出判断,冷静道,“能让我先看看这片叶子吗?” 韩景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接过手,打开后发现一片细长的,锯齿状的绿叶。 叶片因为缺水微微蜷曲,碧色的叶面上脉络分明。 最为奇特的是,在干燥的空气下,叶面反射出点点星光。 干燥……叶片……星光…… 宁瑶心里缓缓有了个猜测。 她皱眉沉思,迟疑了良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比!” 随后,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虽然这叶子看不出个名堂来,但万一是宝物呢。” 虽然宁瑶的声音低微,但在场之人都是修行者,把宁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在心底暗笑,宝物哪有那么好得? 这片叶子,多半是擂台上那黑心眼的小子拿去骗人的。 也就宁瑶这种刚刚修行的小菜鸟,才会拿这破叶子做宝贝。 又不是小说主角,随便打个擂台都能收获绝世宝物。 果然还是年轻啊。 此刻,宁瑶已经来到擂台上,两人的对战一触即发。 “女士优先。”韩景秋的声音传来。 宁瑶也不客气,率先出手。 韩景秋刚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当宁瑶火元开始凝形时,他才一惊。 这么快就开始凝形了? 这位小学妹的能力倒是不弱。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韩景秋胜券在握。 宁瑶双手操纵火元,回忆着在神秘空间遇见的那辆马车。 当时那名神秘女子坐在马车上,而马车前端,则是由一只金色大鸟拉动马车。 她将脑海中的大鸟临摹到火焰上,但就当她完成最后的勾勒时,火焰像是被冥冥之中的规则所触动。 夜色下的火焰猛地暴涨,所有人耳边仿佛传来一声悠长的啼鸣声,只是时间太过短暂,仿佛像是错觉一样。 “元灵?!”有人惊呼道。 “真的是元灵?我不会听错了吧?”底下一位中年壮汉满脸不可置信。 于晴桐也在下边,只是她的表情如同被凝固了一般,沉默良久,才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艹!” 还能不能做个人了? 于晴桐发现,自从她教导宁瑶剑术后,心力交瘁的次数就大大增加。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她现在很想扭头就走。 她看得清清楚楚,宁瑶刚刚就在她身边练习控制五行之元,样子还很生涩。 结果现在倒好,一上去就搞出元灵了? 所谓元灵,就是用五行之元塑造生灵形态,获得天地认可而产生微弱意志,从而诞生出懵懂的元灵。 想要获得元灵,那么五行之元必须塑造出相关生灵的神和韵,从而与该生灵在天地间残存的意识勾动,产生如同初生婴儿般懵懂的元灵。 这样产生的元灵,又叫做伴生元灵。 传闻中,那些真正的大家子弟,从踏入蜕凡境开始,就临摹家族内的神兽图案,以此提高获得元灵的概率。 但是这样具有神韵的神兽图极其罕见,像普通的初高中生,根本接触不到所谓的神兽图,想要勾勒轮廓,只能从寥寥几行字上推断猜测。 况且,就算有神兽图,也不一定能勾勒成功。 强大的精神力、宽阔的意志海、精细的力量掌控……这都是不可或缺的。 可以说,任何一位拥有元灵的人,必然能够开窍两百个以上。 这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哪怕是顶尖学院里,这样的天才也不多。 韩景秋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收起先前看戏的心态,手指翻飞下,一只水麒麟和一朵十二瓣青莲出现在空中。 水元和木元相辅相成,韩景秋相信,就算对上宁瑶那只大鸟,也有胜的可能。 元灵虽然强大,但耗费的灵力更多。 宁瑶刚接触修行,修为浅薄,不能坚持太久。 他相信,只要自己苟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原本,宁瑶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当元灵出现的那一刻,意志海中的羲和图居然与元灵出现了共鸣。 羲和图上的金光弥漫在意志海内,宁瑶对于元灵的控制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高。 操控元灵所需要的灵力在飞速降低。 宁瑶估计,以自己体内的灵力,至少可以操控三分钟。 三分钟足以取得胜利了。 韩景秋的战术是利用五行相生相克,达到水元和木元的动态平衡,从而产生生生不息的效果。 可惜,在宁瑶太阳真火和羲和图的加持下,战斗的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只见大鸟一声清啼,翅膀微掀,就是一阵热浪扑来,灼灼的火元溅射在水麒麟和青莲上。 水元和木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 输了。 韩景秋苦笑,今天这一战,让他深刻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一直是宁阳高级中学的优等生,如今却在野外被一初中生打败。 这其中落差,让他有些茫然。 他拿出木盒,递给宁瑶,“你很强,我输得心服口服。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对战,我不会再因为年龄轻视你了。” 宁瑶微笑点头,接过木盒,仔细观察里面的叶片。 果然是这样! 星泪草,性温和,在干燥环境下,叶片会有星光点点浮现;在潮湿环境中,叶片会有白色月牙痕迹出现。是蜕凡境中的天材地宝,初次服用,可完整淬炼一个内腑,且无副作用。 最重要的是,服用星泪草还能洗涤自身资质,有一定几率开发自身潜能。 所谓潜能,就是身体内的一个个门。 片面来说,相当于激发血脉之力,开发天赋神通。 身体潜力越大,桎梏越强大,打破门后得到的潜能越大。 只不过开发出的潜能,没有传说中的天赋神通那么玄乎就是了。 市面上的星泪草有价无市,根本难以用金钱衡量,只能以物换物。 反正在宁阳这个小城市中,宁瑶根本没见过星泪草。 能知道星泪草这种罕见的珍宝,多亏了瞿老从前讲得故事。 这也是为什么,韩景秋根本认不出星泪的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有一种药性相反的灵植,叫做含月草。 它的外表特性几乎和星泪草相差无几。 含月草,性暴烈,在干燥环境中出现月牙,湿润环境出现星光,服用后会堵塞经脉内的灵气,达到封灵的效果,持续时间一个月。 现在看来,她手中这叶子来自于星泪草。 虽然药性已失,但可以通过叶片获得星泪草的生长地点,说不定那地方还有第二株星泪草。 宁瑶脑袋有点发晕,她是小说主角吗? 为什么打个擂台都能拿到宝物? “韩学长,方便问一下,这片叶子是从哪里获得吗?”宁瑶期期艾艾地开口,小鹿般湿润的眼神看得韩景秋有些心软。 学妹虽然很强,元斗的时候也很暴躁,但平常……还是很可爱的嘛。 韩景秋突然获得了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他温和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就在坠牙山山峰北部,大概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处寒潭,寒潭边有一处虎穴。寒潭水是地底向上流出的,所以水潭边都是水汽白雾,就算是运用火元,也难以蒸干谭边的水分。” “由于学校有事,我回来得匆忙,没有仔细探究水潭边的灵植,学妹要是有空,可以去探寻一下,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宝物。” 最后一句话,韩景秋是略带调侃的。 显然,他也不信宁瑶能找到什么宝物,就算真有,也只是一些寻常灵植。 韩景秋家境不错,看不上这些灵植,如今宁瑶想要去,他也乐意卖个好给宁瑶。 刚接触修行嘛,谁还不希望自己是个天命之子,走路都能撞见宝物呢? 宁瑶也顺坡下驴,甜甜道谢。 等到离去时,韩景秋一扫比试失败的沮丧,顺带还扫一扫,加了个好友。 第十二章 分蛋糕的讲究 宁瑶走下台,不少人围在她的身边。 人群中赫然有淬炼了四五个内腑的强者。 对于一位未来的修行天骄,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宁瑶看着这群人,脸上缓缓浮起笑容,“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不如,先加个好友?”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你扫我吧。” 于晴桐看着被众星拱月的宁瑶,酸溜溜地叹了口气。 她都没这待遇! 等到加完好友,人群散开后,宁瑶才走到于晴桐身边,笑容满面。 这就是出来一趟的好处啊。 要是待在家里,哪来的这么多好友。 都是人脉啊。 宁瑶欣喜地想到。 以后打架,都不用自己出面了,打开通讯仪,摇人就完事了。 打不过对面的,就打个电话,“李哥,这里有个家伙,能帮我改造他一下不?” 这才是人生嘛。 不过……宁瑶也知道,今天她看似加了那么多人,主要是因为她的天资吸引了别人。 唯有不断强大自身,才能维持这些关系。 人与人的交往,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互惠互利的关系。 假以时日,等她成为强者,哪怕不特意去扩展人脉,照样有一大堆人上赶着凑过来。 于晴桐瞥了宁瑶一眼,见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暗暗赞叹。 心态倒是不错。 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追捧和胜利冲昏了头脑。 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 夜很快就深了。 宁瑶盘膝在帐篷内,她的身体无形中吸收月华,第三个内腑的淬炼进程在突飞猛进。 至于为什么代表太阳的羲和经会吸收月亮精华,宁瑶表示,她也没想明白。 第二日,六点,车队再次出发。 路上仍然少不了各种异兽的袭击,只是于晴桐很少出手,尽量将对战的机会留给宁瑶。 宁瑶也从一开始的生搬硬套,到后来的融会贯通,这期间,足足花了三天的时间。 于晴桐:习惯就好。 此刻,于晴桐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对着手机。 宁瑶持剑与一头淬炼四个内腑的变异鹿对抗。 于晴桐看向宁瑶,严肃道,“基础很重要,现在的磨炼,都是为了打造无敌之基,只有这样,你才能无敌于星空之下,镇压世间一切敌。” 宁瑶嘴角抽搐,于姐这又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玄幻小说! 随着长剑被灌入火元,剑身变得赤红,隐隐有红芒涌动,宁瑶凌空一跃,就在鹿角即将击中她的腹部时,她身姿诡异一扭,双脚再次在空中一踏,空气爆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空气被穿刺的刺耳声音响起,宁瑶清叱一声,血色翻涌下,剑身刺入异兽的脖颈,残余的滚烫血液泼洒在宁瑶的脸庞。 宁瑶也不在意,手指在嘴角一抹,擦出一道血痕,唇角微掀,让周围偷偷关注的人心中一凛。 随着对战次数的增加,宁瑶身上那种青涩的气质快速褪去,转而有种淡淡的血腥气。 平常讲话倒还好,她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和气模样。 但当对战时,她的杀伐果断、以命搏命的样子,就连一些人成年人都不寒而栗。 对别人狠的人他们见多了,但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还真不多。 于晴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走到宁瑶身边,装作平淡道,“还不错,空步已经小成,多加练习,等到大成的时候,就算你没开窍穴,也能凌空而走。但要注意,在空中踏步时,不要一昧追求爆发,有时候,轻盈与速度才是突破到下一境界的关键。” 宁瑶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于姐修炼的时间长,在战法上的造诣确实比宁瑶高,这几日来,宁瑶受益良多。 于晴桐虽然口中不说,但宁瑶心底已经把她认作修行一道第二位师傅了。 第一位是瞿爷。 “好了,去洗把脸吧,坠牙山就要到了。”于晴桐淡淡地望着远山,开口道。 宁瑶点头应诺,再一次回到车内。 又是两个小时的车程,车队终于停在了坠牙山下。 宁瑶轻舒一口气,走下车,看向于晴桐,“于姐,我走了。” 于晴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得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永远都见不到了。自己到了坠牙山小心一点,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但又不是没有杀人狂。宝物机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小命。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修为不一样,遇到的危险也不一样,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护着你。” “于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先走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在钨母矿上见!” 于晴桐笑了笑,“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你们这些修为低的收获大。” “嗯?”宁瑶皱眉,感觉于姐话里有话。 “且看着吧,离火学院的学生参与进来了,这次钨母矿,没这么简单……”她又眨眨眼,“说不定这次还有更好的机缘,只不过我们得不到。” 宁瑶心底隐隐明白了。 于晴桐的意思是说,这次的钨母矿背后可能有更深的机缘,所以才引来了离火学院的学生。只是机缘太大,他们无法独吞。 为了平息民众的议论声,他们不得不将一部分机缘分享出去。 只是这分享的人也得有讲究,首先,修为不能太高,修为太高就难以控制,可能会把最大的那块蛋糕分走。其次,得让部分权贵分到好处,顺带分摊一部分压力。 所以,像于晴桐这种家世不算突出,修为却高的人,这一次很有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反而像宁瑶这种看起来初出茅庐,没有威胁性的人更容易跟在别人后头喝口汤。 虽然这不公平,但人在这世上,想要绝对的公平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于晴桐嗤笑一声,“顶尖学院里的天骄,就是这么霸道。可惜老娘当年没考上。” 她又半开玩笑道,“小瑶,你可得争口气,也考一个离火学院,说不定将来我还得依仗你。” “不用将来,说不定这次回来,我就能让于姐你沾点光。苟富贵,勿相忘嘛。”宁瑶也笑道。 于晴桐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只把宁瑶这话当笑话听了。 她知道宁瑶的实力,现在也就对付对付淬炼四个内腑的异兽。 而离火学院那两个家伙,据说是开窍境的天骄。 无论是境界,还是战法,宁瑶都比不上他们。 想要分一块蛋糕,那就是痴人说梦。 可虽然逻辑告诉她行不通,但于晴桐心底还是隐隐有所期待。 倒不是期待宁瑶给她什么奇珍异宝。 而是期待离火学院那两个家伙会被打脸。 也许……宁瑶最后真的能虎口夺食。 妖孽嘛,说不定真的有大气运在身。 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宁瑶……应该也算一个妖孽吧? 第十三章 叔叔,我叫王虎 坠牙山,因坐落在宁阳城南部,山尖陡峭,远远望去,如同一枚大牙坠落在地面,故被人形象地称为坠牙山。 此时,宁瑶行走在山间小径上。 距离宁瑶进山已经有四个小时了,晚霞染就天际,夕阳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投射下来,一地斑驳的碎影。 随着不断前进,空气湿气越来越重,寒意也越来越浓。 就连野蛮生长的草叶上,也挂着剔透的露珠。 就在宁瑶的不远处,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不断穿梭在树林间。 他额头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俊秀的眉眼,白色风衣猎猎作响,内里的白色衬衣没有一丝褶皱。 “寒潭……虎穴,疑似星泪草?”白衣男子停下脚步,望向远处,低语道。 他摊开手,掌中是一片碧绿的叶子,淡淡的星光在其上涌动。 看着这片叶子,他有些玩味地笑道,“只能耍这些小手段吗?” 言罢,他又挑眉,语气有些恶劣,“那就先让那两个蠢货高兴一会吧。” 想用星泪草把他引开? 价值连城的星泪草和未知洞府之间二选一? 不好意思,他池修白是个成年人。 作为成年人,他两个都要。 另一边。 宁瑶眼睛倏地一亮。 找到了! 星泪草! 扎根于潮湿的黑色土壤上,上半截茎笼罩在白雾中,唯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折射出,验明了星泪草的身份。 只是,就在宁瑶要摘下星泪草的那一刻,白雾中人影浮现。 随着他慢慢走近,宁瑶浑身紧绷起来。 这是个强者! 比瞿老还要强! 宁瑶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挡住身后的星泪草。 “小妹妹,没必要那么紧张吧?”池修白走到宁瑶面前,淡笑道。 宁瑶好似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垂下脑袋,嗫嚅道,“叔叔好。” 叔叔…… 池修白笑容一僵,但很快又回到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里很危险,小姑娘,你还是早点下山比较好。”他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向前,想要判断这株灵植是否就是星泪草。 “那……”宁瑶憋红了脸,杏眼轻眨,有些不好意思道,“叔叔,我可以把这株灵植拿走吗?” “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历练,我想留点东西作为纪念。” “唔……也不是不可以……”池修白好像真的在考虑宁瑶的请求,“不过得看你拿得灵植是什么了,让叔叔帮你看看,万一这株灵植有毒呢。” 他的嗓音温和,循循善诱下,宁瑶乖乖点头,让开身子,顺从地等在一边。 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刹,空气中灵气微微波动了一下。 只是池修白被眼前的灵植吸引,并未察觉。 看到灵植后,他皱起眉头。 和他想得不一样! 正常来说,星泪草在潮湿环境下会浮现星光。 但现在,在潮湿的寒潭边,这株灵植的叶片上居然是白色的月牙。 它不是星泪草,而是能够封禁灵气的含月草。 池修白狐疑地看向宁瑶,只见后者一脸腼腆害羞。 他在心底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是一个蜕凡境的小孩做的手脚? 星泪草和含月草在同一环境中,表现形态恰好相反。 星泪草只有在干燥环境中才会出现月牙痕迹,而含月草在湿润环境中才是月牙。 想要混淆视听,让他自己将星泪草认作含月草,只能改变寒潭周围的局部湿度。 而在在蜕凡境阶段,只有依靠火元去蒸干水分,才能改变湿度。 但他观察过,这处寒潭是七品寒潭,普通火元根本难以蒸发寒潭湿气。 而他站在星泪草周围,根本没有感觉到空气湿度的变化。 如果真的是这小孩做得手脚,那只能说明,她不仅拥有特殊火元,还拥有强大的控制力。 以上两点,无论是哪一点,都不是一个看上去十四岁的普通小孩可以做到的。 池修白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宁瑶看池修白看得入神,有些羞怯得戳了戳他,“叔叔,我能带走它吗?” 池修白看向宁瑶嫩白的手指,扬起一抹笑容,好似无意地掸了掸宁瑶碰过的衣角,温声道,“这株灵植不错,先到先得,它当然是属于你的,你拿走吧。” 宁瑶瞥了眼他掸衣角的动作,笑容愈发灿烂,“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好个屁! 一连听到两次“叔叔”,池修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底咬牙切齿,表面含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东西,我池修白记住你了! 宁瑶眨眨眼,“叔叔,我叫王虎。” “王虎?”池修白皱眉。 什么破名字? 他看向宁瑶,就见小姑娘甜甜一笑,“我爷爷说我命格里阴气重,要阳刚一点的名字压一压。” “这样啊……”池修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又认真叮嘱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天快黑了,记得早点下山啊。” 王虎是吗? 池修白把这个名字写到自己的小本本上。 “知道了,谢谢叔叔!”宁瑶朝他挥了挥手。 等人不见后,宁瑶仍然站在原地。 她的身体和星泪草间存在着一条无形的通道。 宁瑶心之神藏内的太阳真火分出一丝丝的火元,迅速蒸干星泪草上附着的水汽。 输送的火元并没有随着池修白的离开而停止。 大约十分钟后,不远处的树丛又传来沙沙声。 池修白悄悄从树丛中走出。 他看向星泪草。 仍然是老样子。 再看向宁瑶。 小姑娘正在寒潭边寻找灵植,期望找到第二株。 池修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应该是他多疑了。 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心机? 他再次悄悄地离开。 又过去十分钟。 宁瑶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即将耗尽,这才放松下来。 狗东西,我记住你了。 她默默回忆池修白的样子,冷笑一声。 同时,翻开心里的小本本,她一笔一划地写上“洁癖男”三个字,与“葛青云”“王虎”并列。 第十四章 释放潜能,开启源境 “终于到手了。”宁瑶看着手里的星泪草,舒了一口气。 虽然中途有点波折,但结局还算不错。 “星泪草的用法……”宁瑶嘀咕了一声。 如果她没记错,星泪草药效温和,在极冷或极热的条件下,更容易激发药性,充分吸收。 极冷的条件是现成的,旁边就有七品寒潭,恰好是她现在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宁瑶思虑片刻后就决定现在就吸收星泪草。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钨母矿情况复杂,竞争者众多,以她现在的实力就是去送菜的。 当务之急,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不断强化自身。 等自己淬炼完第三个内腑,再加上开发人体潜能,实力也算排在中游了。 要是运气好点,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宁瑶也不做白日梦,那些乱七八糟的机缘和她没关系,她只想顺一些钨母矿石来炼器。 当然,如果机缘砸在她头上…… 那当然得收下咯。 果断才会白给! 寒潭边几乎没有异兽存在,这里的寒气和湿气太重,不适宜修炼和生存。 宁瑶脱下衣服,跨入寒潭内,当即就打了个哆嗦。 寒潭水不深,她盘膝坐在水中,水面刚刚没过胸口。 把星泪草塞入口中,生涩的味道瞬间布满口腔。 还未等宁瑶回味这个神奇的口感,一股温暖的药力就开始在体内经脉流动。 与此同时,寒潭内的寒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药力与寒气相碰撞,如同沸水里滚落一块石子,刀割般的刺痛感蔓延到全身。 宁瑶的眉毛逐渐被冰霜覆盖,就连睫毛上也有细小的冰晶附着,她现在就好是裸裎于冰天雪地中,骨髓缝里冒出的都是寒意。 随着寒气的侵入,宁瑶体内的经脉逐渐开始皲裂破碎,好在修行羲和经的时候早有这种情况出现,宁瑶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先是引动心之神藏内的太阳真火,被彻底驯服的火焰乖顺地沿着经脉运转,当真火与寒气相遇,极冷和极热交织的情况下,药力被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 接着,她调动脾之神藏内的土元,土性温和厚重,恰好可以作为缓冲剂使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肺之神藏正在慢慢打开,锋锐的气息从宁瑶身上迸发,金色的微光萦绕在她周身。 宁瑶此刻顾不得注意体内神藏的开启,因为人体潜能之门的打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她的双眼开始麻痒,血泪从眼眶中流下,脑中的羲和图快速闪动,心之神藏内的太阳真火也随之跳动,隐隐与羲和图相契合。 倏地,宁瑶感觉到眼球变得清凉,紧接着,意志海中的羲和图化为一道金芒,黑暗中,宁瑶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后眼球一阵刺痛。 当她再次睁眼时,却发觉脑海中的羲和图已经消失不见,身体内的肺之神藏也彻底打开。 宁瑶尝试用灵力覆盖在瞳孔,眼前的世界顿时模糊下去,转而变成点和线相结合的画面。 灰蒙蒙的空间中,所有线条都井然有序地分布着,而每一个节点都有着跃动的光芒。 她尝试用手抓住线条,但手掌却一穿而过,灰暗的空间仍然是死寂的模样。 在这寂静中,宁瑶反而沉静下来,整个人仿佛陷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还未等她沉浸多久,脑海中就是一阵刺痛,铺天盖地的晕眩感传来。 “源境?”宁瑶细细咀嚼着意识中传来的两个字眼。 这个境界她从未听说过。 “源,可解源头二字,源境,把握世界的源头?” 宁瑶自己也没有把握,只能从浅显的表面分析这个境界。 算了,到了对战的时候,自然会发现这门神通的奥妙。 用火元蒸干身上的水分,宁瑶穿上衣服,继续向钨母矿前进。 钨母矿。 吴东河和纪芝站在擂台下,冷眼看着擂台上的人。 “还要等下去吗?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纪芝皱眉道。 “再等等,”吴东河数着人数,“还差两位,等人数到了就可以进去。” “我总觉得你有点不靠谱……” “滚蛋!”吴东河没好气道,“就你这么蠢,没我带你,这辈子都是个穷鬼。” “?” 纪芝危险地眯起眼,看向吴东河。 吴东河后知后觉地干笑一声,心虚地扯开话题,“你说那个家伙会不会来?” “应该不会来了吧?” 纪芝嗤笑一声,“就他那死要钱的性格,遇到星泪草怎么可能会放过?” “星泪草啊,”吴东河长吁短叹,哀怨道,“好不容易碰见一株,居然还送给池修白那个混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只要洞府的东西拿到手里,一株星泪草算什么?”纪芝卡看着吴东河矫揉做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也是,”说到这个,吴东河面庞带上淡淡的喜色,“这可是金丹大能留下来的洞府,如果这次东西到手,我一回学院就闭关,到时候开他一百五十个窍穴,出来暴打池修白那小子一顿。” “哪有那么轻松?这次除了散修,另外一些修二代也在盯着这洞府,要不是我们背后有学院扛着,这次来得开窍强者还要多,到时候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当时纪芝发现洞府时,还有不少开窍强者在场,哪怕她动用学院的手段封锁消息,但洞府出世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中。 金丹洞府留下的东西,离火学院看不上,但普通的修士家庭很看得上。 傻子才不去分一杯羹! 如若没有学院撑腰,就纪芝和吴东河两个刚刚开窍的修士,想和这一群开窍强者掰手腕? 怕不是在想屁吃。 甚至他们还负责以擂台战的形势,选拔进入洞府的人员名额。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背后靠着最顶尖学府——离火学院。 离火学院里,开窍只是一级生,金丹才是二级生,传闻中三级生实力超过了大多数老师,达到了惊人的寻我境界。 当然,这样的三级生,只存在于别人的口中。 纪芝和吴东河只求在毕业前达到金丹境界就好。 原本他们对于这个目标不抱有希望,但现在居然有一座金丹修士的洞府砸在他们脸上。 好像……金丹不是梦? 吴东河和纪芝的内心在蠢蠢欲动。 第十五章 池修白:软饭硬吃,这不香吗? 擂台下被分成两个阵营,一部分是通过选拔,一部分是落选的。 此刻,在通过选拔的人中夹杂着几个不起眼的男子。 “徐哥,咱们进去以后怎么办?”一瘦小男子压低声音谨慎道。 “见机行事,不要盯得这俩学生太紧,修士耳聪目明,很可能会被发现。”徐志远低声吩咐,“这次进去的人看上去都是一些蜕凡境的小辈,但实际上像我们这样的开窍强者也混进去不少。” “所以,谨慎点,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不要看到钨母矿就走不动路了,这次开放的金丹洞府才是重点。” “徐哥,咱们这样进去真的没有问题吗?离火学院可都跟我们约定好了,开窍强者不参与,只有蜕凡境的小辈可以争夺机缘。”那瘦小男子有些担心道。 “怕什么?”徐志远下意识地想点烟,但马上意识到他现在就是一蜕凡境的小辈,不适合抽烟,“第一,我们现在都服用了移形草,样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平常人看不出我们的底细。” “第二,天高皇帝远,离火学院这么一个顶尖学府,总不能只盯着一个金丹洞府看吧?就算事后身份暴露,离火学院也不至于向我们这些小喽啰下手。至于得罪这两个学生?” 徐志远冷笑一声,“听说他们都快毕业了,但到现在还只是刚刚进入开窍境,这只能说是天才里的废物。等他们离开了学院,没有学院里的资源支持,修炼速度必然会慢下来。到时候还怕他们报仇?” 瘦小男子讪笑道,“大哥英明!” 徐志远没有理会瘦小男子的马屁,他望向坠牙山远处,眼神悠远,似是陷入了沉思,不复刚刚匪气。 宁瑶抚摸着脸上陌生的轮廓,感觉有些神奇。 移形草这种灵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鉴于此次钨母矿之行比较复杂,她在路上时已经服用移形草。 移形草的持续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宁瑶估摸着这时间应该够了。 应该吧…… 宁瑶心中一顿。 她好像又立了一个旗帜。 ……不管了!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头浮动。 宁瑶缓缓走近,却被一个面容普通的白衣男子拦住。 “小妹妹,你也是进钨母矿探宝的吧?”那男子微微一笑,笃定道。 “……呃?”宁瑶一愣,随后扬起笑容,“是啊,大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大哥哥…… 那男子心中暗喜,果然,自己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被叫做大叔? 都是上次那小屁孩太讨人厌了! 想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现在想要进去,只有通过擂台战才行。我看你一个人来,不如和我组队一起吧?” 宁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可是……我只淬炼了三个内腑,修为会不会太低了?” 三个内腑? 那男子倒是没想到宁瑶的修为这么低。 在他看来,宁瑶身上气机晦涩,真实的修为无法显现,她应该是一位拥有法器来遮掩修为的狗大户。 既然是大户人家,那修炼时天材地宝自然是少不了。 这么推理下来,宁瑶怎么说也该淬炼四个内腑了。 不过宁瑶看上去大概十八岁左右,年纪也不算大。 只能说她天资不好吧。 男子心中微动,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个修为低的富二代在身边,这就相当于身边有个人形百宝囊。 男子给这个少女下了一个定义:好骗的工具人。 “没关系的,我找队友都是看眼缘,我觉得我和你就很有缘。”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不管能不能进去,总得试一试吧。” 宁瑶看向男子,见他悄悄拿出一张纸巾,好似无意地擦净手指,突然笑了,“好呀。” 见工具人终于同意了,池修白暗暗松了口气,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想,这丫头果然是个好骗的工具人。 宁瑶跟在他身后,嘴角噙着笑意。 会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吗? 有洁癖,穿白衣,喜欢笑…… 池修白无意中偏头,余光瞥到宁瑶灿烂的笑容,微微恍惚了一瞬间。 这笑容……好熟悉啊。 总感觉在哪见过。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池修白面色不变,流畅地回答道,“我叫王虎。” 宁瑶差点被口水噎住。 好家伙,果然是你。 连名字都偷拿走了。 “好名字!这名字和大哥哥的气质很符合。”宁瑶笑眯眯道。 池修白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索性把这个感觉抛到脑后,“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叫林淡。”宁瑶想也不想地胡诌道。 池修白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趣,坑她的时候可以放点水。 宁瑶看着池修白的背影,暗暗磨牙,看我这次不把你裤子坑掉。 等到台上时,宁瑶抽出背后的长剑。 池修白再一次微微恍惚。 总感觉这把剑也有点熟悉,但好像也想不起来。 当时他遇见宁瑶,注意力都在那株星泪草上了,根本没注意她背后的长剑长什么样子。 宁瑶偷偷观察他脸部的表情,心下放松,看来身份没有暴露。 对方是两名淬炼四个内腑的修士,他们看到对面两人一个蜕凡境圆满,一个看不穿修为,心中立马凉透了。 一个大佬,一个富婆,这怎么打? 用脚打?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池修白通过一打二来证明他这个队友很靠谱,借此绑住人形百宝囊。 宁瑶轻轻松松赢下最后两个名额,眼里还冒着星星吹捧池修白。 池修白的感觉…… 怎么说呢? 反正爽就对了。 他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学院里那么多学生都喜欢带妹。 带妹上分,真的很快乐啊。 池修白有点沉迷这种感觉。 再看看身边的宁瑶,他似乎可以看到宁瑶脑门上的名字——“傻白甜的工具人富婆”。 “人齐了吧?”纪芝看向吴东河,示意他数人数。 “齐了,”吴东河扫视一圈,微笑道,“那小子果然没来。” “他只知道这次有洞府开启,不知道这洞府是金丹修士的,要是他最后知道这个结果,就以他的性子,恐怕吐血的心都有了。” 吴东河嘴角笑意更盛。 小子,和我斗,你还差得远呢。 吴东河走到擂台上,双掌轻拍,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他冷傲道,“争夺机缘时,不可杀人,有违者,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语气森然,让在场中人心中一凛。 池修白在台下看着吴东河的样子,只觉得牙疼。 这家伙,就喜欢在外边装得人模人样,眼睛恨不得斜到天上去。 怎么办? 又想揍他了? 此时,刚讲完话的吴东河突然后背一冷,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错觉吧…… 突然,他眉头一皱,他记起来了! 在学院里,他每次被池修白这小子算计时就是这种感觉! 池修白在这? 不可能! 他心中微哂,池修白那小子要是待在这,他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池修白看着台上那个老对手,唇角轻勾。 这一次,修士洞府内的最大赢家,注定是他池修白。 就凭他帅! 能够迷倒身边这个小富婆。 软饭硬吃,这还不够吗? 第十六章 池修白:这次敛财之行,稳了 此时,小富婆宁瑶正在盘算自己的存款。 穷! 好穷! 两万左右的晶币,再加上库存的傀儡,以及……她的杀手锏,雷火球。 这玩意她还没试过,威力什么的还不好说。 雷火球能打得过这家伙吗? 宁瑶偷偷瞥了眼身边这家伙,见对方也看过来,礼貌地回以一笑。 这个工具人富婆果然被自己的帅气迷倒了,池修白暗暗想到。 没想到,就算换了张普通的面容,依旧不能掩盖他的风姿。 身有开窍修为,旁边还有富婆百宝囊。 这波洞府之行,稳了! 随着人群慢慢进入矿洞,暗色调的环境里,地面的土壤泛着银屑似的光泽,镶嵌在两边的钨母矿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宁瑶赶紧低下头,遮住眼睛里冒出的绿光,同时心中默念清心经。 池修白看着钨母矿,也蠢蠢欲动。 他穷啊。 他把所有的资源都砸在自己身上了。 现在兜里是空空如也。 能不能发财,就看这一次了。 池修白咬牙,默默定下这次洞府之行的三个原则:抢光!烧光!骗光! 他瞥到身边的工具人低下头的模样,心中泛酸。 果然是狗大户,居然看都不看这些钨母矿。 人家不在乎。 不在乎的宁瑶低着脑袋,掩盖冒着绿光的眼睛。 钨母矿的最外围都是纯度低的~矿石,在这里采集的话,性价比不高。 宁瑶也是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冷静下来,随着人群继续往里走。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洞内的模样再次发生改变。 矿内顶部的岩石泛着幽幽的蓝光,钨母矿石则是黝黑中透露出一点光泽。 到了这里,不少人已经停下脚步,开始挖掘钨母矿石。 剩下还在前进的人,多半是打着寻找洞府的主意去的。 池修白也停下脚步,商量道,“林淡,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 他有些忐忑,深怕这个富婆看不上这里的矿石。 以他看来,现在没必要上赶着去寻找洞府。 枪打出头鸟。 有时候暂时的低调,不失为一种策略。 这一点,池修白明白,宁瑶明白,混进来的徐志远一行人也明白。 甚至混在这里挖矿的一小部分人都明白。 宁瑶装作思考片刻后,就点头,“好。” 她也开始在心中琢磨起来。 该怎么坑呢? 池修白已经叮叮当当地挖起矿来,宁瑶也紧随其后。 等池修白额头微微冒汗,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宁瑶,不禁有些诧异。 宁瑶不过是淬炼了三个内腑,但肉体却十分强悍,挖到现在,竟然只是两颊微微泛红。 不过联想到她背后的身份,池修白释然了。 应该是服用过一些淬体果吧。 宁瑶自己也在纳闷,她怎么一下子变成怪力女了? 难道是那株星泪草的原因? 它不止开发了自己的瞳孔,还挖掘出肉体的潜能。 只是,当宁瑶看到身边一堆矿石后,又有些犯愁。 她该怎么带这一堆矿石出去? 看池修白恨不得把这里的矿石掏空的样子,宁瑶就知道,他身上绝对有空间装备。 但问题是,她就一学生,哪来的空间装备? 第十七章 我宁瑶报仇,从早到晚 宁瑶沉思中,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几天,她也尝试进入过那个神秘空间。 空间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个空间,也许……可以作为储物装备! 宁瑶试着将矿石放入空间,便看见眼前矿石倏地一空。 再将意识集中在神秘空间内,果不其然,多出一堆钨母矿石。 宁瑶没想着遮掩空间装备存在的事实。 虽然她买不起,但这不意味着空间装备很稀有。 宁瑶在来的路上了解过,单于晴桐他们一个小队,就拥有两个空间装备。 既然在这里挖矿,那么暴露空间装备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 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持续观察富婆的池修白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褪去。 有空间装备,果然是个富婆! 宁瑶算了一下她现在拥有的钨母矿石,大概在十五斤左右,折合晶币,大概是七百五十万。 然而这只是她挖了两个小时的结果。 又过去两个个小时,这一片的钨母矿石差不多被一群人扫荡干净。 池修白带着宁瑶继续深入。 只是走着走着,他们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一条路,我们好像刚刚走过。”宁瑶有些不确定道。 池修白眉头一拧,往地上做了个标记。 两人又走了半个小时,再次回到标记处。 “这……就不好办了啊。” 池修白笑容发苦,迷宫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擅长。 他的时间都花在修炼上,对于一些阵法符箓,他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唯有禁制还略知一二。 宁瑶脑袋里则是在推算迷宫的路线,意志海内,精神力在不断勾勒地图的轨迹。 自从那张羲和图消失以后,她发现,自己对于精神力的控制再一次提高,甚至可以在意志海内进行大量的计算和分析。 简单来说,她好像……又聪明了。 从她的发现来看,这处迷宫的地形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但变化中,又有几个点的位置是确定的。 宁瑶想去那些点,看看能不能利用特殊的线索,以点破面。 “王哥,我有一点想法,要不我们再走一会试试看?”宁瑶沉吟道。 池修白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虽然他对宁瑶的话半信半疑,但也只能把死马当活马医。 他点点头,“也行。” 宁瑶的步子很慢,她需要一面分心,一面观察路旁的环境。 池修白在心里嘀咕,看宁瑶七拐八拐的样子,似乎真有一些门道。 走了十五分钟,他们陷入一个死角。 这里的路被一只巨大的白色蠕虫挡住。 这只虫子的修为大概在蜕凡境圆满左右。 看到这一幕,池修白心下一喜。 不怕没异兽,就怕没得打异兽。 出现异兽,这只能说明转机来了。 与此同时,池修白对宁瑶的感官发生了一点变化。 这个工具人……好像有点聪明。 不过,池修白觉得,比起聪明来说,还是他更胜一筹。 池修白在心底摩拳擦掌,宁瑶在他背后冷眼旁观。 既然他这么自觉的相当打手,宁瑶决定成全他。 迷宫内这样的点还有十处,虽然有些地方可以绕开,但宁瑶想了想,还是决定暴力通关,横扫无敌。 这家伙故意扮成蜕凡境圆满,那宁瑶就给他找十个对手。 这一趟下来,少说也没了半条命。 上次差点抢走了星泪草的这笔账她还没算呢。 洁癖男三个字,至今还写在小本本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宁瑶报仇,从早到晚。 第十八章 是命运的安排 就在宁瑶还在琢磨怎么对付池修白时,池修白早已撸起袖子开始干架。 他没有选择近身搏杀,而是采取游走的方式磨死这只大虫子。 宁瑶躲在一边,认真学习他使用五行之元的手法。 她现在的基础还是太薄弱了,现在正是吸纳知识的时机。 金元化作锋利的剑芒,刺入蠕虫的那一刻,蠕虫的白色表面出现一个深红的豁口,随后,大量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 池修白一时不察,白衣上出现一抹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在瞬间,池修白进入了暴走状态。 他放弃了温吞的打法,狂暴的灵气凝聚成一把长剑,刺目的金元把整片空间都染成了赤金色,劲气迸发的状态下,池修白刚到肩膀的长发随风舞动,宛若魔神,宁瑶几乎可以看到他身上凝聚的杀气。 这一刻,宁瑶打翻了之前对池修白的看法。 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有洁癖而且喜欢坑人的家伙,更是一位久经杀伐的天骄。 宁瑶相信,像他这样能够一次次逃过生死危机的人,除了实力强横,还得有缜密的判断和思维。 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这样的人,坑起来有点棘手啊。 宁瑶就在默默完善坑人的计划时,不远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爆发后的池修白脸颊上有汗水滴落,细碎的黑发黏在额头,不复先前风轻云淡的模样。 此时,他的表情有点纠结。 蜕凡境圆满的异兽内丹,要还是不要呢? 怎么说自己辛辛苦苦获得的战利品啊。 但……真的很恶心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要把手伸进蠕虫体内,池修白就觉得浑身发痒。 宁瑶看他那副样子,心里舒坦了很多。 她主动走到池修白面前,脆生道,“王哥,你打了那么久,一定累了。我帮你把内丹拿出来吧。” 好姑娘! 池修白眼前一亮,一脸欣赏地看着宁瑶。 他觉得这个小学妹越来越顺眼了。 比先前叫自己大叔的那个小屁孩好多了! 既有钱,嘴巴又甜,还乐于助人。 怎么办? 池修白都舍不得坑她了。 蠕虫的内丹是水晶般的质感,在洞顶光芒的折射下,散发出彩色的微光。 池修白看到宁瑶满手鲜血,嘴角一抽,手上顿时覆盖了一层水元。 宁瑶也不在意,悄悄把一粒火种隐蔽地种在内丹内。 虽然内丹长得好看,但池修白始终难以忘记蠕虫肥大的身躯,当内丹放到手上的那一刻,他看也不看地把内丹收入空间装备内。 随后,他直接凝结一团水,在旁边盯着宁瑶洗手。 直到宁瑶洗了四五遍,手都被搓红后,他才满意地继续向前走去。 “王哥,等一等!”宁瑶跑到一个小角落,拿出一枚灰扑扑的东西。 池修白有些讶异,然后又嫌弃地看向宁瑶的手。 又脏了! 感受到池修白的眼神,宁瑶嘴角抽搐,发问道,“王哥,这是什么啊?” 池修白将目光移到玉简上,“唔”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和洞府开启有关吧。” 钨母矿内隐藏洞府的这个消息,已经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宁瑶只知道这里另有机缘,却不知道这个机缘是一处洞府。 她装作早已知晓的样子,点点头,“那王哥你收着吧,我修为低,这次不一定能进洞府。” 反正她现在又抢不过池修白,不如趁此刷一刷好感,降低他的戒心。 池修白很满意宁瑶的识趣,不过,他也没打算要。 “玉简还是你拿着吧。” 他的意思就是,脏!不想拿! 反正傻白甜富婆就在身边,跑不了。 池修白信心满满。 宁瑶看着玉简,表情古怪。 这可不是我故意坑你了。 地图上有十处固定点,这也就意味着这十处地方都拥有令牌。 想要进入洞府,必须得集齐十枚令牌。 是命运的安排,指使你击败十头异兽。 第十九章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吼~” 迷宫内,一头黑色的斑纹虎倒下,掀起一阵尘浪。 “迷宫内最后一处的异兽也解决了,应该也快走出迷宫了。”宁瑶瞥了狼狈的池修白一眼,笑容满面道。 池修白现在脸色都是漆黑的。 他觉得他快疯了。 当初哪怕在战域,也没那么难受,那里至少还可以洗澡。 但现在他带了一个女的,怎么洗澡? 一想到这些血迹还要陪伴他至少十个小时,池修白就感觉脑袋快爆炸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群蚂蚁在他皮肤上游走。 黏腻,腥臭,恶心…… 池修白觉得,这次他要是不捞个几千万晶币,那他就是亏大了。 宁瑶看着他隐忍的模样,神清气爽。 等池修白调整好心情,宁瑶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略带哭腔道,“王哥,对不起,都是我太弱了,一点忙都帮不上你。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我和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 “没关系的,”池修白擦干净脸,笑得光风霁月,“我们是同伴,既然是同伴,那就要相信彼此,一直走下去。” 笑话!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富婆,还指望着用富婆的法器救命,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 宁瑶心里泛着嘀咕,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总觉得,这个洁癖男对她热情过头了。 这让她更加警惕起来。 瞿爷爷说,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另一边。 青铜石门前。 一大群人分成几个阵营,冷凝的氛围仿佛要把空气冻结。 “吴东河,别太过分,想要一口气把洞府里的资源都吃掉,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吴东河微微眯眼,看向说话的中年男子,表情淡漠,“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想从我嘴里夺食,你还不够格!” 中年男子忽然笑了,“你以为开窍强者在这里一定是无敌的?” 他摇头轻叹,“太天真了啊。” 人群的最角落,徐志远也在摇头,“太天真了啊。” 身旁的那个瘦小男子,也就是赵若,笑着开口道,“是啊,这两个到底只是学生,真以为没有开窍修士混进来吗?” 徐志远把凑过来的赵若推开,没好气道,“就你小子有眼睛?” 赵若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你觉得这两个学生真的不知道吗?”徐志远嗤笑一声,“虽然这两人是天才中的废物,但该有的弯弯绕绕可没比这些老油条少。顶尖学府的学生,每年至少要去战域呆半个月。能在战域活下来的,你以为是傻子?” 徐志远倚靠在岩石上,玩味道,“等着看吧,这事没完。” 被人群围绕在中央的吴东河也笑了,不复先前冷淡的样子,就好像一下子揭去了伪装。 他看上去有些无奈,“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的吗?” “我说过,想要从我嘴里夺食,你,还不够格。” 他眼神一厉,暴喝一声,“纪芝,出手!” 早在一边不耐烦的纪芝听到这声音,抽出背后黑刀,当刀出鞘的那一刹,窄小的洞**,似乎有浪潮声响起。 水蓝色的刀芒横空出世,水色之下,那中年男子骇然变色。 不可力敌! 他下意识出拳,想要阻拦下尖锐的灵气,他的双拳隐隐有金属质感出现,当水蓝色与金色碰撞的那一刹,牙酸的挤压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破声。 “砰。” 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他能感觉到,这一击之下,他的内腑都有些破损,回去以后至少得养大半年。 他的视野被殷红覆盖,青白的脸庞沾染了血水和尘泥,后背的衣服被晕染成深色。 这就是天骄吗? 天骄,非天骄不可敌。 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原来在这时候……已经拉出一条绝望的鸿沟。 第二十章 大师,我悟了 杨川的瞳孔涣散,整个人还没有从剧痛中缓过神来。 他是杨家的大儿子。 父亲和母亲都是开窍强者,但杨川的天资不行,哪怕用尽资源,熬到中年,也不过是开窍。 但他相信勤能补拙,既然修炼慢,那他就在修炼同时修习战法,提高自己的实战水平。 这次来坠牙山,他自问有实力去争夺机缘。 但没想到,他在一开始就被人打败,而且还是被两个初入开窍的学生所打败。 杨川的嘴角溢出苦涩的笑意。 天资……真的那么重要吗? 与杨川同行的男子看到这一幕,怒喝道,“吴东河!你不是说争夺机缘的时候不准下杀手吗?” “咻。” 一把黑刀钉入墙壁,位置正在说话男子的头顶。 说话男子甚至可以触碰到冰凉的刀刃。 一滴汗顺着脸颊流下。 纪芝用灵力将黑刀收回,双手抱刀,淡淡道,“聒噪。” 沙哑的女声带着一丝磁性。 周围人鸦雀无声。 吴东河环视四周,慢慢开口,“我是说了这次抢机缘不能下杀手,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打残你。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别下手太狠。” “我知道,你们中间还混进了不少开窍境。你们不是傻子,我们也不傻。洞府,我们也不独吞,否则也不可能放你们进来。只是,规矩先说在前头,这一次的收获,我和纪芝占七成。” “等一等。”倒在地上的杨川艰难开口道。 吴东河眉头一皱。 这个家伙还这么不依不饶…… 早知道下手重点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真以为他很好说话吗? 杀人……他又不是没杀过! 吴东河淡漠地俯视着杨川,身边的纪芝握剑的手指微微泛白,随时准备暴起砍人。 “我想问问,你究竟开了多少个窍穴?” 居然是问这个。 纪芝怔愣了片刻,而后缓缓收敛身上的杀气,直接开口,“刚进入开窍,开了二十个。” 这一瞬间,杨川的表情似哭似笑,“刚进入就开了二十个……我二十六岁跨入开窍,时隔十年,也只开了二十六个窍穴。”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这就是天骄吗……” “老杨……”刚刚为杨川说话的那个男子面露不忍,想要开口安慰。 杨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胸口处还有一个血洞,要不是修士身体比普通人强悍,这样的伤势,他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杨川咽下喉尖的鲜血,苍白的脸色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这次洞府机缘,我就不参加了,东子,你如果想留下的话也没关系,不用管我,这是你自己的机缘,不必因为我而放弃。” “老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王东也想要说服杨川留下来。 这可是金丹境界的机缘! 杨川虽然是修二代,但父母也只是开窍强者,如果这次他能分得一部分机缘,完全可以再进一步。 王东也有些不解,他所认识的老杨,虽然有时候有些莽撞,但绝对不是轻易言败的人。 就在王东也诧异时,杨川突然豁达一笑,“失败一次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前我虽然知道自己修炼慢,但我相信在同境界下,凭着我的战法,我可以横扫无敌。过往的经历告诉我,确实是这样。但今天,我被打醒了。” 他走到王东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东子,修炼之道当上下求索,唯有遇到新的事物,新的人,才能开拓视野,不被过去桎梏。当你无敌的时候,你很容易会失去那颗进取之心。” 说完,他转身朝吴东河深深一鞠躬,“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吴兄。” 好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对二十来岁的学生叫吴兄。 不会真被打傻了吧? 围观的人直撮牙花子。 “不是……”吴东河张了张嘴,却被杨川打断。 “吴兄不必妄自菲薄,今日我既站在这里,我便可以说一声,我,悟了。” 吴东河只觉得一阵牙疼。 不是,你懂啥懂了? 你懂了,我怎么不懂了呢? 第二十一章 我纪芝誓死不当打手 就在杨川用高山仰止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吴东河,而吴东河头皮发麻,脸上笑容差点皲裂的时候。 宁瑶和池修白来到了这扇青铜大门前。 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徐志远直起身子,眼中兴味渐浓,“正主来了。” 此时,人群中心的吴东河,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被这位白衣男子所吸引。 他下意识地追随着池修白的身影,心中微微悸动。 艹! 怎么越看越像池修白那混蛋! 他心中狐疑,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却又按捺住冲动。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又不是纪芝那个莽夫,只知道莽。 修行者最重视冥冥之中的预感。 自从看到这个男子,他几次三番地出现灵觉感应。 要说这其中没有一点关联,那怎么可能? 吴东河面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刚刚说得分法,诸位觉得如何?” 说实话,不如何。 所有人在心中嘀咕,但却没有一个人想做出头鸟。 废话! 第一个出头的都灰溜溜走了。 谁还敢出头? 一个开了二十个窍穴的女人,可以压着一个开窍二十六的修士打。 是人吗? 人群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各位……现在门都打不开,能不能进去还是一回事啊。” 是哦。 众人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他们刚刚在争什么? 吴东河似乎对此毫不意外,他淡笑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我们占七成,那么剩下的三成怎么分,又是一个问题。” 他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继续道,“我认为,剩下三成按照贡献分配。所谓的贡献就是关于开启石门的方法。” 他话一说完,底下人群的反应不一,有人就冷笑,“发现洞府的不是你吴东河一个人,开门的方法也不是你吴东河拿出来的,你还要占七成?吴东河,谁给你的勇气?” 吴东河有些无奈,“我身后是离火学院,这还不够吗?” 站出来的那个女子脸带嘲讽,“离火学院的学生数千,你吴东河也不过是数千天骄中的普通人罢了。你以为学院会为你花多少心思?甚至还对你特意护短?你配吗?” 纪芝有些无语。 怎么都在说吴东河? 她纪芝这么没有面子的吗? 明明拔刀的是她,越阶作战的也是她啊。 算了,习惯了。 反正每次有吴东河在场,他总能把仇恨吸引过去。 吴东河听到这话有些恼怒,“我配不配还轮不到你说了算。我说了,七成!” 那女子眼底寒意渐浓,“真以为打败了杨川那个废物就能横行霸道了?别人不出头,不是怕了你。我出头,也不是没脑子。我既然敢站出来,就不惧一战!”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 吴东河直接喝到,“纪芝,上!” 又来了…… 纪芝很无奈。 她感觉在吴东河眼里,她就是个好用的打手。 指哪打哪的那种。 算了,谁叫这家伙弯弯绕绕的多。 有他在,好处可以多拿点。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第二十二章 生命不止,挖坑不息 看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宁·傻白甜·瑶紧张兮兮地问道,“王哥,这么快就要打起来了吗?” 池修白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 吴东河这个傻子,在别人面前演戏演得还挺像的嘛。 这家伙估计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好坐收渔翁之利。 池修白:我就静静地看你继续演。 宁瑶的声音传来后,池修白认真地看了一眼小富婆,再一次为她的智商默哀。 打着关爱残障人士的念头,他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打架,也分很多种,一种是生死之仇,一种是利益分歧。你觉得,现在是哪一种?” “当然是利益分歧。”宁瑶不假思索道 “没错。”池修白顿了顿,又道,“但是谁能说,现在正在打架的两人,一定是不同的利益阵营里的人呢?” 宁瑶似乎有点懵逼,她试探着道,“难道说这两人在演戏?” 池修白笑了,看来这傻白甜不算蠢到家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没记错,那位纪芝所学习的战法中有一门碧海生潮,一刀下去可断江潮,如果她使出这门战法,那女子绝对不是她一招之敌。可是现在她却和另一人平分秋色,甚至有时候还会受伤,这不是演是什么?” 打假赛啊。 宁瑶心道,这么了解对方的底细……难道这人也是离火学院出来的? 回忆着池修白的年龄和修为,宁瑶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那他们这么演是为了什么啊?难道是想拖延时间?” 看着宁瑶脸上的神色,池修白淡笑道,“一种可能,是为了营造两败俱伤的局面,引诱出幕后的黄雀。” “幕后的黄雀?” “我猜测,应该是拥有门钥匙的人。握着那把钥匙的人,很有可能趁着双方两败俱伤,迅速打开青铜门,独吞洞府内的资源。” 在金丹修士资源的诱惑下,确实可能有铤而走险的人。 “那要是背后的那人不出来呢?” “那就趁机压价,逼得背后那人要么放弃争夺最大的蛋糕,要么跳出来当出头椽子。” 前面那些宁瑶都能想到,但这里宁瑶就有些不明白了,“但他可以假装同意分成,进入洞府再推翻这个分法就可以了啊。” 池修白看了宁瑶一眼,再次给她下了个定义:修仙小白。 “用道心誓啊。以道心起誓,没人会为了一些资源而放弃自己的前途。” 宁瑶恍然,但接收到池修白鄙视的眼神后,又有些委屈。 这东西书上没有啊。 老师和瞿爷都没给她讲过,她哪里去学啊。 这么看来,暂时跟在池修白屁股后面也不错,至少可以学到一些知识。 宁瑶美滋滋地想。 至于坑他? 当然还是要继续坑的。 生命不止,挖坑不息。 第二十三章 假的黄雀 就在纪芝和那名女子对战的时候,一道灵气轰在青铜门上。 暗色的花纹闪过一丝流光,边上的人都被场内的打斗吸引,无人发觉。 宁瑶正在观察门上的凹槽,推算钥匙的模样,恰好捕捉到这一幕。 还未等她多加思考,她就感觉到,被她放入神秘空间内的那十个玉简出现变化。 开、休、生、伤、杜、景、惊、死! 奇门遁甲的八门! 剩下的两枚玉简化作印有莲花的玉牌。 宁瑶对比着刻有八门的玉简和门上的凹槽,面色有些古怪。 那个钥匙……好像就在她这里。 合着刚才讨论半天的黄雀就是她自己? 哦,还要再算上这位“王虎”。 说实话,宁瑶只坑了池修白一半。 她留在内丹上的暗手还没动呢。 但又有点纠结。 池修白之前认为那株草是含月草,但却没告诉宁瑶,这点也就算了。 毕竟两人都是陌生人,告诉你是情分,不告诉你是本分。 反正吃不死人,他不特意提点宁瑶,也可以理解。 至于抢夺星泪草这件事…… 机缘本就属于强者。 谁强,就属于谁。 大家都不认识,在野外遇到机缘,凭什么让给你? 就因为你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没那个道理! 这样一想,也可以理解。 但是…… 宁瑶轻吐出一口气。 人的思维是主观的,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情。 所谓机缘强者先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要是从自己的这个角度来看,那就是抢夺机缘之仇。 明明自己利益受损,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理所当然的模样? 宁瑶不是圣母,相反她很小心眼。 只是…… 池修白保护了他一路,在对战异兽的时候,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让宁瑶这个弱鸡上前送死。 这其中固然有利用的心思,但也不乏对于后辈的关照。 宁瑶觉得,这事没那么好办。 第一次出来历练,居然就碰到这么复杂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 正在琢磨的时候,异变突生。 地面开始震动,尘土飞扬,奔踏声、嘶吼声自远而近传来。 青铜门上镶嵌了八个玉简,一男子僵在原地,看到这般动静,有些不知所措。 他面色惨白。 怎么回事? 难道他手里拿的不是钥匙吗? 明明形状都对的上啊。 “艹!”吴东河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蠢货,那是假的钥匙啊!只有刻上八门的玉简才是真钥匙!” 纪芝和对面女子也不打了,纷纷收手,面色凝重盯着远方。 开门的那男子也欲哭无泪。 你不早点说! 有这么重要的信息放到现在才说! 吴东河也在心底暗骂,这些家伙就不能再等等吗? 再过一会他就会说这个消息,结果偏偏赶在这时候出来摘桃子。 这下麻烦了。 吴东河冷静下来,先是瞪了一眼门口那男子,男子也讪讪一笑,吴东河不理他,沉声道,“洞府门需要八把钥匙,除此之外,还有两枚洞府令牌,上面刻着青莲图案。现在用假钥匙开洞府,引发了禁制,洞府内关押的异兽都会冲出来,随着时间推移,还会出现开窍异兽。” “诸位,自求多福吧。” 吴东河落下最后一句话,“还有,谁手里有真钥匙和令牌的,和我四六分成,我保你洞府内平安。” 他看人群没有动静,也不多说,带起纪芝和对战的那名女子就跑。 徐志远也走出来,一脸玩味,“我也是那句话,来找我,我保你平安,分成的事情可以商量。”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瞥向宁瑶和池修白两人。 池修白暗骂一句。 老东西,看什么看? 就你知道的多? 第二十四章 源境的用法 坠牙山的不远处。 空间如同水幕一样波动,而后出现一黑魆魆的通道,六道人影从通道中走出。 这些人长相不同,头上却是清一色的白色耳朵,背后还有一条雪白的长尾。 领头的女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本就娇媚的五官更添几丝魅惑。 “总算脱离那些老不死了,”女子舔唇,背后的尾巴微微摆动,“想来人界一趟还真不简单啊。” 在她身后有一白耳青年,一双桃花眼风流,面容俊朗,俊美无俦。 只听得他轻笑一声,“这就是人界?连个金丹都没有。还真有些失望啊。” “别磨磨蹭蹭了,”冷淡的声音响起,队伍中的清冷女子皱眉开口,“这次来得目的是坠牙山,夺回老祖坐化的尸体,再拖延下去,老祖的尸身早就被人类夺走了。” 被打断话的娇媚女子有些不虞,“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清冷女子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来。 索性娇媚女子也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不愿和她争辩,化作一道流光,朝坠牙山飞去。 身后的五人随即跟上。 洞府内的咆哮声越来越响。 池修白当机立断,打算先带着宁瑶跑路。 先别管他们捡到的玉简是不是真钥匙,就算是,现在也不是开门的好时机。 如今大部分人都聚在门前,只要一开门,必然一拥而入。 要是原本能独吞的蛋糕被众人分食,池修白觉得,他能呕死。 所以,先跑路为妙。 等大部分人都散开去躲避异兽,池修白就可以带着宁瑶悄悄开门,闷声发大财。 他拉了一把宁瑶,没拉动。 池修白愕然,以他的修为,居然拉不动宁瑶? 这得吃多少淬体果才能达到这样的肉身强度? 此刻,宁瑶的瞳孔已然变成暗金色,她的视野再一次被灰蒙蒙的色调覆盖。 只是青铜门上出现了一道道杂乱的细线,细线的颜色不同,但宁瑶却可以感受到每一条细线内的含义。 桎梏、空间、攻击…… 这赫然是一道道禁制。 宁瑶几乎是在瞬间就看明白了这扇青铜门的结构原理。 源境……寻找到万物的源头。 如果说禁制就是一条条细线裹成的球体,那么宁瑶就可以利用源境,对每一条细线追根溯源。 这也意味着…… 她能破解禁制。 只是她来不及看完全部,眼球就一阵刺痛。 果然,神通越逆天,消耗的灵气就越多。 宁瑶心下了然。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源境的强大。 只是她有些疑惑,一株星泪草,真的能开发出这么强大的神通吗? 感觉又陷入一团迷雾中。 是跟空间有关吗? 宁瑶还未想彻底,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 池修白几乎是拖着她在跑。 身后的异兽都是蜕凡境圆满,在池修白看来,宁瑶这小身板,可能一拳都遭受不住。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宁瑶居然能跟上他! 她的肉身强度已经可以堪比开窍境了吗? 这个家伙为什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第二十五章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蜕凡境吧? “呼。“ 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宁瑶和池修白找到了一个死角,刚好在这里喘口气。 池修白靠在墙壁上,顾不得汗津津的额头,期待道,“把玉简拿出来看看吧。” 宁瑶从空间中拿出玉简。 八枚玉简安静地重叠在宁瑶手上,其上清晰地刻着八门字眼。 果然。 池修白心下微喜,一想到洞府内的资源,心绪有些浮动。 穷太久了! 看到资源就忍不住激动。 其实池修白也不算真正的穷,他只是消耗资源的速度太快了而已。 修炼慢? 砸资源! 修为虚浮? 实战积累底蕴! 就是这样高强度、高消耗的情况下,才铸成了他现在的修为。 池修白瞥了一眼宁瑶,有点想开溜,但仔细想想也不对。 人家一个小姑娘,修为低,没脑子,身上还带着法器,外边还都是异兽,要是现在她一个出去,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池修白有些无奈,自己果然是太心软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对她的钱感兴趣! 想罢,他伸出手,准备拿走玉简。 一拿,没拿动。 池修白没怎么在意。 二拿,没动静。 池修白有些不耐烦。 别给脸不要脸啊。 三拿,纹丝不动。 池修白眯起眼,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宁瑶笑靥如花,“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王哥打算怎么分配洞府里的资源?” 池修白笑了,笑容带着寒意,“你还想分资源?” 他嗤笑一声,“迷宫里的异兽都是我打的,玉简也是我让你收着的,你觉得,你有资格分资源吗?” 宁瑶诚恳道,“王哥觉得呢?” 池修白微微扯动唇角,想要拿走玉简。 答案不言而喻。 而宁瑶却紧紧攥着玉简,脸上笑意如沐春风。 一股森然杀气骤然爆发。 池修白的墨眸紧盯着宁瑶,深邃而危险。 她笑容不变,“先不提这玉简最开始是我发现的,如果没有我,王大哥你可能会直接错过钥匙。” “现在,我只想问王大哥一句,今日换做你是我,你会放弃洞府内的资源吗?” 池俢白沉默片刻,“不会。” 他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不傻,先前很有可能在扮猪吃老虎,是他小看了。 “这就对了。王大哥也许忘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带你走出迷宫。如果没有我,王大哥可能还在迷宫里打转。难道因为王大哥比我强,就能否认我的这些功劳?” “确实,你有功劳。”他轻笑一声,“但是我也保护了你一路,这恰好和你做出的功劳抵消。现在我比你强,东西就该归我。而且,我可不是君子,女人我也照打不误。” 他最后一句话带有警告的意味。 机缘一事,讲得从来不是资格。 我强,我有理。 虽然不能打死你,但可以打残你。 宁瑶讲理讲得再多,在池修白看来,都是废话。 “我明白了。”宁瑶收起笑容,神色肃穆,认真道,“那……就一战吧。” 现在她和池修白的地位不对等。 唯有战胜他,才能拥有话语权。 听到这话,池修白险些笑出声。 刚才还觉得这家伙有点聪明,现在看来,他又看走眼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好使呢?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蜕凡圆满吧? 不会吧不会吧? 再退一步说,哪怕池修白只是个蜕凡境圆满,像宁瑶这种弱鸡,他一拳就能打哭一个。 池修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打醒宁瑶,让她彻底死心。 故而开口道,“两人对打是不可能的,毕竟外面还有这么多的变异兽。换个方式,不如比谁先杀完十只变异兽?” “好。”宁瑶话音刚落,脚下一发力,空气中的爆破声响起。 看着她的背影,池修白也缓缓收敛笑容。 还是不能大意啊…… 池修白决定还是爆发出开窍境的修为比较稳妥。 战场上血淋漓的例子告诉他,轻视对手的下场会很惨烈。 第二十六章 谁是最大的赢家? 宁瑶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遮掩,故而很快就吸引到了一大批异兽。 池修白看到这一幕眼角微抽,这么多异兽,她对付得过来吗? 不过不关他的事。 池修白在心底哼笑一声,埋头对付起眼前的异兽来。 在另一边,宁瑶险之又险地躲开异兽的犄角,还不等她喘口气,一头蛮牛赤红着双眼奔踏而来,牛蹄每踩踏在地上一次,宁瑶就可以看到滚滚烟尘被卷起,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但脑中却意外地清明。 扭身,提步,踏空! 一气呵成的动作仿佛印刻在骨髓深处。 凭借着空步,宁瑶短暂滞空,随后,她抽出长剑,强横的灵气肆虐开来,吞没一切嘶吼声。 风,在此刻仿佛都静止了。 从剑尖开始,一抹赤金逐渐覆盖剑刃,在幽暗的矿洞内成为一道惊心动魄的剑芒。 自宁瑶腿部,一股气正在酝酿成风暴。 肉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被利用,星泪草开发出的潜能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实力。 空间再次变成灰暗,宁瑶甚至可以窥见蛮牛的每一处身体结构,每一次灵气流转的路线。 宁瑶高高举起长剑,瞳孔化作漠然的暗金色,高高在上俯视着蛮牛,那种宛如神祇的尊贵让蛮牛不安地僵在原地。 境界的差距非但没有让宁瑶退缩,反而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刺激感。 这是前十四年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她要逆行伐上! 内心的战意已然沸腾到极致,如雷般的心跳声掩盖一切喧嚣。 狂躁的杀意在一瞬间宣泄而出,化作一抹惊天的亮光。 “——斩!” 长剑如同流光一般,刺入蛮牛眉心的窍穴,几乎在瞬间摧灭了它的生机。 蛮牛的身躯轰然落地,它温热的尸体还在微微痉挛。 今日,蜕凡三境逆伐蜕凡圆满。 捕捉到这一幕的池修白瞳孔猛地一缩。 她居然完成了逆伐而上的战绩! 池修白不由得再次推翻了心中的看法。 她果然拥有自己的底牌。 刚刚那一幕,就算池修白眼高于顶,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漂亮。 炉火纯青的剑术,凛然的气势,更重要的是那份洞察能力。 她居然能够捕捉到蛮牛眉心窍穴这个弱点,之后更是一击即中。 干脆、利落、果断! 池修白在心底默默喝彩。 像宁瑶这样年纪的学生大多在读书,很少碰到生死危机,缺少实战历练,哪怕大斗,也都是采用元斗这种文绉绉的打法。 这样的学生,能够面对同等境界异兽不落败已经难得。 但眼前这个家伙,居然能够跨越两个境界杀敌。 只能说一句,天赋异禀。 不过…… 池修白看向脸色苍白的宁瑶,再看看自己身边倒下的三头异兽。 这场赌斗的结果早已注定。 宁瑶哪怕再天才,但囿于灵气不足,只能止步于此。 所以,最后的赢家还是他池修白。 只是此时,池修白却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第二十七章 秘技·氪金战士 忘了什么呢? 池修白用水元裹住身前炸开的那团血雾,避免血迹沾到衣服上。 他皱眉沉思。 突然,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对了! 差点忘了,这位林淡小姐还是位富婆! 池修白警惕起来。 有时候,世上最有杀伤力的东西,不是灵气,而是钱。 至少在低境界的时候,钱还是能做到很多事情。 比如……买一堆法器。 事实证明,池修白虽然想得有些偏差,但大体结果还是一样的。 果然,他看到宁瑶掏出了法器。 只是这一看,他又有点傻眼。 一个黑乎乎的球? 这是什么法器? 他尝试用神识去感知,但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模糊的热意被灵气所包裹。 没见过啊。 池修白当然没见过。 这是宁瑶最新锻造出的雷火球,至今还未使用过。 宁瑶通过刚刚对战得出异兽的大体战力,估算需要的雷火球数目。 她对于雷火球内的太阳真火抱有很大的期望。 太阳真火,至刚至阳。 就算她现在修为不足,不能释放其真正的威力,但这也不是蜕凡境圆满的异兽所能抵挡的。 池修白收回神识,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强大的法器内都是有强烈的灵气波动。 而宁瑶手上拿着的圆球里面的灵力波动可以说是十分微弱。 就好像一位蜕凡二境的灵力波动一样。 弱小的可怜。 就这圆球,能砸死一只异兽就算它厉害。 池修白放下心。 就在他心中一懈的那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轰!” 洞顶的碎石都滚落在地上。 要知道,这里可是钨母矿深处,岩石最是坚硬,如今就这么一炸,大块大块的石头都如同星坠一般,一一砸落。 “砰!” 池修白只觉得这块大石砸在自己的心上。 什么情况啊?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烟尘散去的那一刻,池修白目瞪口呆。 卧槽?! 这他么是什么原理? 就那种破东西,居然可以砸死五只蜕凡境圆满的异兽? 池修白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原本胜券在握的局面没有改变。 只是这一次,是宁瑶胜券在握。 【现在,我比你强,东西就该归我。】 【所以,最后的赢家还是他池修白。】 【就这圆球,能砸死一只异兽就算它厉害。】 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想法,池修白感觉自己可能需要找块石头撞死。 他感觉自己现在脸上都肿了。 求问:打脸来得太快该怎么办?【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扭头就走。 只是想到洞府内的资源,贫穷迫使他扭头面对现实。 他心里抱有一点期望,万一……万一富婆小姐看不上那点东西,想要分自己一点呢? 他放下手,宁瑶向他走来,开口道,“我完成了,现在是不是该谈谈分配了?” 池修白心中一喜。 谈谈? 那说明还有回转的余地! 好说好说! 第二十八章 大型掉马现场 ~池修白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心里忐忑得要死。 早知道之前不把话说那么绝了。 说到底,他还是犯了轻敌的错误。 他在心底暗叹,但却清楚的明白,如果事情再重来一次,他也许还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该死! 池修白恨得牙痒痒。 就他见过的人中,论扮猪吃老虎,这个林淡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对比之前的傻白甜模样,再看看宁瑶现在冷静漠然的样子,池修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想怎么分?”池修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十成。”宁瑶淡淡吐出二字。 池修白的心沉入谷底。 他还想要最后挣扎一下,试探道,“要不再想想?” 宁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现在,我比你强。东西,就该归我。而且,我可不是大家闺秀,男人我也照打不误。” 好家伙。 原话奉还。 池修白的笑容有些僵硬。 宁瑶转身欲走,却被池修白拦下。 她皱起眉头,想看看这个家伙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感受到宁瑶的目光,池修白微微侧脸,露出俊朗的五官,声线微哑,似乎有暗含的情愫在里面,“淡淡,我们好歹也相伴那么久了,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蛋蛋? 宁瑶真是服了他了,“你是说我们一起相伴了二十三个小时的情分?” 池修白眨眨眼。 宁瑶突然笑了,池修白茫然不觉,但也跟着笑起来。 甭管怎么样,笑就对了。 多笑笑,富婆说不定还会被他的美色所吸引。 她笑容温和,一字一顿道,“王、虎、大、哥。我们的情分,确实该好好说道说道。” 池修白突觉不妙,摸了摸脸,感受到熟悉的轮廓,表情一僵,但很快又镇定道,“咳咳,出门在外,得小心一点。” 宁瑶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听到这话,池修白心底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太妙。 宁瑶索性也解除了移形草的效果,露出青涩的容貌,眼睛弯成月牙儿,灿笑着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王虎。” “轰隆。” 脑海中一道惊雷炸响。 这一刻,池修白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人生如戏,什么是戏剧源于生活。 “呵呵、呵呵……”他尬笑两声,以表尴尬。 大型掉马现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池修白,装,你继续装。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现在才想起来装尴尬、扮可怜,然后让自己放松警惕。 卖人设的,心都脏。 看腻了池修白的独角戏,宁瑶扭头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池修白这下总算有点紧张了。 要是富婆跑了,资源哪里来? 他身影闪动,堵住宁瑶的去路。 “林小姐,事情还可以再商量嘛。”他挂着推销式的笑容,不待宁瑶出口,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快速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法和你争,资源归你我也认了。但是林小姐,这洞府里的陷阱机关密密麻麻,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困局,到时候就算林小姐你身上的法器再多,也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宁瑶心中微动,但表面上还是轻嗤,“你在威胁我?” 池修白保持笑容,“不敢不敢,在下只是想给林小姐提一个建议。林小姐也许可以选择雇佣我做打手。” “洞府那么多开窍境,凭什么偏找你?” 池修白自信一笑,一股锋锐的气势升起,“开窍境,有我无敌。” 好大的口气。 只冲他这一句话,宁瑶就对他另眼相看。 “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听过这一句话……” “什么?” “资源到位,天骄干废。” …… 第二十九章 诚心诚意的道心誓 听到他的话,宁瑶提起一些兴趣,同时暗地里琢磨开了。 一点资源都不给池修白? 那是宁瑶表面上做做样子。 真要独吞大蛋糕,很可能会把池修白惹急了。 她手里虽然有雷火球,但是终究有限。 池修白暂时低头,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宁瑶到底有多少雷火球。 万一宁瑶空间里有成百上千个,然后全部炸到池修白身上,他不死也得废。 池修白不想赌。 所以他宁愿拉下脸来求宁瑶。 至于面子,那算什么东西? 宁瑶装作斟酌的模样,考虑片刻后才做出回答,“也不是不行。既然这样,那我先把规矩立在前头。等将洞府内的普通资源换成晶币后,晶币九一分成,我九,你一。” 池修白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种低端资源他不缺,他真正需要的是晶币买不到的高端资源,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稀有资源,这些东西往往被禁制封锁,既然这样,如果有我打不开,而你能打开的禁制,那么禁制内的资源就归你。算是公平竞争。” 池修白没想到宁瑶这么公平,甚至可以说是圣母了。 但他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拉紧心底防线。 这个林淡,不能用常理推断,说不定她真藏了一手底牌可以打开禁制。 不过……池修白也不惧就是了。 作为顶尖学府的顶尖天才,池修白自信可以胜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天才都是骄傲的,尤其是池修白这种经过风吹雨打的天才。 他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退缩,甚至升起退让的念头。 大家大大方方地竞争,各凭本事,这恰好合了池修白的意。 你有底牌,我也有。 宁瑶:我拥有的不是底牌,是挂。 这次雇佣,表面上来看,还是皆大欢喜的。 池修白本欲抬脚向前走,却听到宁瑶的声音。 “等一等,口头誓言不作数,先立个道心誓吧。” 宁瑶深知这种老狐狸不好对付,故而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掉到坑里。 哎呀,又被发现漏洞了。 池修白有些失望,收回脚,开口道,“我池清以道心为誓,有关洞府内资源的分配皆由先前的计划分配,同时,在洞府内保障林淡生命安全。如果有违,则道心崩裂,神魂剥碎。此誓天地可鉴,大道为证。” 宁瑶听到这话,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再发一个道心誓吧,起誓池清是你的真名。” 池修白讪讪一笑,居然又发现了。 他只能捏着鼻子,再用真名发了一次誓。 宁瑶漠然,又道,“你只说洞府内保我安全,那如果出洞府外你杀人灭口抢夺我资源该如何?继续改。” 池修白感觉有些棘手,只得重新修改。 随即,宁瑶也立下誓言。 这次她没有做手脚。 就池修白那贼精贼精的狐狸,一眼就能看出她誓言的漏洞,还不如大大方方节省时间。 起誓完毕,宁瑶就跟在池修白后边。 反正现在她是雇主,杀异兽的事情,有打手可以帮忙。 她乐得消停一会,养精蓄锐。 很快,宁瑶和池修白两人到达青铜门附近。 池修白闭目感受一下周围环境,睁眼后冷笑一声。 还有两三人在这守着呢。 还想着当黄雀。 不过,他也不怕被半路截胡。 还是那句话。 开窍境,有我无敌。 第三十章 富婆气质是什么东西? 池修白也不隐藏,带着宁瑶就走到青铜门前。 先前开窍强者多,对付起来麻烦。 现在就小猫两三只,不足为惧。 暗地里的呼吸声微微加重。 他恍若不觉,让宁瑶上前开启大门,他则站在宁瑶背后,做保护姿态。 等到第八枚玉简即将镶嵌在凹槽上时,剩余的三人终于按捺不住,从岩壁中闪出,灵气震荡下,发出破空声音。 池修白嘴角弧度不变,单手掐诀,就见原本暗色的地面突然覆盖上一层绿意,碧玉一般的藤蔓在空中挥舞。 那三人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刀砍在藤蔓上,却不想传来金石相撞般的清鸣,甚至还有点点火花迸射。 听到这声音,来者面色骇然。 这只是最简单的五行之元利用,但居然能够当下他们三人的全力一击。 电光火石间,领头男子一咬牙,身形再次爆射,他手中的刀背已然成为刺目的金。 金元,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三人呈合击之态,战法运转间搅出一巨大的灵气旋涡,旋涡中夹杂着金芒,宁瑶几乎可以感受到背后的劲风。 池修白眉宇没有半分波动,眼神平静宛若深潭,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白玉般的指节合拢,握成拳状。 “扑哧。” 像什么东西破碎了。 旋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散去,只有刀剑掉在地面的叮当声。 “怎……怎么可能?”打头男子一脸惊愕。 他们这一招,就算是开窍八十的强者也会受伤,但对上这个毛头小子,居然一丝波澜都未掀起。 这一切都转瞬即逝。 此时,大门终于打开。 铜环上腐朽的铜锈慢慢剥落,门上雕刻的狮头宛如活物,狮目炯炯有神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宁瑶来不及观察这一切。 在亮光透露的那一刹,她就钻入门内的空间。 背后的池修白根本不需要提醒,溜入门内的时候还留下道道残影。 他走得时候甚至不忘把门关上。 被落在门外的男子不甘心,上前想要推开门,门却纹丝不动。 他低低咒骂一声,却不敢再做什么,迅速离开此地。 这里动静太大,很快就会吸引来异兽和人。 只是在走得那一刻,他不由得回想起对战的池修白。 作为一位开了三十六个窍穴的强者,他居然在池修白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就好像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小鸡仔。 这种感觉,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终于进了洞府了。 宁瑶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一切都让她新奇万分。 外面还是狭窄的矿道,但跨入门内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玉质的地面,和田玉铺就的台阶,还有一座玉色小桥,桥下是汩汩流水。 宁瑶有些发懵。 虽然现在玉不值钱,但量引起质变,这么多玉加在一起是一笔极为骇人的数字。 而且玉对于修炼没有任何帮助,如果只是为了装饰,那也太过奢侈了。 池修白看宁瑶目瞪口呆的样子,嫌弃道,“醒醒,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好歹也是个富婆。 有点富婆的气质好吗? 第三十一章 开禁制 宁瑶闭上眼,默念清心经。 钱即是空,空即是钱。 一切都是外物…… 这都不足为道……个屁啊!! 她缺钱,很缺钱!! 宁瑶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喃喃道,“我都有点想把这里的地板给挖走了……” 池修白诧异道,“不至于吧?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些?” “谁跟你说我有钱了?”宁瑶撇撇嘴。 不能啊。 要是没钱,她哪来的黑球炸异兽? 能威胁到开窍修士的法器,少说也是黄阶。 一把黄阶法器就得好几十万。 这里所有地板加起来估计也就一百来万。 富婆太谦虚了啊。 还是说这是有钱人的习惯? 只有不放过任何薅羊毛的机会,这样才能赚大钱。 池修白:我悟了。 不过想到那黑球,池修白心里就痒痒。 那么好用的法器,他也想来几个。 他试探着开口,“林……宁瑶,你那黑球是哪买的啊?” 黑球? 宁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意识到他说得其实是雷火球。 她随口道,“没地方买。” 池修白有些失望,难不成这还是定制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他刚歇下询问的心思,便又听到宁瑶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池修白眼神诡异起来。 骗鬼去吧你。 你一刚修行的小毛孩,还自己制作法器,当我池修白没见识? 他无语片刻,还是没出口嘲讽,毕竟这位现在是自己的金主。 他委婉道,“为了装穷大可不必如此……我又不是见财起意的家伙。” 宁瑶也无语了,“我闲着没事干骗你玩?” 你之前不都是在骗我玩吗? 只是池修白看着宁瑶笃定的样子,有些半信半疑,“真你做得?” “骗你干嘛?”她快步向前走,寻找洞府内的资源。 池修白忙追上她,“卖我几个呗?” 宁瑶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卖给你? 我怎么办? 底牌都给你了,还怎么震慑你? 忽悠我呢。 池修白也只是随口道,没指望宁瑶上当,笑了几声,也不在意。 众所周知,强者,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 所以,脸皮厚也是一种优点。 走近一片药圃,宁瑶可以看到药圃内几乎呈白雾状的灵气,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植物,就算是根杂草,也有灵丹妙药般的用处。 宁瑶两眼放光,而身后的池修白眼珠子都绿了。 宁瑶不清楚这些灵植的具体价值,可池修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里的灵植少说也有二品灵植了,甚至有的可以达到三品。 所谓二品、三品,指得是灵植针对的人群。 一品灵植针对蜕凡境,二品针对开窍境,三品针对金丹境。 一株最普通的兰舌草,本来只能凝固血液,多抹在伤口处。平常售价不过三十晶币一把。 但一株二品兰舌草却可以达到一根三万的高价。 曾经也有人尝试人造环境,以此培育出二品兰舌草。 但由于技术限制,虽然最后二品兰舌草培育出来了,但投入和产出根本不成正比。 非但没得挣,还得倒贴。 所以二三品的灵植大都来源于野外,二品还好说,多找找总能碰见一些。 但三品灵植就属于可遇不可求的那种了。 这一片的药圃算下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宁瑶笑了。 池修白有些紧张。 她不会真能解开禁制吧? 不该啊。 池修白凝神看向禁制,其上灵力波动晦涩,难以观察,稍有不慎就会被触发。 这样的禁制,要他自己来解,少说也得花两个小时。 宁瑶……应该不能解开吧? 池修白发现,凡是关于宁瑶的事情,都不能太早下结论。 否则会被打脸得很惨。 不过……就算她真能解开,少说也得花一天的功夫吧? 池修白觉得,他可以趁机帮点忙,这样分赃的时候也能多拿点。 他美滋滋地打着算盘。 只是还未等多久,药圃内的白雾突然散去。 禁制,打开了。 池修白:??? 第三十二章 有发财的预感 此时,在钨母矿内隐蔽的一角,两道身影浮现。 赵若滚动喉结,有些紧张地问道,“徐哥,这里真的能进洞府吗?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啊?” 赵若觉得,自从来到坠牙山,他的这位老大好像就变得神秘兮兮的。 徐志远瞥了一眼傻乎乎的跟班,淡然道,“这座洞府主人不来自于南夷,而是其它地界过来的修士。我也是偶然了解过这位金丹修士,知道一些秘闻。” 赵若狐疑,他怎么不知道徐哥了解过这些东西? 他再三追问,但都只得到徐志远的淡笑。 小跟班还在喋喋不休,徐志远就打断他,开口道,“门开了,走!” 话毕,一道暗色斑驳的虚影出现,样子恰好是先前青铜门的模样。 随着徐志远两人的消失,青铜门逐渐虚浮,有散去的趋势。 就在这时,吴东河和纪芝二人出现在这。 见到这一幕,吴东河绷紧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老家伙果然能找到门。” 他是一路跟踪徐志远两人而来的。 吴东河早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劲了。 那徐志远看似粗犷,但行事颇有章法,就连在矿洞内躲避异兽,也是看似慌乱,实则胸有成竹。 以吴东河的直觉来看,这位中年络腮胡男子,很可能拥有秘密。 原本只是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如今真钓出一条大鱼。 吴东河嘴角荡漾起一丝笑意。 纪芝扭过头,嫌弃之情不言而喻。 哼,见钱眼开的家伙。 不过是粪土罢了。 “记得分我一半。”纪芝冷冰冰道。 吴东河失笑,当机立断,带着纪芝进入门内的另一片天地。 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去,青铜门的影像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要破碎了。 另一边的岩洞,那位白耳长尾的娇媚女子也带着五人走出来。 她眼波流转,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举止间烟视媚行。 “没想到这两个蠢货还有点用处,居然真的能找到门户。”女子掩嘴一笑,一股子媚意从身上溢出。 人群中一位长相阴柔的男子微微一笑,如同人间姝色,“天天在战域中杀人族也杀腻了,如今跑到人界来看看,倒别有一番滋味。等到了洞府内,再杀几个臭虫,此行也算是圆满了” 领头那娇媚女子笑意更加浓烈。 洞府中。 吴东河和纪芝兴冲冲地跑向一间密室。 在路上时,吴东河笃定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封闭的密室中定然有机关存在,何况此处是金丹强者的洞府,机关难度只高不低,到时候你记得跟紧我。” 语罢,他又有些兴奋道,“虽然危险,但富贵险中求。我有预感,这次能发财。” 纪芝看不过去,给他泼了盆凉水,“万一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呢?” 在他们之前可是已经进去了两人。 吴东河飒然一笑,“不可能,这种洞府的机关学院里有书籍记录,期间复杂程度,就算是我也要花费两个小时才能解开。我的禁制机关造诣是来自学院传承,连我都如此,何况他们二人。” 这番话下来,纪芝也点头同意。 不是他们狂妄自大。 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离火学院为顶尖学院,其中传承自然要比外界高明数倍。 外界修士修行多靠自己摸索和市面上烂大街的传承。 这样的条件下,在同阶境界中,除非绝世妖孽,否则吴东河必胜。 而绝世妖孽有那么好骗到吗? 显然不可能。 第三十三章 池修白的绝望 此时,池修白已经绝望了。 他恨不得时光回溯到立道心誓的时候,然后给自己两巴掌。 亏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 现在想起来,确实捡到便宜了。 不过是宁瑶捡到便宜了。 这个宁瑶,简直不是人! 池修白恨恨想到。 一个蜕凡境的家伙而已,谁能想到她破除金丹修士的禁制如同吃饭喝水? 要说之前有人说这话,池修白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池修白只觉得自己快吐血身亡了。 宁瑶,吾一生之敌! “啪嗒”一声响起,池修白木然。 她又开启一个禁制了。 宁瑶退出源境状态,心中若有所悟。 她在洞府已经开启不下百个禁制了。 在源境的帮助下,她能抽丝剥茧地学习禁制手法,飞速提高自己的禁制造诣。 这就好比做一道题,提前给你答案,然后照着答案理解。 这样的速度远比自己想出来的要快。 宁瑶虽然没有这一方面的老师,但对她来说,源境就是最好的老师。 打开一扇殿门,此处有密密麻麻的格子镶嵌在墙壁中。 格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源。 黄阶法器在这里如同白菜一样到处放着。 玉瓶的丹药散发着幽幽药香。 但这些宁瑶早就厌倦了。 她的空间里全是这种东西。 收都收累了。 宁瑶揉了揉手腕,开口道,“手有点酸。” 短短一句话,池修白听得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给宰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世界上有比这个宁瑶还要讨厌的人吗? 宁瑶似乎感受到了池修白的怨念,转过头失笑道,“小池,你不必担心,这些基础物资也有你的一份,积少成多,总比什么也没有来的要强。” 说到这里,池修白稍稍平静了一点。 也是,自己好歹还有一成的资源。 只不过想到来时的雄心壮志,再对比现在的受人压迫让池修白不由得悲从心来。 不过…… 刚刚她叫自己什么? 小池? 这是你该叫的吗? 他看向宁瑶所处的位置,却发现她早已走到前面去,从中间的木格子中取下两样东西。 池修白也走上前去。 定睛一看,是一枚玉简,上边刻着三个大字——“平夷诀”。 应该是一门战法。 宁瑶放入空间后,看向第二样物品。 同样也是一枚玉佩,上面雕刻着三朵青莲。 宁瑶拿出先前得到的两枚玉佩,仔细对比后才发觉,三朵青莲的玉佩雕刻物更精美大气,其上更是蕴含灵气波动,极为不凡。 池修白凑上去看了一眼,便开口,“这应该是证明身份的令牌。” 看到宁瑶疑惑的眼神,池修白心里暗爽,眉头一挑,就开始解释,“我先前也探过这样的洞府,一般来说,洞府主人都拥有类似的令牌,凭借此令牌,可以不被禁制所影响。否则作为洞府主人,在自己家里还要打开禁制,那也太麻烦了。” 宁瑶点头表示理解。 池修白继续道,“其它的也不用我多说,这枚三朵青莲的令牌,在洞府内的权限肯定比其它两枚高。也许接下来,我们不用一个一个破除禁制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一次详谈战域 宁瑶听完后,带着池修白的继续向前走。 在路上时,她终于抛出了一个令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 “池哥,为什么这些洞府的格局打扮都与我们现在不一样?这就是以前的历史吗?那为什么现在的课本都没有提及这些历史?” 池修白听着一连串的三个问题,有些讶异。 早就知道宁瑶不同于常人,但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发觉不妥了。 他“唔”了一声,还是认真开口道,“也罢,反正以后你总会知道的,那我就随便说一点吧。”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速度却不慢。 就听得池修白先提出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一界有记载的历史是多久吗?” 宁瑶茫然。 他们课本上只提到了近两百年的革新历史,但从未谈及之前的历史。 但就池修白的问题来看,被记载的历史显然不止两百年。 不过,她很快就抓住几个字眼,“我们这一界?我们这一界以外还有其它界存在吗?” “当然,先不管其它的,就你所听到的战域来讲,那里就有许多界域。” 他讲起战域时,神情肃穆,不复先前微笑的模样,“我问你,战域究竟在哪,因何存在,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宁瑶想起瞿老口中的话,凝眉道,“我们面对的……是异族?” “不错,”池修白点点头,“但战域究竟在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宁瑶无语。 那你问我干嘛? 池修白好似知道了她的疑惑,开始阐明先前的问题,“战域的位置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它存在的原因。” 宁瑶隐隐有所预感,今天的这一番话,有可能会颠覆这十四年以来的人生观。 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血液几乎要凝固。 “战域,是无数界域接壤之处,每一个界域,都生活着不同大族,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异族。原本的界域,相互独立,互不干扰。但战域的存在,将这些界域联系在一起。” “当异族与人族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杀戮也将开始。只是,不同种族之间固然存在摩擦碰撞,但几乎所有大族,对于我人族的政策无一例外都是——杀。” 说到这里,池修白眉间嘲讽之意渐浓,“只是近些年来人族高端战力频出,异族怕枪打出头鸟,暂时放缓攻打人族的步伐。世人皆以为盛世到来,殊不知这繁花似锦下是烈火烹油。更有甚者还放言,要与异族邦交和好,将血海深仇一概抹去,只字不提。” 宁瑶心绪起伏,这是她第一次详细地听到战域的信息,以前瞿老都不肯跟她说。 她突然提出一个问题,“我人族为何是众矢之的?异族对于人族有共同的利益瓜葛吗?” “这一点,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有一种传言说,人界存在与上古有关。然上古时期太过遥远,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上古的信息。” 说到这里,池修白没有继续讲下去了。 宁瑶也不在意,今天讲得这一切,足够她好好消化了。 只是她沉思间不由得想到那一棵顶立天地的大树,那华袍女子以及那十轮大日。 她……会与上古有关吗? 等会。 宁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明明问得是我们这一界之前的历史,为什么突然讲到战域去了? 关键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笑面狐狸真不是个好东西。 宁瑶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以池修白的智商,不至于听不懂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之所以避重就轻,恐怕也有不便言说的原因在。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没有匹配的实力来获得对应的信息,只会徒增烦扰。 等她有了实力,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沉默间,两人来到新的一座大殿前。 只是这一座大殿与先前有些不同。 先前的都是仙气萦绕,而这一座殿门外就可以感受到冲天煞气和怨念。 邪气凛然。 第三十五章 不该夸夸我吗? 池修白面色已经变得十分凝重了。 他站到宁瑶身前,沉声道,“慢慢开禁制,小心引起殿内煞气暴乱。” 都怪宁瑶先前开禁制的速度太快,池修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他生怕宁瑶手快,到时候殿内的煞气一股脑地都溢散出来,死了也没处说理去。 宁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瞳孔变为暗金,面前的殿门变成一道道编织的细线。 她调动灵气,抽丝剥茧般将一团乱麻的细线解开。 解到一半时,池修白闷哼一声,开口道,“继续。” 此时宁瑶额头上密布细汗。 她才淬炼三个内腑,不间断地输入灵力会对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荷。 宁瑶咬牙控制经脉内的灵气,将其凝练成一道细丝,同时心脏内的太阳真火不断跳动,加速血液的流动,体内的第四个神藏渐渐散发出金色的光泽。 “轰!” 大殿倏地打开,一股强烈的煞气爆发。 池修白双手掐诀,勉强减弱煞气波动。 他感受到体内灵力地疯狂流逝,心底暗骂。 这次亏大了。 这一次洞府之行真的被宁瑶这家伙给坑死。 如果可以,池修白再也不想看到这扫把星了。 他一狠心,挤出一滴精血,单手蘸血,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符文。 做完这一切,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池修白顾不得自身,忙回头找宁瑶。 宁瑶死了,他也完了啊。 这位现在就是个大爷。 池修白看到宁瑶紧闭着双眼,想要把她拉过来,却看见那血红色的煞气如有实质一般钻入宁瑶体内。 “艹!”池修白额角青筋跳动,生怕宁瑶出个什么好歹。 这家伙……是在作死啊! 宁瑶现在也不好受,谁知道她只是开个禁制,结果突然境界突破了。 可是此地灵气早就被她吸纳一空,根本难以继续淬炼内腑。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体内忽然出现血红色的煞气。 煞气刚想在体内作乱,心之神藏处的太阳真火就分成一簇簇火焰,将煞气牢牢镇压。 原本狂傲的煞气顿时像打了蔫一般,怂怂地进入经脉,化为灵气,淬炼第四个内腑。 “喀嚓”一声响起。 池修白就见溢散在空中的煞气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宁瑶仿佛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这些煞气。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胎?”池修白看得眼角直跳。 只不过淬炼一个内腑,居然有这么大的动静。 “是神体道骨吗?”池修白皱眉喃喃。 只是单看这动静,就知道宁瑶的神体道骨是最为拔尖的那一类。 “呼。”池修白长舒一口。 没想到出来一趟,就看见如此妖孽。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后,池修白思绪不由得散开。 一个妖孽,拥有破除禁制的神奇手法、身负神体道骨、能吸收大量煞气…… 这种妖孽,无一例外都身负气运。 想到这里,池修白嘴角一抽。 他开始怀疑,当时在山上那株含月草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很有可能就是星泪草! 一想到这个,池修白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好想把这个家伙给抢劫了。 宁瑶缓缓睁眼,体外还有煞气波动残余,目中血红,看上去如同一枚杀神。 池修白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还别说,有点吓人。 “抱歉,”宁瑶深吸一口气,收敛起身上煞气,“刚刚吸收,还不能完全控制。” 这是在炫耀吗? 池修白哼哼两声,懒得和这个妖孽计较,“进去看看吧。” 宁瑶看他平静的样子,有些失望。 你就说这个? 不夸夸我? 这年头,想听点真话都这么难。 第三十六章 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刚跨入殿内,宁瑶就身子一沉。 带着血腥味的威压如同枷锁一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池修白的状态要稍微好一点,只是脸色惨白。 看着殿中那具巨大狸猫状的尸体,池修白微微吸气,“这是战域上的白狸一族,看气息似乎是金丹境界,这气息恐怕不是一般的金丹,至少也是四品金丹了。” 宁瑶习惯这里的威压后,觉得好转了些,她一步一步向前挪,艰难地走到白狸尸身附近。 金丹期的异族尸身,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宁瑶心里开始打起心里的小算盘。 虽说这次洞府之行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但谁会嫌钱多啊? 更何况是这种金丹期尸体的稀有资源。 池修白恋恋不舍地移开双眼。 这次禁制不是他破开的,所以他还是只能当个吃瓜群众。 委屈巴巴。 就在他发愣间,就听到宁瑶喊,“池哥,过来帮个忙,切不开尸体。” “你要切开干嘛?”池修白走近疑惑道,“直接塞到空间里不就行了?” “分你一半啊。”宁瑶理所当然道。 这次要不是有池修白在前面挡煞气,她就算打开殿门也会被煞气反噬重伤。 而且她能感觉到池修白身上的气息有些虚浮,宁瑶就能猜测,为了阻挡煞气,池修白恐怕付出了一些代价。 池修白这家伙,说精明也精明,说傻也有点傻。 他完全可以不那么尽心尽力,在保护宁瑶的时候掺一点水。 毕竟誓言中只提及保护宁瑶的安全,没有说不让她受伤。 但至少目前来看,宁瑶完好无损,甚至修为有所精进。 所以适当地给些甜头也是应该的。 且宁瑶也有自己的打量。 池修白是一位离火学院的天骄,修为强大,人脉广。 相比之下,宁瑶只是一位天骄幼苗,无论是修为还是人脉,远远比不上池修白。 她虽无意于巴结池修白,但也不想白白多出一个敌人。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先前她强势让池修白立下道心誓,现在再分润一些好处,哪怕池修白知道这是阳谋,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一点好感。 池修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现在心绪有点复杂。 这可是金丹境的异族尸体啊。 宁瑶居然能眼睛眨都不眨地分他一半。 池修白自问,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 而宁瑶才十四岁,居然能够冷静地做到这一点。 他长叹一口气,心里的那抹芥蒂终于消失,随后飒然一笑,一把宁瑶挤到一旁,“这里都是血,一边去。” 宁瑶眼眸弯弯,笑得灿烂。 而在洞府别处。 吴东河和纪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座密室前。 纪芝鬓角头发散乱,衣衫上晕染出深褐色,黑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还行,花了一个半小时。”吴东河看了看时间,轻舒一口气。 纪芝在一边喘气。 吴东河这个混蛋! 打架的时候跟个废物一样,都是让她冲在前面! 难怪天天被池修白压着打! 活该! 吴东河瞥了这个女人一眼,便知道她在心底骂自己。 这么多年搭档了,她眨下眼睛,吴东河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摸了摸纪芝的头,“智商不够,武力值来凑。” 纪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打开,“磨磨唧唧,还开不开门了?” 吴东河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无奈道,“开开开,这就开。” 随着密室禁制慢慢打开,纪芝和吴东河不由得期待地屏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到金丹洞府。 而且这间密室还是洞府内极其隐蔽的地方,外面还有繁杂的禁制。 吴东河就算不用脑子,也能想到密室内的宝物价值。 至于被人捷足登先? 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禁制都是完好无损的。 常人要打开禁制,必定会使禁制破损,而此地禁制却完好无损。 所以,吴东河可以肯定这里…… 艹! 第三十七章 学习《平夷诀》 艹! 吴东河看到密室内的样子,就吐出一句国骂。 只见密室内空空如也,一张金丝楠木的方桌上空无一物,密室中央只剩下一孤零零的蒲团。 墙壁上还镶嵌着许多暗格。 吴东河不信邪,走上前去一一打开。 总会有东西留下吧? 只是一走近,他心就凉了。 空无一物。 跟蝗虫过境一样,什么也不剩。 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有人捷足登先,吴东河可以给自己一巴掌了。 纪芝脸色也不好看。 辛辛苦苦破除了一个半小时的禁制,结果空手而归。 她现在心态没爆炸,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他么的,”吴东河骂骂咧咧,“肯定是前面进去的那两个男人干的。他们是属耗子的吗?这手可真够快啊!” 纪芝皱眉,“既然有人来过了,为什么外面的禁制毫无损坏?” 吴东河按捺下嘴边的国骂,抑郁道,“这只能说明那个人的禁制造诣极高,对禁制结构极为熟悉,破除禁制信手拈来。” 再次扫视了一圈四周,吴东河颓然地得出一个结果:这里真的什么都没了。 纪芝看他仍然不甘心的样子,踹了他一脚,“赶紧走吧,去下一个密室。那人的禁制造诣那么高,要是再磨蹭,里面的宝物要被拿走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 吴东河揉了揉脸,勉强冷静下来,只是走之前还不忘骂上一句,“妈的,要是被我碰到那两人……” 彼时的徐志远带着赵若穿梭在宫殿和密室间。 倏地,徐志远后背一凉。 他回头看去,却空无一人。 许是错觉吧? 他暗暗想到。 赵若此刻无精打采,丝毫没有看到宝物的兴奋之感。 “徐哥,什么情况啊,都走了十几个地方了,别说宝物了,连根毛都没有!”赵若郁闷道。 刚进入洞府时,赵若兴奋地跟打了鸡血一样,窜来窜去地找宝物。 不过很快,他就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想拿宝物的第一关,就是各种复杂的禁制。 赵若对此一窍不通,还是徐志远出手破解了几个。 等打开殿门,他兴冲冲地跑进去,又心中哇凉哇凉地跑出来。 什么都没有! 就连桌子上的蜡烛也不放过! 来夺宝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徐志远也纳闷。 难道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回想到矿洞内的那位白衣男子和他身边的少女。 当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徐志远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两个人不简单。 很玄妙的感觉。 但徐志远对此却十分笃定。 殿内。 池修白还在吭哧吭哧地解剖尸体。 宁瑶在一旁打开玉简,见缝插针地学习收获的那本《平夷诀》 一打开《平夷诀》,宁瑶就眼前一亮。 这门战法是专门针对异族而设计的。 但有趣的是,它可以调动人体潜能,以模仿异族的方式,增幅自身的实力。 玉简内有几个例子:比如模仿天青牛,可以获得天青牛天生神力的特点,只是这种能力也有强弱,模仿得越具有神韵,获得的能力也越强大。 这一门战法极其灵活和强大,只是所耗灵气颇多,宁瑶估计就现在的修为,她最多只能施展两次。 但瑕不掩瑜,这门战法放到外界已经可以算是无价之宝,难以用价值衡量。 她瞥了一眼池修白的解剖进程,估计还要半个小时。 时间还够。 可以试着学一下这本《平夷诀》。 这还是宁瑶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战法。 第三十八章 异族的出现 池修白看向正在推演战法的宁瑶,撇了撇嘴。 就这么点时间,能学到什么? 年轻人,到底是心浮气躁。 想着,他又低下头,勤勤恳恳干苦力活。 尸体上的血迹和绒毛让他浑身不自在。 但拿钱干活,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向罪恶的金钱势力低头。 过了半个小时。 池修白将一切整理好,喊醒宁瑶。 睁眼的那一刹,宁瑶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玉简中有模仿天青牛的实例。 她经过半个小时的学习,差不多会了七七八八。 这速度还行吧。 宁瑶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池修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这个家伙有多膨胀。 他用水元清洁衣服,后用火元蒸干。 很好。 现在又是翩翩佳公子了。 白色风衣纤尘不染,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军靴,垂落的双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宁瑶懒得搭理他。 池修白有些无趣地向前走去。 一路走下来,基本上所有的大殿就去过了。 只剩下洞府最深处的一处大殿了。 只是…… 似乎有人捷足登先了。 池修白和宁瑶默不作声,缓缓靠近。 那白玉铸成的宫殿殿门紧闭,殿前有两方人马对峙。 随着宁瑶二人的靠近,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射过来。 “是你?!”吴东河不由得失声道。 池修白笑得如同清风朗月,“没想到在洞府内还能碰到老同学啊。” 吴东河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惊喜,反而一脸戒备。 “说起来还真巧,来的路上我碰到了一株星泪草,本以为会错过这次的金丹洞府,没想到紧赶慢赶,居然还赶上了。”池修白笑容满面地絮絮叨叨,温和儒雅的样子,就像是面对挚交好友一般。 吴东河心中一凉,他明白这混蛋已经知道他下暗手的事情了。 徐志远看得乐呵。 还没进殿门,居然就要打起来了。 看样子这些人还认识。 真热闹啊。 宁瑶默默在后边吃瓜。 这些人修为都比她高,要是她第一个跳出去,准被人打死。 该低调时低调。 真要夺宝时,十几个雷火球砸下去,她就不信砸不残他们。 纪芝看不惯池修白的嚣张样子,冷冷道,“池修白,你别太得意。难道你以为就你这身修为,真的能在洞府内横行无忌吗?更何况你身边还有个蜕凡境。” 池修白闻言笑道,“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不用纪学姐费心了。” 徐志远摸了摸胡茬,突然接道,“我们是不是先该谈谈这座大殿的分配权?” 纪芝被池修白软绵绵地怼了一下,心里不怎么舒服,冷哼道,“强者先得。谁强谁就占据大殿。这么简单的规矩,难道不明白吗?” 吴东河不吭声,显然同意纪芝的说法。 池修白也默认这个条件。 宁瑶:我是透明人 赵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徐志远见所有人都同意,却突然笑着朗声道,“既然规矩立下了,那边的朋友们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吴东河和纪芝瞳孔猛地一缩。 池修白一副惊诧的样子,但宁瑶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早就知晓这伙人的存在了。 老戏骨了。 宁瑶躲在后边眯眼打量。 只是当那群人出现时,心里一惊。 是异族! 这里居然存在异族。 第三十九章 局面僵持 当徐志远出声的那一刹,无论众人心思如何,面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宁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来者。 只见六人容貌姝丽,就算是男子,眉宇间也还是带上一丝阴柔之气。 更为显眼的是他们的白色双耳和身后长尾。 “白狸一族。”池修白神色凝重道。 他能感觉到,这些异族都具有开窍修为,有些气息波动更是不弱于他。 麻烦了。 领头女子白芊见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掩嘴娇笑,“战域上所见人族不少,但在人界见到还是第一次。有趣,有趣。” 徐志远敛去面上的情绪,沉声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吴东河和纪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芊用眼波勾了一眼吴东河,“说起来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如果没有他引路,还真不好进这洞府。” 吴东河的脸色难看起来。 纪芝抽出黑刀,冷冽的气质如同寒霜,让在场的空气几乎都要凝滞。 白芊身后的一名女子咯咯笑道,“阿姊何必与这类蠢货多言?若非阿姊不想打草惊蛇,你二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阿姊于你有不杀之恩,你却仇视阿姊,这便是人族吗?” 吴东河怒容满面,双手握拳,冷笑一声,“半年未去战域,我竟不知这白狸一族还会了颠倒黑白这项神通。” 白芊笑意不变,“好啦,阿妹不必多言。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正事。”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的戒备。 “此次洞府,我也无意于与诸位抢夺机缘。实话告诉各位,我们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先祖的尸身,至于洞府内其它的东西,与我们无关。” 她顿了顿,眼睛扫视众人,意有所指道,“倒是各位,殿内的机缘数量屈指可数,而你们有六人,我倒是好奇这些机缘你们该怎么分。” 吴东河被她将了一军,此刻冷着脸,硬邦邦道,“这只是我们的事,不必你等操心。” 徐志远眼睛微眯,不咸不淡道,“阁下莫不是以为我们不会对你们出手吧?在人界,异族必然会受到追击,徐某在此地斩你,合情合理。” 白芊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必恐吓我,我们既然来人界,自然准备好了退路。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建议。” 见这几人毫无反应的样子,白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打打杀杀非我等所愿,几位若是找到我族前辈的尸身,我族就立刻离开洞府。” “诸位不妨想一想,有我族在场,想要夺走机缘,除非你们一同联手才有一丝渺茫的可能。我族前辈尸身和殿内机缘,孰轻孰重,诸位可要仔细斟酌。” 宁瑶听得明白。 这异族打着分化众人的主意。 谁也不知道他们中间有谁得到了白狸尸身。 而这尸身价值连城,得到之人很有可能不愿意交出。 这样众人就会因为这具尸身内部猜忌,都想要找到夺取尸身的那人。 只有交出尸身,才能赶走异族,否则异族就留下来争夺机缘。 这是阳谋。 但很有效。 在场几人都有几分意动, 白芊暗地里嗤笑,人族就是如此贪婪,哪怕在战域也有这类人。 她老神在在地等着,面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突然,她瞥到人群中那个弱小的蜕凡境修士。 她面上似笑非笑,开口道,“诸位可要好好想想。如果我族出手,就凭你们这些人,还不够资格。难道你们想依靠那名蜕凡境的垃圾吗?” 语罢,她又咯咯笑出声,嚣张的气势让在场之人都陷入沉默。 第四十章 老戏骨 宁瑶一脸懵逼。 怎么突然提到我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芊,而后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池修白心里一紧,生怕宁瑶去坑人。 见宁瑶老老实实的模样,他才稍稍放松。 也是,这家伙贼精,面对这么一个开窍强者,她要是直直地冲上前去,那她就不叫宁瑶了。 她肯定在憋大招。 池修白一眼就明白了宁瑶的想法。 倏地,徐志远叹了一口气,“尸体不在我手上。” 吴东河和纪芝更是一脸漠然,“我们也没有。” 语罢,他们纷纷看向池修白二人。 池修白一摊手,无辜道,“看我干嘛?我身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只去了两三个宫殿,能找到尸体才怪。” 气氛又僵持了下去。 白芊稳坐钓鱼台,不缓不慢地开口,“我能感应到这宫殿内没有先祖尸体。” 她这意思就是,东西在你们手上,你们看着办吧。 六人感觉有些棘手。 异族里的白清讥笑道,“这就是人族吗?生死关头,只顾着自己利益。难怪人族扶不起来,只能在战域苟延残喘。阿姊,别说那么多了,这些人杀了便是。” 白芊一副蹙眉苦恼的样子,开口道,“话虽如此,但我也不是滥杀之人。不如诸位切磋交流一番,让得到尸身的人心服口服地拿出尸身,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这是在挑拨众人内斗,虽然手段粗略,但还是有人心动了。 既然不肯主动交出来,那就打得你交出来。 白清掩唇一笑,向身边人低语,“当年我族在战域坑杀万名人族,不想在今天,人族仍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呵呵,这些鼠辈我一人即可镇压。” 旁边的女子也附和,“清姐姐天资纵横,当为年青一代无敌。” 白清傲然道,“我斩落人族不下数百,这些人不过鸡豚狗彘而已。” 她们虽然是低语,但在场中人都是修炼者,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白清看似嚣张的话,其实就是在激怒人族出手,达到隔岸观火的效果。 但却没有人开口反驳。 只因现在摆在人族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一个是内斗交出尸身,第二个是被异族镇压,丢失机缘和尸身。 而且要是内斗交出尸身,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两面三刀的异族还会不会继续出手。 但他们别无选择。 这就是实力差距。 宁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眼神微闪,紧接着走向前。清脆的少女音响起,“畜生就是畜生,就是披着一张人皮,也掩盖不了身上的腌臜。” 她的脸上笑意盎然,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如同刀锋般尖锐。 乍然听到这话,白狸族的六人眼含杀意,如果宁瑶在他们身前,定会被生吞活剥。 宁瑶淡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就凭你今天瞪我的那一眼,我就要把你那双招子给挖出来。你们口中的人族势弱,是因万族共同压迫我人族。否则,就凭你们族内杂毛畜生安敢与我对话?” 白清美目隐有煞气,“你不过是一蜕凡境的废物,算得上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时候插话?” 宁瑶笑着摇头,无奈道,“我虽一蜕凡境,但不过接触修炼一月有余。你虽为开窍境,然跨入境界已数十年。我为天骄,你又是什么?老废物?” 说罢,她还语带讥讽,“如今也该给你们找一面镜子好好看一看自己。尔等虽为畜生,化形之后的躯体却为人族。你既为异族,为何不敢以本体化形,非要用人族。若人族为废物,那你族就是东施效颦的废物中的废物。” 白清长啸一声,勃然大怒,“畜生我今日必斩你!” “我就在这里,你敢过来吗?”宁瑶双手背负,身如青松般挺立,笑意不达眼底。 白清甚至还感觉到宁瑶身上那种淡淡的尊贵之感。 就好像真如她所说那样,她在俯视着他们这些畜生。 徐志远、吴东河等人则一脸古怪。 让你去扯开她们的注意力,没让你把仇恨都吸引过来啊。 年纪轻轻,居然还是老戏骨。 池修白嘴角微微抽搐。 这一刻,他突然回想到初见宁瑶时的模样。 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真情流露”地骗了他。 第四十一章 开窍境?不过如此 “啪,啪,啪”清脆地击掌声响起。 白芊身姿妖娆,嘴角微挑,眼神冷厉,“小丫头嘴上功夫了得,可惜没有相应的实力,终究是废物。” 宁瑶一脸风轻云淡,如若不闻。 “可惜,你以为在场中人能保住你吗?”白芊目露嘲讽,“就算你们六人一起上,胜败也只能是三七开,更何况你们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天真。” “哦?”宁瑶笑盈盈道,“阁下就这么笃定吗?” 白芊笑而不语。 她看着还在犹豫挣扎的几人,朗笑出声,“哈哈哈,这就是人族。” 宁瑶看着她那模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阁下可知我最擅长什么?” “嗯?”白芊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宁瑶长叹一声,“我最擅长的……是骗啊!” 话音未落,徐志远、吴东河等人如同猛虎出匣,扑到白狸族六人身上,兵刃相接的一刹那就有血花绽放。 “你?!”白芊又惊又怒,她没料想到方才还隐隐有内斗趋势的这些人,居然在这一瞬间共同暴起杀敌。 这些人族是属狗脸吗? 说翻脸就翻脸! 还有刚刚还暴怒隐忍的吴东河,现在居然笑嘻嘻地砍人。 他们都是装的?! 看着宁瑶嘴角的那抹弧度,她突然冷静下来,“就算你步步算计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空架子。” 宁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若不搏一搏,最后肯定都将被这些异族一一杀死。 种族不同,立场就不同。 想要这些人大发慈悲放过人族? 三岁小儿都不相信。 数百年的血海深仇便意味着双方势如水火的关系。 见面,即分生死! 白芊冷笑一声,提掌就向宁瑶飞来。 正在这时,徐志远一刀拦下白芊,迫使她不得不提起精神对付徐志远。 在一堆开窍境内,宁瑶一个蜕凡境显得极其突兀。 原本就被宁瑶气煞的白清更是脱离主战场,直奔宁瑶。 都觉得我是软柿子吗? 宁瑶深吸一口气,意志海中开始勾勒天青牛的图案。 也许是勾勒过羲和图的原因,这一次的勾画显得极其轻松,不过两秒,一头青色蛮牛在脑海内咆哮。 宁瑶起手时隐有风动,但白清早已被怒火覆盖,根本没察觉这动静。 “小贼,受死!”她白玉般的手掌朝宁瑶头顶拍来,欲使让她双膝跪地。 让白清惊诧的是,宁瑶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青色的虚影。 天青牛! 她瞳孔猛缩,心里竖起高高的戒备。 天青牛一族,算是千强族群,单就实力而言,远高于白狸一族。 其中天青牛一族的天赋神通更是惊人。 能在短时间内强化肉身,爆发出千牛之力。 这样蛮横的手段也让天青牛族被认为是只会横冲直撞的蛮族。 但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掩盖该族的强大霸道。 为什么这个人族身上会出现天青牛的虚影? 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吼~” 只见宁瑶与天青牛的虚影快速融合,同时灵气波动越来越强烈。 白清倏地觉得头皮发麻,背后长尾上的毛发被惊得根根直立,全身窍穴都在颤动,灵觉疯狂示警。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速度又快了三成。 只是她终究晚了一步。 当看到宁瑶那双翠玉般的眸子时,她悚然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看着头顶上那手掌,宁瑶轻飘飘伸出手。 “轰!” 灵力肉身的碰撞如同一道惊雷炸响。 她们周身的景物都在碰撞下化为齑粉。 白清蹬蹬蹬后退三步,脸上惊怒交加,垂落的手掌上还滴着殷红的血。 宁瑶收回有些发麻的手掌,碧眸紧盯着白清,神色带着些许戏谑。 “开窍境?在宁某眼里,不过如此。” 第四十二章 谁是废物? 不过如此…… 白清脸青白交错,眼神阴毒地看向宁瑶,但不可避免带着些许惊恐和忌惮。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蜕凡境能力敌开窍境?! 这样的天骄人物,居然被她给遇上了。 白清到现在都有种筋骨寸断的感受,她心底不免萌生了退意。 池修白也在偷偷关注着宁瑶。 当看到宁瑶身前的那道虚影时,他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要不要这么夸张? 宁瑶学了这门功法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半个小时。 池修白先前以为宁瑶只是随便玩玩,但这家伙居然还真玩出花样来了?! 宁瑶这个奇怪的家伙,蜕凡境就拥有媲美开窍境的肉身,如今再学会平夷诀,可谓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看来白清在她手下是撑不过几招了。 艹! 这是嗑什么药了? 池修白心底暗骂,连带着下手也狠了几分。 对战的白狸族青年皱眉应对,不知道这人族发什么神经。 不远处,徐志远以一敌二,他身后的赵若刚跨入开窍境,只能在旁边打打游击。 感受到宁瑶方向的战斗波动,徐志远哈哈大笑,“杂毛畜生,这就是你们的开窍境?居然还敌不过你们口中的蜕凡境废物!” 杂毛畜生! 徐志远自从听到宁瑶讲得这个字眼,就觉得这词贴切。 如今从口中说出来,更是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感。 果然,骂人还是小年轻的花样多。 白芊听到这话,怒气翻涌,纵然她城府再深,此刻也不由得杀机泄露。 而白芊旁边的另一位开窍境更是怒吼连连,甚至使出了白狸族的天赋神通。 就连徐志远也不由得正色对付这二人。 一时间,白玉殿前霞光密布,刀剑游走如长虹,杀意沸腾下,明明是热血泼洒的时候,却让人如坠冰窖。 宁瑶面色还沾染了白清的一滴血液,她轻笑一声,用手指抹去,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白皙的脸颊上如同一朵妖娆的罂粟,生生让她的眉眼多了几分妖冶之感。 她翡翠般的眸子让白清联想到万族中的腾蛇。 谨慎、阴狠、一击必中,还有……冷血。 宁瑶虽然不算完全符合,可单就冷血而言,她做到了。 白清看着宁瑶那冰冷的眼神,高高在上中是对生命的漠视。 看她的模样不过是少女,这般年纪,居然就有如此的心态,这让白清心中更为忌惮。 此子不除,今后难安。 她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顿时抛却心中的胆怯,轻喝一声,背后的白尾暴涨,瞳孔变得深邃幽暗,宛若黑洞一般吞没一切色彩。 白狸族的天赋神通! 宁瑶一阵恍惚,便觉得意识被拉扯到另一片空间。 看着与之前迥异的环境,宁瑶笑容古怪。 这是幻境? 上一个对她用幻境的人,早就被反噬吐血了。 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漆黑的环境内一簇金色的火焰出现,如同煌煌大日一般耀眼尊贵。 白狸族的天赋神通在太阳真火下如同白纸一般脆弱无力,只见嘶拉一下,空间内便斜射入一道白光。 幻境,破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白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呕出一口鲜血,经脉内被反噬的灵气肆虐横行,让她的面容一下子就苍白下去。 她怨毒地抬起头,“人类,你……” 宁瑶从来都没有在战斗中废话的习惯。 从打开幻境的一刹那开始,她就脚下生烟,使出早已炉火纯青的空步,如同一抹鬼影,闪到白清身前。 天青牛天赋神通给她带来的巨力效果还未退去,宁瑶飞快地卸下她的四肢,而后单手抡起白清,如同丢出一抹烂泥一样,把她砸到地上。 白清本就身受反噬,此刻更是伤上加伤,剧烈的疼痛和羞辱让她几乎想要闭目昏过去。 宁瑶俯身在白清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如同情人间的温柔呢喃,“现在……谁是废物?” 第四十三章 大魔王反派 谁是废物? 宁瑶身上杀意凛然,看似温柔的声音,在白清耳边却如同催命符一般。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桃花眼内隐隐有水雾浮现。 宁瑶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得灿烂,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我说了今日取你一双眼睛,就必取。” 白芊听到这话,瞳孔瞬间放大,尖利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道,“阿妹!!不要!!” 话音刚落,地面就滚落沾满血迹的一对眼珠。 所有人都失声了。 她的脸上沾满血迹,但却笑意盈盈,青涩的眉眼如同画里走出来的邻家少女,她扭头看向这些异族,疑惑道,“诸位,看我干嘛?继续杀啊。” 她的样子天真无邪,好似不谙世事的纯白少女。 但这副模样,却让剩下的白狸族五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好狠! 就因为之前说了几句话,就生生剜去了白清的眼睛。 这个宁瑶,睚眦必报到了一种境界。 就连池修白此刻也在反思,他究竟有没有得罪宁瑶。 别到时候让宁瑶逮到机会,也被她挖走眼珠。 宁瑶看着这些杀掉的异族,心里发笑。 她现在才觉得,她就是小说里的那种绝世大反派,还是被人恨透的那种。 说挖眼就挖眼,说杀人就杀人。 这是一个主角该干的事情吗? 不过,她也不悔就是了。 白清疼痛地快要窒息,她如同上岸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翕动嘴唇,双手颤抖,面色惨白,声音嘶哑道,“我的眼……阿姊,我的眼睛……” 白芊双目赤红,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她尖啸一声,幻化的人形似乎都要崩灭,“竖子!!安敢!!” “闭嘴!拽什么臭文墨子?不过一畜生,学会点人言就真以为自己是人族了?”宁瑶冷笑道。 “阿姊,阿姊!替我杀了这个魔鬼!!今日若她不死,就是我死!”白清从疼痛中挣脱出来,面目狰狞地尖叫道,恨不得生啖宁瑶的血肉。 她是白狸一族的天骄,她姐姐更是有望问鼎金丹境界,她自小顺风顺水,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的人界之行,却没想到在这里失去了双眼。 从一代天骄沦为废物,这种落差感几乎让她疯狂。 宁瑶不死,她寝食难安! 白芊攻势加快,想要从这里的战场挣脱。 赵若和徐志远暗暗为宁瑶咋舌的同时,也赶紧黏住白芊,不让她去影响宁瑶。 另一边。 宁瑶听到白清的话反倒笑了,白清虽然看不到她,但却可以听到宁瑶的笑声,她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 “你说,今日我不死就是你死?”宁瑶莞尔,“可是我不想死,那么……只能你死了。” 白清惊恐地向后退去,但这时候却晚了。 宁瑶剑走游龙,剑身铮鸣,一剑刺入慌不择路的白清。 在最后的时刻,白清嘴里似乎还在诅咒着什么。 宁瑶怕她还有什么后手,剑身又刺入两三分。 她彻彻底底地死了。 而白芊,疯了。 第四十四章 人族都是疯子 “哈哈哈哈,”白芊仰头大笑,笑着笑着,一行血泪从眼角流下。 徐志远头皮发麻,她感觉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赵若咽了口口水,“徐哥,这女的有点吓人,我们要不先退吧?” 白芊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赵若和徐志远二人,“现在想走?晚了!” 都是因为这些人,阿妹才会死! 杀了她阿妹的那个人,还有这些阻拦她的人,今天都要死在这! 白芊身上气机猛地爆发,此时她的全身窍穴都在疯狂吸纳灵气,因为灵力太多,表面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色。 “这个女人至少开了一百个窍穴啊。”徐志远眯着眼惊叹道。 赵若感觉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徐哥,怎么办?这里你修为最强,但也只开了五十个窍穴,这怎么打啊?” 白芊注视到这一幕,俏脸含煞,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今日此地,所有人族都要死!” 随着她话音落下,剩余的白狸族人也纷纷长啸,抛却先前温吞的打法,用以命搏命的姿态对敌。 这让众人叫苦不迭。 本来他们的修为就弱于这些异族,现在这些家伙还发疯,更难对付了。 但……不就是拼命吗? 谁怕谁是孬种! 吴东河眼里有疯狂闪过,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紧接着,他以鲜血勾勒阵纹,一道道繁复到眼花缭乱的线条在半空中闪动,阵纹上的红色微光一明一暗,如同风中的烛火,有熄灭的趋势。 但随着吴东河灵力的注入,阵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起来,到最后,成为这方寸天地间最耀眼的光芒。 倏地,那阵纹似是有了神智一般,化为一条血红色的真龙,龙身上鳞片折射出让人心悸的光芒。 与吴东河对敌的那人脸色大变,却不得不以长尾对迎真龙。 然而吴东河修为还不够深厚,就算使出秘术,也隐隐落于下风。 但那对敌的异族也不好受,触碰到真龙以后,那血红色的真龙便如附骨之疽一般渗透到体内,等他再运转灵力,就传来凝滞刺痛的感觉。 在这样的影响下,他下手不免迟疑了两三分。 吴东河感受到了这一幕,放声长笑,“再接我一招!” 语罢,他又如法炮制,喷出一口精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一旁的纪芝看到这一幕,低低地骂了一声。 傻子。 还说她蛮干,吴东河他自己才是莽夫。 打架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血,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喷死。 这蠢货就没有别的手段吗? 她心中烦躁,挥刀时就如同浩浩江潮一般,水势汹涌,携带着无敌之势,如同山岳一般向那异族倾轧过来。 异族眼神闪烁,提手攻击纪芝的肩膀处,想要以此阻断的她的刀势。 但纪芝却视若不见,硬抗下那一击,肩膀处血肉消融,只露出森白的骨骼。 她就算断去一臂也要砍死这异族! 那异族对纪芝的这种狠辣感到心惊胆战。 池修白更是冷着脸出手,雪白的风衣上早就沾满的血迹。 他使用五行之元时如臂挥使,五元之间的转变和融合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绚烂的法术光辉下是步步杀机。 灵气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疯狂泻去,五行之元幻化成无数猛禽神兽,再随着对敌之人的鲜血喷洒而逐渐散去。 疯了。 都疯了。 人族就是一群疯子。 方才还杀气凛然的异族此刻不由得胆颤。 第四十五章 徐志远的马甲掉了 白芊看着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脸色难看得吓人。 都是一群废物! 空有修为,脑子却都是草包! 徐志远笑容满面,“这就是你们的实力?现在看来,想要杀死我们,这还远远还不够。” 白芊桃花眼轻阖,睫毛鸦青纤长,遮盖住她眼底的疯狂。 “一个开窍不到一百的废物,也敢说出这句话?”白芊眼神平静,看向徐志远的目光如同看着死人一般。 徐志远索性也不打了,笑呵呵道,“我不用打败你,只要拖住你即可。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白芊身上的气息逐渐升腾,她身后的白尾一分为三,在她身后轻轻晃动,在她身前的徐志远几乎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白芊是个天才,但绝对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天才。 相反,她在战域上杀伐无数,在开窍境是更是坑杀数千人族。 在弱肉强食的白狸族,她早已习惯血腥残酷的生活。 面对人奴,她更是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它们的肉慢慢剥离成片状。 对此,她从来没有同情和怯懦,她拥有的,只有杀伐后兴奋的战栗。 她知道,自己天生冷心冷肺。 但白清却是她心底唯一柔软的地方。 但现在,再也没有那片地方了。 巨大的爆破声响起,白芊凌空而立,古井无波的眼神望向宁瑶。 但宁瑶却在这种平静下,感受到如岩浆般暴烈的杀意。 白芊和白清虽然同为开窍境,但两者之间的差别宛若天堑。 这一刻,宁瑶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她随时准备丢出空间内的雷火球。 一个打不死你,就扔几十个。 宁瑶,又称氪金战士。 就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下,徐志远突然凌空而起,挡在白芊身前。 白芊瞥了一眼徐志远,原本娇媚的声线宛若寒霜,“老狗,你敢拦我?” 徐志远听到她的称呼,眉头轻轻一动,而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笑眯眯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能否拦住你呢?” “凭你?”白芊此时突然有耐心讲话。 但徐志远知道,她这是在蓄气,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一动,便是石破天惊! “凭我,足矣。” 白芊唇角一扯,眼含讥讽。 她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气,时机已到! 她五指成爪,脚下轻点,几个飞跃就朝宁瑶奔袭而来。 速度更是快到只能留下一道雪白的残影。 此时,宁瑶身上的平夷诀效果已经逐渐退去,灵气伴随着她的吐纳慢慢回升。 但想要单凭蜕凡境的强者对抗白清,显然是痴心妄想。 宁瑶先前既然敢挑衅这些异族,自然做好了被针对的准备。 谁也不知道,藏在她背后的手里多出一枚黑漆漆的圆球。 圆球内,一簇金黄明艳的火焰正在跳动。 当阵阵风声刮到宁瑶脸上时,她就知道,时机来了。 兀的,一柄长刀横在宁瑶身前,白清的双掌与它触碰时发出刀剑相撞般的声音,甚至隐隐有火星四溅。 徐志远原本的容貌退去,他的眉眼肆意张扬,与之前的气质相比,更多了几分狂意和潇洒。 “徐哥??”赵若都懵了。 他的徐哥去哪了?? 第四十六章 你见过烟花吗? 看着徐志远陌生的面孔,白芊怔愣片刻,而后阴沉道,“你阴我?” 徐志远,或者应该叫许寒秋,他微微一笑,“阴你算不上,只是设下了一点后手。” “我只是在那扇门上留下了一点小手段,否则怎么敢让你们和那两学生进来呢?” 白芊眯起眼,眼神阴戾,“看来你早有准备,是吃定我们了。” 许寒秋挑眉道,“别说那么难听,许某只是关照一下你们,毕竟来者是客嘛。” 周围人都听懵了。 这是什么反转? 他们以为许寒秋不知道他们进来的事情,却不料人家早有准备。 他先是下暗手,再利用吴东河和纪芝,借着他们二人为跳板,最终吸引来白狸族众人。 吴东河和纪芝脸色也是青红交错。 合着他们尾随人家的事情早就被发现了? 他们居然还对此暗自得意。 什么学院天骄,什么履历丰富,在真正的老油条面前,这都是浮云。 只是…… 这人究竟是谁? 能与白芊交锋而不落于下风,这“徐志远”少说也开启了一百以上的窍穴了。 有这等天资的人,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就在吴东河皱眉沉思间,许寒秋和白芊已经交手数十回合。 宁瑶眼神一动,看向池修白方向的战场。 此时她体内灵气不足,但…… 宁瑶握紧了掌中的雷火球,谨慎地跑到池修白附近。 许寒秋瞥到这一幕,只感觉额角青筋跳动。 这个刺头! 就不能安分点? 她知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蜕凡境吗? 杀死一个白清已经耗尽了她体内的灵气。 她现在跑上去是去送死吗? 许寒秋有种想要一巴掌拍死宁瑶的冲动。 他现在只希望池修白把宁瑶赶走。 谁料池修白一见到宁瑶,非但没有赶她走,反而顺势让出一片空间让宁瑶发挥。 白芊显然也看到这一幕了,唇瓣轻扯,似乎在讽刺着什么。 在她看来,宁瑶死定了。 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只会送死的家伙,不用她出手,就能把自己玩死。 只是就这样白白让她死去,还是难以平息白芊心中的怒火。 等她死后,便剜去她的口鼻,断去四肢,这样才能为阿妹报仇。 白芊面容阴冷,心中谋划了宁瑶上百种死法。 因为现在宁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许寒秋想要帮助宁瑶一二。 这等天才,不应该死在这里。 太可惜了。 白芊一眼望穿他的目的,下手凌厉,招招往致命处下手,迫使许寒秋不得不被动防御。 他的修为略高于白芊,拖住白芊可以,但想要彻底打败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与池修白对敌的那异族见到宁瑶,一脸欣喜。 宁瑶杀了白芊的妹妹,如同他能斩下宁瑶,到时候定会受到白芊的赏识。 从白芊手里漏点资源下来,便足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溢。 这是会移动的宝贝啊。 宁瑶看到他眼里毫不遮掩的贪婪,笑得纯良无害,“老池,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烟花。” 第四十七章 雷火球的威力 烟花? 为什么会有烟花? 那异族满脸不解,只觉得宁瑶这话没头没尾的。 池修白听到这话,汗毛竖起,身形暴退,看向异族时还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异族看到这诡异的模样,心底开始不安。 宁瑶灿烂一笑,向前丢出一个黑色圆球,然后几个踩踏,运用空步迅速离去。 ??? 异族顿觉不妙,想要与圆球拉开距离。 但这时已经晚了。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一道震破洞府的轰然声响起。 金色的炽热火焰攀附到异族身上,每一簇火焰如同地狱里盛放的太阳,像是从九天里倾倒而下的金色热浪,一寸一寸地吞噬异族的身体。 血肉在这一刻不堪重负地炸开,血沫飞溅,那殷红的色彩与骄阳般的金色交相辉映,如同星月灯火的碰撞,碰撞出一树一树的火树银花。 绚烂的光芒充斥在空间内。 战斗突然停止了。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宁瑶方向。 宁瑶看向绽放的这一幕,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看到的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升起,背后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这真的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吗? 许寒秋心悸的同时也升起了这个疑惑。 狠辣,冷酷,狡猾。 许寒秋几乎可以料想到,要是宁瑶修为再高一点,等她进入战域,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心惊之后,他不由得朗声大笑。 这才是人族天骄。 窝里横算什么? 要是面对异族也能像杀鸡屠狗一般轻松,那才是绝代天骄。 赵若刚进入开窍境,此刻勉强拖住一位异族。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只觉得手骨都快断裂了。 人族肉身天生比异族弱,每次与异族硬碰硬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现在见到宁瑶大发神威,赵若喜出望外地喊道,“大哥,往这里砸几个铁球,我快撑不住了!” 赵若身前的异族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疯狂向后退去。 宁瑶眼神一亮,喝道,“拖住他!” 赵若一咬牙,拼了老命往前冲。 干死你个龟孙! 让你打老子! 那异族就感觉赵若就是个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去的那种。 在恐惧的作用下,他暴怒地抓向赵若的脖颈,要硬生生把他脖子拧断。 而就在这时,宁瑶来到二者跟前。 她趁异族不备,往他胸口处狠狠踹了一脚,而后借力拽着赵若倒飞而去,将手中雷火球一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砰!” 一大团血肉炸开的声音。 空气中有淡淡的焦臭味。 赵若心脏还在砰砰跳动,只觉得这一趟洞府之行也太刺激了。 与这次相比,好像前半辈子都白活了一样。 连续折去三名同族,现在只剩下三名异族。 这一次,异族栽了。 然而此时白芊平静得吓人。 就好像死去的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炮灰。 许寒秋心里顿觉不妙,警觉地看向白芊。 “看来这一次,是我们输了啊。”白芊长叹一声,面上不见喜怒。 她直视着许寒秋,虽然败了,但她眼中却仍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感。 “我本以为这次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最大的变数,居然在一个蜕凡境上。可笑,可恨。” 白芊仿佛要看向许寒秋的瞳孔深处,平静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那名蜕凡境和尸身,在这之后我们就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死吧。” 风中涌动的杀意覆盖了灵气,一股灵力波动由微弱转向强烈,直到最后洞府内的空间开始摇摇欲坠。 许寒秋瞳孔猛地一缩。 金丹境! 他看到了金丹境的强者! 第四十八章 池修白的实力 金丹境?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半步金丹境。 白芊狭长的眼尾深红,眼神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半步金丹的气息释放,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以毁灭自己的筑道之基,断绝晋升的可能,燃烧自身天赋为代价,跨入了半步金丹期。 但同样,她这一辈子,如果没有意外,将永久困在半步金丹。 这个天骄已经废了。 她已经疯了。 许寒秋表情凝重,只觉得事情已经棘手到超乎他想象的地步。 纪芝和吴东河还和两位异族搏杀,看似势均力敌,但每一招都险象环生。 池修白一个开窍境,对于局面的影响聊胜于无。 宁瑶更只是一个蜕凡境。 她先前的黑色圆球虽然厉害,但在半步金丹的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看了一眼宁瑶,宁瑶清晰地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巴,静默之下,她口语着,“下一个,就是你。”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但宁瑶心中并没有后悔。 只要她捏紧手里的金丹境尸体,那异族和人族迟早会发生冲突,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唯一让她有些难受的,就是她拖累了纪芝和许寒秋这四人。 不过这也说不好,也有可能宁瑶哪怕拿出了尸体,但白狸族人仍然选择杀人灭口。 但这不是推脱的理由。 池修白走到宁瑶身边,无奈道,“我们闯的祸不小啊。” 宁瑶紧盯着那片战场,“难道你想逃?” “怎么可能?”池修白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有把眼前一切放在眼里,“自己惹得祸,那就自己解决。” “我也这么觉得。”宁瑶转过头,微笑道。 “我还没有和金丹境对战过。”一股勃然战意从他身上迸发,池修白目光专注,黏腻的碎发紧贴他的额头,但此刻宁瑶却觉得他无比的真实。 说完,他如一道流光,穿梭入那片快要破碎的空间。 别把命给弄没了啊。 宁瑶心底长叹一声。 他们两人看似轻松,其实不过是在故作轻松而已。 许寒秋被白芊一巴掌拍到地上,胸口都出现一个大豁口,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却见到池修白的身影。 “妈的,这个臭小子,谁要你来逞风头了?”许寒秋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可是半步金丹,就连他都对付不了。 而池修白更是只开启了一百不到的窍穴,凭什么对战白芊? 这不是去送死吗? 白芊眼神漠然,此刻的池修白在她眼里,不过是挣扎的虫豸罢了。 蝼蚁,安能有翻天之力? 轻轻地挥出一掌。 一头金睛白虎跃然而出,它咆哮的嘶吼声在接触到那一掌时慢慢破碎。 但也微微减小了手掌带来的威力。 果然还是不行吗? 池修白眯起眼,双手一摊,一本古朴的白色封皮的书籍出现在手上。 他轻轻翻动一页书籍,轻吐出一个字,“御。” 只见池修白的面前突然有一道青色的薄膜,手掌触碰到薄膜的那一刻,两者似乎在角力,光幕颤动如狂风中摇摆的树枝,但它还是在摇摇欲坠中坚持了下来。 风吹过池修白的额头,白色的风衣猎猎作响,如同披在肩上的雪白大氅,像极了古时手持书卷的儒生。 许寒秋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艹,这是什么怪胎?” 第四十九章 我,自杀戮中崛起 看到池修白轻松挡下这一掌后,白芊眯起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破!” “镇!” “锁!” 三道敕令发出,那些文字从书面跳出,一道化为利剑般的光芒,另外两道禁锢白芊周围的空间。 白芊甩尾扫向那利剑,却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然后响起血肉刺破的声音。 尾巴上如同插入一根箭矢。 虽然伤的不重,但足以让白芊忌惮起这个看似蝼蚁的家伙。 “有几分本事,不过……”她扯动嘴角,“也到此为止了。” 晦涩的白狸族语言从她口中响起,接着她双手一提,池修白表面皮肤顿时泛红,紧接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血珠从他的毛孔渗透出,他几乎已经化作一个血人。 再这样下去,他哪怕不死,也要元气大伤,断绝根基。 池修白没有慌张,冷静地发出一道道敕令,数十枚大字环绕在他周身,他在半空信步而走,如同吟诗作赋的文人,哪怕血迹覆盖肌肤,也能感受到那种儒雅的书卷气。 但许寒秋却知道,这样的情况坚持不了多久了。 白芊将池修白周围的灵气封禁,再加上不断夺取他的精血,池修白看似和白芊五五开,但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宁瑶也知道这一点。 她眼神微动,手上多出十枚雷火球。 池修白心有所感,一道道镇封的古字环绕在白芊周围。 层层镇压下,就算是白芊,身形也不由得停滞了半秒。 就是现在! 磅礴的灵力裹挟着雷火球向白芊射去。 紧接着,一道比先前壮观无数倍的金色炽焰直冲云霄。 这股波动下,就连那座白玉大殿也不由得晃了三晃。 她死了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位半步金丹的生命力强弱。 等烟雾散去,白芊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众人皆是心底一沉。 她还没死。 池修白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强弩之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咬牙正准备动手。 却见一道被火焰包裹的人影闪到白芊面前,捏起拳头就往白芊脸上砸。 白芊措不及防下被打了个正着,火焰与肌肤触碰的那一刹,滋啦的烧焦的气息传出。 宁瑶?! 池修白瞠目结舌。 她跑来送死吗? 地上的许寒秋更是心如死灰。 完了。 又一个送死的。 他努力支撑起身体。 再努力一点点。 再一点点。 这一点点如同云与海的距离。 白芊终于笑了,她放声狂笑,笑得眼角有泪滴下。 她用一种夸张而古怪的表情看向宁瑶,复杂的神情中夹杂着快意和怜悯。 仿佛已经看到宁瑶挣扎在她手下的样子。 以及……一万种酷刑和死法。 但同时,白芊心里的警戒线却拉到最高。 从来不小觑任何一个对手。 这是战域的生存法则。 宁瑶敛去笑容,沉默着,就好像最开始沉默地听着异族的羞辱,直至最后斩落白清的头颅。 沉默中,她挥出一拳。 随后,如同狂风骤雨一样的攻击到来。 这一刻,她再次感受到体内血脉的躁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沸腾点燃,源境早已开启,灰暗的世界有一束光亮起——那是她的光。 来自洪荒的古老奔踏声响起,她好似已经看到历史尘烟上的金戈铁马,看到至尊帝皇下的白骨王座,她看到一切的一切。 咚。 咚。 咚。 三声钟鸣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契合着她心脏的跳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缕金色血液的诞生。 它出现的那一刻,就连神藏处的太阳真火也暗淡了几分,不敢与之争辉。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圆融。 每一次下意识地出招,都攻击向白芊的弱点。 酣畅淋漓。 就好像,她天生为战而生。 我,自杀戮中崛起。 第五十章 绝境 白芊从一开始的认真,再到震惊,直至最后严阵以待。 宁瑶看似在一次次的过招中占据上风,但她终究只是蜕凡境。 就算拥有堪比开窍境的肉身,但在此时,肉身早已破败不堪。 腿部和手部的骨头都断了,左右肩胛骨更是被敲碎,原本覆盖在双手上的血肉早已消失,只剩下露在外面的森森白骨,就连脸上也有一道刺目惊心的血痕。 若非她是修行者,恐怕早就生机断绝。 但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白芊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就是个疯子。 她对战的时候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 哪怕下一刻刀尖抵在她的心脏上,她也要恶狠狠地扑过来,咬下她的一块血肉。 她如同暗夜里的孤狼,凶悍,疯狂。 就算是在战域里,也少有见到这样的疯子。 白芊有些怕了。 她是真的怕了。 如果放任这个疯子活下去,哪怕她是半步金丹,也总有一天会死在宁瑶手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无比确信这一点。 所以……必须杀了她! 杀意再一次沸腾,宁瑶的皮肤上有血珠浮现,她就好像塑胶人一样,突然瘪了下去,剩下的肌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过多的失血让她一下子濒临死亡,若非体内还有那一缕金色血液的存在,恐怕她在下一秒就要死去。 已经……到极限了吗? 宁瑶有些恍惚,仰头看向天,好似整个空间都在天旋地转。 这是她第一次历练,却是无比惨烈的经历。 从坑人,到杀人,她接受这一切就仿佛如鱼得水。 死亡在她眼里稀松平常。 但这一刻。 她不想死!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完! 宁瑶的肺部如同破风箱般拉动,喉尖不断涌出血液。 她看到了。 她看到池修白使出燃血秘术,拖延了白芊半分钟,然后又如同死狗一样被打出去。 宁瑶有点想笑。 你也有今天啊。 第一次见到池修白,他就好像是一位如隔云端的男子。 直至这一次,那个爱算计,洁癖,狡猾的池修白突然有了另一面的形象 他似乎一下子立体起来。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宁瑶看到他的口语:下一次,绝、不、和、你、立、道、心、誓。 笑意止不住的上涌,接着变成撕心裂肺的咳嗽。 吴东河和纪芝分身乏术。 许寒秋半死半活。 池修白更是像一具咽了气的死尸。 至于宁瑶……她也没好到哪去。 她腰部的那块豁洞已经没有血可流了。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数生命的倒计时。 真的……要死了吗? 白芊一步一步地走来,她喘着气,面容带着恶意的笑容。 “就这样死,太便宜你了。”她发表着胜利的宣言,俯视着宁瑶。 “我也这么觉得。”宁瑶笑容灿烂。 但白芊讨厌她这种笑容,甚至想把她的脸划烂。 阿妹都死了,凭什么她还能笑? 第五十一章 烈阳为我加冕 凭什么? 宁瑶失笑,“我想笑就笑,关你屁事?” 白芊眯起眼,“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很讨人厌。” 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有人俯视我,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臭虫。” 此刻,宁瑶的脑中一阵清明。 她的瞳孔再次变为暗金色,在白芊看不到的深处,那张羲和图再一次出现,图上的女子似有所感,轻轻扭过头,通过宁瑶的眼睛看向外界。 她的面容被雾气笼罩,随后,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出。 宁瑶咧开嘴,嘴角越咧越大,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傻。” 宁瑶注视着白芊,往常温和的笑容,此时却带着点嘲讽,“身为异族,你不知道人族有一句话吗?” 白芊此刻已经有些不耐,她五指笼成爪,打量着宁瑶,似乎在考虑她的死法。 听到宁瑶的问题后,她想给她在生命弥留之际说出最后的话的机会。 她是如此的仁慈。 白芊问道,“什么?” “那句话就是……”宁瑶拉长语调,“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刚落,一股比白芊身上还要强横的气息轰然爆发。 白芊这才注意到宁瑶那暗金的瞳孔。 她缄默的样子,就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当神注视着卑微的蝼蚁时,是不带有一丝情感的。 因为——他们注定是死人。 天穹上的太阳与宁瑶身上的火焰间有一道金色的光柱。 宁瑶沐浴在太阳真火中,马尾突然散落,头发如同草木一般蔓延,直至脚后跟,黑发如瀑。 火焰变成了一条金色的衣裙,灿金的飘带上是炽热的温度。 她自火焰中逆行而来。 莲步款款,拖曳在半空的裙尾如同迤逦的翠色孔雀羽翎。 这一刻,太阳为她加冕。 她就是羲和。 太阳为亦她倾倒。 “太阳真火?!”白芊终于认出了这种火焰。 剩余的人听到这个词,一时都震惊地望向宁瑶。 太阳真火? 居然落在了这么一个小女孩身上? 在讲笑话吗? 但事实告诉他们,就是如此。 神与人之间的鸿沟,让白芊突然畏缩了。 是那种生物潜意识下的畏缩。 就仿佛老鼠怕猫,兔子怕鹰一样。 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 宁瑶的面容上的青涩迅速退去,眉心一点金焰,华贵夺目到令人不敢直视。 美的惊心动魄,却没有人敢于亵渎,只想让人跪伏于她的脚踝下。 火焰中的双手在飞快的编织。 白芊在蓄气警惕。 一声清啼犹如拨云见日,云开月明。 一头金色大鸟振翅而来。 在白芊看到的那一瞬间,她就惊呼出声,“金乌?!” 羲和,扶桑,太阳真火,还有……金乌? 宁瑶一下子恍然。 但下一刻,她纤长的手指轻点,清叱道,“去。” 金乌如有神智一般,携带着滚滚热浪,向白芊扑去。 宁瑶背后出现一张火焰铸就的王座。 她缓缓落座,倚在靠背上,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场游戏。 猫捉老鼠的游戏。 角色已经颠倒。 第五十二章 白芊陨落 看着王座上的少女,许寒秋只觉得今天仿佛是在玄幻小说里一样。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蜕凡境的少女,居然能爆发堪比金丹的实力。 白芊还在与金乌生死搏杀,而始作俑者正坐在半空中金色的王座上。 她晃荡着双腿,托着下巴,就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有种天真的残忍。 宁瑶嘴角的那抹笑意此刻在白芊眼里,就好像是锁魂的钩链。 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游走,宁瑶指尖轻扣在王座上。 “笃,笃,笃。” 空间内除了粗重的喘气声,只剩下这种声音了。 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连还在打斗的吴东河二人也停下手,看向挣扎的白芊。 这一刻,他们觉得,可能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当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身上的一块血肉也变得焦黑。 白芊披头散发,眼神不自觉地带着些许惊恐,“你就是一个疯子!” 她受够了这种随时可以跨进鬼门关的样子了。 宁瑶嘴角含笑,不紧不慢道,“我从来没否认这一点。” 白芊身上的皮肉焦黑,腐臭味从她身上散发。 她从一开始胜券在握,到如今的形如丧家之犬,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宁瑶半倚在王座上,从裙角下露出的纤纤皓足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金色的小铃铛。 铃铛上还有镂空的浮雕。 清脆的铃声流转在这空间内。 宁瑶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幕。 白芊一招不慎,金乌吞没她的整条手臂,血肉在火海中化作灰烬。 这时,地面上那两个异族惊呼出声,打断了她的观看。 她扭头望向那两个异族,眉间轻蹙,似是为他们的打扰而感到不虞。 “聒噪。” 淡淡的少女声响起。 弹指间两团金色的火焰飞向那两人。 他们想要逃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子早已僵硬,只能绝望地看着火焰越来越近,直至最后,就连嚎哭声也湮没在火海中。 白芊已经到极限了。 她抬起头,看向王座上的少女,那金色刺眼得让她不禁流下泪。 泪水触碰在焦黑的皮肤,惹起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就算到了这样的境界,她的脊背仍然笔直,似乎想要挽回仅剩的尊严。 “杀、了、我!”她的口型张合间,吐出这几个字。 宁瑶眼神悠远地望向她,仿佛看见初见时她妖媚不可一世的模样,再到后来白清死后的疯狂样子,最后定格在她眼角的那泪光,那滴泪,是为了白清而流。 沉默片刻后,宁瑶倏地点头,“如你所愿。” 盛放的太阳真火璀璨到吞没一切生命。 当白清露出最后解脱的微笑时,宁瑶有些疲倦地阖上眼。 所有的太阳真火都回归到她的神藏处。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地上。 原本充盈的肉身再一次枯瘪下去,王座和衣裙也一点一点地化作金色光点,最后只剩下身上血迹斑驳的黑色劲装。 无限接近于死亡的感受几乎让人窒息,但她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许寒秋从来没有如此惊异过。 他第一次把一个蜕凡境的小女孩,摆在和他同等或者更高的地位。 就算宁瑶现在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他仍然抱有如此心态。 只是…… 夕阳斜照,王者迟暮。 她的生机已然耗尽。 第五十三章 结束战斗后 形容枯槁的少女,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若非她轻颤的睫毛,许寒秋甚至会以为她已经死去。 她慢慢地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从容的步伐,如同踩在死亡的鼓点上,她徘徊于生死的边界,和规则轮回对抗。 许寒秋喉咙发涩,他有些不忍道,“你这伤……” 宁瑶笑了笑,牵动披在骨骼上的皮,粗糙的声音犹如在砂纸上摩擦,“死不了。” 但也只是暂时死不了。 她慢吞吞走到池修白那里,这个家伙和她比也好不了哪里去。 筋脉寸断,血液抽离,神藏几乎要枯竭,开辟的窍穴都黯淡下去,只有一口气吊在那里。 看着宁瑶的背影,许寒秋心头突然涌上复杂莫名的情绪。 他突然从空间装备内挑出一个个药瓶。 玄一丹,正骨丹,结脉丹…… 这些都是市面上罕见的丹药。 另一边纪芝和吴东河也在翻找,平时舍不得用的家底此刻都一一摆在宁瑶面前。 他们本素昧平生,但在今天,他们深深地记住了彼此。 许寒秋、池修白,还有……宁瑶,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奇迹的存在。 今日的战绩放到外界去,几乎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代绝世天骄的诞生。 但也即将见证这颗新星陨落的轨迹。 纪芝似乎是第一次安慰人,别扭中带着一丝干巴巴的意味,“这些东西你都拿去吧,落在我们手里也只会生灰。” 怎么可能会生灰? 这些东西,在战斗时就相当于第二条命。 宁瑶此刻感觉天旋地转,躯体都逐渐冰冷僵硬下去。 她看着这些刚刚同生共死过的临时战友,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我和池修白身上的伤已经不是这些丹药可以治愈的了,你们拿走吧。” 说着,她慢慢弯下腰,背起死狗一样的池修白,向那座白玉大殿走去。 离开前,她解释了一句,“想要活下去,只能去殿内搏一搏。” 宁瑶一路走来收集的丹药都是二阶,还有极少数的三阶资源。 但就他们的伤势而言,哪怕三阶丹药也难以治疗他们。 许寒秋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又道,“今天的事情,我会立下道心誓保密!” 宁瑶摆摆手,“不用刻意保密,我又不是杀人犯,我杀得是异族。” 吴东河沉吟道,“你的天赋太过惊世骇俗,把今天的事情保密也好。” “展露天赋?视情况而定吧,需要展露天赋时候我也不会故意藏拙,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提前找到一个靠山,比如说是离火学院。想必你们学院不介意收一个年龄不符合的学生吧?” “这倒也是。”吴东河点头,以宁瑶的天赋来说,只要她进入离火学院,绝对会有一堆神隐的老怪物出来收她为学生。 不过…… 前提是她能活下来。 还有池修白。 这两个可以称作妖孽的存在要是死在这里,太可惜了啊…… 想到这里,吴东河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宁瑶走到大殿前。 这里禁制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先前的大殿,就算宁瑶利用源境破解,也要一个小时。 但问题是他们都是垂死挣扎的伤患,耽误不起。 想了想,宁瑶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刻有一朵青莲。 她将令牌碰到殿门上。 没有反应。 远处的许寒秋心里一沉。 心里已经开始打算如何把宁瑶二人带出去治疗。 这样的天才,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军主出手治疗。 他心里也没底。 要是宁瑶二人都是天门军士卒就好了,但问题是他们都只是学生。 他们和天门军没有半点瓜葛,凭什么消耗军中珍贵的资源? 许寒秋计算着这些年的战功,想看看能不能救下二人。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只能救下其中一人。 远处的宁瑶面色平静如水,她收回了令牌,转而拿出另一枚令牌,上边刻有三朵青莲。 随后,门开了。 第五十四章 背锅的老池 看到殿门终于打开的这一幕,许寒秋、纪芝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已经迈出,接下来只能看宁瑶二人的运气了。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许寒秋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恍惚,即便是宁瑶这样的天骄,在生死边界都是这样的无力。 就好比这一次与白狸族战斗,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不需要宁瑶和池修白为他拼命了。 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太弱! 就在宁瑶跨入殿门的那一刹,许寒秋突然道,“我叫许寒秋,如果你去了战域,可以到天门军报我的名字!” 远方传来飘忽的声音,“多谢,我叫宁瑶。” 宁瑶? 这个名字深深镌刻在在场之人的心里。 许寒秋微微叹了口气,打开瓶塞,拿出一枚浑若天成的丹药。 浓郁的药香几乎掩盖此地的血腥味,他仰头吞下丹药后立刻闭眼调息。 赵若也在一旁修复伤口,只不过他有意和许寒秋拉开距离。 自从发现自己跟了一路的大哥是一个陌生人后,他就一直处于惊恐的边缘。 这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会装作徐志远的样子? 他和徐志远有什么关系? 这些他都想知道。 但跟随车队十几年,赵若还是有几分定力的。 他才刚开窍,要是现在匆忙地跑到许寒秋身前质问他的身份,赵若觉得,自己被揍一顿的可能性很大。 看着许寒秋盘膝入定的样子,赵若欲言又止,但最终选择暂时沉默,等许寒秋醒来后再问他吧。 于是,当许寒秋睁眼的刹那,他感受到了三道炽热的目光。 一道来自赵若,他能理解。 可纪芝和吴东河这俩学生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们两个的眼神那么复杂? 许寒秋感觉露出的胳膊有点冷。 吴东河最先开口,他阴恻恻道,“这位许先生可真是好本事,不仅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了得,就连寻宝的本事也是一流。” 纪芝紧紧盯着许寒秋。 他们二人也没别的意思。 机缘都被许寒秋拿走了,现在想要虎口夺食根本不可能。 但阴阳怪气一下,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舒服,这还是可以的。 许寒秋能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怨气。 他一脸懵。 什么情况? 他到底做什么了? “做什么?”吴东河幽幽道,“许先生自己不清楚吗?这一次的机缘许先生囊括了九成,许先生的禁制水准更是登峰造极,我等望尘莫及啊。” 许寒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们在说什么?我哪来的机缘?说来就晦气,这一次进洞府什么好处都没落着,最后就打了一次架,还得自己倒贴丹药。” 这下换纪芝有点惊愕了,“你没拿机缘?” 许寒秋理所当然道,“对啊。一路走过来,这些宫殿的禁制都完好无损,但里面的东西都被扫荡完了。” 说完,他还低低地骂了一声。 纪芝和吴东河面面相觑。 他们能感受到许寒秋没有撒谎。 以他的实力,哪怕暴露自己夺得机缘的事情,在场中人也没人敢对他动手。 所以他没必要撒谎。 那么是谁打开了禁制呢? 纪芝和吴东河突然异口同声道,“池、修、白!” 第五十五章 ……骗子! 又是池修白! 吴东河恨恨地想到。 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 他就是一狗鼻子,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一想到池修白销金窟一样的修炼方式,吴东河就开始头疼。 凭着手上那些资源,池修白估计又能多开四五十个窍穴。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回想到刚刚池修白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样子,吴东河又有些沉默。 这家伙,气运和机缘都强的逆天,吴东河从来没有见过有比池修白气运还要旺盛的人。 所以这一次,他……应该能活下来吧。 吴东河也不确定。 因为这一次池修白和宁瑶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除非找到顶级的天材地宝。 但这里终究只是金丹洞府,想要找到这样的顶尖珍宝谈何容易?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这位……许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还有……徐哥究竟去哪了?”赵若有些忐忑地问道。 许寒秋没想到赵若会开口,微微一愣,旋即解释道,“我来自天门军,来这里是因为上头的任务。任务里说是坠牙山很有可能会出现异族,修为估计在开窍期左右,我这次设计进入洞府,正是为了引出这些异族。” 许寒秋在开窍境的实力算是数一数二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他的实力,足以斩尽所有异族。 但谁能料想到出现一个金丹境的变数。 平时在战域上都是一方统领的金丹境居然会跑到人境。 许寒秋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差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抑郁道,“虽然的确引来了异族,但没想到这情报他么的一点都不靠谱。侦查局的那些废物都是吃白饭的吗?” “至于你说的徐志远嘛,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是天门军的人,身上还有其它任务,所以借他的脸一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人现在好好的,就在家里。” 赵若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徐志远遇到不测,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殿外的人还在继续疗伤,等伤势愈合了七七八八,但他们还在等待。 等待一个奇迹。 殿内。 宁瑶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在大殿内寻找资源。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背起池修白,背上的瞬间,她的小腿肚还在打颤。 要是放到平时,就算两个池修白她也能扛起来,但现在…… 宁瑶晃了晃脑袋,勉强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一点。 她能感受到池修白的呼吸正在越来越微弱,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池修白?”宁瑶微微喘气道。 身后没有一丝动静。 宁瑶皱眉,然后牵动了一下嘴角,语含笑意,“池修白,你要是再不醒来,资源就没你的份了。” 池修白垂落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唔……”宁瑶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空间内还有三阶的碧根果、龙舌草、燃紫花和一小节梧桐木,现在看来,你不醒来也好,这样我就能独吞这些东西了。” 说着,宁瑶开启源境,寻找大殿内的禁制。 她先前爆发出堪比金丹的实力成功杀死白芊,但代价是她体内的经脉全碎,神藏枯竭,就连心之神藏内的太阳真火也萎缩成一粒火种。 如果没有相应的资源恢复伤势,她的下半辈子也就废了。 而她才刚接触修行! 宁瑶不甘心。 她就凭着这口气撑到现在。 可以说她如今每走一步,便如同有万千刀片切割在肉体上。 如果不是十四年的病痛生涯,她很有可能早就被疼痛逼疯了。 身后的池修白仍然没有动静。 宁瑶眼中有一抹忧虑闪过。 以池修白爱财的个性,他要是听到宁瑶讲这话,准能跳起来揍宁瑶一顿。 可现在他却沉寂的宛若一具死尸。 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逐渐冰凉的身体。 “池修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没有动静。 宁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里居然有霞缕池。霞缕池你知道吧。就是能重铸肉身,挖掘潜能,改善资质的天材地宝,甚至它还能用来锻造不死之身。你要不醒来,可真没你的份了。” 背后的死尸挣扎了片刻,良久,一声叹息传入宁瑶耳边,“骗子!” 宁瑶反倒笑起来,“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不是说我是妖孽吗?妖孽都身负大气运,看在你这次保护雇主的份上,等你醒后,我就带你去战域,砍异族,抢机缘,霞缕池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我也……是妖孽,不……用你,小……屁孩……”断断续续的话传入耳中。 宁瑶一挑眉,“看不起谁呢你?活该你这次捞得好处没我多。老池啊,适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没什么不好的。” 听到这句话,池修白突然吐出一口温热的鲜血,宁瑶能够感受到血液在衣服上晕染的感觉。 …… 身后传来闷闷的笑声。 宁瑶磨牙,“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把你给丢在地上。” 回应她的是笑声引起的胸腔震动。 第五十六章 绝处逢生,霞缕池 听到身后笑声不停,宁瑶有些无奈道,“行了行了,别笑得背过气去了。” 笑声倒是停了,只是在宁瑶看不见的地方,池修白的唇角微翘。 宁瑶也不管他,继续一个人在大殿里摸索。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源境的开启需要耗费灵力,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池修白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无数次想要起身,结果都被宁瑶给骂得缩回背上不敢动弹。 宁瑶知道,再没有转机,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慢慢地,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视野也变得朦胧,灰暗的世界随时有破散的可能。 “放我下来吧……”池修白倏地出声,只是他开口的一瞬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宁瑶已经习惯肩膀上衣服温热湿润的感觉了。 “你现在下来就是找死,”宁瑶皱眉道,“骨头全都断了,就算把你放下来,你也走不了。到时候必死无疑。” 池修白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会死。 可那又如何? 自修行以来,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但多年的教育和心底的良知告诉他,不能让宁瑶被他所拖累。 宁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她展露自身的天赋,说不定真的有学院能为她找来天材地宝修复身体。 但池修白自己,几乎没有这个希望了。 他现在状况看似和宁瑶差不多。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伤势已经伤到本源,想要治疗,只能用五阶的天材地宝。 然而这种珍宝绝对不可能用在一个开窍境的学生身上。 他轻舒一口气,语调居然还带着些许轻快,“死……也就早晚的事情吧” 宁瑶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背着他。 池修白无奈地笑了笑,心头复杂难言。 复杂程度……就相当于被宁瑶坑得头破血流后,还喜滋滋地帮她数钱的感觉。 两人一时无言。 沉默中,宁瑶兀的看到一根青色的丝线。 她心下一动,跟随丝线来到拐角处,这个角落里藏有一个极其复杂的禁制。 但宁瑶没时间破解了,她直接拿出那枚令牌。 轰隆一声,门打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活跃而富有生机的灵气,心中燃起希望。 这里的生命物质和灵气如此浓郁,说明极有可能存在修复性的天材地宝。 怀着期许和忐忑,她沿着暗道继续向前走,直到尽头—— 宁瑶看到眼前的这一切,瞳孔猛地放大,“霞缕池?!” 她这张嘴不会开过光吧? 刚说完霞缕池,霞缕池就出现了。 而且还是一水潭的霞缕池! 宁瑶看向背后的池修白,刚想告诉他这消息,却发现他的呼吸已经断断续续。 几乎是当机立断,宁瑶立刻把池修白放入水池。 接着,她也盘膝坐在水池的另一侧。 都生死一线了,没必要穷讲究。 更何况两人都穿着衣服。 平时游泳都有男女混合的泳池,相比之下,宁瑶这样做根本无伤大雅。 繁杂的念头一闪而过,宁瑶很快就抛却杂念,疯狂吸收霞缕池内的生命物质。 霞缕池,传闻是天地融合时的祥瑞彩霞所化的珍宝。 每当战域上出现一个新的界域,天地规则就会显现,有一部分的规则就会化作霞缕,成为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 只是近年来新融合的界域越来越少,霞缕最终变为一种稀缺资源。 宁瑶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洞府里的时候,池修白跟她讲过,星泪草实际上就是霞缕的另一种表现形态。 每一株星泪草的前身,就是千丝霞缕。 想到星泪草开发出的潜能,宁瑶也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现在的隐隐有所猜测。 只是一株的星泪草当然开发不出源境这样恐怖的潜能。 但是如果加上从神秘世界带回来的羲和图呢? 当初吸收完星泪草,宁瑶就发现那张羲和图不见了。 然而这一次与金丹境的异族搏斗时,她却能感受到那张羲和图的存在。 它比以前更为光亮,就好像吸收满了能量。 当时她顾不得多想,直接利用羲和图,发挥出堪比金丹的力量,然而这种爆发性手段无异于自杀。 宁瑶本就被白芊抽干了血液,再加上筋脉寸断神藏枯竭,正常来说,她这具肉身算是废了。 不过现在有霞缕池在,她不仅可以修复肉体,甚至还可以进一步突破境界,二次开发潜能。 第五十七章 天道私生女 池修白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 他身上的血痂和伤痕被浸泡在霞缕池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白皙的模样。 原本黯淡无光的神藏内隐隐有潮汐般涌动的声音。 那是充盈的灵气在冲洗破碎的神藏。 断裂的骨骼泛着玉质的光泽,并逐渐连接成整体。 温暖的感觉让池修白拧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唔……”他慢慢睁开眼,望向四周。 然后……就懵了。 什么情况?! 开局就掉在霞缕池里? 如果这是梦,请让他永远不要醒来! 他震惊地看向四周,折射出五彩霞光的池水几乎闪瞎他的眼睛。 “他么的……这真是霞缕池?”池修白不信邪地掬起一捧水,就见那液体化作微光缓缓落入池水中。 真的是霞缕池! 传闻霞缕池中的霞缕不可用手触碰,一旦触碰,便会化作微光,待回到池内再次变为一缕霞缕。 市场上卖得时候,根本不是一池一池卖的,而是一缕一缕卖的。 单就这么一缕,就可以抵得上他们在洞府的所有收获了。 这一个小小的金丹洞府,居然存在五阶天材地宝! 池修白觉得这世界真玄幻。 等等! 他皱起眉,回想先前宁瑶的话。 【池修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这里居然有霞缕池。】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瞧不起谁呢你?】 艹! 宁瑶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 天道私生女吗? 霞缕池这玩意说有就有?! 池修白突然感觉人生没什么意思了。 妖孽算什么? 在宁瑶这种挂比面前,那也是被坑的份。 前有他池修白自己,后有那名异族金丹,他们居然都栽到一个蜕凡境的修士身上。 他一抬头,果然看到宁瑶盘膝吐纳的样子。 她吸收起霞缕池的动静可比池修白快多了。 池修白身上伤势还未完全愈合,吸收的速度是按照一缕一缕来的。 宁瑶那边相当于在鲸吞霞缕。 由于吸收的太多,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就连眼皮子里都透出光了。 池修白差点笑喷。 可笑完之后,他又有点泛酸。 他也是妖孽啊,为什么总是被宁瑶这个家伙打击? 众所周知,人体服用天材地宝都有极限,这个极限就叫做潜能饱和度。 饱和度越高的人,能吸收的天材地宝越多,说明能开发的潜能越大。 放到外界去,池修白这样的吸收速度已经举世罕见了,毕竟霞缕池是五阶宝物,他跨三阶吸收,居然还没被撑死,这足以说明他的潜能。 但问题是……他遇上了宁瑶。 一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蜕凡境肉身堪比开窍,领悟战法奇快,身负太阳真火,关键时刻还能爆种,爆发堪比金丹的战力。 这简直就是怪物! 算了算了,反正都习惯了…… 池修白叹了口气,继续开始疗伤。 只不过霞缕池的效果太好,在疗伤的同时,他体内的窍穴也在飞速打开。 这样一来,宁瑶想要追上自己,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吧? 不知为何,池修白偷偷松了口气。 这个家伙给人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第五十八章 不存在的眉心窍穴 宁瑶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她先前受的伤已经彻底恢复,但她还在源源不断地吸纳霞缕。 宁瑶可以感受到身体的新陈代谢不断加快,老旧的细胞被充满活力的新细胞逐一替换。 身体内那扇无形的门正慢慢打开,同时,肉身的强度在疯狂提高。 如果说宁瑶之前的身体强度在开窍初期左右,那么现在的肉身强度就在开窍中期。 这个所谓的开窍中期,准确来说是开窍56个左右。 一般的开窍修士,在开窍七十二的时候就会直接破入金丹境。 像白芊、许寒秋这样开窍一百以上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骄了。 除了肉身强度以外,宁瑶自身的境界也在不断提升。 不过吸收了半个小时左右,宁瑶的最后一个神藏就开辟完毕。 但她没有选择立刻破入开窍境。 她反而是重新淬炼内腑,以此打好修行的基础。 霞缕池来自于天地规则,用规则来淬炼内腑是一种极其奢侈的行为。 但同样,规则之力带来的淬炼效果远比日月精华要惊人。 等第二次淬炼完毕后,宁瑶在蜕凡境的基础就可以说是举世罕见。 池修白也看出了宁瑶的心思,他有些感叹地砸了咂嘴。 这家伙,真沉得住气。 面对破入开窍境的诱惑,她居然能选择耗费大量霞缕来打基础。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宁瑶不知道她重新淬炼所能带来的好处,但池修白却一清二楚。 五个神藏,就相当于人体的五台发动机,神藏淬炼得越彻底,那么吸纳灵气的速度越快。 当面对无法一招致胜的敌人时,体内灵气充裕与否直接决定了战斗的胜负。 宁瑶的这种做法,直接为日后越阶作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等到内腑有水晶般的色泽出现后,宁瑶才停止淬炼。 至此,五个内腑全部淬炼完毕。 接下来就应该跨入开窍,只是在那之前,宁瑶突然冥冥中察觉了什么。 她眉心酥麻,同时这里传来一阵阵的热流,痒痒的,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倏地,宁瑶福至心灵般地调动起体内的霞缕来,在大量的规则之力填充下,眉心渐渐鼓起一个小包。 外界的池修白皱起眉,对宁瑶的做法有些不解。 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通过开辟眉心窍穴来进入开窍境吗? 想法不错,但问题是……眉心没有窍穴啊! 池修白想要提醒,但她怕宁瑶处于关键时刻,不能被打扰。 更何况以他对宁瑶的了解,这家伙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算了,横竖还有霞缕池。 哪怕宁瑶尝试失败,霞缕池也可以快速修复她的肉身。 最多只是浪费一些霞缕。 宁瑶确实如池修白了解的那样。 她正处于关键时刻。 随着越来越多的霞缕钻入眉心,宁瑶的脑袋也隐隐有炸开的趋势。 从古至今,眉心永远是修炼中一处神奇的部位。 不仅人族如此,异族也是如此。 在战域上,有不少异族的天赋身通就来自于眉心。 宁瑶仍然在坚持。 就当她冷汗涔涔,死死咬牙的时候,黑暗中有一束光亮照明世界。 而后一道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声音响起。 来自远古的黄吕大钟在宁瑶耳边敲响,她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屏障,破碎了。 第五十九章 泥丸宫与元神 眉心怎么可能有窍穴? 池修白看着宁瑶开辟眉心窍,百思不得其解。 宁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她完全是凭直觉开辟窍穴的。 开辟完眉心窍穴后,宁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杂质好像被洗涤干净了一样。 潜藏在意识中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意志海的面积在稳步扩大。 她能以一种剥离的状态俯视自己的肉身。 在这种状态下,她的思维更加敏锐和冷静。 只是,宁瑶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 她能感觉到,如果没有霞缕池作为后续支撑,这个刚开辟不久的眉心窍很快就会再次闭合。 她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密室内只能听到霞缕池流动的声音。 倏地,宁瑶突然想到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 天地初开,天为清,地为浊,宇宙如鸡子,而盘古头顶日月,脚踏大地,以一己之力撑开了天地。 她翻看过修炼古籍,里面有一种学派的说法是,人体中,肉身为浊,吸纳元气;神魂为清,吸纳灵气。 元气产生于自身,灵气来自于天地。 那些罕见的锻体功法,实际上就是教导怎么利用元气淬体。 所谓元气,传闻最开始来自大地之母,后被潜藏在人体深处。 相对的灵气,自然来自九重天宇。 而一般人对战时,要么只凭借灵气,要么只凭借肉身之力。 元气和灵气之间泾渭分明。 但如果元气和灵气融合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个问题,宁瑶的心就开始砰砰跳动。 难以言说的刺激之感让她的大脑都加速运行。 她沉下心,继续思考。 宁瑶的想法是,将眉心改造成沟通元气和灵气的桥梁,也就是中转站。 把这个中转站建成,就可以加快元气和灵气的转换。 举个例子,人体内有100份的灵气和100份的元气,在对战时,人只能使用100份的灵气或元气,但当眉心窍建成后,可以将100份的灵气和100份元气转化为200份的灵气或元气。 这样爆发的力量凭空多了一倍。 同时,宁瑶还可以尝试将灵气和元气融合,至于结果……她不确定。 中转站的概念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古籍医书中有记载,眉心,又称泥丸宫,泥丸与全身百节相通,其中不同节度,皆能与全身各部的神气息息相通。 眉心天生就是灵气和元气汇集的地方。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稳定住这个眉心窍,不让它闭合。 宁瑶回想到一本医书中的句子:泥丸乃元神所住之宫,其空如谷,而神居之,故曰谷神。 她是不是也可以塑造一个元神来稳定眉心窍? 只是,元神这个概念太过虚无缥缈,如何找到元神或者与元神近似的概念物? 元神,与神魂有关。 答案只能从意志海里去寻找。 宁瑶将意识潜入意志海,意志海内仍然是死寂的样子,但在黑暗中多出了一些细微的光点。 光点飘到意志海的边缘,逐渐开辟出新的空间。 这个进度虽然缓慢,但积少成多。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 宁瑶漂浮于黑暗中,开始叩问元神的存在。 第六十章 叩心三问,追溯本我 何为元神? 元神,人皆有之。 在宁瑶的理解看来,元神,即为人之自我的一种表现。 而这种自我平时都潜藏在人体内,罕有人发现。 宁瑶所要做的,就是寻找自我。 然而这种元神的说法,只是宁瑶自己的想法。 元神究竟是什么,这一点至今没有人能说明。 “我是谁?” “我因何而存在?” “什么才是修行之道?” 一连串的问题徘徊于宁瑶的脑海中。 宁瑶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宁瑶。 我因…… 因何存在? 宁瑶始终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回答。 黑暗中,她的意识逐渐放缓,在半睡半醒地混沌状态下,她的思绪却在不停地碰撞来。 ——我是宁瑶。 ——我思故我在。我因神魂、意识与道心而存在。 ——修行之道,本就是一条踽踽独行的道路。我行走于阡陌,不因长生,不因情仇,不因权柄,我踏通天仙路,只因本心。随性而为,潇洒如风,不因变强而变强,只为……遇见更多的风景。 我欲独揽世间万种风情,上至天宇,下落黄泉,皆是我所往之处。 自此,日月星辰,都是我瞳孔中的倒影。 这便是我的自由。 拦我仙路之人,斩! 乱我道心者,斩! 以我为棋者,斩! 千里快哉风,就是我的修行之道。 宁瑶的思绪越来越清明,她的身前似乎有一扇门缓缓打开。 门内仍旧是无尽黑暗,但在黑暗中,有一尊人像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当意识触碰到那人像,宁瑶赫然发现人像的面容正是她的样子。 这就是……本我! 人像通身宛若琉璃,光辉流转下,有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当本我逐渐跨过那扇大门,与宁瑶的意识交叠时,只听得轰然一声。 意志海内天光乍现,藏在深处的那幅羲和图再一次显现出来。 由于宁瑶先前的爆发,羲和图黯淡了不少。 但当人像遇见羲和图的那一刹,那幅画上的神秘女子居然自我脱离,走到人像面前,张开双臂。 那女子与本我重合在一起了。 这是宁瑶没有预料到的。 她冷静地观察融合后的不同,只见人像多了一种神秘不可侵犯之感,眉宇间又灵动了三分,不像先前只是一座土偶蜡像。 本我体泛金光,慢慢走出体外。 外界的池修白傻眼了,一个蜕凡境居然弄出本我来了?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但这还没结束。 他眼睁睁看着那本我迈入宁瑶的眉心,紧接着,眉心一点光亮升起,如同破窗般的碎裂声响起。 整座密室内的霞缕疯狂涌入本我所在地,宁瑶感受到原本狭小的眉心窍正在不断扩大。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这种暴动才逐渐平息。 池修白:…… 找到本我就算了,居然还开辟了一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窍穴! 这他么的……是什么怪物? 但直到现在,宁瑶仍然没有醒来。 池修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还要来吧?! 第六十一章 突破开窍 宁瑶当然还没有结束。 她开辟眉心窍的最终目的,就是使灵气和元气融合。 至于找到本我,那是顺带的。 但问题是她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元气。 所以下一步,宁瑶就在眉心窍内剥丝抽茧般的寻找起元气。 方法其实很简单。 元气来自于肉身,而眉心窍又是所有元气汇集的点。 宁瑶把眉心窍看做一个点,人体内的四肢百骸看做许多个点,通过两个端点,再顺着人体经脉便可找到元气轨迹。 而找到一丝元气后,宁瑶开始研究它和灵气的不同之处,随后,她便利用两者的差异,将灵气和元气分离。 灵气在上,元气在下,本我坐镇中心。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转换问题。 只是在这一步,宁瑶卡住了。 她的想法天马行空,但却又有一定依据,只是由于自身修为和见识不够,推导到最后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 灵气和元气根本就是相冲的两种物质,看起来根本难以融合。 宁瑶猜测,两者的融合需要一定的比例才行。 要是能找到灵气和元气混合后的物质就好了。 她心中轻叹一声。 虽然最后的问题没有解决,但这不是说宁瑶做了白用功。 眉心窍**的本我可以快速调度灵气和元气,也就是说宁瑶对战时的灵气运转更快,招式速度也越快。 其次,本我与羲和的融合有极大的潜力,单从目前来看,它就有壮大神魂,滋养意志海的作用。 这一点极为可贵。 反正宁瑶从来没有在外界听说过能壮大神魂的功法。 最后一点,宁瑶也不确定有什么作用。 自从开辟眉心窍后,她就能感应到全身的窍穴位置,她数了数,恰好是三百六十,一个大周天数。 这会影响到以后开辟的窍穴数目吗? 不知道。 宁瑶索性不再想,直接突破到开窍境。 这里资源这么丰厚,要是不突破到开窍境实在说不过去。 利用眉心窍感悟到窍穴的位置,宁瑶灵力化作针,戳破窍**无形的屏障。 只是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窍穴屏障根本不堪一击,她随便一戳,窍穴就立刻打开。 就好像走个过场一样。 有点看不懂。 宁瑶继续戳窍穴,噗嗤噗嗤就好像在戳气球。 池修白:……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等到开辟了第二十八个窍穴时,宁瑶就发现肉身有些难以负担这些窍穴,她不得不停下手来。 看来得找锻体功法了。 不然肉身强度会成为境界提升的巨大阻碍。 宁瑶心中大致列了个计划,而后就缓缓睁开眼。 当睁眼的那瞬间,她就感受到一道幽幽的目光。 一转头,正是池修白。 “你伤好了?” 池修白听到这里,复杂地点点头,“好了,这次多谢……” 宁瑶摆摆手,“不必多说。” 池修白没管她,继续说道,“那些资源你都拿走吧,我这一次已经占你便宜了。和霞缕池比起来,那些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 随后,他认真道,“你可能觉得没什么,没把这个放在眼里,但我必须得记着,我这条命算是被你救得,我欠你一条命。” 宁瑶失笑。 怎么听起来跟黑社会一样? 他打开手上的通讯仪,“先加个好友?” 宁瑶眼睛一亮,“好啊。” 池修白不小心瞥到宁瑶通讯仪上的内容,他顿时无语,“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友?” 而且看起来都是些大叔阿姨。 宁瑶看着自己的朋友圈,喜滋滋道,“都怪我魅力值高。” 呸。 信你有鬼。 第六十二章 结束突破 等加完好友,宁瑶偏头看了一眼池修白,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好像变了。 “你突破了?” “嗯。”池修白点点头,眼里有点嘚瑟,“也就开了一百九十八个窍穴吧。” 宁瑶被他惊到了。 与池修白同为学生的纪芝二人才刚入开窍境,而池修白已经开了将近两百个窍穴。 开辟一百个窍穴已经算是天才了,而像池修白这种,只能说是妖孽。 如果他现在想要破入金丹,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宁瑶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联想到他先前能与金丹境过招的样子,宁瑶倒信了七八分。 “老池,问你个事。” “……嗯?”池修白眼神危险起来,“你喊我……老池?” 宁瑶笑嘻嘻的。 池修白一巴掌拍在她头上,却发现自己被震得手疼。 宁瑶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还是蜕凡境的菜鸡? 我现在肉身强度都在开窍中期了,要是再用上平夷诀,说不定肉身能堪比开窍百个的强者。 喊你一声老池是给你面子。 等我境界追上来后,我就按着你的脑袋喊你小池。 池修白觉得有些麻烦了。 宁瑶这家伙突破境界速度快得像个妖孽,他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追上。 晚节不保啊。 池修白在心底哀叹,同时打定主意,这次回去以后就闭关,这次的霞缕还未彻底消化完,等他再闭关出来,恐怕又能多开四五十个窍穴。 毕竟把五阶的天材地宝用在开窍境,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心中心思急转,池修白轻哼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什么事?” “为什么每个人开窍境开辟的窍穴数目不同,限制这些数量的条件是什么?只是因为肉身强度吗?” 池修白想了想,开口道,“肉身强度算是很重要的一点,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能感应到窍穴的存在。” “有的人哪怕肉体强度过关,但是天生感应不到窍穴存在,那就不可能成为开窍境。” 说到这里,池修白脸色古怪。 宁瑶开辟的那个眉心窍,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宁瑶究竟是怎么感受到的? 不过他没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池修白不愿意去刨根问底。 听到这里,宁瑶眼神微微波动。 感应到的窍穴数量? 她这里感应到了整整齐齐一个大周天数的窍穴。 这也是开辟眉心窍后带来的挂吗? 将这件事放下以后,宁瑶全身灵气一震,原本潮湿的衣服瞬间蒸干。 她这时候才发现周围的变化。 “霞缕池怎么空了??”宁瑶一脸心痛。 池修白也很无奈,“我吸收了一点。” “那不至于啊,你能吸收多少啊。” 看不起谁啊你? 池修白想赏这个膨胀的家伙一个爆栗,但想了想,他又按捺下这个念头。 就宁瑶那小心眼,要是自己真打她了,等她境界上来以后,第一个揍的就是他池修白。 “我就淬炼了一下内腑,开辟了二十八个窍穴,怎么一滴也不剩啦?” 池修白总觉得宁瑶在炫耀,“你开辟的那个眉心窍太邪门了,基本上一半的霞缕都被吸收完了。” 宁瑶恍然,眉心窍本就是她自己寻找到的窍穴,再加上本我的出现,用掉一半的霞缕……也可以接受。 只是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要是能剩下一些霞缕,带回去给瞿爷就好了。 这样他的病准能好。 虽然她手上还有其它的丹药,但宁瑶并不能完全保证药到病除。 霞缕池就不一样了。 五阶宝物,破解一个开窍境身上的毒轻而易举。 第六十三章 天真善良纯真可爱的宁瑶 “该走人了。”宁瑶站起身,拍了拍她用灵力洗干净的衣服。 池修白微微点头,与她并肩走向殿外。 当许寒秋等人见到宁瑶和池修白时,他们脸上的惊讶几乎呼之欲出。 “居然活下来了?”吴东河不可思议道。 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居然还能起死回生,这池修白的气运简直恐怖到一种境界。 这就是命运之子吗? 什么叫居然活下来了? 你是有多盼着我死? 池修白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吴东河,然后不说话。 回去再揍你! “活着就好啊。”许寒秋惊喜道,他掐灭手中的烟头,把身前的烟雾都挥散。 这两位天骄,无论失去哪一位,都是应该痛惜的事情。 好在他们都活下来了。 许寒秋愧疚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 不过……这次回去一定要告侦查局那些废物一状。 光吃饭不办事! 要他们有何用? 纪芝若有所思地看向池修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池修白这次能死里逃生,和宁瑶脱不了关系。 她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人群中赵若最先注意到宁瑶的修为。 她……开窍了?! 看其气息比他自己都强上三分。 赵若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上中了一箭。 他涩声道,“你……开窍了?” 众人偏头看向宁瑶。 她的身上波动着开窍的气息。 沉默。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 这其中,除了赵若以外,最受打击的就是纪芝和吴东河了。 许寒秋清了清嗓子,“我们在洞府里也快有两天,资源都差不多都找完。也该走了。” 说到资源,吴东河幽怨地看了一眼池修白。 池修白被他看得恶寒,又瞥了吴东河一眼。 嗯,回去再多打一顿。 纪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悄悄远离了吴东河。 她转而来到宁瑶身边,沉声道,“你很不错,有考虑到离火学院来吗?” 宁瑶先是一愣。 在她看来这位女刀客就是朵高岭之花,是不太好接触的那一种,没想到她会主动凑过来说话。 于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离火学院嘛,谁不想去?” 纪芝看着宁瑶的笑容,感觉心房也被照亮了几分,对宁瑶的好感不自觉上升了一些。 虽然这个小姑娘打架很残暴,但内里还是很天真善良纯真可爱的嘛。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言语间温和了许多,“你要是来离火,学院内肯定会对你倾斜大量资源。” 听到资源二字,宁瑶下意识地眼前一亮。 虽然她不缺资源,但她也不会嫌弃资源多啊。 “我才初二,离进入学院还要好久。” 纪芝沉思片刻,开口道,“其实也不用等那么久,离火近年来开了一个少年班,专门收你们这些年纪小的天才。唔……你是哪个初中的?” “铭星初中。” “重点初中啊,那就好办了。刚好下个学期离火要招收少年班的学生。据说先是重点学校内部推举名额,然后再在各个学校之间比试,选举出最终名额。” 宁瑶想了想,提出一个问题,“高中也会一起比吗?” 纪芝没想到宁瑶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微笑道,“没错。高中也有进入少年班的名额,所以初中高中一起比,这对于初中生来说不太公平,当然,不包括你。” 说到最后,她语带笑意。 第六十四章 交际花 在纪芝看来,宁瑶亲自下场参加这些比赛,就相当于开着满级大号去新手村晃悠。 这不是欺负小朋友嘛。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一行人来到山脚下。 “于姐!” 宁瑶一眼就看到于晴桐皱眉看着通讯仪。 于晴桐听到声音先是一愣,接着抬起头,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 “回来就好。”她看着宁瑶松了一口气,后怕道,“这次钨母矿事情有些复杂,不少人都受了伤,好像还有人死了,你没事吧?” 等等? 于晴桐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他么是开窍了?! “你真的只是走了三天吗?不会是去了什么险地,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外界一天,里面一年吧?”于晴桐迷迷糊糊,感觉整个人飘在云端里。 宁瑶失笑,“要是真有这种地方就好了。” “这么说……不是假的?”于晴桐满眼不可置信。 “如假包换。”宁瑶挺了挺胸,肯定道。 …… 于晴桐还想说什么,就见宁瑶从包里拿出一些东西来。 她定睛一看,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钨母矿,还有两瓶丹药。 单就丹药的气息来闻,于晴桐就可以确定,这是二阶丹药,适合开窍期使用。 宁瑶手上虽然有三阶丹药,但一来于晴桐只不过是蜕凡,就算给她高阶丹药她也不能吸收。 二来,三阶丹药太过稀有,一个蜕凡境手里捏着金丹境的丹药,反而是害了她。 措不及防的于晴桐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 她唇瓣有点干涩,“你进钨母矿了?” 但恍惚过后,于晴立刻道,“小瑶,你这些东西不该这么拿出来,你虽然是开窍境,但是……” 宁瑶笑了笑,把手搭在纪芝肩上,“于姐,介绍一下,这个是小纪姐姐,那两位是吴哥和池哥,这三位都是离火学院的高材生。还有这一位,许哥,在军队工作。” 言下之意:我的金大腿多得是,不怕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更何况,更好的宝贝她都藏着,没有拿出来。 好家伙,全是金大腿。 于晴桐被这一连四个大腿给震慑到了。 全是开窍境。 而且还是开窍境中的强者! 单就宁瑶认识离火学院的学生这个消息放出去,就没人敢惹她。 离火学院嘛,顶尖学府,学员心高气傲,但也极为霸道护短,不讲道理。 于晴桐在宁瑶进坠牙山之前就和她说过,离火学院的学生霸道。 但现在看来…… 霸道好啊~ 不得不说,宁瑶这人还真是交际花啊。 出去一趟就收获这么多人脉。 这让于晴桐想到上一次擂台元斗结束的时候,宁瑶也是收获了一堆叔叔阿姨的好友位。 正想着,池修白率先开口笑道,“于姐,要不加个好友?” “好……好啊。” 等人走完后,于晴桐仍然有些恍惚地看着通讯仪上的新好友。 她抬起头,看向宁瑶,认真道,“小瑶,谢谢你。我会尽快突破开窍的。” 等到了开窍,应该可以帮宁瑶做一些事情。 否则她一个蜕凡,对宁瑶来说只能算是拖累。 于晴桐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来时对宁瑶的一点帮助,居然这么快就获得了回报。 在一开始,她根本没想到要从宁瑶这里拿到什么。 她没有过多的感谢,而是将这些放入心底。 话说得再漂亮也不如做些实事来的有效。 宁瑶眨眨眼,“于姐,我的剑法还没学完呢。” 于晴桐知道,宁瑶这是借此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些东西。 她笑了,“你再学几天,说不定我就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同时,她还在心中感叹,宁瑶这样刚接触修炼不久,居然能够把这样珍贵的东西交给她,善良到于晴桐都有些为她担心,生怕将来有一天被人骗走。 宁瑶则在琢磨着,她给于晴桐的都是洞府最基本的东西。 钨母矿,她空间里有一大堆。 丹药,她连三阶的都有一堆。 至于身怀宝物会被人觊觎,宁瑶更是不怕。 先不论她已经开窍的修为,单就她认识的池修白一人,就可以当她的靠山。 综上所述,把东西送给于晴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随着实力提高,认识的人也会不一样。当初认为的难题,最终也会变得不值一提。 这就是强者的自信。 第六十五章 又是战域 回城的路上倒是比较平静。 偶尔有袭击车队的异兽出现,于晴桐就借此机会锻炼宁瑶的剑法。 宁瑶如同一块海绵,疯狂地吸取知识和经验。 对于宁瑶的领悟速度,于晴桐已经麻木了。 “回家了啊。”宁瑶看着熟悉的店铺与街道,发出一声感叹。 她只是离开了三天,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次洞府之行的波折和收获远超她的想象。 宁瑶也从曾经的修炼小白变成现在的开窍境强者。 如今再回想起十四年以来的生活,宁瑶不免有些唏嘘。 踏上修行之路后,她也许就要对这种安稳的生活告别了。 但想到这一点,宁瑶就升起了无限的好奇和冲动。 她渴望着冒险。 就像她叩心时的想法一样,她想要遇见更多的风景,要去越过崇山峻岭,淌过江河川流。 “于姐,我走了。”宁瑶挥了挥手,出声告别。 “去吧去吧,”于晴桐慵懒道,“你们也快开学了吧,你作业写了吗?” 宁瑶笑容一僵。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见到宁瑶的样子,于晴桐扑哧一声笑出来,接着状似无意道,“唉,我已经好久没有写过作业了,现在还真有点怀念。” 宁瑶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一想到家里厚厚的一叠练习册,宁瑶就头皮发麻。 虽然她是学神,但这不代表她想写作业啊! 宁瑶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徐鹏远的店铺,将少量钨母矿卖给他。 在徐鹏远震惊的眼神下,宁瑶施施然地带余额五百万的通讯仪和各种矿石离开。 有钱的感觉真好啊。 宁瑶觉得她现在很有气质,类似于富婆气质的那种。 她一路好心情地回到家,只是她的好心情很快就被打破了。 门缝里夹着一信封。 宁瑶打开一看,发现是瞿老的笔迹。 信内多次提到了一个词——“战域”。 瞿老提到最近战域逐渐开始动荡,他身为前天门军的士兵,去杀异族、保家卫国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瑶丫头,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战域的事情,前面都有人替你们顶着,不必太过忧心。切记,不要来战域找我。现在的战域就是绞肉窟,你现在才蜕凡,在战域稍有不慎,就有身亡的危险。” “我一个内腑重创的家伙,能活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这一次去战域,也算了却我的心愿。比起在人界后方老死,我宁愿去战域轰轰烈烈地战死。原本我还有点不放心你,但现在你的双腿已经恢复,我也可以安心去战域了。” “还有,你那哥哥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要太过着急。这小子当年不辞而别,估计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我以前也动用老战友的关系调查过,却什么都没查到。好好修炼吧,等你成为强者,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宁瑶看完信封后,她的一颗心就沉下来了。 这哪是信,分明是遗书。 战域,战域,战域。 又是战域! 宁瑶突然有种急迫的心情。 她想要前往战域。 每拖延一天,瞿老在战域死亡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她现在根本无法接触到战域。 宁瑶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能狂怒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唯有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 她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实力。 一力破万法。 她需要列一个修炼的计划表了。 第六十六章 风云又起 在一处苍茫大陆上,悠远古老的号角声响起。 对峙的两军缓缓后撤,回到属于自己的城池中。 这里的一切迥异于人界。 整块大陆如同裸裎于宇宙星海下,夜晚的天幕上没有一轮皓月,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星辰。 星辉如雪般洒落,被血浸泡的土壤泛出幽紫的色泽,天空上还有一道道如光如雾般的长河飘带,银白的飘带上有一粒粒星辰点缀,当夜晚苍劲的风刮过,星辰就会随着飘带闪烁,如同茫茫江心处的一叶扁舟。 “军主。”一位身着军装的男子站在一个男人背后。 那个黑衣男人眉心有一道血红的竖痕,眼眸深邃凌厉,他身上的特殊气质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外表。 他的穿着很奇特,衣服是仿古的样式,背后还有一件墨色大氅披在肩上。 “说。”他淡淡道。 “据侦查局的人报告,这次事情背后有霖族的影子。霖族一向不插手人界战争,现在突然冒出来,还纵横各族一起对付人界,恐怕近来战域有变。” “霖族不插手人族战争?”夏渊亭嗤笑一声,然后玩味道,“霖族都是一群老不死,知道的东西比我人族还多。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这次与我们针锋相对,估计有什么机缘要开启了。都是老手段了。” 说着,他手指轻扣在城墙上,缓缓道,“说到近年来的机缘,无非是那几个禁区,还有极地,再不过就是古战场。但霖族活得久,见得多,对于这些也不怎么在意。能让他们心动的……” 霖族算是万族中历史最为悠久的种族了,它的态度一向暧昧不清。 表面上是中立种族,但在一些大事背后,总少不了霖族搅风搅雨的身影。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骑墙派,两边都下注。 身后的军装男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夏渊亭。 “万界道门。”夏渊亭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但在听者耳里却如同重锤落地。 军装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千年一次的机缘,恐怕无数大族里的天骄怪物都要冒出来了。” 夏渊亭神色不变,“和南夷境主说一声,从各大顶尖学府挑选出天骄,准备参加万界道门。这一次,注定有无数人死去,但同样,也会有淌过尸山血海的绝世妖孽出现。成龙成虫,就看这一次万古机缘了。” “军主,圣地、东离、北川和西蛮那边要告诉他们吗?” 夏渊亭一挑眉,回头看向军装男子,“你觉得这事能瞒得住吗?” 军装男子讪讪一笑。 “圣地……”夏渊亭复杂地咀嚼这个名字,“人界的圣地也许太过安逸了……安逸让他们腐朽,几个老不死就窝在洞府里不动弹,只想绝情绝心求得大道。底下的弟子也有样学样,只顾自身修行,想要独善其身。” “这样养出来的天骄,看似凶横,实则孱弱不堪一击。人族,太久没有出现过能震慑万族的天骄了。” 夏渊亭的眼神悠远,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如果那个人还在……” 第六十七章 万界道门虚影 夜晚。 宁瑶坐在书桌前,开始梳理接下来的修行安排。 她这次在金丹洞府获得大量资源,乱七八糟的二阶天材地宝跟大白菜一样,三阶丹药和宝物也有不少。 法从侣财地的财这方面来看,她暂时不缺了。 一夜暴富的宁瑶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这些资源了。 唯一能让她注意的,恐怕就是战法和功法了。 说到功法,宁瑶就有点头疼。 她已经感应到三百六十个窍穴所在,但困于肉身强度不够,无法快速提升境界。 要是有锻体功法就好了。 宁瑶也问过池修白,他说学院战法室内倒是有几本锻体功法,但是需要大量的学分才能观看并且不能外传。 这么看来,她似乎必须去一趟离火学院。 宁瑶估计,想要进入离火学院,至少得两个月。 这两个月都够她开一百个窍穴了。 不能被动等待! 想要获得锻体功法,或许……应该去一次神秘空间。 上一次进入羲和所在的世界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宁瑶决定再去尝试一下。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就好像远古尘封已久的大门被重新开启,卷起滚滚历史尘埃。 宁瑶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内心的悸动和共鸣。 她走到床边,看向天穹,只见一座巨大的门出现在半空中,一种尊贵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宁瑶听到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唤声。 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对我呼唤? 门里面究竟有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都等待宁瑶解答。 街道上不少人都因为这个动静走出来了。 他们无一例外地对这种近似于神的手笔而震惊。 战域。 夏渊亭凝视着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虚影,背后的墨色大氅翻飞,浩瀚星河在他的背后静默无声,城墙上的斑驳血迹与他眉心竖痕交相辉映。 夜晚的苍凉大地上,万族强者纷纷踏空而立,神情凝重地看向万界道门。 “万界道门,嘿,这下有的热闹了。”万族中一个白须精瘦的老头子嘿然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千年了,算算时候,是该出来了。” “万界道门,年岁五十以下的修行者才可进入。门内含有问道契机,传闻更是含有皇者传承。”一龟身异族在一旁砸吧嘴,“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传承千万,能登顶仙路之峰的,只有一个。” 异族中一位异族尤为显眼,只因他白眉鹤发,仙风道骨,看起来与人族一般无二。 那白眉异族淡笑道,“修行之道本就是与天争命,若连争夺机缘的胆色也没有,倒不如做个普通人了结一生。” “诸位,”一虎头异族轻咳两声,开口道,“在万界道门开启前,倒不如先谈谈关于人族的事情。众所周知,人族在万界道门内比我们更占优势。” 在场异族皆是沉默,气氛有些古怪。 万界道门来历古怪,千年才出现一次,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人族在万界道门里更容易获得强大的传承,生还的几率也更高。 所以每一次开启万界道门,万族都会针对人族。 正在这时,一道寒芒闪过。 银光吞吐间,血色乍现。 先前说话那虎头人直接从半空坠落,再无声息。 第六十八章 约定不就是拿来撕毁的吗? 看到那虎头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异族皆是心里一惊。 夏渊亭踏空而来,眸光一扫,冷笑道,“不过一末流小族,也敢针对我人族,该杀。” 这一招杀鸡儆猴,让异族心里都有些忌惮。 夏渊亭这个杀胚! 他镇守天门城八十年,手下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疯子。 而夏渊亭本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近几年来,他当上了军主,这才收敛几分。 “夏军主何必如此狠辣?”白眉鹤发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虎贲不过口头说上一二,不至于落得身死道消的境界。” “霖族?”夏渊亭挑眉,“跟我说话,你还不够格。滚回老巢去,等叫上你们族里的老不死再来和我谈。” 霖族老者也不怒,他脸上仍然是一片悲悯的表情。 周围异族都在看热闹。 他们又不傻。 霖族和人族对上,管他们什么事,要是急巴巴地跳出来,反而会殃及自身。 夏渊亭看寂静无声的异族,冷声道,“此次万界道门,我人族要一千个名额。” 话音刚落,就有一异族跳出来道,“不行!进入万界道门的名额总共才一万个,你人族凭什么占去一成?” 涉及到自身利益,方才还在看戏的异族立刻团结起来。 半空中数名强者气势碰撞,让空间都微微扭曲。 夏渊亭冷笑一声,“天门军许久不出战征伐了,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威胁。 没有一丝掩盖的威胁。 霖族老者此时慢悠悠开口,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天门军一出,夏军主就不怕收不了场吗?倘若万族联合,天门军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战争哪能不死人?”夏渊亭面容冷峻,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哪怕天门军全军覆没,那又如何?我族人口众多,这一代的天门军亡了,又会有下一代的天门军。” 夏渊亭不怕天门军被打灭,就怕人族的脊梁弯了下去。 今日一次妥协,很可能带来万千次让步。 千年一次的机缘都不去争,人族何谈崛起,镇压各界万族? 更何况如今形势越来越严峻,人族天骄青黄不接,若再不铁血一些,恐怕离覆灭也不远了。 如今之所以还能撑得住,一来是因为人族还有一些底蕴在,二来异族各有算计,针对人界的联盟也比较松散,各自心怀鬼胎。 夏渊亭的这番话确实镇住了万族。 人族的繁衍能力最强,人界内的人口数目远大于万族。 他人族经得起消耗,可万族经不起。 尤其是那些子嗣稀少,难以受孕的种族。 这次人族受什么刺激了? 异族商讨片刻后,霖族站了出来,“万界道门的名额稀少,各族也急需里面的传承,不可能直接给你们一千名额。人族可以分得五百基础名额,但剩下的名额,需要各族之间争抢。” “至于如何争抢……”他顿了顿,“不如趁着一年一次的星坠来判断。星海为画笔,星辰为棋子,以获得星辰祝福的数量,来选拔进入万界道门的名额。” 星坠,是战域大陆上的一种奇景。 传闻天幕上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一种大道,在星坠的时候,得到星辰认可的人,会被星辰加持祝福。 所谓祝福就是,被认可的人会对星辰内的这一种大道产生共鸣。 简单来说,就是增加对这一种大道的亲和度,方便以后悟道。 五百个基础名额。 这已经超出夏渊亭的心里预期了。 上一次万界道门,人族只拿到了三百名额。 他点头,吐出一个字,“可。” 今年的星坠,恐怕会引来各路牛鬼蛇神啊。 只是霖族如此轻易地就这么答应了,恐怕别有算计。 不过夏渊亭也不惧。 真要设计人族,不给他们万界道门的名额,那他也撕破脸,不承认这一次的约定。 谁说各族间的约定一定要实现? 他偏不。 第六十九章 进入异世界 照例是苍茫的赤红大地,天穹是浊黄的静谧长河,每一朵席卷而来的浪花都在缄默中翻涌散去。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堆东西。 各种丹药、法器、灵植都井然有序地放在地面上。 宁瑶尝试着把灵植种在地面上,却发现这块土壤根本没有生机,这也意味着灵植根本不能在这里生长。 不过宁瑶不在意这些,有的话当然好,没有也没必要纠结。 她的主要目的是那条河流。 身形一闪,宁瑶再一次来到河岸边。 许是修为的提高,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浪花里夹杂的片段。 一闪而逝的巨兽,山崩地裂般的世界,夸父一般的巨人奔走在山川河流间,甚至……还有战舰一般的科幻产物。 战舰的外表成完美的流水状,银色的外表增添了一种科技的庄严感,在绚烂的星海中,战舰上炮管一样的圆孔里射出一大团的能量。 紧接着,不远处一颗行星被破碎毁灭,一颗水晶般剔透的星核静静伫立,绮丽恢弘的画面下暗藏着杀机。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宁瑶不由得生出这种疑惑。 或许,有朝一日,她也可以前往这样的世界。 熟悉的热血和向往再一次充盈心头。 宁瑶很快收敛心神,寻找合适的画面碎片,准备尝试进入下一个世界。 突破到开窍后,宁瑶对于这些碎片多了一种直感,她能感受到那些危险的世界,同时会有一种心悸感。 挑挑拣拣下,她将目光定格在一朵浪花上。 这朵浪花的画面里只有一个赤膊男人,他的面容普通平凡,手上拿着最原始的铁锤,而后敲打在一块烧的金红的材料上。 他锤炼的手法看似普通,但却有着一种特殊的韵味,宁瑶甚至可以观察到他每一次挥锤下肌肉的发力。 在锻造的过程中,男人的气息也逐渐圆融起来。 这让宁瑶不由得联想到锻体法,她眼神一亮,手指轻点在那朵浪花上。 画面倏地变幻。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皇朝覆灭,诸国林立,隐世大派开始行走人间,为道统争夺。 这个普通的黑发男子,就如同芸芸众生一般奔波在阡陌红尘。 他生于一个普通的工匠家庭。 宁瑶睁眼时,便发现她来到这位匠人的婴儿时期。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要在这个世界待几十年吧? 宁瑶有点头疼,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眼看着这位小婴儿渐渐长大,宁瑶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陈圣。 大概在小陈圣九岁的时候,战火波及到了这个小村庄,一场大火下,他失去了父母。 他躲过了燃烧的架梁房椽,躲过了士卒的搜查和屠杀,却躲不过生死轮回,阴阳两隔。 由于饥饿和脱水,他倒在山间树林里。 接着,宁瑶就看到他被一道袍老人带到一座仙山上。 小陈圣在仙山上翻看了许多书籍,其中看得最多的是有关炼器的法门。 宁瑶也趁机学习起来。 这些都是异世界的知识,在不同的文明碰撞下,她产生了无数灵感火花。 甚至她隐隐有所感觉,这次回去以后,她的炼器手法将会提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并且这只是短期内的受益,这些知识带给她的,更多是未来的底蕴。 不得不说,小陈圣是个天才,他理解吸收的速度居然和宁瑶不相上下。 只是让宁瑶疑惑的是,陈圣最终选择了一种原始的炼器方法——用锤子。 第一把武器是为他自己所锻造的,那是一柄长剑。 宁瑶看得出,这把长剑只是最普通的黄阶法器。 但陈圣每日都要锤炼一遍这把长剑。 他就这样叮叮当当地长到二十岁。 二十岁,该下山了。 第七十章 学得一身文武艺,当为万世开太平 刚下山的陈圣不免带着些许期待,在一座山上待了十几年,他关于尘世的回忆非但没有淡薄下来,反而愈加浓烈起来。 第一天,他随同山上的师兄师姐下山。 第三天,他们走出山岭,来到小镇。 第二十九天,他遇到了乱世里的军队。 相似的火,相似的小村庄,就连凡人在火里绝望的悲鸣也是如此相似。 陈圣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最灰暗的回忆中。 纷杂的马蹄声震起地面的碎石,黑夜中的火光安静地吞噬着生命。 陈圣想要出手,但身边的师姐拦住了他。 “师弟,自我等迈入仙山起,尘世之事便与我们再无关联。在如今的乱世,不沾因果,方得长生。” 陈圣一直以来都是老好人,但这一次,他却倔强地对上师姐的目光,“何为仙?何为凡?我也曾是凡人,我也曾经历过这一些。因果什么的我不知,但我却明白——殃及无辜者,杀!冤孽缠身者,杀!枉顾人命者,杀!凡此种种为恶者,都为可杀之辈!” 三个杀字,端的是杀气腾腾。 那女子此刻蹙眉叹息道,“师弟,此乃魔道。” 陈圣一声不吭,飞入那村庄中,不到片刻,便将那领头将军的人头带回来,身后是无数放火士卒的尸体。 他眸光清亮,坚定道,“仙人皆道凡人愚笨,帝皇将相以凡人为贱畜。开平盛世,照样有饿殍遍野;乱世红尘,更是伏尸百万。我等皆来自于凡俗,却在得道之后与凡人划清界限。凡人何其可悲?他们渴望的不过是粗茶淡饭,是太平安康,却为何从来没有人站在他们面前!” 陈圣眉眼倔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没有人为弱者发声,那便由我来!没有人为弱者伸冤,我为他们伸张正义!从前没有人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从今日起,由我陈圣来做!我既学得一身文武艺,当为万世开太平!” 师姐长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你还年轻,不知凡人愚昧。世俗之人皆是人云亦云者,今日你为他们做的一切,来日就可能是他们攻讦的证据。世俗亦有奸人,他们能把黑说成白,把有说成无。也许你今天做的一切,并没有人会认可你。哪怕当你被世人拱上神坛,但当你有了芝麻大的污点时,也会被有心之人放大,将你打入魔道。” “也许师姐说得是对的,”陈圣轻声道,“但这不是我漠视的理由。我的幼年经历告诉我,不该袖手旁观。正因为我承受过这样的苦痛,所以我更不能让剩下的人承受相似的苦痛。世间悲痛之事万千,我解决不了所有,但难道我就要因此不闻不问吗?我只知道,当我每为百姓做下一件事,这世间便少了一人的悲痛,这就足够了!” 他接着道,“至于圣人一说,我更是不在意。我做这些与他人无关,成圣还是成魔,我都不在意。只要我坚守心中之意,那便无畏外界流言。” 师姐定定地看向陈圣,“师弟,你该为圣。” 陈圣,成圣。 他应当为圣。 “师姐,我不想做世人的圣,我只愿成我一人之圣。” 第七十一章 逝去的皇朝 【我为万世开太平。】 【我不愿成为世人的圣,只愿成为我一人之圣。】 宁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总觉得隔了一层膜,难以彻底明悟。 这……就是道心吗? 原本被困在这个世界内的焦躁心情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宁瑶对这位陈圣升起了无尽的好奇和探究。 这种只出现在书本上的人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与书上苍白的文字不同,陈圣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 自那以后,陈圣离开了师姐。 他开始如同行侠仗义的江湖豪客一般,遇路见不平事便拔剑相助,也因此收获了诸多好友。 十几年过去,他从一介毛头小子变成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他日日敲打着身上那把长剑。 直至有一日,陈圣在一次锻造中顿悟,从此,他成了一名教书先生。 “世上之人万千,不可能拯救每一人。与其被动等待别人的施舍,更应该启发民智,让人人自救。”陈圣如是喃喃道。 知识的力量是强大的。 何况陈圣还有着悠久的寿命,可以不断推动历史的车轮。 当愚民不再愚昧,古老的皇朝注定被取代。 在数百年后,陈圣等来了他要的盛世。 他满足地笑了,自此消失在人世间,遁入深山老林。 宁瑶也跟随他离开。 她能感受到陈圣的锻造术升华了。 他的每一次锤炼都利用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借此不断压榨体内无穷无尽的元气,紧接着再利用元气淬炼肉身。 而陈圣独特的锻造法,宁瑶也学得七七八八。 只是她总觉得这锻造法还不够完美。 陈圣也是如此觉得。 时间还在流逝。 这一次的世界历程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宁瑶先前十四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一个人困在无形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得不到回应,这足以把一个人逼疯。 宁瑶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才真正沉静下来,她发现,在这种状态下,她的本我愈发晶莹剔透,甚至能够不断壮大。 与此同时,她的意志海也在不断稳固扩大。 宁瑶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意志海究竟有多大了。 数百年的沉淀下,她现在的意志海甚至超越了寻常金丹。 她也尝试在这里锻体开窍,但发现根本行不通。 也就是说,她是以意识的形态进入这方世界的。 宁瑶也不在意,除了开窍,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嘛。 她每天除了学习锻造,就和陈圣一起研究术法。 蜕凡境是她只是用粗糙的手法拟化金乌,但现在她来做的话,完全可以用原本十分之一的灵气来构筑金乌。 五行之间的转换相生,甚至还有罕见的雷法包含其中。 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宁瑶沉浸在术法的推演中。 偶尔的一次灵光乍现,就足以让她开心好久。 就在宁瑶以为,她会随着陈圣慢慢老去而脱离世界时,陈圣似乎有了别的发现。 第七十二章 此方世界 “这个世界……真的如我看到的那样吗?” 夜晚,烛火摇曳,陈圣的五官一半浸在黑暗中。 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为什么这天幕中的星辰与我计算的不同?为什么世界之外还有另一片星空?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宁瑶凝视着桌案上的草稿,也和陈圣一样陷入了深思。 他们最近在推演一门周天星辰大法,但是推演到结尾时,陈圣却发现计算出的星图和真实的星图结果完全不一样。 宁瑶盘膝坐在地上,再一次抬头望向夜空。 然而这一次,她手臂上却泛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这些星辰太过完美,就连闪烁的次数也如同规划好了一般,仿佛……多了几分匠气。 这种念头乍一出现,宁瑶就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 是她想错了吗? 她数百年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是无比真实的,世界内的一切生灵都有其自身的独特性。 那么现在……究竟什么是假的? 陈圣宛若癫狂一般,拿起纸张就在上面推演计算,密密麻麻的字体布满整张白纸。 但最后的结果刺痛了他的眼睛。 假的! 都是假的! 此方世界也是假的! 陈圣喘着粗气,双眼猩红,他凌乱的发丝从额角垂落,他似哭似笑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无从得知。 这一夜后,陈圣逐渐变得沉默。 他日日锻造那一柄长剑,一身修为气势愈发骇人。 宁瑶好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安静地站在一旁,偶尔抬头看向这方天地。 只是这平静之下掩盖着火山般炽热的情绪,只为在未来某一天悉数爆发。 六年后。 这一天,天光破开云层,天际有祥瑞洒下,阵阵仙音袅袅,大地颤动之下,无数枯木逢春,就连凡人身上的病痛都在祥瑞下消散。 建立新秩序的凡间人们仰望着天空中的虚影——那是陈圣突破到世界修为巅峰后的道身。 不少人认出了陈圣的身份。 他就是庇护凡间百年,推动世间变革的先锋,是秩序与革新的化身。 一时之间,陈圣的真名被无数人传颂。 霞光铺就的天梯蜿蜒到天宇,灵气化作灵雨,洒落人间。 陈圣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踏上天梯。 一步。 两步。 三步。 当他登顶后,转身俯瞰大地,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与颜色。 但他脸上并无任何喜色。 再走上前一步,他就会被世界意志认可,获得周天星辰祝福。 此刻,陈圣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脸上有挣扎之色浮现。 宁瑶在他身边也觉得心焦。 去做你想做的事啊。 为什么要犹豫踟蹰? 修行之道,当上下求索,如果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那还谈什么修行呢? 若我非我,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又将如何证明自己的道心? 天地不明,苍生无知。 ——就由我来揭开一切的真相。 然而,这些陈圣都听不到。 “我在迟疑什么?”他喃喃道,“世界是真是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仅是为了所谓的真相,而让这世间再次纷乱起来,那么最后的真相,对我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 他突然苦笑一声,“师姐,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我本只愿做我一人之圣,但当我为了众生奔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会成为万人之圣……我已不再是万事唯心的热血小子了啊……” 一声喟叹消散于空中…… 他走上前,正如万千世人所希望的那样,浑身沐浴在星辉中。 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刺骨的冰寒。 宁瑶怔怔地看向陈圣的身影。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与陈圣的不同。 第七十三章 文明的执炬人 当陈圣被天地意志认可的那一瞬间,宁瑶突然觉得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这一日,陈圣在凡俗被立为“圣王”。 他的不朽圣名仍在被世人称颂。 这一日,陈圣放下了手中的剑。 天幕外的世界仍然是深邃未知。 但陈圣从未后悔。 此后,他再一次选择沉寂。 他也见证着世事变幻,世俗权力的更替。 虽然有时少不了血与火,但这些都被框定在合理的范畴内。 他为圣王,立下了秩序,点亮了文明之火。 但这并不代表陈圣厌恶一切动荡不安。 他深深地明白,世间并无绝对的太平安康,唯有血与火的存在和交织,才能证明和平的可贵性。 没有这个前提,所谓的幸福更容易被世人轻视。 只要文明的大方向没有改变,陈圣更愿意去做一位过客见证历史。 毕竟,他已经是历史的开创者。 新历829年。 动乱开始。 整个世界陷入灰暗中。 大地塌陷,江流干涸,山川倾折,日月星辰暗淡无辉。 陈圣在动乱中奔走十年,救了许多人,但更多的,是见证一位位死去的英灵。 新历840年。 世界出现一类魔种,他们诞生于黄昏交替之时,寄生于人体,吞噬人之情绪,直至宿主最后失去七情六欲,变成只会杀戮的机器。 魔种本体只是一团黑雾,寻常攻击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在无法遏制的情况下,魔种肆虐在人群中,人人自危。 陈圣看上去又苍老了一点。 新历845年。 世界上开始弥漫灰雾。 灰雾会吞噬一切的生机和生灵,只有魔种才能在此生存。 人类的栖息地再一次缩小。 在这种末日危机下,权力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地不断更替。 在被灰雾隔离的偏远小城,人们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 陈圣坐镇在世界中央的这一座城池。 新历846年1月1日。 陈圣看着城外的灰雾,似是喃喃道,“身后已是万丈深渊,我已退无可退。也许,我早就该揭开那张天幕。” 宁瑶沉默地站在一边。 她也累了。 千年的时光,让她的心境都不由得升起沧桑之感。 她理解陈圣先前不愿揭开天幕的想法。 他总是坚信灾厄会过去,世间会恢复到原有的秩序,他生怕一旦揭开天幕,连最后迂回的地步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她看向陈圣的佩剑。 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 他从未拔出过这把剑。 当一剑寒光乍现时,一声悠长的龙吟传出,十七年来积蓄的气与势足以让山河翻转,江流倒灌。 在浑浊翻滚的灰雾里,突然有雪光湮开,如同世间的清道夫,要扫清一切的罪与恶。 这一刻,世界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世界中心,那里有一股浩然中正的气势升起,气势沸腾到让云层化成细雨。 烈阳在灾后第一次重现。 熟悉的阳光让不少人眼眶发酸。 这次灾难会结束吗? 会的。 一定会的。 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他们从诞生的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与这方世界息息相关。 陈圣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灾变后特有的腥涩味,让人不由得回想起潜藏在灰雾里的黄昏魔种。 当腐朽与衰败成为世界的基调,人们就需要燃起革新之火。 只是…… 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陈圣踏空而行,茫茫天幕下,他是如此的渺小。 地面上的人们想要找到他的身影,却只见到一抹恢弘的剑光亮起。 宁瑶始终站在陈圣身边。 这一刻,她似有所悟。 修士有道心,习剑也有剑心。 陈圣的剑心,便是革新与守护。 不是为了革新而革新——那只是混乱。 他的革新,是为了更好的守护。 哪怕这是一次来迟的,走投无路的革新。 ——我愿做文明的执炬人。 ——纵使前方筚路蓝缕,我仍愿为万人先。 ——哪怕,我成为世人心中的魔。 第七十四章 天幕外的世界 灰暗的天际下,一道庞大的道身浮现。 陈圣眼神平静,灰色的道袍无风而动,他缓缓执起手中剑。 接着,滂沱的灵力倾泻而出。 世界在这一刻都噤声,只留下那足以划破空间的剑光。 “嘶拉。” 天幕如同一张画卷,随着剑光割裂成两半。 这张画布不堪重负地垂落下来,上面还镶嵌着日月星辰,如同昂贵丝绸上的宝石,熠熠生辉。 画布后究竟是什么? 陈圣浑身紧绷,他仿佛被某种不可言说的伟大存在凝视。 一股危机感腾然升起。 只是他仍然倔强地等待一个结果。 当画布完全剥落的时候,陈圣僵住了。 画布后是无尽的黑暗。 那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朝霞夕阳,更没有星河浩瀚。 只有—— 无数瞳孔。 密密麻麻的眼眸遍布于黑暗中,眸光带着好奇、兴奋,但更多的,是对于底层生物的傲慢和戏谑。 就如同人面对渺小的虫豸一般,这些瞳孔的主人,同样也是这么对待这方世界的人们。 “呀,居然被他发现了。” “我早就说了,你们打造的天幕质量不行,居然被一个化虚都没到的生物打破。” “谁能想到囚牢里会出现一个问道三步的变数?” “能以千年达到问道,这囚徒倒也有些天资。” 窃窃私语声一一传入陈圣的耳内。 其中一双瞳孔的主人似是提起了兴趣,“你叫陈圣?你可愿离开这方囚牢?我将恩赐你我的血脉,并允许你成为我的眷族。” 陈圣身躯微微颤抖,攥着剑柄的手指泛白,他缓缓抬起眸子,声音听不出喜悲,“……这里是囚笼?” 那瞳孔主人难得有耐心道,“此方世界不过吾等玩乐之地,若无变数,即使你走出问道第三步,也将困于此地,最后老死。但是现在不同了,吾愿意赐予你无上血脉,准许你走出囚牢,见识域外无尽星空和大千世界。” 听到这些,陈圣只是道,“我只想问,这些灰雾和魔种到底来自何处?” 瞳孔主人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不过是消遣时随手布置的罢了,也算是无尽生命里的一点乐趣。” 消遣…… 随手…… 乐趣…… 陈圣身躯猛地一震,接着他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角有泪滴划过。 再次睁眼时,他的眼眸内遍布血丝,远远看去,腥红一片。 “只为了一点乐趣,就该让无数生灵消亡吗?肆意摆弄他人生死,就这么值得寻乐吗?今时今刻,若易地而处,你们还会觉得这是乐趣吗?” 面对陈圣的质问,声音的主人却没有丝毫怒意,“陈圣,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如果。正因我们是强者,所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你觉得我们寻乐的方式太过残忍,殊不知你们也做过同样的事。” 那主人语带嘲讽,“孩提时候,你们以热水浇灌蚂蚁为乐,这对你们而言是寻乐,但对于蚂蚁来说,这是乐趣吗?何必做出清高孤绝的样子,我们本是同类。当你成为真正的强者后,便会觉得天地之辽阔,等到那时,你还会注意一些卑微弱小的生灵吗?” “陈圣,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残忍。” 陈圣沉默片刻,又道,“是,世界确实是如此残忍。但这不意味着你们可以肆意玩弄苍生。在恶的大背景之下再次为恶,难道这不是一种恶行吗?一个人出生卑微,难道在他身上诸加的恶意和欺辱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声音的主人轻呵了一声,“你不必抗辞慷慨。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弱者,我之所以对你说那么多,只是因为你很有趣。现在,你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第七十五章 吾名,蒙青子 陈圣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注视那双眼眸,认真道,“我若离开,此方世界的生灵当如何?” 眼眸主人轻笑一声,“生死循环,这就是轮回。当潮水退去的那一刻,便也意味着下一次的白浪触礁。能与吾等对话的,只有跳出轮回者。对于那些庸庸碌碌之人,在无知中轮回便是他们的宿命。也许是吾等生命太过悠久,久到想要期待一位新的变数。所以,吾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陈圣嘴角轻扯,面容嘲讽。 如此高高在上的言论。 这就是来自神灵的傲慢与俯视吗? 他心灰意懒,不想多言。 没有对应的实力却去和这些仙神辩论,只会徒劳无功。 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需要施舍的乞丐。 而乞丐焉能与他们平等对话? “我明白了……”他抬起头,眼神清澈,一如少年时一腔热血敢为人先的样子,“我选择,留下来。” 眼眸主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圣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 “既是如此……我便送你一场造化吧。”眼眸主人叹息一声,似是为陈圣的不智选泽而惋惜。 陈圣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处身于无尽星海中,他向脚下看去,便看见一个圆球状的物体。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他所在的故土。 圆球表面上依稀可以看出湖蓝和葱绿的颜色,只是现在被一团如同黑色墨渍一样的东西覆盖。 陈圣知道,那是灰雾和魔种。 “你也看到了,这方世界已经走向衰落。你既为百万年来的跳出轮回者,倒是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陈圣沉默了,片刻后,他轻声说道,“若我成仙神,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们。” 那眼眸主人哈哈大笑,“既如此,我便期待你的到来。” “记住,吾之真名为,蒙青子。” 说完,他便潇洒离去,不见留恋。 至于陈圣,在他眼里,不过是无尽生命中的一点波澜罢了。 生命太过寂寥,他渴望变化。 他就在此,等待陈圣的到来。 原地只留下陈圣一人。 他静默地站在星海中,凝视着黑色的雾气。 在那黑暗深处,他看到了哀鸿遍野,看到了白骨累累。 这便是所谓的生死轮回吗? 他不禁疑惑地想到。 宁瑶站在他身边,似是在与他对话,“要什么生死轮回?我辈修士,只修今生,不问来世!与其将期望放在虚无缥缈的来世,我宁愿一生轰轰烈烈!” 陈圣也低低叹出,“是啊,这世上本就无轮回。所谓轮回,便是抛却过往,忘记前尘,可失去所有的记忆之后,我……还是我吗?”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出无数珍材神金,在黑暗中开始锤炼。 只是这一次的锤炼,与先前万千次的锤炼都不同。 虚空中是寂静无声的。 但宁瑶仿佛听到了沉稳的敲打声。 每一次的敲打,宁瑶都看见大片山川虚影与所铸器物交融。 他将心中的故土融入这一次的器物中,也将爱恨嗔痴欲一同放入。 宁瑶一时间看痴了。 这才是筑器! 在真正的情面前,一切的技巧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种手段下的筑器少了几分匠气,多了几分浑若天成之感。 七天。 陈圣花费了七天时间铸造完了一台黑色的棺椁。 第七十六章 强者,当如是 陈圣打开漆黑的棺椁,瞳孔倒映着这颗星球的模样,他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幼时离乱,父母早殇,幸得仙师庇护,得以窥见仙途。 学成仙术,离开宗门,因乱世战火而竖起少年之志。 他说过,他要为万世开太平。 此后岁月,他历经种种,仍不忘初心。 他参与着历史的革新,见证一切腐朽的褪去,见证志同道合的战友离去,见证世间光明,盛世繁华。 然而黑暗倾轧而至,太平安康如梦幻泡影。 只是陈圣一直坚信,这些都会过去,就如同百年前的乱世一样,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化作风尘。 但现在有人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说,这一切只是游戏。 他说,这方世界只是囚牢。 他说,世间轮回如道法自然,非人力所不能挡。 陈圣笑了,他的眼中似有泪花一闪而过,后又狠狠骂了一声,“什么狗屁轮回?什么狗屁劫数?” “既然灾厄起源于人,那便由我来终结。” 宁瑶看着陈圣的模样,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当年的热血少年。 他的眼神清明坚定,在他心里,世上没有不可逾越之山,世间没有不可逾越之海。 追月逐日,只手摘星。 只要他想,这些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实现。 “我为圣王,当为万世开太平。” 他朗笑一声,眉眼间有种不羁的狂意与豪放。 “魔也好,劫也好,轮回也好——此后种种,便由我陈圣一人承担。” 话音刚落,黑色棺椁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 紧接着,原本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黑色墨渍向棺椁内涌来。 与此同时,天地内的灰雾和魔种像是受到什么的吸引,逐渐向天宇升腾,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陆地的人们看着这宛若神迹的一幕而震撼。 紧接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席卷这方天地。 灾难,过去了。 无数人为此落泪,麻木绝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鲜活的色彩。 原本笼罩在黑暗里的荒芜土地,再一次迸发出翠绿的生机。 江河再次掀起波澜,生灵再次彰显生机。 大陆中央的那座圣王雕像嘴角含笑,以中正平和的神情注视着这片故土。 与此同时,一道温和的嗓音在整座世界响起,“灾难已然退去,吾将离开此方世界,愿百年归来后,再见盛世辉煌。” 是圣王的声音! 再联系灰雾灾难的消失。 一切都恍然大悟——圣王拯救了世界。 宁瑶站在陈圣身边,听他不徐不疾地安排一切事宜,防止此方世界内的人们在灾后又开始内斗。 他在重建秩序。 但陈圣明白,这些秩序都只是暂时的。 随着他的离开,当威名被人们遗忘,秩序必然迎来新的革新。 而革新少不了动荡和流血。 可他没有办法。 黑色棺椁已然封上,只有一丝丝的黑气从罅隙泄露。 陈圣知道,他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得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背负着这些黑雾与魔种。 一旦回到这里,没有人控制这些灰雾,灾难将会再一次重演。 “愿我魂魄归来时,故乡明月皎若当年……”他低低地叹了一声。 某去也。 他慢慢背起黑色的棺椁,银白的锁链将他和棺椁紧紧绑在一起。 在背上的那一瞬间,灰雾侵蚀陈圣的肉身,他的面容开始溃败腐朽。 “值得吗?”宁瑶轻语道。 她不懂。 为了守护,放弃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伫立在原地,凝望着陈圣远去的背影。 此时,静谧的黑暗中无尽星河闪耀,但纵算是璀璨星光也掩不去他的清癯身影。 恍惚间,宁瑶看到了当年那位少年。 他对着师姐允诺,他将扫清一切的动乱与血火,他要推倒一切的腐朽和阴影,他要将日月换新天。 他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千年过去,矢志不渝。 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 强者,当如是。 “我不如你……”宁瑶轻叹一声,“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你。” 陈圣,你当为圣。 第七十七章 逆时空长河而上的对话 当意识从世界退出时,宁瑶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言。 倏地,她看到河流中央,有一点微光向她游来。 她掬起那点微光,而后便见它化作一道虚影。 那虚影赫然是陈圣! 画面中他仍旧是一身灰色道袍,表情温和,深邃的眼里容纳着星辰。 “吾友,我终究还是见到你了。”他笑容温柔,仿佛在与一位老友闲谈。 宁瑶有点懵,“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陈圣笑道,“当你跨入我这段时光长河时,便注定会留下你的足迹。在我真灵回到时光长河中,我再回首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时光长河?”宁瑶有些不解。 “这也可以说是时空规则的显化,只是你现在还没触摸到罢了。” 他并没有对此多谈。 宁瑶有些踟蹰地开口,“圣王,你……还存在吗?” 陈圣温和道,“在你离开后的万年内,我突破到化虚,找到了蒙青子,至于结果,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一点真灵都在时光长河内了,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蒙青子吗? 宁瑶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把他记在小本本的最上层。 这是短时间内无法涉及的目标。 “你也不必惋惜,至少在我生前已经将灰雾和魔种彻底解决,这便足够了。”陈圣笑意吟吟,气质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和不甘。 “守护……便是你的道心吗?为了守护付出一切,真的值得吗?” 宁瑶终于提出了心底的疑惑。 她确实和陈圣一起在这个世界经历千年时光,但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它没有认同感,自始至终能打动她的,只有陈圣一人。 她没有那么大的家国情怀。 就算在洞府内叩心三问时,她也只说,她修行是为了看见更多的风景。 但在陈圣背负棺椁独行星空的那一刻,她迷茫了。 陈圣洒然一笑,“这并不是付出。我所学所得皆来自这方天地,最后只不过把这些东西归还给这个世界罢了。小友似是不认同守护的道心?” “不,我敬佩这种守护,我认同你成为圣王,甚至,我觉得我远不如你。” 宁瑶顿了顿,又道,“但我不想成为你,就像你在大能手下被迫离开故土一样。我曾经寻找到我的道心,我说,我要为了更多的风景而成为强者。但现在,除了遇见风景之外,我还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唯有成为强者,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我若为王,当杀尽一切玩弄生灵的看客。” “何以止杀?以杀止杀!” “何以止血?以血止血!” “我要将那些自以为天神,为众生增加枷锁桎梏,甚至以一己之见设立轮回,将众生如同贱畜一般宰杀的人渣一一杀尽!” “苍天无眼,规则腐朽,那就由我来做刽子手!我以本心断善恶,杀尽一切蝇营狗苟之辈!” 陈圣看着这位锋芒毕露、杀气腾腾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似是调侃道,“以本心断善恶?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混乱邪恶吗?” 宁瑶也笑了,“世上之事本就没有非黑即白,难道那些游走于黑白边缘的灰色人物没有做一点恶事吗?倘若有规则惩罚,我自然不会干预规则。但如果没有规则,那我便遵从本心,斩尽我认为该杀的人!” “而且——我本就不是善人。我在本世界中,也杀过一对异族姐妹。我活生生挖去她妹妹的双眼,她姐姐来找我报仇,却被我斩杀。圣王,你觉得我是恶人吗?” 陈圣失笑,“单从你说得话来看,你确实不算善良。” 宁瑶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她们的确姐妹情深,但是作为异族,她们手染人族鲜血。我为同胞杀敌,圣王,你觉得我善良吗?” 陈圣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赞许地看着宁瑶,“没错。” 宁瑶有些感叹,“但人族与异族本就势不两立。倘若规则来判断,它会认为那对姐妹杀人族是恶吗?就像人吃禽类,这不过是一种默许的隐性规则罢了。所以,我不以完全理智的规则来判断善恶,而是以一种自由心证的方式审判善恶。圣王,这就是我的道。” 第七十八章 我会见证,无数人传颂你的真名 以本心断善恶的道心。 陈圣有些失笑。 和他自己比起来,这位小友的道倒更有一种魔道的意味。 且宁瑶字字句句不离“杀”字,可见她本性就是煞气滔天的杀胚。 在异世的千年非但没有减弱她的杀性,反而让她更加杀意沸腾。 在异世,她看到了守护,看到了革新,看到了历史时间的力量。 但她更看到了傲慢,轻视,冷漠,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将众生为棋,肆意摆弄他人生死,只为一时欢愉。 直至陈圣最后背负起一切的罪恶,落寞离去,在无尽星空铸成的牢笼里慢慢凋亡。 这样的结局这让她无法接受! 倘若她有翻云覆雨的修为在身,又何惧这些高坐钓台的仙神? 陈圣看着宁瑶,她的面容带着些许稚嫩,让陈圣难以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在异世陪伴了他千年。 宁瑶脸带笑意,但眸子里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朝气。 哪怕在异世度过了千年时光,但她却仍然保持着最可贵的少年锐气。 因为年轻,所以永远热血沸腾,对一切都怀着期望和热忱,不惧困难,不惧艰险,可以经历无数次的跌倒,而后再次爬起。 因为年轻,所以有时候会一根筋地犯抽,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但就是这样,他们才有着更纯粹的道心,更容易寻找到真正的本我。 这是无数修行者最渴慕的状态。 而宁瑶,仍然保持着。 随着时间流逝,陈圣的身影开始变得波动虚幻,“时间短暂,我的真灵即将消散。只有有一点,小友,你要记住,此处空间的时光长河千万不要暴露于人前,否则将惹起大乱。” 时光长河。 宁瑶再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她皱眉问道,“圣王,时光长河究竟是什么?” “吾友,你知道金丹期的下一个境界是什么吗?” 宁瑶毕竟观摩陈圣修炼千年,境界之分还是清楚的。 “金丹后应为寻我境,寻我境又分三境,分别是逝我,道我,本我。” 陈圣点头,“在寻我境中,需要寻找道我和逝我,也就是未来的我和过去的我,这其中便涉及了时空之道。而寻我境后,就是问道,在问道境内是以感悟大道作为修行。然世间大道千万,其中最为晦涩难懂的,就是时空之道。” “而此处时光长河便是一段时空之道的规则化身,但它却又与一般的规则不同。至少我从未听说过,像小友这样的开窍境居然能在时光长河内穿梭时空。这一点哪怕是那位蒙青子也做不到。传说时空大道直指本源,等小友境界提升,就可以依靠此段时光长河感悟大道。” 言罢,陈圣又笑问,“常人感悟大道如同隔了一座山来感悟,而小友借时空长河感悟大道,就相当于将规则直接在你面前显现。你说,这对于想要感悟时空大道的人而言重要吗?” 宁瑶这才恍然点头。 陈圣凝视着身下湍急的时空长河,又有些不解,“只是我总觉得,此处时光长河没有那么简单。” 眼看陈圣的身影逐渐透明,宁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深深的叹息,“圣王,你的真灵还会归来吗?” 陈圣神色坦然,“当多年后我的真灵再次聚合,也许会归来,只是那时候,我已不再是圣王。不是我陈圣经历了生前时光,而是那段时光塑造了陈圣。当记忆再无,这世上便少了一个陈圣。” 宁瑶看着陈圣的笑容,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她有些不甘心,“若我把你的记忆恢复,那时候,你还能是陈圣吗?” “逝去了就是逝去了,小友,这便是规则。哪怕有了原来的记忆,那也只是复制品,只能说是一个与陈圣相似的人罢了。” 宁瑶默然,她眼睁睁看着陈圣的身影逐渐破碎。 虚空中传来一道喟叹,“小友,如果有机会,请你再替我看一眼故土。看一看……那明月是否皎若当年。” “我会的。” 宁瑶低低地承诺。 “圣王,我会在故土,见证无数世人传颂你的真名。” 圣王,永不朽。 第七十九章 总结收获 当意识从神秘空间退出,宁瑶睁开眼,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一股沧桑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是随着宁瑶眉心那座本我散发光辉,前十四年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同时,她有些苍老疲惫的心态慢慢恢复,在本我的涤荡下,再一次回到少年朝气的心境。 这也算是本我的妙用吗? 通过找回本真,以此淡化异世界带来的一些改变。 宁瑶坐在书桌前,开始结算这次异世界的收获。 首先,她亲眼见证陈圣从凡人修炼到问道境,对于基本的修炼境界划分和修炼方法有了深入的了解。 开窍以后,便是金丹,接着再是寻我,最后才是问道。 但问道后面的境界她只知道是化虚,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名字罢了。 只知道那位蒙青子已经踏出问道后的那一步了。 这些只不过是最基础的收获。 陈圣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他博览典籍功法,能够创造出独属于他自己的锻体法和炼器法。 宁瑶从中学到了许多隐秘珍贵的知识,尤其是炼器法。 她对照两个世界的炼器法,触类旁通,可以说,宁瑶的理论知识已经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境界,只要宁瑶不断实践,将知识化作真正的手段,成为一名顶级炼器师是必然的结果。 除此之外,她原本一片空白的法术水平连跨数个大阶,宁瑶觉得,要是她现在进入离火学院,单就法术理论而言,要说碾压所有人太嚣张了,只能说碾压99.9%的人。 毕竟一个是来自异世界的问道底蕴,一个是来自学院的金丹境学生,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是她吹,要是现在池修白在她面前,如果只拼术法,她能把池修白的头打爆。 同时,她的意志海已经变成广袤的黑暗空间,空间内甚至点缀着些许明光。 本我无尘无垢,宛若一尊水晶雕塑。 当然,术与技不过是附赠品,真正的收获是那千年的经历。 宁瑶虽然天才,开始修炼不到两个月,就跨入了开窍境,甚至她还获得了一整个金丹洞府的资源,但她唯独缺少阅历。 阅历这种东西,不是单靠天才就能解决的。 也不存在天材地宝,吃下去就能增加阅历。 阅历这东西很复杂,因为它只能靠时间堆积出来,在时间变更里,道心、想法、心境都会不断改变。 有的人,随着阅历的增长,一颗道心反而蒙尘。 但就宁瑶而言,她的道心在名为时间之火的淬炼下变得更晶莹剔透。 在金丹洞府内,她找到的道心来自于短短的十四年中的经历,看似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实则单薄脆弱。 然而千年过去,她的道心在不断修补添加,这就是成长。 这种成长,正是宁瑶目前急需的。 放下笔,宁瑶将整理完的白纸用太阳真火烧成灰烬。 她沉默着,摊开手掌,有一粒金色的种子躺在手心。 那是陈圣的一点真灵碎片。 “就算恢复记忆,也只是一个相似的人吗?”她低声喃喃。 “那如果我回溯时光,将原本的你带到现在,你,还是你吗?” 宁瑶也不确定。 “想那么多干什么?”宁瑶摇头一笑,“我现在只是开窍啊。回溯时光这种事情,就算是问道强者也做不到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她仍在心里记住了“时空大道”四个字。 时空大道,直抵本源的大道。 她也想要领略一番。 第八十章 宁瑶的第一把法器 梳理完接下来的修行安排后,宁瑶直接来到了她炼器的房间内。 她去卖矿石的时候,顺便也带回来一些炼器仪器,如今的炼器室堪称豪华进阶版。 宁瑶摊开手掌,五行之元化作一把锤子,锤子内部的五行相辅相成,有种协调的美感,是用来锤炼器具的上佳选择。 她倒出一大堆色彩斑斓的矿石,突然觉得壕气万丈。 “先打造几把找找手感吧。” 她略显生涩地挥舞起锤子,同时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调动利用,宁瑶可以感觉到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元气不断滋润着筋、骨、皮。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提高。 与此同时,记忆中的技巧和现实的手法逐渐对应,宁瑶的熟练度飞速上涨。 大概三个小时后,她的身前就放了三把长剑。 除却第一把是玄阶法器,另外两把都是地阶法器。 宁瑶也对自己目前的水平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休息了半个小时,把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后,才再次拿起锤子。 “我的第一把法器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宁瑶陷入沉思。 她现在拥有了锻体功法,肉身强度会不断提高,这也就意味着她在今后的对战中会近身作战,所以有必要选一把近战法器。 但同时,她在术法上的理解远超同阶修士,一把可以远程攻击的法器也很有必要。 但若要二者兼得…… 宁瑶眼睛一亮,倒出矿材,用太阳真火将其一一熔炼。 她将灵气化作万千细丝,辅助锤子进行细微的调整。 锻造过程中,每一次捶打都和五行之元结合在一起,利用五行平和不同矿石内的属性冲突,再以天地水元凝成的水流冷萃。 一时间,叮当的敲击声在密布的空间内回荡。 随着时间推移,一把精巧的银色小剑被锻造出。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 宁瑶如法炮制,开始第二枚小剑的锻造。 与其说是锻造,倒不如说是对肉体强度的考验。 在体力不断被消磨中,元气更深入地滋润着每一寸筋肉骨,力求做到完美无缺。 宁瑶也发现,肉体被锻炼得更彻底,吸纳元气的效率也越高。 直至夜幕落下,朝阳再次升起,宁瑶才停下手。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汗水打湿,疲倦中是掩盖不去的兴奋。 地阶法器! 这三百六十枚小剑都是地阶巅峰法器,距离天阶只有一步之遥! 而且这还是因为她修为跟不上的原因,否则她可以打造更高阶的法器。 但这就足够了。 地阶法器对于宁瑶来说刚刚好。 等级高的法器所需灵力也越多,一般的地阶法器是金丹境才能用的武器。 宁瑶则是因为蜕凡境打得基础好,吸纳灵气速度快,所以也可以使用地阶法器。 宁瑶闭目,感受着每一把小剑的特性,接着以灵气御使法器,只见每一把小剑犹如银色的游鱼一般,瞬间组合成一把银白的巨剑。 “借周天之数的小剑来施展法诀,进一步强化法术威力。而三百六十把小剑合一,又可作为近战。”宁瑶有些欣喜地自语。 这些小剑的原材料是多种矿石复合,各种五行矿石都包含其中。 当宁瑶施展对应的五行法术时,法术会与剑身材质共鸣,这样就可以减少施展法诀过程中灵气的损耗,也就是强化法术。 如今她的法器已经小成,宁瑶看了眼时间,准备先去洗漱一番。 至于洗漱完干什么? 那当然是……写暑假作业啊! 第八十一章 中二少年的期盼 九月一号。 暑假结束。 宁瑶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经过半个月,她从开窍二十八到开窍七十二。 半个月开窍四十四个。 这进度看似快得惊人,实际上是由于还未被身体完全消化完的霞缕在起作用。 宁瑶估计,体内的霞缕只能支撑她开到一百二十个窍穴左右。 然而她准备开三百六十个窍穴。 所以宁瑶对于眼前这进度并没有太过欣喜骄傲。 如果她真要去战域,那至少得开窍一百五十个以上才勉强有一定的战力。 同时,她还花费数百万的晶币购买市面上的法术典籍,这样一来,她就能明目张胆地使用那些典籍中的术法了,甚至还可以用她的理解改进这些术法。 宁瑶从教室后门进入。 她一眼就看到林静的背影。 林静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翻动手里的书本,脊背挺得笔直,混在人群中,略带一种清冷的气质。 宁瑶就坐在林静身后。 她笑眯眯地看着这些陌生中带着一点熟悉的同学们,再回想异世界的千年时光,不免有些唏嘘。 “小瑶?!”林静听到动静,猛地一回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宁瑶也弯起眼眸,“小静,开学愉快!” 时刻关注林静的王虎咬着牙见证这一幕。 该死的宁瑶,天天勾搭他的林静! 臭不要脸! 等等! 班里人听到动静,都扭过头来看向宁瑶。 这一看差点吓掉下巴。 宁瑶居然站起来了?! 听到周围窃窃私语声,林静没有在意,她早就知道宁瑶腿恢复的事情了,宁瑶暑假里还来给她送过灵果。 听到开学愉快四个字,林静脸就垮了下去,“也许只有学神才会觉得开学愉快吧。我恨!又是一个梦一样的假期!” 宁瑶挑眉,“你淬炼到第二个内腑了?” 提起这个,林静来劲了,“是呀是呀,多亏小瑶你的那些灵果。” “我给你的那些灵果,一天吃一枚就够了,多吃会造成灵气溢体。” 宁瑶不是没有更好的东西,但林静现在只是蜕凡境,更需要一些温补的灵果。 而且给她的东西太珍贵反而会惹来麻烦。 毕竟林静家里虽然有一点资产,但是父母都只是蜕凡境而已。 “嗯嗯。”林静猛点头,“小瑶,我有那些灵果就够了。剩下的东西你自己赶紧用,你天资本来就好,唯一比别人差的,就是资源。” 说完,她抬起头,认真地凝望着宁瑶,“小瑶,你是天才。你本就该受到万人敬仰,你比我更值得使用这些资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灵果我收下了。但那些更好的资源应该用在你身上。” 林静俏皮地眨了眨眼,“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一个只会向你伸手要资源的废物啊。” 宁瑶莞尔,“哪有那么夸张。” 聊到一半,刘明明也凑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宁瑶,你腿好了?!” “是啊。瞿老一直都在给我擦药,这个暑假刚刚恢复。”宁瑶坦然道。 听到这个解释大家的疑惑也放下了。 “恭喜啊宁瑶,这样你以后修行也不会因为腿脚而不方便了。” 两人正说着,班主任齐连平拿着一沓白纸走近教室。 教室“哗”的一下安静了。 齐连平最先注意到了宁瑶。 这个学生的腿居然好了! 齐连平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学生的,温和不张扬,与同学关系也不错,没有偏激厌世的负面情绪,心态良好,最关键的是,学习成绩还是最拔尖的那一批。 他拍了拍宁瑶的肩膀,“腿好了?” “好了,谢谢齐老师。” “谢我干嘛?”齐连平失笑,“腿好了后你的人生道路也更宽阔了,加油,未来路还很长,你还有大好前程。” 说完,他就走到讲台上,脸带笑意,“同学们啊,一个新的学期又来了。相信在暑假,同学们都开始修炼了吧。这个学期,我们就要迎来武科的课程。” 看着学生们亮晶晶的双眼,齐连平又道,“由于每个同学开始修炼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单就以修为高低来判断武科,那是不公平的。” 这话引起了底下学生的共鸣。 现在班级里修为高的人,一类是生日早,修炼的时间长,一类则是家里有矿,砸了一堆资源。 班里最快的人已经淬炼第二个内腑大半了。 “所以从这个学期开始的武科成绩,一共包括三样,一样是实战水平,一样是理论知识,最后一样是自身修为,只是自身修为这单科成绩内又是由修行时间、进步速度来综合判定的。” 齐连平敏锐地发觉,一听到实战这两个字,不少中二少年都跃跃欲试。 刺头学生年年有啊。 第八十二章 少年班的通知 齐连平感受到学生们强弱不一的气息,开口道,“当然,除了增设武科,同学们也不要忘了文科。修为水平虽然重要,但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那只能算是莽夫。同时,学习好文科还可以进入高校研究所,研究员这身份可不比开窍境的强者低。” 下方的龙乾轻嘁了一声,“老师,现在说成为研究员是不是太早了?我们才初二啊。” “年龄不是制约的条件,今天学校刚下发了一个通知。”齐连平笑眯眯道,“今年离火学院要增设少年班,面对修行资质和实力拔尖的学生开展。” 听到这个消息,学生一片哗然。 林静更是转过身来,她又些沮丧道,“小瑶,要是你进少年班,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啊……” 宁瑶眉笑眯眯道,“你怎么能确定我会进少年班?你又不知道我实力。” “可……” 正说着,讲台上的齐连平轻咳两声,打断了底下嘈杂的交流声。 “少年班的招生在一个半月以后展开。最基本的招生要求是,参加的学生至少淬炼五个内腑。” 场面倏地一静。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吐槽声。 “这不就是玩我们吗?谁能开五个内腑啊!” “就是!罗珊珊都修炼了大半年了,也才淬炼了半个内腑。” 罗珊珊听到这话,直接踹了一脚说话的前桌,“说就说,干嘛带上我?找死啊!” 前桌那名瘦小男子讪讪一笑。 而在暑假聚餐时大出风头的程文治和龙乾,此刻也没话了。 淬炼五个内腑? 做梦呢你! 一颗热血沸腾的中二之心顿时熄灭。 只是…… 他们突然想到一个人——宁瑶。 暑假时候打脸的那一幕他们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宁瑶一簇火元就压下了他们二人的五行之元。 那么问题来了,她现在究竟淬炼了多少内腑? 程文治内心估算宁瑶的实力,他觉得,宁瑶现在可能刚淬炼完一个内腑。 这还是他高估了宁瑶淬炼速度后的结果。 至于淬炼完五个内腑的可能……那就是零。 不知为何,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齐连平看着喧闹的教室,也不生气,等讨论声渐渐轻下来的时候,他又开口道,“同学们也不要绝望。这次招生对你们来说只是见识一下而已。少年班主要的招生对象,是那些高中生。等同学们到高三,还是有希望淬炼完五个内腑的。” 哦~还有高中生啊。 众人恍然。 这么看来,他们距离高三还有五年,一年淬炼一个内腑,还是有希望做到的。 我上我也行嘛~ 这是不少学生的想法。 齐连平也知道这些正值中二的学生在想什么。 招生要求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这只是最基础的门槛。 想要进入少年班,首先得在学校选拔中胜出,再与大大小小几十个学校比拼。 真正能进入少年班的人是凤毛麟角。 不过他也不戳破这种幻想。 毕竟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第八十三章 什么想法? 齐连平将少年班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后,就开始介绍新设立的武科课程。 对于他来说,对于进入少年班的事情根本不抱期望。 一群修炼没多久的小孩子和高中生比较,这不是开玩笑嘛。 当然,也不排除有真正的天才在。 但那种天才又岂会这么巧就呆在他的班上。 宁瑶坐在下面一副认真的模样,实际上思绪早就飘到外界去了。 “好了,武科课程的事情大概讲完了,现在大家欢迎新来的武科老师。” 齐连平走下讲台,将位置让给一位肌肉壮汉。 那壮汉一开口,便如同闷雷响起,“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武科老师,我叫武永,大家可以叫我武老师。” 看着壮汉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不少男同学双眼发光,用敬仰的眼神望向武永。 武老师,真男人! 其中反映最为激烈的就是龙乾了。 武永的样子就是他梦中想要的身材! 在众位同学情绪高昂的情况下,武永做完了大致介绍。 “今天下午,是本学期的第一节武科课程,到时候全年级会进行统一的修为测试,也算是让我对同学有个大致了解。” 武科课程!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虽然不能参加少年班,但在全年级的同学面前装一波也不错啊。 对于现在阶段的少年少女们来说,修炼最重要的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人前显圣啦! 等武老师离开后,齐连平又讲了一会开学事宜,眼见中午午饭时间到,就利落地下课。 “我就喜欢老齐不拖课的样子!” “+1” “+2” “俺也一样!” “+10086” 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林静把新书塞入抽屉,接着扭头看向宁瑶,“小瑶,吃饭吃饭。” “走!” 食堂里,宁瑶感受到一道幽怨的眼神,她扭头一看,果然是王虎。 王虎旁边都是一群男生,其中还有龙乾和他的小跟班。 宁瑶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三班那群王八蛋,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就是有个人淬炼完一个内腑了吗?要不是我修炼晚,现在一只手指头就能打败那个垃圾。”龙乾又在夸夸而谈。 “龙哥说得对!”小弟胡一鸣是个专业捧哏的。 “龙哥你别大意啊,听说淬炼完一个内腑的家伙是个富婆,家里战法灵药都不缺,你得小心啊。” 龙乾听到这话,梗着脖子道,“不就是用钱堆起来吗?说得好像我没钱一样!而且你知道什么是天才吗?天才的标配就是越阶作战,这点小小的差距,在我看来,挥手间就能抹平。” 方才说话那人顿时无语。 还天才呢? 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几人正排着队,就见食堂门口有几群人走来。 其中一位是个高冷少女,观其气息已经淬炼完第一个内腑了。 宁瑶估计,这就是他们所说三班的那位富婆。 另一位是名男生,他的头发天然卷,浓眉星眸,有种不羁的中二少年感。 “女的那个叫姜淇水,是初二三班的学生。男的叫做楼星洲,是初二六班的。他们两个都淬炼完一个内腑了。”富二代刘明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哦。”宁瑶没有丝毫反应。 “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刘明明有些无奈。 “我干嘛要有想法?”宁瑶一脸不解。 她都开窍了,还能对一个蜕凡有想法? 搞笑呢。 第八十四章 有问题 见宁瑶平静如水的样子,刘明明有些挫败。 但他很快发现宁瑶身上的气息有些模糊,惊诧道,“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修为?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开窍啊。”宁瑶一脸认真。 刘明明:“?” 他哭笑不得,“这个笑话可真够冷的。” 宁瑶无奈,她就知道,她这修为讲出来根本没人相信。 修炼两个月就突破到开窍修为,这不是开玩笑还能是什么? 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相信啊。 林静也听到了这番话,叹了口气,“小瑶你都开窍了,以后得去少年班,咱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你可别把我忘了啊。” 宁瑶则是笑眯眯道,“这不是有通讯仪在嘛,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刘明明彻底无语了。 这俩人是疯了吧? 一口一个少年班,好像去少年班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虽然宁瑶平时不喜欢吹牛,但这事太离谱,刘明明根本无法相信。 他索性扯开话题,“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头很重视少年班,我们这一片的初高中准备对参加选拔的学生集训。” 宁瑶若有所思,“初三有人参加集训吗?” “有的,初三有两位妖孽都淬炼完内腑了。”说完,他砸了咂嘴,“好家伙,两年时间蜕凡境圆满,这才是天才啊。” 宁瑶瞥了他一眼,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下午修为测试是什么时候啊?” 刘明明接话道,“下午一点钟开始,先测试一下实战能力,然后再测试修为。” 话正说着,队伍就排到头了。 宁瑶端着满满的饭菜,在旁人惊愕的眼光中,坐到位置上,神态自若地开始扒饭。 她扒饭的动作虽快,但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 不远处的龙乾瞄到宁瑶,嘴角泄露出一丝冷笑。 “暑假那档子事我还没忘记呢。” 胡一鸣摸不着头脑,“龙哥,你在说谁啊?” 龙乾下巴一扬,看向宁瑶所在的地方。 身后那班人也看到了这位年级里赫赫有名的学神,接着纷纷笑了。 “龙哥,你可别瞎找麻烦啊。我还要找宁瑶抄作业呢。” 就算是在重点初中,仍然有抄作业的现象。 当然,这种事情在学霸们看来,是发挥主观能动性,选择性动态学习。 龙乾不在意地挥挥手,“我有分寸。等下午测试的时候,我会让她明白什么是实力上的碾压。这娘们,太嚣张。” 太嚣张? 所有人心里腹诽,谁嚣张都没你嚣张啊。 宁瑶正扒着饭,就感受到旁边多出一群人。 她咽下饭菜,抬头便看见龙乾等人。 “干嘛?”宁瑶擦了擦嘴。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但龙乾却差点吓得一哆嗦。 这个暑假宁瑶干什么去了? 龙乾敏锐地感觉到宁瑶身上多了一种无形的气势,这种气势让她和普通学生区分开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龙乾吞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道,“……下午测试加油!” 宁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时候和龙乾关系这么好了? 跟在龙乾后面的一班人更是看傻眼了。 你刚刚还说下午测试要给宁瑶一点颜色看看,现在怎么这么孬了? 龙乾看这位隐藏大佬敷衍地笑了笑后,勉强安下心,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吓人了! 宁瑶绝对有问题,他用他十四岁的男性直觉发誓! 第八十五章 特殊的关照 开学的悲伤并没有冲淡开武科课程的喜悦。 挨到下午一点,所有人就冲向教授武科的教学楼。 那里有用特殊材质打造的实战室,就算是开窍境也不能损坏整个房间。 由于今天统一测试,所以初二整个年级的人都来到教学楼内一个大型的集合场地。 武永站在高台上数人数。 然而当他看到宁瑶时,动作一顿。 他虽然看不清宁瑶的修为,但却感受到宁瑶特殊的气质。 这种感觉……有点意思。 武永是被铭星初中高价聘请过来的战域老兵,所以他很熟悉手上杀过人的那种气势。 这个学生,见过血! 他甚至觉得,宁瑶现在就好像一只沉眠的巨兽,待醒来的那一刻,便是石破天惊! 在他打量宁瑶的时候,宁瑶也直直地看向武永,与他的眼神碰撞。 宁瑶倏地一笑,而后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和身边的少女对话。 十四岁,见过血,修为未知。 武永不禁对她上了心。 在场一共十二个班,十二位武科老师站在高台上。 武永率先开口,“下午一点,先进行实战检测,相邻两班的同学以两人为一组,时限三分钟,每次六十组,每一位老师负责五组。对战过程中,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但也不能有意放水。故意做手脚的人,那就上来和老师对战。” 众学生撇嘴,不能伤及性命? 他们只是初二的学生,又不是杀人狂,就算真有把刀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拿来捅人。 这说的跟废话一样。 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少年和少女,武永又瞥了一眼宁瑶。 她看似笑意吟吟,但眼底平静,这恰好说明这些实战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宁瑶注视着前方,但却能感受到武永的目光。 看啥看? 我干嘛了我? 就这么一会功夫,你看了我几次?! 武永自以为隐蔽的眼神,实则在宁瑶强大的意识下,他的这种打量近乎是赤.裸.裸的。 宁瑶所在班级是一班,她们班的人数比二班多一位。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等分完组后,全场就剩下宁瑶孤零零的一个人。 宁瑶再次感受到来自武科老师的“爱意”。 武永单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实则是掩盖嘴角的笑意。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边那位女同学,你上来和我对战吧。” 武永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想要试探一下宁瑶的实力,如果是个好苗子,还可以课外补补课。这种义工行为,想来学校不会阻拦吧? 没办法,现在学生拥有真正的实战经验实在太少了,更别说是宁瑶这种见过血的“奇葩”。 偶尔见猎心喜,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永美滋滋地找好借口,表面风轻云淡地等待宁瑶走到高台上来。 在场不少学生都同情地看向宁瑶。 这运气,没谁了! 就宁瑶这样细胳膊细腿,脸色还带着些许苍白的学生,在肌肉壮汉面前,可能只是一拳的事情。 四面八方的眼神汇集在宁瑶身上。 宁瑶笑了,“老师,你在喊我?” “没错,就是你。” 武永说完,似乎良心发现道,“别怕,只是正常的检测而已。” 其余的十一位老师鄙夷地看向武永。 臭不要脸! 实战检测还要耍小手段,是人吗? 宁瑶走上台,腼腆一笑道,“谢谢老师的关心,我会尽我全力的。” 第八十六章 实战检测 【我会尽我全力的。】 武永觉得这话别有含义,但一时又把握不住真正的内涵。 看着宁瑶站在高台上,微微紧张和赧然的样子,武永有些好笑。 这个学生虽然手上见过血,但在其它方面,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初中生而已。 话虽如此,但武永仍然没有对宁瑶放水的打算。 顶多待会打宁瑶的时候挑着不怎么疼的部位打。 没错。 武永是一位罕见的体修,也就是修炼锻体术的修士。 他现在开窍一百零三,若非他年纪大了,不然他也可以被称作少年天才。 以他这样的实力检测学生,绝对是万无一失。 反正不可能出现被学生打败的情况。 武永虽然自信,但却没有小看宁瑶。 毕竟自信和自负那是两码事。 宁瑶也不敢大意。 她如今开窍七十二,肉身实力大概在开窍九十左右,如果不适用平夷诀,她和这位武老师的胜负难说。 但…… 正是这种不确定的因素,才给战斗带来了刺激感啊。 宁瑶唇瓣轻抿,露出一抹笑。 “计时——开始!” 当哨声吹响的那一刻,宁瑶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了。 笑容瞬间收起,眼眸微眯,凌厉冷然的目光如同暗夜中的捕食者,冷静、残忍。 与此同时,武永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这不是他真的在害怕,而是被动的生理反应。 但武永是真的被惊到了。 这是见过血的样子吗? 他以为宁瑶只是杀过异兽而已,但现在看起来,她更像是战域上身经百战的老兵。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显得更加可怕。 当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位十四岁的少女上时,武永觉得,除了经历外,还有天赋。 有的人,天生杀性重;而有的人,天生烂泥扶不上墙。 老天给的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一阵风动。 宁瑶率先动身,她身形飘忽不定,犹如一缕清风,快到武永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艹? 什么情况? 武永来不及震撼,面前就出现一个拳印,劲风刮过他的耳廓,这一刻,他浑身紧绷,灵觉疯狂示警,体内的灵气开始沸腾护体。 几乎是在瞬间,武永下意识地出拳和宁瑶的拳头对撞。 “轰——” 巨大的爆破声让整个场地都为之一静。 就连正在检测的学生和老师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宁瑶所在方位。 此刻,宁瑶和武永已经交手近百回合。 每一次都是肉体最大限度的对抗,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和空气的爆破声,无一不在说明——宁瑶和武永的实力旗鼓相当。 怎么可能?! 所有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有没有搞错? 这是位开窍境的老师啊! 一个初二学生居然和老师打得难舍难分?! 殊不知,那些老师比他们更震撼。 学生们修为低,对于开窍没有那么清晰的理解。 但是这些老师可是一清二楚。 武永开窍一百零三个,只要他机缘足够,便能立刻破入金丹。 同时,他还在战域搏杀数年,生死搏杀的经验比这里所有老师加起来还要丰富。 可是……这个女学生什么来头? 她居然能和武永拼得不分上下! 第八十七章 势均力敌 战斗还在继续。 宁瑶险险躲过武永的拳头,接着腰部发力,脚尖绷直,扭身一个侧踢。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武永只能本能地将双手架在胸前。 看似白皙纤细的长腿宛若铁鞭一样抽打出去。 沉闷的碰撞声让底下学生头皮发麻。 他们就想问一句,不痛吗? 宁瑶面容平静,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武永暗地里吸了一口气。 这还真够狠的。 刚才那一下,就算是武永自己也被震得双臂发麻,说不好还会留下大片的淤青。 宁瑶肉身强度比他低,反震受到的伤害估计还要严重,但她却一脸冷静,丝毫没有被疼痛影响。 这种极度的疼痛管理控制,说实话,在军中并不罕见。 但问题是宁瑶没去过战域,也没进入过军队。 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学生。 然而她却能和身经百战的老兵比较。 武永心下震撼的同时也升起了久违的战意。 这一次,他不再把宁瑶当做一位初中生,而是作为平等的对手。 当他再一次挡住宁瑶的脚尖时,他咧嘴一笑。 打了这么久,也该他反击了。 宁瑶看似步步紧逼,占据上风,实则是在刀锋上跳舞,随时都有失败的风险。 她的肉体强度弱于武永,能撑到现在多亏了她积累的知识底蕴,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她的容错率很低。 武永明显知道这一点,他低喝一声,遒劲的肌肉爆发出龙象之力,带着军中独有的大开大合之感,一把擒住宁瑶的脚尖,双手一抡,想要将宁瑶甩出高台。 宁瑶反身一踏,借力在空中停滞,接着单手成刀,灵气凝结于手上,体内的太阳真火微微跳动,使覆盖在手上的灵力带着炽热的红芒。 武永看着那红芒,头皮一紧,直觉不妙,想要抽身退去。 但宁瑶已经蓄势完毕,伴随着一声清叱,汹涌的灵气化为金色的火海包裹住武永,她的手刀砍在在武永的脖颈处,一阵钝痛让他的思维都有些模糊。 好家伙,下手真狠。 武永自开战以来一直被压着打,此时也来了脾气。 老子在战域杀过那么多异族,今天要是被一个学生打败,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死。 他单手成爪,捉住宁瑶的手,而后便是连绵不断的攻击砸在宁瑶身上。 然而令他憋屈的是,宁瑶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提前预判他下一个招式,若非武永境界比她高,现在早就败在她手下了。 宁瑶现在也难受,她的意志海已经超越一般的金丹,眉心更是有一尊本我坐镇,她的意识强度远超武永,这也是她能洞察武永招式的原因。 奈何武永就像是一头蛮牛,肉体淬炼得跟金刚似的,宁瑶估计他这肉身实际战力都在一百二十个窍穴以上了。 宁瑶不用平夷诀的话,肉身实力在九十个窍穴,两者足足差了三十个窍穴。 此时三分钟早已到了,但武永和宁瑶两人都没有停手的打算。 底下学生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神仙? 刘明明更是一脸呆滞。 他突然想起宁瑶中午时对他说的话,她说,她已经开窍了。 那时候他压根就不信。 但现在看来……这他么好像是真的啊? 林静认真地看向高台上的对决。 刘明明有些纳闷,“你就没点反应?宁瑶这个妖怪居然都开窍了!” “中午不是都说了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林静一脸理所当然。 刘明明此刻很想吐槽,你对宁瑶就这么有信心?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人群中的龙乾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还好中午没有去找茬,否则现在他很可能会被吊在地上捶。 第八十八章 据说我的同学是大佬 高台上的两道身影几乎成了残影,眨眼的时间内,两人就交手上百回合。 此时,特殊材质铸成的高台也有些凹陷,地面上的杂物也被气劲崩碎。 宁瑶肉身在高强度的作战下,肌肤隐隐有血珠渗出,远远看去,一片鲜红。 就在武永一拳打退宁瑶时,宁瑶忽然朗声大笑,“再来!” 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是开窍。 开窍,一方面可以说成是打开人体与外界灵气交汇的阀门;另一方面,更可以看成人体内潜能大门的具象化,而这扇大门内,储藏着无尽元气。 而当宁瑶极限对战时,窍**就会有元气溢出,就好像用拳头打在大门上,大门震动下露出门缝,使里面的元气泄露出来。 同时,宁瑶运转锻体法,使元气滋润肌肉,强化躯体。 在不断的破坏和修复间,宁瑶能够感受到肉身强度在快速提高。 武永越打越心惊,宁瑶的变化他也感受到了。 在战斗中领悟修行窍门的这种天赋,就算是战域那些天才也很少具备。 宁瑶的招式逐渐变得圆融完美,她把在陈圣那方世界内的所学所得都一一化作实战的灵感来源。 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宁瑶的肌肤,在武永和宁瑶两拳对冲的一瞬间,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起。 宁瑶恍若未觉,一个肘击打在武永腹部,紧接着朝他面门就是一拳,武永也不躲闪,硬生生扛下这一拳,而后运转灵气,重击在宁瑶腹部。 宁瑶闷哼一声,不退反进,撩脚戳向武永的太阳穴,但却在最后一刹那,将脚停格在距离太阳穴一厘米处。 “武老师,承让。”宁瑶收脚站定,腼腆一笑,似是有些赧然。 见她这副样子,武永眼角一抽。 刚刚还打得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现在装什么乖宝宝? 他算是看透了,什么单纯的初中生? 那都是狗屁! 宁瑶身上青紫一片,也就脸上还是白白嫩嫩的样子,武永也没好到哪去。 对他来说,更严重的是心理上的创伤。 他居然被一个初中生打败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武永心底一直被卧槽刷屏,他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只有十四岁?” “老师,我一千岁了。” 武永听到这个冷笑话,笑了一声,心情好转了些许了。 宁瑶无奈,她就知道,说真话是没人相信的。 “你很不错,这次进入离火学院应该问题不大。”他想了想,又嘱咐道,“你跟我来,今天刚好领导在,有集训班的事情要和你商量。虽然我觉得你好像也不需要进集训班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些好笑。 一个初二生,开窍境,打赢了开窍一百零三的老师,这说出去谁信? 这样的人去参加少年班选拔? 那不是闹着玩吗? 宁瑶这种怪物,注定要和同龄人拉开距离。 像她这样的天资,武永只在几个背景深厚并且天资绝伦的绝世妖孽上见到过。 小小的少年班注定是困不住她的。 “老师,我还没测修为。” “测什么测?就你这样还需要测吗?”武永不假思索道。 宁瑶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 人前显圣啊。 这么难得的机会。 居然错过了。 “老师,我们实战检测还没测完呢。”一班的学生在底下喊道。 武永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码事情呢。 宁瑶已经走下台,一边挤进队伍里,一边用元气修补骨裂的地方。 周围的同学都用一种仰慕的目光看着她。 论我的同学是大佬该怎么办? 第八十九章 见柳会长 看着宁瑶身上的淤青,周围同学既害怕又向往。 看起来好疼啊。 但也好强啊! 跟宁瑶比起来,那什么姜淇水和楼星洲简直弱爆了。 等到下一批实战检测开始时,仍然有不少目光聚集在宁瑶身上。 宁瑶啊。 一班学神。 他们也听说过。 但他们不知道这位学神居然还是练武奇才! 不过……这位宁学神的腿不是废了吗?怎么又能站起来了? 这点疑惑他们并没有提出来。 宁瑶也安静地站在一边,观看场上的实战。 老实话,看完以后,她就一个想法——乱! 一片乱糟糟的样子! 偶尔有几个同学经过锻炼,手上还有几分东西,另外的就是在乱打了。 扯头发揪领子,就和菜市场的泼妇吵架一样。 甚至有些人连灵力都不会使用。 然而宁瑶看得认真。 她刚开始实战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能快速提高实战水平还是多亏了于姐一步一步教导她。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必要因为自己快了一步就沾沾自喜,然后自以为是地俯视指点别人。 其中,她还看到了林静的身影。 林静的修为在同一年级中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批,她家里也给她买过几本战法,一时间打得也有模有样。 中午在食堂祝福她的龙乾则是凭本能战斗。 不过有可能是他有过当老大逞凶斗恶的经验,龙乾的打斗中居然也可以看出几分章法。 还有程文治,也就是那位暑假聚餐和龙乾较劲的男同学,他显然是系统地学过战法,虽然学得时间不长,动作有些刻板生硬,但足以在一群初学者中鹤立鸡群,就连武永也微微点头认可。 至于刘明明…… 可能有钱人是不需要实力的吧。 因为他们可以用钱去雇佣强者。 宁瑶默默想到。 等实战检测全部测完后,武永走到宁瑶跟前,“跟我来。” 宁瑶站起身,在一众同学的视线下离开。 路上比较安静,宁瑶瞄了一眼武永。 他沉默时就如同一尊肌肉雕塑,脸部线条粗硬,浓眉显得有些许杂乱,眼部微微凹陷,锐利的眼神让宁瑶不由自主联想到鹰这种生物。 “武老师,你知道那位领导是谁吗?”宁瑶挑起一个话头。 武永没想到宁瑶会主动说话。 按理来说,这类好学生遇到长相凶狠的老师应该有点惧怕才对,宁瑶倒是个胆大的。 只是一想到宁瑶压着他打的一幕,武永又释然了。 这哪是好学生? 压根就是一刺头。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来得是宁阳城修联会的会长,叫做柳露辰。” 宁瑶被吓了一跳。 修联会的会长? 这种人物怎么会来一所小小的初中? 每个城池都有修联会的存在,它负责有关修炼的大小事宜,包括等阶评定,教育,治安等等。 离火学院开展少年班的事情虽然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修联会的会长都要亲自下场的地步。 还是说这次少年班背后有什么变故? 宁瑶不由得沉思起来。 第九十章 温和的柳露辰 武永注意到宁瑶没有继续开口说话,还以为她有点紧张,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喊你们过去问点话,商讨一下集训班的事情罢了。” 宁瑶朝武永笑了笑,“我也没怕,只是奇怪为什么柳会长这样的大人物会亲自负责这次的少年班。” “这也不难理解,”武永边走边解释,“离火学院毕竟是这数十座城池里最顶尖的学府了。这次是它第一次开展少年班,名额只有二十位,然而却有将近二十座城池的天才参与,名额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你说的柳会长,虽然是修联会会长,但也只是宁阳城的修联会会长,比起离火学院这个庞然大物来说,还是不够有分量。” 宁瑶瞥了一眼这位武老师。 这还真够膨胀的。 居然敢说修联会会长没分量。 武永看懂了宁瑶的意思,挑眉道,“我说点真话她还能打死我不成?” 行。 宁瑶觉得相比起她自己,这位武老师才是个刺头。 “武老师,你今年多大了啊?” “一百零二。” 从平均寿命来看,这位武老师正值壮年。 这让宁瑶不由得想起瞿老,虽然才七十多岁,但却两鬓斑白,跟一脚踏进黄土里的老头差不多了。 一想到瞿天斋自己病痛缠身,却还跑到战域去砍异族,宁瑶有些沉默。 武永也安静下来,随后一路七拐八拐,领着宁瑶到校长办公室。 宁瑶一抬眼便注意到坐在沙发的那名女子。 她长发披肩,脸色有些苍白,眉眼温婉,手里还捧着一卷书,她手指细长,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书卷气。 这和宁瑶心中的模样有极大的差距。 她想象中,这位修联会会长应该会像于姐那样,看上去英气果敢,处事干净利索。 不过虽然和心中的身影不符,但宁瑶还是不由自主对温和的柳露辰有几分亲近。 这也许就是领导的个人魅力。 柳露辰抬起头,看向武永,似笑非笑道,“武永,你坐着吧,不必拘束,反正我只是一位小小的修联会会长。” 武永一下子僵住了。 宁瑶只觉得先前对柳露辰的第一印象完全推翻,温和、好相处? 都是假象! 武永干笑两声,没敢搭话,老老实实贴着墙壁站立。 宁瑶偏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武永这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办公室里还有两名学生,以及纪校长。 那两学生估计就是刘明明口中淬炼圆满的妖孽了吧。 此刻他们二人也在打量着宁瑶。 这人谁啊? 怎么没听说过? 能到这里来的都是淬炼完五个内腑的天才,可为什么他们没有听说过年纪里还有这号人物? 柳露辰打量了一眼宁瑶,先是愣了愣,而后嘴角浮现出笑意,“不错。” 什么不错? 那两人更是疑惑,心里还有点酸,这人怎么一来就被柳会长夸? 刚刚就他们俩时,柳会长的态度虽然温和,但却没这么直白地夸过他们啊。 纪校长只是开窍,他有些看不透宁瑶身上的修为。 然而柳露辰一眼就看穿了宁瑶的遮掩。 这居然是个开窍! 第九十一章 含蓄的自夸 柳露辰按下心中的震惊暂且不提,她放下手中的书籍,身子一正,开口道,“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这次计划主要是联合宁阳城的学校,组建一个集训班,具体时间从下个星期一开始。” 这也太急了吧。宁瑶若有所思。 三人中唯一的一名男生,唐致宇想了想,开口道,“会长,这个集训班大概有多少人啊?” “预估在四百人左右。” 嘶。 一座城四百人,二十座城就是八千人,最后在八千人中选二十人,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柳露辰看着这三人,温和地笑道,“这次集训班主要就是趁着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冲刺一下。你们两人的目标就是开窍境。” 另一女生魏诗霖疑惑道,“会长,这一次会有很多开窍的参赛者吗?” “初中学生中开窍极少,但是高中还是能拿出几个开窍的,单就我们宁阳城,就有差不多二十名开窍。所以说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 何止是压力大啊? 魏诗霖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二十位开窍,他们拿什么去争? 这次估计只能去看个热闹。 等等。 唐致宇眉头一拧,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什么叫你们两人的目标就是开窍境? 这不是还有一个女生在吗? 不等他多想,柳露辰扭头看向宁瑶,第一次见面时她只注意到宁瑶的修为,现在才发觉宁瑶身上的伤痕。 唐致宇和魏诗霖也注意到这一点,看着宁瑶的伤口,他们有些牙疼。 这是做什么去了? 浑身都是淤青,看着就疼。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宁瑶。” 纪校长也走过来,有些疑惑,“学校里应该不允许斗殴啊,宁瑶你怎么回事?” 纪校长也听说过这宁瑶,当初他还因为宁瑶的腿疾而惋惜过。 “没什么,就是和武老师切磋了一下。”宁瑶一脸风轻云淡。 然后校长和另外两名学生有些呆滞。 你在开玩笑? 武永一个开窍一百零三的强者,居然和你切磋了? 众人又把目光放到武永身上。 武永进来的时候,被柳露辰呛了几声,然后就开始罚站墙角,所以大家一时半会还真没注意到他。 此刻看到武永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呆。 他身上也是大块大块的青紫,看样子没比宁瑶好到哪去。 唐致宇和魏诗霖此刻内心涌出无限问号。 他们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深深的迷茫。 柳露辰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带起浓厚的笑意,“武老师还是这么好为人师啊。” 武永一阵头皮发麻。 宁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武老师还是很强的。” 纪校长等人又古怪地看向宁瑶。 虽然宁瑶好像在夸武永,但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夸武永强,那是不是说能和他斗得不分上下的你更强? 只是看宁瑶乖巧的样子,他们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也许这都是错觉吧。 第九十二章 集训背后的目的 唐致宇有些傻眼,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同学,你是什么修为?” “我刚进开窍。” 唐致宇:…… 魏诗霖:…… 这是什么怪物? 纪校长更是一脸懵逼。 他是校长好不好?! 为什么他不知道学校里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宁瑶看向自我怀疑的纪校长,认真安慰道,“校长,这不是你的错。我这个暑假才开始修炼,您不知道很正常。” 扑哧。 好像有刀剑插入心脏的声音。 这个暑假才开始修炼…… 也就是说,她修炼了两个月就达到开窍了? 此刻,就算是柳露辰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宁瑶嘱咐道,“你好好做准备,争取这次进入少年班。” 其它初中生基本上都是来打酱油的,唯有宁瑶这个不同于常人的怪物,这次可能真的会进少年班。 两个月进开窍? 柳露辰觉得这就像是一个笑话。 荒诞。 这种速度哪怕放在离火学院里,估计也很难找到比肩的人。 也许传说中的圣地才会存在这样的人吧…… 但即使是在圣地这种天才云集之处,宁瑶也能傲视绝大部分人。 柳露辰到底是会长,虽然心里还在震惊,但面上还是温和沉静的模样。 “唐致宇、魏诗霖,你们两个也不用太难受。虽然这次进不了少年班,但你们在集训班呆一个半月也能收获很多东西。为了这次的少年班,宁阳城里拿出了不少好东西。有些东西,在外界根本难以用钱买到。趁着这次机会,你们好好努力一把,还是可以和同龄人拉开很大差距的。” 听柳露辰这么一讲,唐致宇和魏诗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唐致宇性子跳脱些,好奇道,“集训班里有什么好东西啊?二阶灵植也有吗?” 柳露辰轻笑道,“这些不过是基础奖励而已,真正的奖励是你们难以想象的机缘。” 二阶灵植只是基础? 宁瑶也有些咋舌,到底是一座城池的底蕴,就是财大气粗。 这样比起来,自己收获的一个金丹洞府资源倒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这也难怪当初离火学院看不上一座金丹洞府,而是把这个作为一次试炼机会交给吴东河和纪芝。 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一点。 只是宁瑶心中仍有疑惑。 为了一次少年班,至于这样吗? 少年班以后施行下去每年都有机会,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只是她没有问出口。 柳露辰见时间差不多了,微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宁瑶,你留下。” 魏诗霖和唐致宇早有预料,干脆走人。 接着,柳露辰睨了一眼武永,“武老师还想留下来吗?” 武永讪笑,“走了走了,学生那里的体检估计还没结束。” 等办公室里就剩下柳露辰和宁瑶两人时,柳露辰浅酌了一口茶,温声道,“宁同学心里应该有不少疑惑吧?现在没有其他人,你可以提出来了。” 宁瑶也不遮掩,直接问道,“柳会长,为了这一次的少年班,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多底蕴资源?” 柳露辰看向宁瑶,她能从这位少女的眼底看到锐气和锋芒,这让她想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她不由得微笑道,“你自己应该也有所猜测吧。如果仅仅为了一次少年班的名额,当然不值得。但现在天地有变,新的时代会随着惊世机缘的到来而到来。每个人都在下注,每一位天骄的背后,都有各种势力的身影,人人都希望能够在这次时代潮汐中分一块蛋糕。” 说完,她脸上似笑非笑,“别看现在人界安稳,但内部同样有利益分歧。而这次机缘,正是打破格局的序幕,各方势力都希望自家的天骄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将各个利益分配格局再做划分。” 第九十三章 五大地界 绝世机缘…… 宁瑶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忽然,她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是那座门户虚影吗?” 就是在暑假里的晚上,她从中感受到呼唤的门户。 柳露辰没想到宁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后又笑道,“不错,就是这个。你应该不认识这个吧。” 宁瑶老实点头。 “那扇大门,就是万界道门。是战域里千年一次的机缘,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座万界道门。”说到这里,她有些唏嘘。 “传说,这座道门内有无数传承,曾有无数大能强者参加过万界道门,然后一飞冲天。可惜,我是参与不了了。” “是因为有年龄限制吗?” “不错。万界道门,只允许年纪五十以下,且修为低于寻我的生灵进入。有些机缘,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讲到最后,柳露辰有些感叹道。 “以你的实力,进入少年班十拿九稳,所以我索性就都和你说了。这次的少年班,本就是为了万界道门挑选真正的精英种子,机缘名额有限,所以必须细细甄选。修为低没关系,只要潜力够大,离火学院就会付出相应的资源加速你的修炼。万界道门中,有时候单有修为还不够,还必须有足够的天资来接受传承。” 宁瑶有些明白了,她有些好奇道,“那我们这次有多少名额可以进入万界道门?” “基础名额是五百个。” 这么少? 宁瑶皱眉,这么看来,离火学院能够分到的名额也不多。 柳露辰看宁瑶这副样子,淡笑道,“觉得名额少?” “是有点……” 宁瑶不清楚万界道门的总名额有多少,只是对比人族的天骄数量来看,这名额确实稀少珍贵。 柳露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南夷拥有五百个名额少?” 宁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南夷”。 什么意思? 柳露辰此时眼中带有嘲讽,“实际上这五百个名额,是南夷、东离,西蛮,北川和圣地的总共名额。” 宁瑶懵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重塑了。 原来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区域,叫做南夷。 她有些无法相信,这广袤到几乎无边界的大陆,居然只是整个人界的五分之一? 南夷以外,还存在着同样广袤的四个地界? 柳露辰此刻继续道,“五百个名额,如果真的平分也就算了。但事实上,单是圣地一脉,就要分去两百名额。你觉得南夷与剩下的三个地界分一分,还能剩下多少?” 宁瑶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皱眉道,“会长,战域的入口,只存在于南夷吗?” “不错。” “既然如此,南夷分得的名额应该要多一些吧。” 战域在南夷,所以战域里众多的将士大多来自南夷,在多年的对峙中,南夷的有生力量消耗的最大。 所以这次万界道门,南夷分得的名额应该要多一些。 毕竟南夷多出一些强者,坐镇战域的强者也更多,更能保障人界安稳。 “更多?”柳露辰温和的表情被讥诮取代,“剩余三百名额,被北川、东离和南夷平分了。若非西蛮如今……恐怕名额还要少。平分这种做法看似公平,实则正是因为这种公平而不公平!数年以来,南夷在战域累积牺牲的人数,比圣地、东离、北川三方加起来还多,却在分配名额时,与东离和北川占据相同的比例。” “会长,难道我南夷就没有强者提出反对吗?还有,为何西蛮没有分到名额?”宁瑶越听越疑惑,现在是满头问号。 她的确跟随陈圣学习了近千年,但这千年里,陈圣更多地是作为大家的精神领袖,真正涉及到权谋的反而极少。 尤其是陈圣带领文明走向新的盛世后,他就隐退山林,潜心修炼。 而人界的这些高层人物,无一不是活了极长时间的人精,宁瑶与他们相比,还嫩得很。 “反对?”柳露辰嘲讽地笑了,“如果反对有用,世界上又怎会有这么多不平之事?宁瑶,你要明白,何为圣地。人界共主,被四境尊崇的就是圣地。圣地,就是各方权利博弈的最中心。等你有一天接触到了,你就会明白这一切。” “至于西蛮……这一点,哪怕是我,也不清楚真正的真相。” 第九十四章 以(物)理服人 宁瑶此刻突然想起这片大陆的格局,她灵光一闪,“会长,所谓的圣地、北川是不是就在无人区那里的无尽道海对岸?” 柳露辰颔首,接着有些模糊道,“南夷……本来就与北川、东离不同。和圣地的关系……算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宁瑶正听得心里痒痒,却发现没有下文了。 看到宁瑶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柳露辰笑了,“你虽然是天才,但也不过是开窍,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万界道门做准备,至于其它的事情,还有前线的强者为你们顶着。如果事事都要你们这些小孩来做,那么人界就离灭亡不远了。该是什么阶段,就该做什么事。修行最忌好高骛远、心浮气躁。” 宁瑶认真点头受教。 “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回去好好修炼吧,这一次,宁阳城也许会把大部分赌注都压在你身上。” 这话一说,饶是宁瑶心中底气十足,也不由得感到有些压力。 “我走了,会长再见。” 等到宁瑶离去后,柳露辰才露出一丝疲色,她轻声喃喃道,“此次万界道门有变,圣地这群老不死推演出的变数,究竟……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变数是好是坏。 擅长天机测算的万族更是因此躁动。 这一次的万界道门,注定要葬送无数天骄。 血与火中,就看谁能崛起,脚踩累累尸骸,登顶仙路山巅了。 宁瑶回去的路上还在回味柳露辰的话,一时间有些出神。 而此刻,宁瑶的大名也迅速传遍整个学校。 校园论坛上首页就有一飘红的帖子——“震惊!初二年级出现大佬,她居然对武永做这种事……” 底下的楼层快速刷高,同时出现许多质疑的声音,但马上又被亲眼目睹的学生承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泻药,人在现场,现在已傻,无话可说。” “呵呵,不相信的可以去看老武,他已经被揍得满头包,真是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 “哈哈哈哈哈哈,武永你也有今天!” 宁瑶一进教室,班级里忽然就静了一下,接着就是热情的招呼声。 “大佬回来了啊。”刘明明凑到宁瑶跟前,笑呵呵道。 有好事者朝这边大喊,“宁瑶,龙乾说想和你打一架!” 龙乾有瞬间的慌乱,然后面红耳赤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哦~”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他们早看龙乾不爽好久了,平时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活该有个人治治他。 对此,宁瑶只是笑了笑,“我浑身是伤,这怎么打?不过要是和王虎切磋一下,那还是可以的。” 王虎突然被点名,又瞬间的茫然,随后心里直觉不妙。 他慌乱道,“好端端的干嘛切磋。” “也是,毕竟认识多年,受你照顾。”宁瑶含笑点头。 王虎发憷。 他一直都讨厌宁瑶,时不时还会给她一个下小绊子。 那时候宁瑶有腿疾,只能采取智斗的方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要是惹上这个武力值点满的家伙,他绝对会被套麻袋揍一顿。 王虎突然感觉生活无望,老老实实地缩着脑袋不说话。 齐连平也踏进教室,来的路上他早就听说宁瑶的光辉事迹了。 要不是别的老师讲得有鼻子有眼,齐连平只会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他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宁瑶满打满算也才修炼了两个月,这修炼速度是坐火箭往上窜了吗? 九十五章 吴东河的雇请 齐连平讲得无非就是开学那些事,宁瑶在底下一边发呆一边偷偷修炼。 放学后,她拒绝了其它同学的邀请,一个人走路回家。 等到家时,她突然发现通讯仪上好几个消息未读。 打开一看,发现吴东河拉了一个群,群里除了宁瑶,还有纪芝,池修白以及许寒秋。 宁瑶看了一眼群名——人皇预备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池修白也不知道是不是闲得发慌,第一个跳出来嘲讽。 【池修白】:吴东河,脸呢? 【吴东河】:呵呵,要你管? 【池修白】:改天交流一下? 【纪芝】:有事说事,别在那放屁。 【吴东河】:老许和宁瑶人呢? 【许寒秋】:干嘛?刚砍完异族,有事说,忙。 宁瑶也在屏幕上打字。 【宁瑶】:刚回家,什么事? 【吴东河】:你们听说万界道门了吗? 【池修白】:就这? 【许寒秋】:村里刚通上网? 【纪芝】:你有病,这是还拿出来说? 【宁瑶】:还有人不知道? 屏幕那头的吴东河一噎。 池修白、许寒秋和纪芝知道,这还算正常。 毕竟老许在战域军队,池修白和纪芝都在离火学院,可宁瑶一个初中生怎么知道这事的? 本来还以为能在宁瑶面前装一波的。 【吴东河】:离火学院这次有二十个名额,有人准备去吗?老许你有名额吗? 【许寒秋】:我都五十开外了,去啥去? 【池修白】:二十个名额,我肯定能拿一个。至于你俩……两个吊车尾的,还想进? 【纪芝】:…… 【宁瑶】:一百个名额,离火占五分之一,算是不错了。还有一个半月,等我进离火后,再升下修为,应该能进。 吴东河看得牙酸。 在宁瑶口中,升修为什么会如此简单? 【吴东河】:我俩情况特殊,你真以为我们修炼速度这么慢?不过小小的万界道门名额,我手到擒来。再说,这次除了固定的名额还有五百个名额可以抢,就这我还不能拿到名额? 宁瑶眉头一动,有些惊讶。 【宁瑶】:还有五百? 【吴东河】:嗯。这些名额要到战域上,和异族争夺才能得到。 【池修白】:你来就说这些事?还有别的没,没有我去修炼了,最近开窍速度太快,得稳固一下境界。 【许寒秋】:? 【纪芝】:? 太嚣张了。 宁瑶看到池修白的话,呵呵一笑,你就瞎嘚瑟吧,等我再升下修为…… 【吴东河】:我长话短说。一个半月以后,少年班人员确定,离火会开启数个秘境,万界道门估计三个月后开。等蹭完秘境,就去战域,我雇请你们为我护道,在万界道门开启前保住我的性命。我可以先预支给你们四百缕霞缕,等万界道门结束后,我再支付一千缕霞缕,四柄天阶法器,四本顶级宝术。 好家伙。 宁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霞缕她见过,但这不意味它不稀有,相反,作为五阶天材地宝,它每一缕都卖出了天价。 天阶法器宁瑶倒不在意,等修为再高些,她也能打造。 剩下的那四本宝术就离谱了。 宁瑶自己那本《平夷诀》也才天阶术法,宝术比天阶术法还要高出不少。 正确来说,宝术是属于寻我、问道才能涉及的领域。 吴东河这是干嘛了? 疯了吧。 第九十六章 圣地吴家 在吴东河发完那段消息后,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大概过了两分钟,通讯仪上才开始弹出消息。 【池修白】:……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咱俩还没熟到那份上吧。 【吴东河】:我认识的人无非就这么几个,别的要么不是特别熟,要么就是修为不够。你们几个人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总比别人靠谱一点吧。说实话,我也没办法了,要是找不到人帮忙,我估计就没命了,所以也不在乎你们要不要夺宝,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我也不瞒着你们,先说好,这次事情有点大,你们选择不参与也情有可原,只是有一点,别把这事说出去了。我这里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来一群人盯着我身上那点东西,我估计我得去战域流浪等死了。 一长串的文字看得宁瑶眼睛有点发花。 【纪芝】:蠢货。你先说说这次事情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怎么帮你? 【吴东河】:圣地听过没?这次事情跟圣地有关。 宁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是什么鬼运气? 她今天才知晓圣地的存在,结果回来就搞出来自圣地的敌人? 吴东河这半个月到底干了什么? 要是早有这身家,他当初干嘛去金丹洞府?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许寒秋】:你一离火学院的学生,怎么还和圣地扯上关系了?离谱。 【宁瑶】:听过圣地,你把话说完吧。 【吴东河】:我也是这半个月才知道的事情。圣地里有一姓吴的世家,那是我本家,但我只是当年迁移到南夷的支脉罢了。说得好听是迁移,说得难听点,在圣地那群人看来,我们就是叛逃的旁支。上次从金丹洞府出来,我的修为就突破了。 他停顿了几秒,继续输入。 【吴东河】:以前我修为低是因为我在蕴养刀魂,直到最近,我的刀魂成型了,然后我直接被吴王意志认可,顺便还传承给我一堆资源,说是可以修炼到问道阶段。但问题就出在这些资源身上,本来盛放资源的小洞天是在圣地吴家的,但现在却跑到我身上来,人家直接追源回溯,一下子就发现是我了,这才有了现在的麻烦。 【纪芝】:那也不至于啊。你是吴家的人,你完全可以回到圣地。反正原来资源放在那里,没有吴王的认可,他们也不能拿走里面的东西。而且都是同族,肉烂在锅里,没必要喊打喊杀。甚至从大局来看,他们还应该着重培养你,圣地里的人不会这么傻吧? 【许寒秋】:也不能这么说。圣地里的世家都繁衍了万年,世世代代传承下来,家族里人口快速膨胀,人越多,纷争越多。吴东河对于吴家而言是天骄,但是吴家天骄多了去了,每一位天骄背后都有一党派支持,吴东河一个叛逃的支脉,凭什么让别人支持他?刀魂这东西,的确需要天赋,但它更看重人对刀的理解和契合度。吴家那些天骄不能养成刀魂,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比吴东河弱。 第九十七章 黑心宁瑶 【池修白】:你和圣地的人联系过了? 【吴东河】:嗯。一拿到小洞天就来找我了,用得是血脉传讯。最开始来找我的人,说是如果我把小洞天交出来,他们就允许我去圣地吴家修行,享有家族天才弟子拥有的资源。我没答应,笑话,好处都捞到手上了,我要是真交出去,那才是窝囊废,死了算了,还修什么仙。 【宁瑶】:他们没威胁你? 【吴东河】:第一次来的人没有威胁。我虽然没有答应,但他们也不生气。问题是在第二波人,这些人修为不高,也就在金丹开窍的水平,看样子还很年轻,估计是族里的天骄。这群人一开口就让我把东西交出来,我没答应,他们就放狠话,说是家族中一个旁支死了也没人在乎。他么的,要不是打不过这群人,至于受这些鸟气吗? 宁瑶一行行看下去,虽然觉得吴东河很惨,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为什么他字里行间看起来这么可怜巴巴啊。 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来告家长一样。 此时,纪芝发来一串问号。 宁瑶觉得,这位小姐姐虽然看上去高冷,但其实还是蛮活跃的嘛。 【纪芝】:蠢货,那你还不提修为。吴家那边就没点反应? 【池修白】:老毛病了。这些强者都喜欢下棋,人家就想看看,吴东河和本家弟子到底谁更有天赋,他们认为只有胜者才能拥有吴王传承。别管你吴王本人同意不同意,反正只要他们不同意,就算吴东河被吴王意志认可,也是一颗随时可放弃的棋子。 【许寒秋】:别急着否定所有强者。战域前线,照样有为人族抛洒热血的大能。不过小池后面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吴家现在什么也不动,就是为了等到一个结果。 【纪芝】:他们就这么笃定吴东河最后胜出时,一定会摒弃前嫌,认可吴家吗?要知道,在前期,吴家可是冷眼看着吴东河被打压的。 【宁瑶】:在他们眼里,吴东河不会放弃吴家这艘大船的。因为他们坚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个人的负面情绪是可以舍弃的。事实上,大多数强者都是这么做的。 咸鱼躺在沙发上的池修白看到宁瑶的话,挑了挑眉,然后打字输入。 【池修白】:你一初中生想法还挺多啊? 【宁瑶】:呵呵。 【吴东河】: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我这次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 【宁瑶】:其实这事也好办。吴家高层现在只是看戏,真正斗起来的是底下那群开窍金丹,只要把这群人解决,问题就不大。真要惹急了,暗地里杀一两个吴家的人,他们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不管你再怎么天才,死去了,那就是废物。而废物,是没有价值值得别人出头的。 宁瑶这一番话让所有人回想到金丹洞府的那一幕,他们不由得脑后发凉。 比起他们,年纪最小的这位才是下手最黑的啊。 瞧瞧,这说杀个人,跟宰鸡一样。 第九十八章 紧迫感 宁瑶的话虽狠,但神奇的是,吴东河居然有了一种安全感。 也对。 人家都跑来杀自己了,那自己砍死几个人总不过分吧? 主脉那些人不就是想要下棋吗? 那就别怪他把棋盘都掀了。 你要我和那些天骄斗? 行,那我就把来杀我的全都砍死完事。 宁瑶不知道吴东河的想法。 事实上,她也没想把人全部杀完。 杀一两个震慑一下就行,真要都干完,极有可能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池修白】:话虽狠,但不是没有道理。吴东河,多学着点。 【吴东河】:……行不行?一句话的事! 【纪芝】:干。 许寒秋盯着通讯仪,突然笑了。 赌一次吧。 吴东河提出的报酬实在太丰厚了,这足以让他为之一搏。 【许寒秋】:可以。 【宁瑶】:那就这么说定了。 【池修白】:这也算是吃狗大户了吧? 【吴东河】:都是小钱罢了。 池修白皱起眉头,觉得这个吴东河有点猖狂。 这家伙,一副暴发户嘴脸。 凭什么连吴东河都有天降机缘这种事情?! 池修白突然升起了无限的危机感,他要继续去修炼! 吴东河那家伙,现在手里一堆资源,孕育出了刀魂后还可以将重心放到境界突破上,说不定真的能追上他。 要知道,修行前期的整个过程,实际上就是量的积累。 量这玩意,有时候很好解决。 就一个字,砸! 资源砸得多就行。 至于突破速度太快,境界虚浮的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战! 通过实战不断巩固自身修为,更加深入地理解当前的境界,这样远比自己一个人埋头苦修来得有效率。 这个道理,池修白懂,吴东河也懂。 此时,群里又传来一条信息。 【吴东河】:趁还有点时间,都赶紧修炼去。圣地那边还有几个金丹,上次那个半步金丹就快砍死我们所有人了。宁瑶,你还能像上次那样爆种吗? 【宁瑶】:你付得起资源,我就能。 【吴东河】:……算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你了。 宁瑶上次那种惨状他也看到了。 那种伤势根本不是三阶宝物所能修复的,甚至四阶宝物也有些勉强。 他虽然资源多,但现在是只进不出。能精打细算,还是精打细算一点好。 【吴东河】:霞缕的事情,等碰面以后再给你们吧。这东西要是被人知道,可能还得有麻烦。 放下通讯仪,宁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吴王的传承? 宁瑶从课外书籍上了解过。 人界最开始,存在封为王侯的修士。 当初她不清楚封王的修为,但经历过圣王世界后,宁瑶可以肯定,人王的修为绝对超过了问道。 只是不知道人王和那位蒙青子到底孰强孰弱。 同时,宁瑶对这庞大世家的底蕴也有了初步了解。 与这些世家相比,宁瑶得到的资源根本不值一提。 天骄,吴家有。 资源,吴家也有。 功法,吴家不缺。 宁瑶深吸一口气,感到有些棘手。 她修行时间短暂,功法资源都比不过人家,想要帮吴东河解决麻烦,还得继续提升修为。 别看她嘴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她对上这些天骄的压力也不小,除非再像上次那样,借助羲和图的力量。 但这东西伤身,不可能作为常用手段。 瞿老的事情,吴东河的委托,以及进入少年班,这都是当下需要解决的事情。 先修炼吧! 只要实力足够强,管他什么异族吴家,都不过是小事耳。 第九十九章 宁瑶是我好朋友 清晨五点。 宁瑶从修炼的状态退出。 一夜的修炼,花费了数百灵石和两株二品灵植,开辟了五个窍穴。 这是她正常的修炼速度,但宁瑶却觉得慢了。 得想想办法。 等去了集训班,看看有没有天材地宝可以加速修炼。 宁瑶洗漱完后,又跑到工作间去打铁锻炼肉身。 虽说她不打铁也可以淬炼肉体,但是相比较而言,打铁的效率更高。 照例打铁两个小时。 宁瑶出门的时候,恰好七点半。 等到了校门口,宁瑶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眼神。 对于昨天大放异彩的宁瑶,多数人在敬仰的同时,还对她有了一丝距离感。 宁瑶的修为太高,普通学生根本升不起嫉妒的心情,只有单纯的慕强心理罢了。 同时,还有许多人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我们学校出现了一个怪物天才,这间接性地说明学校厉害,而我们也是这座学校的学生,所以我们也厉害。 宁瑶厉害=学校厉害=自己厉害。 走到教室,又是熟悉的早读声。 不得不说,铭星初中作为重点初中,学习氛围还是挺好的。 宁瑶拿出书本,体验在铭星初中的最后一段时间。 课上讲得她都懂了,于是宁瑶一边摸鱼一边在底下修炼。 等齐连平上课时,他若有所感地看向宁瑶,随后移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天宁瑶基本上都在修炼,虽然是一心二用,但好歹也开了三个窍穴。 傍晚,宁瑶和林静告别后,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校门。 走到半路上,她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你就是龙乾?”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龙某人。” “好啊,没找错人就对了!”楼星洲眼神一厉,挥手便喊,“你既然敢说一只手能碾死我,那我倒要试试你。” 龙乾神色一僵,随后有些结巴道,“你……要和我比,干嘛带那么多人过来?我懒得和你玩这种小把戏,走了!” 楼星洲挑眉一笑,堵住他的去路,“我又没说单独和你比。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怎样?!” “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龙乾顿了顿,声量提高几分,“我说了,我懒得和你计较,你别逼我,到时候弄得不好收场!” “我干嘛要和你讲道理?我修炼就是为了能够不讲道理,你算哪根葱,还想我让我讲道理?” 宁瑶默默吃瓜。 “哼,我怕我说出来吓死你!”龙乾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梗着脖子道。 “我信你有鬼!”楼星洲不屑一笑。 他身后的众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与此同时,龙乾的脑中飞速转动,突然,他眼神一亮,“宁瑶你知道吗?她就是和我一个班的,我和她是铁哥们,要是今天你揍我,明天宁瑶就会帮我打回来!” 宁瑶? 楼星洲有些迟疑。 宁瑶的名声昨天就传遍学校了,现在谁不知道她拥有开窍的修为。 楼星洲一个刚淬炼完内腑的萌新,宁瑶一只手就可以打败他。 要是真的像龙乾说得那样,他要真打了龙乾,第二天很有可能会被宁瑶揍一顿。 他扭头询问身后的同学,用眼神示意他们。 现在怎么搞? 第一百章 父慈子孝 看到楼星洲扭头,龙乾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别看他平时嘴上讲得厉害,他也就一嘴强王者。 “星洲,这家伙绝对在骗你。我有同学在一班,他从来没见过龙乾和宁瑶关系好的样子。” “这样啊……”楼星洲摸着下巴,盯着龙乾,倏地灿烂一笑。 “揍他!” 龙乾亡魂大冒,危急关头,他突然瞥到拐角处的宁瑶,一种死里逃生的喜悦瞬间充盈他的内心。 “宁瑶!小瑶!救我啊——” 宁瑶差点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楼星洲以为龙乾耍诈,狞笑一声,“还想着骗我?给我继续揍!” 宁瑶看到宛若街头流氓般的斗殴,感觉有些牙疼。 她走到楼星洲背后,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同学,你好。” 楼星洲不耐烦地一挥手,“一边去,没你的事。” 宁瑶一本正经道,“纯路人,有一说一,揍得好。” 龙乾喜悦的心顿时冻僵。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宁瑶,眼里有点委屈。 真的一点同学情都不讲了吗? 宁瑶移开脸,没有正对龙乾那张脸。 龙乾长得着急,身材壮硕,此刻脸上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有点辣眼睛。 楼星洲扬起拳头,正准备往龙乾脸上砸时,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拳头。 “艹!都说了……”楼星洲不耐烦地扭头,神色还有些恼火。 “但是同学,差不多得了,明天还得上学,你把他揍成这个样子,老师那里不好交代。” “做你的乖学生去,老子……”楼星洲还想继续讲下去,背后的人轻轻拉了他的衣角。 “星洲,好像……是宁瑶。” 宁瑶? 那是什么玩意? 楼星洲不以为意。 他刚想开口,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凝固。 “宁……瑶?”他有些结巴。 宁瑶笑得一脸和煦,“楼同学,下午好。” “哈哈……下午好……”楼星洲有些僵硬地笑道。 真是宁瑶? 这龙乾什么鬼运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眼神躲闪道,“快下雨了啊,我先回家收衣服……” 说完,他抛下身后那些同学,同手同脚地快步离开。 楼星洲走后,剩下的人也作鸟兽状散开,嘴里还喃喃自语。 “今天留的作业有点多,我先回家写作业……” “后天开学考,我去背书了……” “……饿了,干饭去!” 等人走完后,龙乾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有些尴尬。 他以前还想着揍宁瑶,结果今天宁瑶给他解了围。 “谢谢啊……”他有些吞吞吐吐。 “不客气。”宁瑶摆了摆手,“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龙乾犹豫再三,一咬牙,开口道,“你去集训班,那里的老师会带你们去秘境历练,在秘境里,尽量往中心走。” “?” 宁瑶不解地回头。 龙乾撇开眼,支支吾吾道,“有一次,我不小心偷听到我爸的话……” 这真是父慈子孝啊。 宁瑶凝视龙乾的眼眸,真诚道,“你真是个大孝子。” 就没见过这么坑爹的。 这玩意显然是保密的信息,结果龙乾就这么讲出来了。 宁瑶不知道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龙乾太孝顺。 龙乾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索性放到一边,“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看着龙乾离去背影,宁瑶有些感慨。 日行一善。 果然有用。 第一百零一章 窍穴承载物的设想 夜里,宁瑶在卧室各个角落塞满灵石,借助异世界学来的封禁手法,将灵气封存于此地。 此刻卧室里有袅袅白雾浮动,灵气浓郁得几乎要液化。 做完这事后,她又拿出两株灵植和一瓶丹药。 随着丹药服下,浓郁的灵气在体内炸开,宁瑶借助这个股力,开始冲刷体内的窍穴。 原本黑漆漆的窍**逐渐涌现灵光,灵气在吞吐间打磨窍**那道无形的门。 一缕缕元气慢慢溢出,在开窍的同时也滋润着肉身。 心脏内的太阳真火随着灵气冲刷而摇曳。 时间还在缓慢地流动,倏地,一阵清鸣声响起。 这是窍穴完全开启的证明。 她顺势开启下一个窍穴。 只是在开启的过程中,宁瑶眉心本我微微发亮,她一时间似有所得。 她开辟的第一个窍穴,是眉心窍。 这也是她身上最特殊的窍穴。 首先,眉心窍尚未被人发现,或者有人发现了,但未公之于众。 其次,她的眉心窍内有一种本我坐镇,划分灵气和元气,作战时能更快施法。 最后一点,虽然还没实现,但宁瑶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也就是把灵气和元气相互转换利用,以此来作为跨阶而战的底牌和手段。 但现在问题就出现在本我。 眉心窍内可以容纳本我,那其它的窍穴是否可以呢? 倘若可以,那应该容纳什么东西? 窍**容纳东西会带来什么变化? 宁瑶此刻意识清明,甚至在本我的作用下,思维转动速度更快,不时有灵感迸发。 人体窍穴共有三百六十个。 三百六十是否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 将这个疑问压入心底,宁瑶打算把它带到离火学院去解决。 那里有更多的书籍和知识,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底蕴。 而这些底蕴,就是实现她这些想法的基础。 直至半夜,体内丹药的药效结束,宁瑶又自然地拿起一株灵植,直接往嘴里塞。 虽然把灵植制成丹药更方便,但太麻烦了,而且她也不会。 在异世界生活了千年,这并不意味着她一定全知全能了。 陈圣主要研究的是阵法、禁制和炼器这方面,宁瑶自然也跟他学这些东西。 炼丹这东西,懂是懂一点,但也只是粗略地懂一些。 宁瑶修炼时间短,精力有限,炼丹这东西,她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修炼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日子很简单,每天上课摸鱼修炼,下课聊会天,回家继续修炼。 长时间的修炼让生活都枯燥无味。 然而宁瑶认真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千年的经历,不仅给她带来了知识,还磨炼了心境。 与一个人忍受千年的寂寞相比,修炼的这点枯燥对宁瑶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时间渐渐流逝。 星期天,傍晚,小雨。 宁瑶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林静,“我只是去集训,干嘛这副样子?” “唉,小瑶,你不懂。”林静翻了翻眼皮,无精打采道,“你这次去集训,以后再到离火学院,我们中间的距离就像隔了一条江。虽说你不会忘记我,我们俩也可以通过通讯仪聊天,但这不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分别,再见 “哪不一样了?“ “层次不一样了啊!”林静微叹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但是等你到了离火学院,你的修为会越来越高,会认识越来越多的强者,而我只是一位刚入开窍的初中生。你觉得,等到那时候,我们俩还有共同话语吗?我们之间的对话,甚至可能会鸡同鸭讲,我涉及不到你的层次,而你也不会有与我相似的经历。圈子不同,不能硬融。小瑶,这是现实,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解决的。” 宁瑶有些沉默。 林静扭头盯着宁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但是小瑶,你不要为了我,停下你的脚步。我很庆幸能在你人生最开始的部分留下影子,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永远陪你走到最后。一辈子很长,每一个人都只是过客,唯有你自己,能走完全程。”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但宁瑶懂她的意思。 宁瑶看着林静,眼底的笑意化开,“我知道了。我会走下去的。” “只是……”她看向林静,粲然一笑,“你凭什么认定我们没有再遇的可能?我所知道的林静,不会连追赶的勇气都没有吧?一步慢,并不意味着永远要落在后头。” 林静听到这话,倏地一笑,笑意冲淡了眉目间的郁色,“确实。我也在奋力奔跑啊。” 宁瑶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淅沥小雨,带着夏日未褪去的余热,稀疏的蝉鸣被雨声淹没。 整个世界,好像安静的只剩下雨声。 9月7日,星期一。 宁瑶早早等在校门口约定的地点。 大概七点半的时候,她看到唐致宇和魏诗霖两人。 七点四十,一抹熟悉的身影靠近。 “武老师?你也要去集训?”宁瑶有些讶异。 武永一挑眉,“我没和你说吗?我也是集训老师。” 他刚要继续开口扯皮,校门口就驶来一辆车,车窗摇下,里面的司机露出半截脸,“集训的上车!” 四人顿时老实地走到车门边,武永坐副驾驶,宁瑶三人在后座。 昨天刚落下雨,但仍然有些热,所以车里打了冷气。 唐致宇体质易出汗,他擦了擦额角,兴冲冲地开口,“大叔,你知道集训的地点在哪吗?” “叫什么大叔,太客气了,喊我一声大哥就好。”司机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唐致宇仍然是笑呵呵道,“我还是叫你大叔吧。” 宁瑶微微撇开眼。 魏诗霖直接朝唐致宇翻了个白眼,低语,“傻瓜。” “嗯?”唐致宇茫然地扭过头,“你说什么?”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唐致宇,“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致宇笑容灿烂,“大叔,我叫唐致宇。” “小唐啊,你今年初三呐?” “大叔,你猜的真准!”唐致宇竖起一个大拇指。 副驾驶上的武永嘴角微抽。 能参加集训的,绝大部分初中生都是初三吧。 除了宁瑶这个例外。 司机又道,“小唐,这次去集训有什么计划啊?” 唐致宇挠了挠头,“大叔,我这次去主要就是拿些资源,提升自己。至于进少年班,那和我没关系。” 话是如此…… 但司机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声。 能把薅羊毛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这小伙子也是个人才。 “大叔……” 司机笑了,好似不在意地说道,“小唐,其实不用那么客气,每次都要喊我一句大叔。” “那怎么行,您是长辈,喊您大叔是应该的。” 第一百零三章 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司机似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憨直的人,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武永认真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宁瑶盯着自己的手,好像能在上面看出花来。 魏诗霖留给唐致宇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唐致宇:? 良久,魏诗霖才打破沉默,缓缓开口,“唐致宇,能商量一件事吗?” “啥?” “待会进集训班的时候,你能不能先走,我和宁瑶待会再跟上来。” 就你这副样子,很有可能在无意间就得罪一个人。 让人堪忧啊。 唐致宇一脸懵逼。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他先走? 难道是因为害羞吗? 唐致宇恍然。 接着他有些苦恼地想到,女生心思多,就是麻烦。 还好他没女朋友。 武永见唐致宇一副出神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想什么呢?” “想女朋友。” 唐致宇脱口而出,接着倏地反应过来,看到车内其他人诡异的眼神。 尤其是司机大叔,他一脸意味深长,好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唐致宇涨红了脸,“不是那个样子!我是在想,有女朋友真麻烦,只会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魏诗霖轻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有过女朋友一样。” 唐致宇怒目相向。 武永失笑,“我可是听到不少女同学都在议论致宇,你小子魅力四射啊。” “那可不!”唐致宇扬了扬下巴,一脸挑衅地看着魏诗霖。 魏诗霖轻切了一声。 武永见宁瑶没吭声,有意调侃道,“宁瑶名气也不浅啊,有想过找个男朋友吗?” 宁瑶瞥了一眼这位不正经的武老师,无奈道,“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找男朋友? 你是禽兽吗? 接着,宁瑶的声音幽幽响起,“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对!说得太好了!!”魏诗霖疯狂点头认同,感觉找到了知音。 武永摸了摸下巴,“不是都说少年慕艾吗?你们几个人怎么不太对劲?” 魏诗霖撇了撇嘴,“平时作业多得要死,回家还要修炼,整天累得跟狗一样,还想着去谈恋爱?” “这也有道理啊……”武永看向唐致宇,“宁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宁瑶翻了翻眼皮,叹了口气,“武老师,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热情吗?” “有吗?”武永疑惑道。 一旁的司机认真点头。 见武永一副还想继续关心学生的样子,宁瑶突然笑了,她清澈懵懂的眼神充满求知欲,“武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那么怕柳会长啊?难道你认识柳会长吗?”宁瑶一副天真好奇的样子。 武永神色一僵,然后不自然地将音调提高几分,“怕?我怎么会怕这个女人?” 司机传来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笑个屁!”武永一瞪眼,飞快道,“我在战域都砍了上千异族了,岂会怕她这个小小的修联会会长?我谦让她,并不意味着我怕她!这只能说明我有绅士风度!” “哦。”宁瑶淡淡地回了一句。 信你有鬼! 你俩绝对认识! 第一百零四章 集训班的规则——争! 集训班的地点在一座小山上,这里的异兽都被清理干净了,不存在异兽伤人的事件,同时郊外的灵气浓度比城内高一些,作为集训地点正合适。 “到了。”司机停下车,开口道。 唐致宇下车后深吸一口气,兴奋地朝四周打量,活像一只纯种二哈。 “集训地点在山顶上,一共四百三十六名学生。中午正式开始集训。”司机在一旁解释。 武永倒是对这里很熟悉,手一挥,带宁瑶三人上山。 唐致宇轻咦一声,“司机大叔,你怎么也上来了?” 顾林飞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林飞,是这次集训班的老师之一,顺便兼职一下司机。” 宁瑶三人纷纷侧目。 武永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顾老师,你知道这次集训的内容吗?”唐致宇知道真相后,又元气满满地问道。 “等你上山之后就能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次集训班会与众不同,也许很多人会半途而废,但只要坚持下去,实力绝对会显著提升。” 顾林飞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似是而非的话非但没有解惑,反而引起了唐致宇的好奇心。 由于宁瑶等人都身负修为,所以等到山顶时,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这就是宿舍吗?”唐致宇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 魏诗霖眼底也有讶色。 山顶上建着一栋栋的别墅,每一座三层高,别墅前还有一片空地,正好用来学习战法。 “这里分三种别墅,第一种是单人住的别墅,第二种是三人住,第三种是六人住。”顾林飞笑呵呵道,“你们来得早,可以先选。” 唐致宇轻舒一口气,“幸好来得早,不然后来的只能选择最差的六人住。” 宁瑶一挑眉,等待顾林飞的下文。 “话也不能这么说,总要给后人留点机会嘛。”顾林飞意有所指。 武永懒得说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直接打断顾林飞的话,解释道,“当你们跨进集训班的这一刻起,就要迎接挑战和竞争。这里可不是学校!在集训班,首先就要学会接受修行最基本的原则——争!别墅也好,资源也好,不可能平均分给你们。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那就拿出与之匹配的价值!强者吃肉,弱者喝汤,就这么简单。” 魏诗霖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可是老师,我们只是初中生,比起那些高中生,天生就具有弱势,这样会不会不公平?也许我们的资质比他们好,但由于修炼时间不足,境界低于他们,难道这能说明我们不如他们吗?” 武永笑了,“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所有人都修炼,但有的人资质好,有的人资源多,这难道不是不公平吗?你们既然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明,你们本就是不公平下的受益者,又何谈反对这种不公平呢?” “再者,天资就能代表一切吗?说句难听的,你们口中的天才,只不过是一株有潜力的幼苗。只有把天资化为实力,那才能被称作是真正的天骄。就算你能同阶无敌,那又如何?只要我的境界比你高,我照样能一只手指碾死你!而被碾死的,不叫天才,叫做废物。” 第一百零五章 假的开窍吧 讲到公平问题的时候,宁瑶没吭声。 笑话! 她自己就是最不公平的存在。 她有挂,别人没有啊。 宁瑶佯装不在意地扭开头。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而另一边被重新输入价值观的魏诗霖和唐振宇脸色有点难看。 武永讲得太直白,甚至有些刻薄。 他的一番话,直接打碎了这二位身为天才的傲气。 原来……天才在他们看来,是这么不值一提。 顾林飞注意到似乎神游天外的宁瑶,他的神色有些耐人寻味。 这个姑娘有点嚣张啊。 老武都这么讲了,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又是一个刺头! 顾林飞嘴角轻翘,刺头又如何?他顾林飞最不怕的就是刺头学生。 此刻,他已经在心里摩拳擦掌,准备对宁瑶这株小苗多加关照。 “行了,先去找宿舍吧,其余的事情中午再说。” 魏诗霖和唐振宇看着眼前被划分为三类的别墅,脸色变幻不定。 到底该选那一类? 他们心底当然最想去一类单人别墅,但同时他们也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占据这栋别墅。 但要是直接选择二类、三类别墅,又显得太窝囊了。 连试都没试,结果他们就在怀疑自己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次集训四百三十六人,大概有二十位的开窍,一类别墅一共有二十五栋,基本上被开窍的瓜分干净。 除非……出现能够越级作战的天才! 唐振宇一咬牙,“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先走了!” 宁瑶自然地走向一类别墅。 魏诗霖犹豫片刻,朝宁瑶二人的方向走去。 宁瑶选得地方偏僻了一点,也更清净。 一进别墅,宁瑶就感受到了集训班的财力。 别墅二楼是卧室,三楼全部改成修行室,连地板都是用特殊材质铺成,这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练习战法。 现在时间10:15,离十二点集合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宁瑶大致了解别墅的构造后就直接开始修炼。 时间紧张,她手上还有一堆事要做,要是没有实力,她什么也做不成。 大概过了半小时,宁瑶就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 “里面的人赶紧出来,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这人的声线是少年期特有的公鸭嗓。 “一……” “二……” 宁瑶嘴角抽动,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么傻的人存在? 难道是智商都点到修炼上了吗? “三!”门外的计数戛然而止,接着一股灵力在外界汇聚。 宁瑶单手掐诀,术法几乎瞬间成型。 一只风力凝聚的大手出现在别墅外。 外界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领头的男子正是先前放狠话的少年,他正是开窍期的修为。 当他看到那只大手后,不屑一笑,将灵气化作大锤,朝那大手对轰。 “雕虫小技,安敢……”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脸惊恐地看着半空中的那一幕。 只见大手轻轻一点,大锤便如泡沫般消散于天地间。 接着,大手五指合拢,像提起一只小鸡崽一样,捏着那少年的领子,而后轻轻一丢,地上尘烟升腾而起,不少人被呛得眯起眼。 等尘烟散去的那一刻,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方才猖狂的少年狼狈地趴在地上。 此时,不少人有些恍惚地想到,这就是开窍? 这是假的开窍吧! 这么弱! 甚至有人生出一些想法,这一波,我上我也行啊! 第一百零六章 秒杀 宁瑶弄出的这一幕动静有点大,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而当吃瓜群众赶到现场时,只能看到灰头土脸的陆仁甲。 空中传来一声轻笑,“礼尚往来,还望同学不要介意。” 陆仁甲不敢吭声。 他心底也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鬼运气? 一来就踢到铁板? 不是说只有二十三位开窍吗? 一句脏话卡在嘴边,然而陆仁甲硬生生把这优美的词语咽回肚子里。 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不少认识陆仁甲的人也来了兴致。 这是何方神圣? 居然能把陆仁甲压得话都不敢说? 热血沸腾的少年总喜欢证明自己,尤其当事情涉及到实力时。 这屋里的主人这么强,那要是自己打败她,岂不是说明自己比她还强? 试一试呗,反正试试不要钱。 想着,人群中走出一瘦削的少年,他的唇上还有一层淡青色的胡茬,观他身上的气息,赫然也是开窍境。 “我来试试!”他从空间装备中拿出一杆长枪,枪势如游龙,借助特殊的战法,将灵力汇集在枪尖一点,当蓄力到极点时,一抹白光朝别墅炸开。 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所有人仰起头,看到一长发白衣少女凌空踏来,她的五官姝丽精致,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只见她纤长的食指点在白光上,指尖形成一道旋涡,将那白光尽数吞没。 “怎么可能?”持枪少年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 这是他的杀手锏,结果却被这么一位少女轻描淡写地破去,观其外表,似乎年纪比他还小。 什么怪物? 围观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这类疑问。 随时关注学生动态的顾林飞也看到这一幕了。 他心中的震惊远比那些懵懂的学生要剧烈!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以他的阅历来看,宁瑶方才看似简单的一指,实际上涉及了禁制、阵法、五行轮转三种原理。 但这只是他所能看出的内容,剩下的原理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顾林飞今年七十四岁,而宁瑶今年十四岁。 两者足足相差了六十岁。 顾林飞细想都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就算打娘胎里开始学习术法,也不会这么恐怖吧?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此刻,他才算是明白宁瑶为什么那么狂了。 她有狂的资本! 宁瑶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某老师打上了狂傲的标签。 她看着仍未散去的人群,有些无奈。 此刻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要是再这么闹哄哄,她就别想修炼了。 宁瑶调动体内的灵气,双手拨动间将灵气织成一道禁制,随后轻叱一声,将那禁制打入大门上。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了。 此刻被禁制推开的人都一脸懵逼。 还有瓜没吃完呢! 第一百零七章 褚鹤羽 11:50 宁瑶从别墅中走出,前往集合的地点。 当魏诗霖扭过头时,恰好看见一白衣少女翩然走来,她眼含笑意,唇角轻翘,通身气质温和亲近,让人不自然就对她产生信赖之感。 “宁瑶!这里!”她挥了挥手。 “诶,是不是她?” “就是她!” “原来她叫宁瑶啊……” “有一说一,长得真好看。” “人家看起来年纪这么小,禽兽啊你!” 魏诗霖听到乱七八糟的谈话声,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些人好像都认识宁瑶? 应该是错觉吧…… 等到宁瑶走到魏诗霖跟前时,那低低的谈话声顿时消下去,似乎在避讳着什么。 “唐致宇人呢?”宁瑶疑惑地问道。 “好像还在跟人争宿舍。”魏诗霖往周围张量,也有些纳闷,“都快十二点了,还没打完?” 正说着,不远处就有一道身影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 “唐致宇,你怎么才……”魏诗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紧接着眼里染上怒意,她的声线像是掺上了冰渣子一样,“谁干的?” 宁瑶也皱起眉头。 只见唐致宇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流血,右手手臂成不自然的状态,显然是骨折了。 只是争抢别墅而已,居然会产生这么严重的伤势。 这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比斗的范围。 魏诗霖和唐致宇认识时间久,关系自然也更深厚一些。 再加上她平日里不曾见过如此鲜血淋漓的比斗,一时间被气得脸颊绯红。 宁瑶虽然和唐致宇不大熟,但好歹算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就像在异地见到老乡,这关系天然就要亲厚三分。 听到魏诗霖夹杂怒意的问话,唐致宇眼眶一红,然后鼻子一吸,把眼泪逼回去。 他是男人! 他才不哭哭啼啼! “谁干的?”宁瑶声线平静,但却意外地让唐致宇产生了安全感。 他乖乖道,“是柯澜高中的,叫褚鹤羽。我和他在争一类别墅的时候,被他打伤。” 魏诗霖直接气道,“这名字还取得挺人模狗样的,他配吗?” 宁瑶似乎在认真思忖这个所谓的褚鹤羽。 唐致宇看宁瑶这幅样子,顿觉不妙,“宁瑶,你可别想不开去和他斗!这狗一样的东西……确实很强!” 说到最后,他有些泄气。 刚来集训班的第一天,就被别人打成重伤。 要不是唐致宇拥有一颗如同二哈般强壮的内心,他可能会直接崩溃回家。 “他开了几个窍穴?”宁瑶温声道,眼底笑意柔和,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魏诗霖见宁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反而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几个窍穴?”唐致宇一脸迷茫。 他才蜕凡,他怎么知道对方开了几个窍穴? 宁瑶一下子反应过来,“忘记你是蜕凡了。” 唐致宇:…… 能不扎心吗? “宁瑶……你别想不开去和他打架啊……他真的很强!”唐致宇生怕宁瑶也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上赶着送死。 “谁说我要和他打架了?”宁瑶讶异地反问道。 没有就好…… 唐致宇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又听到宁瑶理直气壮道,“读书人的事情,能叫打架吗?粗鄙!” 第一百零八章 畏惧与嚣张 唐致宇听到宁瑶的话,头都大了。 那个褚鹤羽真的很强! 要是宁瑶因为他去找褚鹤羽,结果被打得重伤,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魏诗霖虽然气愤,但此刻也有些担心,“宁瑶,先别那么冲动……” 宁瑶失笑,“你刚刚那样子比我还冲动。” 魏诗霖一下噎住了。 宁瑶见他们二人的样子,安抚道,“我不会自不量力送死的。先看看这褚鹤羽什么修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那就忍吧,等比他强的时候,再把他一杆子打死。” 唐致宇二人这才稍微放松些。 “唐致宇?你小子怎么搞得?”武永此刻也到达广场,见到唐致宇这副凄惨的样子,皱眉道。 广场上也有不少人关注唐致宇,无它,他这副样子实在太凄惨了。 甚至还有不少老师感慨,唐致宇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血性,到现在都没痛晕过去。 大多数学生则是头皮发麻,他们隐约意识到,这个所谓的集训班,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正经学校哪里会让学生受这么重的伤? 唐致宇有些蔫蔫的,低低地喊了句武老师。 武永见他神色苍白,拿出一瓶丹药,“你这伤这么严重,后边的训练会跟不上,先把伤势恢复好再说吧。” “武老师,这……这不行,太珍贵了!”唐致宇急忙推辞。 武永拿出的是一瓶二阶丹药,一般用来修复开窍境的伤势。 唐致宇才蜕凡境,这丹药轻而易举就能让他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让你拿你就拿着,”武永不耐烦道,“我也不是白给你,这瓶丹药从你以后的资源供给中扣。” 这话反而让唐致宇安心了,他接过丹药,直接服下一粒。 柔和的药力化开,他身上的伤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在这时,有五六个身影往广场上走来。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着淤青和血迹,其中一女生看起来甚至比唐致宇还要凄惨,不过她硬是咬牙,一声不吭。 “我去,这什么情况?刚来集训班第一天就这个样子?”人群中的议论声响起。 “我有点慌了……” “有人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我好像猜到是谁了。上次从一类别墅区路过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黑色衣服的男的,他一个人压着一群人打,好家伙,手里还拿着一把剑,下手贼狠。话说回来……这种冷兵器老师也会允许使用吗??” “我也看到了!吓得我赶紧绕路跑了。” “迷惑??老师都不管管的吗?都快杀人了!” 正说着,就看到那六人后面有一人缓缓踱步走来,单手提剑,剑尖抵在地上,随着他漫不经心的步伐,拉出一条长长的划痕。 那人墨色短发,碎发遮盖在光洁的额头,一双妖异狭长的桃花眼轻挑,整个人有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魏诗霖嘀咕道,“长得一副渣男样。” 宁瑶眼中有些凝重,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也和她一样,手上见过血。 只是不知道,他是杀人了,还是杀异兽。 不知道有谁提醒了一声,“就是他!” 议论声一下子低下去。 这是个狠茬子。 至少现阶段而言是这样的。 褚鹤羽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中,然而下一刻,他身边的人倏地往后退开,留下一片空白的地段。 他也不在意,双手抱剑,一脸耐人寻味地扫视众人,随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他一人就压得近四百多人不敢说话。 嚣张! 这是所有人对褚鹤羽的第一印象! 但是,他有嚣张的资本! 就连已经开窍的学生也有些忌惮。 他们能感受到褚鹤羽的修为,他至少开启了九十个窍穴。 这种修为,甚至比在场的部分老师都要高。 第一百零九章 弱者低头 广场上的顾林飞见到点了,笑呵呵地走上高台。 “同学们,先认识一下。我叫顾林飞,是这次集训班的班主任,平时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他笑道,“今天是开启集训班的第一天,大家感觉如何啊?” 要是没有褚鹤羽这档事,大家说不定还会兴奋地叽叽喳喳。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甚至有些人心里已经打起退堂鼓。 他们是来提升修为的,不是来打架的! 为什么进集训班的第一天就会如此血淋漓? 大家都是同学,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老师们为什么到现在都是干看着,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顾林飞扫视了一眼人群,挑眉道,“大家都不说话,那就说明对集训班的感觉还不错。” “老师!我有异议!”被打伤六人中的一名少年愤然开口。 “哦?你有什么异议?” “老师,我来集训班,是来学习的。我能理解老师们想让我们学会竞争的想法,我也认同这一点,所以我很努力地去完成这个任务。我也知道,比斗终有胜负,我不是输不起,我只是想问,明明只是一次同学间的友好比斗,为什么要下此狠手?!这位褚同学难道不知道他所做的行为,会影响我在集训班接下来的训练?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重伤素未相识的同学!” 那少年愤怒地脸颊通红,声嘶力竭下,脖颈处青筋暴起,“我觉得,褚同学这种行为,和社会上的暴徒没有区别!因为这都是,无意义的、无原因的暴力!难道他修为高,便能为所欲为吗?难道这集训班没有规章制度吗?” 顾林飞笑容不变,温声道,“那你认为该怎样?” 少年大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只想他得到该有的惩罚!” “是,这太过分了,确实该惩罚。”顾林飞认真点头道。 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他快意地瞪了褚鹤羽一眼。 魏诗霖也低声愤愤道,“该!” 顾林飞又将目光移到褚鹤羽上,“褚同学,你对惩罚有什么异议吗?” 褚鹤羽轻嗤一声,瞥了一眼那少年,懒洋洋道,“我无所谓。” “行,”顾林飞收回目光,开口道,“你——” 少年讶异地指着自己,“我?” 关我什么事? “对,”顾林飞点头,“你,这一星期的资源停止供给,宿舍移到三类别墅。” 底下一片哗然。 老师是怎么想的? 他这不是变相地提倡学生私自斗殴吗? 少年似是不敢置信,“老师,为什么是我受惩罚?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就是因为你是受害者。你打不过褚鹤羽,所以你是弱者,而弱者,是没有资格质询强者的。你弱,你就得低头。但你却冲动地挑衅强者,要是在战场上,你早就死了无数次。还好这是在集训班,我只是扣了你一部分资源。至于你的那部分资源,就转赠给褚鹤羽,算是对你的一个教训。” 第一百一十章 丛林法则 “凭什么?!我只是来一个集训班,凭什么要按战场上的规则来做?就凭你是老师,规则全靠你一张嘴定下吗?”少年血气上涌,怒意喷薄而出,口不择言道。 顾林飞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淡笑道,“这就是集训班的规则,你要是接受不了,你可以走。至于是谁制定的规则,我可以告诉,是柳露辰会长制定的。集训班给你们那么多资源,不是为了惯着你们的臭脾气。这里的规则很简单,那就是弱肉强食!想要什么,那就去争!不争,那就一无所有!” 底下的学生听得心有戚戚,同时心底还是有些许不服。 “可是老师,我们每个人的修炼时长不一样,修为存在差距。要是按照你的规则,那岂不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顾林飞此时冷笑一声,“弱者恒弱?那只能说明你是废物!” “可是……” 顾林飞直接打断了学生们的质疑,振声道,“岑溪儿,出列!” 只见那被褚鹤羽打伤的六人中,站出来一位黄衣少女,她赫然是那位伤得最重但却咬牙不语的那人。 “岑溪儿,宁阳高级中学高三生,淬炼五个内腑。”顾林飞缓缓报出岑溪儿的身份,“她左臂骨折,左手指骨断裂,内腑出血。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打赢一名同修为者,这次我分配给你一星期最高额度的资源。你敢吗?” 岑溪儿身上沾满血迹,但仍然坚毅道,“敢!” 底下学生觉得她是疯了。 这种伤势还想打赢? 顾林飞又扫向众人,指向一名学生,“你,来和她对战。” 上台的也是位女生,她身材微胖,有点小圆脸,此刻有点紧张。 随着一声令下,女生有些颤抖地朝岑溪儿施法。 岑溪儿由于身上的伤势,动作有些僵硬,措不及防下挨了这一击,鞭上附着的灵力刺痛她的伤口,她不由得闷哼出声。 血液飞溅的场面太过血腥,对战那女生顿时被吓到了,下手有片刻的犹豫。 正在这时,岑溪儿一咬牙,灵力运转于脚下,不过几个呼吸,就来到女生的身边。 她的伤口触碰到女生的手,女生下意识地甩出术法。 一大团灵力在岑溪儿身上炸开,她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 女生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上前想要扶起岑溪儿。 岑溪儿疼痛难忍地闭上眼。 然而就在女生拉起她的那一刻,她手上突然出现一把断刃,而后在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捅入圆脸女生的腹部。 那女生错愕地捂住腹部的豁口,接着剧痛袭来,她的面色顿时煞白。 底下的学生不禁惊呼出口,更有女生吓得闭上眼。 这就是集训班的规则吗? 不同于顾林飞苍白的话语,所有人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这种规则下的残酷。 这里没有同学间的温情,只有争斗! 顾林飞此刻笑了,他赞许地点头,“不错。战法粗陋,但却够狠。你赢了。” 接着,他把一枚丹药塞到那圆脸女生嘴里,算是修复了她的伤势。 魏诗霖有些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宁瑶幽深的眸子。 她欲张口,下一刻却听到高台上传来的声音。 “宁瑶,褚鹤羽,出列!” 宁瑶应声从人群中站出来。 褚鹤羽大家都知道,但宁瑶的名头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到。 私底下有人问宁瑶的身份,然后就听到宁瑶在一类别墅区的战绩。 只是这战绩和褚鹤羽相比,就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才是对战 高台上的顾林飞继续开口,“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能击败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就能获得一个星期最高配额资源。” 见底下人反应不大,顾林飞诱惑道,“最高配额的资源每一星期有二阶灵植七株,三瓶二阶丹药,还有一件玄阶法器。” 听到这话,不少人的呼吸粗重起来。 有钱人只是少数,像宁瑶这样刚开始修行就有一大把资源的更是少数,这么多的资源,足以让人心动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出现了。 那是个瘦高个的男生,脸上还架着黑框眼镜,他看起来沉着冷静,但不断滚动的喉结还是说明他内心的紧张。 “我选择和她比斗。”他指向宁瑶。 大家都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褚鹤羽太狠了,相比起他,大家更愿意选择宁瑶。 男生起手便是落木术法,无数枝蔓延伸至宁瑶身边,然而宁瑶只是轻抚枝蔓,下一刻,那翠绿的枝条变成簌簌落下的灰烬。 这是什么术法? 若是宁瑶使用五行术法,大家还能看出点门道来。 对于初高中生,大家一般选择的都是最基础,也是最简单易懂的五行术法。 少有人选择那些晦涩生僻的术法,只因为性价比不高。 明明我用五行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干嘛还要专门去学那种难如登天的术法? 但宁瑶这手术法不一样,她几乎没有掐诀,瞬间就放出术法,而且威力远超同类术法。 顾林飞凝眉看向宁瑶,他能感觉到宁瑶的术法有市面上那些术法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罢了。 实际上这些术法早就被宁瑶改得面目全非了。 “就是这样!”陆仁甲压低嗓音惊呼道,“她使用术法都不需要掐诀!并且术法威力大得离谱!” 台上那男生看到藤蔓轻易被宁瑶化解后,有些慌乱,而宁瑶只是手指一点,高台上就刮起狂风,将男生吹落到地面。 就这么轻而易举? 众人有些傻眼。 不过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宁瑶手段温和,没有褚鹤羽和岑溪儿那样狠辣。 也许是这个原因给了他们勇气,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几位开窍学生上台挑战,宁瑶每次结束也很克制地点到为止。 底下的蜕凡境学生就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只是他们越看越觉得宁瑶深不可测,自上台开始,她的术法几乎没有重样过,每一次化解对方的手段都是轻描淡写,根本没有人能靠近到她身边三米处。 宁瑶运用灵力的细节甚至还给一些人带来启发,这一场场看下来,他们术法都略有精进。 而褚鹤羽那边根本没人上台挑战。 当全部挑战完时,顾林飞走上台,他却神色难看,脸上似有寒霜凝结,眼中含着怒意,冷声道,“宁瑶,剥夺资源配额,上台挑战者,资源剥夺一半,剥夺的资源全部配给褚鹤羽。同时,剥夺宁瑶一类别墅居住资格,分配至三类别墅。” 骚动的人群仿佛静止了。 这又是怎么了? 底下学生同情地看着宁瑶,明明打赢还要被扣资源。 宁瑶收起笑意,扭头看向顾林飞,“顾老师,理由呢?” “理由?”顾林飞冷笑道,“我让你和他们对战,你就是这么对战的?” “你还想怎么对战?”宁瑶眼神平静,不见情绪波动。 武永在一旁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宁瑶。 顾林飞直接扭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喊道,“你,上台!和褚鹤羽对战!” 那学生脸色一下子煞白,迟迟迈不开腿。 “你要是不去,那就别来集训班了。”顾林飞淡漠道。 一听到这话,那学生不得不迈开腿,等走到台上时,他小腿隐约打颤。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 不过十几秒,那学生就被褚鹤羽打断肋骨,像一具死尸一下抛到台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血腥的一幕还在刺激着所有人的大脑。 顾林飞此刻讥讽地看向宁瑶,“这才是比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算什么东西? , 这才是比斗! 宁瑶此刻也笑了,“有必要吗?” 她抬眉看向顾林飞,道,“顾老师,你今天立得威还不够吗?杀鸡儆猴也不能过度吧?你非要我一个个打残这些人,有什么用吗?这样只会让人加倍害怕,而不是激起斗争之心。” 顾林飞唇角轻扯,嘲讽道,“宁瑶,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清高于世?你以为你下手软些这些人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与众不同?是善良?是仁慈?我告诉你,都不是!你所谓的善良,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可欺,只会让人看轻你!你觉得反抗我就能成为救世主吗?我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是!你不过是一个唯我的叛逆期小孩而已!” 宁瑶呵呵笑了一声,“顾老师恐怕理解错了。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对我感恩戴德,我也不需要他们这么做。至于成为救世主,更是你自己的判断罢了。顾老师说我唯我,那您口中所说,我的善良必然将迎来别人的欺辱,这种想法,又何尝不是唯我的臆断呢?你凭什么下这种定义?你凭什么否定这里所有的学生?你凭什么来判断我是一个什么东西?顾老师了解我吗?在今天之前,顾老师甚至都不认识我。但你却在这一天不到的时间给我扣上这么多大帽子,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事吗?” 底下学生大气都不敢透,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瑶在那硬刚顾林飞。 褚鹤羽揣着裤兜,晃到高台下,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懒懒道,“宁瑶同学就是这种态度跟老师讲话吗?” 宁瑶这才扭头看向褚鹤羽,笑容灿烂,语气柔和,“你算是什么东西?滚一边去。” 褚鹤羽笑容顿住,眯起眼看向宁瑶,“你……很好。” “再乱吠把你舌头给砍了!没你说话的份!” 此刻的宁瑶卸下平易近人的伪装,霸道无双,比褚鹤羽还要嚣张百倍。 这才是她的本色。 她尊敬顾林飞是老师,所以她愿意去心平气和地与他辩驳,但褚鹤羽这狗一样的东西算什么玩意? 真以为她砍不了这狗东西吗? 褚鹤羽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顾林飞在场,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而后扭头离去。 看到褚鹤羽吃瘪,不少同学心里暗爽。 你也有今天! 只是他们心中不免为宁瑶担心,她得罪了顾老师,还顺带得罪了褚鹤羽,这还怎么在集训班混下去? 看到宁瑶这副样子,顾林飞气急而笑。 他就知道,宁瑶这个人就是狂!狂到没边了! 在他面前都敢这么说话! 不给她压一压这性子,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个学生而已,纵然天资再高,还能翻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白来源 , “宁瑶,你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宁瑶笑了笑,“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你活着有意义吗?” 底下有不少人拼命压下上翘的唇角。 顾林飞语含怒意,“宁瑶,你修炼速度快,无非是拥有大把的资源,享受着父辈的余荫而已。可你太傲慢了!你傲慢到不去考虑别人的处境!是,你是不缺资源。可是别人缺!别人需要去争!需要去抢!这些对你来说唾手可得的资源,是别人要拼了命去争抢的!我今天这么做,是在教他们学会如何去争夺,如何去在这条崎岖的修炼之路上占得一席之地!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去指点?!” 武永看着顾林飞,一脸欲言又止。 宁瑶听到这话,脸上笑容灿烂,她言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高高在上的不是顾老师你吗?你此刻对我的指点,何尝不是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对我横加指责?你说我我享受父辈余荫?我周围所有人谁不知道我宁瑶自小父母双亡,仅有的一个哥哥在幼年时失踪,陪我长大的长辈在不久前奔赴战域。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余荫,那我不要也罢!” 听到这话,顾林飞的神色一滞,有些无法相信宁瑶的话。 宁瑶修炼得这么快,除了天资外绝对少不了资源的作用。 法侣财地,这是修行的四大要素。 可他没想到,宁瑶居然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之下。 宁瑶没有在意顾林飞的情绪,继续道,“我也不想卖惨。没有背景又如何?抱怨这是弱者的权利,所以我去争,去抢,去给自己提供更好的修炼环境。修行之道,唯有自救!” 顾林飞黑眸紧盯着宁瑶,以一种质问地态度问道,“你说你自己争夺来资源,那我倒想问问,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资源?” 宁瑶说得话太离谱,他根本无法相信。 宁瑶定定地看向顾林飞,看得顾林飞躲闪地移开眼。 他问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了。 如何获得资源是别人的机遇。 顾林飞这么问,甚至可以被当做是窥探他人机缘。 宁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许顾老师说得是对的,弱者不应该挑衅强者。” 因为你顾林飞强,所以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不敢发怒。 要是换一个强者来,早就把顾林飞踹到一边去了。 顾林飞有点尴尬,但同时也有种被挑衅的怒意。 宁瑶句句带刺,简直就是一个刺头学生! 还没等他说话,宁瑶又开口,“我今天要是不说,顾老师心里总会留下一根刺。我不想再因为这个遭受质询,所以还是说出来吧,资源就在我身上,我倒要看看谁敢抢我的资源?” “暑假,坠牙山,钨母矿。”她淡淡吐出这几个词。 许多学生还是一脸茫然,但诸位老师心底已经一清二楚。 坠牙山上有金丹洞府,这是高层修士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果宁瑶是从这里获得资源,倒也情有可原。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皆是蝼蚁,又有何妨? , 宁瑶说完后,她复道,“我也是普普通通的学生一名,自修炼开始,我也是逐渐学会去争,去抢。我不反对集训班的这种培养方式,我也尊重老师决定。但这并不意味老师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加在我的脑子里。与我对战的同学下手并无恶意,同学出手都是点到为止,那我也点到为止。如果有人想要重伤我,那我也重伤他。谁对我有恶意,我同样对他有恶意。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如此而已。” “我曾对一位很尊敬的朋友说过,我要以本心断善恶。或许在顾老师看来,我是圣母,是傻子。我也承认,或许某种意义上,我就是理想化的傻子。但世界上总要傻子的存在。我手中之剑,是为除恶,而非惩善!” 顾林飞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下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狂妄?你凭什么认定世上之事非黑即白?难道这世上所有人,除了想杀你的,其余的都对你抱有善意吗?” “这世上这么多强者,难道他们都是把任何对自己怀有恶意之辈悉数杀尽,而无论恶意是大还是小?”宁瑶眉眼飞扬,有着一股天然的狂意和霸道,“我从不畏惧弱小者的恶意。别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是三十年后我反被弱者超越,那只能说我是废物,死了活该!想杀我,那就对我下手,结果无非是你死我活。而畏惧我的,只敢在背后议论者,于我而言,皆是蝼蚁,又有何惧?” 宁瑶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狂。 狂到没边。 宁瑶也笑着看向顾林飞。 你不是说我狂吗? 那我就狂给你看! 顾林飞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憋着一口气,“这就是你的态度?这就是你对强者的服从?宁瑶,剥夺本次集训的所有资源!……散会!” 宁瑶看着顾林飞,真挚道,“谢谢顾老师。”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对强者的服从。 她语气平淡,但顾林飞却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他盯着宁瑶半晌,最后才冷笑地转身离去。 宁瑶也不在意,越过人群,直接往三类别墅走去。 与褚鹤羽擦肩而过时,还听到他压低嗓音,暗含恶意的声音,“我等着你。” 宁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唇角轻翘,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背影。 周围的人愣是没敢上去搭话。 唐致宇满眼崇拜地看着宁瑶,“好……好帅!” “傻子。那是宁瑶有实力。你要是像她那样对褚鹤羽讲话,你早就躺在地上了。”魏诗霖撇嘴道。 说完,她又有些担心地低语,“宁瑶……哎,太冲动了!她该忍一忍的。” “为什么要忍?”唐致宇不满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才是强者!” 魏诗霖扯了扯嘴角,最终只是吐出两个字,“蠢货。” 人家是强者。 你是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断骨头 , 当人群离去后,一栋别墅内只剩下顾林飞和武永。 此刻武永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顾林飞,“林飞,你不觉得你今天做得太过分了吗?” 自从剥夺宁瑶的资源开始,顾林飞就对宁瑶步步紧逼,他口中的那些质问,远超出了正常老师与学生之间的界限。 尤其是当顾林飞质疑宁瑶的资源来源和父辈余荫时,武永觉得,换作他是宁瑶,他可能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但当时宁瑶脸上仍带着笑容,好似完全不在意。 武永在一旁看得暗自心惊。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宁瑶的这份城府,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 正因如此,所以武永才担心等哪一天宁瑶比顾林飞强了,她会笑眯眯地对着顾林飞捅一刀子。 有些人平时看着好脾气,是个老好人。 但当老好人生气时,她下手比谁都狠。 这样的人,武永在战域见过不少。 通常,他们被叫做狠人。 听到武永的话,顾林飞面上仍带着些许恼怒,“你说我过分?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 武永呵笑一声,直接刺道,“人家刚开始态度不挺好?你后边说得那些话,我听得都来气。你到底怎么想得?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孩互呛?你别忘了,现在可不是在天门军了,没人惯着你那臭脾气!你既然选择来当老师,那就老老实实收敛自己的脾气!” 顾林飞听完以后有些懊恼地不吭声,许久,才闷闷开口,“我怎么想得?你心里就没点想法?她天赋那么好,性子又那么刺,不好好掰一掰她的性子,她估计要把天都翻了!” 武永听得来气,直接踹了顾林飞一脚,“去你的,你还嫌人家性子差?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当初进军队的时候你小子是整个天门军有名的刺头,你也有脸说别人?要我说,你就是活该!人家笑眯眯对你讲话,你非不讲人话,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这些天才?你说宁瑶脾气不好,你难道忘了圣地那些人的脾气了吗?宁瑶这脾气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你小子少拿这些话来糊弄我!” 顾林飞被武永踢了一脚,也不敢生气,揉了揉屁股,有些垂头丧气道,“我看她天赋好,想把她拉进天门军。” 武永直接气笑了,“你想挖人就挖,但你那是什么方法?不想着先拉拉关系,而是先和她结仇?你什么狗脑子?” “那你说就宁瑶那脾气,你好好和她说,她会愿意进天门军吗?”顾林飞被武永几次三番地嘲讽,此刻也来了几分火气,“她这人,就是狂、傲,你不先把她压服了,她会乐意听你的话进天门军吗?这种人,得先把她骨头打折了,她才会听话!” 顾林飞话说完,身后的武永久久没有声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欺她背后无人! , 静默中,武永的声音传来,他的语调平静的吓人,“顾林飞,你还记得当初军主来到天门军,对你说了什么话吗?” 顾林飞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军主说,你这人性子傲,做事情认死理,说得好听是倔强,说得难听就是刚愎自用。我原以为军中呆了这么多年,你的性子会改一改。今天一看,你还是没有丝毫改变。我问你,如果今天宁瑶是一位寻我境修士,你敢这么对她吗?” 没等顾林飞回答,武永就冷笑道,“你不敢!你说宁瑶性子傲,但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现在只不过凭着修为在欺压她而已。你想让她加入天门军,难道她就非得进入天门军吗?你有什么资格去打断她的傲骨?你是她的什么人?自古以来,哪一位天才不是有傲骨的?我告诉你,你这不是为了她好!你这是在废了一位天才!如果你真的打断了她的傲骨,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刽子手!我若是她的父母,当我知道我的女儿被一位陌生的老师如此对待,我第一个杀的便是你!无亲无故,你有什么资格?!” 顾林飞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你不过是欺她修为弱小,欺她没有父母,欺负没人为她撑腰!顾林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只长了心眼,没长一点脑子!我劝你赶紧收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武永直接大步离开。 懒得多看一眼顾林飞这个傻子! 没有脑子! 看着就来气! 更何况…… 武永扯动嘴角,真以为宁瑶背后没人吗? 另一边。 宁瑶回到别墅,和同住的几位室友随便聊了几句后,接到通讯仪上的通讯申请,她顺势回到房间,接通通讯仪。 “许哥?”宁瑶有些惊讶,许寒秋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打通讯? 许寒秋笑声传来,“怎么?我就不能打电话?” 宁瑶也笑了,“我哪敢啊。” “小瑶,你那位瞿老的信息我帮你查过了,他最近在战域上执行任务,估计到哪个古迹去了,所以打不了通讯。我会帮你盯着,有消息我给你打通讯。” 宁瑶暑假里就拜托许寒秋这件事情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稍微放心些。 只是执行任务,没有失踪,还算好。 “谢谢许哥。”宁瑶认真道。 许寒秋不在意道,“小事,说什么谢?” 两人寒暄几句后,许寒秋突然开口,“小瑶,你今天到集训班了吧?” “嗯?”宁瑶疑惑,“许哥怎么知道?” “你老师是不是武永?我原来和他在同一支军队。” 宁瑶恍然,随后又听到许寒秋道,“听说你今天和老师起冲突了?” “小矛盾而已。”宁瑶随口道。 “武永可不是这么跟我说得。有委屈别藏着,和我说说。” “哪有什么委屈?不过是意见上的一些冲突而已,很正常。”宁瑶想也没想,直接道。 奈何许寒秋早就听到武永打得报告,压根就没信宁瑶说得话。 宁瑶磨不过他,无奈讲出了今晚的事情。 她的语调平静,也不添油加醋,讲话平铺直叙,叙述角度客观。 等她说完后,许寒秋那里沉默了一会,接着他嗓音温和道,“我知道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你早点睡吧,别修炼了。” “知道了。许哥,其实没事,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宁瑶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情绪莫名。 许寒秋才不管她这话,直接道,“行,我心里有数。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等通讯结束,宁瑶神色有些复杂。 她盯着通讯录许久,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通讯威胁 , 晚上九点半。 许寒秋结束和宁瑶的通讯不久。 顾林飞突然接到了一个通讯,他看着通讯上的名字,有些讶异。 许寒秋? 他怎么来找自己了? 许寒秋虽然和他同为开窍境,但修为比他要强,军阶也比他高一衔。 这一点,从许寒秋单独一人就被派去钨母矿解决异族就能看出。 顾林飞带着疑惑接通了通讯,开口道,“许长官,有什么事吗?” 通讯那头传来许寒秋平淡的语气,“顾林飞,你还记得我是你长官啊。” 这话有些不对劲。 顾林飞心中疑惑更深,“许长官什么意思?” 许寒秋冷笑一声,“听说你今晚和一位姓宁的小姑娘吵架了?” “许长官怎么知道?”顾林飞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解释道,“这学生脾气有点硬,我打算磨一磨。” 许寒秋直接在通讯那头笑出声来,“我都不敢去磨她的性子,你算老几?顾林飞,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都不改啊。下次来战域吧,我也想请你帮我磨一磨性子。” 顾林飞急忙道,“许长官……” “好了,就这样。我在战域等你。挂了。” 顾林飞还想开口,却只能听到通讯仪传来的“嘟嘟”声。 艹! 他气得想摔通讯仪。 他么的这算什么事? 但下一刻,又一个通讯打进来。 通讯仪上没有名字,显然是位陌生人。 顾林飞压着脾气,接上通讯,冷声道,“哪位?” “顾林飞?呵呵,你这人有点意思。修为不高,脾气挺大啊。” 顾林飞被这么阴阳怪气一下,气得想挂电话,“不说名字我挂了!” “离火学院,池修白。听说顾老师喜欢打断天才的傲骨?我也想试试。有机会来一趟离火学院吧,还希望顾老师不吝赐教。” 池修白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顾林飞头皮发麻。 池修白? 在离火学院里也排在前列的妖孽级天才。 年纪比他小的多,但一身修为绝对高出他,甚至许寒秋可能也不如他。 修为高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背后还有离火学院,背景比顾林飞大得多。 他居然被这种人物盯上了! 顾林飞想爆粗口,刚要解释什么,结果又听到一阵忙音。 他么的! 刚挂完通讯,下一秒又一个通讯打来。 顾林飞直接接起通讯,暴躁道,“谁?!” “哟,脾气真暴躁。我只是一位离火学院的无名小卒而已。我最近也获得一批资源,怎样?顾老师不盘问盘问我资源从哪来的?”吴东河在通讯那端笑呵呵道。 “滚!”顾林飞直接道。 “顾老师不愧是顾老师,这气性可真大啊。通讯里放狠话没意思,来离火学院,咱们当面聊聊。我叫吴东河,顾老师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说完,又一阵忙音。 下一刻,一个通讯再次打来。 “有屁就放!”顾林飞直接道。 纪芝沙哑的声音传来,“离火学院,纪芝。等着。” 下一秒,通讯中断。 顾林飞直接把通讯仪给扔了。 等过了一会气完后,他又把通讯仪捡回来。 “他么的,宁瑶一个初中生,哪里认识的这么多人?” 一个天门军长官,三个离火学院天骄,平常人哪里认识去? 气归气,在被这些人盯上后,顾林飞也有点发憷。 不就骂了一个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的剑,不止剑 , 夜晚。 山顶陷入一片寂静。 宁瑶穿好鞋子,从别墅中缓缓走出,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沿着从舍友口中打听来的路径,一路走到褚鹤羽的别墅门口。 今夜星光璀璨,银辉洒落地面,凝成一层薄薄的霜华。 宁瑶唇角翘起,从空间中拿出一套阵石。 这还是上次从洞府里搜刮得到的。 她身上覆盖着屏息法,而后绕着别墅边用目力测量,边踱步埋入阵石。 随着宁瑶指尖轻动,一颗颗黝黑的阵石埋入泥底。 别墅内仍然是一片寂静。 当最后一颗阵石也被埋入地底后,宁瑶拍了拍手,脚尖轻点,踏着一缕清风,停滞在半空中。 她看着沉寂的别墅,唇角有笑意,但眼内一片平静。 体内的灵气逐渐鼓荡起来,宁瑶的长发被吹起,露出柔和的脸颊弧度。 她脚下一踏,气浪在夜空中爆破,无数尘土被掀翻,地面宛若地龙翻动,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凌乱的地表,如同无数耕牛犁过千万遍一样。 “褚鹤羽,滚出来。”淡漠的声音在静谧中炸响,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不断回荡在山尖,所有修炼的人都骤然惊醒。 “什么情况?” “这动静……异族打进来了?” “我好像听到了叫褚鹤羽那王八蛋的声音?” 一排排的夜灯被点亮,原本漆黑的别墅区顿时灯火通明,所有不明真相地人都走出房门,看向褚鹤羽所在的别墅位置。 褚鹤羽的别墅虽然偏远,但修行者都是目力极佳,很快就看到在半空中的身影。 这身影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晚上宁瑶和顾林飞争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结果现在宁瑶居然出现在褚鹤羽的别墅前。 他么的……这是有大新闻啊! 吃瓜群众都开始兴奋。 褚鹤羽也被这声音炸醒,他眉目有几分恼意,披着外袍走到屋外,眯眼看向逆光战立的宁瑶,愠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无数目光汇聚在那地方,所有人都静静等待宁瑶的回话。 然而宁瑶什么话也没说,她直接拿出一把长剑,银白的剑刃在月光泛着寒意,剑尖的弧度凌厉得让人侧目。 宁瑶不是擅长术法吗? 为什么会拿剑? 不少人心头都生出这个疑惑,但是下一秒,他们无暇他想。 只见那柄长剑突然破碎成无数道银芒,再细细一看,才发现,那银芒竟是一把把小剑。 宁瑶单手掐诀,一阵破风声响起,如同星落一般,那快到模糊的银光瞬息间就穿梭到褚鹤羽前。 褚鹤羽此刻面色凝重。 他想错了! 这个宁瑶比他想得还要强! 甚至……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褚鹤羽不禁有些后悔对宁瑶放狠话了,但他很快把这念头压下。 越阶而战,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都是用剑,那就看看孰强孰弱! 他手掌一翻,一柄玄色细剑出现在手上,接着他剑尖一拉,气劲震开无数小剑,劈、砍、崩、破、点,剑法的基本招式被他使得炉火纯青,面对宁瑶的招式,他轻描淡写地就化解危机,动作间甚至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褚鹤羽果然有嚣张的资本! 他这一手剑法,足以傲视无数同辈。 宁瑶虽然天资卓绝,但到底年纪小,在基本功方面不如褚鹤羽扎实。 与宁瑶关系好的魏诗霖更是悬起一颗心,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指尖微微泛白。 半空中的宁瑶也看到褚鹤羽的动作了,只是她的面色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比起剑法,她当然不如褚鹤羽。 她仅有的剑法还是从于晴桐身上学来的,不如褚鹤羽的剑法精妙玄奥。 但……她的底牌不是这个。 她拥有的,是来自异界的千年经历,在那里,她研究了无数术法、阵法以及禁制。 她的剑,并不是剑,而是一种媒介。 剑法比不过你,那就用术法来打得你心服口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的资源,我来抢 , 当宁瑶起手的那一刻,褚鹤羽倏地发现周围的灵气波动变了。 无数小剑犹如轻颤的蝶翼在半空中嗡鸣,被带动的灵气沿着五行位置流转,褚鹤羽仿佛看见九头金乌扑翅飞腾而来。 宁瑶指尖在空中轻点,面容沉静,淡漠道,“火,起。” 令人侧目的热浪以褚鹤羽为中心爆发,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温度而扭曲虚幻。 隐约间,众人仿佛听到一声清啼,然后就看到九抹赤金的虚影交织在战场的最中心。 此时,褚鹤羽身上的衣物都被烧成灰烬,只留下贴身内甲。 他额头有汗液滴落,只能勉强撑起一道水行护盾,内心憋屈至极。 宁瑶这完全是流氓打法。 褚鹤羽自是近战的剑修,擅长近身搏杀。 然而宁瑶直接在空中施法,纵然褚鹤羽有万千剑法,也打不到宁瑶身上。 此刻他狼狈地低下头,身体甚至因为高温而微微痉挛。 就在下一刻,宁瑶手掌轻抬,夜空中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土,掩。” 浓郁的土行随着宁瑶的手上涨,瞬间没过褚鹤羽的口鼻,一种厚重窒息的感觉让他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金,穿。” 宁瑶手一招,小剑被金行覆盖成刺目的金色,刺入褚鹤羽的身躯,留下数个血洞,但每一个都恰好避开致命处。 远远望去,褚鹤羽宛若血人。 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有些胆寒了。 谁说宁瑶仁善? 这分明是个比褚鹤羽还要狠的煞星! 她挥使剑芒扎入褚鹤羽的时候,神色淡然得如同扎入木头一样,冷静得令人害怕。 然而宁瑶还没结束。 “水,淹。” “木,缠。” 半空中,宁瑶不断吐出一道道敕令,如同执掌杀伐的判官。 待五行一一用尽时,她俯视着褚鹤羽,淡淡道,“交出资源,既往不咎。” 你顾林飞不是剥夺我资源吗? 那我就去抢! 强者为尊,弱者臣服强者,这是顾林飞自己说的道理。 既然打赢了褚鹤羽,那他的那份就是我的! 管你给不给我资源,没有,那我就抢! 属于我的那份,我要抢! 褚鹤羽剩下的那部分,我也要抢! 褚鹤羽此时就剩下一口气,只是心底还有些不甘,他直接道,“要资源没有,有本事你杀了我!” 集训营不准杀人,这是老师定的规矩,也是人界的规矩。 宁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吗? 褚鹤羽笃定她不敢。 宁瑶五指轻握,不远处的褚鹤羽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脖子一般,他整个人直接被提到半空中,脸颊还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 她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道,“我的确不能杀你。但集训班有那么多的丹药,我若是伤你,我想,你也可以恢复吧。” 褚鹤羽觉得有点不对,但他仍然认定自己的想法,宁瑶不敢杀人! 宁瑶见他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轻笑一声,不再多说。 她一道劲风弹出,只听得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褚鹤羽的左臂被弯曲成怪异的弧度。 他的手臂,断了! 褚鹤羽脸色一下子煞白。 宁瑶笑了笑,“觉得痛了?你断别人手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痛?” 褚鹤羽痛得不能说话。 就在宁瑶再次弹出劲风的瞬间,不远处传来暴怒的声音,“住手!” 第一百二十章 放肆给你看! , 顾林飞踏空而来,脸色难看得吓人,“宁瑶,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不要再三挑衅我的底线!” 宁瑶平静的眉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做得这些,不是顾老师说得吗?” 顾林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我强,我有理。褚鹤羽比我弱,所以他先前挑衅我,就活该被我打。我没有资源,所以我要去争,去抢。”她笑吟吟地看着顾林飞,“这些,不都是顾老师你说得吗?” 看到这针尖对麦芒的一幕,所有偷窥的学生大气都不敢透。 这来集训班的日子跟追连续剧一样。 晚上和顾林飞争辩还不够,宁瑶现在更是当着顾林飞的面扇别人巴掌。 顾林飞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刚想要开口,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按捺下去,他僵着脸道,“你先把褚鹤羽放下来。” 再不放下来,褚鹤羽就要憋死了。 宁瑶也没和他争,直接将褚鹤羽甩到地上。 顾林飞一眼都没瞧地上那家伙,硬邦邦开口,“你想怎样?” “资源我不用你还给我,反正我都抢来了。”宁瑶不在意道,“这栋别墅,我要了。” “你在和我谈条件?”顾林飞眯起眼,冷声道。 宁瑶失笑,“不是顾老师你问我要怎样的吗?” 顾林飞轻呵一声,“我劝你适可而止,我已经在尽力容忍你了。” “我做得不都是按顾老师的规则来的吗?”宁瑶眉目有几分凌厉,“顾老师让我争,那我就争。顾老师说弱肉强食,那我就弱肉强食。顾老师嫌我心慈手软,那我想问问顾老师,我现在够狠吗?” 狠吗? 所有人看向褚鹤羽,无语凝噎。 如果这还不够狠,那世界上都是圣母了。 顾林飞不想再和宁瑶争论了,“我说了,事情到此为止。” 宁瑶直接笑了,“顾老师就是这么唯我独尊的吗?你觉得自己有道理的时候,就对着我骂;觉得无话可说的时候,就直接让我闭嘴?这事情的是非黑白是不是只能让你一个人说去?我只是按照规则办事,顾老师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就直接说出来。咱们两个当面对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顾老师说在容忍我,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顾老师只是单纯看不惯我的性子,而有意针对我?” 顾林飞听到最后,直接暴怒,“你放肆!!” “我放肆?!”宁瑶嘴角笑意带着几分戾气,“讲不清道理是不是?那我就放肆给你看看!你顾林飞不会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吧?” 这一番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顾林飞。 顾林飞的实力比武永还强,实际战力在开窍一百三十左右,宁瑶开窍七十九,凭什么战胜顾林飞? 气疯了吧! 下一刻,褚鹤羽别墅周围就有一层星光亮起,三十六道光束汇集到宁瑶身上,她的气势在不断攀升,隐隐和天上星辰呼应。 宁瑶早就防着这一手。 要是顾林飞讲道理,那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如果他强行不讲道理,那宁瑶设的小周天星辰大阵也不是摆设。 宁瑶虚空一握,接着众人便看到有一抹星辰虚影自天边拖曳到她掌心,宛若碎钻的尾焰夺去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顾林飞头皮一紧,下意识地运转灵力防御。 然而下一刻,宁瑶转动掌心星辰,向前一掷,就见那滴溜溜转的星辰虚影朝顾林飞砸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说不给她了? , 顾林飞轻喝一声,全身窍穴释放灵气,手上形成一道青色的旋风,他快速掐诀,使旋风挡在身前,抵御那枚星辰缩影。 这样总行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顾林飞就感到一股沛然巨力砸到他身上。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腹部被重击后形成弓形,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自半空中向后掉落,最后落在地上时因为惯性而犁出一道纵向的沟壑。 宁瑶伸手一招,那如夜空般深邃神秘的小球再次回到她掌心,并绕着五指滴溜溜地转动。 寂静。 周围沉寂得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顾林飞将口鼻溢出的鲜血擦去,有些颤抖地直起身子,眼中怒意沸腾,只是眼底深处却有一抹掩不去的惊骇。 上风! 宁瑶对上他居然占据了上风! 虽然宁瑶似乎借助了其它的外力,但这一结果足以惊掉围观者的下巴。 今晚发生的一切简直可以说是荒诞。 要知道,开窍期每一个窍穴的开辟都会带来天差地别般的改变。 所谓的开窍期强者,是指开辟窍穴在一百以上的修士。 所谓的天才,是指五十岁以下开辟窍穴一百以上的天骄。 人们口中所说能越阶作战的妖孽,通常是指能跨越二十个窍穴的差距战斗的存在。 但宁瑶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身上开辟的窍穴绝对不超过九十个! 而顾林飞开窍数目一百三十五个,他们之间足足相差了四十五个以上的窍穴差距。 这不是妖孽。 这是怪物。 顾林飞忽然想起武永的话。 他说,这样的天才本就应该拥有傲骨,一旦打断了这根骨头,她就废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迷茫。 他,真的做错了吗? 半空中的宁瑶神色漠然,她双眸平静宛若深潭,“顾老师,这别墅你真要拿走?” 顾林飞咬牙,“你……” 下一秒,宁瑶就道,“我知道了。” 她掌心的那枚星辰倏地放大,其上的纹路变得清晰可见,围观者甚至能感受到它内部蕴含的庞大能量,宛若地底沸腾的岩浆,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宁瑶一声清叱,双指并拢,掐出一道繁复的法诀。 接着,就见那星辰拖着长长的焰尾,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到褚鹤羽的那栋别墅上。 “轰——” 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那地方瞬间就被砸出一深坑,只剩下残破的废墟,焦黑的土地上有白烟氤氲升腾,呛人的烟尘让顾林飞眯起眼。 “大家都得不到,这样就公平了。”宁瑶淡淡道。 她是真有些生气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这年头老师都是这么难讲话吗? 索性我就任性一回。 反正我才十四岁。 有本事你打我? 顾林飞气得心口直冒火。 他么的,我又没说不给你! 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神经病啊! “你……”他怒道。 “行了。”武永走到顾林飞面前,扭头看向他,“你回去吧。” 顾林飞气结。 你还护上了! 你以为我要骂宁瑶? 我又不傻! 她背后那些人都打通讯警告我了,我还能像训孙子一样训她?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一个个的,脑子有病! 武永见顾林飞不动,皱眉道,“你还不走?” 给你台阶下你还不下,非得我揍你? 顾林飞气得脑壳疼,他暗自深呼吸,心底跟自己默念,不跟傻子计较,不跟傻子计较…… 然后转头就走! 谁爱管谁管去,反正我管不了宁瑶这个家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刺头被小刺头教训 , 武永走到宁瑶面前,轻叹一口气,“你跟我来。” 宁瑶捏碎手中虚影,三十六枚阵石化为流光回到她手中。 见宁瑶逐渐离开,围观的人才轻舒一口气。 宁瑶带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她和普通学生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原本还有人觉得宁瑶温和,想找她套套近乎,但今晚一过,基本上都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差距太大时,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产生距离感。 虽然宁瑶还是笑眯眯的,但许多人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 吃了一个惊天大瓜,围观群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房间修炼。 只是……好像有什么事被忘记了。 废墟旁。 褚鹤羽被掩盖在尘土之下,白玉般的肌肤变得灰扑扑的,整个人狼狈得如同泥水里打捞出来。 “咳咳……”他昂起脑袋,欲哭无泪。 就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吗?! 快回来啊! 深夜,带着初秋的一丝微凉。 一阵凉风吹过。 褚鹤羽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他吐出口中的泥巴,恶狠狠道,“顾、林、飞,你赔我损失!这次真被你坑惨了!” 顾林飞! 渣男! 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心底把顾林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后,褚鹤羽鼻子一酸,有点委屈,“喂!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别墅内。 武永打开客厅的灯,给宁瑶倒了一杯水。 “你就现在我这边住下吧,反正这里就我一个人,三楼的地方都归你,平时练功什么的也好有个地方。” “谢谢武老师。” 武永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犹豫了下,才小心翼翼道,“……顾林飞,你不要记恨他。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说话做事不过脑子。要是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宁瑶笑意温和,“武老师,我没生气。哪怕真有气,我也全消了。” “唉,你别掩饰……” “我没掩饰,”宁瑶认真道,“其实真要算起来,顾老师只是骂了我几句,现在我把他打了一顿,还把别墅给砸了。我真没再生气了。” 武永一噎。 算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回想顾林飞那副样子,有点想笑,眸子里也染上些许笑意。 “夜深了,你去修炼吧。明天正式开始训练,你别掉以轻心,训练没那么简单。” 武永饱有深意地一笑,“柳露辰那娘们别看她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实际上下起手来比谁都狠。她亲自操刀的集训安排,你觉得有那么简单?” 宁瑶脸色古怪。 你到底和柳会长什么关系? 越看越不简单。 武永似乎接收到宁瑶的意思,他浓眉一竖,瞪目道,“看什么看?赶紧滚去修炼!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宁瑶心底暗笑,伸了个懒腰,随意道,“武老师再见~” 武永轻哼一声表示回应。 等到宁瑶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武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他先是无声地咧开嘴,再是低低地笑出声。 顾林飞这孙子也有今天? 活该! 大刺头被小刺头教训了一顿。 想想就有意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正的修士之路 , 早上五点。 四百三十六人在广场上集合。 在路上时宁瑶还看到了褚鹤羽,他的伤势已经全好了,行动间也流畅自如。 只是当宁瑶与他视线交触的一刹那,褚鹤羽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地撇开眼,脚下拐了一个弯,从旁边溜走。 宁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牛奶盒子丢进垃圾桶,擦了擦手,然后往广场走去。 顾林飞此刻站在高台上,神色严肃,看上去不怒自威。 但在底下学生看来,不免有些别的念头。 毕竟……昨天晚上,顾林飞还被某一学生一顿暴揍。 见人齐了,顾林飞清了几声嗓子,开口道,“在开始训练前,我最后强调一遍。这次训练,和一般的训练不同。在这里,你们会遭受重伤,遭受生死危机。集训班不是温室,想要像学校那样按部就班的训练,那么,请你趁早离开。这里不适合你。没有见过血的修士,不配叫做修士,只能叫做被畜养的绵羊!” 他扫视了一眼躁动的人群,又放缓语气,“但同样,风险越大,机遇越大。凡是能在这一次集训中坚持下来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获得难以想象的提升。这一点,也是普通学校不能提供的。众位都是宁阳城挑选出的天骄,都有独立判断利弊的基本思维,所以我给各位一个选择的机会。觉得不能承受的,现在站出来,马上坐车回家。但我也把话放在这里,这是你们最后一次退缩的机会。从这以后开始,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放你回家了。” 他这话一说,不少学生都面露犹豫之色。 这才来集训营第一天,他们就见识到何为血腥残酷。 不过同学间的比试,就要打断骨头捅穿肚子,就连看似好说话的宁瑶,昨天对褚鹤羽下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仁慈。 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看完以后心里还是不由得发憷。 太狠了。 这种训练营,自己真的能承受下来吗? 或者说,有必要吗? 很多人,其实并不是想要成为战斗的修士。 他们修炼只不过想要获得一个文职,就如同修联会会长那样的文职。 也就是说,他们没必要和其他人一样喊打喊杀。 这样一想,许多人都动摇了。 不过五分钟,五分之一的学生都站出来。 顾林飞也没有露出看不起的神色,只是很平淡道,“上车。” 等那几辆大巴离开后,他才看向人群,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恭喜你们,接下来一个半月,你们将迎来,真正的修行之旅。” 说完后,他安排剩余学生登上大巴。 宁瑶有些疑惑。 这修行地点竟然不在山上? 当宁瑶走上车,坐到位置上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 顾林飞这是什么恶趣味? 坐在她旁边的赫然是褚鹤羽。 褚鹤羽见到宁瑶入座,脸色一变,心中狂骂顾林飞。 不就是早上问顾林飞这小心眼的要了一批补偿资源吗? 这么快就坑他了? 这黑心烂肺的家伙! 他是脑子秀逗了才跑来给他帮忙! 要知道,单从昨天的样子来看,宁瑶这人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她比顾林飞还要小心眼! 褚鹤羽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 宁瑶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侧脸注视着窗外快速闪动的风景,左手搭在窗沿边,食指轻扣在金属材质上。 她面容青涩,但褚鹤羽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这是一种莫名的气质。 一百二十四章 荒鼎斗兽场 , 大巴车驶向一个偏僻的方向,宁瑶在宁阳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 当即将到达目的地后,车上随行的老师给每人下发一个面具。 宁瑶拿到的面具长得有点寒碜,灰不拉几的。 她瞥向褚鹤羽手上的面具,淡金色的外观,细腻的镂空和浮雕。面具只能遮住半脸,整体设计得如同振翅欲飞蝴蝶,翅膀边缘还镀着一层金粉。 真好看啊。 褚鹤羽感受到来自同座的凝视,拿在手里的面具不小心一抖。 他拿起面具,想要往脸上戴,但身边的目光如有形一般直白。 手不由得僵在半空。 过了五秒,他放下面具,试探道,“我……不喜欢这个,能和你换换吗?” 宁瑶毫不犹豫道,“好。” 她快速拿过面具,戴到脸上,借着玻璃中的倒影看清自己的模样,唇角克制地露出一丝弧度。 一旁的褚鹤羽有些发愁地看着灰扑扑的面具。 好丑! 不想戴!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直勾勾地盯向前座的同学,沉声道,“你的面具不错。” …… 片刻后,褚鹤羽美滋滋地戴上新面具。 果然,有实力就是好。 被抢了面具的前座同学一脸憋屈。 褚鹤羽,臭不要脸! 连面具都要抢! 她瞥了一眼宁瑶,心底哼哼,我对付不了你,只能看宁同学打死你了。 昨天褚鹤羽和顾林飞被打成死狗的那一幕还深深刻在所有同学的脑海里。 一时间,宁瑶的风头甚至压过了顾林飞。 由于带来的学生太多,一起进入太引人注目,所以分批次进入,每次二十人。 刚好,褚鹤羽就和宁瑶一组,而顾林飞就是这一组的负责老师。 宁瑶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瞥过这两人,看得后者一阵紧张。 等到宁瑶这一批次进入时,不少人看着鱼龙混杂的会场,这里人声鼎沸,喧闹的人群夹杂着汗味和酒精味,走动间甚至有身着暴露的女郎穿梭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堆中。 “顾老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迷离的酒精味让说话的学生两颊酡红,有些不适地开口。 顾林飞没有多说,七拐八拐找到一位黑色马甲的侍者,手里拿出一张银卡,侍者微微一顿,接着略一躬身,带着一行人绕到一处偏僻的暗门,接着拿出一张黑卡刷在暗门上,随着一声“滴”的轻响暗门应声打开。 一行人跟第一次进城一样,惊叹地看着这一幕,同时心底不由得泛起地下接头碰面一样的紧张刺激感。 侍者带领所有人进入电梯,按下负楼层,大约过了一分钟,电梯才停下。 当打开门的那一刹,大部分都傻眼了。 眼前是一片用青色巨石大块堆砌的斗兽场,这一处地下斗兽场几乎无边无际,从一旁的指引地图上可以看出,整个格局大概是众多小型斗兽场拱绕着中心的巨型斗兽场。 放眼望去,有些斗兽场门可罗雀,有些斗兽场却座无虚席。 注意到众人好奇的眼神,侍者轻笑一声,“欢迎各位来到——荒鼎斗兽场。” “轰。”身后的电梯门合拢。 银色的金属和青色的岩石,犹如科技与蛮荒的冲撞,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侍者先是带领众人来到一处喧沸的斗兽场,场上一只异瞳巨兽和铁塔般的古铜色男人不断对撞,每一次碰撞都有血液飞溅,那男人一个失误,手臂上就被刮去一大块血肉。 周围有学生的脸色一白,但观众席上却传来一片兴奋的叫好声。 这里,就如同最原始的罪恶与欲.望释放之地。 所有人脱下文质彬彬的伪装,利用鲜血与暴力来宣泄一切压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十六星划分 , 见到血腥的这一幕时,侍者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小嫩新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来到荒鼎,首先就要学会在生与死的界线上游走。”他勾起唇角,眼中似是有戏谑与恶意闪过,“因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生命。” 他微扬起下巴,看到这些嫩新失神与涣散的瞳孔,满意地上扬起恶劣的弧度,然而当笑容扩散到一半时,他微微一怔,对上一道清凌凌的眸光,那眼神冷静,瞳孔深处有平和与睿智,和周围野兽般沸腾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 在斗兽场的这种氛围影响下,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会被这种狂热的气氛所影响一二。 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 而眼前的这位少女,似乎就是这类极少数人。 这般想着,他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抹平。 不可小觑。 他收起心底对这群嫩新的轻视。 顾林飞见周围的样子,有些无奈。 在斗兽场待久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他只是带学生来历练,也不好计较太多,否则就成来找茬的了。 宁瑶若不在意地移开目光,凝望着场上的比斗。 侍者开口介绍,“斗兽场分为蜕凡境和开窍境两个专场,蜕凡境根据淬炼内腑数量依次划分为五色,而开窍境则有三十六颗星,每一颗星代表开辟十个窍穴。举个例子,当你参与斗兽开窍境二星赛场时,赛方安排的斗兽就是开窍二十枚的异兽。” “那有金丹境吗?”有人好奇道。 侍者似是没想到还有如此天真的学生,他挑眉道,“你觉得金丹境的大人物会来小小的斗兽场吗?” 这斗兽场可不算小了…… 有人暗暗嘀咕。 “其实别说金丹境,就连二十星以上的斗兽也是没有的。”侍者又开口补充道。 “这是为什么?”有人发问。 “你们大多数人还不了解开窍。就连离火学院的学生也难有开窍二百枚以上的存在,更何况是这种修为的异兽?再者,开窍二百枚的实力甚至可以堪比八品金丹的实力,就算真有如此天骄参加,最终也只能拿出金丹境的异兽对抗。当然,这种赛事,已经数十年没有过了。” “八品金丹?” 顾林飞接起话,“本来打算晚些再向你们介绍的,如今既然提起,那我就顺便说了。金丹境分为九品,每一品的提升实际上就是淬炼体内灵气,排除杂质。当肉身达到无尘无垢,宛若琉璃的境界后,就突破到了一品金丹,也就是金丹巅峰。” 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宁瑶虽然早已知道这些,但这不妨碍她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顾林飞瞥到宁瑶的样子,心下稍微愉悦了几分。 刺头还是有最基本的尊师重道礼仪的嘛。 侍者在一旁听他们唠唠叨叨好久,嘴角挂着不变的弧度,直到顾林飞婉言拒绝了他的引导后,他才从容离去。 离开前,他若有若无地看向宁瑶,眼底是探究和兴味。 然而他只看到一双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眸子。 她的眼底似乎泛着柔和的笑意,天生就有种平易近人的气质。 侍者想说虚伪,但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宁瑶那双眸子看起来太澄澈与真诚了。 宁瑶不知道这侍者心里活动那么多,她只能说,如果这侍者再多用那种堪称放肆的目光扫视她,也许自己的那小本本上可能要多出一个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去与得到 , 等侍者走后,有同学才打量了一圈四周,凑到顾林飞面前,有些好奇道,“顾老师,这里这么大个斗兽场,宁阳城就不管管吗?刚刚那人都说了,这里每天有好多人……都死了。” 顾林飞笑意柔和,瞥了那学生一眼,慢慢道,“你生长在和平环境下,难道真以为现在是和平的世道?” 那学生顿时讷讷。 “凡是有光就有暗,这个世界……毕竟是修士的世界,而当人们的力量体系在不断升华时,这也就意味着个人伟力的滋长,暴力下的黑暗阴影也就愈大。”他看着众人沉默,挑了挑眉,没有继续打击这些跟糯米年糕似的单纯小孩,换了个温和的说法,“而且都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无非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总有人要得到,也总有人要失去。” 这样公平的说法让众人心里上的阴云稍稍散开。 宁瑶却陷入了沉寂。 圣王……你给予了众生,所以,也注定会失去吗? 褚鹤羽见人群走远,他别扭地转过头想要喊上宁瑶,却看到她深邃如浩瀚星海的眸光,不知道是不是褚鹤羽的错觉,他好像从宁瑶眼底看到了一丝缅怀和哀伤。 这一刻,他觉得宁瑶好像有点变了。 变得更加琢磨不定,然而她身上仍然是那种独有的温和气质,平和得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褚鹤羽感觉,在宁瑶面前,自己好像……突然变得很幼稚。 褚鹤羽有些怔愣。 接着,他就看到黑衣黑发的少女与他擦肩而过。 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后又抬脚跟上人群。 顾林飞安排着所有学生参加第一次斗兽,不管他们是怕也好还是期待也好,顾林飞就跟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进斗兽场。 虽然,这比赶鸭子残忍多了。 等把褚鹤羽也安排好时,在场之人只剩下顾林飞和宁瑶。 顾林飞微微沉默一下,接着有些生硬道,“跟我来。” 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轻车驾熟地就带着宁瑶来到一座开窍一星的斗兽场。 “我知道你实力不止十窍,但我希望你能慢慢打上去。而且我有一点要求,对战的时候只准动用肉身之力,除非遇到生死危机。” “好。” 宁瑶爽快答应的样子让顾林飞诧异了一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不觉得我在针对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又显得有些别扭和干巴巴。 宁瑶见他这样子,温和道,“我知道,我身体意识和肉身反应不能完美融合,每次对战都是意识先于肉身,所以要特别锤炼肉身来磨炼识与体的融合。” 宁瑶的意识经过千年的打磨早就非寻常寻我可比了,甚至堪比问道,然而她的肉身却只是开窍,所以可以说她的意识是超越肉身,故而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 而对战,正是最好的磨合方式。 顾林飞没想到宁瑶会想得如此明白,她看事情理智客观,没有因为自己和她的私人过节而影响判断。 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初战 , 听到宁瑶这么说,顾林飞沉默了半晌,后道,“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宁瑶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只不过走得是另一个方向。 顾林飞见她这样头都大了,嗓音提高了几分,“你又想干嘛?” 宁瑶被他吓一跳,无辜地看着顾林飞,“下注啊。” 顾林飞见到宁瑶手上最高额度的那张黑卡陷入了迷茫。 他么的……她怎么那么有钱? 不是说是孤女吗? 不过一想到金丹洞府,和宁瑶认识的那一大堆人,顾林飞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等等! 他狐疑地看向宁瑶,“我又没和你说过有地方下注,你怎么知道的?” 宁瑶无语,“我有眼睛啊。” 呃…… 顾林飞觉得,他好像又犯傻了…… 看着宁瑶离去的背影,顾林飞心底哼笑了一下,钱这事倒记得挺牢,打生打死前还要给自己下注,也不知道这是缺心眼还是心理素质好到没边了。 不过想到宁瑶的家境,这一切又情有可原。 顾林飞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当初……是不是讲得有些过分? 他蹙眉反思。 宁瑶把所有的钱都压在自己身上后,来到斗兽场后的准备室,说是准备室,实际上就是一个狭小的囚牢,在场内的另一边,有一个漆黑的稍大囚笼,那里面有着与宁瑶对战的异兽。 与异兽肉搏,寻常的衣物都会被撕毁。 宁瑶没有天天丢衣服的想法。 钱多也不是这么烧的。 她索性脱掉上衣和裤子,露出银色的内甲。 内甲是金丹洞府内得来的法器,可随意变幻外观。 只不过宁瑶觉得太显眼,所以平时没有直接穿出来罢了。 她意念一动,将内甲幻化成紧身的黑衣短裤,墨色的衣料勾勒出少女青涩的曲线,露出在外的胳膊与皓腕纤细苍白,甚至可以看见上面青紫色的血管,看上去脆弱不堪一击。 将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后,宁瑶听到一声钟鼎声响,接着巨大的石块移动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古老的齿轮与啮齿转动,囚笼逐渐打开。 宁瑶慢慢从囚牢内走到外界,眸光一扫,便见到看台上稀稀拉拉的身影,不远处的那道闸门正慢慢拉开,里面传来野兽无理智的嘶吼声。 汇集而来的目光疯狂中夹杂着些许恶意,在斗兽场,人们为了追求刺激,更热衷于看到血肉模糊的画面。 宁瑶长得白嫩,看上去更柔弱可欺,愈发引起别人的摧毁欲望。 什么眼神? 宁瑶隐藏在面具下的眉毛一动,她漫不经心地扫视看台上的人群,似乎想要努力找出恶意的来源。 然而下一刻,地面烟尘卷起,狂风扑面而至,一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在不远处炸响。 异兽,放出来了。 那是一只白鬃狮虎兽,它的双瞳血红,一看就是野外失去理智的异兽,裸露在外的獠牙还在滴着腥臭的黏液。 它没有过多地打量这个新的对手,而是选择直接纵跃至宁瑶头顶,肉掌犹如巨山倾轧而下。 宁瑶站在原地,平淡地挥出一拳,与肉掌相碰。 接着,看台上的观众就惊悚地发现,那狮虎兽的肉掌呈不正常的角度倾斜,俨然是在这一拳之下被打折了。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这头无意识的异兽,它咆哮地再一次纵跃而上。 但宁瑶没有再和它过手的打算了。 这种十窍异兽都不能给她带来压力,连基本的磨炼都做不到,没必要浪费时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好兄弟 , 场中,宁瑶纤细的手臂平淡地挥出一拳。 然而那头巨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看台上的人都惊疑不定地站起身,想要把场中的情况看个清楚。 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宁瑶却干脆利落地背过身,向外走去,脚踏黑色战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落针可闻的场上只剩下她脚尖与青石触碰的声音。 “嗒,嗒,嗒。” 当她恰好走到门口的一刹那,斗兽场上方那枚红灯亮起,这代表场内斗兽已经死亡。 大门轰然打开。 宁瑶身姿清隽,气质平和,只是滴着鲜血的双手又杂糅着杀气,两者融合,有种矛盾的感觉。 顾林飞倚在栏杆上,看到这一幕,嘴角翘起,嘴里却不服输地嘀咕,“装神弄鬼。” 宁瑶去了一趟下注地点,把自己那张卡拿回来,也没在意多了多少晶币,转而去二星斗兽场。 顾林飞和她并肩走到一起,隐蔽地打量宁瑶脸上的笑容。 他就奇怪,这家伙怎么天天带笑,平常带笑,讲话带笑,骂人带笑,打人也带笑。 而且和一般人假笑不一样,宁瑶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真诚温和。 虚伪! 心里有些不痛快,顾林飞就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心情挺好啊?” 宁瑶早就感受到他的目光,淡笑道,“报了仇,打了人,抢了东西,心情能不好吗?” 顾林飞一噎。 他不想和宁瑶讲话! 气人! 宁瑶也乐得他不找茬,自顾自地走路。 她现在没准备阵法,顾林飞真要找事做,她……打不过他。 回去就修炼! 当宁瑶跨入斗兽场后,顾林飞斜倚在墙壁上,拿出一根烟,手腕一甩,指尖就冒出一簇火,伴着一缕白烟,烟头就点亮一点火星。 白烟氤氲了他的面容,顾林飞想起武永的话和那些通讯,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大约三分钟后,宁瑶就从场中走出,“走吧。” 顾林飞跟上她,“下一个?” 宁瑶点头。 走到半路,宁瑶倏地想起什么,她扭头看向顾林飞,有些疑惑道,“你怎么只跟着我?” 其它学生你就不管了吗? 顾林飞嘴里叼着烟,满不在乎道,“我托武永帮我看着。” 宁瑶突然沉默。 武永摊上你这哥们,可真够惨的。 宁瑶很少闻烟味,这气味呛得她想咳嗽,她随口道,“把烟熄了。” 顾林飞冷笑,“你叫我熄我就熄?” 宁瑶也不跟他废话,只是捏了捏拳头,骨头在挤压下传出一声脆响。 顾林飞:…… 我忍! 他咬牙把烟熄了。 宁瑶嘴角弧度上挑了几分,看我吓不死你? 另一边的武永。 他在洗手间看着吐得昏天黑地的三十八个学生,一时头疼欲裂。 顾林飞! 你这家伙倒躲个清闲,就把他给扔在这里。 看着这些唇色泛白,一脸恶心虚弱的学生,武永有些犯愁。 这可怎么带回去哦。 至于唯一没有吐的褚鹤羽早就躲到外面去了。 三十八个人一起吐的味道他可不想尝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年老珠黄的男人 , 开窍五星斗兽场。 这里的人数可不算少了。 五十窍的水平大概在整个斗兽场在中游水平。 在呼喝中,可以看见一黑衣少女正在对战一头异兽。 说是对战,实际上可以叫做碾压。 她身材稍稍偏瘦,黑色短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此刻那长腿在她踢踏横扫间宛若一道白色的残影,肉体打击的沉闷声不断响起,异兽身上被鞭打的部位鲜血淋漓,然而少女的腿依旧笔直白嫩。 顾林飞看得认真,抛开那些偏见,他越看越为宁瑶的天赋而震撼。 她的每一次打击都恰到好处,力量爆发圆融迅猛,虽然动作仍有些生疏,但是这不能掩盖她身上的战斗本能。 那是一种近似直觉的存在,能够下意识地躲避看穿对手的招式。 这种东西,唯有天赋可以解释。哪怕有再多的经历和实战也难以培养。 这等天赋,顾林飞连嫉妒都升不起了。 当地面一阵震颤,异兽轰然坠落。 宁瑶掏出手绢,将十指一根一根擦净,笑意吟吟地等待红灯亮起。 就在这时,看台上突然砸来一柄利剑。 宁瑶反应迅速,几乎在风声传来的那一刹,就脚步轻移,离开原地。 剑尖插入青石,轻轻颤动。 如果不是宁瑶闪得快,这一剑可以让她重伤。 看台上原本怒气冲冲的男子见到这一幕脸色惨白。 他下错了注,这次赔的血本无归,然后把怨气归结在宁瑶身上,加之鲜血冲击,一时不过脑子,盛怒之下做出了这种举动。 然而当做出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要是宁瑶真有事,他这次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斗兽场是绝对不允许看者伤害斗兽者的存在出现。 他有些心虚地对上宁瑶的目光,见面具后的眸光仍然是带着笑意,松了一口气,转而扭头看向被吸引注意力的其他人,做贼心虚地怒吼,“看什么看?!” 众人或是戏谑地扭过头。 不过是赌红了眼的蠢货罢了。 在斗兽场,这种事情天天都有发生。 顾林飞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人,走到门口等宁瑶出来。 等宁瑶走到他身边,顾林飞才开口,“打得还行,肉身动作太生疏。” 宁瑶点头,“回去我会在这方面训练的。” 这时候倒挺乖的。 顾林飞刚想说什么,就见人群似乎因为什么喧哗起来,然后朝一个方向涌去。 他随手抓了一个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先是生气,后感受到顾林飞雄浑的修为,硬生生把气憋回去,“柳云涛和一个开窍境的打起来了!” 柳云涛? 顾林飞喃喃思忖,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有笑意晕开。 “我们走吧。” “顾老师不去看看?” 宁瑶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兴趣。 顾林飞意味深长道,“还是别了。不然那家伙会恼羞成怒的。” 宁瑶若有所思。 这口气,说明这两人很熟啊。 柳云涛? 和柳会长一个姓? 宁瑶这般想着,一边向外走去。 顾林飞在前面带路,“今天先别打了,也打了十几场,差不多了。” 说完,他带着宁瑶穿过大大小小的斗兽场,回到最初的电梯处。 接着又穿过酒精密布的地面会所,她才算走出了建筑。 走到外面,宁瑶就瞥到一个懒散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大巴上,他斜插着兜,另一手点身前的通讯仪屏幕,神色懒洋洋的。 还有路过的女子上前搭讪,褚鹤羽也笑眯眯地给出自己的通讯号。 顾林飞似是很不满意他这样子,哼了一声,“花孔雀。” 宁瑶失笑。 这话说得……真形象啊。 花枝招展的,可不就是花孔雀? 等到他们走到褚鹤羽身边,他刚好给完通讯号,和一个带着成熟风韵的女子告别。 顾林飞把手搭在褚鹤羽肩膀上,皮笑肉不笑,“魅力不浅啊。” 褚鹤羽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把顾林飞的手移开,“我年轻英俊,自然有魅力。” 顾林飞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少跟我来这套!” 老家伙,被戳到痛处了吧! 不跟年老珠黄的男人计较! 褚鹤羽扭过头,懒得理他。 第一百三十章 情姐姐~ , 宁瑶在背后看到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有些狐疑。 这两人……怎么不像是老师与学生的相处样子? 褚鹤羽扭头看向宁瑶,“走不走?” 宁瑶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褚鹤羽一脸疑惑,顾林飞却早有预料。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会场里走出一个矮瘦男子,他嘴巴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宁瑶扭了扭手腕,手里出现一个麻袋和一根钢管。 “她要干嘛?”褚鹤羽惊到了。 然后就见宁瑶手法熟练地给那人套上麻袋,一把拖到旁边小角落里,拿起钢管就往他身上招呼。 那人本来还想叫,结果被宁瑶封住穴道,只能无声地在地上扭动。 宁瑶打得极有分寸,把人打个半死,然后丢到角落里弄晕,接着收回钢管,拍了拍手,一脸风轻云淡地走出来。 褚鹤羽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宁瑶套麻袋下黑手的样子那么熟练? “你以前经常干这事?”他怀疑地看向宁瑶。 “怎么可能?我可是好学生。”宁瑶矢口否认。 顾林飞在旁边轻嗤。 这鬼话谁信? 等所有人上大巴,大部分学生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他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炼之旅。 褚鹤羽瞥了一眼身边修炼的这个人,嘀咕一句,“修炼狂。” 然后就见宁瑶眉头微微一动,他心虚地撇过头。 到山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宁瑶走到别墅里,见里面黑漆漆的,刚想要打开灯,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音。 “武永,你长本事了啊。”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响起,听声音似是一道沙哑的女声。 屋里那人硬邦邦地说了句,“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你还和柳云涛打干什么?”柳露辰眼底有怒意翻涌,却最终沉寂下去。 她一把掀开被子,撩起武永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武永急了,“你干嘛?!” 柳露辰皱着眉按压他的伤口,“看看。” 武永被她这番动作弄得直抽气,怒视柳露辰道,“你杀了我算了!” “我杀了你有什么好处?”柳露辰轻嗤一声,随后有些嫌弃地看着武永身上的肌肉,“真丑。” “要你管?!”武永一下子就炸毛,“你要找小白脸自己找去,别把你的那套审美放我身上!” 柳露辰往日温和的眸子此刻也泛着些许凉意,“你真要我找?” 武永不吭声。 柳露辰这才柔和了眸光,坐在床边,想要摸武永的脑袋,却被他一把推开,柳露辰也不在意,开口道,“云涛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有气。” “我没气……”武永闷闷道。 柳露辰想要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最后她看了一眼武永,装作不在意地笑道,“傻子,怎么把自己练成这个样子。你当年可不是这副模样,白白嫩嫩的,哪像现在……” 武永气闷,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开口,“这是男子气概!” 柳露辰失笑,眼底是柔和的笑意,“是。阿永……也长大了啊。” 这话一出,武永的鼻子突然泛酸,他抬眸看了一眼柳露辰,红了眼眶,有万千话语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为一句委屈巴巴的,“姐姐~” 柳露辰笑了,她俯下身,暧昧的呼吸喷洒在武永耳边,让他耳尖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你应该叫,情姐姐。” 武永憋红了脸,耳朵宛如滴血。 宁瑶在门口琢磨,她现在动一下,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她就知道,这俩人绝对有关系。 好家伙,关系还不浅。 情姐姐都叫出来了。 不过她又有点犯愁,现在轻轻一动就会被发现,她好像……应该先考虑自身安危。 不过……宁瑶摸了摸下巴,斜倚在墙壁上。 就武老师那肌肉块头的样子,也能靠在柔弱的柳会长怀里喊她姐姐? 这世界……真玄幻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 那边室内的气氛随着这一声“姐姐”回暖。 柳露辰就坐在床边,柔声道,“阿永,回来吧。” “你让我回家?”武永眼底有期待。 “不,我让你退出天门军。”柳露辰笑着想要摸他的脑袋。 “啪。” 武永打在柳露辰的手上,神色有些冷硬,“不可能。” 柳露辰眸中压抑着情绪,“这么多年,你还要和我唱反调吗?武永,你不小了,叛逆期也该过了。你只是开窍一百,没必要上战场送死。战域有你没你还是一样打。” 武永冷笑,“叛逆期?柳露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眼高于顶!也是,你柳大会长贵人事多,怎么会真正在意我这种小人物呢?行了,你没事就走吧。我在这里死不了!” “武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浑身带刺?”柳露辰眼底有怒意弥漫。 “我浑身带刺?柳露辰,那是你逼我的!从小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什么事情都是你给我安排的,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一次真正放手让我去做的机会?” 柳露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认真看向武永道,“还有一年,你又要回到战域了。阿永,听我一次,别回去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到,你要地位、权势、金钱,我都可以捧到你面前,阿永……回来吧。”这些年……我也很累啊…… 柳露辰话语到这里几乎有些哀求,但她却说不出一个“求”字。 武永见到她这样,眼中有一抹刺痛,但却倔强地扭过头,不愿多言。 柳露辰盯着武永,见他仍然是一脸冷肃,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透明,她晃了晃身子,没说话,转身离开。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武永察觉到她彻底离开后,有些颓然地靠在床上。 为什么……不给我一次保护你的机会啊…… 明明……你也在凤鸣军…… 宁瑶听了一耳朵八卦,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开溜的时候,柳露辰走到屋外,脚步一顿,淡声道,“你去看看他吧。” 屋内武永身子一僵。 还有谁?! 然后,他就见宁瑶一脸无奈地走进来。 武永耳朵血红,佯装镇定地眯起眼,沉吟道,“你……听到了什么?” 真要说? 宁瑶罕见地有些犹豫,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学着武永刚刚的口气,用软糯的语调撒娇道,“姐姐~” 艹! 武永此刻在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他现在心底尴尬地想去死一死。 隐藏多年的秘密在学生前破灭了! 为什么刚刚不一头撞死在墙上啊?? 但是自己的学生……哭着也要忍耐!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道,“管、好、你、的、嘴,不然……” 不然能干嘛? 你打得过我? 宁瑶第一反应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很不巧,被武永意识到了。 他气得差点吐血。 这学生,就是打不扁锤不烂的铜豌豆!难缠! 宁瑶怕给这个武老师气出好歹,一脸正经地保证,“武老师,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你叫柳会长姐姐的事情。” 没必要再强调一遍吧? 武永内伤。 他憋气挥手赶苍蝇一样赶走宁瑶,没好气道,“滚去修炼去!” “好嘞。”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初的求道者 , 宁瑶走出房门后,还没放松下来,就听到耳边有道温和的嗓音响起,“出来找我聊聊吧。” 她脚下步子一转,向别墅外走去。 柳露辰坐在长椅上,神色在路灯的掩映下有些落寞与清冷,她见到宁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这边坐。” 宁瑶坐到她身边,见柳露辰没有恼怒的迹象,稍稍放松下来。 沉默片刻后,柳露辰柔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你都听到了。” 她用的是肯定。 “嗯。” 柳露辰靠在椅背上,白皙的脖颈从衣领露出,显得脆弱柔软,“你……对我和武永有什么看法吗?” 说完这话,她也有些讶异。 也许是多年来的碰壁太让她心灰意冷,加之宁瑶身上有种平和的气质,莫名就让她起了倾诉的欲望。 宁瑶有些不解,问道,“会长是问……感情方面吗?” “没错。” “我不能说。”宁瑶摇头拒绝。 柳露辰笑了,“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没有感情经历,不知道怎么说。” “倒是我忽略你才十四岁,”柳露辰笑着道,她唔了一声,“那小瑶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想法吗?” 不愧是两夫妻…… 问得问题都一样。 见宁瑶不说话,柳露辰挑眉道,“怎么?不好意思?” “那倒不至于,”宁瑶笑眯眯道,“怎么说呢。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我觉得,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会把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喜欢他所喜欢的,讨厌他所讨厌的,会爱他、护他、尊重他。我想要对他的情感,是浓烈而克制的,隐忍而真诚。” 和她一样啊…… 柳露辰有些失神,心情不自觉地好了一些,接着回过神来,有意调笑,“我以为你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会更喜欢白马王子那些,渴望被人宠爱保护的感觉。” 宁瑶也笑道,“可能……我就是大女子主义吧。” 听到这个名词,柳露辰笑出声,“你以后的伴侣,应该会很幸福。” 不料却听宁瑶含笑而笃定道,“不会有伴侣的。” 这下柳露辰疑惑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了。”宁瑶说这话时,眼睛里仿佛有光。 遥远的战域,神秘的时空长河,以及这片世界外的无数世界,这些……都是她想一一探寻之处。 “但这并不妨碍你找个伴侣。修行路漫漫,路上孑然一身,难免孤单。” “不,”宁瑶摇头,认真道,“我更热爱的是道。而我理想中的感情,是我将那份最纯挚的爱献给对方。既然无法把最真的那颗心给他,那又何必耽误别人?” “更何况,能在求道之路上作伴的,除了伴侣,还有朋友,亲人。在我眼里,伴侣间的爱很珍贵,没必要将就自己,或者让别人被将就。” 这个说法是柳露辰没听说过的。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笑评判道,“理想到幼稚的爱情观。” 宁瑶不置可否,“我才十四岁。” 柳露辰一噎。 她嘴上这么说宁瑶,但心中却有点羡慕她。 柳露辰能看到宁瑶温和眉眼下的锋锐与潇洒。 少年意气,鲜衣怒马。 不外如是。 这一刻,她想到顾林飞对宁瑶的评价。 狂。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是这样。 她狂妄到不屑夹杂着其它杂质的情感。 她也狂妄到不屑耽溺于情情爱爱。 她也可以被叫做,最初的求道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入新世界 , 谈话到最后,柳露辰轻轻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小瑶……阿永看起来稳重,实际上只是孩子心性,你在集训班,多陪陪他,他……今天过后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一百岁的人了,还是孩子? 宁瑶想吐槽,但说不出口。 她听到后面,皱眉问道,“那会长你呢?” 你心里就好受了吗? 你就不需要人陪吗? 柳露辰笑了,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会里还有很多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修炼。” 她没有跟宁瑶说,今年十二月一过,武永就要回到战域。 那时候宁瑶估计也在战域等待万界道门开放。 但她压根没指望宁瑶能在战域照顾武永。 说到底,宁瑶虽然有潜力,却也只是开窍境而已。 在战域,想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只有进入金丹。 宁瑶再天才,难道还能在战域进入金丹,或者有堪比金丹的战力吗? 根本不可能。 从一开始,柳露辰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宁瑶于是站起身,看着这位书卷气十足的温润女子渐渐走远。 这都是什么事啊…… 宁瑶有些无奈,她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不谈恋爱,不找伴侣! 柳露辰说得对,她就是理想主义的爱情观。 但宁瑶觉得,既然是理想主义,那必然是极其美好的存在,当理想与现实碰撞的一刹那,一定有一方的退让。 宁瑶想要保留这种理想主义的美好,所以她干脆不谈恋爱。 听上去很可笑也很幼稚,但宁瑶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我只是小孩。”宁瑶理直气壮地嘀咕。 走到房间内,宁瑶看到人皇预备役那个群里正在开视频,她想了想,没有加入。 现在当务之急是修炼,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思考片刻后,宁瑶意识进入那神秘空间,她尝试进入天空上的时空长河,这一次空间并没有阻碍她的接近。 上次经过一个半月后才能进入,这次半个月后就能进入…… 宁瑶有些好奇,这个进入间隔到底是按什么来算的。 既然有机会进入时空长河,宁瑶自然要把握这个机会。 毕竟这是现阶段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 她站在无数浪花边,开始思忖选择进入怎样的世界。 进入时空长河,并不能让她现有修为直接得到提升。 而上一个世界中,宁瑶学到的知识也足够她进行一段时间的消化。 想要提升实战水平……得另辟蹊径。 或许,应该从“势”这方面入手。 “势”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本无形,然而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却可以影响现实。 就好比是“心”一样。 或许,可以考虑“煞气”这一方面。 凡是与宁瑶对战的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煞气,但是宁瑶觉得,这股“气”还是太浅薄稚嫩了点,既然她有这方面的天赋,那自然要加以开发利用。 于是宁瑶就在岸边耐心等待,捕捉她想要的浪花碎片。 但这里世界千万,浪花无数,真正合她心意的却少之又少,宁瑶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 今天找不到,明天也可以找嘛。 不必着急。 不知过去多久,宁瑶眼前一亮。 那一朵浪花是妖异的血红色,里面的世界画面都被殷红掩盖,当浪花绽放的刹那,就有滔天煞气释放,如同远古出世的魔胎妖孽,又恍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罗刹。 就决定是你了! 宁瑶毫不犹豫地将手贴在这朵浪花上,当意识转换的一刹那,她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心悸。 这个世界,很危险!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衣神殿 ,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蒙蒙……等阿娘回来…… 宁瑶传进来的一瞬间,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和思念几乎要将她淹没溺死。 这个世界……可以共情! 宁瑶一瞬间就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备。 共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在这个空间待了千万年后,被这个身体的主人情感所同化,最终失去自我,道心湮灭,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 还没等宁瑶想好对策,她的身体一瞬间弓起痉挛,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立刻失去血色,她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手指上虽无鲜血的痕迹,但尖锐的疼痛如同钢锥一样刺入她的脑中。 艹! 这个世界还会同步疼痛! 宁瑶汗液瞬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她颤抖地抬起头,看到真实世界中的画面。 那是一个梳着妇人发鬟模样的女人,此时她一袭素装被染成鲜红,漆黑的牢笼里狱卒鞭笞着她的身体,她匍匐在地面上颤抖,原本纤细的十指血肉模糊,被人狠狠碾压在脚下摩擦。 她的眼尾微微下拉,有种无辜柔弱的感觉,此刻那双眼睛盈满泪水,她嘴里无声地喊着,“蒙蒙……” 等渐渐习惯剧痛后,宁瑶在自己的那方空间直起身子,微微喘息着平复痛感。 她本是修士,习惯了疼痛,方才措不及防倒下,如今随着时间推移,一时也慢慢适应了。 但那女子本就是柔弱凡人,如何能习惯? 等狱卒狞笑离开后,她仍然倒在地上苟延残喘。 倏地,在女子身边出现一道青色的古门,那扇大门缓缓拉开,从中一名青色古装女子从内走出,她淡声道,“你想报仇吗?” 那妇人看呆了。 “你……是仙人吗?” 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一遍,“你想报仇吗?” 妇人凄楚一笑,“妾身只愿陪女儿长大,见她有朝一日觅得如意郎君,夫妻恩爱共度余生。” 女子皱眉,转而道,“在我面前,不必称‘妾身’。” “……是。” 女子打量了一眼四周,复道,“以你如今的情形,连这牢笼也出不去,何谈伴你女儿一生?” 妇人眼中燃起希冀,“仙人可有办法?” “办法?”女子似笑非笑,“血衣神殿不是善堂。想要获得,必有给予。一饮一啄,这就是交易。现在,我愿与你做一个交易。加入血衣神殿,五年后,你可以回到你女儿身边。” 想要获得,必有给予。 这句话在宁瑶听来十分耳熟。 她闭着眼,感受妇人心中的惶恐、不安、无助、思念,这种情感她很少体会到,一时间滋味复杂难言。 宁瑶不喜欢这种卑微乞求别人的感觉,所以她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与其成为俯拾强者恩惠的人,她更愿意去做定夺他人生死的存在。 然而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这种弱者的感觉。 妇人仍在纠结挣扎,女子漠然地俯视她。 许久过后,妇人一声长叹,“妾……我愿意。” 女子袖袍一甩,将妇人卷到手边,跨入古门,一声巨响后,门户消失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疼痛训练 , 画面转换。 宁瑶就见女子带妇人来到一处天上浮空山陆,周围是云烟浩渺,雾质的乳白色灵气涌入妇人的体内,几个呼吸间就将她身上的伤势治愈。 这就是仙家手段? 妇人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女子淡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唤秦烟水。” 宁瑶靠在空间壁上,看着这位柔柔若细柳枝的妇人,突然觉得这名字和她真配。 “秦烟水,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居处,明日开始,血衣神殿将会对你们这批新人展开试炼。”她带着秦烟水来到一座座小楼前,语调带着莫名的意味,“记住,活下来。这只是你要迈出的第一步。” 秦烟水对此懵懵懂懂。 等那女子离开,小楼前多出许多袅娜女子,她们用一种挑剔的眼光上下扫视秦烟水,忽然骄矜道,“妇人?” 秦烟水温婉一笑,一双驻水的眸温柔,“是。我已嫁作人妇,育有一女,名唤蒙蒙。” 她本意是想和这群同居者打好关系,不料却引得她们讥笑,“失了贞的女子也配来仙山?” 秦烟水身子一晃,脸色苍白了下去,那些女子见她这模样,无趣地离开,远去时还有碎碎念响起。 “身为人妇,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学仙法,如此不守妇道,堪为仙人?” “姐姐莫恼,不过一无知蠢妇,待明日试炼,定要她好看。” 宁瑶感受心头涌上来的无助与委屈,神色间有些无奈。 这种事情也值得委屈? 要是这种长舌妇在她面前,不过一剑斩之的废物罢了。 在她的世界,从未听说过妇道这种东西。 她见得更多的,是自强自立的女子,强若柳会长,虽然看上去柔弱,实则比男子还要刚强三分。 这等人物,又岂会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 要是柳会长被这种人讥笑,宁瑶觉得,柳露辰可能会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废物安敢狂言? 不过她也能理解,此时的秦烟水不过是家道突变的柔弱女子罢了,想要以修士的心态来要求现在的她,未免太过苛刻。 不过宁瑶倒是很期待,这位秦烟水最后能蜕变成什么样的绝世强者? 翌日。 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汇集在一块,秦烟水被有意无意地孤立在一旁。 领头的还是昨日那名女子,她眉间微蹙,随后冷声道,“随我来。” 她的步伐很快,那些女子也顾不得明争暗斗,连忙跟上,小半个时辰后,这些人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这时,那女子才停下脚步。 “此地为第一天的试炼地,你们中有四十人,前十人到达出口者有资格进行第二天的试炼。” 其中一名女子略一福身,问道,“敢问姐姐,剩下三十人有何安排呢?” “姐姐?”那女子清冷的脸色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还不待那些人反应,甩手就是一鞭打在询问女子身上,“你也配喊我姐姐?” 那鞭子上还带着血红的倒刺,瞬间在那女子身上扎出数个血洞,女子痛得蹲下身子颤抖。 秦烟水在一旁也被吓住了。 打完这一鞭,那女子才若无其事地收手,平淡道,“血衣神殿从不养闲人,剩余三十人,死。”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本以为是觅得好去处来求仙问道,如今一看……似乎是掉入了一个火坑。 有人吓得花容失色,“我不要求仙了,放我走!前辈,放我走吧,我愿回到凡间碌碌一生!” 女子轻嘲,“你以为这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滚进去!” 随着她一挥袖,所有人眼前一黑,来到那幽深的洞**。 宁瑶在进入的一刹那,脸色骤变。 又来了! 比上次强烈无数倍的剧痛席卷至全身。 宁瑶觉得,这比在洞府那次,被异族打得骨头寸断,全身神藏枯竭还要痛百倍。 她现在好像一条搁浅的鱼,虚弱得随便来个人都能杀了她。 身上就仿佛有无数刀片在一寸一寸地磨骨髓,把寸长的铁钉钉入脊椎内,然后用锤子一点一点砸成碎骨。 画面中的秦烟水比宁瑶还要难以忍受,她一瞬间就瘫倒在地上,然后肌肤就烧出一串燎泡。 这地面下似有火焰灼烧! 宁瑶还未熟悉这痛苦,接着又来被灼烧的感觉,差点骂出声。 …… 艹!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母则刚 , 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 宁瑶过了十分钟,逐渐习惯这种痛苦,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倒在地上痉挛的秦烟水。 秦烟水呆的越久,她自己受到痛苦的时间也越长啊…… 宁瑶索性靠在墙上,慢慢忍耐这种痛苦。 又过去了十分钟,秦烟水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抬起苍白的脸,泪水在满是燎泡的脸上流下,带起针刺般的痛感。 她要……活下去! 去回到女儿身边! 强大的执念让她爆发出了求生欲望,她先是在地上慢慢爬动,过了一会后,她颤抖着起身,艰难地向前迈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每一步都像是有刀片割在脚底。 宁瑶觉得,还不如走快点,给她一个痛快,这是在钝刀子割肉啊。 随着秦烟水的动作,也渐渐有女子从地上爬起。 死在这里,亦或是,走出去! 她们不想死! 此刻,她们都无心针对秦烟水了,剧烈的疼痛让她们难以分心。 并且,伴随路程的深入,那种痛苦也愈发强烈。 每当她们习惯了痛苦后,这种疼痛又会增强一个台阶,秦烟水觉得,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这次试炼来得痛苦。 宁瑶盘膝坐在空间内,闭目修心。 秦烟水一个凡人女子都能忍耐,她为何会忍耐不了? 为了锻炼意识和韧性,宁瑶甚至开始尝试,一边忍受痛苦一边研究术法,开始时她觉得头痛难忍,然而渐渐地,她逐渐寻找到推演的乐趣,沉浸其中的时候还可以忘记这种痛苦。 倏地,又一阵剧烈的痛感传来,打断了宁瑶的忘我之境。 她睁眼一看,发现秦烟水正被一女子踩在脚下,那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秦烟水,只是佯装凶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说完,她一脚一脚地踹断秦烟水的腿骨,而后步履蹒跚向前走去。 这一刻,宁瑶仿佛听到了秦烟水心中所想的话。 杀了她! 活下去! 秦烟水,你从踏上仙路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手染鲜血,而这,只是第一步。 她要害自己,自己为何不能杀她? 杀意不断沸腾。 那女子见秦烟水毫无波动的样子,心下正要松一口气,抬头一看,心中大骇。 秦烟水如同困兽一般向她扑来,多年嫁作人妇,她的力气比这些玉粒金莼养得少女要大些,措不及防下,那女子被秦烟水压得死死的。 随着一根银钗插入脖颈,那女子先是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挥舞挣扎,而后渐渐无力垂落。 秦烟水拔出银钗,她怕这女子只是诈死,又狠狠下手扎了三五次,鲜血溅到她的脸颊,将她原本清纯的五官硬生生渲染出妖冶之感。 黑暗中,那先前的领头女子见到这一幕,平淡的嘴角终于泛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宁瑶已经麻木了。 痛就痛吧,死不了就行。 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这个所谓的血衣神殿,似乎不是什么好货色。 总有种大反派的感觉。 哪有这么培养人才的? 这分明是在养蛊。 此刻,宁瑶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初次杀人的恐惧与害怕,最终被想见到女儿的执念所覆盖。 蒙蒙…… 秦烟水的眸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宁瑶怔怔地看向她,这就是母亲吗? 为母则刚。 这种感觉,是她从没有体会过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欲上下求索 , 秦烟水是最后一位出来的。 她也是最狼狈的那一位。 原本姣好的容颜都被焦黑的皮肤掩盖,走最后一段路时,她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只能靠着双手爬到出口。 此刻,那双白玉似的手指已经是血肉模糊,指甲缝里都是殷红一片。 领头那清冷女子扫视这些幸存者,袖袍一甩,十瓶丹药准确地甩进她们的手中,“瓶内有三十枚丹药,回去后服用一颗即可治愈伤势。试炼一共三十天,每日一枚丹药,若有丢失,概不负责。明日卯时,老地方集合。” 说完,她食指轻点,一道古门出现,她衣袂翩然,跨入门扉,不见踪迹。 女子说到“若有丢失,概不负责”那一点时,有些人的眸光微闪。 从今日来看,这所谓的试炼就是淘汰制,剩者为王。 想要活下来,一种办法是在试炼中胜过所有人,另一种方法……杀光其它拦路者。 而杀光的方法有很多种,最兵不血刃的一种,就是夺得他人手中的丹药。 每一天的试炼都会让人身受重伤,如果没有丹药治愈,试炼者必然会重伤而亡,失去试炼资格。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今天才刚开始试炼,人性的恶意还没有放大到极限。 秦烟水没有想到那么多,她颤抖地倒出一枚丹药,而后仰头咽下,然后就见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她的美眸中满是惊叹。 接下来的日子仍然是一片水深火热。 这血衣神殿的试炼主要锻炼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疼痛的忍耐,另一方面是杀伐果断。 尤其是在疼痛这一方面,它的训练难度可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这二十八日来的训练中,甚至有不少人活生生被疼死。 宁瑶觉得,现在自己要是回到现实世界,对战中被人打出狗脑子来,她也只会觉得不过如此。 这从中可见这血衣神殿的手段酷辣。 此时此刻,就连宁瑶也不由得对这位秦烟水升起佩服之心。 她亲眼见证秦烟水从一介柔弱妇人变成坚韧果敢的修士,每当在崩溃边缘时,她对女儿的那种执念更是让宁瑶沉默。 也许……有一点羡慕吧。 是夜。 宁瑶倚在自己那方空间内,透过无形的墙壁望向外面的世界。 夜色中繁星点点,浩瀚星河似乎咫尺可得,仿佛双手一掬,便能掬起璨烂银河。 秦烟水躺在屋檐上,仰头饮下一口烈酒。 这些日子,她体内被种下一种禁制,让她日日都活在心绞切肤之痛中。 她也慢慢学会借着烈酒麻痹疼痛。 此刻,她微有醉意的眸子中浮现一抹水光,语气略有凝涩,“蒙蒙……你要等,等娘亲回来……还有五年……” 宁瑶也沉默。 一介五岁稚童,失去父母后,如何能独自生存? 所谓念想,更多的是自欺欺人。 秦烟水仍然心怀侥幸。 一想到这里,宁瑶又有些自嘲。 她说秦烟水心怀侥幸,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哥哥失踪,父母双亡,她却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幼时每每深夜寂静,她就会看着窗外星空。 她会告诉自己,他们总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安好。 这让宁瑶响起老一辈哄孩子的说法。 他们说,每当地上的一个人逝去,天上就会升起一颗明亮的星星,就好像,他们还在注视着人世间。 宁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像个小孩。 幼稚。 不仅对父母的存在心怀幻想,对陈圣的复活也心怀幻想。 她至今还保留着圣王的一点真灵,希冀有朝一日能回溯时光,让这位圣王,重回世间。 “我的心可真大。”宁瑶有些失笑。 一个小小的开窍,也敢想得这么远。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修行之路,她必将穷尽一身之力,探寻时空奥秘,觅得至尊伟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搏杀 , 也许是今夜夜色太美,勾起秦烟水的思女之情,她因烈酒而沉沉睡去。 这是在疼痛侵扰下,她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然而宁瑶却没睡着。 她睁着眼推演术法,然后就看到有两人鬼鬼祟祟地靠近秦烟水的小楼。 那两人正是平日里与秦烟水最不对付的两人。 来者不善。 宁瑶想要做什么,但她只能见证这个世界,却丝毫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轨迹。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拿走秦烟水放在暗格里的药瓶。 酒醉误事啊。 宁瑶无奈。 看来明天秦烟水要遭罪。 而秦烟水遭罪,就意味着宁瑶也要遭罪。 翌日。 秦烟水一身伤痕累累地回到小楼,她打开暗格后,表情瞬间凝固。 暗格内空无一物。 她秀气的眉眼带着一丝恼怒,联想到白天里脸色有异的那两人,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煞气。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白训练的。 她想前去拿回丹药,但理智制止了她这么做。 她现在身负重伤,而那两人服用丹药后伤势恢复,秦烟水根本打不过她们。 甚至很可能被她们二人反咬一口,借着秦烟水闹事的名头,让尊者直接取消她试炼的资格,剥夺性命。 一时之间,秦烟水进退两难。 她内心满是懊悔,都怪她思维转变太慢,只以为这还是太平制度,觉得没人会主动下手陷害别人,却不料人性难辨,一朝落入她人算计。 身上的伤势开始反复,秦烟水冷汗涔涔,她也不敢盖被子,深怕被褥沾到伤口。 她吹了一夜的凉风。 宁瑶的意识都有点昏沉。 清晨。 秦烟水一夜未眠,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满是决绝。 她要回去! 见到女儿! 她拖着伤势斑驳的身躯,艰难地向外走去,移动之下牵动伤口裂开,沿途经过之处,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 当秦烟水到达集合场地时,领头女子也看见了她的模样。 那女子眉心微不可见地一蹙,接着撇开头去,清冷道,“一刻后,三十人生死搏杀,取胜者三人,正式加入血衣神殿。余者,死。”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与最开始对死亡的恐惧不同,这里的人都变得兴奋。 终于可以结束这种暗无天日的压抑训练了。 每天都要接受死亡淘汰训练让他们心性都有些扭曲。 面对鲜血,甚至部分人有病态的迷恋和痴狂。 在没有娱乐活动的情况下,杀戮成了解压的唯一途径。 等待的时间内,不少人将目光放在秦烟水上。 她是场内唯一明显具有弱势的存在。 秦烟水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后,女子带领三十人来到一处丛林。 这些人也不惊讶,这些日子,她们又不是没有在丛林中挣扎生存过。 等所有人在丛林中掩藏好后,搏杀,正式开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不由己 , 秦烟水躲在一处沼泽深处,她凭借这段日子学到的知识寻找疗伤灵植。 由于她不会炼丹,只能嚼烂灵植涂抹在伤口处,这样不但效果微弱,还会进一步刺激伤口,钻心的疼痛不断刺激脑海,秦烟水靠在树干轻轻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零碎的交谈声响起。 那声音特意压低了,但秦烟水这些日子以来也具有一定修为,五感变得更敏锐,故而能清晰地听到谈话内容。 “你看到她往这边走了?”一道略有些焦虑的女声道。 “没错。秦烟水应该已经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与其放任这个仇人活下去,倒不如永绝后患。”说到最后,她语调森寒。 “话是这么说……可这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她现在不过一介废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今日一过,她必死无疑。” 另一道声音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糊涂!这世上哪有绝对之事?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倒不如自己亲自下手,把一切变数掐灭在萌芽中。” 更何况……秦烟水此人外柔内刚,若是她能通过试炼,今后成就必超出常人。 就连尊者似乎也对她另眼相看。 这也是两人故意针对秦烟水的原因。 她们计划缜密,然而百密一疏,被秦烟水听了个干净。 秦烟水嘴角泄露出一丝冷笑。 她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主动迫害别人,孰料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加害于她,那就休怪她下手无情! 宁瑶见秦烟水主意已定,眼底含笑。 三十天内秦烟水的变化之大,就连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人的韧性是难以想象的。 秦烟水将身体沉入泥底,在泥水中闭气等待,收敛气机。 那二人久寻不得,心中也有几分急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你去那边,我找这边。” 这两人本就心怀鬼胎,三言两语下,正好顺势分开。 其中一位身量微矮的女子踏到一处略微凹陷的泥潭,忽觉不对劲,正欲离开,泥潭下突然伸出一双手,死死拽住这女子。 秦烟水忍着伤痛,先下手点到女子哑穴,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断刃,干脆利落的一剑封喉。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在附近寻了另一个地方,继续潜伏。 随着时间推移,另一边的女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悄声返回,却惊恐地见到同行者的尸身,还未来得及反应,秦烟水一刀扎入她腹部,温热的鲜血溅到她脸上,秦烟水却恍若不觉,不断用短刃捅入那人的肉身。 直到女子呼吸断绝,秦烟水才堪堪放下手。 她倒在一旁,呼吸急促,肺部如同破风箱一样拉动,嗓子里像是有砂纸磨损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秦烟水没有出去与人搏杀,而是小心翼翼地躲避人群。 她性格本就内敛谨慎,心思总要比别人多一道,加之运气也好,最后竟然就这么被她通过了最后的试炼。 通过试炼后,有七天的修养期,秦烟水也趁机恢复伤势,享受难得的安宁。 七日后,秦烟水拿到一身黑袍,第一次跨入血衣神殿的宫宇内。 “血衣神殿不养闲人。既然你们通过试炼,那么就该开始任务。神殿内分黑衣、白衣、青衣、血衣四阶,每个人通过任务升阶,每年必完成一百份额任务,违者,死。” 这话一出,众人心底一紧。 接着,分派任务的侍女下发一个个玉简,当秦烟水拿到玉简时,身侧开启一道大门,她犹豫片刻后,开门进入无边黑暗中。 画面一晃,秦烟水来到一处白玉屋舍中,此处仙气袅袅,珍禽遍布,四处还有灵植栽种。 她一眼就看到屋舍寒棺内的一名容颜精致的小女孩。 秦烟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将玉简贴至额间,等待信息传入脑海中。 大约十秒后,她面色惨白地放下玉简。 这次的任务,是杀死寒棺内的小女孩。 杀,还是不杀? 幼童本是无辜之人,秦烟水不想徒造杀孽,然而任务在身,她却不得不做。 或许……这就是命吧。 当她进入血衣神殿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身不由己。 第一百四十章 星星瓶 , 然而当秦烟水靠近寒棺的一刹那,棺内的小女孩倏地睁开眼。 她的面容毫无血色,唇色也淡得近乎粉白,一双眼睛微微下垂,让秦烟水不由得想起了女儿。 “姐姐?”小女孩歪了歪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儿,“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秦烟水,看着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女孩见状笑容灿烂了几分。 “姐姐,好巧哦。我已经好久没醒来了,第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姐姐,你想吃糖吗?我这里还有三颗糖,你一颗,我一颗,剩下的一颗留给爹爹。”说完,她撅了撅小嘴,有些不满道,“爹爹好讨厌,他不让我多吃糖,说对牙不好。我早就知道他是骗我的,我都修行了,怎还会因为吃糖牙疼?唉,没办法,自己的爹爹,还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呗。” 最后那段人小鬼大的话冲散了秦烟水心中的情绪,她笑容明媚了几分,“你倒机灵。我有一女儿,她比你小些,若是她也有你这般机灵就好了。” 只有聪明点,才能活下去。 小女孩睁大眼睛,“是妹妹吗?我早就想有一个妹妹了,可惜我爹爹不同意,他说,他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秦烟水听得笑起来,小女孩的心思直白浅显,这分明是明晃晃的炫耀父爱。 与小姑娘一聊,秦烟水甚至快忘却体内禁制带来的痛苦。 她笑道,带着些许揶揄,“那你娘亲呢?许是劝劝你娘亲,你爹爹就同意了。” 小女孩神色低落下去,黯然道,“娘亲……娘亲变成星星了。” “星星?”秦烟水有些疑惑。 “就是天上的星星呀。爹爹说,娘亲为了我的病,跑到天上去给我祈福,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秦烟水喉头哽住,她突然想到女儿。 蒙蒙是不是也会看着天空,相信娘亲为了她变成星星呢? 一种沧桑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好想……好想回家看看…… “姐姐?”小女孩凑到秦烟水面前,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带着未被世事侵染的纯白。 她的脖颈是如此白皙脆弱,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轻松结束这个女孩的生命。 只是看着女孩,秦烟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思绪繁杂,勉强笑道,“小姑娘,你唤何名?” “姐姐,我叫沈安安,意思就是一生安宁。这是我娘亲给我取得哦。”沈安安笑嘻嘻道。 秦烟水眼眶发酸,沈安安身患恶疾,母亲早逝,却仍有父亲护她爱她,愿她一生平安康泰。 可她的女儿家中亲人皆被斩首,唯一的母亲还与她仙凡相隔。 这世间团圆美满之人何其多,为何不能多她女儿一个? 苍天何其不公? 稚子何其无辜? 秦烟水此刻内心晦涩的恶意喷薄而出,她在嫉妒这个小女孩,嫉妒她的幸福,嫉妒她所能拥有的偏爱。 小女孩看见秦烟水一脸复杂,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从冰棺内拿出一个琉璃瓶,“姐姐,这个给你。” 秦烟水被她打断思绪,问道,“这是何物?” “是星星瓶哦。姐姐是不是在想妹妹啊?我也常常在想娘亲,每当我想娘亲的时候,我就会折小星星,我把星星瓶给姐姐,这样下次姐姐想念妹妹的时候,就能折小星星给妹妹哦。”说着,她打开一颗粉色的小星星,笑眯眯道,“我再教姐姐一个办法,姐姐可以在折小星星的时候写字,把想对妹妹说得话都写上去。爹爹说心诚则灵,只要信念足够坚定,那一定能实现。” 秦烟水怔怔地看着那颗星星,颤抖地打开纸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娘亲,安安又想你了。娘亲,天上是不是很冷啊,安安给你准备了一床灵蚕被,娘亲要快回来哦。】 【娘亲,安安好想你。爹爹昨天骂我了,他好凶啊!你快来帮我骂爹爹,哼,看他还敢不敢骂我了。】 【娘亲,不要祈福了好不好?安安不想要病好了,安安只想娘亲陪我,冰棺里好冷啊,娘亲能抱抱我吗……】 【娘亲……我累了……】 泪水模糊了秦烟水的瞳孔,她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大雨淋湿了一般。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烟水紧紧抱着那星星瓶,哽咽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打开古门,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内去。 第一次。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卑劣而感到愧疚。 第一百四十一章 炼狱刑罚 , “秦烟水,你为何没有完成任务?”青衣女子蹙眉问道。 她正是带领秦烟水完成试炼的青衣尊者。 秦烟水抱紧星星瓶,沉默半晌后,最终只是低低道,“对不起。” 尊者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偏过头,冷漠道,“任务失败,焚心鞭笞百道,关到炼狱百日以儆效尤。” 领命人心中暗惊。 这惩罚可着实有些重。 就算是白衣侍者在这样的惩罚下,也会因为疼痛发疯。 秦烟水默默领罚,随侍者去完成鞭刑。 阴冷灰暗的大殿内,只有清脆的鞭打声响起。 焚心鞭之所以成为血衣神殿令人望而生畏的惩罚,就在于它的痛苦。 凡是被鞭打者,肉身伤势常常不重,但最后都会被剧痛逼疯。 只打十鞭,秦烟水就觉得神魂都要散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让她甚至有咬舌自尽的冲动。 但每当她俯身看到怀中的星星瓶时,仿佛又多了活下去的勇气。 活下去,要活下去! 宁瑶沉默地忍受疼痛。 这一刻,她的心念仿佛和秦烟水融合在一起。 活下去! 她要活着走出这个世界! 时光长河是她的机缘,然而世上哪有白得的午餐? 既然想要获得机缘,必然要接受考验。 如果连疼痛都无法忍受,如何能成为强者? 终于熬过百道鞭刑,然而还未等宁瑶放松,秦烟水立刻被移入炼狱。 当被传送入炼狱的那一刻,原本沉默的秦烟水都控制不住地嘶吼起来,她剧烈地挣扎起来,然后四肢都被镣铐锁住,根本无法动弹。 宁瑶觉得自己这道神魂都要泯灭了。 她为了保持清醒,不断用头撞向空间墙壁。 这也算……自虐吧。 她疼痛中模糊地闪过这个念头。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嘶吼的秦烟水疲惫地瘫倒在牢笼内,宁瑶也倒在地面痉挛。 这是她修炼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血衣神殿……宁瑶记住了。 这里的手段比魔道还要酷烈百倍。 所谓魔道,在这血衣神殿面前根本就是过家家。 宁瑶为了忍受疼痛,迫不得已转移思绪,思考起另外的东西来。 自从进入血衣神殿以来,这个组织内就极其注重对疼痛的忍耐性。 这一点在修炼路上虽然重要,但血衣神殿完全是走极端化。 这让宁瑶不得不有些阴谋化。 这个组织到底想弄出什么东西来? 陈圣世界千年时光宁瑶都熬过来了,但在炼狱的百日,宁瑶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受。 她索性逼自己推演术法,既然疯不了,那就继续推演。 修行一道,不疯魔,不成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见 , 炼狱外。 青衣尊者透过殿门,望见受刑的秦烟水,冷声道,“她还不肯服软?” 底下的人低头道,“尊者,秦烟水此人心智非常人可比。除却进入炼狱二十日内有过嘶吼,其后时间内,都保持沉默,近日来甚至开始尝试修炼。” 说话这人心中也惊叹。 他负责炼狱千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坚韧的女子。 青衣尊者冷笑,“心智确实不错,奈何妇人之仁!做事瞻前顾后,随性而为,如何堪当大任?” 话毕,她复道,“我让你做得事情你安排好了吗?” 那人恭敬道,“谨遵大人圣命。” 尊者点头,“如此,你把她带至我殿内来。” “诺。” 殿门缓缓打开。 秦烟水看到突如其来的光亮,不自觉地眯起眼。 百日刑罚还未结束,为何开启殿门? 侍者在殿门外甩袖,将秦烟水带到殿外,“秦烟水,尊者要见你。” 秦烟水一下子摆脱炼狱,神智都清明几分,可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然而她只能抿唇道,“是。” 一路寂静无声。 等秦烟水步入殿门内时,侍者缓缓退出,大殿倏地灯火通明。 但秦烟水却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的泪早已流尽,却不想,在这一刻,泪水磅礴落下,“蒙蒙……” 殿中央的女孩身形消瘦,肤色暗黄,与秦烟水记忆中那位白嫩如年画童子的幼童相差甚远。 她瘦了,黑了。 她一定吃了好多苦。 秦烟水觉得自己快要被潮水般涌来的痛苦和愧疚而溺亡。 炼狱百日之痛,竟比不上这一刻的心痛。 女童见到秦烟水,先是一怔,接着一瘪嘴,细弱如小猫的哭声响起,她战战兢兢,似是不敢相信地哭道,“阿娘,是你吗……” “蒙蒙,是阿娘。蒙蒙,让阿娘看看你……” 秦烟水想要朝女儿奔去,却发现双腿被禁锢在原地,她这才抬头,发现青衣尊者的存在。 尊者漠然道,“清醒了?” “你要做什么?你为何要带我女儿来?我警告你,不要对她做什么!”秦烟水目眦欲裂,发髻散乱,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警告我?”那人似是被逗笑了,说出的话却如冰锥般冷酷,“秦烟水,你以为你是谁?你拿什么警告我?三十日的试炼教会你的就是尊卑不分吗?” 她单手一提,将秦烟水提到眼前,眯起眼,凉薄道,“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已嫁作人妇,并育有一女,为何还会如此天真?试炼之初,你任人欺凌,我冷眼旁观。而后的试炼,我见你性情坚韧,便有意栽培你。然而在二十八日,你却被人夺取丹药,那时我就对你的天真而感到失望。好在你还有几分聪明,通过试炼,我原以为这次任务你会有长进,孰料你还是天真如稚童!” 秦烟水死死瞪着她。 尊者见她这样,冷笑地抬手,掐住秦烟水的下颚,顿时捏出一道青紫的印记。 底下女童吓得哭泣,“阿娘!你放开阿娘!” “你们母女都是如此不识时务吗?”尊者倚在高座,叹息道,“谁强谁弱,谁决定生死,谁该俯首做小,你们都不明白吗?” 秦烟水咽下喉头的血水,仍然倔强道,“我警告你……” “啪!”女子一巴掌甩在秦烟水脸上,冷然道,“真是愚蠢到可笑啊。” 女童吓得噤声,只是用手捂住嘴,泪如雨下地向秦烟水爬去。 尊者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耐,她一道气劲甩出,将女童砸在殿门上。 女童本是凡人之躯,根本受不得这一击,当场昏厥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星星瓶的小偷 , 秦烟水见到这一幕,眼眸一片腥红,她隐忍地颤抖身躯,“不要……不要对她做什么……” 青衣尊者向后一仰,看着秦烟水,眸光冷漠,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感,“秦烟水,你要明白,从加入血衣神殿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你。” 她轻呵一声,玩味道,“我告诉你,血衣神殿中,只有疯子,屠夫,刽子手。收起你那无谓的良善,世界上不缺你一个善人,那个小女孩死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毁灭。但是……你的命只有一条,你的女儿,也只有你一个母亲。” 高位尊者的气势升腾,压迫秦烟水不得不匍匐在冰凉的地面。 尊者缓缓走下高座,她蹲在秦烟水面前,漫不经心地挑起秦烟水的下巴。 秦烟水才发现,这位清冷的尊者有一双妖异狭长的眸子,眼尾上挑,平添几分凉薄多情。 她缓声道,“想想你的女儿吧。她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一生,如今却要断送在你这无知无谓的母亲上。她若死了,你便是罪人!一个亲手杀害亲生女儿的罪人!” 秦烟水气急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腥血,她的眼神被恨意充斥,癫狂道,“我不是罪人!你们这群疯子!若是没有你们,我的女儿又怎会与我分离?若是没有你们,我怎会要手染鲜血?若是没有你们,我怎要日日接受焚心之苦?” 尊者冷笑,“若是没有我们,你只会在那方腐朽牢笼中被人鞭笞而死。你的女儿,也会因为失去母亲,凄惨一生。” 她附在秦烟水的耳畔,语调温柔,如同情人间的温柔呢喃,但秦烟水听后一颗心却如坠寒窖。 “你看,你女儿长相清丽,试问一位无父无母的貌美女童,如何能在世间长久存活?幼时或许还可以用容颜稚嫩掩盖,但若长大后呢?好一点的结局,不过是嫁与地痞混混,遇人不淑罢了。但若差一些呢?” 秦烟水瞳孔猛缩。 青衣尊者含笑道,“那就是卖入青楼,一辈子,千、人、骑,万、人、睡。” “啊——” 凄厉宛若疯魔的尖叫响起。 女子一脚踢碎秦烟水的下巴,甩出一把弯刀,那刀锋弧度上带着斑驳的血迹,一看就是一把杀戮之兵。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杀了任务目标,我送你女儿回去,活过五年,你们母女还有相见之日。” 秦烟水跪在地上,久久沉默。 女子回到高座,撩起衣摆坐下,一脸戏谑地俯视秦烟水。 弱者的挣扎啊…… 一刻钟后。 秦烟水跌跌撞撞地回到殿内,一颗稚童头颅被掷于地面。 青衣尊者朗笑出声,她迈步向外走去,甩下一句话,“秦烟水,我知道你恨我。五年之后,我等你来杀我。而期限之内,收敛好你那无能的恨意。我随时可以找到你的女儿。” 等那脚步声逐渐轻微。 秦烟水像是散了架一般,瘫软在地面。 她低声呜咽,如同黑暗中挣扎无力的困兽,她的眼眶刺痛,却没有泪珠滚落。 因为,那些泪……早就干了啊…… 对不起。 没让你等来天上的母亲。 姐姐只是偷走星星瓶的无耻小偷罢了。 秦烟水颤抖地拨开小女孩最后的那颗糖,一把塞入口中。 好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千世界 , 进入血衣神殿的第三年。 近年来,有一神秘女子作为一匹黑马,在神殿中异军突起。 不过短短三年,就从一介黑衣晋升为白衣。 传言她深居简出,除却做任务的时间,日日都待在属于自己的小楼内。 人们只知道,她名唤,“魔”。 小楼内。 秦烟水坐在窗棂前的书桌上。 她眉目轻敛,眉眼冷淡中带着一缕煞气,许是相由心生,此刻她看上去比三年前要凌厉得多。 尤其是一身血腥气,就连白衣似雪也无法掩盖她屠夫般的杀气。 当年她晋升白衣时,等级处的侍者询问她的代号,她思虑片刻,定下了一个字,“魔”。 从她杀去那个女孩的时候,就意味着,那个天真的秦烟水已经死去。 这世上已无秦烟水。 只有魔。 多年杀戮给她带来心灵上的疲惫与负荷,尤其是近来,秦烟水总会被杀气冲击,险些在修炼时走火入魔。 唯有在折星星的时候,她的心神才稍有放松。 小女孩给她的星星瓶早已装不下了。 秦烟水寻来了多个琉璃瓶,每日完成任务后,除却修炼,就是折星星。 星星瓶…… 秦烟水心中一痛,连忙移开思绪。 宁瑶在空间内看着她。 这些年来,她日日与秦烟水承受同样的疼痛,同样的情感,同样的心魔。 宁瑶的心性也在不断崩溃与失去理智中快速成长。 虽然过程惨无人道,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大了。 “心”与“势”是最虚无缥缈的两样东西,罕有天材地宝能影响到这两种因素。 也许这些东西,在修炼初期不怎么明显,但宁瑶经过陈圣世界,对之后的修炼体系有过深入的了解。 无论是寻我中的寻找本我、道我、逝我这种虚幻的东西,还是问道中的感悟大道,这些都一种介于“真”“假”间琢磨不定的东西。 天才也分很多种,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肉体天赋强,有些人悟性强,有些人神魂强,更有甚者是气运强,也许有些天才在前期强势,有些人在后期崛起,这些都不能确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心”与“势”方面强势的天才往往在后期更具优势。 不过宁瑶现在倒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寻我中分“本我”“道我”“逝我”三个阶段,且不分先后。 那么她眉心中的那尊本我到底什么情况? 当初刚入修行之路,什么也不懂,误打误撞好像还真弄出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了。 宁瑶沉默,世界中的秦烟水也陷入沉默。 彼时。 在血衣神殿最中心处的一座宫殿,这里的主人,是神殿中的最高统治者——血衣。 当年的那名青衣尊者,也就是苏己,此刻她站在血衣殿主前,低眉顺眼道,“殿主,据三年来的观测,秦烟水此人心性坚韧非常人可比。虽然她的任务都是特意安排过,然而在重压下她仍能保持神智清明,恐怕,寻常手段无法逼她入魔。” 血衣殿主的指节在王座上敲打,良久,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血炼神体啊……十万年难得一见的魔道圣体。她若疯魔,一朝可入问道,万年内有望踏入第三步,甚至……进入传说的那一步——化虚。” 苏己沉默不语。 那血衣殿主仍在喃喃,“这方世界,已经困住我们太久了……” “这方世界?”苏己有些疑惑地抬头。 血衣殿主许是想到秦烟水这枚棋子,心情略好,此刻也有兴致对这位心腹透露这世界的秘闻,“我们这方世界,不过是小千世界,所谓小千世界,不过是大能所创造的一方世界。而在无尽虚空外,还有无数大千世界,那些世界,才是真正由大道演化而出。小千世界内大道残缺,寻常强者跨入问道第二步已是极限。唯有绝世妖孽才能破入第三步,跨入化虚,打破世界桎梏,进入更高的大千世界。” 苏己听得心惊,一贯清冷的面上流露出一丝向往,“殿主可知大千世界是怎样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要你,将这天地倾覆 , 说到大千世界,血衣殿主平淡的神色中多出一抹渴慕,“殿中最古老的典籍中有过模糊的记载,我们这方世界的人,是从大千世界,经过星河古路迁徙而来。传闻中,大千世界上万,分别有万族分布,其中,以人族占据的大千世界物资最丰饶。只是突逢大变,世界格局被打破,这一点……典籍中隐晦不详,也有我自己的猜测在内。” 苏己低着头,敛去眸光,嗓音中似乎带着些许好奇,“真想看看大千世界的存在啊……” 血衣殿主此刻眸中也流露出几分火热,“快了……只要那血炼神体入魔,我便有信心以秘法将她炼制成魔种,只待她有朝一日跨入化虚,打破世界壁垒,到时候我们趁机进入外界,将她放逐在虚空中。既能达成我们的目的,又能扫除祸害。” 苏己含笑道,“殿主英明。” 等从殿中出来,苏己才收起笑容,嘴中轻嗤一声。 大千世界? 与她又有何干?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百日。 距离秦烟水的五年之期还有百日。 她见到墙壁上刻画的日期,带着些许期待。 五年过去…… 不知蒙蒙是否安好? 这五年来她也积攒了不少凡俗财物,等她回到凡间,必然要让她女儿变成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享尽绫罗绸缎,珍馐琼浆。 等她调养好女儿的身体后,再将她带入仙途,倾尽一切栽培她,只愿她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不要如她一般活在污泥中难以自拔。 这般一想,她心中不自觉柔软下来。 俄顷,秦烟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用力攥紧,一阵阵绞痛袭来,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这是怎么了? 惶恐和不安涌上心头,秦烟水思绪疯狂转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倏地,她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蒙蒙! 她的瞳孔一片猩红,身上气息如岩浆般沸腾滚烫,直接赤足向外奔去,她的目的,正是苏己的宫殿。 你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 她的喉尖因为疼痛溢出鲜血,秦烟水赤红着双眼将血水咽下,喉中铁锈般的腥味将她的舌尖麻木,然而她却恍若不觉。 “轰——” 她如一头蛮牛一般将殿门撞开。 “蒙蒙!!”她张目四顾,心中仿佛针锥般痛苦,脊背被冷汗浸湿。 “你来了。”平淡的声音响起。 殿上,站着苏己和血衣殿主。 接着,秦烟水目眦欲裂。 她的女儿正被架在铁索上,身上被青紫斑驳,暗黄色的肌肤上有烙铁的痕迹。 天地在这一刻变得血红。 秦烟水只剩下一个念头——杀! 什么青衣尊者,什么血衣殿主,什么血衣神殿,她要将这里杀得天翻地覆。 她要——力量! 她如同和恶魔交易的赌徒,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耳边诱惑她,“想杀了他们吗?我能给你力量。有我在,她们不过是翻掌可灭的蝼蚁。” “只是……你要拿出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 “我要这片天地再无生机,要这片天地血流成河,要这方小世界枯寂毁灭,在虚空中彻底破碎消亡。我要你,将这片天地——倾覆。” 秦烟水有一瞬间的犹豫。 苏己对着身边的血衣殿主轻声道,“魔念还不够,还需刺激。” 血衣殿主点头默认。 下一刻,苏己就将女童招至秦烟水面前。 蒙蒙见到秦烟水,眼眶瞬间红了,她带着哭腔道,“娘亲,蒙蒙好痛……” “蒙蒙乖,不怕,到娘亲这里来。”说完,秦烟水含着泪水,转头看向秦烟水,眼神决绝。 她咚地一声跪在地面,以头抢地,泣血道,“尊者,还请你放过我的女儿。秦烟水愿放弃五年之约,愿为殿主效犬马之劳!”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念,成魔 , 苏己眉头轻挑,“秦烟水,你生是血衣神殿的人,死是血衣神殿的鬼,效犬马之劳,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什么时候,这也能成为你谈判的资本?” 秦烟水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认真道,“我与血衣神殿只有五年的约定,五年之后,与神殿再无关联。只要殿主放了我女儿,我愿生生世世为神殿效劳!” 她这五年来手染鲜血无数,却都是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她不愿让这世界因为她生灵涂炭。 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活得更好…… 血衣殿主笑了,“约定?我的话,便是约定。我说你要为我效力,那你自然是我的走狗。白衣?不过是奴隶罢了。” 秦烟水心中一凉,她死死咬着唇瓣,良久,才带着滔天恨意道,“秦烟水只想问一句,为何血衣神殿要处处针对于我?” 殿上二人笑而不答,苏己轻笑,“殿主,不必多言。” 下一刻,猩红的血水自肌肤上渗出,暗黄的肌肤如同枯萎的花,片片凋零。 女童一双灵动的眸子逐渐涣散,她见到秦烟水,似乎想笑,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痕流下。 “娘亲,不要哭……” 苏己下手极稳,她每一刀都深入女童的肌理,却又不让她尽快死去。 幼童痛苦的喘息在空旷的大殿内无限放大。 秦烟水死死瞪大眼睛,她清晰地看见,女儿的生机正在逐渐逝去,然而疼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皮肤下隐藏地薄薄的黄色脂肪流出,腥臭地让秦烟水止住呼吸。 世界仿佛就此停格。 她的视野渐渐灰暗下去。 秦烟水发丝散落,她目眦欲裂地看着苏己,“放我出去!畜生!放我出去!” 苏己眼神漠然,如同俯视虫豸。 来自力量层次的差距,让秦烟水所做的一切都变成徒劳无功。 她眼角开裂,两行血泪从浑浊的瞳孔流下,在脸颊上勾勒出蜿蜒的痕迹,触目惊心。 “苏己!尊者!求求你,放了我女儿,从今往后,秦烟水一条贱命都是大人的!大人!稚子无辜,秦烟水愿永堕炼狱,只求大人手下留情!” 苏己清冷的容颜绽放一丝笑容,秦烟水仿佛见到了黎明的曙光,她的嘴角尚未扬起,就听到苏己讥嘲道,“诚心可嘉。只是,你的命,于我有何用?” 我要的,是你永世堕入魔道。 话毕,一抹血痕吞没了秦烟水的视野。 咚。 人头滚落。 五年来,无数日夜,秦烟水曾听见这样的声音无数次。 可这一次,让她肝颤欲裂。 何为修士? 为何成仙? 不求大道。 不问永生。 只为……护她一世。 若仙路无她,前路风景万千,又与她何干? 秦烟水轻轻擦去血泪,可越擦那道血痕越晕染开,她侧头看向苏己和血衣,怆然一笑道,“你们……看到了吗?” 殿主皱眉。 “我的蒙蒙啊……她变成了星星。” “天上好冷,无人伴她,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她……” “小楼里还有珠钗宝石,还有银两地契……” “床被下,还有红裙绣鞋……” 她手上比划着红裙的模样,突然凄厉笑起来,“那红色,就好像今天的红一样,血一样的红色啊……” “哦,我还没有告诉她,阿娘给她折了好多星星,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多,那里面还有玻璃纸折成的星星,一闪一闪,就好像会发光……” 秦烟水眉眼带上些许凄怆,惨声道,“可是这些……她都不知道……” 是阿娘迟了一步。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生灵涂炭……其实都与她无关…… 女儿不在了。 那世间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为你,屠尽天下又何妨? 她睫毛轻颤,一滴血泪滚落。 血色的唇瓣轻启: “既如此,那便——一念,成魔。”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祂的呢喃 , 一念,成魔。 为了你,我甘愿与恶魔做交易。 从你走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已经献给恶魔了。 耳边的那道声音响起——“如你所愿。” 狂风倾卷,血色的飓风将秦烟水包裹,她发出尖利的叫声,如同地狱爬上来的红衣厉鬼。 浓郁的血腥味从殿内晕染开来,与此同时,整片天际都灰暗下来。 日月星辰在这一刻隐没,天边唯有一道血光照亮世间。 压抑,不详。 血衣殿主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苏己,拿出锢神圈,将秦烟水制服,从今往后,我血衣神殿将多出一头旷世难得的魔种。” 苏己无动于衷。 片刻后,血衣殿主皱眉询问,“苏己?” 仍然没有相应。 血衣殿主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厉声喝道,“苏己,锢神圈呢?” 苏己唇角轻挑,“殿主,锢神圈,没了。” “没了?!”血衣殿主惊怒交加。 没了锢神圈,在入魔后的血炼神体面前,他不过是一招之敌! “苏己,不要误己,我劝你把锢神圈赶紧交出来,此时回头,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苏己轻笑,她整了整青衫,慢条斯理道,“魔影,你不过是昔日大能的一道魔念,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你?!” “魔念果然只是魔念。”苏己嘲讽道,“蠢笨如豕,还妄想掌握一切。” 魔影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此时的秦烟水已彻底入魔。 她的瞳孔中仿佛映照着森罗地狱,一朵红莲业火在她手上摇曳生辉。 魔影本就是大能恶念的集合体,数十万年来手下杀孽无数,一朵业火下去,他顿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秦烟水只是冷眼看着,她五指一握,掐住苏己的脖颈,血红的双眼眯起,阴冷地打量着她。 苏己眸光中带着病态的痴迷和愉悦,轻语道,“这就是我亲手打造出的魔物啊……” 还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秦烟水指甲宛若血红的利刃,她慢慢地从苏己肩部向下拉出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 苏己仍然笑吟吟的,她嬉笑道,“秦烟水,你觉得你报仇了吗?” “我不会让你死,死,对你来说太简单了。”秦烟水眼中的赤红几乎无法收住。 宁瑶觉得她现在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 秦烟水入魔了! 她同样也被魔念影响,连问道强者都无法抵挡的魔念,这足以将宁瑶拉进深渊,在这个世界堕落沉沦。 苏己眉眼都染上肆意的笑,“可是……你的女儿已经回不来了,不是吗?” 秦烟水瞳孔猛缩,五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你看,我当年便说你天真,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你,就是杀死你女儿的刽子手。如果没有你的犹豫,魔影和我只能被你杀死,你的女儿仍然可以活下来。” 苏己笑着笑着,咳出鲜血,脸上是病态的苍白,她诡异一笑,“秦烟水,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从始至终,我的目的,一直都不是你。杀一个幼童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魔影死,是血衣神殿覆亡,是推倒世间的一切腐朽不堪。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意味着罪孽。而这一切,你帮我做到了。” 她嘲弄笑道,“你堕入魔道,失去至亲,最终却是帮我这个仇人实现了愿望。哈哈哈哈哈,何其可笑?” 下一瞬,秦烟水直接捏断了苏己的脖子。 之后的一切宁瑶已经无法准确感受到了。 无数恶意,怨念,疯狂,痴语都在她脑中盘亘。 她神念化作的虚影被煞气染成血红,心头交织的杀戮欲望让她几乎陷入疯狂。 虚空中的无尽深渊,仿佛有一双血红的魔瞳注视着她。 祂在呢喃着: 杀戮,死亡与鲜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吾之真名,血炼魔主 , “现在,是你该履行诺言的时刻。”耳畔声音响起。 秦烟水缓缓抬起头,她的眼尾被一条血丝拉长,瞳孔内是癫狂与嗜血。 她,要成为这世间,亿万世人的刽子手。 每当她多杀戮一人,理智就愈发减少一分,对于鲜血的渴望正在压倒她的意识。 宁瑶经过陈圣世界的磨练后的神魂,最多只是在寻我和问道第一步之间的阶段,而秦烟水天资惊人,竟然在入魔初就跨入第二步,这种程度煞气与魔念的冲击,几乎让宁瑶神魂崩灭。 她的身体正在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 活下去…… 我是宁瑶,我不是秦烟水! 纵然这癫狂与魔念再多,那也只是她的! 我,只是我。 这世间,古往今来,千千万万人中,只有一个宁瑶,也唯有一个宁瑶。 她不想变成第二个秦烟水,成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屠戮这一方世界带来的煞气多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境界。 常人口中的杀神,最多屠戮数十万人就算巅峰。 然而一方世界的无尽星空下,这亿兆生灵,哪里是十万人可以比得上的? 此刻的宁瑶唯有眉心一点清明,其余的一切都被血煞气所包裹。 她拼命压抑秦烟水给她带来的外在心魔。 给我,镇!! 妄念不堪,皆为泡影。 致虚极,守静笃。 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涤除玄鉴,天门开阖。 宁瑶默念陈圣世界学来的《抱一反真诀》,守住神魂,在入魔的边缘挣扎。 ——杀! 来自问道第二步的杀念不断侵袭宁瑶的神识,她仅存的神智如同滔天巨浪下随时可以倾覆的一条小舟。 宁瑶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模糊中她有些苦涩地笑起来。 好想……好想活下去…… 好想见见你们…… 瞿老,哥哥,还有……也许存在的爸爸和妈妈…… 同学,老师,林静,纪芝,许寒秋,吴东河和池修白…… 这些……都是她遇到的人啊…… 修行之路太精彩了,她真的,真的很想一直走下去…… 她也想看看,自己的未来,过去和本我究竟是怎样的…… 她也想知道,世间大道千万,又有哪种道,是属于她心中那条道的…… 一声轻叹响起。 孱弱细微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我,只是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宁瑶。 她不要,成为别人的魔念。 时间持续拉长。 世界变得死寂沉默。 整片天地变成暗红色,每一寸土壤都被鲜血浸透。 无数白骨累成的尸山上,有一位血衣女子,半阖着眼,脸上是斑驳的血迹,她躺在尸骨上,眼神时而癫狂,时而沧桑。 每当她身上戾气升腾时,女子就仰头浇下一口烈酒,浑浊的酒水洒在脸上,让她的伤口一阵刺痛,然而女子却毫无波动,如同一具死气沉沉的死尸。 她的身侧,摆满了琉璃瓶。 每一个瓶子内,都折满了星星。 秦烟水眼眸暗红,她抚摸着星星瓶,温柔低语,“蒙蒙,你看到了吗?娘亲现在很强,可以一直,一直保护你。他们啊,都叫娘亲——血炼魔主。” 这名字很好。 如果魔可以救她女儿,那成魔又有何惧? 很久很久以后,秦烟水突破到问道第三步。 她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了。 然而上面没有广寒宫,没有玉兔,没有桂树,也没有,她的女儿。 血炼魔主住在世界的深渊处,那里明明是最煞气冲天之处,但每天,都有流星划过。 那是一个母亲,在星星上寻找孩子的故事。 为你,只手摘星。 日月星辰,皆不及你; 山河故里,皆不见你。 【魔主世界,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切皆我,一切唯我 , 当从魔主世界退出时,宁瑶双眸充血,浑身煞气沸腾,犹如一尊黑色魔尊。 万年来的孤寂与杀戮,让她的心智都有些模糊。 直至十万年后,魔主的生机才逐渐耗尽,随着那个小千世界一起崩灭。 圣王世界她才呆了千年,然而魔主世界,这个时间线直接拉长了百倍。 宁瑶苦笑。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很久以后才能再次进入时光长河了。 这次世界带来的好处极大,但单就这一身煞气,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抚平控制。 至少不能让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疯子。 就宁瑶现在身上的煞气来看,估计镇守战域万年的大能都没有她深厚。 然而她不过是开窍。 若非她经过这个世界的磨炼,心智坚定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还真不能从魔主世界挣脱出来。 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情绪和经历,让她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时空长河上飘来一朵血红的红莲业火。 宁瑶似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那红莲业火靠近岸边,化为秦烟水的模样。 她此刻面容素净,没有入魔后的偏执与煞气,这不由得让宁瑶回想到初见她时的模样。 秦烟水手指轻拈,幻化出一朵红莲,盘膝坐在其上,神情温和。 “小友,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宁瑶轻叹一声,“魔主,十万年后,我们也有相对而坐的一天啊。” 与第一个世界令她崇敬的陈圣不同,对于这位血炼魔主,她的感官极其复杂。 甚至,因为这个世界能共情和时间长的原因,宁瑶的记忆尤其深刻。 血炼魔主,是一位命途多舛的母亲,但也是屠戮众生的刽子手。 秦烟水抿嘴一笑,眼眸干净,“小友,烟水该如何称呼你?” “魔主不必客气,唤我名字,宁瑶便可。” “瑶?”秦烟水眼神悠远,“瑶,一可解美玉。想必,你的父母必然视你作珍宝。” 宁瑶笑了笑,“也许吧。毕竟我父母不在多年,这些事情,也无从问起。” 秦烟水一怔,有些歉意道,“抱歉。” “无事。”宁瑶摆摆手,“我与魔主相伴十万年,魔主虽不能感知我的存在,但我们也该算得上是好友吧。” 她眉目柔和下来,“确实。十万年的光阴太漫长了啊……” 沉默片刻,她倏地笑了,提出一个问题,“小友,倘若你与我同在一个时空,你会杀我吗?” “……会。”宁瑶吐出一个答案,眼神清明,“我与魔主共情,魔主所怨所恨所爱,皆是我所愿。我会助魔主屠尽苏己等人,但也会杀了魔主。毕竟,世人无辜……” 秦烟水凄怆一笑,“世人无辜?那我的女儿何其无辜?十万年来,我曾无数次后悔,没有听从内心声音,第一时间入魔。一念之差,天人永隔。世事……就是如此无常。有时候回想往事,不得不感叹,或许是命数吧……” “也许是有命数一说。只是我不会信。”宁瑶认真道。 “我坚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是无情,也是最理智的。它不会刻意推动某个人的命运往一方面变化,而是以自身规律运转,放任万物自行生长。规则,是公平的。” “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所谓道我,逝我,皆是本我。这世间,唯有一个我。” 秦烟水若有所思,“唯有一个我……或许,你是对的。只是我并未彻底经历寻我,对于你这个说法,也不能确定。” “确实。”宁瑶也没有反驳。 第一百五十章 星河画扇 , 说到最后,秦烟水有些难以开口,“小友,我……有个不情之请。” 宁瑶不确定能不能办到,故而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道,“我虽无把握,但魔主可以先说出来。” “我想再见见我的女儿……和那个小姑娘。”她的语气带着些许哀求。 宁瑶知道,所谓的小姑娘,正是当初那位给她星星瓶的小女孩。 这个要求……说实话,宁瑶也不一定能做到。 是,她是有时空长河。 但她现在才开窍境,根本无法控制这种天地伟力都难以形成的至宝。 想要在无尽时空中寻到这两个女孩,太困难了…… 见宁瑶没有回答,秦烟水的眸光一点一点暗下去,仿佛回到了十万年中的孤寂和沧桑的模样。 良久,宁瑶才紧蹙眉头,慎重道,“魔主,这个要求太难了。你……有媒介吗?” “媒介?”秦烟水有些不解。 “世间之气有许多,最常见的,有灵气,元气;罕见一点的,有先天一炁,道真罡气。但最虚无缥缈的,是‘心’,这也是一种气,可以称作信仰或者念力。” 这一点,宁瑶也是从圣王世界最偏僻晦涩的典籍中学到的。 “心?”秦烟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轻抚座下红莲,一把星河画扇出现在她膝上。 宁瑶睁大眼睛。 秦烟水竟然能在时空长河的冲刷下,存留下宝物? 时空伟力何其可怖? 这宝物居然没有毁灭! 她再定睛一看,发现那画扇内封存着无数星星,每一枚星星都是道兵,从初阶到巅峰不等。 秦烟水有些怀念地抚摸星河画扇,解释道,“这画扇内,我封存了10080颗星辰,每一枚都是我给蒙蒙折成的星星和星空中的星辰混合炼制而成。如今在时空长河的冲刷下,已经蜕变成道兵巅峰,奈何我修为不够,无法让其再发生蜕变。” 寻常兵器分为这几阶:天地玄黄四阶的法器,适合蜕凡和开窍境;宝器,适合金丹和寻我;而道兵,则是问道的兵器。 秦烟水身为血炼神体,跨入问道第三步,也就是问道巅峰,所制出的道兵是同境界中最为拔尖的一档,更何况星河画扇被时空长河淬炼后,必然发生了更神秘的变化。 “这里的每一颗星辰,都是我对女儿的思念和……对她的愧疚,这能让我看见她们吗?” “尽力一试吧。” 宁瑶深吸一口气,起身拿过星河画扇,在秦烟水的帮助下,催发其内的星辰。 “收敛心神,感知情感,在内心呼唤她们二人,感应她们的真灵。” 与此同时,宁瑶竭力搅动时空长河,将那股“心”的力量覆盖在无边无际的长河上。 然而这所能覆盖的范围实在太小了。 宁瑶只能一寸一寸地挪,大海捞针一样寻找她们的踪迹。 随着时间推移,秦烟水一颗炙热的心渐渐冰凉下来。 宁瑶身子开始颤抖,她的力量还是太过微薄,然而却仍在支持。 她其实没有那么圣母。 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现在,她想去做一个傻子…… 或许当作她相伴秦烟水十万年的情分…… 或许更多的,是为她母亲这个身份而感动…… “小友,也许是缘分不够吧……你……”秦烟水见毫无反应的时光长河,眉眼中带着一抹无奈。 “魔主,我还想一试。”宁瑶坚定道。 秦烟水的眼神柔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当宁瑶即将彻底力竭时,不远处突然有两团微光向这里游来。 秦烟水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难道是…… 当那微光靠近后,只能看见两团淡薄残破的白光,里面依稀浮动着蒙蒙和那个小女孩的真容。 秦烟水的唇瓣剧烈颤抖,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谢谢……谢谢……” 宁瑶也放下手,见到这一幕,眉头松开,心中也有几分欣喜。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赠宝 , 光团有些残破,里面的真灵回到最初的状态。 也就是说,蒙蒙和那位小女孩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 秦烟水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痛,她贪恋地看着她们二人。 良久,她扭过头,饱含感激地深深一躬,“谢谢你,小友。谢谢……对我来说,这足够了……” 她眉眼间的那抹郁色终于淡去,露出一丝释然。 宁瑶把星河画扇还给秦烟水,不料她却拒绝,而是含笑道,“小友,我的真灵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与其让这万千星辰落在时空长河中籍籍无名,倒不如把她赠与你。就当它,替我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吧。” “魔主……” “好了,不必多言。修行岁月,最终告诉我,泪水是无用的。”秦烟水这时才有几分魔主的煞气和干脆。 宁瑶抿唇收下,不料秦烟水又拿出一朵火种。 火种一出,她的真灵彻底透明,随时有溃散的可能。 秦烟水有些复杂地看着这朵红莲业火,“这朵火……自我入魔以后,便伴我无数岁月。我用它杀尽仇人,也用它造下杀孽,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何感情……这星河画扇,也是在它的保护下才能在时空长河下存留。如今……它便是你的。红莲业火,本是佛道圣火,如今,却出现在血炼神体上,真是一种讽刺……我为魔道,用它施恶事。小友心性纯善,这朵佛道圣火与你正合适。” 心性纯善? 宁瑶有些无奈。 这是别人第一次这么说她。 同时,她也有些酸涩难言。 她说是陪伴秦烟水十万年,实际上,她们二人只不过是相伴十万年的陌生人而已。 真正让秦烟水做出送至宝的决定,是宁瑶找回了蒙蒙和小女孩的真灵。 仅是这样微薄的善意,就让她用无价珍宝来偿还。 秦烟水似是看出了宁瑶的念头,淡笑道,“拿着吧。” 宁瑶接过手,一时找不到话,随便起了个话头,“魔主,这红莲业火竟如此神奇吗?” “不错。红莲业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涅槃凰火这些都是天地神火,并且这只是我所知道的神火,其余的应该还存在于其它无数世界中。” 太阳真火竟如此恐怖? 宁瑶一直都知道太阳真火很强,但心里没个概念。 如今才明白,太阳真火和红莲业火并列,且后者甚至可以在时空长河中存在,这足可见太阳真火的玄奥。 再想起来,第一个世界的经历竟然能带给她太阳真火,那个世界……也许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自穿梭时空长河以来,宁瑶知道的圣王和血炼魔主都处于问道阶段,但那位神秘女子,她却对她的真实实力毫无思绪。 罢了,多思无益。 最后,秦烟水双手一挥,在星河画扇上设下禁制,“我观小友不过开窍,用这道兵还是太过勉强,故而设下三道禁制。三道禁制齐全,只能使用三百六十星辰,看上去不过天阶法器。解开一道禁制,使用一千零八星辰,堪比宝器。解开三道,使用一万零八十星辰,堪比道兵。宝物自晦,这也免得小友怀璧有罪。” 这一番思虑,可谓是极其周全。 宁瑶再次真诚道谢。 时间已至。 秦烟水负手立在红莲上,滔滔长河自她身边滚滚而去,她裙裾飞扬,眼眸暗红,煞气与柔意并存,有种睥睨世间的盖世豪情。 “小友,愿千万年后,倘若还有真灵归来之日,仍与你相见。”秦烟水含笑告别。 下一瞬,她的身形散作无数微光,融入另外两团真灵中。 接着,浊黄的江水携卷真灵顺流而去。 也许,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陪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发泄 , 当宁瑶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刹,她的眉心有一朵红莲绽放,接着又隐没入皮肤。 与此同时,一直以来压抑的煞气轰然爆发,浓郁到显现的血气将她的长发都染成妖异的血红,她的眸子如同最华贵的鸽子血,一张青涩的少女脸硬生生变得妖冶而危险。 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啊? 宁瑶无奈。 现在天色稍暗,还没到五点,宁瑶抓紧时间运转《抱一守真诀》,尽量把这双眼睛和一身煞气给遮掩下来。 好在当初十万年的魔念都熬过来了,现在虽然仍有些无法控制,但在宁瑶的维持下,勉强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模样。 五点。 这对于现实世界中不过一夜,然而对宁瑶来说已经过去了十万年之久。 好在从神秘空间出来的那一刻,已经洗刷去了时间带来的疲惫和苍老感。 这样宁瑶才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稚嫩的十四岁老妖怪~ 同样的大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褚鹤羽。 但自从宁瑶一落座,褚鹤羽就眼皮直跳,他总有种心惊肉跳,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个人……今天吃炸药了? 看上去笑眯眯的好像没有什么改变,但褚鹤羽却觉得她抬起手就要杀人。 战域上那些老兵都没她那么恐怖! 宁瑶感受到了褚鹤羽的眼神。 懒得理他。 她一边修炼一边压制煞气已经够累了,没空再去找褚鹤羽的麻烦。 等到了荒鼎斗兽场,顾林飞送走所有学生,他看着宁瑶离去的身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人步伐挺稳的,但怎么总有种煞气沸腾的感觉? 这是煞星出世了? 不对劲。 顾林飞想了想,还是走上观众席。 他倒要看看,宁瑶闹得什么幺蛾子? 宁瑶脱去衣服,留下内甲,慢慢调息体内的煞气。 她现在只觉得手痒。 忍够了! 无论是秦烟水那压抑到绝望的遭遇,还是十万年来魔念的侵袭,让宁瑶现在只有一种想法——杀! 再不见血,她恐怕要疯了! 当上场的那一刻,宁瑶深吸一口气,利用魔主世界学到的杀戮之术,近身与异兽搏杀。 魔主世界中的秦烟水本就是为杀戮而生,她学得是术法和招式不多,但每一招都是为了杀人。 精炼,有效,致命,这才是杀人之道。 当看到宁瑶与异兽硬碰硬,手臂上一块血肉被獠牙剜飞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猛地剧烈起来。 “杀了它,杀了它!” 听着耳边疯狂的叫喊声,顾林飞揉了揉耳朵,随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宁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宁瑶变得更杀伐果断了。 好家伙。 以前就是一个杀胚,现在更是变成了绝世大煞星。 这还了得? 更关键的是,顾林飞看着宁瑶平淡的面容,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伤痛,心中已经惊诧万分。 她都感受不到痛觉吗? 血肉硬生生被割离的感受,就算是战域上的老兵也得皱一下眉头,可这人却无动于衷。 这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假装不在乎疼痛? 顾林飞有些好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血气淬炼法 , 六星斗兽场外。 宁瑶带着血迹走出斗兽场。 她身上有些伤势,但并不怎么严重。 当然,只是在她看来不怎么严重。 至少顾林飞见到宁瑶现在这个样子,眉头已经皱成“川”字,“你怎么搞得?一个六十窍的异兽也要受这么重的伤?接下来你怎么比?” 宁瑶敛去煞气,一挑眉,笑眯眯地吃下一株灵植,身上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顾林飞:…… 他总觉得宁瑶看不起他。 有资源了不起吗? 好吧,是了不起。 反正他不能把二阶灵植当大白菜吃。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你按照这个方法修炼,有十个金丹洞府也不够你消耗的。至于吗?” 顾林飞觉得宁瑶很怪。 她这个人修炼很急。 不是说她基础打得不稳固。 就宁瑶那个基础,霞缕池淬体,本我在眉心,太阳真火镇神藏,两个世界的经历知识作底蕴,要是她这基础都不稳固,那所谓的天才都是废物。 顾林飞只是觉得,宁瑶好像一有空闲就在修炼。 要么吐纳灵气,要么在做其它与修炼有关的事情,要么……在打架。 这个人没有一点其它的放松方式吗? 她那修炼劲头跟火烧屁股一样,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宁瑶听到顾林飞的怀疑,轻笑道,“顾老师不必担心。我现在身上资源还够用,等进入离火学院后,我的实力也会进一步提升,资源也会更新换代。只要实力够强,那就不会缺资源。” 更何况,吴东河的那些霞缕还没给她。 五阶天材地宝,哪里是二阶、三阶比得上的? 顾林飞皱着眉头,“道理是这个道理……算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宁瑶见他这副样子,笑着安慰道,“顾老师,其实这样做也有好处。都说破后而立,通过不断重创肉身,借助血气与外力辅助冲破窍穴,这可比自己一个人慢慢打磨要快得多。”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顾林飞,反而让他不满地瞪了宁瑶一眼,“胡闹!以这种方式突破会带来极大的痛苦,别到时候实力没有突破,你倒先被疼痛逼疯了。” 曾经也有这样的狂妄之辈选择这种方式,但能成功者少之又少。 面对这种身体上的剧痛,大多数人选择退却放弃。 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破茧成蝶。 宁瑶知道顾林飞是为了自己好,是而认真点头,“知道了。” 顾林飞觉得她听进去了,心中好受一点,面上浮现一抹笑意,“走,去七星。我估计你的肉身实力大概在九星到十星左右,今天就可以打到这个阶段。” 这个实力评估不错。 当然,那是没进入魔主世界前的实力。 从异世界回来后,宁瑶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肉身实力究竟是多少了。 毕竟,“势”太过缥缈,不能准确判定它的变化带来对实力的提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见柳云涛 , 十星斗兽场。 此刻人声鼎沸。 百窍水平在整个荒鼎斗兽场也算排的上号了。 更何况今天这位选手有些特殊。 一天半的时间从一星打到十星! 一名罕见的体修者! 最重要的是,此人手段狠辣,每次交手都是用以伤换伤的疯狂方式来获得胜利。 来斗兽场的人,无非就来追求血肉四溅那一刻暴力的美感。 所以在这里,体修者是最受欢迎的存在。 而这位新星的打法,更是观赏价值最高的那一种! 斗兽场上,宁瑶面对的是一条漆黑的通天巨蟒。 它柔软的身躯盘曲在场地,足足占了一半的面积,腥臭的蛇信吐出,毒牙滴下粘稠的液体,将地面俯视出一个个凹洞。 台下,有一行人极为显眼。 “柳爷,不过十星斗兽,也值得柳爷亲自前来?”十星斗兽场的负责人给柳云涛躬身点上烟,调笑道。 灰色的烟圈吐出。 柳云涛的面容隐在烟雾中,他的面容与柳露辰有五分相似,只是五官更阳刚,俊美中带着刀口舔血的凶戾,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柳云涛淡淡地“嗯”了一声,“来看看。” 他倒要看看,姐姐口中的这个学生,有什么神奇之处? 她也值得姐姐说道? 姐姐曾是凤鸣军的副军主,一向眼高于顶,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小丫头,竟投了姐姐的脾性。 最重要的是……听说她与武永那小子关系不错。 柳云涛轻嗤了一声。 不过姐姐给他打过招呼,不准为难这丫头,柳云涛一时也不好做什么手脚。 一想到姐姐的拳脚,柳云涛身子微微一颤,手中夹得烟直接掉在地上。 妈的。 他烦躁地吐出最后一口烟气,直接用皮鞋把烟头碾灭,眯起眼打量场上的宁瑶。 只是不知道为何,柳云涛看宁瑶总有种面对绝世凶物的感觉。 此时,这头凶物虽然在沉睡,但却不容他人小觑。 柳云涛仍然是懒懒地翘着腿,但眼中已经有几分凝重。 再看看吧。 许是虚张声势呢。 “咚。” 钟鼎敲响,斗兽正式开始。 巨蟒一瞬间就吐出一口毒液,宁瑶脚尖轻移,而后欺身上前,白玉似的拳头打在巨蟒的那一刻,黑色的鳞片刹那便破碎,紫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巨蟒怒意勃发,高昂起蛇头,体表分泌一种特殊的毒液,整张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台下,顾林飞和几个学生站在一起。 顾林飞皱眉,“黑鳞巨蟒,传说有腾蛇血脉,特殊之处在于体表的黏液,触之即可腐蚀开窍境的皮肉骨髓。这一战,宁瑶怕是得用其它手段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宁瑶不避不闪,身子站于风尖,而后一拳捶在巨蟒七寸。 ??? 顾林飞瞪大眼睛。 这是不要命了吗? 台下倏地一静,接着兴奋的叫好声传来。 要的就是刺激! 宁瑶的肌肤被毒液腐蚀,露出血红的肌理和森森白骨。 此刻,她却笑了。 她眉目一片风轻云淡,接着气劲叠加,掌风呼啸而至,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七寸。 巨蟒痛苦地扭动身子,体表毒液愈发黏稠,宁瑶黑发如瀑,宛若,眸中似有血光闪烁。 她在发泄。 十万年的孤寂和悔恨仍然缠绕在心头。 这一拳一脚,每一击都在发泄血炼魔主所带来的痛苦情感。 柳云涛逐渐直起身子,微微前倾,鹰眸紧盯着场上的少女,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当巨蟒彻底死去的那一刻,台下的嘶吼声几乎要震破斗兽场。 柳云涛长长舒出一口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有余悸,“有点意思。” 这种压迫感,真的有点吓人。 和她姐姐比,谁强谁弱? 柳云涛不去想,也不敢想。 他只知道,这是天生的煞星。 这种人,就该放到战域去,把那群万族杀个血流成河。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百胜王 , 等宁瑶从场上退下,柳云涛等在斗兽场外。 当他看见宁瑶的那一刻,瞳孔一缩,这个人的实力好像有所精进。 宁瑶经过一场战斗,成功开辟一个窍穴,也算是厚积薄发吧。 她自己没怎么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拥有魔主世界的底蕴和潜藏在体内的霞缕。 但柳云涛却不那么觉得。 他心下对宁瑶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宁小姐,有兴趣谈谈吗?”他收起漫不经心,认真道。 宁瑶停下脚步,“请问你是?” “在下柳云涛。” 柳云涛啊…… 宁瑶眯起眼,然后笑得一脸和善,“柳先生啊,久仰,久仰。” 柳云涛心底有些发麻,但很快撇去这种感觉,进而道,“我们去旁边谈谈?” “请。” 斗兽场很大,其中不仅有斗兽,还有各种休闲会所,甚至有时候还会拍卖各种奇珍异宝。 此时,宁瑶和柳云涛相对而坐。 “宁小姐,有兴趣和我做一场交易吗?”柳云涛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含笑道。 “柳先生不必叫我小姐,喊我宁瑶便可。不知柳先生的交易是什么?” “宁瑶,你听过百胜王吗?” 宁瑶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抽。 好土的名字。 不过她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柳云涛笑眯眯道,“所谓百胜王,就是作为一名执事的挑战者,去挑战另一位执事手下的异兽和修士,达到百连胜,即可封号百胜王,同时荒鼎斗兽场也会给出奖励。奖励每一年都会积累,如今已经五十六年没有出过百胜王了,如果拿到了这五十六年的累积奖励,恐怕这价值不亚于十五位百窍修士的身家。” 他没说的,宁瑶只要挑战成功,他也能从那位执事手下获得大量好处。 而且,这荒鼎斗兽场中,还有一个家伙和他有仇。 这些没必要说。 因为不说宁瑶也知道。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和机会。 宁瑶面具下的眉头微蹙,默默沉思。 十五位百窍强者的身家……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宁瑶虽然有一个金丹洞府的底蕴,但是总有耗尽的一天,必须得有额外收入。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柳先生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万一对方有二十星的修士呢?” 柳云涛笑了,“不会有的。张柏手下最多只有十五星修士。” “十六星?”宁瑶似笑非笑,“柳先生就这么肯定我打得过?” 她现在才开了八十窍。 “我可是听说宁瑶你连顾林飞都打败了。” 顾林飞,开窍一百三十五,实际战力一百四十窍左右。 宁瑶也不意外他知道这些,略作思考,敲定道,“我答应了。” 一百六十窍的实力,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要是肉身斗不过,那就用术法和星河画扇。 为了资源,稍微变通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在这期间,她还可以不断提升实力。 听到宁瑶的话,柳云涛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宁瑶笑眯眯道,“合作愉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闻人蓁 , 和柳云涛告别后,宁瑶向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她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荒鼎斗兽场有一种特色活动,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南夷有无数洞府,单是宁阳城周边就有不下数十个,洞府中有不少残破珍宝,这些珍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就被运往荒鼎斗兽场二次利用。 这些垃圾宝贝价格也不高,很多人就跑来试试买一些。 万一能捡漏呢。 这些年来,倒也有不少人走了运,浪里淘沙,淘出一些珍宝。 于是口口相传下,越来越多的人往斗兽场跑。 此刻,宁瑶见到一位眼熟的人。 那位少女虽然带着面具,但宁瑶却能看出来,她正是岑溪儿。 她也就是初入集训营,在擂台上捅了圆脸女生一刀的女子。 只见她眉目清冷,身边站着一位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 那男子风度翩翩,笑容温和,与集训营的毛头小子比起来,极富男子魅力。 岑溪儿面容虽然平静,对待身边男子时乍一看与对待别人没有不同之处,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有些不同。 这是少女情怀? 宁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不过她可没那么无聊,别人动不动心与她无关,她只是觉得这男子有几分诡异。 “溪儿,你有什么喜欢的法器吗?喜欢的话就买,钱的事不必担心,有我在。”闻人蓁眼眸含情,一副温柔款款的模样。 岑溪儿面上平静,心底却有些无措。 她家境贫寒,父母离异,加之她心性内敛敏感,在外人看来她是阴郁有城府,所以她与同学关系淡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对她好。 虽然心底的声音告诉她,没有缘由的好意必有古怪,但是,她还是不可控制地贪恋这种温暖。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她坚信女子自强自立,没有让陌生男子为她买东西的习惯,所以只是默默摇头。 只是,她一眼瞥去,却被摊位上一个破旧的青葫芦所吸引目光。 总感觉,这葫芦对她有莫名的吸引力…… 闻人蓁注意她的眼神,笑容深了几分,温声道,“既然溪儿不喜欢这些,那就去下一个摊位看看,总会有喜欢的。” 说着,他拿起那个青葫芦,笑道,“这个多少钱?” 摊主见只是个破葫芦,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道,“一千晶币。” 闻人蓁干脆利落地拿过葫芦,利用通讯仪转了账,而后迅速地把葫芦塞到空间装备中。 岑溪儿突然有些失落,就好像……有什么离她远去了。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闻人蓁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自然而然地牵起岑溪儿的手,往前走去。 这个女人小有气运,倒还有几分用。 虽然比不得圣地的那些女人,但在这个小地方也算出彩。 利用她夺取一些机缘,倒也聊胜于无。 感受少女微微汗湿的小手,闻人蓁眼中略有得意。 他利用窥运瞳,看见岑溪儿身上的淡薄红光,笑意温柔。 一双窥运瞳,窥尽他人气运。 这些年来,他就是利用这双异瞳结交大气运者,然后悄无声息地夺取他人机缘,等把机缘夺尽后,再杀人抢走他们身上的气运。 他虽然资质低劣,但凭着这异瞳,硬生生以二十七岁的年纪,开辟了一百八十一个窍穴,在圣地也算得上是天才。 只是……这还不够。 闻人蓁的眸底有暗色一闪而过。 他早已明确自身的道路,那就是夺尽天下气运,开出通天大道。 资质低劣又如何? 修行一道,必争! 与人争夺气运,这也是争的一种! 闻人蓁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不过…… 他偏头看向岑溪儿,仿佛能看到她面具下姣好的容颜。 如果是个身怀气运的女人,那玩玩也不错。 夺得一个女人的身体,也是争抢气运的一种办法。 玩女人,他又不是没玩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圣地张柏 , 看着闻人蓁和岑溪儿离去的身影,宁瑶倏地笑了。 她能从那个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波动。 此人有古怪。 他人机缘,她没兴趣窥视。 只是这个男子看起来不怀好意,宁瑶不由得心生警惕。 她愿意与人为善,但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只是岑溪儿的事情,回去以后还得提醒一下顾老师。 她只是一个同学,非亲非故,没有立场提醒。 但老师就不一样了。 只是也不能说得太武断,万一不是自己想得那样,那就只是宁瑶臆断。 得把握好尺度。 想着,宁瑶往顾林飞那里走去。 “你来了。刚刚柳云涛找你?”顾林飞问道。 宁瑶也不隐瞒,“嗯。他找我是为了百胜王。” 顾林飞若有所思,“这家伙是看上你了。” …… 宁瑶无语。 能不能别讲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见宁瑶眼神不善,顾林飞干笑两声,“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是想借你的手给张柏那家伙一个下马威。” “我知道。” “唔……”顾林飞想了想,“我看你心里有数,那就不和你多说了。你自己把握。遇到高星强者,没必要只用肉身,用你那些术法,好好揍他们一顿。呵呵,张柏那小子,我也看不太顺眼。” 宁瑶有点感兴趣,这背后还有渊源? 顾林飞觉得该给宁瑶讲一下,这样到时候她揍人也能认真一点,于是解释道,“张柏那小子,呵,在战域上为了一株灵植,把一个五十人的小队都坑死了。要不是背后有人,这家伙早就被柳露辰给削掉脑袋了。这个混账!” 说到这里,他眉眼带着一些怒色。 整整五十条人命,这个家伙为了一己私欲,就断送了这么多人命! 宁瑶疑惑,“这种事情,军主不出手整治一下吗?” 顾林飞冷笑,“军主当初差点杀了这家伙,结果背后有圣地张家在,硬生生护住了这家伙。” 圣地,又是圣地…… 宁瑶对圣地世家的实力有所了解了。 就连一军之主也无法对上一个世家。 这圣地……还真是深不可测。 虽然对张柏不齿,但宁瑶面上没有情绪表露。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开窍,无能狂怒只会把自己推向死路。 “行了,和你说这么多,也是让你对这事上点心。到时候给张柏点颜色看看,至于他找你麻烦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柳云涛既然能把你推出去对阵,肯定做好保你的打算。不然他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在斗兽场立足?实在不行,你去找武永,他和柳露辰关系好,必要时可以请出柳露辰。如果张柏真敢做出过激的行为,呵……” 顾林飞眉目有些阴冷,“刚好让柳会长借机出手,永绝后患。” 恨得不轻啊…… 不过宁瑶能理解。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虽然是作为棋子,但在弱小时,有大佬当靠山,并趁机为自己谋取好处,那么成为棋子,也无所谓了。 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被别人利用。 宁瑶想得很明白。 顾林飞见她没什么不满,心下也放心许多。 也就宁瑶心性稍微成熟一点,他才愿意把一些事情讲给她听。 否则他还真没那个耐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偷走东西的气息 , 和顾林飞聊完后,宁瑶想起岑溪儿的事情,她提醒了一句,“顾老师,你注意一下岑溪儿旁边的那个男人吧。他给我的感觉……很诡异,就好像能看透什么似的。” 这是宁瑶的直觉。 听到宁瑶这么说,顾林飞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不觉得宁瑶在开什么玩笑,宁瑶这个人没那么无聊。 而且这种天才,往往有一种超出常人的直觉。 这也是天才经常能化险为夷的原因。 既然宁瑶说有问题,那估计真有什么不对。 他眉心皱起,沉吟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男的,似乎拿走了一个岑溪儿想要的葫芦,是地摊上随便淘到的。” 修士目力极佳,再加上宁瑶神魂远比常人强大,故而观察得比较仔细。 她最后还特意提了一下,这是地摊上随便找到的一个葫芦。 这就耐人寻味了。 岑溪儿想要的,地摊上的破烂,而这个男的却拿走了。 但如果换个角度,万一是那个男子为了讨岑溪儿欢心,故意买下作为惊喜呢? 顾林飞也无法判断。 他问宁瑶,“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没?不管是什么,先说出来,你们这种天才,总有种诡异的直觉。” 宁瑶挑眉,你也知道我是天才? 她想了想,开口道,“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混杂,好像偷走了什么东西……身上的怨气也挺重的。” 宁瑶在魔主世界经历了十万年,对于煞气、怨气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关于怨气这一点,她心中确定。 但是所谓的“偷了东西”,她真的完全是靠直觉。 顾林飞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道,“我会注意的,你有空的话也留意一下。最后可能得靠你的直觉。能让你有这种感觉的,这个人估计有秘密。有没有秘密倒是无所谓,但是要有其它的心思……” 他眼中有寒光闪过。 宁瑶心中了然。 老师的存在本就是保护学生。 集训班虽然残酷,但不是让学生来送死的。 就连参加斗兽,那也是柳露辰和斗兽场打过招呼,不准出现伤亡。 宁瑶与顾林飞告别后,继续参加斗兽,顺便在战斗中开窍。 山顶。 别墅。 宁瑶从修炼中醒来。 现在是第二天四点。 她昨天一共开启了六个窍穴。 也就是说她现在一共开辟了八十五窍穴。 暑假里她每天最多开辟三个窍穴,这足足快了两倍。 除去霞缕的作用,还包括白天战斗的效果。 还有一个小时集合出发,但宁瑶的心绪却有点乱。 这就是魔主世界留下的后遗症。 她索性盘膝坐下,从空间中拿出金丹洞府所得的灵茶,慢悠悠泡开茶水,轻轻酌了一口,接着,拿出一本术法详解,低头看书。 读书明心,喝茶静心。 她神魂强大,再加上过目不忘,见识广,理解起书本内容极快,不一会就翻完一半。 正在这时,通讯仪响起。 吴东河邀请她加入视频通讯。 大早上的,这是干嘛? 宁瑶接受邀请,接着,通讯仪就投射出三道虚影,吴东河、纪芝、池修白分别盘膝坐在半空中。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她有些疑惑。 怎么一个两个的,神色都这么难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窥运瞳 , 纪芝虽然坐在卧室,但身上似乎还有伤痕。 吴东河也好不到哪去。 许寒秋和池修白也是凝眉。 吴东河神色有些难看,“吴家来人了。” 宁瑶悠悠饮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在离火学院,他们应该不敢杀人吧。” “话是这么说,但背地里使些手段还是可以的。”吴东河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冰寒,“你最近小心点,吴家那些人,好像来找你了。” “我?”宁瑶讶异,“这么快就找到我了?一般人不知道咱们的关系吧。” 纪芝冷声道,“他们虽然是圣地,但在南境还是安排了一些耳目。小瑶,你得小心,这个人有点诡异。” 池修白也凝重道,“我先提醒你,别早恋。” 宁瑶懵了。 这跟早恋有什么关系? 吴东河给她解释,“这个人不是来自吴家,但和吴家那些人关系非同一般。我从老师那里打听过,此人修炼之初丝毫不起眼,甚至资质极为低劣,但随着认识的人渐多,他的运气变得越来越好,手里常有层出不穷的宝贝。” 宁瑶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岑溪儿身边那个男子。 她静下心,继续听他们讲。 纪芝说到此人,眉中隐有煞气,“这人善于蛊惑人心,在学院中哄骗不少女子,四处留情,简直是人中渣滓。最关键的是……此人破过多数女子之身,恶心之极。” 宁瑶疑惑,“学院女生明知这人是渣滓,还会献身?” “他对单纯者,当然是诱哄为主。但是对那些冷静自制者,则是半强迫半威胁。可恨此人行事隐蔽,那些被迫女生事后反告,却拿不出证据,加之他有圣地撑腰,一时也奈何不得。” 池修白神色有些诡异,“这家伙在学院的时候还总在我面前晃悠,不过被我揍过一顿后就不怎么来找我了。” 宁瑶突然笑了,“池哥,魅力不浅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池修白脸色倏地难看下来,咬牙切齿道,“妈的,这个混账!别让我遇到他!” 纪芝和吴东河也在那里闷笑。 笑完后,吴东河若有所思,“怪不得,我见到学院里总有几个男的恨不得杀了闻人蓁……我那时候还在寻思着,怎么着也是我和闻人蓁他们的仇怨比较深,这些老同学不至于这么为我打抱不平吧……” 纪芝思考后,冷静地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他在上还是在下?” 唔……这问题一针见血。 宁瑶认真想了想后,以一种严谨的态度道,“不知道。” 纪芝白了她一眼。 吴东河懒得看这两人耍宝。 池修白复道,“宁瑶,你这次得小心。这个人古怪之处在于,凡是被他破身女子……呃,或许还有男子,在这之前无一不是天骄,但破身之后,虽然天资仍在……但我总觉得有什么改变了。这一点,学院老师也无法得出确切结论。本来打算直接下手除掉他,没料到这人逃到宁阳避祸。听说这里还有一颗圣地的钉子,能够庇护他一二。” 宁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心中那个猜测肯定下来,“钉子是张柏?” 三人皆是一副诧异的样子,“你知道了?” 宁瑶笑而不语,“我猜的。你们说得那个渣男叫什么?” “闻人蓁。” “我记下了。”宁瑶轻抿一口茶水,眼中若有所思。 闻人蓁……小偷……气运绝佳……勾搭天骄…… 这其中有关联啊。 他偷走的是什么呢? 是气运吗? 宁瑶似笑非笑,突然对这个闻人蓁感兴趣起来。 寻常人根本难以想到气运,因为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根本难以掠夺。 可以说,一个人气运的多少,是天生决定的。 但当陈圣达到世界之巅,接触到最隐秘的典籍后,宁瑶知道了一种东西——窥运瞳。 这种人,可以通过窥探气运,掠夺气运,从而强大自身。 气运这东西太禁忌,甚至可以定夺一个人的道途。 所以但凡有窥运瞳出世,大多强者都会采取扼杀的措施。 那么这位闻人蓁呢? 宁瑶才不相信,圣地那么大,居然会没人知道窥运瞳这种禁忌的东西。 所以,这位闻人蓁背后,必然有某位大能落子的痕迹。 如果一定要和这位闻人蓁对上,那么宁瑶必然不能一个人傻傻地冲上去。 她得借力。 许哥所在的天门军,柳会长,柳会长背后的势力,还有离火学院,这些都是她可以借力的地方。 毕竟这是窥运瞳啊…… 宁瑶不可能让自己落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境地。 她有时候虽然莽,但必要时,她会谋定而后动。 第一百六十章 实力提升 , 吴东河三人还在讨论,池修白却注意到宁瑶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与宁瑶接触最深,虽然时间不长,但经过洞府一行,好歹也算有些了解。 宁瑶这人,滑不溜秋,跟只狐狸一样,心眼比针孔还小,看她那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挑眉道,“宁瑶,看你样子想到了?” “差不多。”宁瑶笑眯眯道,“有点猜想,不过现在不好说,得试探他一下。等我有了定论后,再来和你们说。说不定还要和离火学院联系一下。” 三人点头,也不多问宁瑶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大家都是天骄,心里也有数。 彼此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谁都有机缘,然而四人都有各自的骄傲,没必要觊觎别人的东西。 就算吴东河继承了吴王传承,他们也只是口头上占些便宜,根本没想过背地里使什么手段。 宁瑶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愿意和他们来往。 和聪明人做朋友是最轻松的。 天骄自然也是和天骄处朋友。 这不是看不起天资不好的人,而是太麻烦。 试问一位天才和一位普通人彼此放在一起,日积月累,天才修为不断精进,机缘无数,而普通人却一直碌碌无为,难道那普通人就没有半分嫉妒之心吗? 圣人只是少数。 修行很忙,大家没工夫自找麻烦,更别说特意找个糟心朋友和他勾心斗角。 天才中,还是聪明人更多一些。 与纪芝三人告别后,宁瑶见还有些时间,也就继续看书喝茶,等快到时间,才溜溜达达往外走。 到斗兽场时,宁瑶特意找到顾林飞和武永,将池修白讲得那些跟他们说了一遍。 只是她没有说窥运瞳的事情,这个事情得确定下来再说,万一说错,倒霉的就是她自己了。 听完后,顾林飞和武永都神色严峻。 这个人叫做闻人蓁,要说是不是这个人,去打探一下他的真名就知道了。 就算他用的是假名,张柏那厮肯定知道真名。 当然,他们不能直接去问张柏,得去试探一下他。 至于怎么试探,就是武永他们的事情了。 “我们知道了,这段时间会注意岑溪儿的。这件事情……武永,你得和柳会长说一声。” 武永脸色一僵,半是不情愿道,“……知道了。” 宁瑶一看就知道武永在纠结什么,笑了笑,然后转身去参加今天的斗兽。 今天,也要正式开启百胜王的挑战。 日子一天天流逝。 转眼就是宁瑶进入集训班的第二十二天。 经过二十二天,她现在开窍一百三十八个。 这些日子以来,开窍越来越慢,自从霞缕彻底吸收完后,她只能靠肉身搏杀来刺激窍穴,以此加快修炼速度。 她还是觉得太慢。 但知道她根底的武永和顾林飞二人已经吓傻了。 这家伙……是人吗? 他们一大把年纪了,也才开了一百多个窍穴,宁瑶只花了二十二天,修为就彻底超过他们了? 突然想骂娘。 真不是人干的事。 两人心里既是高兴又有点酸涩。 被一个十四岁的学生超过了…… 这心情,真是复杂啊…… 经过二十二天,宁瑶在斗兽场的名头也彻底打响了。 她现在已经连胜八十八场,还有八天,她可以在斗兽场阶段的集训结束前完成百胜王的挑战。 但宁瑶却不敢小看。 这张柏作为圣地安排在南境的钉子,手里自然有些真货。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估计是在憋大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戮 , 当宁瑶完成完成第八十九场连胜时,整座斗兽场都在欢呼她的名字。 “戮!戮!戮!” 这是所有观众给宁瑶定得称号。 杀戮之主,戮。 她的战斗风格以血腥暴力著称。 本来一开始,观众给宁瑶定得称号是血屠王,结果宁瑶听到后,把那些人给揍了一顿。 好嘛,这下大家都知道了。 人家是对这个称号不满意。 于是大家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称号“戮”。 第二天他们喊这个称号的时候,见宁瑶没有过激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宁瑶表示,“戮”这个称号虽然一般,但总比血屠王要好听得多。 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吧。 从斗兽场走出来,宁瑶和顾林飞并肩往一旁的娱乐区走去。 那里有不少残破珍宝可以捡漏。 也是这里除斗兽场外人数最多的地方。 此刻,岑溪儿和闻人蓁并肩走在摊位前,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然而岑溪儿的心却有点苦涩。 这些日子,她能清晰感受到闻人蓁对她的好,这也是她出生为止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她甚至发觉……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但是…… “老板,这个多少钱?”闻人蓁温和地笑着。 又是个破烂。 老板懒懒道,“五百晶币。” 闻人蓁迅速付钱,然后把破烂收到空间装备中。 做完这一切,他情谊缱绻地凝视着岑溪儿的双眼,“溪儿,我们去下一个摊位找找,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还是这样…… 岑溪儿垂目遮去眼中的晦涩。 这些日子,每当她想要一样东西时,闻人蓁总能恰好在她之前买下这些残破宝物。 刚开始,岑溪儿一无所觉。 直到顾老师隐晦提醒她以后,岑溪儿才有所发觉。 有些事情,其实就像蒙着一层雾。 雾没打散前,里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当雾散去的那一刻,一切都明了。 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深。 阿蓁……他是在夺取自己的机缘吗? 他……是对自己另有所图吗? 一想到这里,岑溪儿的心就不可避免地绞痛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初恋总是刻骨铭心。 岑溪儿看着闻人蓁,心中沉痛,她很想问闻人蓁,我也喜欢那个宝物,你能不能让给我。 但是,最终,她没有问出口。 说到底,她是在怕。 怕这温暖离她而去。 如果他都是装的,但倘若他能装一辈子,那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些机缘,让给他又何妨? 岑溪儿努力安慰自己,下意识忽略心中的那抹酸涩。 闻人蓁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 这个女人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管了。 他心中冷笑,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女人,弄到手后就是废物,随便她怎么想好了。 看到这一幕,宁瑶眉头紧皱,她转头问顾林飞,“顾老师,还是这样吗?” 顾林飞也脸色不好看,“我提醒岑溪儿很多次了,她自己也有所发现,但还是在自欺欺人。我也不好多说,尤其是她这种青春期的少女,只能多加引导。” 青春期嘛,少女怀春,总是必然。 顾林飞也打听过岑溪儿的家庭背景,对于她的心思也比较了解。 一个缺爱的少女,一旦遇到稍微对她好的人,就特别容易沦陷。 见闻人蓁把手揽在岑溪儿腰上,顾林飞脸色一黑,“这个闻人蓁,真是个祸害。” 祸害,就该除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爱我,那就做舔狗啊 , 当岑溪儿和闻人蓁出来时,顾林飞还带着宁瑶等在门口。 这是闻人蓁第一次见到宁瑶。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被宁瑶吸引了。 当然,不是因为外貌。 而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运。 他居然看不见!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见别人的气运,就连圣地那些顶尖天才,他也可以窥得他们身上的气运。 然而这个小地方,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数! 闻人蓁心中激动到发颤,只要拿下这个女的,什么圣地天才,在他面前提鞋都不配。 他几乎已经窥得他走上绝世妖孽的崛起道路了。 闻人蓁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 然而宁瑶和顾林飞都感受到了。 说到底,就算闻人蓁再怎么算计,他也只是二十六岁的青年。 而顾林飞一百出头的人,宁瑶更是活过两个世界的老妖怪,闻人蓁的这点不正常,他们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宁瑶笑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闻人蓁这种人,典型的贪。 想夺走自己身上的气运? 也不怕撑死! 岑溪儿一直关注着身边的人,见他目光在宁瑶身上微微停滞,突然觉得心情复杂。 嫉妒……也许有一点吧。 但这不是主要的。 岑溪儿只是在想,阿蓁……是要对别的女孩下手了吗? 她该不该告诉宁瑶? 但说到底,宁瑶只不过是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同学,而阿蓁……是她爱的人,岑溪儿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闻人蓁见宁瑶看过来,眼神微闪,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走到宁瑶面前,“这位就是戮殿下吧?在下一直久仰大名。” 他态度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客套一下,但语气又带着很自然的亲近,平常人很难对他升起恶感。 利用这类经验和手段,闻人蓁也在女人堆中少有失手。 当然,这些被征服的女人都是年轻一辈的天骄。 等年纪渐长,有了见识以后,谁骗谁就不一定了。 所以闻人蓁从不碰那些年纪大阅历丰富的女人。 而以他的经验判断,宁瑶的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八岁。 十八岁,天资绝伦,战无不胜,这才是身负大气运的绝世妖孽。 这种女人,一定要拿下! 几乎在瞬间,闻人蓁就敲定计划。 他要以最擅长的方式,以情诱惑。 凡是绝代天骄都有大气运,闻人蓁虽然小有气运,但和宁瑶比起来,根本就是大巫见小巫。 这也就意味着,他很难杀死宁瑶,尤其是在二者修为相近的情况下。 所以他得迂回着来。 更何况,就宁瑶露出的半截脸来看,她估计长得也不错。 至于年纪小的问题…… 闻人蓁心底一笑,年纪小,才好。 宁瑶已经猜到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了。 无非是看上自己的气运,想要色诱,谋夺自己的身体,趁机夺取气运。 她笑得温良纯善。 宁瑶一直喜欢以暴制暴,不喜欢搞得那么复杂。 只是这个人恶心到她了。 她觉得,单是让闻人蓁死,那也太轻松了。 她更喜欢,一寸一寸,敲断他的脊梁。 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就要看看你的真心。 这么喜欢我,那你应该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吧? 喜欢我的第一步,学会做个舔狗。 毕竟……她可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十四岁小女孩啊~ 闻人蓁。 有大能落子的存在,不能直接硬碰硬杀了他,否则就会被背后大能注意。 那么,是时候锻炼一下骗术了。 宁瑶笑靥如花。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小姐 , 看到宁瑶的笑容,闻人蓁心中一喜。 顾林飞在心中暗笑。 闻人蓁没看出这不对劲,但这可不怪他傻。 实在是宁瑶这个家伙太会骗人了。 要不是顾林飞曾经被宁瑶一边笑一边揍过,他也不能相信,笑得这么纯良的宁瑶,压根就是个黑心烂肺的煞星。 宁瑶笑容中带着少女的矜持和隐晦的欣喜,这点欣喜,若非闻人蓁阅女无数,他也无法看出这情绪。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心中安稳下来,同时又有些鄙夷。 女人就是贱。 只会看皮囊。 什么南境? 只不过是南部边夷之地,这种小地方出来大气运者又如何,最后注定要做他的踏脚石。 宁瑶含笑点头,“你好。” 还装高冷。 闻人蓁心中嗤笑,面上如同谦谦君子,“在下闻人蓁,不知戮殿下如何称呼?” “王虎。”宁瑶淡然道。 ……王虎? 闻人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 这不会是在骗他吧? 什么破名字? 他有些怀疑地瞥了一眼顾林飞,见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暂时放下了疑惑。 宁瑶笑容灿烂几分。 老顾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 靠谱。 闻人蓁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喊出王虎的名字,而是迂回道,“今日我还与执事有事相商,不知可否与王小姐留个联系方式,王小姐天资惊人,在下也想交流一二。” 闻人蓁自信,他来自圣地,所见所得比这个小地方的女人高出百倍。 等交流过后,便可以通过自身学识来引起这个王虎的兴趣。 兴趣,就是一个女人爱慕另一个男人的开始。 宁瑶也笑了。 这个闻人蓁,在男女关系上挺有一套的。 今天刚见面,举止进退合理,刚刚说得那句话,既能留下交流方式,又控制好若即若离的距离。他还漫不经心点出与斗兽场执事的关系,侧面凸显出成功男士的格调。 真有意思啊。 宁瑶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有兴趣到想把他那双眼珠子给挖下来。 宁瑶矜持一笑,“不好意思,我没通讯仪。” 闻人蓁:??? 你他么手上戴得是什么? 他有些生气和怀疑,不过等他看到宁瑶偷偷瞥向岑溪儿的目光后,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是介意他与岑溪儿的关系啊…… 这就好办了。 闻人蓁进退有礼,“那真遗憾。不过在斗兽场总有相见的时候,王小姐总不介意我来找你喝几杯茶吧?” 他话里带着玩笑似的讨饶,一副君子做派,没有旁的心思。 宁瑶面具下的眉毛轻扬,她含笑道,“闻人先生有请,我自然愿意。” 场面一片其乐融融。 顾林飞看到岑溪儿,眼神微闪。 接下来,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他相信自己的学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深夜交谈 , 山顶。 深夜。 宁瑶盘膝在三楼阳台,静心吐纳灵气。 当月上柳梢时,她眉心微动。 她等的那个人,来了。 岑溪儿站在别墅前,面上有犹豫挣扎浮现,迟迟迈不开脚步。 这时,一道微含笑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岑同学,不如上来喝杯茶?” 她先是一愣,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露出苦笑,脚下一踏,飘到阳台上,盘膝坐在宁瑶对面。 宁瑶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这些日子喜欢上了喝茶,因为这样能够克制心中的煞气。 岑溪儿表情木木的,似乎在想另外的事情,她下意识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就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气萦绕在心尖,抚平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这是……二级灵茶?! 岑溪儿一直都知道这位宁瑶很强,资源也很丰厚,但没想到,她会丰厚到这个地步。 二级灵茶她也能随便喝吗? 宁瑶默默喝茶,等岑溪儿开口。 这些日子她靠斗兽下注也赢了不少,其它的不说,喝些二级灵茶,这还是喝得起的。 良久,岑溪儿才咬了咬腮帮子,倏地抬头,凝视宁瑶的双眼,认真道,“宁瑶,不要靠近闻人蓁。” 宁瑶笑得温和,“你这是吃醋?” “不,不是。”岑溪儿立刻摇头否认,“他……是抱有别的目的。” 宁瑶身子微微前倾,“什么目的?” “……我不能说。”岑溪儿知道,这可能涉及到闻人蓁的机缘和秘密,她不想背叛阿蓁。 “岑同学,说实话,我也知道他有问题。”宁瑶徐徐饮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岑溪儿美目微睁,带着些许怒意,“你试探我?!” “不,”宁瑶敛去笑意,神色严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对他下手。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试探你,因为你的情绪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只是顾老师他们想要一个结果而已。” 顾林飞会根据岑溪儿的行为判断她对闻人蓁的情感,也方便进行后续开导。 虽然得到了宁瑶的否认,但岑溪儿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说到底,只是因为她弱而已。 所以没人会在乎她的感受。 宁瑶看出了岑溪儿的想法。 岑溪儿自小缺爱,性格敏感,这一类人很容易想多,然后自己钻入牛角尖。 同样,她的自我防备心理也极重,但一旦敞开心扉,就极容易动真情。 宁瑶一直喜欢把话给讲明白,有什么矛盾,大家都讲出来,毕竟是同学。 别到时候因为一个误会,弄出一个生死仇敌来,那也太憋屈了。 比起日后相见舞刀弄枪,宁瑶更喜欢现在多费些唇舌。 她不惧恶意,但不想四处树敌。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她笑了笑,开口道,“你觉得我在针对你?” 岑溪儿不语。 宁瑶也不多说,她只是把池修白三人给她讲得那些复述了一遍。 “不可能……不可能!阿蓁,他……不是这样的人!”岑溪儿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 “的确,我现在空口无凭,也无法确定。但是岑同学觉得,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狂热爱意吗?像闻人蓁这样的人,如果我把他踩进尘泥里,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我?” 踩进尘泥? 岑溪儿沉思后,开口,“阿蓁是天才,天才都有傲气,不容别人践踏尊严。更何况只是个第一次见面,初有好感的女孩对他做这种事。” “不错。但倘若我说,我这么对他,他仍然会对我深情款款呢?”宁瑶笑容颇有深意。 “那……必然另有所图。”只是岑溪儿锁眉道,“也许,阿蓁只是想抢一些机缘,这无可厚非。” 宁瑶轻笑一声。 修行一道,抢人机缘如杀人父母。 魔主世界中,她见多了修行者为了一柄法宝,相互厮杀的场景。 岑溪儿只是学生,现在不清楚机缘的价值,这也无可厚非。 不过宁瑶没想解释这些,而是换个更容易接受的角度。 “这些日子,他抢走你的法宝,最高为天阶法器。你觉得,对于一个天才来说,是一把天阶法器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当然是尊严重要! 岑溪儿紧抿着唇。 “岑同学,付出的越多,所谋越大。当一个天才,为了你抛却一身傲骨,你是否觉得,他只是想要抢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机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猫~ , 听到宁瑶的疑问后,岑溪儿不语。 宁瑶又笑问道,“而闻人蓁倘若对我所图越大,这便意味着我要失去的越多,甚至我可能会失去成为强者的机会,岑同学以为,我是否应该杀了他?别说我已经知道这一切,他不能对我造成损失和伤害。杀人未遂的人,难道不是恶人吗?” 岑溪儿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武永穿着睡衣慢慢走上来。 他自顾自地坐到宁瑶旁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宁瑶嘴角一抽。 莽夫! 一点也不文雅! 武永幽幽道,“岑溪儿,其实现在大可不必如此纠结。等八日后这一阶段的集训结束,你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这话一出,岑溪儿有些疑惑不解。 武永面上自然,看不出其它痕迹。 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年少慕艾时的想法。 在少女时期,心动就是那么简单。 有时候会因为一束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心动,有时候会因为他笑起来的梨涡心动,有时候会因为他转笔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心动。 但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他的一个不雅的喷嚏而幻灭。 他不否认岑溪儿爱的真诚。 只是单从目前来看,岑溪儿更多的是对于闻人蓁所营造的人设的倾慕。 当人设崩坏,自然就会引起幻灭。 当然,这话他没有马上说出来。 送走一脸疑惑的岑溪儿后,宁瑶收起茶具,笑呵呵地往屋里走。 修炼去。 武永叫住她,摸着下巴,探究地看向宁瑶,“宁瑶,你是不是知道些别的东西?” 这家伙笑得这么招摇。 肯定有事。 宁瑶笑眯眯的,“事情没确定前,多说多错。” 武永也不拦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瑶离去的背影。 不管了,他得先把岑溪儿给盯好,免得坏事。 这些日子,顾林飞等人见证了闻人蓁对宁瑶的追求攻势。 在向宁瑶说明他已经彻底和岑溪儿分手后,闻人蓁以情伤为借口,迅速拉近与宁瑶的关系。 宁瑶一边吊着他,一边欲拒还休,展现出来的少女娇羞和朦胧的心动,让闻人蓁心下把握更多了几分。 今天,是宁瑶第一次和闻人蓁单独逛街。 宁瑶站在淘宝街前。 她呼啦一声打开手中白玉扇子,手腕轻晃,微风吹起额角的碎发。 端的是一派潇洒恣意。 褚鹤羽撇了撇嘴。 骚包。 宁瑶手中正是那把星河画扇。 只是因为宝物自晦,所有人都认定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天阶法器。 看到的人,除了感叹一下宁瑶扇风的折扇都是法器外,也没有多说什么。 作为斗兽场即将百胜的戮,这种法器,她还是拿得出手的。 见宁瑶气质风雅,褚鹤羽想了想,犹豫道,“你最近似乎和一个男的走得比较近?” 宁瑶瞥了他一眼,笑容灿烂,“是啊,没想到出来个集训也能遇到我的命定天子,阿蓁他对我很好,我不准你说他坏话!” 褚鹤羽无语。 他张了张嘴,还是道,“你自己注意点吧,你只是个未成年,还是不要太早谈恋爱。” 他只是出于同学立场上提醒一句。 这世道渣男太多,宁瑶长得也不错,说不定就有好幼女那一口的人渣呢。 宁瑶用折扇掩去嘴角的笑意,眼睛里却满是不服气,“只要是真心喜欢,年龄不是问题!褚鹤羽,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迂腐?” 褚鹤羽想骂人。 他么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了? 她骂人砍人的精明劲去哪了? 神经病吧。 整个就一恋爱脑! 后方走来的闻人蓁笑了。 这些日子,他也摸透了宁瑶的脾性。 有一些浅薄的小聪明,爱吃醋,占有欲强,好面子,典型的有大气运,但没经过大风大浪,只是一个稍微聪慧点的幼稚小女生。 不过闻人蓁也理解。 毕竟年纪小嘛。 他走到宁瑶身边,自然地揽住宁瑶的肩,温声道,“小猫,对不起,我迟到了。” 虽然时间没到,但先认错,这肯定没错。 宁瑶忍着想把那双狗爪子剁掉的冲动,笑得天真烂漫,“哪有~阿蓁你明明来得刚刚好,是我来早啦~” 闻人蓁轻笑一声,转而看向褚鹤羽,“这位小同学,还请自重。小猫现在是我的女人。” 褚鹤羽快吐了。 什么垃圾名字。 小猫? 他怎么不叫小野猫? 傻比吧。 宁瑶表面笑呵呵的,心里也快吐了。 她现在的名字是王虎,闻人蓁总不可能叫她小虎吧?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叫她小猫。 褚鹤羽一脸便秘的表情,欲言又止,“这才几天,你……” 宁瑶娇蛮地一瞪眼,“一见钟情听说过吗?爱情就是这么突如其来,措不及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刁蛮的小野猫 , 听到宁瑶的话,闻人蓁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这个王虎倒有趣。 和圣地那些含蓄的女人不同,她天生娇蛮活泼,表达爱意也是火辣直白,他倒是可以考虑多玩一会。 他温声道,“好了,小猫,说好今天出来玩。我带你看看好玩的。” 宁瑶折扇轻轻一摇,笑容甜美可人。 忍不住了吗? 想借她的气运抢东西了? 闻人蓁看见宁瑶手上的折扇,眸光闪烁。 连手上的一把扇子都是天阶法器。 虽然他也有,但没有宁瑶那么挥金如土,连扇风的工具都是天阶法器。 这让他更确认宁瑶身负大气运。 这个女人,一定要得手! 褚鹤羽见他们二人离去,皱眉骂了一句,转身离去。 懒得理她。 摊位上,宁瑶随意一扫,还真见到不少好东西。 只是淘一些法器,她还不需要借助气运,单靠两个世界积累起来的眼光就行。 她笑了笑,眼睛在摊位前一转,若有若无地瞥向一柄脏兮兮的拂尘。 她能看出这是一柄稍有破损的地阶法器。 闻人蓁似是无意地拿起拂尘,故技重施。 等他拿到手后,宁瑶贴心地利用神魂稍微解开了宝物内的禁制。 这是地阶法器! 闻人蓁一下子感受到了,心中一喜。 虽然他不缺地阶法器,但谁会嫌宝物多呢? 而且积少成多,积累起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宁瑶刷得合拢折扇,笑靥如花,甜甜道,“阿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柄拂尘?你居然还特意为我买下了,谢谢阿蓁~” 她伸手一拿,却没拿动。 闻人蓁因为宁瑶的话怔住了。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明明是他自己买下的! 宁瑶眼中闪过笑意。 曾经那些女子之所以不这么做,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你。 她会喜欢这个废物吗? 见闻人蓁僵在原地,宁瑶一双清澈的眸子浮上水雾,“阿蓁?你是不是不想给我?” 闻人蓁这才反应过来,敛去心绪,温润笑道,“哪有,我就是特意为你买的。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说出来了,我这才没反应过来。” 好一个完美的理由。 宁瑶却柳眉倒竖,刁蛮道,“骗人!你明明就是不想给我!” 闻人蓁似是无奈地笑了,“我的东西,就是小猫的东西。我想把一切都捧到小猫面前,又怎么会不愿意把一柄拂尘送给小猫呢?” “胡说!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得!” 闻人蓁心中有些不耐,他遇到的女子也有娇蛮的,但这个王虎却是第一个这么没有眼色的。 他耐着性子,“小猫,你听我说……” “啪!” 宁瑶一巴掌甩在闻人蓁上,他的脸色瞬间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一跺脚,带着哭腔,“骗子!大骗子!你分明就是不爱我!你是不是还记着那个女人!” 闻人蓁被打懵了。 他是真傻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打。 紧接着,滔天的怒意在心中升腾而起。 这个贱人! 她怎么敢?! 这一刻,闻人蓁只想把这个傻比千刀万剐! 去他么的气运之子,去他么的上床骗身! 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扒皮抽筋,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以爱为名的考验 , 看到宁瑶实打实地甩了闻人蓁一巴掌,偷窥的顾林飞和褚鹤羽都在牙酸。 褚鹤羽忍不住说了一句,“宁瑶什么情况?她还想要这个男朋友吗?” 脸是男人的面子。 哪有在外面打男人巴掌的? 当然,不管是男是女,在外被打巴掌,必然会损伤尊严。 这和男女无关。 顾林飞嫌弃地看了一眼褚鹤羽,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人傻就多看多想,别有事没事瞎叨叨。” 褚鹤羽龇牙咧嘴,同时心底盘算着,这顾林飞是不是最近有点膨胀? 他得想办法再坑顾林飞一波资源。 宁瑶看到闻人蓁紧抿的嘴角,折扇掩住眼里的戏谑。 这还真能装啊。 作为一个男人,被扇了巴掌,自然不会有好心情,所以闻人蓁没有强笑,否则会显得别有用心。但他很好地掩饰了心中的恨意,故而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侣间闹矛盾了。 当然,这矛盾有点大。 不能急,不能急…… 闻人蓁在心底疯狂深呼吸。 他要慢慢谋划,虽然心底恨不得把王虎千刀万剐,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大气运者,往往能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一般能灭去大气运者,一类人是同为大气运者,另一类就是大能。 在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别人一只手就能碾死你,那么所谓的气运,只能是笑话。 然而闻人蓁既不是大气运者,也不是大能。 所以自己出手杀死宁瑶,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闻人蓁不会这么做。 大丈夫当忍辱负重! 他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 至少,王虎对他是有情的。 终于,他脸上浮起一抹笑,眸中深情款款,“小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能让你开心,我愿你被打。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折扇后抽噎的哭声终于停下,少女声带着些许鼻音,似是不敢相信道,“你……说得是真的?” 果然,她已经回心转意了。 到底是年纪小,单纯天真。 闻人蓁已经可以想到,等他真正把这个女人搞到手,他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 他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当然,我说得话,日月可鉴。” 宁瑶放下折扇,破涕为笑,“那可是你说的哦~” 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蓁心头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啪!” “啪!” “啪!” 连甩了三个巴掌,宁瑶神清气爽。 闻人蓁只觉得心中的恶意和怒火要掩盖不住了。 贱人!贱人!贱人! 他突然觉得,把宁瑶千刀万剐还是太过简单了。 就在他忍辱负重,不断定下到手后折磨宁瑶的计划时,宁瑶甜甜一笑,眸子纯澈,“阿蓁~你对我真好~别人都说,只有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彻底放下尊严时,他才算是真正爱上了她。恭喜你,通过考验啦~” 这他么是考验? 闻人蓁简直要吐出一升老血。 他从未,从未见过如此刁蛮任性的女子! 这种女人,活该一辈子没有伴侣! 不过空有臭皮囊和气运罢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就是拜金啊 , 虽然心里已经恨极了宁瑶,但闻人蓁还是浮起一抹笑,“小猫又调皮,我以为我对你的情谊,你早就知晓。下次再这么试探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宁瑶眉眼弯弯,娇憨道,“哎呀,我就知道阿蓁不会生气才这么做的嘛。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闻人蓁想骂娘。 合着因为我对你好,你才甩我巴掌。人家对你不好,你反而不甩巴掌? 什么狗逻辑? 这女人是猪脑子吧? 闻人蓁很想敲开这个王虎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积水。 他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忍耐…… 等着吧,总有一天…… 两人继续慢慢走下去。 闻人蓁好不容易平和的心态又开始暴躁。 “哎呀,阿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谢谢阿蓁~” “阿蓁我喜欢那个~” “阿蓁,你这是不愿意出钱吗?”宁瑶停在一个摊位前,面具外露出的小嘴一撅。 闻人蓁心里骂人,面上温声道,“小猫,我觉得这个不适合你。” 宁瑶直接拿起那枚红果,“这怎么就不适合了?!二阶顶尖灵植元气果,刚好能够帮助我开窍。” 我当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啊。 但这他么要两百万晶币啊! 闻人蓁宝物多,但很多都是见不得光。再加上他刚来南境,身上南境的特有晶币也不多,通讯仪上总共也才四百万晶币,一下子花去一半,他还怎么修炼? 他强笑道,“小猫,这枚果子品相不够好,我想给你找更好的。你值得最好的。” 这话一说,摊主可就不乐意了。 摊主呛声道,“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说。我这枚果子是从附近洞府中刚摘下来的,一路用玉盒盛放,药性都没怎么流失,这要是还不算好,那哪种才算好。小伙子,你不想买就算了,别把锅往我头上推。” 闻人蓁笑意一僵,暗骂这个摊主多嘴。 她凑到闻人蓁面前,探究地盯着他,幽幽道,“阿蓁,你不会嫌贵吧?” “怎么可能?”闻人蓁一脸淡然,仿佛两百万就是小钱。 宁瑶笑靥如花,“我就知道阿蓁最好了。虽然作为男朋友给我花钱是理所当然,但是我还是要谢谢阿蓁哦~” 去你妈的理所当然! 闻人蓁只想一巴掌甩到宁瑶脸上。 这个蠢女人! 他付完钱后,心中还有些颤抖。 倒不是心疼钱,蛮夷之地的货币他还不稀罕。 他只是气。 怎么会有这种傻比啊啊啊啊啊?! 总有一天…… 宁瑶笑眯眯地接过元气果,直接一把塞入口中。 元气果入口即化,磅礴的元气进入体内,不仅在快速强化肉身,同时也在辅助开窍。 不一会,两个窍穴就被开启。 宁瑶仍有些意犹未尽。 这元气果初次服用,效果真不错。 可惜太过罕见。 否则两百万一颗的价格,她怎么着也得买个十颗来辅助开窍。 接下来的路程,宁瑶陷入了买买买的快乐中。 不用花钱的感觉真好啊。 “阿蓁,我觉得那个不错诶~”宁瑶星星眼。 闻人蓁想把宁瑶叭叭叭的那张嘴给撕烂。 他已经没钱了!! “小猫,我……”闻人蓁深情地注视着宁瑶,欲言又止。 宁瑶笑得天真烂漫,“哎呀,阿蓁你不用说情话了。每一次买东西前,你都要和我说,我值得更好的。我当然知道我值得更好的,但是阿蓁,我不想给你带来太多负担。” 见宁瑶一脸我为你着想的样子,闻人蓁不断在心里深呼吸。 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找个女人也太难了点吧? 要是世界上个个女人都是这样,他还是单身比较好。 不过想到曾经那些或是温柔似水,或是妩媚风情的女子,他心下稍安。 也许……像王虎这样的傻比,是世上罕有的吧。 很不巧,他碰到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不量力的棋手 , 见闻人蓁这副样子,宁瑶折扇轻摇,眸光微闪。 让她猜猜,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估计是想把她抽筋扒皮,顺便幻想一下把自己弄到手后该做什么肮脏的事情。 宁瑶嘴角笑容愈发甜蜜。 闻人蓁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微笑道,“小猫,只要你想要,我都会为你做到。” 说完,他的通讯仪在闪烁,闻人蓁抱歉地笑了一下,“我先接个通讯,马上就来。” 见闻人蓁离开,宁瑶手腕轻摇,折扇掀起的微风吹乱了发丝,她笑得一脸光风霁月。 另一边的闻人蓁打开通讯仪,直接拨通吴家那个人的通讯。 哪来的人给他打通讯? 他只是找个借口离开。 离开去干嘛? 离开去借钱! 再不借钱,他连买瓶水都买不起了! 接通后,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哟,闻人怎么不去风花雪月,反而有心思跑来和我通讯?” 闻人蓁脸色不好看,压抑怒火道,“借我点钱。” 那头“噗嗤”的笑声传来,“我说闻人啊,你找女人都找得没钱了?你别开玩笑了,一向以来只有女人给你花钱的份,哪有你给女人花钱的时候?” 话语中讥讽之意浓厚。 无论是闻人蓁给女人花钱打肿脸充胖子,还是别的女人给他花钱,这说出去都不好听。 闻人蓁敛去目中的晦涩,哑声道,“我最近修炼到瓶颈了,我有预感,迈过瓶颈后,我的实力能有极大提升。你们不是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吴东河吗,等我突破完回去后,自然有办法收拾他。” 只要夺得气运,这些人只配给他提鞋。 现在欺侮他的,他都要让他们百倍奉还! 通讯那端沉默了一会,这才沉吟道,“闻人蓁,最好如你所说。说吧,你要多少?” “两千万。” “两千万?我们才来南夷不久,手上晶币都不多,那群老不死还让我们限额兑换晶币,这笔钱可不算少了。” 听到质疑,闻人蓁觉得压抑的心情快控制不住了,忍耐道,“给不给?” “……呵,给,怎么能不给呢?闻人少爷背后红颜众多,我们可得罪不起。我最后强调一遍,你要说到做到。吴东河这只蚂蚱已经蹦跶得够久了。……对了,那个宁瑶你找到没?” 一心在追王虎,都忘了这茬……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闻人蓁只能道,“现在有点眉目,等找到人我会联系你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个宁瑶年纪虽然小,但听说天资挺高,和吴东河的关系也不错。这种人,如果能拉拢,那就拉拢过来,让她成为被安插的棋子。如果不能……那就杀!” “知道了。我会注意。”说完,闻人蓁一把挂断通讯。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转账消息传来后,这才轻舒一口气,向宁瑶所在位置走去。 当他们挂断通讯后,宁瑶玩味地笑了。 棋子? 这些人真有意思。 圣地的人都这么喜欢下棋吗? 也不怕棋盘被掀翻了。 听说修为不过开窍,还想学大能下棋? 不得不说,闻人蓁确实财大气粗,也足够谨慎。 就连和吴家的人通讯也要拿出天阶法器来屏蔽左右。 一般金丹还真难以偷听到他的谈话内容。 可惜的是,宁瑶的神识强的变态。 介于寻我和问道之间的神魂强度,足以突破天阶法器造成的屏障。 第一百七十章 第二道考验 , 等到闻人蓁回来后,宁瑶杏眼微眨,看上去天真烂漫,“阿蓁,你是不是没钱了啊?” 闻人蓁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心底咬牙,表面含笑,“不过是离火学院里的同学有事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 他低调地强调了一把自己离火学院学生的身份。 宁瑶笑意更深,“阿蓁对我真好~” 一旁的褚鹤羽听得眉头快夹死一只苍蝇了,“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他指的是甜腻到齁的宁瑶。 顾林飞踹了他一脚,“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滚一边去,会不会讲话?” 毛头小子? 褚鹤羽顿时不满,“老顾,你怎么说话的?我已经是离火学院的学生了好不好?好歹也是去过的战域的人了,看不起谁呢你?” 顾林飞轻嗤一声,“见到万族天骄就跑,我看你是离火学院之耻。废物东西,老子砍异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什么叫见到万族就跑?”褚鹤羽睁大眼,“我只是一级生,刚进学院!天才也是需要发育时间的!” “那宁瑶算什么?”顾林飞怼了他一句。 褚鹤羽顿时不吭声。 他居然被一个初中生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真是一生之耻! 两人躲在一边嘀嘀咕咕,而宁瑶又陷入了买买买的快乐中。 “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都包起来吧。”她随意一指,就把摊位上最值钱的东西给买下。 闻人蓁觉得他现在就是无情的提款机器。 这个小女友,简直刁蛮任性到一种不可理喻的境界。 闻人蓁此刻无比怀念曾经的那些女人。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些女人的温柔小意太过腻味,但现在想来,他只想回过头去找回这些红颜知己。 这个王虎…… 闻人蓁再一次在心底咬牙切齿。 等两千万花的七七八八时,宁瑶终于停下了消费之旅。 闻人蓁也终于松了口气。 再买下去他真没钱了,而且他也没地方借了! 宁瑶转身看向他,笑靥如花,“别人都说,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花很多钱的时候,那他就是爱上这个女人了。恭喜你,阿蓁,你通过了第二道考验~” …… 闻人蓁吐血! 他忍着拍死这个家伙的冲动,牵起笑容,“小猫,我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考验的。我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是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安定下来。你,就是我的宿命。小猫,我愿意接受你的考验,但你知道吗,你的每一次考验,其实都在让我心痛。因为这都在说明,你不相信我。” 情话一套又一套。 宁瑶听得有些腻味。 她骄纵一笑,“可是阿蓁,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啊。我虽然对你有好感,但这不足以让我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你。伴侣是需要陪伴一生的人,所以我必须谨慎。你说你对我情比金坚,然而这只是你说的而已。毕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阿蓁,我不傻,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而放弃你。所以我想通过考验来让你证明自己的情感。我知道这不怎么好受,但是阿蓁,一辈很长,如果真心想要走下去,那么一时的痛苦也是无伤大雅的。我相信阿蓁会理解我的吧~”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他能怎么办? 要是不那么做,这不是说明自己不爱她吗? 闻人蓁虽然恼怒,但也奇异地安稳下来。 这些日子他也在怀疑宁瑶对他的感情。 两人不过相识几天,一般人尚且不会产生太过深厚的情感。 更何况是这种身负大气运的聪明人,这类人通常心中怀有比常人更大的抱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更爱自己。 想要撬开这种人的心房,要付出比平常多百倍的耐心和情感。 如果说现在宁瑶真的对他爱得死去活来,那闻人蓁反而要怀疑宁瑶是不是别有所图。 但现在她以这种幼稚的小女生手段来试探他,恰好说明宁瑶对他有好感,而且目的单纯。 这也是闻人蓁心中放松的原因。 先前的怀疑……也许只是错觉。 第一百七十一章 薄情郎,负心汉 , 宁瑶见到闻人蓁的样子,抿嘴一笑。 有时候,事情很简单,但聪明人和别有目的者会把事情给搞复杂。 面对宁瑶这样的作精女友,即时止损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一来,闻人蓁觊觎她身上的气运。 二来,闻人蓁阅女无数,过往经历麻痹了他的意识。他潜意识就对于女性有种轻薄和瞧不起的态度,对于自己驭女手段太过信赖,这才一时没有看破。 宁瑶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因为瞒不住。 他虽然阅历不足,再加上心态不对,然而基本智商还是有的。 否则闻人蓁如何能夺得这么多的气运? 所以宁瑶要趁他看破这一切前,好好玩一玩。 能坑多少坑多少。 看到不远处岑溪儿的身影,她的笑容又灿烂几分,折扇一打,眉眼有几分恣意。 当闻人蓁与岑溪儿碰面时,他心底暗道不好。 岑溪儿见到他们二人,眼眶微红,“阿蓁……” 闻人蓁脸色一正,面容严肃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岑小姐,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接收到宁瑶的眼神,岑溪儿神情委屈起来,脸色苍白下去,“阿蓁,这才几天……你的心,竟如此硬吗?” 闻人蓁心里烦躁。 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红颜知己争风吃醋的场景。 但这次不一样。 王虎身上的气运实在太过浓厚,事关重大。 而且她的性格泼辣刁蛮,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亲近几分的关系又会疏远。 他转头凝视宁瑶,神情焦急,似乎恨不得四指并拢,向天发誓道,“小猫,你相信我吗?” 宁瑶面具下的表情似笑非笑,吐出的语调却带着浓浓的怒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别人说,与前女友藕断丝连的男子,都是薄情郎,负心汉!” 别人说……别人说……又是别人说! 闻人蓁觉得,要是被他找到这是谁说的,他能提刀把这个人砍成肉沫! 这个人是跟男人有仇吗? 害人不浅! 圣地的那些女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闻人蓁耐着性子,“小猫,我承认我和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关系。可那是在遇到你之前,在遇见你后,我的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我已经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只不过这个女人又跑来找我了。我保证,今天之后,她再也不能来找你了。” 这种时候,不能一味推脱,不然反而会留下一种没担当的形象。 先承认部分错误,再快刀斩乱麻,这就是闻人蓁定下的策略。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岑溪儿闭嘴。 岑溪儿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心中一痛。 这就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子啊…… 她目露哀伤,想起宁瑶对她讲得那些话,和这次的计划,心中终于坚定起来。 “啪!” 又一巴掌甩到闻人蓁脸上。 不过这次是岑溪儿打得。 闻人蓁已经打懵了。 他又被一个女人打了! 而且只是一个小有气运的女子! 心中一团邪火噌噌噌往上涨,闻人蓁五指握成拳。 本来不想对这个岑溪儿下手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还没想完,一连几个巴掌又抽在他脸上。 这次是宁瑶打得。 她目中快速凝聚寒霜般的冰冷,冷声道,“跪下!” 跪下?! 闻人蓁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是自己听错了吗? 这个女人……让他跪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跪下! , 绝不能跪下! 闻人蓁咬牙,笑容有些僵硬,“小猫……” 宁瑶一仰头,哼了一声,“跪不跪?!” 怎么可能跪? 闻人蓁也收起笑容,声线低沉中带着些许不悦,“小猫,别闹了。” 一味的讨好是不行的,有时候需要树立起男人的尊严。 宁瑶眯起眼,意味深长道,“你不想跪?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这是一道送命题。 一边是大气运,一边是男人尊严。 闻人蓁思虑再三,委婉道,“小猫,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下……” 宁瑶笑了,闻人蓁心中一跳。 只见她折扇一合,一把敲在闻人蓁的脑袋上。 一万零八十颗的星辰有多重? 谁也不知道。 宁瑶只是释放出极小部分的星辰重力,就将闻人蓁按在地上,他双膝砸在地面,留下一个凹坑。 感受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眼神,闻人蓁的脸色终于难看下去。 宁瑶懒得看他那副黑脸,低下头,俯视着他,在闻人蓁看不见的地方,眸光戏谑,“别人说,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愿意抛弃所有的尊严。闻人蓁,第三关考验,你失败了。” 去尼玛的考验! 闻人蓁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被气得! 他还想开口,却发现嗓子里已经涌上一口淤血。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下跪,也许他们会有耻辱感,但没有那么强烈。 但是天骄就不一样了。 傲气,傲骨,这是天骄的特权与特点。 更何况闻人蓁身负万载难见的窥运瞳,虽然资质低劣,但如果能让他继续发展下去,假以时日,真有可能成为绝代天骄。 这般人物,表面温润,实际心中比谁都傲。 包括宁瑶。 她表面笑眯眯,一派温和,但真当和褚鹤羽、顾林飞对上时,她下手也是干脆利落。 这种傲,不是傲慢,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坚信大道有我,愿意去搏一搏众生之上的大能席位的狂与傲。 看着闻人蓁下跪的模样,岑溪儿感觉心中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虽然她仍然有感情残留,但却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了。 也许她喜欢的,一直都是闻人蓁温润如玉,俯首间指点江山的那种天骄气概。 而当他跪下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她看到眉眼带着不逊男子潇洒的宁瑶,突然觉得,闻人蓁不如宁瑶。 天骄与天骄相碰,谁弱谁先跪。 更何况,宁瑶之前的作为她也有看到。 宁瑶明明都那么羞辱闻人蓁了,闻人蓁却依然一副深情不改的样子。 在不知情人的眼中,这是痴情。 但当提前怀疑闻人蓁别有所图后,他的一举一动,在岑溪儿看来,都是不怀好意。 宁瑶重新打开折扇,瞥了一眼闻人蓁,慢悠悠落下一句话,“阿蓁,你太让我失望了。” 随后,她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闻人蓁双眼赤红,双拳紧握,手臂的青筋突起,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他逃也似地离开那个地方,这才摆脱了周围的眼光。 此刻,闻人蓁的脸色已经沉得滴下水来,他拨通了一个通讯,冷声道,“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要进行另一个计划了吗? 宁瑶眉眼轻松惬意,虽然把人骗着玩挺开心的,但她更喜欢去修炼。 万事俱备,只等闻人蓁做出下一步。 她如同耐心的猎手,暗中注视着这位天之骄子,一步一步落入她的网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 第二天,四点。 宁瑶再一次从修炼中醒来,慢悠悠走到阳台上,搬出茶具和书本,盘膝坐在矮桌前。 她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茶水咕噜咕噜沸腾时,她打开书,仔细翻看。 不久,有两道脚步声响起。 两道? 宁瑶有些讶异。 她抬头一看,发现其中一位是岑溪儿,另一外却是她没料到的。 跟在后头的那女孩圆脸微胖,正是当初擂台上与岑溪儿对战的女孩。 岑溪儿纵身一跃,飞到阳台,坐在宁瑶面前。 “你身后还有个人?”宁瑶酌了口茶水。 “嗯?”岑溪儿疑惑,往后一看,正巧看见那圆脸女孩。 她的神色一下子复杂起来,板着脸,有些不自然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女孩心虚,但很快注意到宁瑶,皱眉道,“溪儿,大家都是同学。就算……你也不要惹事。” 宁瑶眼中笑意浮现,她合上书,开口,“就算我怎样?” 女孩一僵,有点难以开口。 就算这么多天过去了,宁瑶的威名不减反增,当初她暴打褚鹤羽等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岑溪儿一瞪眼,“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过来说话的。” “……啊?”女孩愣愣的。 宁瑶笑了,“同学,上来说话吧。” 等三人围在矮桌前时,宁瑶端出三杯茶。 岑溪儿把茶接过,转而拿出一玄阶法器,“我不能白喝你的茶。这个算是交换吧。” 她一向有原则。 宁瑶也算是和她熟悉,故而把玄阶法器接过手。 要是她不拿,岑溪儿一定不会喝灵茶。 圆脸女孩见状也慌慌忙忙拿出一株二阶灵植,“我……我也拿这个交换。” 宁瑶没有推辞。 她和岑溪儿熟悉,昨天又帮了她一个忙,请她喝杯茶无所谓。 但这个女生她又不熟,干嘛白请她喝茶? 别看她自己天天喝茶,但这些二阶灵茶放到外界去也是很值钱的。 她又不是烂好人。 岑溪儿率先开口,“你有把握吗?” “几天后便见分晓,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该着急了。”宁瑶微笑。 “我想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岑溪儿皱眉道。 宁瑶笑而不语。 窥运瞳事关重大,更别说闻人蓁背后有大能的影子。 就算宁瑶自己想要解决也只能借力。 岑溪儿没有背景,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坏事。 万一有大能抽取她的记忆,最后发现宁瑶的存在,那宁瑶直接死无葬身之地。 池修白吴东河等人那是已经参与进来了,没有办法。 但另外的人,宁瑶不想牵扯。 见宁瑶这副样子,岑溪儿心中明了,犹豫片刻后,她提醒道,“一切小心。” “我知道了。” 圆脸女生见她们一副打哑谜的样子,脸上纳闷。 岑溪儿见她这副蠢样,直接绷着脸,提起那女孩的领子,向宁瑶道,“我先走了。” 宁瑶颔首。 远去时,宁瑶还可以听到她们的声音。 “黄茵茵,你跟我干嘛?” “我担心你啊。溪儿,不就是丢了一个男人嘛。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放心,有我陪你!等你有实力了,一个男人算什么?到时候娶他三百六十五个男人,一天宠幸一个~” “……闭嘴!你想累死我吗?” “溪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俗话说得好,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岑溪儿耳根子都红透了,她恼羞成怒,“……黄、茵、茵!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哪学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嘻嘻,溪儿宝贝别气嘛~” 宁瑶听到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她幽幽地看向远方,长叹一句,“故乡的百合花开了啊……” 此时,远方的岑溪儿一个趔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双方算盘 , 等岑溪儿二人离去后,宁瑶陷入了沉思。 圣王世界中有典籍记载,气运一物,虚无缥缈,然有一物可镇压气运。 天地伟力制造的奇物亦或是绝世大能呕心沥血打造的珍宝,这些可镇压气运,防止被有心之人掠夺气运。 这也是天地针对窥运瞳这类天赋所设下的限制。 空间内的时光长河,两大神火——太阳真火和红莲业火,这些算是奇物和珍宝吗? 宁瑶有超过八成的把握确定。 单是她知道的,时空长河涉及到大道和规则,其神秘奥妙甚至连问道都无法领悟。 她倒想知道,闻人蓁是否能从自己这里夺得气运。 窥运瞳掠夺气运的方式有三种,第一种破身。 第二种,杀人。 第三种,也是最为复杂艰难的一种,即利用大量珍宝灵物内凝聚的气运,化为己用,运用瞳术,悄无声息地偷走气运。 这种方法最大劣处在于成本极高,且运用瞳术的那一刹,窥运瞳中会有日月倒挂的倒影。 宁瑶笃定,闻人蓁在经过自己的羞辱之后,会放弃第一种方法,但他却会因为忌惮她的气运,不敢正面下手,所以宁愿付出极大的代价来采取第三种方法,也不敢直接下手杀人。 毕竟宝物没了还可以再搜集,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至于窥运瞳是否会暴露…… 闻人蓁以为就连圣地大能都没有发现他的异瞳,宁瑶相信,凭着闻人蓁对于南境的轻蔑,他自然料想不到,一个小地方的少女竟然会认出窥运瞳。 等窥运瞳暴露后,就是宁瑶借力之时。 否则她无凭无据,如何叫动大能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大能也是很忙的。 宁瑶虽然是天才,但也仅限于是个天才而已。 至于万一时空长河不能镇压气运,宁瑶也有应对措施。 只要有所行动,闻人蓁的双眼必然出现异常变化。 宁瑶完全可以借助这个变化判断他的行动,实在不行中途打晕闻人蓁就行。 人都晕倒了,当然不能偷气运。 一环套一环,虽然方法仍有些粗劣,但时间紧张,有用就行。 窥运瞳啊…… 宁瑶唇角翘起,想必大能们也挺感兴趣的。 一天后。 宁瑶收到一则消息。 【闻人蓁:小猫,我错了,我想找你谈谈。】 她笑得眉目清朗。 在一间包厢内,闻人蓁与宁瑶相对而坐。 闻人蓁心中恨毒了宁瑶,但此刻不得不摆出一副温柔痴情的样子,“小猫,前天都是我的错。你别气了好不好?我这里有东西想送给你。” 不知为何,今天的宁瑶似乎有些不同。 当闻人蓁对上宁瑶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时,心中不由得一突,仿佛内心的小算盘都暴露在她的面前。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闻人蓁也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宁瑶笑眯眯道,“阿蓁,我早就不气啦。虽然你有些无理取闹,但看在你给我跪下的份上,我还是原谅你好了。” 听到“跪下”两字时,闻人蓁心中又一阵怒火升腾,只是表面上还是完美无懈的样子。 真能忍啊。 宁瑶微微眯眼。 闻人蓁这种人,虽然现在性子还有些缺陷,但天生坚韧且不择手段,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不过既然彼此立场不同,这种人还是尽快捏死比较好,绝不能留下后患。 唧唧歪歪,放任一个有潜力的生死仇敌在外逍遥,这不是宁瑶的风格。 如果要对付他,宁瑶就要做到万无一失,让他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同时,闻人蓁心中也在打算。 像王虎这种人,身怀大气运,性子却无比恶劣,等今日之事一成,必然要闻人蓁亲自看到她死成灰烬才能放心。 这一刻,二人心中的打算得到了诡异的同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撕破脸 , 闻人蓁收拾好心情,微笑地拿出玉盒,玉盒打开的一瞬间,包厢内灵气四溢。 宁瑶笑了。 三阶玉骨花,可生死人,肉白骨,在金丹境也属于上等的疗伤圣药。 闻人蓁见她表情一松,欣喜的同时又有些鄙夷。 果然是肤浅的女人。 为了吸取气运,他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虽然心头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宁瑶失去气运后泯然众人的结局,闻人蓁就一阵畅快。 等宁瑶没了气运,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 宁瑶接过玉骨花,一把合上玉盒,接着放入空间中,她笑得灿烂,“阿蓁,你对我真好~” 闻人蓁眼眸深邃,如同点墨般的瞳孔仿佛能吸纳万千星光。 在瞳孔深处,有一轮日月倒挂在他的眸底。 宁瑶甜甜一笑,衣袖中的手指轻动,一个法术悄悄形成,而闻人蓁一心吸取气运,毫无所觉。 他看到了…… 闻人蓁看见那层灰色迷雾正在慢慢拨开,比曜日还要灿烂的金光从灰雾中投射出来。 他激动的一颗心都在颤抖。 单单是这折射出来的气运,就比一般天骄浓郁百倍,闻人蓁因宁瑶的气运心惊的同时,也不由得涌起狂喜的感觉。 今日事后,他将一遇风雨化成龙! 从此天高海阔,天下之大,任他遨游! 宁瑶诡谲一笑,她能感受到,空间内的那条时光长河有所异动。 闻人蓁瞳孔内的日月不断轮转,他开始剥离宁瑶身上的气运。 正在这时,时空长河轻轻一颤。 “噗。” 一口深褐色的鲜血被喷出。 闻人蓁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外漏气,他的修为正在不断流逝。 他居然遭到反噬了! 宁瑶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模假样道,“阿蓁,你这是怎么了?” “走开!”闻人蓁又气又急,他现在急需灵药修复伤势,而宁瑶才刚拿去一朵玉骨花。 谋夺宁瑶气运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看来只能选择杀了她! 那么现在翻不翻脸已经无所谓了。 闻人蓁直接吼道,“花呢?把花给我!” 宁瑶折扇轻摇,她装模作样,捧心蹙眉道,“阿蓁,你怎么这么对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爱,爱尼玛啊爱?老子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闻人蓁仪态全无,粗话连篇。 他先是被扇巴掌,然后被宁瑶坑去一大笔钱,接着又对她下跪,现在更是因为她身受重伤! 就算是他心智再怎么坚定,此刻心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茫然。 难道真的不能与大气运者作对吗? 还是说……这些是王虎有意算计。 倏地,闻人蓁脑中迷雾突然被拨开。 对! 没错! 就是王虎! 联想到她先前所谓的考验。 什么破考验? 那分明就是有意的折辱! 这个贱女人…… 眼见宁瑶还在那里假惺惺地哭哭啼啼,而自己身上伤势还在不断加深,闻人蓁顾不得抢回玉骨花,只得狼狈离开。 再不离开,他一身修为都要散去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今日一过,他与宁瑶正式撕破脸。 从此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见闻人蓁满是鲜血的身影,宁瑶收拢折扇,直起身子,玩味地笑了。 闻人蓁,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接下来就看是你技高一筹,还是我外援叫得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喊人 , 夜晚。 别墅。 宁瑶找到武永,“武老师,能麻烦你找一下柳会长吗?” 武永讶异,“你找那个女人干嘛?” “有事。”宁瑶笑眯眯的。 武永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那人派来的说客吧?宁瑶,你最好真的有事。” “我保证!” “……行吧,我把她通讯号给你,你自己找她聊。” 宁瑶拿过通讯号,笑着道了一身谢,转身上楼。 神神秘秘的。 这让武永不由得联想到闻人蓁的存在。 不会是和他有关吧? 能扯上柳露辰这个女人,恐怕这事还有点大。 不过,武永也没兴趣去探听这个秘密。 战域的经历告诉他,有时候,不是知道的越多便越好。 关上房门,宁瑶先拿出一个天阶法器屏蔽周围,又设下几十个禁制,等把这一切做到极致后,她才拿起通讯仪。 并非是她防着武永,而是这山顶还有其它人,包括学生和其它老师,人多嘴杂,很容易外泄消息。 她打开通讯仪,先加了柳露辰好友,然后发过去一条讯息。 【宁瑶:柳会长,荒鼎斗兽场,闻人蓁,身负窥运瞳。】 接下来,她又给池修白打了个通讯,说了同样的话,让他传递给学院老师。 窥运瞳? 池修白有些不解,但还是把这话告诉他的老师。 池修白的老师是位金丹境大能,但也没听说过窥运瞳这种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把这事上报院长。 原因无他,这其中涉及了闻人蓁这个名字。 直觉告诉他,这个窥运瞳,也许就会掀开闻人蓁对女学生下手的秘密。 或许还可以趁机除掉这个祸害。 给池修白打完电话,宁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给许寒秋。 虽然她已经拉上了离火学院和柳会长。 但柳会长背后的势力实力她也不怎么清楚,为了保险起见,她要再拉上天门军。 能够纵容一个窥运瞳在圣地偷夺气运的存在,至少得有问道的实力。 宁瑶虽然见证过两位问道强者的诞生,但她现实中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开窍。 她自己当然联系不上天门军的高层,所以只能通过许寒秋。 只是这就把许寒秋拉扯进来了…… 宁瑶皱眉,心中慢慢有了谋算。 她指尖敲打,发出讯息。 【宁瑶:许哥,你能联系到天门军军主吗?】 那边许寒秋看到这个消息懵了。 【许寒秋:你想干嘛?】 军主地位太高,许寒秋很难接触到,除非真的有重要事情,否则擅自打扰军主将有军法处置。 所以宁瑶把窥运瞳的作用、起因包括闻人蓁这个人的经历都掰碎开来揉碎讲给许寒秋听。 等她讲完后,许寒秋过了很久才发过来一个【好。】 放下通讯后,许寒秋才惊觉背后已经湿透了。 窥运瞳…… 他想到这个机密就头皮发麻。 能窥视气运,掠夺气运的存在,足以让所有人忌惮。 最重要的是,窥运瞳可炼制成秘宝…… 思即至此,他不在犹豫,动身往军主住所飞去。 天门城内的一处四四方方的宅院内,夏渊亭端坐于室内,他面前摆着一张矮桌,上面黑白棋子宛若两条狰狞的巨龙,正锋相对,他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每一步落子都是步步杀机。 突然,一名副官快步走近内室,低声道,“军主,许寒秋求见。” “许寒秋?”夏渊亭一挑眉,又落下一子,漫不经心道,“他找我做什么?” 副官不说话,递上一张纸条。 夏渊亭接过纸条,神色平静地打开。 当见到内容的一瞬间,他的气势轰然爆发。 他的眸底有诡谲的波涛涌起,沉声道,“叫他进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渊亭凝视着棋盘,倏地笑了。 宁瑶? 开窍境的天才。 他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绝世妖孽才会发现窥运瞳的存在。 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个所谓的窥运瞳要栽在她的手上了。 有趣。 第一百七十七章 血炼邪术 , 离火学院。 距离院长接到密信,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 闻人蓁,居然身怀窥运瞳。 窥运瞳这一点,学院最高层的典籍中只不过有零星两三点。 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一个开窍境的小辈看出来了。 同时,渔临子也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心,他也想见见这位绝代天骄。 能发现窥运瞳,说明这个宁瑶身负机缘,这等大气运之辈,据说即将来到他们离火学院。 一想到这个,渔临子嘴角不由得泄露几分笑意。 修联会建筑最高层,灯火通明。 柳露辰正在处理手中文件,突然一阵通讯消息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微微蹙眉,打开通讯仪,恰好看到宁瑶发来的讯息。 闻人蓁……身负窥运瞳?! 窥运瞳,但凡出世,必遭天下大能追杀,如今竟然出现在南境! 柳露辰眉目流露出几分煞气。 如果这窥运瞳做事问心无愧也就罢了,若是…… 别墅三楼。 宁瑶接到两则申请。 她接受申请,然后进入一个小群,然后拨通视频通讯。 过了三秒,通讯打开。 虚空中浮现三道虚影。 宁瑶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他面容俊朗但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再加上身上那种强者气质,有种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感。 另一位是一白眉老道,神情慈和,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大能气质。 至于最后一位,就是宁瑶最相熟的柳露辰了,她靠在黑色椅背上,脸色苍白,一副柔弱书卷气十足的感觉。 宁瑶先恭敬低头道,“军主,院长前辈,柳会长,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面对强者可不是该傲气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作为一个弱者,对强者恭敬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三人微微点头,柳露辰率先开口,温和道,“宁瑶,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你先把窥运瞳的事情说清楚,我问你,你可有确切把握?此事不小,你可知故意隐瞒的后果?” 说到最后,她拿出几分压迫的气势。 虽然她心底看好宁瑶,但这种场合不是讲私人感情的时候。 宁瑶微笑,“若无确切把握,我自然不敢叨扰前辈。前辈请看。” 她手指轻拈,一道水幕形成。 宁瑶借助水幕留影记录下闻人蓁掠夺她气运时的样子。 当见到那轮日月倒影时,夏渊亭和柳露辰眉目都凝重起来。 渔临子有些懵。 这里属他背景最弱,对于窥运瞳知晓得也不算多,此时心中还有些疑惑。 好在宁瑶贴心解释道,“古籍中记载,窥运瞳掠夺气运的方法之一便是利用瞳术,当运用的一刹那,瞳孔中便会出现日月倒影。” 渔临子觉得他不能崩人设,所以只是淡然地微微点头,似乎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见三位大人若有所思,宁瑶顿了一会,才继续道,“我虽设计让闻人蓁暴露异瞳,然而他能在圣地掠夺气运而不铲除,背后必然有大能庇护。晚辈只是区区一个开窍,自然不敢正面对上大能。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借前辈之力解决闻人蓁。” 她复道,“当然,不可能只因为晚辈的私心就让前辈们出手,宁瑶自问还没这么大的面子。不知前辈们可曾听说过血炼法?” 渔临子眉头一皱,“这血炼法可是邪术……” 夏渊亭玩味一笑,“老道,你还是这么迂腐。术不在正邪,而在于所用之人。我会请父亲回溯时光观那闻人蓁生平,若他冤孽缠身,那用血炼也不算冤枉他。” 宁瑶心中点头。 自古慈不掌兵,能当一军之主的夏渊亭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或许对自己的兵爱护有加,但对闻人蓁这种人,手段可以称得上是狠辣。 当然,宁瑶比他还狠。 毕竟这个方案是她先提出来的。 这一点,夏渊亭也意识到了。 他嘴上不说,但心底却对宁瑶多了几分认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先锋 , 渔临子想到学院中的那些女学生,终于长叹一声,“夏尊出手,自然万无一失。” 柳露辰眼眸微闪,问道,“宁瑶,你所说的血炼之法为何?” “血炼之法,剥去窥运瞳,以宿主血肉为基,世间两气为鼎,星辰为炼,日月筑形,加之以无尽血煞之气洗涤血炼秘宝。最终铸成的秘宝可镇、窥气运,以无上鲜血为祭,甚至可夺万族气运。当然,这是没有万族大能和异族的镇运物出手的情况下。同时,血炼之法还有许多细节,我可以在通讯后传给前辈。只是前辈,宁瑶有一个问题,通讯仪会泄露信息吗?如果会的话,这一次还得劳烦前辈扫清漏洞。” 柳露辰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通讯仪,乃南境至宝,非他人可窥视。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说罢,就见渔临子一脸若有所思。 夏渊亭拢了拢墨色大氅,“你这血炼之法倒是有趣,与我父亲的典籍中倒有些不同。两者相互印证,或许所铸秘宝还能更升一筹。战域战事频繁,如果要调出人手,大约需要两日。” 宁瑶沉声道,“两日后我与闻人蓁有一场对战。晚辈现在已经让闻人蓁对我产生厌恶之心,加之他掠夺气运失败,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我。闻人蓁为人谨慎,如果不是有完全把握,不会出手对付我。如果打草惊蛇,他一旦逃脱,恐怕会留下后患。所以我准备趁这次对战的机会,最后再激怒他一次,让他坚定对我出手的决心,来一次请君入瓮。只是以我估算,他必然会找多个帮手来解决我。其中必有金丹强者,只是不知是否有寻我强者和背后大能出手。” 夏渊亭放下棋子,慢慢道,“寻我强者岂会那么容易被他使唤?这次来南境,他们虽只是先锋小卒,但其后必有金丹护道者。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只要负责把闻人蓁引出来,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解决。” 柳露辰突然笑了,“也许这次还可以解决一颗钉子,张柏。圣地张家,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以前没除去,那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如今倒可以顺手除掉这颗毒瘤。” 渔临子琢磨了一会,“据我所知,吴家那些人背后带了三个金丹境,只是身上有秘宝遮掩,具体修为如何我也不能彻底探清。” 宁瑶认真听大佬讲话,没急着发言。 该说话时说话,不该自己说时,还是不要随便插嘴的好。 “吴家?”夏渊亭眯起眼,“万界道门一开,圣地那些人也按捺不住了。连窥运瞳都放到南境了.怎么?这是准备让南境的天骄都成为他一人的养料吗?打得倒是好算盘!闻人蓁虽不来自吴家,但他背后必有吴家的影子,吴家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 渔临子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瞥向宁瑶。 宁瑶先是头皮发麻,接着脑中灵光一闪。 这是准备让她去打先锋? 这些大能自然不能对一些晚辈天骄出手,不然就破坏了隐性规矩,会打破平衡。 但宁瑶就不一样了啊。 她也是天骄。 而且真要算起来,她年纪比那伙人都小呢。 单从年纪来看,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果然,她不一会就听见渔临子笑眯眯道,“听说宁瑶你也要来离火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夏渊亭的观念 , 听到渔临子的话,柳露辰温温柔柔地笑了,“渔老道,你要是想要宁瑶帮忙,那就得付出好处。别尽想着让别人白打工。宁瑶背景浅,对上圣地的人天生具有劣势。没有足够好处,你凭什么让她冒着被针对的风险?” 宁瑶觉得她对大姐姐的爱又深了几分。 还是柳会长靠谱。 要好处这话她当然不能说,但柳会长可以帮她说啊。 这份人情宁瑶默默记在心里。 渔临子讪讪一笑,“我也没说不付好处。这样吧,宁瑶,学院图书馆除了最高层机密,其它书籍都对你开放。再加上所有小秘境的进入资格。你别嫌没有其它灵植法器,单就是小秘境进入资格就抵得上所有资源了。” 柳露辰在这里肯定会为宁瑶说话的,所以渔临子也不做和她讨价还价这种掉好感的事情。倒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最有诚意的条件,至少能让宁瑶对离火学院有些归属感。 夏渊亭把玩着手中棋子没说话。 柳露辰也没说话,只等宁瑶自己开口。 她之所以这么为宁瑶说话,一则是她自己对宁瑶有好感。二则是因为宁瑶是她下注的天骄,为了能让她在万界道门开启之前尽快强大起来,柳露辰愿意为宁瑶去争取一些条件。 见柳露辰不讲话,宁瑶就知道这条件已经很好了,她点了点头,“谢谢院长,我愿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院长商量一下,我愿意减少自己的一部分资源,分润给池修白、纪芝、吴东河三人。他们是我朋友,同时他们也与圣地的人有矛盾。” 渔临子笑了,“池修白,这小子我也听过。心黑手辣,要钱不要命,是个狠茬子。纪芝……这小妮子心性不错,虽然前期不显,但只要有机遇,有一朝化龙的潜质。至于吴东河,呵呵,就是那个拿了吴王传承的小家伙吧。怪不得会和圣地的人对上。要我说,他还有的麻烦呢。” 宁瑶倒是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院长对于学院内的学生如数家珍。 “也罢。不缺你那点好处,你还是拿原来的条件。至于纪芝三人的条件,我会亲自和他们谈的。” 池修白这三人都精明着,就连纪芝看起来闷声不吭,心里也很清明得很,故而宁瑶也不多说。 渔临子想了想,又道,“我会找个精通神识之道的金丹境来找你。那闻人蓁心思缜密,就怕他不敢出手。所以我会让那位金丹老师利用神识诱导他。” “不会太过刻意让他察觉吧?” “这个你放心。所谓诱导自然就是润物细无声,只是需要你激怒闻人蓁,到时候再放大他的怒意,人在盛怒之下,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宁瑶点头,“我明白了。” 夏渊亭也道,“我也会派出专精神识之道的强者。” 接下来,几人又就计划之事再三商讨敲定。 宁瑶自问一人计短,有多位阅历丰富的前辈帮助自然是更好的。 讨论之下,她也发觉原本计划的一些不足之处,认真听从夏渊亭等人的建议进行修改。 毕竟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地步。 商讨完后,宁瑶斟酌片刻后,还是开口,“军主,许寒秋因为涉入此事,能否请军主暂时保住他一二,直到我前往战域。我愿意付出等量资源。” 夏渊亭笑了,“许寒秋是我天门军的人。在军内,还容不得圣地的人放肆。” 宁瑶终于松了一口气,真诚道,“多谢军主。” 过了许久,夏渊亭开口道,“今日就先这样,计划拿回去再推敲几遍,有事再联系。” “是。晚辈就先退出通讯了,谢谢三位前辈。”宁瑶告别后挂断通讯。 等宁瑶离开后,渔临子笑眯眯道,“这个宁瑶,倒是有趣。” 柳露辰紧盯着渔临子,直把他看得不自在,柳露辰方才开口道,“吴东河都能有大机缘,宁瑶为何不能有?渔临子,收起你的算盘,宁瑶是我宁阳城的人。” “说说嘛,柳副军这脾气还是一如当年啊。”渔临子也不怂,笑呵呵道,“圣地那些小家伙还是太嚣张了点,学院虽有天骄能与他们对峙,但却陷入僵持之态。如今就要看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打破僵局了。她的气运不错,只希望这实力能配得上这份气运。” “不用你多说。”柳露辰冷声道。 夏渊亭若有所思,“吴王,当年人王之一,吴东河身具传承都没看出窥运瞳,这个宁瑶倒是好运气。” “有时候传承中有没有这种内容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发现又是一回事。就好像大家上同样的课,有的人考出来的成绩就是比别人高。吴东河身具人王传承,也算得上是绝代天骄。只能说,是这个宁瑶太过妖孽。这个小姑娘,有点妖。” “妖又如何?”夏渊亭飒然一笑,“只要身为人族,愿意为人族浴血,那就算再妖孽也是我人族之福!我南境修士,从不觊觎他人机缘。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我们身居高位也要以身作则,树立南境风气。境主镇人界,尊王守四方,吾等军主战场厮杀,只为保住南境秩序。秩序仍在,则人道之火不熄!” 第一百八十章 互为磨刀石 , 渔临子听完笑了,“吴东河那小子怎么办?圣地吴家高层在看戏,底下的人对他虎视眈眈。单凭这小子,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吴家那么多人。他现在可是香饽饽。” 夏渊亭也凝眉,“此事不好插手,涉及人王传承和一族世家,圣地最重视传承,此刻世家宗派沆瀣一气,向我南境施压。就连我父亲也不好主动干预。” 柳露辰眉眼带着几分煞气,“明面上不能做,那就私底下做。吴东河只有一人,哪怕宁瑶等人帮助他,也势单力薄。吴家弟子万千,难道只能让他们以多欺少吗?我们拦下强者,让弱者和吴东河几人搏杀,随着他们实力提高,也渐渐把实力高者放出去与他们对战。吴家想借吴东河之手试炼出顶尖妖孽,那我们也趁机把吴家当作吴东河的磨刀石。同时再给予吴东河几人一些机缘机会,若这样吴东河还是敌不过……只能说,人王传承,与他有缘无分了。” 渔临子笑眯眯的,“人王传承,我南境天生比圣地少。如今总算又出了一个了。只是不知这吴王,是当年十二真王还是底下的虚王。” “既如此,就这么定了。” 话一说完,柳露辰突然脸色煞白,气机瞬间紊乱,拼命咳血,看上去命不久矣。 夏渊亭皱起眉头,“柳副军这么多年来的伤势是愈发恶劣了。据说霖族藏着一枚太阳真火的火种,李明月已经杀向霖界,若能得到真火,你身上的伤势也许可以痊愈。” 柳露辰好不容易才压下伤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姐姐……还请夏军主告诉姐姐,万事千万小心,我的伤势还能熬几年,切不可心急。更何况这么多年了,若非他……我更愿意跑到霖界自爆。不过一条命罢了。我知道姐姐下了决定就不会改,只是想让军主告诉姐姐我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军主在危难之际帮助姐姐一二。” 夏渊亭沉默一会,“我会的。你们回去后调派人手,一切等待时机。” “是。” “是。” 别墅内的宁瑶把玩着通讯仪,嘴角含笑。 她知道夏渊亭等人必然会谈及她的机缘问题。 但是单从吴东河身怀人王传承而能活得生龙活虎来看,她适当暴露点底牌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三十日。 呆在斗兽场的最后一天。 宁瑶靠在沙发上,手里慢悠悠打着手里的扇子。 她和柳云涛这些日子也算混熟了点,私下里稍微随意了几分。 柳云涛咽下一口茶水,见她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挑眉,“你就这么有把握?一点都不紧张?据说这次张柏手里的人可是闻人蓁。呵呵,你好像还和他还有一段露水情缘?你下手不会还讲究情分吧?” 宁瑶想敲他一顿,“光急有用吗?我现在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待会上场就能打败对手吗?还有,讲话能不能好听点?什么叫露水情缘?我只是个小姑娘!至于情分……” 她笑得灿烂,“待会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情分。我和他的情分还真不算浅呢。” 柳云涛听到这话总感觉背后发凉。 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丑,别笑 , 斗兽场外。 柳云涛和张柏针锋相对。 闻人蓁与宁瑶之间气氛诡异。 自从上次撕破脸后,两人再也没有私底下见过。 看着宁瑶笑眯眯地摇着扇子的模样,闻人蓁觉得,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果然,凡是能成为大气运者,就没有一个傻子。 多年来的顺风顺水还是让他大意了,如果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易被这个女人蒙蔽。 自从知道这次斗兽是宁瑶参加后,闻人蓁起初不想参加。 他是想除掉宁瑶,但却不是正面对上。 只是张柏修为高于他,背后又有圣地张家的影子,在闻人蓁没有足够理由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这次挑战。 反正有张柏在,他怎么着也能保住性命。 这第一百场挑战,闻人蓁和宁瑶都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闻人蓁自问自己虽有一搏之力,但单凭自己想要真正杀死宁瑶,这个可能性极低。 不过……他的底牌不是这些。 今日的斗兽,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两人都没有讲话。 宁瑶更是闭目养精蓄锐。 她还得思考一些恶毒的词汇去激怒闻人蓁呢。 如今闻人蓁已有杀意,宁瑶要做的是,再添一把火。 怕得就是你不来杀我。 我人都备齐了,闻人蓁不来怎么接着唱戏? 钟鼎敲响的那一刻,斗兽场的大门徐徐拉开。 在跨入准备的牢笼那一刻,闻人蓁突然咧开嘴,撕破温和的表情,恶意满满地咧嘴一笑。 宁瑶唰得打开折扇,避之不及地遮住眼睛,嫌弃道,“人丑,别笑。” 闻人蓁笑意一僵。 等彻底走入牢笼后,宁瑶在漆黑的环境内托着下巴。 今天她要以绝对的实力打败闻人蓁,这样才能好好羞辱他。 当然,这个实力的爆发也要掌握分寸。 “咚,咚,咚。” 三声钟鼎鸣声敲响。 宁瑶走出黑暗,含笑看向闻人蓁,灯光照耀在她瓷白的脸上。 闻人蓁对比着记忆中那个刁蛮无知少女,再看看这个风轻云淡的女子,心中还是忍不住升出一丝恼怒。 但他很快把恼怒压下。 怒意不能解决一切,而且更有可能会坏事。 见到宁瑶的那一刻,斗兽场的欢呼声骤然响起。 无数呼喊“戮”的声音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这次斗兽,就好像是宁瑶个人秀一般。 场外的张柏黑了脸。 柳云涛乐呵呵地多饮了一杯茶水。 他仿佛回味地砸吧砸吧嘴。 好茶! 张柏瞥了柳云涛一眼,心中冷笑。 他观察过宁瑶的实力,大概在开窍一百三十左右,闻人蓁开窍一百六十三,对付这位宁瑶足够了。 宁瑶也在盘算。 她这些日子不断修行,已经开窍一百四十四,据武老师消息,闻人蓁开窍一百六十三,虽然能赢,但也不能大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隐藏实力又如何 , 当斗兽开始的那一刹,宁瑶脚下如奔雷,身形与闻人蓁迅速拉近。 闻人蓁不慌不忙,稳健地掐诀阻拦宁瑶。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对于宁瑶,他虽仍有恼怒,但却可以控制。 因为对于一个死人,是不需要浪费太多情绪的。 宁瑶见到那些术法,眼神微闪,故意将实力控制在一百五十窍左右。 闻人蓁心中冷笑。 到这个时候还在隐藏实力吗? 真把他当傻子不成? 随着灵气的波动,整片场上如同雷霆之地,青紫交错碗口大小的雷霆打在宁瑶身上。 雷电之力太过迅疾,加之宁瑶有意隐藏实力,她身上不免挨了几下。 只是令闻人蓁心惊的是,宁瑶神情漠然,就算表面肌肤皲裂,脚下步伐也没有停顿。 这个疯子! 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眼见宁瑶不断靠近,闻人蓁一咬牙,加大灵力输出。 他本就不善肉体搏杀,如果被宁瑶拉近距离,挨打的肯定是他! 更气人的是,宁瑶只发挥了一部分的实力。 闻人蓁咬牙,这个家伙未免也太抗揍了一点。 眼看宁瑶拳头直冲他面门,闻人蓁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击,勉强给自己套了三层金盾。 但还没舒了一口气,就见一只白玉般的拳头打破金盾,一拳砸在了闻人蓁的脑门上。 闻人蓁恍惚了一下。 紧接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倾泻在他的身上。 一百五十窍的肉身力量足以把闻人蓁打成破布。 宁瑶看向他,轻笑道,“还隐藏实力吗?” 先前他还嘲笑宁瑶隐藏实力,没料到事实给了他一巴掌。 宁瑶就算隐藏实力也能打过他。 她对战斗节奏的把控,招式的熟稔完美,再加上诡异的战斗直觉,这让宁瑶成为他修行生涯中最难缠的对手之一。 当闻人蓁的术法再一次落空后,他眼神一厉,终于以胸口被打出血洞的情况下,倒飞出去,拉开距离。 随后,他身上泛起盈盈绿光,那些血洞慢慢愈合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身形略微消瘦了一些。 宁瑶一下子就看出,这是将体内精气化作生机的术法。 这种术法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门顶尖的治愈宝术。 但闻人蓁却在此刻用出,这只能说明,他的底牌远远不止如此。 宁瑶要做的,就是慢慢诱导出他的底牌,为之后的一击致命打下基础。 下一刻她将实力上调到一百六十窍左右,再一次飞身上前,把闻人蓁打成死狗。 此时,场下已经沸腾了。 人群中不乏有眼光锐利的人,他们也看出闻人蓁那门宝术的奥妙。 在战斗中不断汲取生机,这根本就是耍无赖的手法啊。 但不曾想,这位戮居然还能发挥出更高水准的攻击。 这不由得令他们沸腾了。 这些日子以来,戮的水平大约在一百三十窍左右,没想到她藏得如此之深。 张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一来是闻人蓁手握底牌,他却没得到丝毫风声。二来则是宁瑶实力太过骇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实力。 底下这帮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他心中怒骂,却无可奈何。 如今只能希望闻人蓁心思深沉,藏得底牌更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妇人之仁与秩序存在 , 然而张柏最终失望了。 无论闻人蓁拿出什么手段,宁瑶都稳稳地压他一头。 最终她的实力定格在一百七十五窍左右。 柳云涛看似淡然地喝茶,心里已经在骂人了。 宁瑶这家伙什么情况? 她好像只是开窍一百四十四吧? 柳云涛感觉头皮都快炸了。 这什么实力啊? 台下的欢呼声已经把整片场地都冲破了。 张柏脸色难看至极。 柳云涛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淡笑道,“张柏啊,看来这次还是我更胜一筹。” 张柏心中暗骂闻人蓁废物,脸上却只能笑道,“柳云涛,别高兴的太早。风水轮流转,此人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下一次,可没人来帮你了。” “哈哈哈,这就不劳你担心了。输了就是输了。张柏,逞口舌之快只是庸人做的事情罢了。怎么?你也学会这一招了?“柳云涛朗笑出声。 张柏冷哼一声,不作他言。 场上。 闻人蓁站在宁瑶身前,点墨般的眸子如黑曜石,他神色风轻云淡,自有一番气度,“王虎,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只是有一点,你不如我。” 他笑得有些自得,“你还是有女人的通病,妇人之仁。你既然要与我为敌,那么应该立刻杀了我,而不是放任我活到现在。” 宁瑶轻轻一叹,“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但秩序既然存在,必然有其合理性。我既生长在此,当遵守秩序。秩序以外的事情,我不会做。” 台下,有两位长相普通的男子和一位短发女子听到这话眼角微抽。 这个宁瑶,在别人临死前都要坑他一笔。 这是什么恶趣味? 闻人蓁笑得眉眼愈发恣意。 这就是南境吗? 迂腐的秩序! “这世间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所谓的规矩,只是强者对弱者的束缚。王虎,你错了。” 宁瑶点点头。 就当闻人蓁还以为她会讲出什么可笑之言时,只见宁瑶拿出了那把折扇,轻轻往他头上一敲。 “咔。” 闻人蓁双膝砸在地上。 他以跪伏的姿态倒在宁瑶脚下。 宁瑶高高的俯视他,漠然的眼神如同俯视地底的一只虫豸。 都说了弱肉强食,那你还在我面前哔哔那么多。 找抽? 他又一次向宁瑶跪了! 巨大的屈辱充斥在闻人蓁的心头。 他想要站起身,然而那把扇子重若千钧,压得他根本无法抬头。 场外万千目光加诸在闻人蓁的身上。 宁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机有一瞬间的紊乱。 就在这时,场外的那二男一女对视一眼,神识微微搅乱闻人蓁身上的情绪。 闻人蓁微微有所察觉,但很快,这种异动就被心头的愤怒压过。 人在怒火之下是毫无理智的。 闻人蓁现在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已经殊为不易。 现在这把火已经足够了。 过犹不及。 宁瑶深深地看了一眼闻人蓁,接着转身离开。 见宁瑶有片刻的放松,闻人蓁手指一抖,一个微尘般的光点依附在宁瑶身上。 见到这一幕,闻人蓁心底也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这个王虎,必须死!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闻人蓁,死 , 走出场外,宁瑶先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和二男一女汇合。 其中那位短发女子率先道,“已经得手。” 宁瑶点头,“往目的地走。闻人蓁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他知道我们要去哪。” 其中一位男子一惊,“你没事吧?” “只是定位,他不会那么蠢直接对我下手。” 那三人点头,随后立刻向外走去。 等到了会场外,三人上车向荒野开去。 闻人蓁也跟在他们后头,他身边还有三人。 一人开口,“闻人,他们往荒野开,会不会有诈?” 闻人蓁一僵,随后冷声一笑,“有诈又如何?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如果她的底牌就是车上的那三人,那我只能说,她太天真了。”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随着一行人越来越深入荒野,闻人蓁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闻人,我看事情有变,不如趁早离去,下次再下手。” 闻人蓁也有些犹豫,但就在这时,他脑中回想起跪在宁瑶前的那一幕,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咬牙,“继续前进。” 众人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决定前进。 不过是一开窍境的无名小卒,能有什么背景? 车内,开车的那女子停了下来。 宁瑶率先下车,微微一笑,“闻人蓁,我还想不到你有尾随的癖好啊。” 闻人蓁先是心底一沉,但很快冷静下来,他慢慢从树影中走出,讽刺一笑,“宁瑶,谁在瓮中,谁在瓮外,这还不一定呢。” 宁瑶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三人,除了一名开窍,另外两名都是金丹气息。 而她身边的三人也恰好是两位金丹,一位开窍。 同时,他们都是精通神识之道,在肉身搏杀中占据劣势。 闻人蓁还想说些什么,但宁瑶已经不想多说了。 她身上气机瞬间爆发。 闻人蓁瞳孔一缩。 他见到宁瑶身后又出现三位金丹! 他么的,哪来的这么多金丹啊? 这王虎什么来头? 自己和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个王虎这么搞他? 但现在不是骂这些的时候,闻人蓁迅速甩出一件件宝物,宝物成环状包围他将四面八方的攻击都悉数挡下。 柳露辰也在现场,她手持红绫长枪,一身战铠熠熠生辉,一品金丹巅峰的气息迸发的刹那,立刻吸引了一名同境界的修士。 眼看局势像宁瑶那边倾倒,闻人蓁眼神一厉,一道玉简捏碎,一道身影疾驰而来。 其气息赫然也是金丹。 “圣地的人一来,南境都成筛子了!”打斗过程中,有人看了一眼那一道流光,不由得怒骂一声。 全是圣地的人! 闻人蓁一位开窍学生,居然请动了三名金丹! 此刻闻人蓁也在心底骂人。 这些人又不是白白请来的,他事后都得付报酬! 一想到这次要大出血,闻人蓁对宁瑶的杀意又深了几分。 宁瑶看着闻人蓁身前这道千宝流一时无法攻破,心道不好。 闻人蓁的底牌肯定不止这三名金丹! 要是这样消磨下去,大家慢慢兑子,固然有可能成功,但却有不小的失败几率。 而宁瑶想要的,是百分百的成功。 但一品金丹高端战力都被拉扯走了,剩下两名金丹都在三品。 如果先帮柳会长解决对手,那么闻人蓁必然有反应时间。 宁瑶几乎在瞬息间就下了决定。 不惜代价,速战速决! 她的眼眸深处,有一张金色的古图正在复苏,图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宁瑶的瞳孔,望向外面的世界。 漆黑的瞳孔慢慢被渲染成暗金色,高高在上宛若神祇,她的手上缓缓出现一朵比曜日还要刺眼的火焰。 澎湃的伟力几乎要让躯体撕裂开来,宁瑶深深凝视着闻人蓁,魔主世界十万年的煞气将她的长发几乎都要染成血红色。 眉心的那朵红莲差点跃出,但宁瑶把它硬生生压回意志海。 红莲业火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千宝流后的闻人蓁突然感受到锋芒般的危机感,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太阳般炙热的金色浪潮席卷而至。 几乎在瞬间,他表面的肌肤寸寸龟裂,如同烈阳下干涸的大地。 闻人蓁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在这般超越境界的恐怖伟力下,他根本无法开口。 在金色浪潮的背后,他看到了一双淡然的暗金瞳孔。 是王虎! 他怎么会…… 也许……在一开始就是错的。 大气运者终究是大气运者。 蚍蜉不可撼树。 只是……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闻人蓁死死睁着眼,看向宁瑶,仿佛要把她身上那层灰雾看穿。 她的气运,究竟有多少? 闻人蓁还未想完这个问题,意识就永远地陷入黑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搅乱时空,我也能啊(1) , 等闻人蓁彻底失去意识后,他的眉心有一枚圆珠脱落。 这是他的空间装备。 宁瑶手掌一吸,圆珠飞到她的掌心。 闻人蓁死了,这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然而宁瑶却没有丝毫放松。 闻人蓁只是开窍,依仗的大都是外力。 真正的大能博弈现在才开始。 荒野上尘土倒卷,树木凋敝,灰暗的天际有一漆黑的旋涡在不断扩大。 旋涡背后有一道气息愈来愈强盛。 在场中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 柳露辰更是目露凝重地看向天际。 倏地,一道沧桑的叹息传来,“南夷……不愧是变数之地。” 一只铺天盖地的苍白大手向宁瑶一行人擒来,鸿沟般的境界差距让宁瑶几乎无法呼吸。 她浑身肌肤紧绷,太阳真火在她身边快速燃烧,为她抵挡这份威压。 身边那位金丹修士更是咳出破碎的血迹。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全部计划的。 故而现在不少人都生出绝望的心理。 宁瑶就算知道夏军主有安排,但也不免有些紧张。 这可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算计也不过是泡沫幻影。 只要有至强伟力,那边横推世间一切敌,哪里需要汲汲营营,八方借力? 就在此时,一道煌煌霸道的剑光破开灰云,刺目耀眼的金光让宁瑶不由得眯起眼。 那剑光以斩断山岳的气势,瞬间斩断天际的那双巨手。 淡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老鬼,你越界了。” 巨手的主人轻笑道,“夏尊,一别多年,还是霸道依旧啊。” 说罢,他又道,“夏尊说我越界,殊不知自己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一点。你在战域下你的棋,我在圣地下我的棋,何必呢?” 那主人口中的夏尊声线毫无波动,“敢在南夷落子,就该斩。” 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传来,“既如此,我记住了。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告诉夏尊,圣地终究是圣地。你们口中的南境,只不过是南夷。镇守战域多年,难道夏尊连这点都忘了?” 底下的南境修士听到这话,脸上表情都不好看。 宁瑶还记得当初柳会长告诉她人境的五大格局,分别为圣地,南夷,西蛮,东离,北川。 南境为夷,西境为蛮,单从这名字便能看出圣地高高在上的态度。 只是这终究是上层人物的交锋,他们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何谈争论? 夏尊语调平静,“是南境还是南夷,百年后,我自会去圣地讨个说法。” “夏尊果然霸道。百年后,我在圣地等着夏尊。只是问道可不是谁都能挑衅的,有蝼蚁敢对我的棋子下手,自然要接受我的报复。” 只见半空中一幅虚影呈现在半空中,画面快速闪动模糊,似乎想要倒流回最初的那一刻。 柳露辰眼神一厉,手持一面黑底红纹军旗,轻轻挥动,那虚影画面瞬间破碎。 这军旗是一面至宝,居然可以搅乱时空,防止时空回溯。 宁瑶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波动很熟悉…… 就好像穿越时空长河时的波动…… 也就是说她也可以利用时空长河搅乱时空,防止大能回溯时光? 这样一想,她用意识悄悄在时空长河中心搅了搅,这动作十分细微,几乎无法察觉。 同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半空中的虚影,只见它的破碎速度也微微快了一些。 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宁瑶感觉自己又开发了一个杀人放火的新功能。 只是这功能暂时还用不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闻人蓁真正的底牌(2) , 见天边那道巨手逐渐消失,柳露辰这一方的人都松了口气。 幸好没打起来。 大能打架,殃及的就是他们这些池鱼。 宁瑶身上从羲和图借用的力量还没退去,她暗金色的瞳孔望向与柳露辰对战的金丹,那人后背不由自主渗出冷汗,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洪荒凶兽盯上了一般。 柳露辰看到宁瑶身上灿金的火焰,瞳孔猛缩。 那是……太阳真火! 多年苦苦寻求的太阳真火如今居然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纵然柳露辰城府再深,此刻也险些失态。 宁瑶飞身来到柳露辰身边,其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所有人中,以柳会长和她对战的那名金丹最强,而此时宁瑶借助羲和图,对上这名金丹也有一战之力。 炽热的火焰几乎将这一片的空气都烧的微微扭曲,星河画扇第一次解封,展露宝器的威能。 宁瑶以扇为剑,如玉的扇骨此刻犹如利芒般刺入对方的肩胛骨。 同一时刻,宁瑶左手操纵一千零八颗星辰,构筑进阶版的周天星辰大阵。 柳露辰见此眼中精芒一闪而过,长枪振荡空间,枪出如龙,枪尖如同幻影般穿刺在对面那金丹身上。 宁瑶趁机将大阵笼罩住金丹,星辰之力在其中酝酿,恐怖的威能几乎搅碎他的肉身。 这周天星辰大阵比当初山顶上设立的强上百倍。 当初山顶上的星辰大阵只是用阵法媒介塑造,而此刻这座大阵,是真正用问道第三步大能淬炼的星辰为阵石。 只是很快,柳露辰和宁瑶都发现了这一千零八枚星辰的诡异之处。 每当星辰碰撞在那名金丹境身上时,他的动作就会僵直一下,仿佛被无形中某种力量所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情绪也逐渐不稳定,眼白逐渐被血丝替代,身上气息变得狂躁波动。 他的心,已经乱了。 柳露辰执掌杀伐多年,面对这种破绽,毫不犹豫低喝一声,面色涌上一抹不自然地潮红,从枪尖开始,枪身像是被鲜血浸泡一样,变成暗沉的血红色,枪头一点黑芒吞吐。 很快,那黑芒不断扩大,变成一深邃到死寂的黑洞。 虽然那金丹的理智正在逐渐消亡,但见到这一幕还是下意识往外遁逃。 宁瑶欺身而上,一拳打碎他的腿骨,而后扇尖一划,他脚踝向下的部分都被宁瑶切断。 断脚之痛让那人面容都扭曲在一起,但还没等他报复,柳露辰枪尖的黑洞就把他吸纳进黑暗中。 那黑洞中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在这片荒野上给人毛骨悚然之感。 不多时,一堆白骨从黑洞中吐出,簌簌下落。 最强的敌人已经解决,大局已定。 当然,宁瑶就算再想做什么,也只能心有力而余不足。 充斥在她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肌肤寸寸龟裂,身体犹如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皮和骨头了。 刚刚轰碎敌人腿骨的那手掌的骨头也碎了。 柳露辰的眉头深深皱起,她把宁瑶抱起,探查了一下她体内的情况,有些无语,“我有想过你这爆发手段有副作用,但这副作用也太大了……” 宁瑶佯装虚弱地咳嗽几声,“会长……为南夷除害,宁瑶在所不惜……” 柳露辰眼角一抽,没好气道,“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毕竟是你先找到窥运瞳的。只是你这伤有点麻烦,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我先把那边的战局平定,你找个地方躲好。” 说完,她就抽身离开。 宁瑶慢吞吞挪到一颗树背后,然后掏出闻人蓁那个小珠子,用神识感应里面的物品。 不得不说,闻人蓁这家伙敛财无数啊。 这珠子里一些好东西,就算宁瑶也看着眼热。 其中有一枚记录功法的玉简吸引了她的注意。 炼精化气法。 这门宝术就是当初闻人蓁在与宁瑶对决时,以体内精气化作生机,而后治愈伤势的顶尖宝术。 好东西啊。 宁瑶偷偷摸摸地拿出来,把那枚玉简往额头一贴,有关宝术的记录就出现在她脑海里。 不管怎么说,先捞点好处。 接下来的东西虽然不错,但宁瑶还没达到特别想要的地步。 等她看到三枚袖珍玉剑时,宁瑶差点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没有感受错,这三枚玉剑中蕴含着问道大能一击的力量。 如果先前闻人蓁能动用这枚玉简,宁瑶等人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若非宁瑶害怕慢慢兑子,会引起变数,否则现在死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经此一遭,宁瑶心中又警醒了几分。 无论何时何地,狮子搏兔都要尽全力。 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中也可能握着不可思议的底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滑头(3) , 等柳露辰把敌人彻底解决后,她带着一身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向宁瑶走来。 “感觉怎么样?”她低声询问。 宁瑶眨了眨眼,“虽然伤势很重,但是会长,为了南夷……” 要不是看在宁瑶现在只剩一口气的份上,柳露辰很想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脑门上。 真不着调。 她心里也纳闷,宁瑶都伤得那么重了,怎么她的精神还那么好,要不是肉身受创太重,她甚至可以站起来活蹦乱跳。 这种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就算柳露辰也自愧不如。 柳露辰看了眼宁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伤……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算了,先上车,跟我回修联会,我找夏军主和渔临子商量一下。” 行吧。 宁瑶慢吞吞地站起身,浑身的骨头架子跟快散架似的,看得柳露辰眼皮直跳。 等坐在车上时,宁瑶拿出那枚圆珠和三枚小玉剑。 “这是……”柳露辰起先还不在意,但当看到那玉剑时,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 车内还有其它金丹境,他们也注意到这枚玉简。 先前那精通神识之道的短发女子来自修联会,和柳露辰关系不错,所以这种场合下,她最先开口。 “这玉剑内似乎封存了一股力量……”她沉吟片刻后得出结论。 柳露辰感知了一会,也开口道,“是问道大能一击的力量。可惜不能判断这是来自圣地哪个老怪物的。” 宁瑶看着大姐姐,疯狂眨眼暗示。 柳露辰嘴角在抽搐,又好气又好笑,“你想要?” 废话! 保命的东西我当然想要。 但话不能这么说。 宁瑶义正言辞道,“柳会长,这是属于大家的战利品,我当然不可以占据。但是如果柳会长一定给我,那……长者赐,不可辞。” 在场金丹境都暗笑。 这个宁瑶,够滑头,胆子也够大,居然敢在一品金丹境面前要好处。 不过柳会长今天也挺有意思的。 听过柳露辰名号的人都知道,这女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其实待人处事最是疏离。然而她今天和宁瑶相处间,却透露出几分熟稔和亲密。 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足以让在场金丹重新思量宁瑶这个人物了。 除此之外,宁瑶今天爆发出的实力也让所有人吃惊。 虽然她这种爆发手段有很强的副作用,但是宁瑶好歹有了个杀手锏。 真要把她逼急了,她就算死,也可以拉着在场金丹一起死。 柳露辰嘴角也泄露出几丝笑意,“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闻人蓁就是你打死的。但是宁瑶,这毕竟是蕴含问道大能一击的东西。在问道大能不出手的情况下,这种底牌对于军方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所以,我想留下一把玉剑。你看怎么样?” 涉及到战域的事情,宁瑶当然不至于这么拎不清,她认真道,“既然如此,柳会长,我拿一把就够了。” 柳露辰眼神微微柔和,“不必。一把就够了。还有这圆珠,你拿去玩吧。我们还不至于贪你这些东西。” 这倒是宁瑶没想到的。 她抿了抿嘴,真诚道,“谢谢柳会长。也谢谢今天到场的各位前辈。” 宁瑶此时还身负重伤,想要治愈伤势,只能让柳会长等人耗费天材地宝。 宁瑶本来都不打算要圆珠了。 因为她如果想要治愈伤势,需要消耗的代价太大,她怕自己拿太多东西,柳会长他们心里不舒服。 但是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些人族强者。 或许他们都有各自的心思,但在大方向上,他们是对的。 宁瑶作为人族的天骄,柳露辰他们愿意去保护她,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疗伤,实力提升(4) , 因为宁瑶伤势很重,所以柳露辰也不敢耽误,匆匆回到修联会,去联系夏渊亭和渔临子总结今日的战绩,顺便讨论一下宁瑶的救治方法。 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 柳露辰的办公室中,有一个贴着张人皮的骷髅架子正在看书。 那骷髅架子正是宁瑶。 柳露辰打完通讯后,又快步走出来,眉眼轻松了些,“跟我走。这次去离火学院。” 宁瑶有些疑惑,但没有立刻发问。 由于开车过去太慢了,柳露辰所以自己带着宁瑶踏空飞行。 当然,这种姿势不怎么美妙。 宁瑶是被柳露辰夹在腋下飞到离火学院的。 她一脸欲哭无泪。 还好吴东河他们不知道自己到离火学院了。 不然他们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宁瑶自己的形象全崩了啊。 一路上,柳露辰能感受到宁瑶时不时投来的幽怨目光,对此,她权当没看见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宁瑶,她以这种姿势带宁瑶飞行,完全就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恶趣味。 她可是听武永说了,这家伙天天拿着折扇,白衣飘飘,比谁都在意自己的形象。 如今小小地折磨一下她,柳露辰感觉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等飞到离火学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渔临子看到半死不活快咽气的宁瑶也吓了一跳。 这人还真够狠的啊。 为了宰闻人蓁,居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话不多说,带着柳露辰和宁瑶往学院里走,等走到一道旋涡门前的时候,他拿出一面令牌贴在旋涡上。 只见那旋涡逐渐变白,等它彻底变成纯白后,渔临子就走入这小秘境中,柳露辰也紧随其后,宁瑶则是被拖进去的。 一进入小秘境,宁瑶就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在缓慢愈合。 渔临子看到宁瑶略带震惊的眼神,得意一笑,“这是离火的四级秘境,里面是四级天材地宝月华阴水构筑成的湖泊。这也是学院内最顶尖的几个秘境之一。本来四级以后的秘境都不算是秘境了,可以称得上是小世界。所以你没有进入的资格。这次你帮助军方获得窥运瞳,功劳甚大,所以额外奖励你进入一次四级秘境。” 这就有点坑。 当初说好能够拥有进入所有秘境的权限,结果现在居然告诉她,四级秘境不算秘境,算小世界。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这月华阴水传说是月华稀释而成的天材地宝,虽然比不上五级天材地宝霞缕,但胜在量多啊。 这一湖泊的月华阴水,足以让宁瑶恢复伤势了。 当然,她要是全部吸收完,渔临子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宁瑶躬身道,“谢谢院长,谢谢柳会长,也谢谢夏军主。” “谢就不必了,赶紧吸收吧。三天后,我来接你出去。在这期间,你可以尽情吸收。”渔临子摆了摆手,而后干脆利落地带着柳露辰走出小秘境。 宁瑶也不废话了,跨入水蓝色的湖泊中,慢慢闭气,沉入湖底,抓紧时间恢复伤势。 与霞缕的中正平和不同,月华阴水在吸收的过程中带着点寒气。 但这点寒气在太阳真火前立刻消散了。 宁瑶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轻车驾熟地开始修补体内的一个个破洞,同时气息也在快速强盛起来。 恢复是一种水磨工夫,宁瑶在修修补补的时候,顺便也快速开辟窍穴。 难得来一次四级秘境,以后都没机会来了,宁瑶当然要抓紧机会强化自身。 一百四十四窍穴…… 一百四十八窍穴…… 一百五十四窍穴…… 在前期,修行资源足够的情况下,再加上有一定天资,修炼速度完全可以起飞。 宁瑶最终的修为定格在一百八十六窍穴。 第一百八十九章 阴阳转化,功法完善(5) , 宁瑶估计现在只过去了两天。 然而就在这短短两天内,宁瑶居然开辟了四十二个窍穴。 这种速度说出去能吓死人。 然而开辟速度太快也不行,至少现在体内的窍穴已经趋于饱和的状态,无法再开辟。 只是如果就这么放弃,宁瑶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这可是四级秘境啊,以后如果没有意外,根本不能进来。 本来宁瑶想要突破到两百窍以上,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希望。 眼见正常突破这条路行不通,宁瑶就开始琢磨了。 她这个人很会琢磨,而且每次瞎琢磨都能琢磨出一点东西来。 上次瞎捉摸,就被她弄出一个本我,宁瑶到现在都有些莫名其妙,她现在就找到本我了,以后寻我境该找什么? 找个寂寞吗? 只不过宁瑶想着,还真发现一些不对劲了。 她好像感受到体内那副羲和图有些变化了。 原本灿金的色泽中逐渐带上幽蓝的色泽。 随着吸收的月华阴水越来越多,那幽蓝的色泽也越来越浓郁。 这是什么? 宁瑶的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 她皱眉不断思忖,倏地,她想起古籍中的一种猜测,这种猜测很偏僻。 羲和是太阳神祇,常仪是月亮神祇。 两者分别对应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 不错,月亮对应的不是太阴真水,而是太阴真火。 而这种猜测中,提到羲和和常仪其实是同一人。 这也意味着,羲和实际上就是日月神祇。 只是这种上古秘闻已经无法考证了,最终只能转变成一种猜测。 但今天羲和图的变化却给宁瑶一种猜测的方向。 如果说她身上的这份功法来自于太阳,并给予了她太阳真火。 那是不是还有一份功法来自于月亮,甚至会给予她太阴真火?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世间皆有阴阳。 二炁交感,化生万物。 乾坤为阴阳,昼夜为阴阳,男女为阴阳……日月,为阴阳。 阴阳相冲,阴阳对立,阴阳转换。 所以身上的这份功法,一定能够转化为相对的功法。 所谓独阳不长,孤阴不生,这说明她现在的功法一定存在缺陷。 而这一次正是完善缺陷的机会。 宁瑶思即至此,眼神一厉,下定决心。 重阴必阳,重阳必阴。 这就好比寒极生热一样,宁瑶需要把功法运转到极致,也许才能窥见另一本功法的运转路线。 然而这其中的风险很大。 宁瑶性格中就带着赌徒的性子,反正这里有月华阴水治愈,受点伤也无所谓。 她沉下心,快速运转体内的功法,借助这里充盈的灵气快速修炼。 渐渐的,她体内的经脉像是刮起了一阵小型风暴一般,狂暴的灵力让她坚韧的经脉都有断裂的趋势。 然而月华阴水又快速修复她的伤势。 宁瑶就在破碎毁灭中不断新生。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体表一抹金芒愈发刺眼,几乎把整个小世界都照亮。 炽热、霸道的气息在她体表迸发。 就在一切运转到极致时,一抹来自九幽地狱般冰冷的深海幽蓝的颜色悄悄出现。 第一百九十章 别吸了啊(6) , 当那抹幽蓝出现的那一刻,宁瑶感觉灵魂都似乎被冻住。 此刻,她心脏中那抹赤金的太阳真火旁出现一颗冰冷的火种。 那火种似乎还在沉睡。 当它出现的刹那,眉心的红莲业火和心脏的太阳真火齐齐跳动。 出现了——另一本功法。 接下来,宁瑶所在区域内的月华阴水形成一巨大漏斗状的旋涡,无数月华阴水倒灌入她的体内。 这些月华真水一部分涌入那枚太阴真火的火种,一部分在体内流转,快速开辟窍穴。 自此,宁瑶体内出现两条功法路径,一条以太阳真火为核心,一条以太阴真火的火种为核心。 两条路径完美相生,这就相当于在修炼时开启了二倍速,体内的灵气储备也变成两倍。 一百九十窍穴…… 一百九十五窍穴…… 实力还在提升,但宁瑶快骂人了。 停下来啊! 再不停下来整个小世界内的月华阴水都要被吸空了! 大头的月华阴水被火种吸收,可就算这样,火种也没有复苏的迹象。 宁瑶很想知道,当初那太阳真火到底是怎么来的? 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然而火种还是如同无底洞一般吸纳月华阴水,整片湖泊的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宁瑶现在心惊肉跳,这次她能不能活着走出离火学院还不好说。 要是把这个四级秘境给弄崩了,她觉得那位院长能把她头拧下来。 可关键是停不下来啊。 此时秘境外,整个小秘境开始剧烈动荡起来。 学院的大地都因此而颤动。 “什么情况?学院里还会地震?开什么玩笑?”一间房间内走出一青衣男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因为这地洞,大部分学生都走出来,迷茫地看向四级秘境所在区域。 池修白、吴东河和纪芝走出来,神色带着些许疑惑。 吴东河嘴里啧啧称奇,“这好像是四级秘境吧?我都还没去四级秘境看过。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起来这个小秘境要崩了?” 池修白有些不可思议,“你开什么玩笑,四级秘境怎么可能会崩?” 纪芝微微皱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四级秘境真的可能有事发生,有可能还是熟人弄出来的。 她顿了顿,沉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不少学生都走向那个四级秘境所在的地方。 学院里难得有这么大的热闹看嘛。 等人聚集在四级秘境前,大家发现,这次事情好像真的有点大。 因为……院长好像也在这里。 院长旁边还有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从她身上的气息能够感受到,她也是一位不输于院长的强者。 渔临子已经快气得跳脚了,“我就借了她三天,三天不到,她给我搞出这种事情!柳露辰,你得给我一个交代!就算你是凤鸣军的副军主也不行!” 柳露辰也有些无奈。 宁瑶还真是会给她“惊喜”啊。 真要把这个四级秘境弄崩了,她也没办法啊。 秘境内的宁瑶已经是大汗淋漓。 四级的天材地宝根本无法复苏火种,眼见水线下降到一个危险的境界,宁瑶已经心塞得差点吐血。 他么的,瞎琢磨终于琢磨出事情来了。 真出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夜破产,准备敛财(7) , 正当宁瑶已经做好放弃挣扎的准备时,秘境内部剧烈震荡起来,接着,她就被秘境踢到外界了。 这还能强行送客? 宁瑶出来的一瞬间有点懵。 什么情况? 怎么全是人? 在这所有目光中,一道极其“热烈”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宁瑶一转头,发现正是渔临子。 宁瑶:“……” 人群中池修白原本还一脸淡定,结果见到飞出来的人是宁瑶后,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家伙怎么来了?她不是在集训吗?” 纪芝了然,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 吴东河摸了摸下巴,颇有些幸灾乐祸道,“这一来就搞出大事,真不愧是宁瑶啊。” 池修白则想得更深,联想到宁瑶所说的窥运瞳,今夜宁瑶来到这里,是不是和闻人蓁有关? 这还真不好说。 池修白还没上去问,就看到院长把宁瑶拎走了。 纪芝眼中染上笑意,而吴东河这个缺德的已经开始拍照留念了。 他一边拍,一边问池修白,“老池,你不拍照纪念一下?这家伙好东西多着呢,这次趁机狠狠敲诈她一笔。” 池修白呵呵一笑,“你先拍吧,到时候你发给我也是一样的。” 池修白才不会那么傻。 吴东河这傻缺要真拿这些照片去忽悠宁瑶,下一秒宁瑶就能把他头打爆。 还敲诈呢,宁瑶不反敲诈他就算好的。 从刚刚宁瑶出来时的气息来看,她的修为似乎已经跟池修白自己差不多了。 池修白险些以为自己感应错了。 纪芝淡淡瞥了一眼乐呵呵的吴东河,冷酷无情道,“傻子。” 另一边,宁瑶被渔临子捏着后衣领一路飞到办公室。 渔临子把她放下后,眯着眼睛,阴森森地笑道,“突破到多少个窍穴了?” 宁瑶老实道,“二百二十二。” “够可以啊,”渔临子皮笑肉不笑,“这么多月华阴水没白吸收,秘境都差点被你吸得崩溃了。” 宁瑶自知理亏,想了想,试探道,“我赔你?” 渔临子气急而笑,“这么多的四级资源,你赔得起吗?” “分期赔款。” 柳露辰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 宁瑶这脑子转得真够快的,这也能被她想出来。 渔临子一愣,竟然低头沉思起这个方案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他开口道,“万一你中途死了,我不就亏大了?” 宁瑶也有些无奈,“院长,我也没办法了。我要是死了,那我空间内的东西都归学院。我要是没死,那就老老实实给您打工。” “……行吧”渔临子也叹了口气,“你给我老实点,别再弄出这种事情来了。资源的事情……就以一百年为期限吧,你得在一百年内把这些资源都还完。否则我亲自宰了你。” 柳露辰挑眉,心中嗤笑,以宁瑶的天赋,一百年后谁宰谁还不一定呢。 这牛鼻子老道,还真以为自己挺厉害。 宁瑶捏着鼻子签下打工契约后,走出办公室后,有些寂寥地抬头看了眼月光。 自修行开始,她就没有缺过资源。 但没想到世事无常,一夜之间,她便身负巨债。 该如何还债呢…… 宁瑶微微眯眼,看向学院深处的宿舍。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 想要敛财,那就抢! 刚好圣地吴家的人都到学院了,宁瑶磨刀霍霍,准备狠狠宰这群人一顿。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的太阳真火会自我恢复!(8) , 从办公室出来后,宁瑶摩拳擦掌,准备先去把吴东河那家伙揍一顿。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家伙居然拿通讯仪拍她照片! 然而柳露辰却叫住了她,“宁瑶,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宁瑶微微愣了愣,“柳会长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欠学院的那部分资源,我可以帮你支付。” “柳会长的意思是……” 柳露辰有些忐忑道,“我想要你的一部分太阳真火。” 宁瑶有些讶异,“柳会长要太阳真火做什么?” “其实你也能看出一些来吧,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旧伤未愈。这是当年霖族特地为凤鸣军李军主设下的局,她是我的结拜姐妹。当年我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军主至今还难以放下这件事情。前些日子据传霖界出现一枚太阳真火,军主就单枪匹马杀向霖界。” 说完,她眼中隐有泪光,“宁瑶,你知道我,为军者,最忌弱点。而我已经从陪伴军主征战杀伐的副军主变为她的弱点。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霖界的那枚太阳火种很有可能是一个局,但堂堂正正的阳谋反而最让人无法拒绝。军主明知如此,可为了我,不得不身涉险境。等我知道此事时,军主已经动身出发。” “所以宁瑶,我恳求你,分出一部分的太阳真火。数十年前,我也曾在金戈铁马中抛洒热血,如今,我想回去了。” 柳露辰的温和神情不再,双眸隐隐都泛着赤红,说到最后,她又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宁瑶沉默了。 她没有去过战域,没有杀过异族,也没有经历过战友袍泽情谊。 但是见到柳露辰,她想去看一看,去亲身感悟一下。 去看看,让所有人为之守护,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究竟是什么。 她认真道,“柳会长,学院的资源你不用给我垫付。我会把太阳真火分给你的,柳会长这次帮了我许多,我要是再一味地朝柳会长伸手要好处,那也太不像话了。” “宁瑶,你不知道。太阳真火被分割后会陷入虚弱期,需要长时间的蕴养才能恢复如初。所以那份资源我得补偿给你。” 宁瑶轻轻叹了口气,“柳会长为人族杀敌,我虽然弱小,但也想为柳会长尽一份力。” 说着,她把手掌上的那朵太阳真火一分为二,灿金的火焰有些萎靡的迹象。 宁瑶笑了笑,“这朵太阳真火,就当为柳会长再次出征而贺。再往冠冕堂皇点说,就是为人族薪火不灭而贺。” 见柳露辰还想说,宁瑶又故意带着轻松的语调道,“柳会长也不必觉得太对不起我。一堆资源,和一位随时可破入寻我境强者的救命人情,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也是。 自古以来人情债最难还。 柳露辰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也浮起一抹笑,认真道,“我就不多说谢字了。宁瑶,这份情,我柳露辰记下了。” 只是看着那朵元气大伤的太阳真火,柳露辰还是有些抱歉。 太阳真火被破坏成这个样子,需要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才能恢复。 但是…… 柳露辰的脸色诡异起来。 这朵太阳真火……好像在自我修复?! 宁瑶的脸色也极其古怪。 她能感觉到,那幅羲和图的光芒正逐渐从幽蓝化作灿金,接着灿金又慢慢黯淡下去。 这种感觉,很像是太阳与太阴的能量彼此转换,最后用在修复太阳真火上。 当羲和图的神光彻底黯淡,太阳真火已经恢复如初了。 宁瑶重新获得了完美状态的太阳真火,但羲和图内的能量也没有了。 这就意味着她不能再爆发出金丹境的实力了。 不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宁瑶觉得,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至于能量不足的事情,等以后再想办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请把我的骨灰洒在海中(9) , 刚刚柳露辰还在为宁瑶惋惜,但现在太阳真火就复原了。 柳露辰心中已经是哭笑不得。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气运者吧。 怪不得闻人蓁会盯上宁瑶这个小家伙。 见宁瑶也是一脸惊奇的样子,柳露辰便知道,这事宁瑶也没料到。 她忍着笑,拍了拍宁瑶的肩膀,“你这……也算峰回路转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我和渔临子谈过了,既然你来到了学院,那直接跳过选拔好了。反正以你的实力,参加最后的选拔只是走个过场。你的宿舍安排在东十二区,89号。刚好和池修白他们聚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又勉励道,“既然来到了学院,你的修炼历程就翻开了新的篇章。加油,我在战域等你。” 是啊,已经翻到了一页新的篇章了。 宁瑶回想自己修炼以来的经历,也有些恍惚,“会的。柳会长,战域见。” 柳露辰招了招手,化作一道流光,往学院外飞去。 等她走后,宁瑶倏地想到了什么,磨了磨牙,阴森森道,“吴、东、河。” 居然敢毁我形象? 等着! 此刻,纪芝、池修白都聚在吴东河的宿舍内。 吴东河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是哪个小东西在念叨我?” 池修白有些幸灾乐祸,“吴东河,做了亏心事就别怕鬼敲门啊。” 吴东河一瞪眼,理直气壮道,“她敢?现在是雇佣时期,我是她的雇主,她得保护我!” 说完,他就见池修白和纪芝的脸色有些怪异。 什么情况? 他还没扭头看,就感觉脑袋一晕,脑后勺遭受到重击。 幽幽的女声响起,“雇个头!先把佣金付了。我已经一贫如洗了。还有,照片删了!” 吴东河捂住脑袋,“卧槽,你怎么不走大门啊?” “滚。快点,佣金。” 宁瑶现在急需要资源抚慰受伤的内心。 预付的佣金,四百霞缕啊…… 吴东河骤然多了这么一笔支出,心都在颤抖。 他哆哆嗖嗖地拿出一个玉瓶,玉瓶内有空间阵法,放大了内部空间,里面恰好盛放了四百霞缕。 宁瑶又死死盯着吴东河,捏了捏拳头,“照片。” 吴东河还想反抗一下,但在宁瑶的死亡注视下,终于还是从心地删掉照片。 宁瑶满意地盘膝坐在小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酌一口。 嗯,二级灵茶。 等到她拿过霞缕后,心中终于舒服了一点,然后宁瑶讶异道,“吴哥,你这是真发财了啊。放霞缕的瓶子都是个宝贝。” 纪芝冷笑一声,“有再多资源也迟早被他挥霍完。” 被纪芝这么一说,吴东河表情讪讪。 池修白笑道,“吴东河这傻子,被圣地欺负得小秘境名额都没有一个。” “小秘境还有名额?”宁瑶不解道。 “是啊,”吴东河瞅了眼宁瑶,不怀好意道,“宁瑶,你应该也没有名额吧。好兄弟,现在咱俩作伴了。” “这样啊……”宁瑶唇角轻翘,“我好像三级以下的秘境都可以通行。” 池修白、纪芝、吴东河:??? 池修白一踅摸,问道,“是不是和那个窥运瞳有关?” 宁瑶点点头,见纪芝、吴东河满头问号,好心地出言解释了一下。 等听完闻人蓁和窥运瞳的关系,以及宁瑶是如何坑人,又是如何四方借力,顶着一代大能的压力,硬生生把他的棋子给弄死的时候,池修白等人已经无语了。 虽然早就知道宁瑶这个人心黑手辣,胆大包天,但他们还是不由得被她吓到了。 她怎么去个集训班都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啊? 纪芝沉默良久,“小瑶,我有点怕了。” “嗯?” “我们和你去战域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会惹事?我觉得我可能会被你浪死。” 这话池修白就不爱听了,他轻咳两声,“与其默默无闻地死去,我宁愿浪死。宁瑶,你记着,等我死后,你去把我的骨灰洒在海里。” “干嘛?” “因为我死了也要浪起来。” 宁瑶:“……”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杀人放火的共识(10) , 眼看越扯越离谱了,吴东河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我说,大爷们,你得帮我啊。等月底的时候狙击一下圣地的人,帮我把排名升上去,不然这个月我真得剃光头,一个秘境资格也没有了。” 宁瑶刚来学院,不知道这东西,故而发问道,“这个排名是怎么回事?” 纪芝为她解释,“是这样的,学院有个五百强的榜单,每个月末评定等级。前十拥有十个三级以下秘境通行名额,第十一到第五十有五个名额,第五十一到第一百有三个,第一百零一到第五百有一个。吴东河这个月来,每次上榜都会被圣地的人打下去。要不是他资源多,估计现在还在瘫痪。” 这被针对的够惨啊…… 池修白也这么觉得,虽然吴东河真的很惨,但他还是想笑,“我帮吴东河打伤了几个圣地的人,但也没多大用。一来是圣地的人也不缺资源疗伤,二来他们人多,实力也强。” 宁瑶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抢资源啊!你就把他们打个半死,然后什么也不干?把他的空间装备抢过来啊!” 一想到池修白一直都在白打工,宁瑶就有些无语。 池修白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他们都是有背景的人,我要是真抢了,人家就和我不死不休了。” “哦,对了,”他这么一说,宁就瑶想起来了,“夏军主、柳会长和院长都和我说过,咱们几个去打前锋。圣地的人针对我们南境,那我们也去针对圣地。院长估计这几天会找你们聊一聊,你们趁机再拿一份好处。” 还有这样的好事? 打架有工资拿,还能有人撑腰? 就连一向淡然得纪芝眼睛都亮起来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们被动还手过得有多憋屈。 宁瑶说得口干,又喝了口茶,“你们先和我说说圣地的人,我心里好有个计划。不然乱杀一通,很容易惹出事情来。” 说完,她微微眯眼,“闹事的那几个先打个半死,要是实在不依不饶找麻烦,等去了战域以后偷偷解决。” 纪芝几人一起点头。 吴东河更是笑道,“咱们几个还真是臭味相投,杀人的方法都想到一起去了。先前我跟老池和老纪都是这么聊得。妈的,现在先让他们欺负着,等到了战域全部砍死。学院里互相挑战有什么意思?直接杀人才是最干脆的。” 看来这都是被逼急了啊。 池修白开口道,“这次圣地来的人只是一部分,其中有圣地吴家,吴家除了闻人蓁这个跟班,还有吴青玉,开窍一百八十六;吴陵,开窍一百八十。” “圣地将家最低调,据说这个世家多是辅助,有一套独特的体系,对于修士的伤势和战力增幅有强大的作用。领头的是将离,开窍一百七十二;还有一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将芍,开窍一百三十三。” 说到同父异母,吴东河八卦道,“宁瑶,你不知道吧。圣地那边很奇葩,都什么年代了,还弄一夫多妻的制度。我去,我第一次听到都无语了。弄那么多老婆,这还有心思修炼吗?要是南境的女修士的伴侣是一夫多妻,我觉得她们很可能会先把伴侣给剁了。” 宁瑶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柳会长又不会那么无聊,特意跑来告诉她圣地修士有很多个老婆。 池修白笑了,“这制度确实腐朽,所以现在圣地也有不少女修士在反抗,一些女大能也一女多夫,公开和那些男修士叫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烂俗的恩怨(11) , 被池修白这么一说,宁瑶还真想去见一见那些女大能。 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池修白继续介绍,“圣地蒋家,蒋婉霁开窍一百八十七,蒋饶,开窍一百七十四。” “圣地王家,王安,开窍一百六十五。王平,开窍一百六十八。” “接下来两个人很有趣,一个是丛蓉蓉,开窍一百二十六;一个是妙红尘,开窍一百八十一。这俩人几乎称得上是学院奇景了。” 吴东河兴奋道,“说到这两人,那就说来话长了。” 宁瑶嘴角一抽,“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好吧。说起来,这两人的恩怨是从圣地一位寻我境天才——云藏雪开始的,这名天才当年三十岁就跨入寻我境,如今二十二年过去,据说虽然修为没有很大的提升,但桃色新闻不断啊。传言他红颜知己无数,其中妙红尘是这位云藏雪的正牌未婚妻。只是当年谁也没有想到,一位绝世天才的未婚妻居然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丫头,所以云藏雪的红颜知己一直看不惯她。” “至于这位丛蓉蓉,虽然她修为低,但却是来自是丛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云藏雪的狂热爱慕者。如今一听到妙红尘来到南境,她也跟着来到南境,天天去找妙红尘的麻烦。” 宁瑶有些无语,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无理取闹的恩怨。 看到宁瑶这样,纪芝笑了,“你也无语吧,其实学院里大部分人都挺无语的。大家天天就在那看热闹。那丛蓉蓉修为比不过妙红尘,所以就雇佣别人去欺负妙红尘。学院里的人大多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圣地倒是有个人,叫做余桑阳,天天去找妙红尘麻烦。至于理由……当然是为了从丛蓉蓉手里多拿点资源。” “那余桑阳什么修为?” “开窍一百九十五。” “哦……”也不高啊…… 说到修为,吴东河觉得作为雇主,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打手的实力,故而他开口问道,“宁瑶,你现在多少实力了?” “开窍二百二十二。” 沉默。 三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池修白已经拿出一把雪光锃亮的刀,阴笑道,“让我剖开你的脑袋,看看究竟是怎么长的?我用了霞缕修炼居然还没你快?” “别提了。修为是涨了,欠债也欠了一屁股。我差点把小秘境的月华阴水都吸收完了,院长差点杀了我。我还在头疼,去哪搞资源。” 听到宁瑶庞大的债务,吴东河等人总算从震惊中稍微恢复了一点。 有得必有失。 看见宁瑶现在那么惨,他们心里也高兴了。 宁瑶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忍着打人的冲动,问道,“你们开窍开得怎么样了?” 池修白道,“开窍二百一十。” 吴东河轻咳两声,“我开窍一百七十二。” 纪芝淡淡道,“一百七十三。” “你们开得够快啊。”宁瑶惊叹道。 这一个月大家都是脱胎换骨了。 吴东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开窍境就用五级资源修炼,能不快吗?” 宁瑶琢磨了一会,“吴哥,你修为也不算低了,怎么还这么惨,刚刚那些世家的人有几个都没你强。而且说起来也就这么几个人,不至于把你折腾的那么惨吧?” “就这么几个人当然不会弄成这样啊。问题是除了世家的人之外,还有圣地的散修。虽然这些散修年纪大,天赋也没有世家强,但是修为高啊。圣地的人动动嘴皮子,底下就有一群人上去巴结他。所以我就混成这样了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去当打手?(12) , 讲了半天,宁瑶也算弄明白了学院里的大致情况,对接下来的路也有了个计划。 总而言之,就是坑。 她这次是为了杀闻人蓁而受伤,因为受伤才需要去四级秘境疗伤,所以她才差点吸干一整个秘境,背上一大笔债务。 而闻人蓁来自圣地。 换算下来,那就是圣地的人欠她一整个秘境的月华阴水。 可恶! 此仇不报非君子! 宁瑶一咬牙,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冤有头,债有主。 至于这债主到底是谁,由她宁瑶说了算! 结束夜间茶会后,宁瑶回到自己的宿舍,打开通讯仪,上面有好多来自顾林飞、武永、许寒秋的通讯,还有一条来自岑溪儿的通讯。 宁瑶一一回复过去,尤其是感谢了一下武永和许寒秋,毕竟这次是他们帮忙牵桥搭线的。 做完这一切后,她沉下心,盘膝修炼,开始沉淀这次的实力。 她这次实力提升太快了,境界还有些虚浮。 不过宁瑶不怎么担心,到了学院,都是强者,随处都可打架。 打着打着,她的境界就稳定了。 清晨。 宁瑶想去看看离火学院的藏书阁,她还有免费观看的权限在,不用白不用。 无论何时何地,知识底蕴永远是最重要的。 走到一半,她就见到黑压压一片人群。 围观者多是戏谑和同情的神色。 宁瑶对这边唱大戏没兴趣,刚想绕路走,就听到有一娇蛮的女声响起,“妙红尘,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云师兄的一条狗,还妄想山鸡变凤凰?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谁能打断妙红尘的一条腿,我就给他十克星痕沙!” 妙红尘是人群中一黑色劲装的女子,她的眉目略有些寡淡,唯有一双星眸熠熠生辉,此刻那双眸子里透露着冷意,她的声音带着沙哑,“你,敢与我,一战?” 能这么针对妙红尘的,估计那粉色古装的女子就是那丛蓉蓉了。 丛蓉蓉倨傲地一抬头,不屑道,“你认为我会对一条狗亲自动手吗?” 在她抬头的刹那,宁瑶只看见了两个黑魆魆的鼻孔。 还好没有鼻毛。 丛蓉蓉这话一说,旁边那群打手脸色都不太好看。 丛蓉蓉自己不会对狗动手,结果他们对妙红尘动手。 这不是变相骂他们吗? 旁边看热闹的离火学院学生都在暗笑。 只是碍于修士耳力好,没人敢在私底下嘀咕罢了。 “你们愣着干嘛?动手啊!”丛蓉蓉瞪了一眼周围的打手,娇喝道。 那些打手面面相觑,却没有动身。 他们虽然是丛蓉蓉的打手,但又不是舔狗。 丛蓉蓉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他们也必要上赶着去挨骂。 宁瑶呵呵一笑,一身白衣飘飘,淡笑道,“丛小姐说打断一条腿,就给十克星痕沙。此言可真?” 她话一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宁瑶身上。 尤其是宁瑶那略带青涩的脸庞,更是让人心中疑惑。 这种年纪,是怎么来离火学院的? “她好像……好像是昨天秘境里掉出来的那个人,最后被院长拎走了!”底下的窃窃私语响起。 宁瑶笑容一僵,这还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丛蓉蓉听到宁瑶的话,轻嗤一声,“十克星痕沙而已,我丛蓉蓉还不放在眼里。” 那感情好。 宁瑶笑容愈发灿烂,“丛小姐说打断一条腿给十克星痕沙,那手脚都打断,丛小姐能加钱吗?” “你能手脚都打断?”丛蓉蓉眼前一亮,“她实力可不弱。” 就连她手下的最强打手,余桑阳,也只有开窍一百九十五。 妙红尘天资卓越,余桑阳对上她,也只能堪堪高过一筹。 所以想要打断妙红尘的四肢,很难。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妙红尘,做个交易?(13) , 当宁瑶听到来自丛蓉蓉的质疑后,她神秘一笑,“丛小姐恐怕不知道,我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 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让不少人侧目。 只听宁瑶继续道,“这个组织内等级森严,奖罚分明,组织首领更是神龙不见首尾。而我,只是这组织中最底层的一名成员。我从业至今负责数个单子,获得无数好评,用过我的雇主都说好。” 丛蓉蓉眼眸微闪,“哦?你这组织叫什么名字?”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憋笑了。 宁瑶还在那里忽悠,“这个组织,叫作——滴滴打人。” 底下的人已经脸涨得通红。 那是因为他们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出宁瑶的调侃,但唯有这位丛小姐还是一无所觉。 就连一身黑衣冷峻的妙红尘也扭过头,看向宁瑶的眼中有异光闪过。 丛蓉蓉轻蔑地哼了一声,“我管你什么滴滴答答,我只问你,能不能把她的腿打断?” 宁瑶扇子一摇,笑眯眯道,“可以,但是,得加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情! “一百克星痕沙!” “呼!” 听到这个价格,在场中人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不愧是圣地的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就连教训个人都能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宁瑶听到后,笑容愈发和善,友善地看着丛蓉蓉,就好像在看一个移动的钱袋子一样。 丛蓉蓉身边的打手们有点急了,余桑阳更是开口道,“丛小姐,我也可以出手!” “废物!你能把她的四肢都打断吗?”丛蓉蓉一脚就把凑上来的余桑阳踹开。 一名开窍一百九十五的强者当众被如此侮辱。 余桑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对此,丛蓉蓉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余桑阳,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你既然拿着我的资源,就没有资格对我翻脸。也就在这南夷之地,你这小小的开窍才有点用。放在圣地,就算是金丹也只能在我面前跪下。我让你滚,你就自觉滚远点。我让你来,你就得巴巴地跑上来。” 离火学院的学生对余桑阳没什么好感,但听到丛蓉蓉这番话中,心中还是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离火学院的学生多是草根,与圣地这种世家根本没有可比性。 余桑阳为了资源跪舔丛蓉蓉,也许,这也是他们以后的写照。 别说什么强者傲骨,有时候很多人都会在现实面前妥协。 圣地其它世家的人渐渐聚拢来了,其中大多是抱着手看热闹的态度。 宁瑶等丛蓉蓉骂完了,脸色不变,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丛小姐好大的手笔。这笔生意我接下了。只是不知道丛小姐能否把星痕沙换作月华阴水?” “你怎么这么多事?”丛蓉蓉不耐烦地皱眉,“一斤月华阴水,解决她。否则你就自斩双臂来见我。” 这话还真不客气啊。 宁瑶能收拾妙红尘,说明她的修为在一百九十窍以上,而且她面容如此青涩,两者结合下,已经有人开始心惊。 今年学院好像来了个绝世妖孽。 就算圣地世家的人也没这个小姑娘这么夸张吧。 但很显然,丛蓉蓉没有想到这一茬。 人群中也有人对宁瑶的城府感到讶异。 面对丛蓉蓉如此倨傲的话,宁瑶居然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在意。 或许学院中也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是他们几岁,宁瑶几岁? 宁瑶得到自己想要的报酬,也不废话了。 一斤月华阴水,换算成一缕霞缕。 这几乎算得上是无本暴利的买卖。 她看向妙红尘,唇角微翘,神识快速传音,“妙红尘?做个交易吧。这次我打伤你,丛蓉蓉那里的资源我们五五分,你自己疗完伤后还可以剩下一部分资源。这只是这一次的交易。先做一次交易,建立一下信任。此后长期交易,咱们打完后找个地方详谈。” 对面妙红尘面色冷淡,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此刻频频闪动的眼神,正在叙说她内心的不平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在交锋中寻求利益(1) , 听到宁瑶的话后,妙红尘将目光移在宁瑶身上。 宁瑶背对着丛蓉蓉,向妙红尘偷偷眨眼。 丛蓉蓉见她不动身,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快点!” 宁瑶也不在意,气劲迸发,她把实力控制在二百窍穴左右,没有全部暴露出实力。 但单是这样,就让所有人震惊了。 开窍二百! 就连圣地的人都微微变色。 第一批来南境的,都不是最顶尖的天骄。 然而即使这样,圣地的人面对南境学生还是有天然的优越感。 但在今天,宁瑶却给他们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宁瑶突破后,肉身强度已经到达匪夷所思的境界。 她欺身而上,清叱一声,白玉般的拳头携带着龙象之力,脚下一蹬,地面便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凼。 妙红尘气息冰寒如山巅雪,她手持三尺青锋剑,随着灵力输入,剑尖开始冒出白霜,在她周身,温度顿时下降。 当妙红尘剑锋指向宁瑶的那一刻,宁瑶不避不让,一拳砸在剑身,剑身受到巨力,不由自主地开始嗡嗡颤动。 随后宁瑶抬腿踢向妙红尘的手腕处,妙红尘吃痛,但手却仍然紧握剑柄。 丛蓉蓉的脸一下子沉下去了,“废物!” 宁瑶心中呵呵笑了一声。 骂吧骂吧,骂得越狠,坑你的资源越多。 宁瑶又装模作样打了几招,见时间差不多,一道禁锢的禁制丢到妙红尘身上,妙红尘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 但就在这瞬间,宁瑶踏步上前,手作刀状,风轻云淡般在妙红尘身上砍下,接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妙红尘的四肢都形成诡异的角度,看上去触目惊心。 面对四肢断去的剧痛,妙红尘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寒,就算倒在地上,也有一种俯视别人的淡漠感。 丛蓉蓉满意地笑了,抛出一玉瓶,淡笑道,“赏你的。” 宁瑶接过手,看着这位大小姐,笑容愈发灿烂。 宁瑶本来以为都打完了,人也该散了,她也可以拉着妙红尘到角落去一起探讨财富密码,但孰料丛蓉蓉还在走过来。 只见她走到妙红尘身边,目光阴鸷,“妙红尘,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吗?” 不待妙红尘回答,她就冷笑道,“是你这副永远都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你就是云师兄的未婚妻?凭什么你就可以对云师兄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云师兄是绝代天骄,你怎么配得上他?!” 旁观的人面上都是一言难尽。 人家配不上,难道你一个开窍一百二十六就配得上了? 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将家的妹妹将芍微微蹙眉,对身边的将离低声道,“这丛蓉蓉,还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将离是一位蓝袍俊朗如修竹的男子,他的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与南境的短发男修截然不同。 他此刻也有些无奈。 显然丛蓉蓉这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好在丛蓉蓉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到将芍的话。 她的眼神嫉恨中带着怨毒,生生破坏了她姣好的容颜,“妙红尘,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那就去自请下堂,也许云师兄还会念着旧情,给你一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 对此妙红尘只是讥讽地一扯唇角,不作他言。 丛蓉蓉被她这番作态,气得胸脯起伏,她看向宁瑶,“你,让她给我跪下!我赏你百斤月华阴水!” 虽然学院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都吃了一堆瓜,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这丛蓉蓉和妙红尘的恩怨如此之深。 今日一旦妙红尘给丛蓉蓉跪下,那两者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了。 他们好奇地看向宁瑶,她会做什么抉择? 有一部分人认为宁瑶是走狗,但有一部分人却不这么想了。 他们会想,如果他们也有宁瑶的实力,那么他们也会站出来把这一池水搅浑,作为旁观者,他们哪管丛蓉蓉两方斗得如火如荼,自己先捞够好处再说。 一部分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宁瑶。 既然接受了利益,就要卷入恩怨,宁瑶会做出什么选择? 或者说,她会以什么方式,攫取到利益的最大值? 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心宁瑶,驯兽毒计(2) , 虽然百斤月华阴水很诱人,但宁瑶有自己的想法。 她又不是真舔狗。 要是丛蓉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那不就是跪舔嘛。 这和计划不符。 故而宁瑶笑道,“丛小姐可曾听说过斗兽?我曾有幸参加过斗兽,到现在为止最深的感触就是,斗兽的魅力就在于野性。” “越是桀骜不驯的异兽,折磨起来越有快感,而当杀死的那一刻,也更有满足感。这是杀戮,更是一种驯服。就像酒,越烈,就越有人喜欢。丛小姐想要尽情凌辱这位妙红尘,在我看来,让她跪下,彻底摧毁她的傲气,是最没有征服感的一种方式。” 丛蓉蓉原本还有些不耐,但听到最后,已经被宁瑶勾起兴致,兴味盎然道,“那你以为该如何?” 宁瑶淡淡一笑,“钝刀子割肉。一时的折磨算不了什么,唯有长久得让她精神被折磨,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征服感。我愿为丛小姐效力,日日折磨她,帮助丛小姐驯化这头野兽。当然,前提是丛小姐能付出足够的报酬,作为交换,我会每天拿出照片作为完成任务的证据。” 听完宁瑶的计划,一群人头皮发麻。 好一条毒计! 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这位宁瑶,已经无法以年龄为标准看待她了。 至少同年龄段,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么毒和狠。 但在场中人,不乏有聪明人。 他们也在疑惑,这个少女到底是正还是邪? 说她正吧,她帮助妙红尘免受跪地之辱。 说她邪吧,她又想出这么一条毒计。 众人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 但唯有一点成为所有人的共识,这个人,不能惹! 当丛蓉蓉听到宁瑶的话以后,已经朗声大笑,她赞许地看向宁瑶,“你做得很好。此后每一日我给你十斤月华阴水!” 每日十斤,一天一缕霞缕,这简直是巨额财富。 但宁瑶却升起了别的心思。 这丛蓉蓉出手这么阔绰,空间装备里肯定不止这么些东西。 如果……全部抢过来呢? 丛蓉蓉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一脸和气生财的少女,心里居然丧心病狂地想着抢劫丛家大小姐的所有资源。 宁瑶敛下心中躁动的思绪,笑呵呵道,“好说,好说。丛小姐,我们先加个通讯吧。” 丛蓉蓉虽然初到南境,但为了更快融入当地生活,手腕上也有一个通讯仪。 交换完通讯仪后,宁瑶拎起妙红尘,“丛小姐,我就先走一步了。明天再给你打卡。” 丛蓉蓉以为宁瑶还要去折磨妙红尘,心下更是对这种勤奋的打手满意。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宁瑶一路七拐八拐,甚至谨慎地给自己掐了个隐息诀,偷偷摸摸回到宿舍。 她先给妙红尘五斤月华阴水,“这是咱们说好的报酬。你先修复伤势,交易的事之后再谈。” 但她没想到,妙红尘把那个玉瓶往前一推,“你帮我,不必。” 宁瑶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说她刚刚帮了她一次,所以就不拿这次的报酬了。 “咱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诚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是我答应你的,那就不会反悔。” 妙红尘的瞳孔黝黑,犹如山涧里的墨潭,带着寒气,“交易,不必。” 这下宁瑶皱起了眉头,“为何?” “旁门左道,不好。” 宁瑶有些无奈。 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性子还真轴。 为了做交易,她得好好忽悠……呸,讲道理。 第二百章 又见棋局(3) , 宁瑶看着妙红尘,诚恳道,“红尘道友,你可知你为何一直被那丛蓉蓉欺压吗?” 提起丛蓉蓉,妙红尘眼神冷厉,沉声道,“实力。” “不错,就是因为你不够强。如果你是问道第三步大能,所谓的世家在你眼里也不过是弹指即可覆灭的笑话。红尘道友天资卓越,但你可知为何你修为不如我?” 妙红尘有些茫然。 宁瑶笑了,就像是诱骗小姑娘棒棒糖的怪叔叔一样,“资源。你用的资源,没有我多。我开窍二百多,那是因为我差点吸干了一整个秘境的月华阴水。” 妙红尘瞳孔猛缩。 她只知道宁瑶从四级秘境中掉出来,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话说出去简直几乎不可思议。 只是宁瑶说得资源是一方面,但天资也是一方面。 至少妙红尘知道,就算给她一秘境的月华阴水,她也不能吸收完。 然而不得不说,宁瑶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于是她侧耳细听。 “我也听别人说过,妙道友出身平凡,背后没有世家支持,平日更是因为是云藏雪的未婚妻这一身份而受到别的女修打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红尘道友能否为我解惑?” “嗯?” “据说云藏雪一直不愿意和红尘道友解除婚约,这么看来,云藏雪应该对红尘道友情根深种。但素日里,红尘道友却饱受欺凌。试问,一位寻我境的天才大能,难道不能护住自己的未婚妻吗?我冒昧地假设一下,对于女修欺压你的情形,是不是云藏雪有意放纵而成的,甚至……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宁瑶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她唇角翘起,“他弯弯绕绕,如此迂回地设下一个局,到底图的是什么?是渴望英雄救美,然后获得道友的好感吗?这对于一位寻我天才来说,格局未免也太小了。” 轰! 妙红尘的脑中似乎有惊雷炸响。 许久以来的迷雾都被宁瑶的一番话拨开。 是了,正是这样。 宁瑶说得与平日的画面丝毫不差。 接下来,宁瑶慢悠悠地继续讲话,然而讲出的话却让妙红尘毛骨悚然,“云藏雪现在做的事情,在我看来,就像是温水煮青蛙。道友现在就困在棋盘内,只能看着他在局外慢慢下棋。等棋局结束的那一刻,就是道友……生、死、道、消的时候。” 妙红尘僵硬的面容险些碎裂,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更有细密的汗珠滴下。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自她十五岁被订为云藏雪未婚妻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局就生成了。 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修炼,仍然是被困在局内。 她所做的一切,所求的大道,所求的道心,都只是困兽犹斗。 宁瑶身子微微前倾,带着诱导的意味,“红尘道友,迄今为止,破局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慢慢揣摩,机关算尽,在棋局内与棋手的思维抗衡,每一次都做出棋手预料之外的事情,以蝴蝶扇动的翅膀,来掀起一场飓风。” 妙红尘微微蹙眉,这种方法太困难了。 她今年二十二岁,也就是说七年前开始,云藏雪就设下这个局。 面对城府如此之深的,她很难保证自己能够成功。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声线微哑,“还有一种呢?” 宁瑶笑了,“第二种,以力破局,掀翻棋盘。当你有了绝对的实力后,去他么的局,去他么的棋手,老娘不陪你玩了。谁爱下谁下去。” 第二百零一章 吸金四步计划(4) , 当宁瑶说完后,妙红尘紧抿唇瓣,站起身,真诚地一躬身,“还请道友,教我!” 宁瑶托起她的身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坐下来,“很简单的事情。想要破局,那就需要实力。想要实力,那就需要资源。我现在也背上了巨额债务。所以接下来,我邀请道友正式参加我的四步计划。” 妙红尘有些不解,“四步……计划?” 宁瑶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笑容灿烂,“来了。来得也是我们的同伴。” “宁瑶,你这敛财计划到底是什么啊?要我说,直接把这些人带到战域敲晕抢了就是了。”吴东河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旁边是池修白和纪芝。 三人盘膝坐在宁瑶身边。 现在加上妙红尘,一共有五个人。 纪芝看向妙红尘,有些讶异,“妙红尘?” 吴东河三人纷纷侧目,“宁瑶,你哪挖来的人啊?” 宁瑶轻咳了两声,“这个不重要。接下来,我具体阐述一下四步计划。所谓四步计划,很简单,就相当于四条线。第一条线,红尘道友和丛蓉蓉。我已经忽悠完丛蓉蓉了,只要每天打红尘道友一顿,就有十斤月华阴水可以拿。” “卧槽?”吴东河眼睛都冒绿光了,“还有这种好事?” 宁瑶瞥了他一眼,“滚。这条线没你的份。至于收益我和红尘道友四六分吧,我四,毕竟红尘道友会受伤。也算是我做计划的诚意。” 吴东河讪讪。 “第二条线,秘境名额。吴东河,这就有你的份了。圣地的人敢狙击你的榜单,我们也去狙击圣地的人。把他们全部踢下来后,然后把名额卖给学院内的学生,至于怎么卖,当然是打假赛。” 妙红尘是个老实人,她听得目瞪口呆。 榜单……还能这么玩? 纪芝几人早就知道宁瑶的性子,所以都在很认真地分析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池修白皱眉道,“方法是可以。但是这么做很容易引起圣地的集体针对。” 宁瑶笑眯眯地道,“这就是我要说得了。狙击榜单,要有选择性。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当我们狙击一部分的榜单,而另一部人的榜单安然无恙,这势必会引起他们内部猜疑,被狙击的人会认为另一部分人私底下与我们有交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认为另一部分人背叛了他们这方的阵营。于是从内部分而化之。让他们自己先去狗咬狗。” 听到这个方法,纪芝也笑了,“一箭双雕。总算可以出口气了。” 宁瑶继续道,“这第二条线,大家自己卖出去的名额都算作自己的收益。毕竟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大家都真诚点。” 吴东河一脸兴奋,“那第三条线呢?” “第三条线,卖丹药、禁制、阵法和兵器。”宁瑶一脸和煦,“禁制、阵法、兵器我都能做。丹药暂时不太会。你们先说会做什么吧?” 纪芝想了想,开口道,“我通兵器。” “我通禁制和丹药。”池修白道。 吴东河笑嘻嘻道,“阵法和禁制我略懂一二。” 妙红尘沉吟片刻,“我只会炼丹。” “那差不多,具体实物等我们做出来再说。” 吴东河却觉得不太对,“我们有着水平,学院里的人也有这水平。这些东西拿出去没竞争力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做生意,首先就得打响名号,等有了名号以后,就有了品牌效应了。至于怎么产生品牌效应,那就是放好东西。” 池修白一脸诡异,“你可别跟我说好东西是你做出来的吧?” 这太离谱了。 宁瑶这才接触修炼多久? 宁瑶只是淡淡一笑,“明天见到实物再说。”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连妙红尘的眼神也微微波动。 “最后,也就是第四条线。我在通讯仪上看了一下学院制度。发现这里的学生基本上只有一个老师。虽然这种小班化的教学能够让人快速吸收知识,但同样也有弊端。修炼一道,需要博采众长。每个人对术法的理解都不同,所以倾听他人对术法的理解,以他山之石攻取自身之玉,这才是论道与修炼。” 第二百零二章 旧友的通讯(5) , 妙红尘凝眸,“具体,如何?” “首先,作为修行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敝帚自珍的习惯,所以需要抛砖引玉,并且这块砖还得足够惊艳,这样才能吸引学员的注意力,这才算是真正为论道会开个好头。在论道会最开始,肯定没有人会主动讲道,那就由我们几个,再加上用资源邀请一些强者讲道。在打响名气后,论道会就开始收门票。再之后,肯定有人想借论道会的名头扬名,我们再把讲道的名额卖出去。一次论道会,多次收费。” 听到宁瑶的话,在场中人眼睛都亮起来了。 宁瑶拿出扇子,慢慢给自己扇风,等过了一会,“你们觉得如何?” 池修白点头,“我觉得可以。只是这计划还得再细化一下,具体我们通讯仪上谈。” 吴东河也道,“嗯…红尘道友,我们先加下好友吧。” 妙红尘拿出通讯仪,冷淡道,“妙红尘。” “嗯?” 纪芝解释道,“她让你叫她妙红尘就好。” “你怎么知道?”吴东河疑惑道。 纪芝只是轻蔑地嗤笑一声,其意思不言而喻。 你傻呗。 吴东河默默磨牙。 宁瑶看说得差不多了,开始赶人,“行了,今天到此为止。我待会还得去趟藏书阁。” 听她这么一说,其余人也不好再打扰。 妙红尘因为伤势还留在原地修炼,宁瑶也不打扰她,正好她有通讯,于是回到房间内。 来的通讯是一个刚建成的小群,宁瑶疑惑地接起通讯,就看到半空中出现龙乾和林静的影响。 “喂?宁瑶,你是不是已经在秘境了啊,记住我跟你说得话啊,往里面走。”龙乾第一个抢先开口,说完后,他觉得有些不对,“你……你怎么在一个房间里啊?你不是去第二阶段的特训吗?为什么没进秘境?” 宁瑶差点忘了龙乾当初说给自己的小秘密,她这才恍然道,“哦,我提前来到离火学院了。” “唉,宁瑶,中途退出也没什么……等等,你提前进学院了?!”龙乾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卧槽,你不会是走后门了吧?” 这话……说得也没错,可宁瑶就是想打他。 宁瑶皮笑肉不笑道,“其实你可以选择闭嘴的。” 林静原本沉静的表情破碎,扑哧一声笑出来,为免龙乾被宁瑶记挂上,她接着换了个话题,“小瑶,我收到你寄来的资源了,谢谢你啊。但是你以后别给我寄了,下次你要是再寄来我就给你退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攒资源也不容易。我也是修士,也可以自己获得资源,不能总吸你的血。” 宁瑶笑了笑,“不寄了。等你突破到开窍,我再送你礼物。你境界怎么样了?” “我淬炼完一个内腑了!”林静有些兴奋道。 宁瑶点点头。 这个速度不慢了。 有些人高三了也只是淬炼完五个内腑,但林静在大量资源的帮助下,已经淬炼完一个了。 这正是宁瑶给予资源的效果。 但正如方才宁瑶说得那样,她暂时不准备寄资源了。 一昧地强行拉拔林静,有时候只会揠苗助长。 “这速度不慢了,你好好修行。”宁瑶笑道,“唯有实力强大起来,才能看见更多的风景。” 龙乾兴致冲冲道,“宁瑶,离火学院里的学长都是什么样子的啊?” 宁瑶很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一个精确的答案,“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龙乾翻了个白眼,“我问得是他们的特殊性,不是共性啦!” 宁瑶纳闷地看了他一眼,“离火学院学员……你面前这个不就是吗?” 龙乾不屑地哼哼两声,让宁瑶觉得这家伙是真的欠揍。 林静笑得眉眼弯弯,“小瑶,我在学校里听说了,你们这次集训中途有不少人都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宁瑶略作沉思,便回想起来这件事情来了。 她把斗兽场的训练大致说了一下,顺便贴心地用春秋笔法略过部分血腥情节。 然而林静和龙乾仍然被这般残酷的训练方式吓住了。 沉默了半天,龙乾有些垂头丧气,“这就是成为强者的代价吗?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宁瑶好笑道,“那你想怎么着?找个深山老林闭关千年,一出来就神功大成?” “……也不是不可以。” 宁瑶竟无言以对。 第二百零三章 云起龙骧(6) , 那边龙乾还在哀哀戚戚,另一边的林静若有所思道,“小瑶,你说我寒假去荒野历练怎么样?” 宁瑶也点点头,“你也算有一定修为了,可以去历练。只是最好随行一个车队,这样安全性更高一些。” “我会的。”说到车队,林静想起来一件事情,“昨天有个包裹放到学校,说是给你的。寄件人是一位叫于晴桐的女子。她说因为不知道你的住所,所以就把包裹寄到学校里去了。” 宁瑶一愣,接着无奈道,“那包裹估计是我寄给她的资源。于姐曾经教过我剑法,这资源也是为了感谢她而寄出的。没想到她居然不收。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 对于宁瑶口中的于姐,林静也不是很熟悉,故而她只是点了点头,后又看了眼时间,“不说,我先挂了。周末作业还没写完,明天要上学。” 宁瑶都不记得今天是周末这件事了。 她挥了挥手,“挂了,下次聊。” 龙乾还想问,但见宁瑶都告别了,也只能蔫蔫地说再见。 “滴。” 通讯仪关闭。 宁瑶缓缓舒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眯眼沉思,手指轻扣在桌面。 在她的第一条线计划中,利用妙红尘与丛蓉蓉的矛盾来敛财。 宁瑶觉得,还不够狠。 该想什么办法,加快坑资源的速度? 这得好好思考一下。 倏地,她走到门外,看见妙红尘已经站在外面等她,“你伤好了?” “嗯。” 宁瑶也习惯妙红尘话少的事实了,她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红尘,我要是天天打你,这也不太行。” “嗯?” “我的意思是,真要一板一眼来,天天都把你打骨折,不仅你受罪,我也费力,太浪费时间了。我们应该准备几张假照。” “……会发现。” 宁瑶笑容满面,“红尘道友,有一句话,叫作假作真时真亦假。假假真真,这才是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明天我打残你,到时候你摆几个造型,咱们换几个地方拍几张照片。” 妙红尘感觉心里怪怪的,尤其是听到宁瑶要打残自己的时候。 宁瑶说这话时,就像是打残一个假人一样,神情平淡。 她沉默半晌了,轻轻道,“嗯。” 很和谐的商讨。 宁瑶满意地笑了,“我先走了,红尘你记得往后门走,咱们这关系现在见不得光。” 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妙红尘唇瓣抿起。 宁瑶看她沉默,也不再多说,直接往藏书阁走去。 得益于宁瑶上午的事情,一路上走来,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向宁瑶。 宁瑶面不改色地走在路上,实则心里暗笑。 上午她做了个绝世大恶人,除了能坑丛蓉蓉一笔以外,还能给自己打响名头。 接下来她做生意,办论道会,都需要名声,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名声好坏的问题,宁瑶并不担心。 第一,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坑丛蓉蓉的事情,早晚会暴露。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第二,她所做的事情如果成功,那将会带来庞大的利益。只要她一直能站在利益的制高点,那她的名声就不会倒。 她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一边走到藏书阁前。 藏书阁是带着古韵的建筑结构,五层楼高的建筑,黛青的瓦片,檐角高翘。 檐牙下倒挂七彩晶石状的三角棱柱,天阳照耀下,沐浴在一片金光中。 藏书阁的牌匾上挥洒着“云霞阁”几个大字。 宁瑶定睛看向墙壁上的游龙,其上光晕流转,似乎真有云蒸霞蔚之感。 倏地,不知哪里来的一层水雾覆盖了游龙的半截身子,远远望去,犹如龙栖云端,在吞云吐雾。 随着水雾的升腾,宁瑶似乎听到了遥远天际苍劲的龙吟声。 她的脑中忽然冒出了四个字——“云起龙骧”。 第二百零四章 方婉芸(1) , 所谓天龙吐雾,地龙翻身。 龙中有一水龙,行于水泽之间,或生于汪洋海眼,或生于江河渎涧,行云布雨,此为水。 背后之人是想让她悟出水龙之形? 不得不说,这云霞阁确实有独到之处。 宁瑶今日一见云霞阁,豁然开朗。 她以前的术法多是徒有形而无意,只因她从未真正见过龙,但在今天,在这云霞阁壁上的游龙,她竟然窥见一丝真龙之意。 她手指轻拈,一条袖珍的水龙盘亘在她指尖,水龙鹿角驼头,龙目如通灵,其中一点灵动,似是真灵一般。 这就是背后之人想给予她的机缘。 而宁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只是宁瑶微微一笑,灵气化形,水生木,一股盎然生机在她手上催发,碧色的龙躯微微扬起,一声细微但悠长的龙吟在云霞阁内响起。 阁内的白发老妪朗声大笑,“好一个宁瑶,好一个五行轮转!” 语罢,她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似是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而宁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随着木龙,也可以说是青龙的产生,五行之龙盘旋成环状,相互衔尾。 水为玄色,木为青色,火为赤色,土为黄色,金为白色。 五色圆环最终落在她手腕间,其中以赤色最为鲜明,占据大半圆环,赤中更是隐隐带着金芒。 真龙可腾,可隐,且龙躯又是最为强横,自古如真龙这般的神物往往有预知危险的能力,以真龙之灵作为护体之术,对于宁瑶来说再好不过。 她修行至今,这五行真龙,竟然是她第一门护体术法。 只是这护体术法限于材料,终究只是一门术法,而不是宝术。 若真以真龙之体为这五条小龙塑形,这威能将会立刻提升到宝术的强度。 当然,想要办成这一点,宁瑶还得去战域想办法。 她收回念头,便看见云霞阁台阶上伫立着一位含笑白发老妪,她发梳发髻,插着一根乌木簪,身着玄袍辊金边,外罩深色绣着金纹的黑袍。 宁瑶看到她的一瞬间,便觉得她有种优雅却不失锐利的气质。 只是她没想到,除了圣地着古风衣袍外,南境竟也有人如此穿搭。 她抱拳一躬身,“多谢前辈指点。” 方婉芸微笑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能悟出术法,还得看你自己的能力。” 她说这话时,宁瑶已经发觉云霞阁这里已经与外界屏蔽,想来是这位前辈动的手,防止自己刚刚顿悟被别人打断。 宁瑶又是恭敬地一躬身,“没有前辈这个因,就算我有能力,也无法领悟出这个术法。” 方婉芸也没有再和宁瑶客气了,而是笑道,“这个术法,你准备叫它什么?” 宁瑶想了想,“就叫斩龙诀。” 方婉芸听到这个名字后,意味深长道,“你这气魄可不小啊。术法化龙,取名斩龙,是准备日后以真龙之躯升华术法吗?” 宁瑶腼腆一笑,“只能说有这志向而已。” 这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方婉芸也不知道。 能不能斩真龙,到时候去了战域就知道了。 方婉芸带着宁瑶走进云霞阁,两人坐于桌前。 方婉芸一手托着衣袖,一手端起茶壶,向一侧倾斜,浅碧的茶水流泻而下,茶杯中先是溅起些微水珠,接着水位稳步上升,一圈圈的涟漪从中心划开。 宁瑶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便觉得神智精明,灵觉敏锐,整个人有一瞬间陷入无欲无求的奇妙境界,这种滋味让她有些沉迷其中。 “好茶。”她赞叹道。 方婉芸看向宁瑶,和悦道,“你要是做我的学生,我就天天请你喝茶。” 这么突然的吗? 宁瑶一愣,试探道,“请问您是……” “方婉芸。一名平平无奇的离火学院金丹境老师罢了。”方婉芸淡笑道。 “嗯……”宁瑶有些迟疑,倒不是因为方婉芸平平无奇,而是有其它的顾虑。 “前辈,虽然我也有做前辈学生的念头,但是我在学院里可能会惹下很多麻烦。到时候会连累到前辈。这点前辈不介意吗?” 宁瑶敢坑圣地的人,是因为有夏军主等人撑腰。 要是实在闹得不可开交,那就逃到战域,再趁机把那些下手的人都砍了。 但这位方老师不一样,她只是学院里的老师,如果宁瑶做了她的学生,到时候方婉芸很可能被宁瑶牵连。 第二百零五章 落道痕(2) , 听到宁瑶的疑虑,方婉芸朗声笑道,“放心,出再大的事情,老师都能给你兜着。” 嚯。 宁瑶眼睛唰得亮起,她好像又找到一个靠山了。 她恭恭敬敬地朝方婉芸一拜,“老师。” 方婉芸听到这声音眉眼柔和起来,“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位学生了” 宁瑶有些好奇,“还有一位是谁?” “你到战域就会认识他。”方婉芸笑得意味深长。 至此,宁瑶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 简单的收学生仪式过了以后,方婉芸又倒了一杯茶,温声道,“明天就是星期一,也是你第一次上课。由于我只有你一个学生,所以到时候就在这个房间内单独上课。每天上午两个小时的课程,其余时间由你自己安排。” “我知道院长给了你藏书阁的权限,所以我建议你每天最好花三到四个小时阅读书籍,以此增加自身的知识底蕴。现在的离火……气氛有点浮。大家都追求修炼得快,但自身的底蕴却跟不上。你现在的基础很不错,但是不能因此沾沾自喜,固步不前。修行之路漫漫,就算是夏军主,也一直在学习。” 宁瑶点头认真受教。 如果没有时空长河作为她历练的地方,她还真不能在修炼速度和底蕴中保持两者一同高速前进的态势。 她现在拥有两个世界的知识,但是宁瑶对于本世界的知识所知甚少。 如果能吃透藏书阁的书,又能为她的登仙之台再夯实一次基础。 看宁瑶的样子,方婉芸便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你现在是开窍,准备最终开启多少窍穴?” 每个人都有个开窍极限,离火学院学生的开窍极限少说也有一百八十个,毕竟大家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宁瑶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这一点,“我准备开一个周天窍。” 方婉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容愈发扩大,“我虽然对你的天赋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就算是你的师兄,他也只不过开启了三百三十六个窍穴,而后便突破到金丹。” 宁瑶听她这么一说,对于眉心那个本我愈发好奇了起来。 “宁瑶,你要记住,蜕凡与开窍,只不过是修炼之路的敲门砖。真正的修炼,从金丹才开始。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宁瑶皱眉思忖片刻道,“金丹让肉身达到琉璃无垢境界,以期更接近感悟道的境界?” 方婉芸只是笑了笑,“你只说对的了一部分。这确实与道有关。修行界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争论,那就是技可胜道乎?以主流观点来看,道,更为重要。问道,问道,问得就是心中的大道。而金丹,就是问道的开始。” 宁瑶有些听不明白了,大道是问道才涉及的东西,为什么会和金丹境扯上关系? 方婉芸见她有些不解,优雅地抿了口茶水,微笑道,“从问道开始再涉及大道,那是庸人。真正的天才,金丹眉心落道痕,寻我神识生道种,等到问道,感悟大道速度一日千里。假如你能突破到问道,你就会发现,在那个境界,你和大道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这也就意味着你更容易感悟大道。” “但是在金丹境,以更困难的方式去感悟大道,这就好比你先负重训练,不断提升自己的悟性,到了问道境,你的起点就比别人高一线。不要说突破到问道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花费这些时间感悟大道没用。在金丹境就借用大道的力量,这就好比你现在拿了一把道兵对敌,而对手手里的只是法器。大道的力量与术法的力量,完全是萤火与皓月之差。就好像你的斩龙诀,倘若你能感悟五行大道,就算不以真龙躯提升宝术,也能轻易斩龙。” 听完方婉芸的话,宁瑶深吸了一口气。 方婉芸的话很有道理,但有一点她没有说。 以现阶段的实力来动用“道兵”,势必会受到灵气不足的限制,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长时间动用大道的力量。 但不可否认的是,宁瑶还是心动了。 她亲眼见过两个问道的诞生,对于大道,她天然就比同境界的人有更深的感悟。 她体内有两条功法显露,双倍的修炼速度,双倍的灵气储备,双倍的回复速度。 这简直是现阶段最快提升实力的路子。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悟性。 第二百零六章 宁瑶的看书方法(3) , 只是宁瑶还是有一点不解。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在圣王世界和魔主世界发现这种说法? 她半是疑惑半是试探道,“老师,道痕这种说法,是在我们这里独有的吗?” 听到她的话,方婉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的确有一些其它的奇遇,知晓世界之外的世界。” 宁瑶眼观鼻鼻观心,准备听老师讲话。 反正知道自己的大能都心照不宣,她能这么快提升实力,所得到的机缘绝对不止坠牙山上的那一个金丹洞府。 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暴露一点。 只是这一点,还真只是一点点。 然而方婉芸似乎把这一点当成全部了。 她继续开口道,“我们所在的世界很特殊,我们是不同的。” 宁瑶突然杠精附体,“为什么我们所在的世界是特殊的?无数星空下,是否还有与我们同样的人?那里是否也有战域的存在?” 感受到宁瑶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方婉芸悠悠地饮了口茶水,淡然道,“这你现在并不需要知道。” 宁瑶有些怀疑地看向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 她是不是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才这么搪塞自己? 方婉芸茶杯后嘴角的微微一抽,轻咳一声,放下杯子,若无其事道,“好了,你该去下面看书了。” 好吧好吧。 宁瑶放下茶杯,认认真真告别后,就从一楼开始翻书。 过了一会,方婉芸悄悄走出去,探出脑袋观察宁瑶,接着眼角开始抽搐。 宁瑶旁边的学生,都是一脸严肃,以钻研的姿态,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而宁瑶呢? 她哗啦啦地翻着手中的书页,一页基本上几秒就扫完,然后看下一页。 至于看玉简类型的书籍时那就更快了。 人家用玉简贴额头时,好歹还需要过几分钟来消化里面的知识,并减缓大脑的钝痛。 宁瑶就不一样了,她拿起玉简就贴额头,贴完后马不停蹄地走向下一个玉简,然后又放到额头上去。 她接收信息的时间很快,五六秒就完成了一个玉简信息的输送。 最开始周围的人还频频扭头看这位神人,不知道她是为了人前显圣,还是真的是天才。 但过了很久,大家有些麻木了…… 就算是演戏,能演这么久也够厉害了。 而如果是真的天才……那就更吓人了。 她的神魂是不会疲惫的吗? 旁边一名学生看了看宁瑶,再看了看自己,有些一言难尽。 这样比起来,自己就像是个废人一样。 方婉芸就这样观察了宁瑶许久,最后有些沧桑地叹了口气,轻轻合上房门。 有这么一个妖孽学生……感觉还真复杂啊。 不过等去了战域,那家伙就会发现自己居然多了个天赋比他还好的师妹…… 方婉芸唇角翘起,眼中有些许期待的光芒。 宁瑶不知道老师已经在琢磨自己和未来师兄的交锋,她仍然在快速吸收知识。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动静会吸引不少目光,不过宁瑶不可能会因为引起别人的注意,而特意放缓自己的学习速度。 她揉了揉太阳穴,静立了大概半分钟左右,脑中各种信息被强大的神魂一一分析完毕,宁瑶缓缓舒了口气,准备上自己所能去的最高层看一看。 基础知识和顶尖术法,这都得轮着来嘛。 走上来,她立刻被一本书吸引了目光。 这本书大概有一拳头厚,可能考虑到信息太多,怕做成玉简后,使用玉简的学生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成傻子,所以用纸质的方式呈现。 这书黑皮金边的封面上写有几个大字——《万族图录》。 宁瑶眼前一亮,见到这本书,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先获得的战法,《平夷诀》。 以宁瑶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是一门十分特殊罕见的顶级宝术。 也不知道坠牙山那金丹强者究竟是什么身份,无论是这门宝术,还是那一池的霞缕,这都不是一名金丹境该有的资源。 如果离火学院知道那洞府里有霞缕池,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宁瑶之前苦于万族信息不在市面上流传,以免引起恐慌,所以只有天青牛这几个最基础的种族来作参考。 但有了这本书,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只是翻开书,宁瑶发现,这本书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第二百零七章 初识霖族(1) , 宁瑶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图纹记载,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这本书没资格放到这一层。 当书页打开的那一刹,宁瑶眼前恍若就出现了一头漆黑的巨蛇。 他的眼睑上翻,露出浊黄的蛇类竖瞳,凶厉无情。 足有十米长的身躯底部盘旋成圆形,紧密黝黑的鳞片覆盖在她的体表,部分鳞片甚至还有血迹残留,在长时间风干后,变成一层薄薄的血痂。 蛇信是猩红色,尖端分叉,上下颚分离的刹那,一对森白的毒牙露出,其上还有黏液慢慢滴落在地面。 宁瑶在巨蛇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她仰头记忆他的每一个细节,捕捉巨蛇的神韵。 渐渐的,她身子不自觉诡异地扭转起来,这种扭转完全是违背人体正常姿态的,若非宁瑶是体修,还真不一定能做出这种动作来。 她的呼吸缓缓与那条巨蛇契合,身上的气质也渐渐改变。 冷静,阴沉,狠辣,冷血,…… 这是蛇类的共性。 但腾蛇还有其自己的种族特性。 腾蛇是蛇类中最负盛名的几个种族之一,他虽无双翼,却能遨游天际,所以在蛇性中又多了一种龙的高傲与大气。 宁瑶闭目,回想自己修行时那种开阔的心态,与腾蛇一一对应。 倏地,宁瑶身子渐渐腾空而起,鼻中呼出的气体氤氲成白雾,水汽弥漫在周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若隐若现。 腾蛇,本就有腾云驾雾的能力。 宁瑶看向指尖,感受到指尖一点冰冷刺骨的黑芒。 她将这种力量与太阴真火比较,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共通性与差别。 总的来说,这种水属性的灵力,强于普通灵力,但弱于太阴真火。 宁瑶猜测,这是腾蛇种族特有的能力,只是现阶段显得有些鸡肋罢了。 最后,她活动了一下躯体,感受到身体素质的大幅度上升。 这就相当于在她自身力量的基础上,再加上一份腾蛇的力量。 做完总的测评工作后,宁瑶还算满意。 她术法不缺,缺的是肉身强度。 平夷诀能强化她的肉身,这是目前宁瑶急需的。 至于附带的术法与其它的东西,在现阶段看来,都是可有有无。 至少从腾蛇这个种族来看是这样的。 接下来,宁瑶又往下翻页。 只是也许是她刚接触的原因,她虽然能够清楚记得这些种族的特征,但很难捕捉他的神韵。 种族越是强悍,他的神韵就越难捕捉。 宁瑶大概学会了七八个种族的变化,但基本上没什么用。 都是一些末流小族,对实力的提升极其有限。 等翻到“霖族”这一页时,宁瑶瞳孔微缩。 因为这个种族外形与人类极像,唯二的不同之处在于眉心一棱状的碧色结晶体,以及头顶的一对白色鹿角。 “霖族……”宁瑶的手指慢慢在书页上摩挲,她陷入了沉思。 柳会长告诉她,她之所以身受重伤,就是因为霖族的算计。 宁瑶原本以为这个种族擅长攻伐之术,但在书籍上却不是这么记载的。 “霖,可作霖雨,久旱之下,为恩泽。故霖之一族,代表生机,可取天地生机为己用。虽无实战能力,然而一族可抵万族,一族不死,则万族不灭。” 这说法用了夸张的手法,但却写出了霖族这种辅助能力的恐怖。 宁瑶观察着霖族,感受他动用天赋神通时的波动。 所谓天赋神通,就是霖族独有的治愈之法。 只是看着看着,宁瑶脸色微变,她突然想起了闻人蓁的那本术法——《炼气化精诀》。 这两者……似乎有共通之处。 第二百零八章 开始炼器(2) , 炼气化精诀是以体内精气化为生机治愈自身,而霖族的天赋神通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了。 他们取用天地之间的生机,而后治愈自身或者治愈他人。 这让宁瑶对霖族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与兴趣。 霖族不愧是最强大的种族之一,宁瑶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种族使用天赋神通时不同于一般术法的波动。 那是什么? 能够超越灵气的……是道吗? 难道说强族的天赋神通生来就具有道的影子? 宁瑶对于霖族的这种道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圣王和魔主的道都不是这种道,宁瑶想要自己摸索,那需要时间。 但现在宁瑶有了一个缩短时间的办法。 那就是抓霖族,拿来研究。 既然万族可抓人族,那她也可抓万族。 从老师对自己说得落道痕,到今天见到强族的天赋神通,宁瑶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只是在此之前还得试一下平夷诀的效果。 这次宁瑶很容易地就捕捉到神韵了,当化为霖族后,她眉心生出菱形晶体,头生白鹿角。 接着,宁瑶使用霖族的天赋神通。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只有术法的波动,那股道的波动已经消失了。 就连治愈的效果也不如炼气化精诀。 只能说……鸡肋吧。 宁瑶叹了口气,她还是老老实实用平夷诀强化肉身吧。 之后的时间,宁瑶一直呆在藏书阁内学习,直到天色渐沉,她才和老师告别。 一路回到宿舍,宁瑶也没心思吃饭了。 她忙着呢。 作为修行者,不吃饭也没什么。 宿舍是复式的套房,宁瑶的二楼是空旷的练功房,以及一间用作炼器、炼丹、阵法的密室。 此时宁瑶手边没有当初那些仪器,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仪器只是辅助,现在宁瑶有足够的实力,连炼器的鼎炉都不需要了,直接用太阳真火勾勒一个就行。 宁瑶现在脑中构思要炼制的法器。 所谓一年刀,十年剑。 刀在最开始上手的难度远比剑要低,所以用刀的人一般比用剑的人多。 卖刀的有很多,宁瑶想要脱颖而出,首先,得在灵气传导效率上提高,再次需要提高灵气释放威能,最好刀身附带特殊的属性,例如灼伤、冰寒的效果。 灼伤的效果很好办,用太阳真火就行。 宁瑶甚至能附带一个痛苦效果,对恶贯满盈者简直是致命打击。 当初秦烟水就是用一朵红莲业火活生生让血衣殿主疼死。 虽然刀身上的痛苦的效果不如红莲业火那么明显,但也比一般的法器来的惊艳。 想罢,宁瑶就开始炼器打铁。 她盘膝坐在室内,身边放着闻人蓁的空间装备,一件件材料投入到燃烧的太阳真火中。 二级珍材迅速融化成液体,宁瑶用灵气将它们分别包裹,然而慢慢提纯这些材料。 她仗着神识强大,直接十几件珍材一起提纯,一心多用。 当液体粘稠似汞,宁瑶才放下手,慢慢用大火塑形。 她用太阳真火和红莲业火分别构造出两个大锤子,亲自脱去外套打铁。 虽然平时她也在炼体,但哪有亲自打铁炼体来得畅快? 充满韵律感的打击声不断响起,原本五颜六色一团的物质逐渐凝聚成深紫色,刀身在不断翻面锤炼下变得薄如蝉翼。 宁瑶的呼吸声和刀身的翕动渐渐重合,刀面在灵气的震荡下慢慢排除杂质。 倏地,宁瑶眼前一亮,她能感受到,这刀胚正在快速进阶。 “轰——” 夜空中,一声惊雷炸响。 宁瑶手下险些一抖,她抬头望了望天,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第二百零九章 炼器雷罚(3) , 学院内的这一声惊雷,也惊起了不少人。 宁瑶看着刀胚,笑容愈发灿烂。 有雷好啊,这就说明这把刀胚要进阶成宝器了。 虽然应该是最初等的宝器,但这也是金丹境的武器。 要是拿出去卖,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可能……现在就引起轩然大波了。 宁瑶看了看别墅上方笼罩的乌云,以及灰暗云朵中一闪而过的银色的雷芒。 她心中突然浮现了个主意。 既然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再怎么低调,也只是欲盖弥彰。 倒不如借势乘风而起,为自己的吸金计划造势。 想罢,她一跃而起,立在屋顶。 月光被乌云盖去,银色雷蛇吞吐下,狂风吹动少女的衣摆,她手腕上有一赤红为主的龙鳞手环,指尖更是有一赤金的火焰在跳动,隐隐与天上的雷电呈分庭抗礼之势。 宁瑶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窥伺的目光,其中不乏有神识关注此地的学生。 甚至在远方的藏书阁,方婉芸也在关注这位新收的学生。 她看到宁瑶手中那把深紫色的长刀,慢慢漾开一个笑容,颇有些感慨道,“这还真是不消停啊,她来了以后,学院有的热闹了。” 宁瑶环视四周,没有说话,而是微微躬身发力,身上的气息也变得阴冷,狠厉,瞳孔变为蛇类竖瞳。 手臂与大腿虽然还是纤细匀称,但她能感受到其中酝酿的力量。 她身上逐渐有二百二十二个窍穴亮起,在黑夜中,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围观的人都暗暗心惊。 虽然有一部分人早就知道宁瑶的实力,但当她真正把全部实力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围观者还是不由得震撼。 黑夜中,一声清叱声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闷沉的雷鸣响起,一道雪亮的银蛇俯冲而下,黑夜中似乎只剩下了这一道光芒。 但下一刻,一道不弱于分毫的深紫色刀芒与银蛇碰撞,雷电再一次炸响,随着锋刃掠过的痕迹,深紫色的刀芒在夜空中化为紫色的满月,妖异而血腥,刀刃甚至因为灼热而变得赤红。 天空中的雷霆似是被这一击轻而易举地化去而激怒,碗口粗细的雷霆犹如神罚降世一般朝宁瑶打下。 宁瑶却不耐烦再和这天罚磨了。 她腾空而起,手腕上的真龙游曳而出,体型猛地放大,在夜空中,龙身上的鳞片纹理都能被清晰的看见。 宁瑶脚踏游龙,朗声笑道,“我这一刀,断天罚,降妖魔。用我刀者,心无所惧,行无所阻。” 语罢,她低喝一声,携开山断海之势,有劈云斩月之狂,一道振荡天罚雷霆,只见妖冶的深紫自云层中破开,云层间翻涌的雷蛇都被她斩断,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天地间竟有一刹宛若白昼。 这一刻,宿舍区的人失声了。 宁瑶的实力,在离火学院,甚至可以说是无人能敌了。 除了几个不问世事的修炼狂魔,她真的可以傲视所有人。 最为恐怖的是,据一些人打听,这位宁瑶,今年十四岁。 天地间的雷罚似是被宁瑶这等狂态激怒,灰暗的乌云翻涌间,渐渐生出一抹血色,围观者莫不有一种心惊肉跳,自惭形秽之感,只因在这种天地之力面前,个人伟力实在渺小到极致。 宁瑶墨发狂舞,眉眼冷厉,她手中长刀上的纹理渐渐亮起,她双手持刀,刀身直立在她胸前。 一股妖邪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她周身的煞气将周围氤氲成血红色,此时她如一尊绝世妖魔。 她要以雷霆,再次洗礼这把长刀! 想要吸金,就展露实力威慑他人,杜绝魑魅魍魉。 再以一把绝世好刀,吸引整个学院的目光。 要搞事情,那就搞比大的。 第二百一十章 刀来!(4) , 当血色还在翻涌时,宁瑶踏出一步,脚下真龙都被她的煞气浸染成血色,紫刀更是凝结出长达一米的血芒,她一刀举过头顶,灵气引动雷霆,就在银雷与刀尖触碰的那一刹,一道邪戾的血芒斩破血云。 血云还在凝聚,然而宁瑶手中却是一刀快过一刀,远远望去,如同血色汪洋中沉浮的浪潮,一浪叠起一浪,而血色的雷云,便是礁石。 远处,方婉芸的眉头渐渐蹙起,她略有些心惊地喃喃道,“这种煞气……” 渔临子倏地出现在她身边,凝神望向半空中的身影,“她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多。” “那又如何?”方婉芸淡笑道,“她很聪明,她之所以敢于把这些暴露出来,正是因为她笃定,活着的自己能比死着的自己带来更多的价值。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她所暴露出的实力,就是全部?” 渔临子听到方婉芸的这番话,失笑地摇了摇头,“婉芸,我也没说要把她怎么样。你这才刚收她为学生,这就护上了?” 方婉芸面容姣好,悠然地抿了口茶,“若是在圣地,她应该向我行拜师礼,我待她当如亲子。如果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那我还做什么老师?” 渔临子知晓她的脾气,听闻后,也只是笑笑。 “不管她的秘密再多,我也不会觊觎。我只是怕她……总有一天会被煞气反噬。”方婉芸锁着眉头,看向宁瑶,当看到她身边几乎实质化的煞气后,她不免有些心惊。 “这些煞气,对她来说,既是磨炼,也是机遇。对于她来说,这是难得的修心方法。只是我还是疑惑,这么多的煞气……她究竟是哪来的?”渔临子捋了捋胡须,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半空中。 倘若有人靠近宁瑶所在的区域,便能闻道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味。 宁瑶的肌肤已经焦黑,一道道雷霆或是劈在紫刀,或是劈在身上,但她气沉丹田,以体内的部分精气化作生机,她表面焦炭一样的物质片片跌落,再一次露出白皙的肌肤。 劫云已经若隐若现,有涣散的趋势了。 宁瑶眸光一亮,脚尖点在真龙,真龙便如有神智一般,随她的心意飞到的血云之下,宁瑶手腕一摇,真龙再次化为手镯,她踏空而立,血色与墨色夹杂在她的发丝间,整个人宛若一尊妖异魔神。 她刀指血云,身上气势逐渐凝聚,最后紫刀一点血色逐渐放大,空中,一声低沉的叱声响起,“刀来!” 周围的灵气一瞬间全部抽空,紫刀一寸一寸被浸染成血红色,此刀非正道之兵,而是一柄邪道之兵,被宁瑶身上的无尽怨念与煞气浸透。 “轰——” 当刀劈出的那一瞬间,夜空只剩下了血色,血云与血刀在碰撞的刹那溢散出无数力量,下方的老师们纷纷出手稳固建筑,以免受到上方对战的影响。 雷蛇狂舞,煞气四溢,银白与血红交织,在无声的咆哮中,血云被紫刀硬生生砍成无数微小的水汽。 当两者纷纷归于原位后,风清月朗,无尽喧嚣最终归于沉寂。 下方尽皆陷入沉默。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打广告(5) , 宁瑶持刀而立,清朗的声音响彻住宿区,“诸位学长学姐,我因为一不小心炼制出一把宝器,叨扰诸位,实在不好意思。” 听到她的话,众人心中腹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炫耀呢? 什么叫做一不小心炼制出了一把宝器? 接下来,只听得宁瑶继续道,“此刀有诛邪镇魔之效,对于灵气传导与放大效果接近宝器中品,同时带着灼热和疼痛效果。经过雷罚洗礼后,对于修行雷属性功法者更有特殊加持作用。” 听着听着,众人琢磨出些味道来了,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广告呢? 这样一想,大家兴趣就来了。 除了圣地世家那些狗大户外,离火学院的学生做梦都想得到一把天阶法器,至于宝器……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宝器这种东西,世面上很难找到,就算有资源也没办法。 但现在……有一把现成的宝器啊! 而且经过宁瑶刚刚的展示,大家都能看出这把紫刀的不凡之处,于是更加心动了。 除了离火学院的学生外,就连圣地的一些散修也心动不已。 他们可不是世家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有大背景,每个人都有一件宝器。 他们中间最好的配置,也只是天阶法器。 正在这时,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这把紫刀,我以五朵三阶玉骨花加上一千万晶币买下,如何?” 宁瑶笑而不语。 玉骨花她现在还有一朵,是从闻人蓁那里坑来的。 见宁瑶不出声,一道温婉的女声道,“我出一个三阶附属空间,附赠一枚玄玉泉眼,玄玉泉眼乃是我战域夺得,第一次浸泡可大幅度提升身体强度,此后增幅逐渐减小。” 听到这个,宁瑶不由得有些心动。 这玄玉泉眼十分罕见,再加上一个三阶附属空间,要是拿到手,宁瑶以后就有地方泡澡了。 附属空间只能由空间主人进入,并且不能种植,只能储物,所以并不算珍贵。但作为一个添头,也算不错了。 有了吃螃蟹的人,其余的人也纷纷叫价。 “我出价……” 宁瑶听到最后,和气地笑了笑,“诸位,此刀会售卖,但不在今日。五日后,我将举行第一次论道会,鄙人不才,第一次讲道人,正是在下。论道会后,我将售卖一众丹药、法器、禁制、阵法,其中,紫刀只是其中一件卖品。五日后,我在离火学院广场,恭候各位的到来。” 论道会? 不少人暗暗咀嚼这个名词。 这倒是新奇,学院这么多年,还没听人举办过论道会。 低层修士听老师讲课,高层修士或许有自己的感悟,但忙于修炼,根本没时间讲给底下的人听。 宁瑶费时费力,这图的是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事丧良心啊(6) , 图得是什么?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图得当然是钱啦。 等宁瑶打完广告后,她才飞身遁入自己的宿舍,把破碎的外袍换了下来,而后准备开始制作禁制和阵法。 其中以制作禁制最为简单。 异瞳源境一开,任何禁制在她眼中都是有迹可循,再加上多年的底蕴积累,她将学院书籍内记载的一些断火禁制,隔水禁制都一一炼制出来,为了提高竞争力,宁瑶又特意放了几个大招,像什么封禁禁制,近战保命类的御力禁制,还有攻伐类的五雷禁制。 这些东西对于宁瑶来说可有可无,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直接以力破之。 但是对于其它人而言,这可能就是保命的东西。 做完禁制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宁瑶略微调息了一会,继续着手准备阵法。 阵法有两种,一种是现场布置,一种是刻画在阵盘上。 宁瑶一直都是选择现场布置,因为这样便宜。而且直接利用阵石和灵气布阵也更加方便。 每一个阵盘都需要大量原材料,并且阵法使用完毕后,阵盘就会破碎。 所以宁瑶选择在阵盘上刻画大型复杂的阵法,这样性价比更高,能够吸引大量顾客。 好在闻人蓁的空间内还有大量空白阵盘,不用宁瑶浪费时间逐一炼制了。 闻人蓁真是个好人啊! 生前给她买买买,死后又把全部家当给了她。 宁瑶感动得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绝世好男人,闻人蓁。 宁瑶第一个大阵就是她最熟悉的周天星辰大阵,这个阵法是从圣王世界学到的,也用过几次。 第二个阵法,她思考了一下,以金为主,构筑剑形阵法,以小剑化游鱼,借金之锐势来攻伐,这是宁瑶经过思考后加以改良而成的金鳞阵。 第三个阵法,主困杀,有缠、缚、扰之效,可用在对敌或逃命的路上。 接下来她又把所学的杂七杂八的复杂阵法都刻了一个遍,这对于她来说也是温故知新。 一夜过去,宁瑶打开通讯录。 之前她怕有人打扰自己,所以消息都是免打扰,如今打开一看,果然见到池修白等人发来的惊叹。 妙红尘这位新入伙的小伙伴也发来一句简短的“恭喜”。 宁瑶一一回复了一下,然后就提上大刀,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 美好的一天从打金开始。 虽然她才来了不到三天,但宁瑶的名头已经响彻学院了。 如今再见到她手上那柄刀,大家更是确定了她的身份。 不过宁瑶这样子……怎么感觉要去杀人? 一想到昨天宁瑶那副血发魔神的样子,心里嘀咕的人就有些头皮发麻。 按理来说,他们也去过战域,不是那种没见过血的菜鸟小白,可是在宁瑶这种杀胚面前,完全就是大巫见小巫。 “她这是……去干嘛?”有人暗暗嘀咕。 有人皱眉一想,接着惊道,“卧槽……她不会去找妙红尘了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 果然,宁瑶走到妙红尘的宿舍前,极其嚣张地用刀背拍在她的门上,“妙红尘,开门!” 开门,打钱! 围观的人一言难尽。 你说你都能炼制宝器了,也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虽然那丛蓉蓉……给得确实挺多,但做这事丧良心啊! 不过想到宁瑶昨天邪异的样子,众人还真不能说,她是个善良的人。 妙红尘听到动静后,还是一身墨色劲装,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抽出长剑,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和宁瑶决战。 其余的人屏气凝神,准备见证一次大战。 然后……宁瑶根本连姿势都没摆,直接上手一刀砍向妙红尘的脖子,出手狠辣无情,活像妙红尘刨了她家祖坟一样。 什么仇什么怨啊…… 吃瓜群众有些无语。 妙红尘险险躲过一击,还没稳住身形,又是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咚。”妙红尘四肢折断,倒在地上。 宁瑶回过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她刚战斗完,眼中没有平时那般温和的笑意,面无表情的样子把吃瓜的人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心虚地低头,作鸟兽状散去。 “啊……快上课,我得走了。” “听说今天食堂有炒板栗,我得去买一份……” “困了,睡觉去。” 大早上的就去睡觉? 宁瑶瞥了那个女生一眼,嘴角微抽。 而后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别废话,打钱!(1) , 当门关上后,外面的人又为妙红尘抹了一把泪。 继被丛蓉蓉那个祸头子盯上后,她居然又被宁瑶这个煞星给注意到了。 妙红尘在学院内也算数得上号的强者,结果混得比普通学生还不如。 就在吃瓜群众以为妙红尘要遭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时,宁瑶已经把妙红尘给抱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妙红尘放到角落里,“红尘,我们先来拍几张照片。你先酝酿一下情绪,争取表现出那种愤怒但无力,悲愤而隐忍的感觉,力求拍出让我们的金主满意的照片。” 妙红尘一袭黑衣,容貌寡淡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宁瑶调整了一下拍摄角度,看着通讯仪里的画面,皱了皱眉头,“红尘,你这样不行。这么拍的话,咱们的金主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你得学会用眼神来表达情感。这个表达情感,也有技巧。首先得自然,其次要符合你的人物性格。最好是那种,大略一看不觉得什么,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你遍体鳞伤身体下火山般的愤怒。” 妙红尘的表情僵住了。 宁瑶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悟性不够啊。 要是她这么和池修白说了,这个人精绝对能完美表现出这种感觉。 但看起来,这位红尘小姐姐是个老实人。 好吧,老实人有老实人的教法。 宁瑶全方位耐心指导,并亲身给妙红尘示范,同时还在拍摄前调动她的情感,“红尘,你想一想丛蓉蓉,再想想云藏雪。凭什么丛蓉蓉只是一个开窍一百二十六的废物还能对你多加构陷?凭什么云藏雪非得利用你这种普通女子来作为他修炼的基石?此时你再酝酿情感,是不是有一种沉郁而愤怒的感觉?” 妙红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宁瑶抓紧时间,趁着她感觉不错,在不同地方都拍了几张。 她拿出上次剩下的五斤月华阴水,这是上次剩下的报酬,说好六四分成,还有一斤我回来给你。 妙红尘点点头。 宁瑶也不停留,直接拿着照片去找冤大头打钱。 当宁瑶到达院子里时,丛蓉蓉正在抚琴。 她的内心很复杂…… 说实话,在南境还真没多少年轻修士弹琴修身养性,大家都忙着打打杀杀。 这或许就是圣地世家的底气吧。 不需要像平民修士一样为资源奔波。 不过宁瑶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别人有背景,她有挂啊,这样比起来,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她等了一分钟,丛蓉蓉没动静,但宁瑶准备再等一分钟就走人了。 不管这丛蓉蓉是缺心眼,还是故意摆架子给她看,宁瑶不吃这一套。 你朝我摆架子,那你就一个人玩去吧。 我现在是帮你办事,是你求我,我只是拿钱而已,干嘛要看你脸色? 惯的你。 而且对于聪明人来说,在知晓宁瑶的年纪、修为以及能炼出宝器这个事实之后,就算不和她特意交好,也不会故意闹僵彼此的关系。 又等了一分钟,丛蓉蓉还在悠悠地弹琴。 宁瑶已经对这个傻子无语了。 她转身就走。 “你,站住!”丛蓉蓉的娇喝声从身后传来。 宁瑶停住脚步,扭过头,笑眯眯道,“丛小姐叫我?” “不叫你还叫谁?”丛蓉蓉把古琴推开,白皙的下巴往上一扬,桃红色的交领衬得她两颊带着少女元气的红晕,眉眼间是世家小姐特有的尊贵。 她看向宁瑶,“照片呢?” 宁瑶好像没什么脾气似的,笑呵呵地将通讯仪上的照片传给丛蓉蓉。 当丛蓉蓉看到照片的一刹,她眼睛一亮。 她与妙红尘斗法多年,或者说,她单方面针对妙红尘多年,多少对她有了些了解。 当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丛蓉蓉便能看出画面中,妙红尘的愤怒与无奈。 这让她有把原本寂寞伫立在冰雪山巅的仙人拉入世俗的感觉。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 但现在你妙红尘还不是要因为我而痛苦脆弱。 师兄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副清高的样子吗? 总有一日,我会把你这份清高孤绝都磨灭。 丛蓉蓉看着照片中的妙红尘,手指在她的面庞上摩挲,“妙红尘,我会让师兄明白,你的清高,你的孤傲,都只不过是你故意吸引他的伪装罢了。你不过是一散修,何德何能成为师兄的未婚妻?你也配?” 宁瑶听得想打哈欠。 她对这些爱恨情仇没兴趣,只想冤大头快点打钱。 别废话了,打钱!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来自老师的考验(2) , 又是一阵碎碎念,丛蓉蓉终于从一种报复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满意地看向宁瑶,就连先前她冒犯自己的那点不悦也消失殆尽。 “你做得很好,这是十斤月华阴水。”她拿出一玉瓶,淡淡道。 宁瑶干脆地拿过瓶子,塞入空间,“既然如此,丛小姐,明日见。” 语罢,她快步离去。 和丛蓉蓉在一起,她总觉得头皮发麻。 她,妙红尘,圣地一大堆莺莺燕燕与海中之皇云藏雪的爱恨情仇,宁瑶感觉这就跟于姐看的那样。 只不过这本是言情。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但如果从更深层次来看……宁瑶忽悠妙红尘说得那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后,丛蓉蓉打量着宁瑶。 十四岁,开窍二百二十二,能炼制宝器。 这等天赋就连她也心惊。 甚至在打听到宁瑶的名头后,她心中居然有了嫉妒之情。 然而来自世家贵女的骄傲让她下意识忽略这种嫉妒。 不成问道,宁瑶一介散修,就永远无法和世家抗衡。 不值得她嫉妒。 只要血脉不绝,她就永远是丛家最尊贵的小姐。 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宁瑶是心怀叵测的,更未曾质询过,宁瑶如此天赋为何还会甘被她驱使。 只因她来自世家。 而宁瑶也定是想要攀上世家的门槛。 背后,丛蓉蓉以略带挑剔和矜持的目光上下扫视宁瑶,似是想要评估她能为家族带来的价值。 而这一切,丛蓉蓉自以为宁瑶不知道,实际上宁瑶的神识早就笼罩在周围,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她看到丛蓉蓉跟神经病一样,宁瑶脚步加快了几分,心中暗骂一句。 傻比。 走到教学区,宁瑶快步走向藏书阁,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教学房间内,却见到方老师早就静坐于椅子上,身前摆着一黑白棋盘,棋盘上棋子在纵横的网格内密布,静室内只剩下落子声。 门是打开的。 宁瑶单手握拳,指节轻扣在门上三下,“老师,我进来了。” 走到室内,方婉芸执着棋子,似是无意道,“你想举办论道会?” “是。” “主意不错。但也得有实力。”方婉芸一把扫尽棋盘,棋盘只剩下黑白棋网,她笑道,“来,下一局,试试你的实力。” 宁瑶有些不解,下棋和论道有什么关系? 但当她坐到座位上,落下一子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她手执黑子,先在棋盘正中心落下一子。 而后她的意识仿佛就被拉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随着一子落下,她身后出现一玄色深衣侠客,接着方婉芸的意识也出现在空间内,她的身后是一名白袍羽扇书生。 当两子落下,侠客与书生向前迈出一步,先拱手一揖,而后三尺青峰剑尖轻颤,羽毛扇上的白色羽翎光晕流转,侠客微微矮下身,接着指节弯曲,抵在地面上。 倏地一下,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池心,涟漪转稍瞬即逝,侠客身化残影,几下轻踏,墨色的衣袖翻飞,翩然如山水画上浓墨蝴蝶,剑尖直接刺向书生的心口。 宁瑶闭上眼,此时,那名剑客仿佛是她身外化身之物,他挥出每一剑每一式,都需要调动宁瑶对于术法的理解与感悟。 而那书生雪色的衣摆飘逸,每一击都是舒缓而潇洒,从容而有力,让宁瑶不由得想到宽袍大袖的文人风流之感,但却不显弱质芊芊。 每一次的交碰,宁瑶能感受到她与方婉芸的术法理解的交锋,她先是以最基础的五行之道试探宁瑶,接着又以五行之道的演化作为探究,见宁瑶仍留有余力的样子,方婉芸压下心中的惊喜,考虑到宁瑶身上的煞气,她以一门血驭鬼神之法为最终的考验,而后停下书生的动作。 宁瑶知道,这是让她落下第二子,以此解开这门术法。 第二百一十五章 老师的茶(3) , 宁瑶感受着这道血驭鬼神的术法,凶厉中带着邪肆的气息,算不得一门正大光明之法。 所谓鬼神,不过是以特殊之法拘他人的神魂为己用,一般用此法者,多被视为血孽滔天之辈。 很不幸,宁瑶也会差不多的术法。 只是她从来没用过。 想罢,宁瑶直接以金行为主,金主杀伐,再加上借用煌煌大日之精粹,这道临时术法有种恢弘大气,浩浩汤汤之感,血驭鬼神所带来的阴邪之感顿时被这种天阳一般的炽热湮灭,被锋锐的金芒破碎。 方婉芸甚至能从这道术法上感受到近似帝位者一般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的霸道之感,管你什么奇门遁术,五行八卦,我皆一力破之! 这种感觉虽然微弱,但却确实存在。 方婉芸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能做出这种破解之法,这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单从昨日来看,宁瑶凶戾如降世妖魔,几乎称得上是屠戮无数的刽子手,整个人在当时透露出来一股邪性。 但在今日,宁瑶又有大开大合的光明正大之感,与昨日晚上截然相反。 此人,亦正亦邪。 方婉芸心下做出一个判断,面上不动声色,再次落下一子。 宁瑶微微沉思几秒,又落下一子。 在那意识空间内,深袍侠客与白衣书生的数量在不断增多,这既是考验宁瑶对于术法了理解,又考验她分心妙用以及术法之间的配合。 到最后,宁瑶几乎是以一己之念操作上千侠客,其中术法变幻更是一瞬百变,她将神魂强度控制在五品金丹左右,她怕要是寻我强度的神魂完全暴露出来,自己很可能会被拉去研究。 方婉芸不知道宁瑶心底的小九九,她已经被这个新收学生的天资惊艳到了。 这等天赋,就算在圣地也能傲视绝大部分人,剩下的人,还是从小被天材地宝滋养,又用各种功法书籍提高悟性。 然而宁瑶是什么人? 她只是南境一个平凡人家的孤女而已。 她以一介孤女之身,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方婉芸几乎可以想象到她背后需要付出的努力。 方婉芸的眼神柔和下来,她见宁瑶的神魂已经无法驾驭如此多的侠客时,她放下棋子,温声笑道,“今日的课到此为止。你的神识强度以及术法见识都很扎实,在落子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你的术法理解与南境不太一样,这可能是你与你的传承有关。瑶瑶,老师只有一句话提醒你,学无止境。无论是术法的更新换代,理论的推陈出新,还是不同环境中不同的术法理解,这些都需要你去不断的学习。不是说获得一门传承就万事大吉了,你得不断吸取外界的知识。或许这对于旁人来说很难,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宁瑶能感受到老师谆谆教诲下的看重与关怀,她抿嘴一笑,乖巧道,“老师,我会的。” 说完,方婉芸拿出一湖蓝绣着凤栖梧桐样式的小袋子,含笑道,“喏,答应请你天天喝茶的,这是茶叶。” 宁瑶一愣,而后下意识推拒,“老师……不用了,我这里也有灵茶,够喝。” 方婉芸似笑非笑道,“二阶灵茶也能入口?这三阶灵雾茶,可明心见志,养气凝神,在炼器,刻阵前喝一杯,往往能起到妙用。我观你内心被煞气充盈,等到无法控制煞气时,喝一杯灵雾茶,好歹能找回几分神智,免得入魔。老师给学生东西,那是很正常的。好了,今日课上到这里,你去楼下看书吧。” 话都被老师说完了,宁瑶只能站起身,一躬身,认真道,“……谢谢老师。” 而后她扬起笑容,“老师,明日见!”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说好是你的小宝贝!(4) , 方婉芸看着宁瑶离去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还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更可爱啊。 倏地,她拿起通讯仪,找到那个联系人,发了一张宁瑶笑容灿烂的照片,而后发了一行字:你的新师妹,很可爱。也比你聪明。 战域。 天门城例行和周围城池产生摩擦,双方再度出兵磨刀。 夏渊亭脚踏军靴,一身军装,军领上有一枚象征军衔的银月刻印,背后是墨色的大氅,城墙上狂风吹来,大氅如同墨浪一般翻涌起伏。 他手握黑刀,眉心一抹血色竖痕,带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此刻,他凝眸望向远处,那里旗幡飞舞,黑压压的大军如同沉默的乌云,缓缓压城。 倏地,他的思绪被通讯仪上的提示声打断,上面是一条信息。 【老师:你的新师妹,很可爱。也比你聪明。】 当看到“也比你聪明”时,夏渊亭微微一挑眉,而后手指上滑,看到照片中眉目如画的少女笑得一脸灿烂。 她的笑容很温和,带着平易近人的气息,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 只是……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夏渊亭皱眉思忖,终于在脑海中翻到有关这个少女的记忆。 这个新师妹……好像叫宁瑶,前不久就是她,把窥运瞳给做掉了。 他记得,宁瑶在和他通话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要把闻人蓁的眼睛给挖出来。 这也叫可爱? 夏渊亭冷哼一声,啪得关掉通讯仪。 女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当初收自己做学生时,说好他是最优秀的小宝贝,结果现在又收了一个学生,就把他扔到一边去了! 懒得理她! 他夏渊亭可是天门军军主,才不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藏书阁内,宁瑶继续昨天的计划,抽一半时间从最底下一层开始阅读,再抽一半时间从最高层的书籍阅读,其中,她着重阅读那本记录万族特征的书籍。 直到天色擦黑,宁瑶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书,回去继续开始打铁刻阵。 接下来的五日,宁瑶就一直在藏书阁与宿舍之间两点一线奔波,就连池修白等人也难以找到她本人,唯有妙红尘在每天雷打不动接受宁瑶爱的洗礼。 这五日来,学院内有一种莫名的气氛正在酝酿。 除了上次那把紫刀后,那位宁瑶居然又炼制出了两件宝器,而且这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承受雷罚的时候都选择在大半夜,漆黑的夜里电闪雷鸣的模样轻易就吸引了学员的注意力。 而宁瑶每次都在接受完雷罚后打一波广告,为论道会造势。 就算再怎么不闻窗外事的学员,此刻都对这个论道会略知一二。 这种粗暴的植入方式也让不少人腹诽,这宁瑶脸皮也真够厚的,作为一名绝世天骄,还跟做生意一样叫卖,活该……她赚钱! 第五日。 宁瑶站在藏书阁内,向下俯瞰。 学院通行的道路上,有她特意雇下的临时工,他们已经发了三天的传单了。 宁瑶看了眼手上的传单,上面先是一行鲜明的大字,“震惊!离火学院的绝代天骄竟选择这么回报同窗学友……” 接下来,又是一行鲜红的中号字体,“你还在因为术法理解而困惑吗?你还在因为以后的道路而迷茫吗?你还在为自己因何而修行而不解吗?十月十五日,离火学院学校广场,晚六点,定疆道会,恭候各位到来。三件宝器,九件天阶法器,无数阵盘、禁制、丹药,皆在定疆道会。” 传单上,还印有宁瑶,池修白,纪芝,吴东河四人的身影。 虽然有点羞耻,但是为了蹭他们三人的热度,稍微丢点面子,那也没什么。 至少池修白在学院内还是顶尖的天才,吴东河获得传承的事情,虽然普通学员并不知道,但圣地世家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宁瑶也趁机把这群土财主给请过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性高调,好骄奢(5) , 学院通行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分发的传单。 “定疆道会?这还真有点意思,学院从来就没有人搞过这种东西,这宁瑶虽然修为高,但这么年轻,能对道理有什么了解?别是打着道会的唬头,想要哗众取宠吧?”路过一名学员看着传单,皱着眉头道。 “嗐,我就没指望她能讲出什么东西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实际上都是去看宝器的,至于论道……呵呵,还是算了吧。不过这种年纪就能炼出宝器来,这宁瑶还真有几分本事。” 正在这时,一名顶着鸡窝头,趿拉着拖鞋的白大褂女青年双手插兜,慢慢晃悠过来,推了推金丝眼镜,凑到他们身边,看向传单上的四人,笑了,“我倒是奇怪,池修白这些人怎么和宁瑶搭上关系了?” 而且看起来这些人隐隐以宁瑶为首。 池修白三人莫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居然听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话。 这就稀奇了。 旁边的人起先没在意,等见到这白大褂女子时,瞬间精神抖擞,眼睛一亮,“安学姐,你怎么来了?你研究做完了吗?” 安辰欣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懒洋洋道,“哪有那么快,小伙子,做研究不能心急啊。” 被教育的那人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凑到安辰欣身前,“安学姐,你准备去听这个定疆道会吗?” “去。怎么不去?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事情,我当然得去看看。”安辰欣看着传单上的宁瑶,兴味盎然地笑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呵,定疆道会名字倒取得大气,可惜……”吴青玉捏着传单,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吴家和吴东河的矛盾这些日子大家也看在眼里,同为离火学院学生,这些学员自然帮着吴东河一点,只是碍于圣地霸道的作风,一时无人敢掠其锋芒,但大家心里对圣地的人大多没什么好感。 所以吴青玉一开口,没人接他的茬。 倒是安辰欣眯着眼睛,唇角一翘,懒懒道,“可惜什么?” 吴青玉没见过这个女子,只以为是普通学生,于是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佯装叹息道,“可惜修行太忌急躁、浮夸。此女如此造势,每每炼制出宝器,便大肆宣扬,无非是搏名而已。修行之人,应当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我观此女行径,多有商贾之庸俗恶臭,且性高调,好骄奢,如此心性,就算再有天赋……唉,也只能泯然众人。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选择,我本不该多言,只是……” 安辰欣望了眼四周,周围的人或一脸沉思,或面露愤慨不满,她咧嘴道,“只是什么?” 吴青玉见有人接茬,微微一笑,一副为众人考虑的恳切架势道,“我只是觉得,以此女的性格,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此次搅弄风云,费劲力气弄出个定疆道会,恐怕别有居心啊……” 安辰欣笑了,她笑得很灿烂,“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吴青玉掩去眉眼间的得意,“只是在下一人的推测罢了……” “呵呵,那你还真他妈聪明啊!” 什么意思? 吴青玉眼睛猛地瞪大,接着安辰欣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让吴青玉直接腾空翻转三圈,而后在坠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安辰欣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身边,一脚踹在他胸口。 吴青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清晰地听到“喀嚓”声,这个疯女人把她的骨头都踢断了!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接着忍着剧痛,吐出几颗打落的牙齿。 安辰欣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一脚踩在吴青玉的胸口,乱糟糟的鸡窝头虽然看起来可笑,但吴青玉却在她的眼眸看出寒芒。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是南夷,是功臣!(6) , 安辰欣笑呵呵道,“吴青玉是吧?你们圣地的人都把我们南境当傻子吗?你们和吴东河那些破事,我不想参与,也没兴趣参与。但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有胆子来我面前挑拨?怎么?我安辰欣看起来就像是个傻子吗?老娘去战域砍异族的时候,你们圣地那帮人还在宗门里学猪拱地!” 听到最后,吴青玉气得又呕出一口血,眼神怨毒地看向安辰欣,强撑着一口气,傲然道,“我乃吴家子弟,你不过南夷散修,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小心我吴家……” 听到南夷二字,周围的学生都捏紧拳头,只觉得胸中有一口郁气难以磨灭。 凭什么圣地的人能一直理直气壮地高高在上? 凭什么他们能理所当然地讲出“南夷”二字? 凭什么他们可以安心地待在后方? 这些圣地的人,有些人甚至比他们年纪还大,但他们连战域都没有去过! 安辰欣又一脚踹在吴青玉的胸口,不屑地嗤笑道,“不然如何?吴家大能还会因为你这个废物专门跑来砍我?逼急了姑奶奶跑到战域当兵去!什么玩意?就你也敢在我面前唧唧歪歪?南夷……南夷你妈!南境吃你家大米了啊?南境的人在这里守着战域,四境之中,唯有南境抛洒热血的战士最多,我南境当为人族功臣!你不过小卒,也敢学大能饶舌,讲什么南夷?” 安辰欣俯下身子,微微眯眼,镜片上折射出寒光,她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威胁道,“下一次,再在你这张臭嘴里听到南夷两个字,哪怕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老娘也要把你活撕了!” 吴青玉还想讲什么,但安辰欣直接一道禁制把他的声带封禁了。 这下吴青玉才浮现出惊恐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实力很强! 尤其是这一手禁制,简直出神入化! 安辰欣骂完后,周围的学生都一脸崇拜地看向她,然而安辰欣只是淡淡一笑,扶了扶眼镜,扫视一圈,在见到角落里一些圣地的面孔时,她玩味一笑,“我做了这么久的研究,没想到学院里都快翻天了。什么时候圣地也能在离火学院当家做主了?谢添那几个废物都干嘛去了?在场也有圣地的人,我就不点名了,我只说一遍,别把南境的人当傻子!我们愿意为人族镇守边疆,但不愿意给傻比献出生命,南境的修士不是圣地的奴隶,南境每一位上过战域的修士,都是人族功臣!” 她眼神在那几位圣地的人身上停留片刻,冷笑道,“相比之下,你们这些活了一大把年纪,连战域都没上过的人,才是真废物!别把老娘惹急了,真气急眼了,一人一粒药,全部毒死拉倒!我管你什么圣地世家,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拉几个大家公子小姐一块死,那也不算亏!” 一时间,圣地众人噤若寒蝉,而离火学院的学员莫不振奋。 这段时间以来,离火学院的许多顶尖学生都在闭关,开窍两百以上的,例如池修白等人寥寥无几,根本无法与圣地抗衡。 圣地来人强的不是世家,而是那些年纪大的散修。 这些人在世家的眼里就是最好的打手。 离火学院的学生虽然天资更好,但是修行岁月短,修为暂时不如圣地散修。 这段时间大家都见证了圣地横行霸道的样子,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如今安辰欣出手,总算为大家出了一口气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再为他人手中刀(1) , 安辰欣忘了脸色变幻的圣地众人,血色淡至粉白色的唇瓣轻掀,她推了推金丝眼镜,理了理鸡窝头,慢悠悠趿拉拖鞋往广场方向走去。 圣地王家所在区域。 王安看着传单上的照片,他的目光着重放在宁瑶和吴东河身上,王安长叹了一口气,“哥,咱们真的要和宁瑶对上吗?” 王平目光幽深,“弟弟,王家势弱,族内既然已经决定攀上吴家这艘大船,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当权者,最忌摇摆不定。你想做个看戏的不倒翁,实际上,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你只是最容易被迁怒的墙头草。” “可是吴家对上的吴东河,不是宁瑶!”王安有些不安,“哥,宁瑶的天赋太可怕了,万界道门以后,以她的天资,定然能拜入宗派。如此天骄人物,真的要与之为敌吗?宁瑶是宁瑶,吴东河是吴东河,我们没必要因为一个吴东河,而去招惹宁瑶。” 王平有些讥讽地一笑,“弟弟,你以为宁瑶真的能独善其身吗?她在传单上都印上吴东河的身影了,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吴东河和她根本就是一伙的。她此番造势,未尝不是有趁机对圣地世家施压的意思。” 王安皱眉,“哥,说句难听的,世家是艘大船,而宁瑶不过是一根浮木,她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居然想要以一己之身和世家对上。要我说,韬光养晦,才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王安原本以为哥哥会赞同自己的想法,孰料王平摇头笑道,“弟弟,你还是太过武断。修行之人万千,千人千面,有的人修行求稳,喜欢谋定而后动。而有的人,修行随意而动,心念至而身动,凡是只求顺心而为。对于这些绝代天骄而言,举世皆敌又如何?那就杀遍天下,直至无人敢为敌!这未尝不是他们的道。” “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到底是谋定而后动,还是顺心而为,不到最后,一切还未可知。” 王安瞳孔微微放大,轻抽一口气道,“哥,你的意思是……” 王平笑了,他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吴家既然想让我们做出头椽子,那我们就做。只是凡事留一线,巨船相撞的刹那,我们这些小渔船,也要找到自己的求存之路。” 语罢,他眺望向赤霞满天的远方,轻笑道,“世家这些日子的做法,就像是在这离火学院内不断添加柴木。而宁瑶的到来,就是那一点火星。她这般搅动风云,恐怕离火学院内真正隐藏的学生,都会因为她而冒出来。那些人做得太过分了,今日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临界点。只等到‘砰’得一声炸开,看看是谁先被炸死低头。” 王安有些不认同,撇撇嘴道,“离火学院或许是有隐藏强者,可我们圣地隐藏的散修也不是没有。哥,你怎么总帮着南夷讲话?” 听到南夷二字,王平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他冷声道,“弟弟,慎言!南夷二字岂可轻易说出口?我们虽是世家,但却也只是世家中的中游子弟而已,说得现实一点,在万界道门真正开放前,我们都只是寄人篱下。南境这些大能虽然不能和世家对上,但如果心情不好,捏死我们二人,王家也不会因此专门找这些大能的麻烦!” 王安被他这么一说,也惊得面色煞白,羞愧地低下头,嚅嚅道,“我知道了,哥哥。” 王平见他这副模样,眉眼逐渐柔和下来,“弟弟,如果不是我天赋不行,不能在世家内出人头地,无法拜入宗派,何须你谨小慎微。此次万界道门,我们没有名额,但此次星坠,却是我们唯一的转机。千年一次的机缘,又将会有无数天才井喷,不求乘风而起,高居云端,我只求在将来的日子中,不必再随意受那些子弟轻侮了。” “哥,我记住了。”王安抬起头,眼中满是坚毅,“我们现在虽是别人手中的刀,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足够的实力,不再身不由己!” 王平微微一笑,“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百二十章 她会帮我(2) , 蒋家姐弟所在地。 蒋婉霁仰靠在沙发上,白皙纤长的长腿交叉搁在茶几上,她看着传单,轻笑一声,“宁瑶,吴东河,池修白,纪芝……呵,有点意思。” 蒋饶也跟着笑了,“姐,你也准备去吗?” “去。去看热闹。”蒋婉霁扬了扬下巴,桃花眼眸光潋滟,“我倒要看看,这个宁瑶有几分本事,居然还敢跟吴东河沾上关系?” 蒋饶指尖一朵火焰燃烧,他将火焰移至传单上宁瑶的面孔,纸张沾到火焰的一刹那,瞬间向中心蜷曲,而后快速燃烧起来,最后,火焰将宁瑶的面孔烧成灰烬,只留下一圈焦黑的轮廓。 蒋饶看着那传单,笑容灿烂,似是低语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确实。”蒋婉霁挑眉,双手一合,将那传单揉成纸团,“本可以安生修炼,却偏偏要和世家对抗。看似聪明,实则傲慢无知。世家……呵,世家岂是她可以想象的?定疆道会……此次道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将家。 将芍站在窗前的花盆前,手中泛出盈盈绿光,那花盆中的植株由一株幼苗快速长成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细细一看,那花朵赫然是一株二阶灵植。 将芍水葱般的手指抚在花朵上,倏地,将芍扭头,看向门口。 下一刻,门把手果然喀嚓一声被扭下,将离身着蓝色襕衫,头戴玉冠,他迈步走到室内,脱下外罩衣衫。 而后,他又洗手焚香,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窗前,开口道,“妹妹,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去个地方。” “哥哥准备去见一见那定疆道会?” 将离看了一眼将芍,方笑道,“不错。此道会风起云涌,其中不乏南境真正的良才美玉。” 将芍垂下眼睑,温婉一笑,“我们自圣地出来一路乔装打扮,如今总算逃到南境,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哥哥何必再做挣扎?” “人生来皆有欲望。当达成了当前所求后,便会不由自主地渴求更近一步。妹妹,这便是人性。”将离面庞如玉,负手而立,远眺天际西坠金乌,气清神秀,谪仙之表。 沉默片刻后,他方道,“妹妹,她不一样。她很狂,也很疯,她这次帮了吴东河,就相当于跟吴家对上了。也许,她可以帮我们。” 将芍微微蹙眉,“哥哥,一个吴家就会让她自顾不暇,她不会再淌我们这次的浑水。” 将离的眼眸黝黑深邃,期间酝酿着令人心惊的疯狂与不顾一切,“我已经失去一切,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要去试一试。” “哥哥,你快入魔了。”将芍轻叹一句,接着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不过,我也差不多。” “我终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上架感言 , 上架啦,上架啦,没想到会写免费章节写了那么久,但也遇到了很多可爱的宝贝们,一路走来,真的很开心能遇见大家~~ 但是!!上架了以后,我估计会跑走很多小可爱,呜呜呜呜,别走啊!!某趣阁那里是看不到我的!也看不到我的唠唠叨叨! 这本书是新书,单看成绩,我也认了,没想着挣啥钱,单纯就是为爱发电,以及为了很多很多可爱的小伙伴~ 还记得最刚开始写得时候,我每天看后台的数据,一天过去,都没有一个收藏,说真的,那个时候真的很沮丧,也很迷茫,但看了看后面的故事,心里又不甘心,于是硬着头皮写下去,现在写到二十五万字,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能写那么多。 我自己也是读者,我一般都是养书,养到百万字才开宰,也很少打卡,很少评论,最多打赏一下。所以能有一群从这么萌新的新书开始就陪伴着我,天天留言打卡,和我在书评区唠嗑的小伙伴,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存在。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能感受到你们的珍贵! 这本书也收到了一些小可爱的建议,包括文笔、故事情节甚至逻辑情节的漏洞,我也很感谢大家的指正,并且慢慢努力改正这些缺点。新手作者嘛,需要虚心学习,我也努力改掉玻璃心这种不好的性格,在写书的过程中,自己也慢慢成长。 这本书的套路题材,说实话,不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当初开这本书的时候,是因为想到了一个情节,然后跟着了魔一样,我那时候一连三天,都在回想这个情节,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提笔写书。 对于,我一直很喜欢那种星辰大海的浪漫,我不喜欢修行范围一直局限于一片大陆,我喜欢那种在宇宙星河中行走的感觉,去窥见大道的神秘与辽阔,去见证混沌的太易,也希望在书的情节慢慢推进后,能把这种感觉带给大家,当然,在暂定的大纲中,这个情节暂时写不到。 万界道门后是怎样的?战域中人族与万族的情形是如何?南境与圣地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人王一类究竟去哪了?这片世界之外,宁瑶是否能亲身前往其他世界? 我想把这些一一写给大家,把我想描述的感情,也一一用文字表达出来。也许我的文笔还很稚嫩,但我愿意去慢慢成长。 无尽寰宇,神秘星海,缥缈大道,这些,都将是我笔下一一探寻之处。 时空,轮回,因果,阴阳,五行……这都是我想讲的道。 这本书写得很慢,慢到二十五万字还没进入战域,哈哈哈,我也快不起来,作为新作者,总觉得节奏把控的不是很好,情节写得太快了,这一点我也慢慢改~ 明日定疆道会,等待诸位的到来~ ps:关于更新,到现在为止欠四更,明日准备爆更十更,一共十四更,如果明天更不完,会在第二天补上,欠大家的总会还的,大家放心~给各位一个么么哒~ 编编说会倒v,大概在112章开始收费,有余力宝宝可以支持一下,没有余力也没有关系的~期待在收费章节看到大家!明天见哦~ 朝心窝插刀(1) , 赤红而瑰丽的晚霞渲染了整片天际,今日,学院人潮涌动,而涌入的方向,正是学校的广场。 随着众人渐渐靠近,与他们想象的露天席地讲道不同,学院的广场上居然坐落着三层白玉铺就的小筑。 他们敢保证,就在昨天晚上,还没有这座白玉小筑。 安辰欣双手插兜,走到宫殿墙外,敲了敲白玉墙壁,玩味地笑道,“中品宝器,还是一整座小筑,这手笔够大啊。” 周围的人都认识安辰欣,也不怀疑她的话,听完后,纷纷咋舌,“这是疯了吧?中品宝器都拿出来了?这定疆道会,还真是大手笔啊。” 丛蓉蓉走到宫殿门口,不屑地嗤笑道,“愚民,不过一中品宝器,也值得你们说道?” 安辰欣懒懒地靠在墙壁上,轻笑道,“你再说一遍?” “怎么?还不能说了?不过一垃圾宝器,在圣地,那都是我不要的东西!也只有你们这种穷酸才会当宝!”丛蓉蓉倨傲地一挑眉,挑衅道。 她早就听闻这个鸡窝头女人在路上警告圣地的事情,不过一南夷修士,也敢挑衅世家的威严? 呵,蝼蚁不知天高地厚。 安辰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笑了,“这就是世家?呵呵,我算是领教了。” 丛蓉蓉以为她这是低头服输了,轻嗤一声,不屑地扭过头,走进白玉小筑内。 等她走后,安辰欣身边走来一个高大英武的刚毅男子,虽然入秋,但他还是穿着短袖,露出虬龙般起伏的肌肉线条,精壮的身材给人一种压迫感。 燕南歌瞥了一眼安辰欣,声音沉稳,“你居然忍得住?” 安辰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今天要是敢出手,多得是人教训她。等时机到了,一并收拾。” 燕南歌知道她的性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玉小筑内,第一层摆满了蒲团,唯有高台旁边竖立的桌几上摆着香炉,其上燃着袅袅檀香。 高台上,先是一张枣红色的赤枝阳木制成的小桌,小桌上是一套近似于原木色的茶具。 所谓赤枝阳木,乃是战域独有的一种三级宝树。 下方的蒲团前都摆着一张小桌,虽然材质不至于用赤枝阳木那么奢侈,但也足以让来客惊叹。 一张小桌算不得什么,但这么多张小桌,这财力……也太丰厚了点吧。 二楼中空,呈一个被挖去的矩形,这里同样也摆着蒲团与小桌。 三楼不对外开放,这里则是摆着桌椅,周围划分为一个个小包厢,是学院老师与池修白几人聚集的地方。 今日第一次讲道,由宁瑶最先开始。 宁瑶今日一袭白色道袍,上面绣着低调的银纹,她手里悠悠摇着折扇,视线在来者中的几人定格,幽幽道,“性高调,好骄奢?” 池修白几人一脸忍笑。 宁瑶瞥了一眼吴东河,“笑什么笑?你自己这座小筑不也被人家叫作破铜烂铁吗?” 吴东河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又不傻,真正的好东西能拿出来给人家看吗?” 宁瑶看了看自己的扇子,若无其事道,“好了,准备着点,今天热闹着呢。什么魑魅魍魉都窜出来,搞个道会,都急赤白脸地恨不得把我们给吃了。” 语罢,她眯了眯眼,笑道,“呵呵,世家……这些人看戏的看戏,下手的下手,真以为我好脾气?今天要是好好论道,那我就当没事发生。要是谁跳出来当出头椽子,我不一剑活劈了他,也得把他皮扒下来。” 池修白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翻了一页书,淡笑道,“世家刚开始不会冒头,这些人,都打着让散修探路的注意。” 纪芝抚摸着黑刀,唇角轻翘,“一力碾之即可。” 吴东河呵呵一笑,“好歹我也是修出刀魂的人,这些人不会真的以为我只能挨打吧?” 宁瑶轻叹了一声,“就是修为有点低。” 三人死亡凝视。 他们觉得宁瑶在内涵他们。 宁瑶拍了拍道袍,背负双手,语重心长道,“你们给我快点提升实力,就现在这个样子,我去战域怎么带着你们?” 纪芝低头擦刀,她觉得宁瑶越来越不可爱了! 专朝人心窝里插刀! 承惠,十斤月华阴水(2) , 下方,人群渐渐密集。 这座小筑外表看起来小巧玲珑,实际上内部别有洞天,用了空间阵法后,装下了大半学院的人还绰绰有余。 圣地的人聚在一边,学院的聚在另一边。 世家的人有些不习惯,往日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不与散修和南境修士混迹在一起,如今要与他们一同盘膝而坐,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丛蓉蓉拿起小桌上的茶,嗅了一口气,柳眉一皱,嫌恶地推开茶杯,“什么破茶?这种一级灵茶,喂狗狗都不要喝!也好意思拿出来?” 蒋家和吴家的人也微微蹙眉,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有丛蓉蓉打头阵,他们乐得在背后看戏。 唯有将家兄妹和王家兄弟仍然不动如山。 学院的人原本喝得正香,听到这话尴尬中又有点愤怒。 什么叫作破茶? 他们觉得这茶也挺香啊! 不是每个学生都像宁瑶那么身家丰厚的,居然还有闲钱买茶喝,这种一级灵茶,他们也是难得喝一回,原本他们还在私底下感叹宁瑶等人的大手笔,结果这所谓的大手笔,居然在圣地世家眼中比垃圾还不如。 正在这时,一青衣道袍的学员推着小车走到丛蓉蓉身边,笑容完美无瑕,“丛小姐可是不满意此茶?” 丛蓉蓉冷哼一声,“一级灵茶,你也好意思说让我满意?” 那学员略微躬身,拿出两盒灵茶,温和有礼地笑道,“道会不是善堂,免费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算宝贝。丛小姐可以选择购买二级或者三级灵茶,不知丛小姐选择哪一种?” “二级灵茶不过是糟粕,唯有三级灵茶尚可入口。” 学员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微笑道,“承惠……” 就在他要说出价格时,三楼上的宁瑶的嘴无声嚅动,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那学员有一瞬间的惊愕,接着又迅速恢复温和的模样,“承惠,十斤月华阴水。” 嚯。 几片三级灵茶,价值居然比得上一缕霞缕! 这真把人家当冤大头宰啊! 学院的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准备看热闹。 丛蓉蓉美眸瞪大,啪得一巴掌拍在小桌上,柳眉倒竖,娇喝道,“你当我傻不成?这种三级灵茶,我在圣地日日都喝,怎么到了这个破地方,居然要这么多?” 那学员抱歉地一欠身,含笑道,“丛小姐也说了,我们南境是破地方,破地方贫瘠,可不就是把三级灵茶当宝了。丛小姐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大小姐,想来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小钱吧。” 这话一说,周围噗嗤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低低的暗笑声。 三楼上的宁瑶眼底也泛起一些笑意,她回过头,“老池,你哪找的人,真有意思啊。” 池修白已经懒得计较称呼这个问题了,反正他也打不过宁瑶,他随口道,“他叫赵凌远,修为不高,但讲话确实有一套。我告诉他们,在道会上卖出去的东西,他们都可以抽一成利,这不,都卯着劲卖东西。” 宁瑶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若有所思地点头。 求得是什么道?(3) , 下方,丛蓉蓉心高气傲,不肯这么低头,脚一蹬,把那杯茶掀翻,滚烫的茶水浇在她身前的地板上,还有些许溅到她的衣袍,她盛气凌人道,“宁瑶呢?你把她给我叫来!她对我就是这么个待遇?” 赵凌远掸了掸衣袍,淡笑道,“宁学姐作为讲道人,自然不能轻易出面。若是丛小姐实在不肯付钱,那我们也不会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在学院中,实力为尊,宁瑶实力高于他们,他们便称宁瑶为学姐。 赵凌远看似退步,实则讽刺丛蓉蓉没钱买茶叶。 感受到周围戏谑的目光,丛蓉蓉的脸噌得涨红,她一咬牙,开口道“十斤月华阴水,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完,她拿出一玉瓶,砰的放在小桌上。 赵凌远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他收下玉瓶,而后拿出三级灵茶,温杯,置茶,冲泡,斟茶,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 这让丛蓉蓉想要找茬都没地方找去。 等把茶拿到手,她心里已经憋满了闷气,正当她还想发作时,高台上已走来一名少女。 少女眉眼精致不似真人,身着银纹道袍,胸口纹着黑白八卦图,头插玉簪,气度凌然,小筑内灯火通明,她身上宛若有神辉落下,绚烂如天阳,皎洁若明月。 她双手拢于腹前,一步一顿,佩玉声动,超凡脱俗,若云端高渺的谪仙临世。 她身如镜湖明月照,道袍在她身侧衣袂翩然,似乎下一刻就可以羽化而登仙,面容如姣花照月,身姿若回风舞雪。 蒲团上的人见宁瑶这般仙人之姿,不禁有片刻恍惚。 以往宁瑶都面带温和的笑意,许多人都被她平易近人的气质吸引,如今宁瑶收敛笑容,身上反而多了一种淡漠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谪仙之感,比起所谓的圣地世家贵女,她更有种不可亵渎的高贵感。 宁瑶端坐于蒲团上,微微一笑,冲淡了那种疏离感,她向众人点头致意,声音清冽如冷泉,“诸位学友,感谢各位的到来。某虽年幼,但因际遇不同,所见所识也不同,自问还略有几分偏才,可与诸位学友论道一二,故而举办定疆道会。此道会虽名讲道,实则为论道。待我讲完自身见解后,诸位有何异议皆可提出,我们当面论道。” 宁瑶前面讲得还谦虚,可讲到后面时,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当面论道? 也不怕论输了没面子? 这宁瑶还是够狂啊。 圣地的人更是眼神微闪,已经思考如何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宁瑶一个下马威了。 大家各怀心思,只是碍于道会,不能当面出口罢了。 至少在道会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愿意卖给宁瑶一个面子。 宁瑶扫视一圈,先抛出一个问题,“我修行至今,有两位前辈亦或是挚友,对我影响颇深。我一直认为,修行者,可以筋骨普通,可以肉体天赋不行,但必须注重‘心’与‘势’。修行前期为量的积累,后期则是质的跃变。“ 语罢,她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我有一个问题。诸位以为,我们求得道是什么?是天地的道,还是自我的道?” 轰。 底下炸开锅了。 这番言论几乎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修行界的主流思想,都认为问道问得是天道,所以才有修仙的说法,如今宁瑶居然敢说出问道居然是求人的道,就连一项敢于接受新法的南境修士都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习惯了旧法的圣地世家与散修? 天之道,己之道(4) , 见底下反应不一,圣地的人更是群情激昂,宁瑶肃容起身,身朝南方战域方向躬身一拱手,“接下来我所说的,皆是我一人之见,宁瑶年幼,所言若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因为她这么一说,底下倒静了下来。 三楼上,方婉芸正拿着通讯仪,对宁瑶的身影进行拍摄。 宁瑶甩袖落座,看向众人,微微一笑,“古法,甚至现有新法中,仍然存在着一种思想,那就是天人合一。所谓‘天圆地方,人头圆足方以应之。天有日月,人有两目’,古往今来,修士一直追求人与天的统一性,甚至有些修士,为了追求大道,清心寡欲,让自己大道近似于天道般的无欲无求状态,这就是所谓的天之道。”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这都是天地的自然规则,也就是常人口中的道。所谓的轮回,所谓的五行,所谓的阴阳,都是天地的规则。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应该学习天之道。” 听完她的话,底下的人微微点头,宁瑶刚刚那番话虽然大逆不道,但单从她评论旧法来看,她还是有几分见解的。 宁瑶环视四周,淡笑道,“但人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吗?凡是人活着,必然有欲望,那些常年枯坐于密室中,冷心冷情求问大道的人,难道没有欲望吗?他们为什么要求大道?正是因为他们有变强问道的欲望!可见,只要你在不停地行走,不停地修炼,那你就一直存在欲望,因为行走本身,就是一种欲望。” 台下南境修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圣地除了少数人外,更多是一脸愤懑。 大逆不道! 简直大逆不道! 圣地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修行,而今宁瑶却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吴青玉更是冷笑一声,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宁瑶最后被辩驳得下不来台的画面。 无知妇人! 宁瑶没有理那些人,端起茶盏,对上面漂浮的茶叶轻轻吹了吹,浅酌一口,接着放下茶杯,又道,“我所言的自己之道,并非只从自己内心寻得大道。内心是一部分,天地又是一部分。所谓观天道以立人道。人最初生于茫然无知的混沌状态,每个人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对于一张白纸,你难道能寻到什么道与理吗?唯有见识过天地奥妙,体悟不同的人生经历,才能感受到这种道。” “所以我所说的‘问自己之道’,便是观天地无穷,寰宇奥妙,而后从内心寻找到自己的道。” 底下一名散修眼神微闪,而后冷笑一声,直起身来,“可笑,你所说的新法不过哗众取宠而已,两者皆是观天道,又有什么不同?” 宁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容不变,“道友何必心急?这就是我要说的,天之道,得寻找到天地以万物为刍狗的心态。而人之道,存人欲,有七情。此为不同。” 那散修听后,不屑地嗤笑一声,“罪恶多来自于欲望,凡人之所以为凡人,正是因为他们有无穷的欲望,只会自寻烦恼。而所谓七情,更是可笑,正是因为情感充沛,才有了弱点。否则何必有妇人之仁的说法?又何必有斩断三千烦恼丝的言论?” 宁瑶纤指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盏,她看向那散修,摇头失笑道,“道友此番向我挑衅,焉知不是他人授意?你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为了背后的好处,这难道不是欲望?不是情感?” 底下众人偷笑。 安辰欣和燕南歌更是轻笑出声。 安辰欣低声笑道,“这个宁瑶,有点意思。” 那散修听完宁瑶的话以后,脸色涨得通红,脸红脖子粗地呛声道,“这便是所谓的道会?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居然在会上如此污蔑别人,以此躲避论道!可见讲道者低劣至极的水平!” 他们的欲望,他们的情感(5) , 宁瑶听到他的话,眼神一厉,砰的把茶盏放下,冷然道,“既如此,我就和你好好论一论!你说罪恶多来自于欲望,那我问你,这世上之人,是恶人多,还是其它普通人多?” 底下那散修讷讷无言。 宁瑶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是普通人多!不求他们如圣人一般行善事,只要他们不无故对他们产生恶意,这便够了!人人都有欲望,而恶人只是少数人,按你的意思,难道是要以少数来否定大多数吗?呵,你的话才是可笑至极。前线战域的无数战士,镇守边疆的诸多大能,难道他们就没有欲望吗?” 那散修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周围原本看好戏的圣地众人也沉下脸,只觉得这个宁瑶难对付。 宁瑶上身前倾,双手撑住桌案,眼睛看着那散修,掷地有声道,“他们如何没有欲望?他们想要守住人族边境,想要人族不再被万族欺压,想要人族太平盛世,海清河晏!这,就是他们的欲望。你敢说,这种欲望是罪恶吗?” 整个定疆道会寂静无声,只剩下了宁瑶清朗的声音,台上的少女因为情绪的起伏,发丝也微微拂动。 宁瑶站起身子,站在台上,负手俯视着那名散修,脸上的阴影让她的神色有些莫测,“至于你说得情感是弱点……如果非要斩断七情六欲才能强大,那这种强大,我不要也罢!修仙,修仙,有些人都修傻了,还真以为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了!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修士!请诸位记住,我们不是仙,不是神,也不是天道。我们,只是人。” “人族为何在万族倾轧下还能长存?那是因为我们有情,有责任,有民族感。如果没有情感,那些大能大可舍下故土,世界何其大?万族打进人境又如何?他们完全可以在无尽星空中继续修行。所谓的仁义,所谓的责任感,所谓的民族情怀,难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只能叫作圣母,叫作蠢蠹,叫作无知无畏吗?既如此,你不配与我论道。” 宁瑶一甩袖,袖袍上的银纹光晕流转,她冷声道,“来人,送客!” 那散修被宁瑶的气势一压,冷汗涔涔,却强撑着有些发软的腿肚,虚张声势道,“你敢?” 宁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讥嘲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放在外面,我一剑斩你!滚!” 那散修还想要多说什么,却见纪芝从三楼跳下,一把黑刀抽出,拍在那散修脖颈上,纪芝熟稔地把那散修的空间装备扒下,见他外罩衫袍也是一件法器,本着再小的蚊子也是肉的心思,纪芝把那外罩衫袍也扒下来。 宁瑶见状,偷偷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纪芝略带得意地一挑眉。 而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昏死过去的散修呈完美抛物线的状态落在小筑外的空地上。 见此,圣地众人皆寂寂无声,更有人隐带愤怒与兔死狐悲之情。 他们一直都处在圣地,没有怎么听过战域,尤其是那些世家子弟。 所以他们不在乎宁瑶讲得内容,他们只觉得宁瑶把那散修丢出去的冲动,戳破了圣地的尊严。 而南境不同,离火学院来到学校一年以上的学生几乎都去过战域,就连宁瑶年纪虽小,但也是从小听瞿天斋讲战域的故事长大。 那里的袍泽情谊,那里的家国情怀,那里镇守边疆无数年的大能,都是她儿时睡前的故事。 这一点,圣地的人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 这里是南境,与战域接壤的南境。 无数南境修士甚至不怎么知道圣地与四境的存在,但他们仍然前仆后继,只会守得南境太平安康。 你是什么品种的废物?(6) , 当那散修被丢出后,小筑中寂静无声。 安辰欣从蒲团上站起,肃容朝宁瑶一揖,“宁学妹年纪虽幼,然而真知灼见,安今日受益无穷。” 安辰欣站起身后,离火学院的学生如同浪潮起伏一般,纷纷起身,齐齐一躬身,“多谢学姐指教。” 宁瑶回以一笑,同样拱手作揖,“指教不敢当,诸位请坐,今日论道还未结束。” 随着她话落,南境这一派的学生才盘膝落座。 只是下一刻,圣地一方又有一圆领灰袍的中年散修站起身,草草一拱手,冷笑道,“道友名为论道,那为何在论道结束后,要把那名道友丢出去?丢出去也就罢了,居然还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资源,此等居心,实在歹毒恶劣!” 他话说完后,蒋婉霁端起茶杯,掩去唇角的笑意。 宁瑶看向那散修,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圣地的人还真不知道宁瑶脾气好不好。 至少从这些日子来看,宁瑶除了对妙红尘下手狠辣外,待人接物还是十分温和有礼的。 这也是他们敢在宁瑶的论道会上蹦跶的一个理由。 那散修昂然挺胸道,“这不是脾气好不好的问题……” 宁瑶听到这话拊掌大笑,“你说得对。” 说完,她眼神一厉,玉掌拍在桌案上,茶盏以中心为轴滴溜溜地旋转,接着,宁瑶一把将那茶盏砸在这散修的脑袋上。 “啪!” 一声玉碎般的脆响。 那散修额头有一道蜿蜒的血迹流下。 在场的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宁瑶眯着眼,玩味一笑,“你不是不在乎脾气好不好吗?那我砸你一下好不好?” 那散修气得发丝都根根直立,连连颤声道,“竖子,竖子……” “竖你妈!”宁瑶直接把茶壶砸到他头上,滚烫的热水浇得那散修一个哆嗦,接着宁瑶喝道,“老纪,给我打!” 纪芝从三楼再次跳下,手持黑刀,眼眸黝黑深不见底,在那散修眼里却比恶鬼还要狰狞恐怖。 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听得人牙酸。 宁瑶托着光洁白皙的下巴,笑眯眯道,“我不仅要砸你,我还要叫人打你。” 圣地的人已经怒不可赦,在一位世家示意下,又一名面貌普通中年女修士站起身,大义凛然道,“道友既然举办论道会,那就要有听取众人谏言的心胸,如此狭隘的心胸,实在不堪成大事。” 宁瑶嗤笑一声,“别给跟我扯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我能不能成大事,还不需要你说。怎么?你是什么金口玉言,你说我能成大事我就能成?你说不能,我就只能成为臭水沟里的癞蛤蟆?你这么能,怎么不说一句,今年万族都会灰飞烟灭呢?自己就是一个废物,还敢指点强者!好笑,这就是圣地的规矩?该创新的时候墨守成规,该守旧的时候又跳在框架外指指点点。我真的很疑惑,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废物,才能有你那么蠢。” “扑哧。”有人实在忍不住,低笑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圣地的人迁怒到那学员上,怒目而视。 宁瑶又把手边的一个茶杯砸到瞪人的那名散修上,“瞪什么瞪!我让你瞪了吗?给我把眼睛收回去!” 太嚣张了。 除了知道宁瑶的池修白几人,就连方婉芸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学生如此嚣张的一面。 安辰欣更是笑着赞叹,“这个学妹了不得。我看今天圣地的人都会吃苦头。” 燕南歌沉声道,“刚过易折。” 安辰欣听到这话,不屑道,“这只是庸人的烦恼。倘若足够强,就算你有一身傲气,谁敢折你?” 听完她的话,燕南歌沉默不语。 规矩,我说的(7) , 宁瑶环视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圣地一众世家上,呵呵一笑,“行了,大晚上的,我也没心思和你们暗中过招。有什么招数,都给我使出来。别摆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势,世家不是想看戏吗?行,那你们先给我看着,赶紧把所谓的马前卒给我摆上来。有什么想说的,有什么想骂的,都给我说出来。” 她盯着吴家二人,笑呵呵道,“吴家,你们就先坐着看吧。咱们的账才刚开始算。吃席都得先摆几个小菜,我今日就先请你们吃一点。” 吴青玉眼神一厉,冷喝道,“宁瑶,你这是无端诽谤!你莫要以为我们圣地好欺!” 宁瑶讶然道,“我怎么会认为圣地好欺呢?如果好欺,就不会压得吴东河他们抬不起头了。怎么?只许你们揍人,不许我们反抗?我说吴家二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个道理?现在,这里是南境,不是圣地。我们为主,你们为客。在这里,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同样,在这定疆道会上,规矩,你得听我的。这话,我说的。” “好!” “说得好!” “没错,我们才是南境的主人,为什么要看他们的脸色!” 底下的离火学员纷纷叫好,只觉得宁瑶出了一口恶气。 原本他们还觉得,宁瑶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甚至她还会帮丛蓉蓉做事。 但是今日一看,完全不是这样。 宁瑶虽然霸道,但同时也大气,只做阳谋,正大光明。 学院里虽然也有高修为的学生,但很少有人能如宁瑶这样,针尖对麦芒地与圣地对上。 或许安辰欣是一个,如今宁瑶也是一个。 吴陵见宁瑶轻易调动南境学生的情绪,引得他们同仇敌忾,不由得有些恼怒,“宁瑶,你这是在挑动圣地与南境的分裂!自古以来,南境一直都是圣地的附属……” 宁瑶轻蔑地呵了一声,“古人大多都死了,你还跟我扯以前那套?你这么喜欢古人,你怎么不学着点他们的规矩,我比你强,来,你先朝我磕个头吧。别拿古礼跟我说话!真要按古礼来,你们圣地九成的人都得向我磕头,哪管你什么世家圣地。” 说罢,她不耐烦与吴家二人扯了,直接喝道,“吴东河,给你个机会!把这两个人给我打爆,出了事我兜着!” 她话还没说完,吴东河已经从三楼跳下,磨刀霍霍地走向吴青玉和吴陵。 吴青玉脸上有一瞬间的慌张,佯怒道,“吴东河,你不过是一旁支,也敢对主家出手?当心族内长老不让你回去!” 周围的一些学生已经听傻了。 原本他们还在担心,以吴东河的实力,打不过吴青玉与吴陵。 毕竟吴青玉和吴陵都在开窍一百八十多,但吴东河只开窍一百七十左右。 结果他们居然听到了一个秘密,这些日子饱受吴家打压的吴东河,居然拥有圣地吴家的血脉! 怪不得吴青玉等人一直针对吴东河! 这一瞬,围观群众已经脑补出诸多情节。 今夜,全是大戏啊。 吴东河的刀魂(8) , 吴东河听到吴青玉的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以为我对你们处处避让,我才能回圣地吗?又或者说,你以为我想回吴家吗?可笑!” 他抽出一把湛蓝窄背的长刀,刀柄有一层层的黑布缠绕,他低喝一声,没有平时嬉皮笑脸的那种感觉,反而有种气吞山河的王者之气,当他长刀高举过头顶时,一道虚影浮现在他的身后。 一位面容威严的青年身着通天冠服,明黄的履袍上,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九道冕旒自冠上垂落,他衣角绣着山水舟车虫鱼,明黄的袖袍垂落两侧,他的面容俊美无俦,然而比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更多了一丝王道之气。 大部分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道虚影是何人。 然而圣地世家的人已经瞳孔猛缩。 吴王虚影! 吴东河居然能修炼出这般刀魂! 怪不得吴王的传承被他虎口夺食,他对于刀道的天资,对于吴王之道契合,是整个吴姓世家都难以比拟的。 吴青玉已经没有了对敌的想法,吴王的面容只有在祭祖时,才能在宗祠的画像上远远窥见一二,如今近距离接触人王的气息,已经让他心惊胆战,肝胆欲裂了。 吴陵更是拔腿就跑。 这些日子他们都是指使散修对付吴东河,谁能料到吴东河居然如此能忍,大招一直憋在手里,没有放出来。 吴东河手腕用力,压下刀柄,刀刃微转,低喝一声,“——断江!” 湛蓝的刀芒在一瞬间压缩到极致,然后犹如星辰爆炸一般,以断江之势,劈向吴陵与吴青玉二人。 接着,猛烈的气劲如同海浪分拨,让刀芒两侧的人齐齐低头。 身后那明黄冕旒的青年,手腕微压,一刀煌煌如天日一般的刀芒再次斩在吴家二人。 “噗!” 他二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刀芒将他们后背的血肉全部剜去,只剩下森森白骨,部分白骨也因刀芒断裂,吴陵与吴青玉出身世家,很少如南境修士这般打打杀杀,突然遭此剧痛,几乎想要倒地昏厥过去。 奈何吴东河分寸拿捏的极好,虽然让他们身受重伤,但仍能保持意识。 接下来,根本不用宁瑶提醒,吴东河已经开始扒衣服,拿空间装备了。 这一刀斩出,所有人都重新定义了吴东河。 以前他在学院只是中流之资,根本算不得突出,可是今日一过,他可以称得上是绝代天骄。 能被吴王认可,他当得起如此称赞。 吴家二人恨得目眦欲裂,嘴角鲜血不断溢出,吴青玉恨声道,“吴东河……你就不怕世家与你清账吗?” 吴东河直接踹了他一脚,“要是我不还手,没等世家和我算账,我就先被你们弄死了。滚一边去。” 吴陵见自己的空间装备被剥落,望向圣地众人,凄然而笑,“诸位,你们还要看戏吗?宁瑶等人目无法纪,无法无天,我们若还不联手,迟早有一日,会被她一一算总账!我们做得那些事,你们也不是没有做过!” 蒋婉霁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敛去眼中的心虚,强声道,“吴陵,休要胡言乱语!” 语罢,她才微微舒了口气,看向宁瑶,“宁瑶,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吴家二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此。他们修行至今辛苦所积累得如此资源,一朝被你们夺去,你们让他们如何修炼?” 宁瑶瞥向吴东河,见吴东河微微颔首,便知道他不介意说出那事,于是凝视着蒋婉霁,语气转冷,“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可笑的道理。怎么?只许吴家人觊觎吴王传承,想要杀人夺洞天传承,就不许我们抢点资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学院内的小打小闹不算什么。说实话,和你们这些人斗这没意思。等到了战域,把你们那些真正的天骄都拉出来,到时候我们兵对兵,将对将,好好斗一斗。至于现在,你们有不服,就给我憋着!” 蒋饶听完此话,讥讽大笑,“宁瑶,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你就是井底之蛙!你看到的天空也永远都是四四方方的那一片。在这南夷之地,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绝世天才了?我告诉,圣地中,随便拉出来一个人,修为就比你高。你敢说,你能镇压一切吗?大放狂言的骑手,还想要驾驭烈马?殊不知自己终有一天,会被掀翻在马下,被马蹄踏成肉泥。” 护道者出面(9) , 宁瑶徐徐喝了一口新端上来的茶水,微笑道,“我若不放狂言,圣地的人就能放过吴东河?我作为吴东河的同伙,他们就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便狂一狂又如何?” 但话锋一转,她又低头叹息,“说来惭愧,我的天资确实算不上绝世。自今年七月初开始修行,直至十月半,一共修行三月半,也不过开窍二百有余。天地很大,我确实要学会谦逊。” “不过……在那之前,我这井底之蛙教训你们还是可以的。”宁瑶双手交叉扣于小桌几上,身体略微前倾,语调森然,“老池,给我揍!” 池修白早就在楼上等得不耐烦了,听到这话,手捧白色封皮的古老书籍,书籍四角有暗金色的金属材质包裹。 池修白今日一袭白色深衣,书籍散发的微光,衬得他整个人灿灿荧荧,若温阳天光,加之他眉眼神俊,星眸墨发,白衣翩然,就连圣地世家贵女也不由得侧目,暗叹此子气度不逊色于宗派道子。 只见他面前那古朴书籍悬浮在胸前,池修白淡笑道,“禁。” 四面透明的墙壁锁住蒋婉霁与蒋饶二人,接着墙壁迅速收缩,变成一四四方方的囚牢。 蒋婉霁与蒋饶起先还不在意,但等使尽百般手段都无法逃脱后,他们面色终于变了,蒋饶捏紧拳头打在墙壁上,顾不得世家姿态,怒声道,“宁瑶,你想干嘛?你真想翻天吗?现在放我们出去,还不算太晚,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宁瑶端坐于蒲团上,半阖着眼,表情平淡,不为所动。 池修白笑得光风霁月,宛若九天谪仙,“炼。” 囚牢内升腾起炽热到令人心惊的火焰,蒋婉霁与蒋饶身上的道袍还可抵挡火焰一二,但眉毛与头发几乎在一瞬间就被烧的光秃秃。 这让旁观的人又想笑又不敢笑。 “罚。” 囚牢中犹如神罚降世一般,无尽雷狱降临在囚牢内,手腕粗细的雷霆一道接一道打在蒋婉霁与蒋饶身上。 围观的人都暗暗咋舌,这下手真够狠的。 今日一过,池修白等人和圣地这帮人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不过先前也几近撕破脸了。 只是宁瑶太暴躁,直接把遮羞布扯去了。 就在池修白还想继续时,一道藤鞭将那囚牢打破,而后卷起蒋婉霁和蒋饶使他们脱离火焰和雷狱。 只见一名气息平稳,面容普通得放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小辈,适可而止吧。” 宁瑶微微眯眼,看向来者,此人分明就是金丹境的波动。 终于把人逼出来了。 见金丹境来了,在场之人都是屏气凝神,不敢大声说话。 至少就现在而言,金丹境对于在场学子来说,还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她站起身,向男子躬身一揖,“前辈,如有得罪,还望海涵。小辈之间的冲突,没想到还会引来前辈。” 听到宁瑶绵中带刺的话语,那男子微微皱眉,但很快松开眉头,淡然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赔上自身资源,再跪地谢罪,我可当无事发生。” 宁瑶笑了,“这是前辈的意思,还是圣地世家一向以来的作风?” 丛大小姐的出手(10) , 那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小辈,你虽然有天资,但太过目中无人。世家的尊严,无人敢挑衅。散修与世家的差距,是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就算有一天你能拜入宗派,但到了那里,你就会发现,天才真的很多,哪怕你的天资比别人高,可世家的资源比你多。他们一开始获得的资源,是你终其一生也无法获得的。这就是鸿沟一般的差距。就此收手,你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宁瑶没有理会那带着优越感的炫耀话语,而是微笑地问道,“前辈执意如此?” 男子因宁瑶这种不在乎的态度而略有些不虞,皱眉道,“小辈,这便是规矩。” 宁瑶点点头,“既是如此,我知道了。” 语罢,她朝三楼上的房间一拱手,苦笑道,“学生惭愧,今日还需要老师来收拾场面。” 方婉芸打开房门,衣摆飘飘,身后跟着学院的几位老师,她踏空落在一楼,含笑道,“你是我学生,我为镇场面也是应该的。” 说着,她看向那男子,似笑非笑道,“阁下,小辈的玩闹,你又何必插手呢?未免坏了规矩吧。” 她身后那男老师眉心皱成一个严苛的“川”字,冷声道,“学院中,非学生与老师不可入内。你过界了。” 实际上,圣地世家身边有人跟随,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碍于没有抓到明面上的把柄,所以没有说罢了。 至于吴家二人为何没有金丹境出手,那是因为吴家特意让年轻一辈的弟子与吴东河比拼,以此决定小洞天传承的归属,看看谁最有资格获得传承。 若是吴家强者出手,未免坏了规矩。 见到学院老师出面,那男子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不过是一学生的论道会,你们也要插手?” 方婉芸还没开口,她身后的白眉老妪已经开口,“是你先坏的规矩,我们只是以牙还牙而已。圣地的人就这么会颠倒黑白吗?” 男子定定地看向这几位老师,沉声道,“诸位真的要与圣地作对?” 方婉芸掸了掸衣袍,风轻云淡道,“非是我等与圣地作对,而是阁下先坏了规矩。阁下若退去,我们自然不会继续插手此次道会。” 他能退去吗? 他若是退去,这些小姐公子还不是要被南夷这些学生打成死狗? 这小姐公子虽然不是最尊贵的那群人,但好歹也有着嫡支血脉,而男子只是蒋家豢养的护道者,一个是主,一个是仆。 今日若任凭蒋婉霁等人被打,他日回到圣地,就是男子本人受罚的时候。 然而他一人实在势单力薄,思即至此,男子环顾四周冷笑道,“诸位还要继续看戏吗?多年不来南夷,竟不知南夷风气已然到了如此嚣张的地步。” 丛蓉蓉早就看不惯宁瑶等人的嚣张样子,虽然宁瑶帮她做事,但也只是一个帮她做事的人。 她手下人千千万万,又不是只有宁瑶一个,既然如此,她何必在意宁瑶的想法。 她眼珠子一转,甜甜一笑,“前辈说得有道理,纵然我圣地内部之间有嫌隙,但也不是南夷能够欺压的。葬生,出来。” 虚空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 那青年高鼻深目,两颊微微凹陷,形容消瘦,肌肤几乎白到透明,手腕上的骨节突出,一双手无端地让人联想到鹰爪。 他身上的气息赫然与方婉芸齐平,是一品金丹! 安辰欣看着娇笑的丛蓉蓉,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高台上的宁瑶看向丛蓉蓉,倏地笑了,笑容灿烂如花。 方婉芸的剑(11) , 虽然早就知道丛蓉蓉会跳出来,但宁瑶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急不可耐,王家这两个马前卒还没出口,她居然就巴巴地跑出来了。 她垂下眼睑,白玉般的手指缓缓在茶杯壁上摩挲,似是低头思忖着什么。 然而在丛蓉蓉眼里,宁瑶这就算是低头了,她眉眼间不由得带着几分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当宁瑶今日坐在蒲团上,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曾几何时,她在丛家里也是如此惹人注目,凡是她所到之处,就算是嫡支血脉子弟,也得垂首站在道路两侧。 但南境这些人不同,他们不讲圣地世家的规矩。 而宁瑶则更不讲究这些。 丛蓉蓉讨厌妙红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妙红尘永远都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先前她还觉得宁瑶性格平和,然而在今天晚上,她却发觉宁瑶和妙红尘两者有共通之处。 这一点的发现,虽然不至于让她像讨厌妙红尘那样讨厌宁瑶,但心里总归是有个疙瘩在。 如此复杂的心理,让她有些不悦。 索性她是丛家的大小姐,有足够地资本任性,宁瑶再怎么傲气,也只不过有一个一品金丹的老师而已。 她会怕吗? 当葬生出现的那一刹,其余世家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又是两道身影浮现。 王家的护道者是一灰发老者,他垂垂老矣,浑身散发着死气,似乎随时就可以迈入死亡。 而将家的护道者是一名素衣女子,她头戴箬笠,面庞又蒙着白色面纱,腰间佩着一把竹剑,手腕上用红线系着一串银铃,轻轻摇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是现场形势有些微妙,离火学院的四老师站在一起,而蒋家护道者、葬生与王家护道者又站在一起,那箬笠女子则是站在将家兄妹旁,似乎两不相帮。 看起来圣地四人对上学院四人,彼此持平,一时之间竟无人打破这种平衡。 蒋家护道者看了眼四周,沉声道,“你们是要图穷匕见?” 方婉芸手按在剑柄上,气势微微一沉,而后缓缓拔剑出鞘,“未曾陷入穷途,何谈匕现?” 她抬目看向男子,缓缓道,“我只一剑,败你。” 唰的一声,雪亮的剑光照亮一方小筑,剑尖吞吐出一抹灿金流光,流光伴随着剑身的铮鸣声,如同星坠后绚烂的焰尾,长长地拖曳出一条虹光,接着光芒猛地收缩,一道血线划过,那剑芒刺入蒋家护道者的胸口。 只见那蒋家护道者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蹬蹬蹬倒退三步。 他的心中满是惊骇与后怕。 三寸,再近三寸,那道剑芒就刺入他的心脏了。 这个女人强到不可思议! 他好歹也是金丹三品,结果在她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是普通一品金丹,也不可能这么轻松! 方婉芸面容平淡,接着泰然收剑入鞘,衣袍微微掀动,而不染分毫血迹。 这一剑出,圣地众人皆惊。 原本只知道宁瑶老师是一位一品金丹,如今看来,这一品金丹竟无限趋近于寻我,只要打破那薄纸一般的隔膜,她就能跨入下一个境界。 南境学员更是没有想到,这在藏书阁管书的老师居然这么强,比他们绝大部分人的老师都要强! 甚至于在场中的唯二一品金丹,葬生,见到方婉芸的那一剑,瞳孔也是剧烈收缩,鹰爪一般的手逐渐捏紧成拳头,心中的戒备已然升到极致。 一箭三雕,妙啊(12) , 丛蓉蓉向前跨出一步,昂首道,“我既为丛家家主女儿,也算能说得上几句话。宁瑶,你我也相识一场,不如你就此如那前辈所说的那样认罪,今日之事尚可收场。” 宁瑶微微点头,觉得丛蓉蓉的智商渐长,她此番言语不似往日般骄纵,立场鲜明地站在圣地一方,同时还借两者关系来称道,以柔克自己这块硬石头。 看来她不是没有智商,只是平时懒得用智商罢了。 丛蓉蓉见宁瑶点头,唇角轻勾,一脸笃定地看着宁瑶,等待她的下文。 孰料宁瑶轻轻一叹,惋惜道,“丛小姐既然给我台阶下了,那我也不好不顺势而下。只是有一点我得和丛小姐说明白,谁奸谁忠,丛小姐可得分明白。别到时候吃力不讨好,费尽力气,却为敌人做嫁衣。” 丛蓉蓉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宁瑶看向她,微微一笑,“丛小姐真以为蒋家兄妹是什么好货色?妙红尘在圣地积怨甚多,所与她交恶者,大多都是云前辈的爱慕者,丛小姐可承认这一点?” 丛蓉蓉不知道她卖得什么关子,不耐烦道,“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宁瑶有一个疑惑,蒋婉霁只是蒋家一中流弟子,所以才是第一批到达南境,丛小姐作为嫡支的大小姐,何必如此这么早跑来呢?是为妙红尘吗?可恕我直言,丛小姐何等身份,妙红尘何等身份,也用得着丛小姐亲自出手?这未免太掉价了吧。听说丛小姐与蒋小姐交往甚密,不知蒋小姐可曾向丛小姐说过,她的内心,也有一求而不得的人。丛小姐猜猜,这是谁?” 丛蓉蓉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扭过头去,恨声道,“蒋、婉、霁!你这个贱人!” 蒋婉霁现在头发眉毛全无,整个脑袋看上去像是剥了壳的大白鸡蛋,显得滑稽可笑,她被宁瑶戳破了事实,纵算心底恨毒了宁瑶,但面上还是一脸兢兢战战地解释,“蓉蓉,你是我朋友,云前辈注定是你的,我怎么会和朋友抢呢?蓉蓉,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宁瑶这般奸猾者的三言两语吗?” 听到最后,丛蓉蓉面色稍霁,她确实回忆起了与蒋婉霁相处的日子,自认对她还有几分了解,于是面色不善地看向宁瑶。 宁瑶丝毫不慌张,不紧不慢道,“蒋婉霁喜欢的,正是那位云前辈啊。丛小姐每次身体力行地冲在最前面,自以为自己是快意恩仇,实际上,只是做了她人手中的刀罢了。” 听到这里,蒋婉霁瞳孔骤然收缩,想要出声,但却被宁瑶打断。 “让我猜猜,每次丛小姐去找妙红尘麻烦前,是不是因为蒋婉霁在你身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像说什么云前辈与妙红尘的暧昧动作,云前辈对妙红尘的脉脉情语,就算他们只是眼神的简单交触,也能碰撞出她口中爱的火花。反正在她眼里,这两人无时无刻不处于春意盎然的状态。” 蒋婉霁的衣袖已经被手攥皱,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尖声道,“别说了!别说了!蓉蓉,不要听!此人比穷奇还要会蛊惑人心,妖女,简直是妖女!” 丛蓉蓉的智商忽高忽低,至少在涉及到云师兄的时候,她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她阴沉地看向蒋婉霁,低喝一声,“贱人,你给我闭嘴!” 宁瑶笑眯眯地继续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来老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丛小姐明明身份比她蒋婉霁尊贵百倍,但却每次都是第一个冲锋的。她蒋婉霁在后方稳坐钓鱼台,看丛小姐与妙红尘斗得你死我活,她既收拾了妙红尘,又保持了自身温婉善良的形象,同时还将丛小姐的形象抹黑成泼妇。一箭三雕,真是妙啊。”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1) , 当宁瑶说完后,丛蓉蓉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似乎要滴下水来,她抽出腰间的火红长鞭,高高扬起,接着重重挥下,火鞭振荡间发出空气的爆鸣声,“贱人,往日我有一份东西,都少不了你那一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如果没有我,就你这种天赋,还想来南夷搏万界道门的机缘?做梦去吧!从来只有我丛蓉蓉不要的东西,还没有人敢觊觎我的东西!跟我姐妹相称,你也配?从今往后,你就是爬到我面前,也不配成为我的狗!” 见到那长鞭,安辰欣微微笑了,“战域焱龙族的龙鳞制成的长鞭,宝器巅峰,这丛蓉蓉,真不愧是丛家小姐。” 焱龙乃是战域真龙种的一种,虽比不得青龙、烛龙这些含有上古血脉的真龙种,但也是战域顶尖强族之一。 毕竟真龙一脉,天生就比大多数种族强横。 丛蓉蓉连珠带炮地一番话下来,蒋婉霁低着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眼中莫名的神色。 宁瑶不知何时已拿出扇子,手腕微微掀动,唇角翘起,一副隔岸观火,稳居钓台的样子。 蒋饶猛地抬起头,双眸赤红,死死瞪着宁瑶,“看到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宁瑶故作惊讶道,“蒋公子何出此言?有话直说便是,你不就是想说我挑拨离间吗?” 她气度清朗,直接肯定道,“对啊,我就是挑拨离间。我们本就是对立的关系。蒋公子你们对吴东河他们下手,我对你们下手,这有何不可?难道都到了撕破脸的时候,还要我假惺惺地说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吗?你们会信吗?更何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只是将你们做得事情揭露而已,你们觉得我邪恶,殊不知在其它人眼里,我也是正义。” 最后,她唰得合上折扇,冷笑一声,“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蒋饶自觉比不过宁瑶巧言善辩,故而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顾不得公子贵态,连滚带爬来到丛蓉蓉脚下,卑微地哀求道,“丛小姐,放过我姐姐一马吧!这么多年下来,哪怕养了一条狗,丛小姐也该养出感情了。宁瑶不过一外人,她能知道什么?她所说的,大多是她自己杜撰揣测的罢了。丛小姐,我们一同来自圣地,我们都是世家,我们才是同一阵营的人!丛小姐今日帮了南境,难道真的以为宁瑶会反过来感恩吗?宁瑶此人狼子野心,脑生反骨,此人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啊!” 他眼含泪水,声声泣血道,“丛小姐!养虎终将为患啊!宁瑶此人,比虎还要凶恶百倍!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佐证!好好的圣地,好好的世家,结果落到如此结局,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宁瑶她盯着台下的蒋饶,笑容愈发灿烂。 这是临死还要咬死她啊。 现在是小辈的争斗,尤其涉及到丛蓉蓉这个变数,在场金丹都不好出手。 方婉芸老神在在伫立在一边,欣赏自家学生的发挥。 南境老师见形势不错,于是也乐得看戏。 唯有蒋家护道者脸色难看的很,他想要说什么,可有葬生在一边盯着,他根本无法行动。 圣地散修听了世家小姐的秘闻,皆是胆战心惊,怕事后被杀人灭口。 南境学生则没有这么多顾虑,各个兴致勃勃。 好大一场戏啊。 见如今宁瑶抛出这个辛秘,不少人都明悟了。 今日之局面,她分明是早有预料,否则她的准备不可能如此充分。 第一次的论道会,也是第一次对圣地杀鸡儆猴的道会。 她先是以言语驳斥圣地,接着武力镇压,如今更是直接拿丛家小姐为刀,借丛家小姐的娇蛮,将圣地众人的关系分化,而后逐一击破。 就算事后追究,也有丛蓉蓉分担压力。 而蒋家姐弟更是被宁瑶从云端打落凡尘。 也难怪他们二人临死还要咬宁瑶一口。 命运的馈赠,暗中的价格(2)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丛蓉蓉,蒋饶与宁瑶身上。 而倒在地上的蒋婉霁眉宇间一片阴郁,尤其是看到弟弟像条狗一样在丛蓉蓉脚下乞怜时,她内心的不甘与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一刻,她恨宁瑶,但她更恨丛蓉蓉! 是,她是做了这些! 但她从来不后悔! 丛蓉蓉说得好听,说什么凡是有她的一份东西,就有她蒋婉霁的一份。 可实际上呢? 丛蓉蓉给她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她不要的垃圾罢了。 就好像腰缠万贯的富商,走过路边时看到一个乞丐,随手抛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银锞子。 而后富商便觉得,他做了一件善事,而后便自诩自己的善良与仁慈。 可凭什么乞丐就得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仁慈而感激? 难道乞丐就不能渴求得到真正的尊重与公平吗? 如果可以,难道她蒋婉霁就想当狗吗? 她自修行之初,也曾渴望见识天地之大,去一览群山小;她也曾因血脉而骄傲,因为她是世家,是人王后裔。 她也曾有铮铮傲骨啊。 可是时间与现实教会了她一切,没有天赋,没有资源,再多的傲骨,也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结果呢? 没有那五斗米,你便活生生饿死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被世人传颂的傲骨,对于死去的人,真的有价值吗? 于是她学会低下头,她学会费尽心机,从一中流弟子,一步一步,慢慢爬到玉粒金莼养着的丛大小姐面前。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乞丐,真恶心啊。 一面费劲心思讨好别人,一面对讨好之人恨之入骨,就连喜欢一个人,也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所以她讨厌妙红尘。 讨厌她明明是微贱的散修,却能成为云前辈的未婚妻;讨厌她明明是微贱的散修,却能无所顾忌地和丛蓉蓉对上。 她就像天空肆意的飞鸟,而她蒋婉霁纵然出身高贵,也只是别人豢养的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宁瑶看着蒋婉霁,眸光深邃。 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道的痛苦与挣扎,但这不是对其它之人下手的原因。 她蒋婉霁活得没有尊严,日日挣扎,难道从微末中一步步爬起来的妙红尘不难吗? 她更难! 她没有家世,却拥有心怀叵测的未婚夫,仇视她的红颜知己,她从万千修士中杀出,去一步步争夺机缘,难道就比蒋婉霁讨好丛蓉蓉以此获得资源而轻松吗? 吴东河二十多年来,每日修炼刀魂,就在不久前,他为了一点资源,还跑到金丹洞府去生死搏杀。如果那次没有宁瑶,吴东河直接葬身在那个洞府里。而这种生死一线的挣扎,他还经历过很多。就算一朝拨云见月,获得人王传承,他又面临世家的无尽追杀。 哪怕是宁瑶自己,她自修炼之初,一步一步走来,她就走得轻松简单了吗? 两次险死还生,与大能落子算计,就连看似是机缘的魔主世界,也是险象环生,如果她的意志有那么一点动摇,来自问道的魔念就会让她彻底沉沦。 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饭。 有些人还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一切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斩草当除根(3) 在蒋饶还在泣血乞求时,宁瑶微不可闻地一叹,而后发动神识,一如当初面对闻人蓁那样,暗暗放大蒋婉霁的情感。 既已为敌人,当斩草除根。 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带来无穷后患。 屁股决定头脑,从蒋婉霁帮吴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两者没有斡旋的余地。 这一刻,所有的恶念,不甘,羡艳与怨恨,就如同犹如浮出水面的翻白死鱼,灰白的鱼鳞在日光下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所有隐秘的想法,在这一刻都渴望被倾诉而出。 寻我强度的神识,让在场之人几乎毫无所觉,唯有方婉芸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然而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就算是她也无法清晰地捕捉。 “别说了!”蒋婉霁厉声喝道,而后抬起头,手指死死地扣在地面,指缝里慢慢溢出鲜血,她怨恨地看向丛蓉蓉,“你以为我就想在你脚下摇尾乞怜吗?你以为我就想在你身前身后,甘为马前卒吗?我不想!如果可以,谁想这样!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你一出生就站在我等的终点!你能有今天,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家世罢了,你有天资吗?你没有!你有心性吗?你没有!就连修行最基本的坚持,你也没有!” “你懒得打坐,于是就吃天材地宝吸收灵气。你懒得学习法术,于是让大能给你醍醐灌顶。丛蓉蓉,你说说,你能干嘛?”蒋婉霁仰起头,癫狂地笑着,眼角有两行清泪落下,似是讽刺道,“哦,我知道了。你还会陷害,你会妒忌,你会找别人麻烦。丛蓉蓉,你敢说到底害过多少个女修吗?凡是没有背景,爱慕云前辈的女修,哪一个不是被你日日折磨?” “是,我蒋婉霁是没骨气,自甘堕落当你的狗。”蒋婉霁拖着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形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嘴角漾起诡谲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你,会、有、报、应、的。” “今日之事,便是我蒋婉霁的报应。今日之我,焉知不是来日之你。我就不信,这圣地之大,就没有一个治得了你!就算圣地没有,还有东离,还有北川,还有南夷!你不过是侥幸投了个好胎,猖狂得了一时,猖狂不了一世!你以为,就你这毒妇,云前辈会喜欢你吗?哈哈哈,就算是路边一条狗,也有它的用处。你不过是一心思恶毒的废人,你以为真的会有人喜欢你吗?” 丛蓉蓉已经怒不可遏,从小到大,没有敢这么对她讲话,她气血逆流,甩出火鞭,一鞭一鞭打在蒋婉霁身上,打得她皮肉绽开,鲜血模糊。 看戏看到现在,南境众人也有些心绪复杂。 倒不是说心生怜悯,在场之人基本上都去过战域见过血,不会生出无端的怜悯之情,尤其是蒋婉霁这些人之前还不断逼迫吴东河等人。 真正让他们感觉沉闷的,是圣地的制度。 世家与散修,嫡支与旁支,血脉的亲疏远近,这就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隔膜,将上升的渠道垄断。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整个制度犹如一滩几乎要腐烂的死水。 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圣地吗? 他们不知道答案。 但从刚刚他们的对话中,他们听到了“宗派”这个词。 也许圣地的不同之处,在于宗派吧。 否则妙红尘一介散修,也不可能有如此修为。 蒋小姐,你入魔了(4) , 火鞭上的龙鳞犹如倒刺一般,当鞭子收回时,剜起血肉,如同用骨刀将活鱼刮鳞,蒋婉霁痛得将身子弓起,手指都微微痉挛,然而就算如此,她还是发出嗬嗬声,断断续续道,“世家……血脉……这就是圣地,哈哈哈哈,腐朽沉闷的圣地!你们南境不是自诩建立新的制度吗?那你们为何坐在这里抱臂旁观?莫非你们也是慑于她姓丛的威势?新的制度……哈哈哈,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新的制度?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丛蓉蓉打得有些累了,只觉得手臂酸痛,胸口起伏,微微喘气。 安辰欣听到蒋婉霁的话后,站起身,推了推眼镜,白大褂纤尘不染,她冷静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驳斥圣地的规则?若非今日事发,你一直都是圣地规则的既得利益者,如今想要站在高处,声讨所谓的规则,不过只是因为触犯到你自己的利益罢了。” 池修白合上书页,抬起头,冷声道,“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渴望的公平,不过是以你自身为中心的公平,你反对圣地的规则,难道是因为圣地无数散修而发声吗?你所见的南境制度,不过是冰山一角,你有什么资格盖棺定论?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关系已然恶劣到如此地步,不必用道德观念加诸在我们身上,以此迫使我们救下你。” 吴东河更是直接笑了,“关南境制度什么事情?今天是你蒋婉霁自己事情暴露,先前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你也好意思来和我说?” 纪芝抱着黑刀,冷然看着蒋婉霁,默然不语。 下方的妙红尘静默如冰雪雕塑,就算今夜事情再如何反转,她似乎也不为所动。 这等心性,不由得让人赞叹。 只是此时,妙红尘眼神微闪,瞳孔中流露出一抹茫然。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是说是……论道吗? 宁瑶怎么做到的? 若是平时,蒋婉霁早已怒气盈满心头,但她却凄然一笑,而后突然抬头,双目血红,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安辰欣,我知你不喜欢圣地的人。你帮我一次,帮我杀了她!从此以后,我的所有资源,所有道法,甚至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安辰欣缓缓摘下眼镜,借着白大褂的衣袖,慢慢擦干净镜片,而后看向蒋婉霁,顾盼生姿的美目中平静无波,“你的砝码,不够。” 听到这话,丛蓉蓉柳眉一竖,“你敢杀我?” 安辰欣没理她。 蒋婉霁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下子煞白,接着她眼睛一亮,爬到池修白脚边,“池修白,你是天才,你帮我,帮我杀了她!我是世家,我知道很多功法,人王辛秘,上古历史,我都知道!” 宁瑶微微摇头,她也没想到蒋婉霁心中的执念会如此深,她只是稍稍放大了一下情感,如今蒋婉霁就已经趋近于疯魔了。 南境的学生也带着些许怜悯地看着蒋婉霁。 纯粹是对她今夜之前,与此时模样的反差太大,一时让人唏嘘。 见蒋婉霁还想爬到吴东河那里去,丛蓉蓉已经缓过力气来,一把将火鞭缠在蒋婉霁腿上,然后在空中抛出个圆弧形,接着重重坠落在地上。 火鞭乃是无限趋近于道兵的宝器,加之蒋婉霁身受重伤,这才在丛蓉蓉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蒋婉霁又呕出一口鲜血,她手指已经扭曲,若是五指并拢,会发现她的手指之间根本无法闭合,她面目被涕泗与鲜血混合,狰狞如恶鬼,她慢慢蠕动身躯,爬到宁瑶面前,断断续续地哀求道,“宁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替我杀了她,只要杀了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不是讨厌世家吗?帮我杀了她!我愿意成为你的钉子!” 宁瑶一撩道袍,缓缓蹲下,与蒋婉霁的眸子对视,她伸出手,手腕轻轻一勾,折扇挑起蒋婉霁的下巴,她淡声道,“七窍皆闭,五蕴俱迷。蒋小姐,你入魔了。” 赶尽杀绝(5) , 就在宁瑶说完,想要抽身离开时,蒋婉霁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倏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她的手都在轻颤,“帮我杀了她!你不必担任何罪名!因为我知道丛蓉蓉她对家族中……” 听到这里,丛蓉蓉身子一下子紧绷,顾不得掩饰什么,尖声道,“葬生,杀了她!” 葬身身形快得只能见到一道灰光,而后就见灰光中伸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那只手轻轻按在蒋婉霁的头上,接着就见那头颅如同被捏爆的西瓜一样,鲜红的瓜瓤溢出,血水四溅,浓郁到几乎令人呕吐的血腥味盖过满室茶香。 这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那位蒋家护道者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当见到蒋婉霁的尸身后,那男子失魂落魄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蒋婉霁死了,他也好不到哪去。 圣地世家的人骤然见到这一幕,有些接受不能。 倒在地上的吴青玉和吴陵更是开始干呕。 蒋饶见到姐姐的尸身,唇瓣已经被咬出鲜血,他低吼一声,三步踏上高台,手持短刃朝宁瑶刺来。 宁瑶微微侧身,而后右手一摆,双指并拢,只听得一声金戈交鸣声,那短刃硬生生被她夹在两指中间。 接着,宁瑶以左手为刃,一道手刃过去,如燕尾掠水,在蒋饶胸口拉出一长道血线,接着指尖点在他的胸口,如鸟喙重啄,只见以那道血线为中心,他的胸口向下凹陷,向外辐射出数条血线,而后齐齐喷射出殷红的鲜血。 不过一捏,一劈,一点三个动作,开窍一百七十四的蒋饶就在宁瑶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宁瑶对于战机的把控,以及招式的圆融,简直让人心惊。 蒋饶猛然遭受重创,砰的一声,如重物坠地一般倒在地上,然而双目还是死死望着宁瑶,“你,毒妇!如此歹毒,有违道心!我诅咒你前路大道俱断,永世不得踏仙途,哪怕有朝一日登上仙途,也会因道心崩裂而死!你纵然被扒皮抽筋,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话宁瑶都懒得听。 扒皮抽筋? 她在魔主世界都被扒过几次皮了? 不过如此。 她拿出一块方帕,细细擦净方才手腕上沾到的血迹,方才无辜道,“蒋公子为何恨我?事情不是我做的,人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蒋公子为何不去恨下杀手的那个人?莫非蒋公子看我势单力薄,才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他如何能不恨丛蓉蓉? 然而这话蒋饶不能说出口,他只得恨声道,“自始至终,我蒋饶看得明白!我只恨你一人!” 宁瑶笑容略有些诡异,“蒋公子确定吗?你敢说,你一点都不恨丛小姐?” 与此同时,她的神识微微挑动蒋饶的恨意,并潜移默化地放大这种情感。 蒋饶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接着汹涌的情感几乎将他淹没,而后他脱口而出道,“恨?我怎么能不恨!像她这般毒妇,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她也配称世家小姐?像这种无才无德的女子,纵然服尽天材地宝,也堪堪一百二十余的女子,一辈子都无法问得真正的大道,百年之后,又是一抔黄土。” 他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复杂。 蒋饶前后话锋突转,说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那又如何? 在场的人都不傻,都能看出蒋饶这话出自真心实意,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好说? 丛蓉蓉长鞭一指,冷声道,“葬生,杀了他!” 蒋小姐是好人呐(6) , 当丛蓉蓉下令的那一刻,葬生又身化成一抹灰影,鹰爪按于蒋饶的头上。 蒋饶头颅被捏爆前,表情定格在恍然与悔恨的模样。 下一秒,又是粘稠的液体飞溅。 宁瑶有些意外,丛蓉蓉这位大小姐对如此血腥的画面,居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联想方才蒋婉霁说得话,再结合丛蓉蓉的性格,她心中大略有了个猜想。 这一切结束的太快,众人都还未彻底反应过来。 等葬生手上的血液滴滴答答下落时,圣地的人才脸色惨白,面露惊惧之色。 丛蓉蓉扫视了一圈,见众人皆寂,不屑地嗤笑一声,下巴微扬,看向宁瑶的眼神傲慢,“你满意了?” 宁瑶袖袍拢于身前,她气定神闲,微微一笑,“应该是丛小姐满意了才是。毕竟丛小姐的想法,宁某可没有本事改变。” 丛蓉蓉斜乜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我丛蓉蓉做事,从来都没有人敢干扰!不过一是一,二是二,你今日还是利用了我!” 宁瑶没有讶异丛蓉蓉突然智商上线。 在她看来,丛蓉蓉不是傻,她只是单纯懒得动脑子。 作为世家大小姐,她手底下有一帮人作打手,再加上从小顺风顺水,她自觉没必要用脑子做事情。 只是今日,宁瑶逼她动了脑子。 对于丛蓉蓉的质询,宁瑶只是笑道,“丛小姐不要说这么难听。什么利用?我们只是互惠互利。所谓利用,只对单方有好处。可在今晚,丛小姐你除去了隐藏在身边的心怀叵测者,而我也顺手杀鸡儆猴。双方得益,岂不妙哉?我倒是期待,与丛小姐有下一次合作。” 语罢,她眼含笑意地看向圣地的人,似乎是在评估他们的价值。 这种视他们如豕狗的眼神,让圣地众人有些不舒服,但慑于宁瑶今晚的威势,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丛蓉蓉啪得一鞭子甩在地上,似是发泄被宁瑶利用的不满,讽刺道,“我可不敢跟你合作!蒋婉霁那个贱人虽然死了,但有句话说得不错。” 她盯着宁瑶,冷然道,“你这个人,比穷奇还会蛊惑人心!” 宁瑶笑容满面,“蒋小姐真是个好人呐,临死都不望夸我一句。不过她这句话没说准确。我所谓的蛊惑人心,是根据事实来的。我只是将事实的利弊放大,给丛小姐分析一番,而不是凭空捏造。丛小姐难道想说,蒋婉霁做得那些事都是无稽之谈吗?显然不是。所以说,这应该叫作能言善辩。” 听到的人总觉得这话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的感觉。 丛蓉蓉说不过宁瑶,又是一鞭打在地面,“滚!再敢有下次,我先把你杀了!” 宁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接着她扭头道,“赵学弟,烦请把这里打扫一下,今日论道尚未完毕,在如此脏污的环境下论道,这可不太好。还有,麻烦你找其他人重新上杯茶。” 她歉意地一拱手,“今夜出了诸多意外,宁某也没想到。既然诸位乘兴而来,自当让各位尽兴而归。稍后片刻,论道继续。” 以人道观天道(1) 就在等待的片刻中,宁瑶端坐于蒲团上,眉目平和,神虚气清,肌肤似有玉质的朦胧微光笼罩,加之白色道袍纤尘不染,与座下的满地鲜血形成诡异的差距。 形如仙,动似魔。 就连南境学生看向宁瑶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今夜一过,宁瑶算是敲山震虎,把这些圣地的人好好敲打了一遍。 一场论道会,两颗世家的人头滚落。 至于她如何得知蒋、丛之间的秘事,谁也不得而知。 宁瑶端起茶盏,将浮于茶水表面的茶沫吹去,而后慢慢饮了一口。 如何得知? 当然是从妙红尘那里得知。 妙红尘在圣地与丛蓉蓉斗法多年,自然知晓一些秘密。 只是妙红尘本就与丛蓉蓉对立,如果她来揭晓此事,以丛蓉蓉的性子,未必会相信。 且妙红尘在圣地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直至来到南境,与宁瑶合作,才能借机曝光此事,引得蒋婉霁与丛蓉蓉反目成仇。 等一切收拾完毕时,在座之人寂静无声,而世家的护道者早已消失,离火的老师也顺势回到小筑三楼。 吴青玉与吴陵从别人那里借了几枚丹药,这才堪堪恢复好伤势。 此时,吴陵坐于蒲团上,纵然他心中满是怒火与恐惧,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拱手问道,“宁道友说是论道,可先前的几位道友都被打伤,不知此后讲道,我等是否该发问?若是我等发问,又是否还会遭此待遇?” 宁瑶微微眯眼,而后笑道,“只要是堂堂正正的问道,我自然以礼相待。” 吴陵见宁瑶没有打他,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窃喜。 虽然打不过宁瑶,但宁瑶年纪轻轻,论起对道与术法的理解,如何能比得过他们呢? 尤其是他们来自世家,所学所得皆是人王留下来的秘传,比宁瑶这种自力更生的散修更占有优势。 在场众人也看出了圣地一方的打算,心中不免为宁瑶有些担心。 然而还未等他们说话,宁瑶已经继续开始讲道了。 “方才说到天之道与人之道。天道,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规则,一种自然法度。天道有情,长养万物。然而天道也是无情,因其以万物为刍狗,此句的意思就是指天道让万物以自然法度运转,而不会以某一人,某一物的生死而破坏规则。这种绝对的理智,和广袤到无边的博爱,实际上,就是天道的无情。” “但人道不同,人有私欲,有情感。所以很多人认为,人道的这种状态不适合观天道,实际上,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以人道观天道。这是为何?因为倘若以近乎天道般的心境观天道,这种心境与天道的确契合了,但和你本身就不契合了。就如我前面说过,我们不是仙,不是神,我们只是人。当然,万事不可同一而论,所以我这法,也不适合所有人,诸位莫要在修行时生搬硬套。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半师之谊(2) , 就在宁瑶说完后,王平看到吴青玉示意他的眼神,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朝宁瑶一礼,“宁道友所谓的人之道,实际上在我看来有不可弥补的缺点。” 在没有人骂宁涯的时候,宁瑶总是显得很温和友善。 见她这副模样,王平心下一定,继续道,“一人之力有穷,而天之道无穷。以有穷之人心,如何观得无穷之天道?” 这话倒也不算错,甚至可以说是很有道理了。 在场之人纷纷低头沉思,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 就连安辰欣也略微皱眉,只觉得这个命题太过无解。 孰料宁瑶只是沉吟片刻,而后就微微一笑,“此题不难解。我可从两个方面给你解释。” 还能从两个方面解释? 大家都有点懵。 这就好比学渣还在冥思苦想地想答案,而学霸已经唰唰唰写了两种不同的解答方案。 太离谱了吧。 不过他们也升起了好奇心,对于这种刁钻的问题,宁瑶会如何解答? 只听得宁瑶清音洋洋,犹如金石玉振一般,缓缓道来,“我有一个问题,以天道之心观天道的人中,有人悟出了所有的天道了吗?” 众人一惊。 没有。 从来都没有这种妖孽存在。 宁瑶继续道,“既然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能观得所有天道,那人法与天法有何区别?如果以人法无人能观得所有天道来驳斥,岂不也是驳斥天法吗?道友所言与事实,实际上就是个悖论。” 王平微微皱眉,似是还不能全然接受,“道友这个说法太过讨巧,几乎可以说是诡辩。” 宁瑶含笑点头,“你所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与你说第二种。诸位不妨想想,我们现在所说的天之道,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反而让人看不懂了。 底下有一名南境学生试探道,“是从人口中来的?” 宁瑶笑了,“说得好。其实我们所谓的天道,就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然而这真的是完整的天道吗?我们口中的天道,其实只是我们看到的天道。谁知道这看到的天道,是不是全部的天道?就好像地面上蚂蚁爬行,它只能看到它所看见的那一块方寸之地,实际上远方的群山,天际的群星,它都看不到。倘若真的有神明的存在,也许在他们眼中,我们也只是一汪浅池中的游鱼,我们不曾游曳于江河,又不曾窥见大海的蔚蓝。我们或许有拔山断江的伟力,但也许在神明眼中,只是两株蒲草之间的摩擦。” “所以说,就现阶段而言,我们的天道,只是我们看到的天道。哪怕以天法观天道,也仅仅只是以有穷之心,观无穷天道。大道无穷,唯有常怀敬畏之心,才能走得长远。迄今为止,我一直深信一句话,学无止境。满招损,谦受益。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场下有几处的气机翻涌浮动。 宁瑶知道,这是有人顿悟了。 王平更是感激地一拱手,而后坐下开始明悟道心。 哪怕是没有顿悟的人,此刻也隐隐有所得,等他们再抬头时,看向宁瑶的目光,不免带上些许尊重与感激。 方婉芸在三楼看到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以宁瑶的眼界与感悟,说是论道,实际上更像是讲道。 她举办这个论道会,不仅为之后赚资源做铺垫,更是直接铺开在离火学院的关系网。 今日一过,她几乎成为大部分听道之人的半师,直接把与离火学生的关系绑得死死的。 哪怕将来这些听道的学员不为她做什么,也不至于暗中陷害她。 当然,圣地的就说不准了。 毕竟他们中间有些人,天然就是对立的立场。 夏渊亭推出宁瑶等人与圣地斗的事情,方婉芸也知道。 如今看来,宁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学姐,我想学这个!(3) , 当那些人陷入顿悟的状态后,宁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含笑等待。 当那些气机渐渐平息下来后,顿悟的那些人纷纷站起身,其中更是有一圣地青年,他们双手自身向胸前合拢,合掌上举至眉上,恭敬一揖,“多谢宁学姐提点。” 古礼中,对长辈师长,合掌举至眉上,同辈举至等唇,晚辈则在胸前。 如今他们对宁瑶拜得就是师礼。 顿悟之恩,足以让他们行半师之礼。 南境虽说建立了新秩序,但在庄严肃穆的场合,仍然保留了一部分古礼。 对此,宁瑶温和一笑,也起身敛衽还礼。 而后宁瑶一摆道袍,缓缓落座,接着环视四周,复道,“今日讲天法与人法,我并不是为了驳倒谁。天法自古流传下来,自有其奥妙。然而我辈修士也不能墨守成规,要敢于研究新法。万族在不断进步,我人族势单力薄,更应该不断前进。我等为年青一代,所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我等虽身而渺小,但汇聚众人之力,就是民族之朝阳红日。” 燕南歌听闻这句话,心绪起伏,而后起身一揖,“若有宁道友之辈在,吾道不孤。” 宁瑶端起茶盏,以茶致敬,微笑道,“以人境之大,何愁找不到知己?在后方如此,在战域亦是如此。或两者间有异议,然而求同存异,只要大方向不错,我们皆是道友。” 求同存异…… 燕南歌咀嚼着这个词语,心中若有所悟,接着郑重地一点头。 安辰欣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方才还说宁瑶过刚易折,结果现在就这么和她同称知己道友了。 这个宁瑶啊…… 安辰欣扶了扶眼镜,心中摇头失笑。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待燕南歌坐下后,宁瑶和悦道,“天法与人法,今日就讲到这里。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技。讲到这个话题时,诸位可畅所欲言。主要以解惑与讨论为主。作为抛砖引玉,我就先讲解一个术法。” 宁瑶拿出一朵早就准备好的小花,而后食指轻点在花瓣上,花瓣在瞬间便化为灰烬,簌簌落在地上。 这一幕让不少人皱眉思忖。 化为灰烬这种手法,似乎跳出了五行术法该有的效果,宁瑶是如何做到的? 宁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给他们一些思考的时间,方才问道,“诸位觉得,一般以何种方法才能使某一物体变为灰烬?” 座下有一南境学生高高举起手,在宁瑶颔首后,大声道,“用火烧或者用雷劈。” 宁瑶微笑,“不错。” 圣地中有一人面带犹豫,但在宁瑶温和的目光下,似是受到了鼓励,轻声道,“使某物脱水,可至黑色状,再以其它术法加以搅碎,也可至黑灰状。” “虽然绕了几个步骤,但思路的确没有错。”宁瑶点头评判道。 不知为何,那圣地女子听到宁瑶的评价后,心中竟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就好像别人挨打,自己却被夸。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只是底下有人不解道,“既是用火、雷、水,为何这些方才都未显现呢?宁学姐你只是点了一下……” 宁瑶煞有其事道,“因为这样更好看啊。” “……” 众人皆是无言。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真的更好看啊! 有种仙气飘飘,举重若轻的感觉,一看就是强者才能干的。 学姐,我想学这个! 宁瑶看着底下亮晶晶的眼神,差点呛住,她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群人还真有这种念头了。 她无奈道,“我刚刚只是玩笑。如果单纯是为了漂亮,那还是算了。这样释放术法,是为了更快。其实其中缘由很简单,那就是控制力。” “控制力?” “没错。”宁瑶伸出手,只见一道流火在她手中显现,接着那流火分裂成九道,分裂后的流火再次分裂为九道,依次分裂后,原本手腕粗细的流火逐渐变细至肉眼无法捕捉,“诸位觉得,现在这道流火还存在吗?” 因为我是天才啊(4) , 众人的眼睛已经无法捕捉流火,然而周围炽热的空气却证明了流火的存在。 宁瑶五指捏成拳,赤红的火星在她手心迸射,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也缓缓趋近于正常,宁瑶方才缓缓道,“这就是控制力。方才我点向花瓣,之所以没有动静显露在外,正是我将灵气分割成极细微的部分,从内部摧毁这朵花。诸位不要小看灵气的控制力,锤用作砸,针用作扎,两者并不是没有用,只是分时机而已。” “同样,当能准确控制灵气后,你使用术法的速度也会大大提升。强者交战,瞬息间便可交手千回,所以这一点速度,有时候便是生与死之间的一线。在场诸位都去过战域,这一点就不用我过多阐述了吧。” 这时,底下一名学生有些赧然地起身,拱手道,“不知宁学姐可有提高控制力的方法?” 说完,他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这涉及到宁学姐的修炼机密,宁学姐就不用说出来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师或者以性命相托的战友,谁会把自己宝贵的心得分享给其他人呢? 所以这学生也只是试试的心态。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其它的人虽然知道这事成的可能性很小,还是不由得悄悄竖起耳朵。 就连圣地的散修也屏气凝神。 如果说在场中人还有谁不心动,恐怕唯有圣地世家的人了。 宁瑶笑着摇了摇头,就在底下的人失望时,就听得她道,“不过是个人心得罢了,算不得什么机密。其实方法很简单。就如同诸位刚开始锻炼肉身一样,有些人会给自身增加负重,然后通过日复一日地锻炼,使自身适应这种负重,以此达到强化肉身的效果。” 说着,她抬起手上以赤色为主的龙鳞手镯,“这就是我的术法,我将其作为手镯佩戴在日常修行中,通过控制其保持在稳定的状态,以此提高控制能力。” 众人凝神看去,果然感受到龙鳞上细微的灵气波动与隐隐的龙威。 不少人都若有所思,此法虽好,但也有缺点。 其中一点就是,想要日常维持术法,需要有深厚的灵气储备以及快速的回复能力,这一点就让许多人犯难了。 底下圣地有人举手问道,“宁道友,我有一问不解。此法虽然可提高灵气控制能力,然而也需要时间打磨。先前宁道友说自身修行不过三月半,为何就能达到如此程度?” 听者纷纷皱眉。 这人的意思简直明摆着,就差直接说宁瑶藏私,不肯把真正的好方法拿出来了。 宁瑶听到后唇角翘起,淡笑道,“我以为我三月有余,就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已经能说明一切。” 此话一出,提问那人脸色青红交错。 宁瑶太不要脸了。 有哪位天才是直接说自己是天才的? 正常套路不应该是扮猪吃老虎,把自己说成是个废柴吗?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宁瑶就这么笑吟吟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我是天才,所以我学的快。 同样的方法,你走出了一步,我在同一时间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事实就是如此夸张与不公平。 哪怕宁瑶有圣王世界、魔主世界的经历,但如果她没有足够的天资,她也看不懂里面的术法、道心与大道。 难道说看到一个强者的经历,就能学会他的道心与大道吗? 如果这样的话,人族早就可以批量制造问道大能了。 这就是差距。 况且宁瑶在这两个世界中只得到了知识,实际上真正操作术法的时间极少。 但她就是能拥有这么夸张的控制力。 因为她是天才。 还有一句话,宁瑶没有说,这所谓的负重修行法,她也是到了离火学院后才开始的。 先前之所以没有做,那是因为日日都要对战,加之那时候还不能很好控制煞气,所以不负重训练。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遥遥领先于众人。 军方造势(1) , 当宁瑶说出锻炼方法后,底下当即有不少人开始试验。 由于只是初次尝试,当他们想学习宁瑶的样子,将术法编成一个手镯,使其套在手上。 结果没过多久,那手镯就炸裂开来,变为五彩斑斓的光点。 唯有亲自尝试过,他们才能感受到宁瑶精妙到微毫的控制力。 等众人尝试的劲头逐渐过去后,宁瑶才笑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术法。诸位若有其它的疑惑,可以当场提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不解的疑惑,然而仍敝帚自珍,只会让自己落后。唯有相互交流借鉴,互通有无,才能不断进步。” 当她话说完后,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片刻,接着,逐渐有人起身询问。 每当一个人说出问题后,宁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和底下众人一起讨论,慢慢引导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由提问者自身戳穿最后那一层薄膜。 这样做,也能让提问者自身获得更多的感悟。 在这个环节中,宁瑶虽然不似先前那么锋芒毕露,但是她深厚的知识底蕴与真知灼见的观点足以让一众学生叹服。 论道的环节出乎意料的热烈,直到凌晨三点,众人才突觉已经说得唇干舌燥。 圣地的人一开始还带着挑刺的心情去听他们讲道,可听着听着,自己也渐渐被吸引心神。 世家的人还有顾虑,然而小部分散修已经抛开见解,和南境学生一起讨论了。 反正他们只是散修,神仙打架,关他们什么事情? 更何况现在看来,还是宁瑶压过圣地一头,这时候再贸贸然地跑上去挑衅,那不擎等着被宁瑶打死吗? 宁瑶饮下最后一口茶,而后扮做侍者的赵凌光带着一众学生走上来。 赵凌光面带笑容地一躬身,“诸位学长学姐,接下来就是定疆道会的拍卖环节。此次拍卖,除了大家所知道的三件宝器,还有数件天阶法器,包括各种丹药、阵盘、禁制。拍卖的老规矩我也不啰嗦了,价高者得。” 宁瑶借机走下台,来到三楼,敲开老师的房间。 方婉芸正摆弄着通讯仪,听到门开的动静,头也不抬道,“你来了。” “老师。”宁瑶行了一礼,感谢道,“今日还要多谢老师,否则我一人还真镇不住那些世家。” “你一人当然不行,但不是还有渔临子吗?”方婉芸冷哼了一声,“那老鬼倒打得好算盘,他现在躲在后面,除非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他才不出来。” 宁瑶想了想,开口道,“其实这也不是没有道理。总要有个人镇场子。留有一张底牌,能够让对手投鼠忌器。” 方婉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抱怨罢了。 她招了招手,说到,“你看,我把这个发到天门军那里去怎么样?” “嗯?” 宁瑶凑近一看,发现是刚刚自己论道的场面,画面从最开讲天法与人法,略去中间杀人的环节,到最后与诸位学子盘膝论道。 “你对于道与理,术与法这方面的理解,就算是我也叹为观止。所以我觉得,把这份视频放到军方的内网上,能够给你造势。” 宁瑶知道,所谓内网,就相当于局部网。 战域与人境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世界,所以在战域,军方有自己内部的网。 出名本来就是好事,但宁瑶却没有立刻答应,她思忖片刻道,“老师,我不怕出名被人惦记。只是就目前来看,这个举动所能带来的好处是为了在天门军打响名头,而坏处也有,我会被战域万族盯上,甚至一部分圣地的人也会盯上我。如果收益大于风险,我可以冒险。但现在看来,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老师,你是怎么想得?” 方婉芸微微点头,“你的分析不错,可有一点你漏了。” “老师说的是?” 方婉芸微微眯眼,平日里大气平和的笑意不再,而是讥嘲地翘起唇角,“你不懂圣地的那些人。你可知神体道骨这种说法?” 宁瑶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这个我听过。” “不错。其实在南境,神体道骨只是一个泛泛的说法,就好像夸你天资好一般。如同吴东河,如同池修白,如同你,你们都叫做神体道骨。但是圣地的世家不一样,他们是人王血脉,他们会在某一方面,继承祖辈人王的血脉,从而觉醒天赋。如果形象来说,这就相当于变异版的神体道骨。” 慢慢发育,然后打死(2) , 当宁瑶听到圣地世家这种堪称作弊一样的天赋,她的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血脉与天赋有时候并不能决定一切,就像宁瑶自己,她虽然天赋异禀,但修行以来,她从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些日子,宁瑶也从书籍中了解到,战域很多万族都崇尚血脉论。 血脉越纯粹越强大,那么天赋就越高。 可这些种族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异类,就好像宁瑶这些日子特意研究的真龙种,其中有一种龙族,受其它龙族的厌恶排斥,其名为太龙。 只因为他是杂血种。 但他的天赋强到能在真龙种排得上前列。 杂血又如何? 他就是比其它的龙族强,甚至比部分真龙种还要强。 由此可见,血脉不能决定天赋,天赋不能决定修为。 方婉芸见宁瑶没有露出灰心沮丧的神情,温和一笑,而后淡声道,“圣地有天之骄子,而这类神体道骨,是在天之骄子之上的宗派道子。无论是世家还是宗派,都在他们身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与资源,你说,圣地那边该不该保护他们?” 宁瑶心思一转,心中便隐隐有个猜测,她沉吟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保护那些天骄,唯有一种做法,推出挡箭牌。” “不错。”方婉芸早知自己这学生心思通透,但如今看到,还是不由得欣喜满意,“你与渔临子他们私底下有约定,他们要你们和圣地的人斗。如今圣地也可以反过来,顺水推舟,以你为子,让你吸引万族的目光,甚至到了万界道门内,替他们分担仇恨。” 宁瑶没有生气,这也不值得生气。 当自身弱小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当作棋子,尤其是她现在如此锋芒毕露。 狂怒只是无能者的表现。 宁瑶要做的是,在这棋局之间,借力打力,给自己谋求更多的好处,为修行积累更多的资源,直到有朝一日,真正成为大能,跳出棋局。 在此期间,所有的愤懑与不甘,都是没有必要的。 她手指轻敲桌面,缓缓道,“老师,你有把握吗?” 方婉芸颔首,“我在圣地认识一些人。如今已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了,其中还特地点到了你的名字。” 宁瑶知道老师有秘密,故而也不追问。 只是圣地的人能那么快得到自己今夜针对世家的消息,看来在南境安插的人手也不少啊。 须臾,宁瑶浮起一抹笑容,“老师,我答应了。圣地既然想要以我为子,那索性我就彻底锋芒毕露。隐在幕后的天才,当被光芒掩盖久了以后,就不再是天才了。” 她笑容满面,眼中却有冷冽寒光。 你们不是把那些宗派道子当宝贝吗? 既然想把我这个“假天才”推出去当炮灰,那我就彻底展露自己的天资,把那些宗派道子都压得黯淡无光。 只是不知那些宗派高层是否考虑过,在战域,那些宗派道子只能一面看宁瑶大放异彩,一面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天赋。 天才本就是高傲的,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足以让心智不坚者道心失衡。 方婉芸见宁瑶这样子,朗笑道,“好!如今我先为你造势,为你在军方增加名声。以你这次讲道的水准,足以让一部分观看者有所感悟,这样一来,你虽还未去战域,然而已收获了一部分人脉。当你和军方关系足够亲密后,足以让那些宗派道子衡量对你出手的代价。这样一来,大家只能老老实实地公平竞争。” 宁瑶心中微暖,认真道,“多谢老师替我筹谋。” 如果不是方婉芸说得这些话,宁瑶可能只会傻傻地被当作棋子,哪怕她后来发觉,先天上就陷入了被动。 思即至此,宁瑶对于所谓的圣地又多了一分谨慎和忌惮。 收手是不可能收手的。 彼此立场不同,就意味着和圣地的一小部分人无法成为朋友。 宁瑶不喜欢害怕与后悔,她更喜欢在险中求存,而后慢慢发育,直至最后能把人直接打死。 发育,打死。 就是那么简单。 遗族(3) , 方婉芸在那通讯仪上点了几下后,才抬头看向宁瑶,缓缓道,“你是我学生,如果你不想为棋,我也可以帮你。之所以劝你,是因为这里面还有好处可以拿。” 听到好处,宁瑶眼睛隐隐发亮。 方婉芸好笑道,“圣地想要白白地找到一个挡箭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宁瑶又不是没有背景,不说我,离火学院就是你的背景。我听说柳副军主也和你关系不错,所以凤鸣军那里也可以拉拉关系。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圣地施压,帮你争取些东西。你不是欠学院资源吗?这不,机会就来了。不过我建议,这次的资源你最好用在自己身上。这些资源数额也许不多,但价值高,有些还是圣地独有的。所以趁此机会赶紧提升实力。这次是困境,也是机遇。能不能把握住,全在你自己。” 宁瑶盘算起手里的资源,心中有了大概的估算。 学院中拍卖所得的二三级资源只能抵部分消耗的月华阴水,毕竟四级资源和三级资源之间不能等价替换。所以在学院吸到的资源,一部分还债,一部分自我修行。 除此之外,她手里还有四百缕霞缕,包括即将拿到的好处,这意味着她的实力又将会有巨大的提升。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境界稳固下来。 至于如何稳固,宁瑶已经有了想法。 下方,随着一件宝器拍卖成功,气氛已经越发火热了。 连带着池修白他们炼出的东西也尽数卖走了。 虽然数额远不如宁瑶,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只是当拍卖到宁瑶最后一件宝器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安辰欣站起身,朝三楼上喊道,“宁学妹,这一件宝器,我可否以一具尸体来换?” 尸体? 宁瑶眉梢微动,飞身下楼,来到安辰欣面前,“学姐的尸体是什么?” 安辰欣拿出一具保存完好的尸身,这具尸身看上去完美无瑕,面容白皙如玉,细长而浓密的眉毛入鬓,鸦青睫毛投射下一小片阴影,唇瓣带着粉白的色泽,就连裸露在外的肌肉都呈现匀称的流水型。 安辰欣解释道,“一般的开窍尸身当然不值一件宝器。然而这具尸身十分特殊,我在战域从未见过这类种族。我发现他的时候,是成一灰蒙蒙的雾状,随后被我追杀,慢慢显现出人形。” 宁瑶微微皱眉,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掀开他表面的皮质衣服,看到胸口泛着荧光的皎月纹路。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那纹路,缓缓笑了,“可以。” 说完,她就把那尸身收入空间装备。 安辰欣也满意地拿到心仪的宝器。 其余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唯有将离和将芍在见到那皎月纹路时,瞳孔一缩,接着面面相觑。 宁瑶拿到尸身,已经没心思看接下来的拍卖,反正池修白会把资源转给她的,横竖没她什么事了,故而宁瑶向方婉芸告别后,就直接前往自己的宿舍。 打开房门,宁瑶把尸身放在地面,摩挲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皎月纹路。 战域万族皆有神通,只是分神通强弱。 其中,他们的神通以某种特殊的东西具现化。 举个例子,这具尸身上的皎月纹路就是尸体主人的天赋神通。 宁瑶在高层那本《万族图录》中曾翻看到这么一种种族,其名为遗族,类人型,胸口有银月纹路。可在雾状与类人状间转换。 这类种族特殊在没有属于自己的界域。 战域上各族的城池,实际上就是镇守在本族世界的入口前。 人族如此,龙族如此,万族皆是如此。 但遗族一直都飘荡在广袤几乎没有边际的战域上。 葬神之地(4) , 遗族很有趣,这个种族不打打杀杀。 他们游荡在战域,最喜欢弱小、在绝境挣扎者,他们假装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与这些挣扎者做交易。 砝码的一头,是弱小者所渴望的;砝码的另一头,是弱小者所需要付出的。 当交易开始的刹那,就不允许停止。 遗族最喜欢的,就是弱小者的神魂与欲望。 欲望使交易不断进行,而神魂作为交易的报酬。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欲望控制,遗族为了获得更多的神魂,会采取诱惑与欺骗,这也是他们独有的天赋神通。 对于这种神秘的种族,宁瑶很好奇他的天赋神通对应的是什么大道。 想着,她手中出现一把雪亮的小刀,她在遗族的胸口比划了几下,尸体没有任何动静。 宁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把你剁了。” 尸体纹丝不动。 宁瑶直接把刀扎在纹路边缘的一块皮肉上,诡异的是,尸体上根本没有鲜血溢出,而是有雾气缓缓氤氲升腾。 当雾气中一道晦暗的光芒一闪而过,宁瑶冷哼一声,释放出神魂,直接把这欲图逃脱的残魂给镇压下,而后一把捏在手里。 这残魂实际上就是一团混沌的雾气,在宁瑶的凝视下,雾气渐渐变成一张面庞。 那面庞威严肃穆,带着神祇般崇高的感觉,缓缓道,“蝼蚁,你有什么愿望?力量,权势,天资,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代价,我就可以给予你。” 宁瑶听都懒得听,一巴掌把雾气拍扁,而后又把他拎起来,冷笑道,“给我好好说话。” 面庞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沉声道,“蝼蚁,念在你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的不敬。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这雾气被拍扁后,居然没有丝毫损伤,看来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又想着宁瑶没见过世面,把生意都做到宁瑶头上来了。 宁瑶呵呵一笑,眉心红莲印记一闪而过,而后一朵妖冶到殷红的红莲直接出现在她的指尖,宁瑶将业火微微触碰灰雾,灰雾瞬间开始剧烈浮动,接着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穿透而出,宁瑶挥手间一道禁制落下,将这声音隔绝在内。 她向上颠了颠灰雾,笑眯眯道,“学乖了点吗?” 灰雾先是翻涌,而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再然后,才传出一声轻叹,“人族,落在你手上,我也不算吃亏。我只是有一个疑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宁瑶再一次把业火放到灰雾下,眯起眼,“你好像搞错了一点。在我这里,你没有提问的权利。接下来,我问你答,否则,死。” 灰雾在两次灼烧之下透明了许多,他咳嗽两声后,虚弱地问道,“我若是答完,可以活下来吗?” 宁瑶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笑容灿烂,“只要你好好回答,我当然能保你一命。毕竟人族有君子一诺,驷马难追的说法。” 这个说法让灰雾接受了。 人族相对于其它种族来说,确实更重诺。 宁瑶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后仰,沉吟片刻后道,“以遗族的保命能力,你应该不至于被安辰欣杀死。你是先前受了重伤?” “不错。”灰雾迟疑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如实讲出,“我去了战域上的葬神之地,在无数禁制中,我窥见了一位大能的尸身与宝藏,只是我解到最后一个禁制时,被别人暗算,这才受重伤逃出葬神之地。” 葬神之地,传闻是上古时期大能的陨落场所,这个地方天然存在无数禁制。 在这里,如果运气好解开禁制,遇见大能的尸身,那么直接一夜暴富。 这也是宁瑶准备去的地方。 她想看看源境在那个地方是否还有用。 当然,以现在的修为来看,她这个修为还是不太妥善,宁瑶准备等到开窍三百以上再前往。 因为等她去了葬神之地,她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杀机重重的禁制,还有无数万族。 我非正,非恶(5) , 问完后,宁瑶停顿了片刻,又道,“你的残魂是如何伪装不见的?” 灰雾似是有些挣扎地浮动了许久,而后轻叹道,“好吧,我就跟你直说了。这门术法就是来自那位我发现的大能,这术法是荧螺族的秘法,可以假死寄生。我愿意把这门术法献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 宁瑶掀了掀唇角,“我说了,我这个人最讲诚信。你把那术法拿来吧。” “好,这门术法我用神魂传给你。” “还不老实?”宁瑶直接用业火包裹住灰雾,任凭灰雾再怎么求饶,她也不为所动,直至灰雾缩小成巴掌大,她才堪堪停下手,笑吟吟道,“少拿你的天赋神通影响我,再有下一次,神魂俱灭。” 神魂传法那是随便能用的吗? 如果灰雾有什么别的心思,宁瑶的神魂很有可能受创。 而神魂是一个人最隐秘的东西,也是最难修复的东西。 这灰雾还想用天赋神通影响宁瑶的选择,而后在神魂传法的时候重伤她。 然而他却错估了宁瑶的神魂强度。 当两者的神魂差距过大时,所谓的天赋神通,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灰雾已经对宁瑶恐惧到极点了,她手中的火太恐怖了,哪怕沾上一点,他都有种神魂被撕碎的感觉。 而且这个人居然还不受他天赋神通的影响! 灰雾怎么也想不明白,宁瑶不过是个开窍,为何神魂如此恐怖? 接连被烧了三次后,灰雾老老实实把所有的小心思都收起来,雾气一抖一抖的,战战兢兢道,“这门术法用荧螺族文字记载,想要看懂,只能用神魂接触。我把它放在左臂的血肉中。” 宁瑶直接剖开他的左臂,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有一页泛着玉色的纸张荧荧生光。 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拿出那张纸,先是仔细检查一番,而后再用神识扫视,最后才用神识贴上纸张。 过了大概五秒,宁瑶接受完术法的内容,心中已经有个大概的估计。 她把心神从荧螺族秘法上收回,接着凝视一团灰雾,问道,“你们遗族满足别人有关实力、天资的愿望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宁瑶只是单纯很好奇而已。 灰雾这次回答没有凝涩,“对于实力,直接灌输灵力就行,虽然这种实力根基极其虚浮,但对于那些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救命稻草了。至于天资,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无非就是想让修炼速度加快。如果单纯想要走捷径,而不顾后患,这还不简单?” 宁瑶了然。 灰雾小心翼翼地,带着期许道,“你能放了我吗?” 宁瑶笑得灿烂,直接让红莲业火覆盖灰雾。 妖冶盛放的红莲中,传来灰雾的哀嚎与咒骂声,“你这个骗子!说好的放了我!你!无耻!你人族果然还是如此卑鄙下流!” 对此,宁瑶只是静静地看着灰雾缩小、消散,直至化作她手中一蓬星火飞灰。 当一切归于寂静后,宁瑶轻笑道,“和异族讲君子?真当我傻?” 她缓缓站起身,一甩袖袍,那灰烬倏地扬开,没入空中,消失不见,此时,宁瑶已迈开脚步,走入室内,唯留下一句轻笑。 “更何况……我又不是君子。” 我非正,非恶。 我只以本心论善恶。 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6) , 战域。 天门城。 夏渊亭看着视频中的少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须臾,他才喃喃道,“天法,人法……” 看到这里,夏渊亭才真正正视起这位小师妹来。 先前他只是觉得宁瑶有几分才智和天资,但从这次的讲道内容来看,宁瑶所说的天法与人法,居然和南境与圣地之争隐隐契合。 南境因直接接壤战域,驻守人境第一线,所以南境多宣扬保家卫国的民族观念,更趋近于人道。 而圣地不同。圣地与南境之间相隔无尽道海,有南境在前方挡灾,圣地许多人都仍有隔江犹唱后庭花之感。 圣地世家底蕴丰厚,宗派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圣地修士偏独,更注重个人伟力,独自探求大道。 而南境修士不同,南境修士虽然也求个人伟力,然而仍然脱离不了人性与情感。 若无万族,两者之间不能分孰好孰坏,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斩断凡念的圣地修士更有可能问得大道。 但现实却不是如此啊。 如今都万族压境了,人族在外看似还能硬气,但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所以夏渊亭真的想不明白,圣地那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算有人糊涂,难道所有圣地高层都糊涂了吗?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又看到下面老师的文字消息,沉思片刻后,他向外喊了一声。 “军主。”外面走进一位军装青年,他脸色略黑,面容刚毅,眼神清明,可见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你让他们把这个视频运作一下。”夏渊亭传给他一个视频,淡声道,“不用太过刻意,让它正常发酵即可。” 军装青年纵然心底有疑惑,还是利索地低头道,“是。” 夏渊亭想了想,又道,“这个小孩的基本资料我也会发给你们的。你们到时候稍微宣扬一下。” 军装青年看了眼视频上的少女,虽然气质不俗,但绝对没有超过十八岁,对比起军主来,确实只是个小孩。 他又是恭谨地一低头,见夏渊亭没再说什么,告退后向外走去。 等他关上门后,夏渊亭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他这小师妹还真容易被人盯上。 前不久才刚被大能落子盯上,现在干脆直接被圣地的那帮人盯上。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只是夏渊亭也没具体接触过宁瑶,横竖等她来了战域再说吧。 夏渊亭结合宁瑶的年龄,以及老师那里传来的资料,大概估算了下宁瑶的实力。 开窍二百二十有余,不算差,在这个年龄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但在整个战域的天骄中……还是不能镇压一切。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宁瑶才十四岁,而战域那些天才少说也二十岁往上了。 两者修行时间至少差了六年。 如果没有圣地做推手,宁瑶这次也许还能绽放一些光芒。 但倘若直接和最顶尖那批天骄对上,宁瑶……恐怕应付不过来。 夏渊亭有点烦恼。 老师还真会给他安排差事啊。 算了,要是小师妹实在不行,就把她关在天门城里,管他什么圣地的计划,反正拿到好处就不认人,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 论从许哥变老许的可能性(7) , 翌日。 战域天门军的内网上,一个视频悄悄地火了。 清晨练兵结束后,许寒秋提着刀回到城内,本来想找人聊天,却发现不少人都在低头看视频。 他走到认识的士兵旁边,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飒然笑道,“老程,看什么呢?” 老程被打断后原本还有些不满,但见到许寒秋,顿时一脸激动道,“许长官,你快来看这个视频。这小姑娘还没我女儿大,她居然讲得比千夫长还好,今天早上有不少人看到这个视频,隔壁的老李还顿悟了。这小姑娘据说还是离火学院少年班的学生,这也太夸张了。” 他看着许寒秋,眼睛瞪大,用手比出一个数字,“你知道她多大吗?她今年才十四!啧啧,这已经不是天不天才的问题了,这简直是吓人啊。” 许寒秋听到“十四”时,眉心微微一动,而后感兴趣道,“给我看看。” “喏。” 许寒秋看到视频上风采若仙,神仪明秀的少女时,下意识地张大嘴巴,接着骂一句,“艹!” 老程疑惑道,“许长官?” 许寒秋恨不得把屏幕上的少女用眼神洞穿,他有些恍惚地抬头望了望天,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没错啊……” 他么的,这才三个半月! 那个刚刚蜕凡的小丫头都开始讲道了? 就连军方这些开窍强者也能被她讲得顿悟! 太离谱了吧! 许寒秋猛地扭头,盯着老程,“老程,你没弄错吧?这人真叫宁瑶?” 老程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道,“许长官,她的名字就在上面写着啊。” 许寒秋看着视频中宁瑶从容微笑的模样,突然想哭。 他么的,明明刚开始他也很强啊,怎么现在变那么弱了? 本来以为他用霞缕修复好陈年旧伤,再加上这些日子狂砸资源,实力提升得已经够快了,结果他么的……宁瑶这家伙太离谱了。 老程见许寒秋一脸长吁短叹的,心下升起好奇心,“许长官,你不会和这小姑娘认识吧?” 许寒秋幽幽道,“起止是认识……” 想当年,宁瑶还恭恭敬敬地喊过他许哥。 不过按照宁瑶的脾气,等她来到战域后,应该就会喊自己老许了。 这事她真能给你干出来! 一想到这个,许寒秋就头皮发麻。 老程没在乎许寒秋的复杂表情,一脸欣喜道,“许长官,那你讲讲呗!” “……行吧。”许寒秋没说金丹洞府的事情,毕竟这关乎宁瑶的秘密,他挑了些宁瑶在宁阳城的事情。 尤其是集训时候的事情。 当然,其中很多都是武永告诉他的。 渐渐的,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开始倾听天才的崛起史。 倏地,众人听到了一阵动静,扭头往后看,面容一肃,“万夫长。” 只见一身着玄袍的血发男子朝这里走来,他的眸子猩红,面容是近乎纸一般的苍白,唇瓣略薄,上面似是还带着新鲜的血液,身材高挑消瘦,眉间一道血红到发暗的竖痕愈发显得他邪异魔性。 许寒秋虽然是百夫长,但对上这个万夫长还不够看。 他停下话语,躬身道,“万夫长。” 谢添微微点头,接着沉声道,“继续。” 许寒秋先是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一时没弄明白这位万夫长的心思。 但在谢添迫人的眼神下,许寒秋只能继续讲宁瑶的经历,讲得过程中,他愈发绞尽脑汁去回想是否有涉及隐私的地方,这样他可以略作删改。 等把故事听完后,谢添嗓音沙哑中没有起伏,“很好。” 语罢,他转身离开。 六边形战士(1) , 云霞阁。 宁瑶与方婉芸相对而坐。 方婉芸抽出一张纸,上面画有一个六边形,六边形的六个角分别写有力、速、技、气、心、势六个字。 “宁瑶,你所学很多,也很杂,如果你想要快速提升实力的话,单纯依靠大量学习,短时间内是难以起效的。所以我得先让你自评一下自身实力。”方婉芸把这张纸和一支笔递到宁瑶面前。 宁瑶看着那个六边形,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自己应该稍微谦虚低调一点。 所以宁瑶很谨慎地挪动笔,在纸张画出了一个……六边形,然后她把这张纸还给方婉芸。 方婉芸看到那个六边形,眼角一抽搐。 说她骄傲呢,她也不骄傲,至少宁瑶只是画了一个小小的六边形,没有把整个大六边形塞满。 但说她谦虚呢……也不像啊。 有谁是说自己全方位发展的? 方婉芸想要反驳宁瑶,但细细一想,却发现无从反驳,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宁瑶觑了一眼方婉芸,小心道,“老师,是不是我画得六边形太大了?” 方婉芸有些心累道,“……不是大不大的问题。” 问题是这是个六边形啊! 她无奈道,“算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在你这种年纪,往往有自己的想法,常人很难劝说。所以……想走这种路线,就走吧!索性你还年轻,有时间自己折腾,给自己留有犯错的余地。再说,趁年轻的时候,多学点知识也是好的。只是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全面发展,虽然会意味着你没有短板,但同样也会意味着,你很可能得浪费大量时间,这一点你得考虑好。” 她这话看上去像是对宁瑶说,实际上也是在说服她自己。 宁瑶诚恳道,“谢谢老师理解我。” 她拥有时光长河,她大可以在其他世界中学习不同的知识,以此省略无数时间。 但是这话她不能对方婉芸来说啊。 还好老师比较开明,愿意给宁瑶自己尝试的机会,宁瑶也不必费尽唇舌说服老师。 方婉芸调整好心情,而后沉吟道,“你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宁瑶心中早就做好接下来的修行计划,所以不假思索道,“以前我是不断学习新知识,以此从一发散到多。而现在我需要由多化为一。简单说,就是创造属于自己的杀手锏。” 回答得很流畅。 方婉芸听完后又是一噎。 话都被你讲完了,她讲什么? 有这种学生,方婉芸心底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学生无论是天资眼界都不缺,大道有望。 忧的是,她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端起茶杯,战略性地喝了口茶,掩饰脸上的表情,接着放下茶杯,轻咳两声,淡然道,“既然你已经有这种想法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在杀手锏方面,你先多看典籍,自己思考,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你不是有秘境的通行证吗?别浪费了,趁这个月还有几天,先去秘境晃一圈。下个月我带你去个地方。” 宁瑶算了一下时间,点点头,而后有些疑惑道,“老师,那你知道什么时候去战域吗?” “唔……”方婉芸想了想,开口道,“渔临子跟我说是在十一月十五日出发,到时候会带上一部分学生和那些圣地的人,其中夹杂要参加万界道门的人。” 现在是十月十六日,也就是说距离前往战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有点紧,但宁瑶不至于着急。 太古,上古(2) , 方婉芸素手轻扬,紫砂壶中微泛碧色的茶水汩汩流下,茶香弥漫,雾气氤氲,叶尖带着嫩绿的茶叶在杯中打旋,而后渐渐舒展开来。 宁瑶盯着那片茶叶,有些出神发呆。 战域…… 去那里能见到瞿老吗? 瞿老……好久都没有音讯了。 方婉芸将那杯茶推向宁瑶,缓缓道,“你昨天那具尸体是遗族吧?” 宁瑶回过神来,点点头,“是。” 方婉芸浅抿了一口茶水,眼含笑意,“你可知道这遗族含有太古血脉?” “太古?老师,什么是太古?”宁瑶皱起眉头,不解道。 无论是圣王世界还是魔主世界,她都没有听说过太古,最多只有上古时一鳞半爪的记录。 方婉芸指尖轻蘸茶水,而后在桌几上画出一条长线,而后指在长线的始端,“这里,是世界最初始的时间。世界的阴阳分化都未曾出现,只有一片无尽虚空。而后,便是太初,世界生机之始,元气与灵气萌发。随后,又经历太始,太素,太极三个阶段。” 她将指尖沿着长线后移,在某一点上画上一个圆,“此处,就是太古时期。传闻在个时段,世界有无数神明行走,每一位都拥有无尽伟力。如果说我们是为了后天修得至高伟力,那么这些神明就是天生的大能,他们举手便有翻江倒海,倾覆一片世界的能力。” 宁瑶瞳孔微微放大,听得无比认真。 当圣王达到一个世界的巅峰后,他所能接触到的典籍中都没有记载这些事情,这足以说明方婉芸今日所说事情的珍贵。 方婉芸见宁瑶这副样子,端起茶杯,掩去嘴角的得意。 小样,还治不了你。 现在知道有老师的不一样了吧? 哼,我还有好多秘密,不能一次性讲完,得慢慢吊着这个小家伙。 她继续慢悠悠道,“太古之后,便是上古时期。上古万族林立,然而我人族为尊。我人族有一位人皇,十二真王,已经真王之下的虚王,然而虚王究竟有多少,这已经不可考了。” 方婉芸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上古时期,我人族一族压万族,一尊皇便令万族臣服低头,可惜……” 宁瑶却脸色凝重,略带着些许急迫道,“老师,那太古与上古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神明呢?怎么都不见了?” “不知道。”方婉芸缓缓摇头,“从来没有一本典籍中有过这段时期的记录。就好像在这个时候,世界陷入了黑暗,无数生灵再次陷入了混沌无知的时期。其实之后,也有一段相似的时期。上古末期,人族的皇与王,包括万族的王,都尽数消失殆尽了。” 听到这里,宁瑶头皮都要炸开了,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冒到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无限的恐惧与不安,就好像看到了一种伟大而未知的存在,让她有种惊惧感。 这种心情在宁瑶的修行生涯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她拿起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直到滚烫的茶水化为喉尖的一道热流,她才突然有种高空落到地上的脚踏实地感。 而这一切,方婉芸恰好没有发觉。 我还年轻,要沉稳(3) , 沉默许久,宁瑶才渐渐平复心情,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问题,冷静道,“老师,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此为宇宙。而天幕上的星辰,就是宇宙中的一个个星球。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星球吗?如果是的话,战域如何解释?” 方婉芸倏地笑了,“看来你也发现了,我们所在的世界不同,甚至可以说极其特殊。因为我们的世界,是一片广袤的大陆,万族存在的世界,也是一片片大陆。战域就相当于另一片比所有大陆加起来还要广袤的大陆,而在这片大陆上,有一座座门户,这座门户,就是通往万族,包括我人族的通道。所以我们才在门户前建立连绵的城池。” “那老师,除了我们以外,还存在人族吗?”宁瑶想到了自己经历过的两个世界,不由得发问。 方婉芸眼神有些许恍惚,而后迅速清明,她坚定道,“会有的。我们所在的世界以外还有无数世界,一定还会有其它人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去往其它世界的路,已经断了。” 宁瑶一愣,有些讶异道,“世界以外的世界有那么多,难道所有的路都断了吗?” 方婉芸缓缓摇头,“不是所有的路都断了,而是这片世界被封锁了,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光幕把整个世界锁住了。” 宁瑶陷入了沉思,奈何得到的信息有限,心里有很多猜测,却都没有切实的证据。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方婉芸微微一笑,“剩余的时间你自己安排,除了看术法理论书籍外,我建议最好再多看一点关于战域的书,这样到了战域,你也不至于抓瞎。”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宁瑶笑得灿烂。 “谢什么谢?你这次能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宁瑶笑容一僵,突然有种想要以下犯上的冲动。 有这么咒自己学生的老师吗? 不管了,提升实力去。 只要有实力,不管敌人是圣地还是万族,通通打死就完事了。 当宁瑶退出房间后,她继续在藏书阁刷书,看到后面她干脆同时阅读五本书,当然,这只是针对较为基础的书,再高深一点的就得放慢速度研读了。 下午三点,宁瑶看了眼时间,放下书,起身前往学院的秘境口出。 离火学院的北侧是诸多小秘境的入口,其中四级以下的小秘境有五十六个,宁瑶准备先去看看一级秘境是怎么样的,再做定夺。 “宁学姐好。”路上,一位年轻女学员看到宁瑶后,笑得眼眸弯弯,略微躬身示意。 对此,宁瑶也是笑眯眯地点头打招呼。 可能是昨天晚上的论道会太成功,宁瑶今天走在路上,几乎走几步就能听到打招呼声。 后来她没办法,直接御空飞到秘境处。 秘境旁有个小木屋,里面放着一张躺椅,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躺在上面,见有人来了,慢悠悠喊道,“去哪个秘境?” 宁瑶走到小木屋前,透过小窗,温和道,“一级秘境中,老师有什么推荐吗?” 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修为还去一级秘境?你玩我呢?” 宁瑶好脾气地笑了笑,“先去见识一下,心里有个底。” 大汉眯了眯眼,倏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是宁瑶?” “是。老师怎么知道我?”宁瑶一愣,而后笑着反问道。 那老师似笑非笑道,“现在谁还不认识你宁瑶?你是我见过最能搅风搅雨的学生了。” 好家伙,这才来几天,就把世家的人都杀了。 宁瑶腼腆一笑,似是很不好意思道,“老师,别这么夸我。我还年轻,要沉稳一点。” 你这人……有点妖! , 壮汉老师定定地看向宁瑶,但怎么看,他都只能看见一个乖巧腼腆的小少女。 这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啊。 壮汉哼笑一声,嘀咕道,“还挺会装。” 宁瑶微笑,“老师,你在说什么?” 这老师低头装作没听到,把那登记册子翻得哗哗响,他干咳一声,掩去心虚道,“一级秘境没什么花头,你要是想见识一下,就去那个泯火秘境吧。” 宁瑶没有继续追究刚刚的事情,而是看着图册,感兴趣道,“这个秘境里是什么样的?” 壮汉见宁瑶没有在意,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因为他打不过宁瑶,而是因为宁瑶这个人太难缠,并且她背后还有方婉芸那娘们撑腰。 这一点,从昨天的论道会就能看出。 他开口道,“这个秘境是考验意志的,泯火是一种比较奇特的火,可以灼烧人的神魂,长时间呆在里面,可以提纯神魂并且提高意志。如果不是因为泯火灼烧时的感觉太痛苦,这个秘境可能比二级秘境还要受欢迎。” 宁瑶点点头,“那就它吧。” 壮汉见宁瑶如此轻松地就答应了,心中暗喜。 今天又可以看热闹了。 每次被他骗进泯火秘境的学生,都会哭得涕泗横流地跑出来,比惨遭蹂躏的黄花大闺女还要委屈百倍。 见宁瑶迈入那个秘境内,这老师舒服地仰靠在躺椅上,感叹道,“唉,有什么比看着这些小天才痛哭更快乐的事情呢。” 宁瑶年纪这么小,哭起来肯定更可怜吧。 她会哭着喊妈妈吗? 一想到这个,林城就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他已经开始看通讯仪上的时间了,最多五分钟,这个人绝对会哭着跑出来。 一分钟后,秘境口有波动传来。 林城有些讶异,不是吧,连两分钟都不能坚持? 啧啧啧,这位学生的意志力不行啊。 他心里感叹,而后把目光转到宁瑶身上,笑呵呵道,“感觉怎么样?” 宁瑶的语气淡淡,“还行。” 实际上,那泯火带来的痛感,还真不算什么。 倒不是说这泯火不行,只能说,魔主世界的经历太过惨烈了。 一想到那段惨无人道的经历,宁瑶不由得有些唏嘘。 林城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 怎么会这么平淡? 他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宁瑶来。 头发整齐,脸庞白皙干净,眼神清澈明亮,就连衣衫都没有怎么乱。 卧槽,她真的进去了吗? 林城惊得站起身,背负双手,围着宁瑶转圈,啧啧惊奇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变得?你这个人……有点妖!” 宁瑶沉思片刻后,一脸笃定道,“如果我真是妖怪,那应该是狐狸精。” “滚!”林城没好气地吼道。 “哦。” 说完,宁瑶迈步离去。 林城有些头疼,喊道,“等等!你给我回来!” 宁瑶唇角一翘,把迈出去的脚收回去后,笑眯眯问道,“老师,你想说什么?” 林城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毕竟是自己先让人滚的,只能忍气吞声道,“你不怕痛?” “可能我从小就对痛觉不敏锐吧。”宁瑶煞有其事道。 扯犊子吧你。 林城一脸不相信。 泯火是作用在神魂上的,就算你肉体神经再怎么不敏感,那也没用。 脱……脱掉!(5) , 好吧,这是人家的秘密,林城也不追究了。 他走到小木屋内,拿出一本图册,“你是不是有四级秘境以下的通行证?” “对。” “哦……”林城翻着图册,最后指尖定格在一页上,“二级秘境,青岩秘境” 然后他又哗啦啦地翻书页,“二级极冰秘境、三级鬼沼秘境,三级阴雷秘境,三级阳雷秘境。这些都挺适合你。” “不过……”林城看向宁瑶,浮起一个笑容,“这些秘境,都有一个特点,疼。” 听到这个,宁瑶反而放心了。 林城仍然滔滔不绝,“这些秘境提升实力远比其它秘境要快。可就是很少人选择它们,只因为太疼了。可是凡事有失必有得,虽然在其中历练会很煎熬,但实力提高得要更快。你现在境界提升太快,也有些虚浮。这些秘境就可以帮你彻底稳固境界。” 宁瑶研究了一下这些秘境的介绍,至少从介绍上来看,确实如此。 她笑吟吟道,“谢谢老师。” “嗐,”林城满不在乎地一摆手,“你是离火的学生,我是老师,我干嘛要害你?我脑子又没病。再说了,你天赋不错,我现在卖个好。这可比以后抱你大腿有用多了。哪怕你中途死了,那也不亏,横竖我就多说了几句话,又没付出什么。” 宁瑶刚开始听得还觉着挺有道理,但是听着听着,脸就黑下来了。 怎么今天这群人都咒着自己死? 晦气! 她捏紧拳头,脸上笑容满面道,“那就麻烦老师先帮我打开二级秘境好了。” “行。”林城丝毫没有发觉宁瑶的异样,大大咧咧道。 宁瑶看他那副样子,悄悄把拳头松开。 算了,和缺心眼的人计较什么呢? 当秘境打开后,宁瑶就看到一片冰雪冷色,纯白到到无艮的苍茫大地,远处冰川耸立,灰白的山脊从尖峰蜿蜒延伸下来,雪色变得支离破碎。 当宁瑶踏上雪地的一刹那,夹杂着雪花的狂风就从她淡薄的衣衫上刮过,风与雪的狂响在她耳边徘徊徜徉,风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当雪花沾上皮肤的一刹那,雪花由纯白变为晶莹透明,六角形的边缘如同刀片一般锋利,哪怕以宁瑶的肉身强度,这雪花都能在她身上刮出深深的豁口。 冰晶的寒气顺着豁口窜入体内,骨缝里都渗出一种寒意,让宁瑶的肉身都有种凝滞迟缓的感觉。 不多时,宁瑶身上的衣服就破碎,只剩下贴身内甲。 可是这样有一部分淬炼不到…… 宁瑶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复杂,她看了眼四周,旷野无人。 良久,宁瑶一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先在身边放了几个禁制,又设置了一个障眼阵法,然后……慢吞吞地把内甲脱掉。 全身凉飕飕的…… 好新奇的感觉。 宁瑶砸了咂嘴,不由得感叹。 虽然别人看不到,但仍然不免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雪原上,只能看到一团黑魆魆的影子在不断向前移动。 不过半个小时,宁瑶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其中最为严重的一道伤势自她下颔直接划到腹部,腹部伤口虽然在缓慢自愈,但仍有鲜血不断溢出,如果不是修行者的体质好,宁瑶可能直接会因流血过多而休克。 宁瑶抹了把脸,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脸被划伤了! 毁灭的情绪(6) , 一个小时后。 宁瑶伫立在雪山之巅。 寒气在身体内的窍**鼓荡,快速将原本略带虚幻的窍穴稳定下来,境界也慢慢凝实。 当感受到这个秘境已经无法给自己带来提升后,宁瑶穿上内甲,身形一动,捏碎令牌,离开秘境。 秘境外,林城看到宁瑶满身血迹的样子后,他挑了挑眉,“感觉怎么样?” 宁瑶拿出一点月华阴水,快速修复身上的伤势,包括……脸部的伤痕。 她淡声道,“还不错。抓紧时间,去下一个。” 林城看见她手上的月华阴水,脸皮子都在抽搐,“你……资源多得没处烧吗?” 资源多? 宁瑶长叹一口气,“也许多,也许少。老师,资源如身外之物,不必太执着。” “鬼扯。”林城直接翻了个白眼,他见宁瑶伤势恢复完后,直接开启下一个秘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赶紧走,赶紧走。” 不想再看你炫耀资源了。 宁瑶撇撇嘴,收起月华阴水,前往下个秘境。 接下来的四个秘境宁瑶一一尝试了一下,效果的确明显,她估计再来这种秘境六七次,她的境界就能彻底稳固下来。 相当于再花两天时间。 等把秘境的事情处理完后,她告别了林城,去了池修白那里一趟,把昨天拍卖得到的资源拿回来,最后才走回宿舍。 打开宿舍的门,宁瑶步入里面的小室,拿出那具遗族尸体。 她深吸一口气,结合万族图录上的内容,再比照这具尸体,开始模仿遗族的形态,与此同时,平夷诀在体内慢慢运转。 遗族不同于那种小族,他甚至比一些强族还要神秘,所以宁瑶昨天试了许久也没能成功。 “砰。” 失败。 宁瑶没有沮丧,而是沉思片刻,努力寻找万族图录里的那种感觉,而后调整呼吸,结合上次失败的经验,再次进行尝试。 “砰。” “砰。” “砰。” 失败的声音不断响起,宁瑶拿出纸,慢慢开始总结窍门方法。 等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后,她心中突然一道明光闪过,犹如黑夜里的天光破晓,照破迷雾与怅惘。 宁瑶深吸一口气,灵气按照平夷诀的路线运转,同时她的身形逐渐虚幻起来,接着变为向内翻卷的雾气,晦涩的气息在她身上流转,宁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仿佛听到无数杂乱细碎的低语,这些声音汇聚成的惊涛骇浪让她的神魂都为之一滞,而后雾气向内收缩,凝实了几分,宁瑶也终于在这种奇特的状况下找回了平衡。 她操控雾气逐渐变成人形,紧接着,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出现,宁瑶掀开胸口的衣服,果然看到银月纹路,只是这个银月纹路,比遗族真正的银月纹路要黯淡。 准确来说,一个是完整版,一个是阉割版。 她闭上眼,捕捉来自四面八方的呓语,而后她发现,这所谓的呓语,就是一种情绪的体现。 学院里的诸多情绪,大部分是平和、热情、积极向上的,但也不乏有各种复杂的小情绪,但有一道呓语,吸引了宁瑶的注意。 这道呓语语速极快,混乱癫狂,就像是挣扎在无尽深渊中的亡命者,浓浓的怨恨、不甘充斥其中。 这种恨意,就算是宁瑶也不由得侧目。 恨意中,还带着魔鬼般的低语。 宁瑶仿佛听到他在说——“毁灭”。 她好奇地睁开眼,顺着那道低语看去,最终定格在一间联排别墅。 那里住着的是将家兄妹。 将家兄妹的请求(7) , 十月十九日。 三日后。 宁瑶例行从秘境中走出,回到宿舍,却看见宿舍外等着两个人。 她在原地站定,眯着眼看向他们,心中已经有数个想法掠过。 来者正是将家兄妹。 联想至那一晚所听到的情绪,宁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自己锋芒太过,表面上直接与世家对上,于是便成了许多人眼中的一把好刀。 这不,现在就有人过来了。 只是将家兄妹还不足以成为执刀者,他们之间,顶多只是合作者。 至于到底要不要合作…… 听听再说。 “你们找我?” 将芍与将离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便看到宁瑶逆着微光的纤细身影。 将离先回过神来,他长眉入鬓,眼睛黑白分明,眼型是一平和菱形,既不过分邪气,也不太过弱气,有种谦谦如玉般的君子气质,尤其是他雪色外袍还绣着修竹,愈发有一种温润如玉之感。 作为妹妹,将芍五官有些形似将离,她五官不是太过艳丽的那种,而是温婉秀美。淡扫蛾眉间,有种古画仕女图上的大家闺秀之感。 但宁瑶看得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二人眼神清明坚定,然而那夜里,他们的情绪却漆黑如墨汁,其中隐藏了无数绝望与不甘。 有不少秘密啊。 宁瑶心底一叹。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将离举手一揖,“宁道友,我们兄妹二人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不知可否入内一谈?” 宁瑶点头,“请。” 走到室内入座后,宁瑶泡了三杯茶,留下一杯,剩余两杯递给将离与将芍。 被动就意味着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宁瑶主动掌握谈话的先机,率先开口道,“我的名声在世家里应该臭不可闻了吧。我很好奇,二位这时候怎么还敢登上我的门。不怕被排挤吗?” 将离苦笑地摇了摇头,“宁道友就不必取笑我们了。世家斗不过你,自然也只能在嘴上占些便宜。” 宁瑶笑呵呵道,“别。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就我现在的水平,真正的世家天骄来了,我还真不能斗得过。” 所以,少吹捧我。 别以为这样就能哄我做事。 将芍端茶的手一顿,而后放下茶盏,收敛笑容,认真道,“哥,你就讲实话吧。” 将离眉间微蹙,接着轻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宁瑶就这么看着他表演。 演吧,演吧,看你能演出什么花头。 “我和妹妹其实是圣地将家的子弟,并且我们的天资在族中算得上是不错,所以一直受其它派系子弟的打压,这次提前来到南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我们来到南境后,那些同族之人仍然不依不饶,一直试图追杀我们,直至我们到了离火学院,才有片刻的安宁。” 说完,将离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诚恳道,“所以,我们想请宁道友在战域保护我们的安全。毕竟世家弟子间的争锋,宁道友也清楚。就像是那吴东河一样,我们将家弟子之间的纠纷也不会牵扯到老一辈。所以这一点,宁道友大可以安心。” 做什么生意?(8) , 又是做保姆的活。 宁瑶心中腻味,脸上却还是笑吟吟的模样。 她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装作沉思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她才在将家兄妹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头。 将离的心一沉,他眉头微蹙,开口道,“宁道友不必那么快拒绝,我还没说出我的条件。” 宁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条不条件的问题。说实话,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吴东河有约定,约定里写着我得保护他,如果再加上你们……我分身乏术。” 将芍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 那更不可以了。 他们几个人秘密这么多,还带着外人一起走,那不是找死吗? 就算是面对吴东河几人,宁瑶也有不能说的秘密,更何况是将芍、将离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宁瑶缓缓摇头。 将离沉声道,“宁道友,你想要怎样的报酬,才能帮我们做这件事情?” 将离脊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一如他衣袍上的修竹。 “这和报酬无关。”宁瑶捧着茶杯,微微向后一仰,意味不明地笑道,“将道友,做生意得讲诚信。你从一开始就没遵守这个规则,我不能为了无法预估的危险而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这与你所能付出的报酬没有关系。” 将离瞳孔猛缩,心底一震,连忙垂目酌了一口茶水,而后才冷静道,“我没有骗你。前提、经过,我都和你说得明明白白。” 宁瑶见他还是这副样子,哼笑一声,“那就恕我无能。学院里不是没有比我强的人,你们大可以去找他们,这远比找我来得靠谱。更何况,我还要带着吴东河,到时候还有吴家的人来追杀。你们很有可能会被殃及池鱼。” 这说得合情合理。 但是…… 将离轻叹一声,凝视着宁瑶的眸子,“宁道友真的不愿意接受这桩买卖?” “至少目前看来,我不会。”宁瑶果断地摇头,没有犹豫。 “那……打扰了。”将离无奈地起身,他身边的将芍似还有些欲言又止,但见哥哥走了,她也只能起身向外走去。 等门关上后,宁瑶才冷笑一声。 演戏给谁看呢? 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让她继续问下去。 可惜宁瑶不吃这茬。 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还准备跟猜谜语一样,层层揭开答案? 没工夫玩那套。 宁瑶自己能不能在战域活下去还是一个问题,还想保护两个来路不明的大麻烦? 她傻了才干! 她现在处在学院,所以只能做生意。 等去了战域,还做什么生意? 直接杀万族啊。 所以,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先提升实力去。 明天是第二次定疆道会以及拍卖会。 要卖得东西她都做完了,道会也不准备去了,反正只等着收钱就对了。 吸金的框架已经搭完,妙红尘那条线暂时废了,还剩下最后秘境名额的问题,宁瑶准备在月末最后几天再去砍人抢名额。 现在……继续修炼! 只是……宁瑶看向窗外将离的离去的背影。 她感觉将离有点奇怪。 二气融合猜想再现(1) , 具体哪里奇怪,宁瑶又无法准确说明。 如果单纯从直觉来看,将离给她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株鲜嫩富有朝气的植株,突然有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被砍掉,而后用一团轻飘飘的枯木填塞。 远远看起来,这植株似乎还是老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根基已经受创。 这会是什么呢? 宁瑶再联想将离等人的态度。 为什么他们偏偏找到自己? 因为实力强? 不,至少现在来看,宁瑶不是最强的。 因为她已经和世家对上了? 也许有这一部分原因。 宁瑶想到上次老师说得关于“挡箭牌”计划的话,会不会是这两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笃定自己肯定与圣地的宗派道子对立,从而想要顺水推舟,让她顺带除掉几个人? 而放在其他人身上,他们不一定会为了一桩交易,而去杀了宗派道子。 反正宁瑶有一点可以肯定。 将离兄妹二人与将家,绝对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宁瑶简直可以脑补一万种血海深仇的情节。 她脑子又没毛病,才不瞎掺和。 当然,前提是那些人不来惹她。 那些人真要吃了铁秤砣,一门心思搞她。 那宁瑶也不会手软。 只是会弄得很麻烦罢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不管麻不麻烦,那都是建立在她能打死对方的基础上,所以,她得有实力。 修炼! 十月二十日。 第二次定疆道会开幕。 介于上一次的成功,这一次的道会几乎把全学院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宁瑶迫于形势,还是上台讲了半个小时,而后就一直坐在台下学习。 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池修白、吴东河外,就连不怎么起眼的纪芝,在修行刀与魂的关系方面,都有极其深刻的见解。 这次道会的又一次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同样,也有一部分想要出名的学员找到吴东河自荐成为讲道人。 自此,吴东河又是一番考验、选拔,而宁瑶只负责拿钱走人。 她赚大头,其余部分分给池修白、妙红尘四人。 这就是拉人入伙的好处了,后期一些琐事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而不用事必躬亲。 十月三十日。 宁瑶在云霞阁发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这本书放在高层的最偏僻的角落,书页很新,没有被多少人翻过。 宁瑶拿起书,打开第一页,看到书序的那一刻,眼中似是有精光一闪而过。 《元气与灵气融合的可能性》 她最初在金丹洞府内开辟眉心窍穴时,就拥有过将元气与灵气融合的猜想,随着时间推移,她一直找不到门径,所以就暂时放下了。 但在今天,她可能又会找到新的前进方向了。 她一行行地阅读下去,将那些深奥晦涩的学术词语翻译成白话,一面阅读,一面微微点头,只觉得多日来的疑惑不解都在这本书中解开。 天下能人异士无数,宁瑶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 只不过是结果成功与否的区别罢了。 自身特质(2) , 这本书的作者对于元气与灵气的理解很深。 讲到最后,他提到,元气与灵气的融合,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成指数型上涨。 只要你能让更多的元气与灵气融合,并且能够掌握住,那么所能发挥的实力就会爆炸性上涨。 当量引起质变,开窍逆伐金丹,也不是不可能。 关于二气如何融合,书中观点是,两者想要融合,肯定有一个比例,但这个比例是因人而异的。 否则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一一尝试,总能找到一个比例,不可能到现在为止,能够掌握二气融合窍门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而想要如何找到这个比例,最傻的办法是去一点一点地尝试, 不提二气融合失败后爆炸会带来伤害,就算没有伤害,只是靠一点点去试,那也太慢了。 作者提到,要以“心”与“神”去感受,捕捉自身特质,而后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去找到二气融合的临界点。 看到这里,宁瑶不由得皱眉。 这种说法太玄乎了,什么是自身特质,自身特质如何与二气联系在一起,她都不知道。 但总体来说,这本书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启发。 尤其是二气融合后的威力,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与她最开始的猜想不符。 但宁瑶认为,这个作者说得更有道理。 文章最后有提到,想要二气融合,必须出现一个让它们相遇的中转站。 因为在一个人的体内,元气有元气的运行路线,灵气有灵气的运行路线,二者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所以必须创造一个点,让它们相交。 但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这个作者也只是写了寥寥几笔的猜想。 想来这也是此书无人问津的原因。 不过宁瑶刚好把这个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当初她莫名其妙地开了个眉心窍,那个窍**,除了灵气与元气,还有一尊奇怪的本我。 宁瑶眉头舒展,将那本书放回原位。 不管如何,总算又有新的路径可以尝试了。 而结果如何,暂未可知。 当宁瑶放下书离开云霞阁后,方婉芸从静室内走出来,看着那本书,带着笑意喃喃道,“果然,只要是天才,就无法拒绝二气融合的诱惑。自身特质……我这学生,自身特质是什么呢?长剑?刀枪?呵呵,总不可能和那些人一样,是人王虚影吧?” 想到这里,方婉芸也摇头笑了,“我还真是魔怔了……” 毕竟流落在外的人王血脉,可谓是少之又少。 就算是人王血脉,没有足够的血脉浓度,如何唤起人王虚影。 更何况…… 方婉芸一叹,“人王特质……孰好孰坏?当出现这个特质后,自我就已经被人王覆盖,自己,还是自己吗?” 然而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渴望自己出现人王特质。 就算被人王覆盖自身,使自己变成人王的影子,那又如何? 谁能保证,自己一个人按部就班修行,就能超越人王? 方婉芸负袖而立,静静地看着下方堆叠的浩瀚书海,眸光平静而深邃。 炼制剑丸(3) , 宁瑶这些日子已经通过秘境和资源彻底巩固自己的修为。 所以当在藏书阁看完书后,她直接回到宿舍,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纸,略作思考后,在上面列下接下来半个月实力提高的方向。 这些日子,她不计代价消耗各种三、四级资源,甚至还用了十五缕霞缕,已经把修为巩固在二百八十二窍穴,这个速度可以说是快,但在消耗如此多资源的前提下,又显得有些慢。 这是因为为了巩固修为,顺便把稍微有些落后的肉身强度提高上来。 至此,她还剩下三条快速提高实力的途径。 一种,是创造适合自己的杀手锏,这一点,老师说有一个地方能帮助她。所以宁瑶暂时没有开始创造。 第二种,将装备更新一下。最好能多做些宝器,顺便把她的第一把法器给重新锻造一下。 第三种就是二气融合。但宁瑶经过屡次尝试,她还是没有找到自身特质,所以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个想法。 也许这种东西放在平常是很难感悟的,所以最好等去了战域,经过生死战斗后,也许会有升华、感悟。 将头脑中的计划理顺后,宁瑶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火焰,将那张纸烧成灰烬。 而后,她直接走进锻造室内,拿出最初锻造的那把重剑,开始思量重铸的方法。 首先,她需要增加许多珍贵材料,其次,要结合自己心中的杀手锏雏形。 这些日子宁瑶也锻造出了不少宝器,所以锻造起来不禁有些得心应手。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后,上方天空又传来熟悉的雷鸣声。 学院内的人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习以为常地低下头。 哦,宁瑶又炼制出宝器了。 习惯了。 半个小时后,宁瑶落在房顶,看着手中一泛着黑芒的剑丸,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高品宝器。 这是她目前所能锻造的巅峰了。 只是宁瑶还是觉得不稳妥。 这次去战域危机重重,她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 去战域可以浪,但得稳中求浪。 思即至此,她又回到锻造室中,再次乒乒乓乓打造起剑丸来。 学院的人只觉的今夜的雷声似乎格外频繁。 有部分闲得无聊的人数了一下,这雷云足足来了六次。 宁瑶准备干嘛? 批发宝器吗? 清晨,宁瑶精神奕奕地看着手腕上六个黑色圆珠串成的手环。 每一个黑色剑丸上刻着一把金色的小剑,小剑光晕流转后,金光猛涨,变为一耀目凝光,接着光芒收束,归于内敛。 另一只手上,挂着赤金色为主的手镯。 宁瑶整理下衣服,给自己掐了个去尘诀,而后推开房门。 池修白等人聚在不远处,宁瑶走过去,笑道,“等很久了?” 纪芝摇了摇头,接着注意道宁瑶手腕上的剑丸,问道,“你昨天炼得就是这东西?” “对。”宁瑶笑眯眯地点点头,“我准备到战域再用。” 纪芝恍然。 这次去战域变数太多,多留几张底牌还是有必要的。 潮汐之海(4) , 走在路上,吴东河递给宁瑶一本小册子,“你先看看,别到时候打错人了。” 宁瑶翻了翻,首页便是吴青玉和吴陵两人,她笑了,“这两个你自己对付?” 吴东河捏了捏拳头,冷笑道,“这俩鳖孙子,不亲手揍他们,我道心不畅!” 宁瑶啧啧摇头,接着看向池修白,“老池,你开窍多少了?” “开窍二百七十五。”池修白一边说,一边觑宁瑶的反应。 宁瑶淡淡点头,“还行。” 没我强就对了。 池修白见她那样子,挑眉道,“你修为比我还高?你不是要稳固修为吗?” 宁瑶咧了咧嘴,“我资源砸的比你多啊。” 池修白无语。 他砸资源还真砸不过宁瑶。 宁瑶一直都是拿大头的资源,再加上她这个人也狠,舍得砸大量的资源。 “老纪呢?” “开窍二百五十一。”纪芝抱着刀,言语间略带不满意。 她比宁瑶还狠,一直都是拿霞缕修炼。 吴东河脸色突变,不敢置信道,“你怎么比我还高?” 纪芝冷冷瞥了他一眼,讥嘲道,“废物东西。拿这么多资源,修为提得还这么慢。” 池修白也微微皱眉,“老吴,你手里捏着那么多资源是想发霉吗?还是准备拿去攒老婆本?” “胡说八道!万族当前,我怎么可能谈情说爱!”吴东河梗着脖子道。 宁瑶笑眯眯道,“老吴,你就藏着资源吧。挺好的,给吴家那些人多攒点。说不定你死后,人家还会感谢你。吴东河可真是好人啊,拿这么多资源还不想着提升实力,好家伙,这是准备给别人送大礼包呢。” 吴东河被说得有些不安,“不会那么夸张吧?不是还有你们呢?” 纪芝被他蠢笑了,刀背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你是不是蠢?修行路上,有谁能永远靠得住?怎么,你还想把我们拴在裤腰带上,陪你睡觉上厕所?平时挺聪明,一提到资源就犯傻。还说池修白守财奴,我看你现在才是!” 池修白脸色一僵,立刻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以前那是没资源好不好!” 宁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皱眉沉思片刻后,严肃道,“你到底是怎么想得?” 池修白和纪芝被她这么一说,也疑惑地看向吴东河。 他们也不明白,吴东河平时也不是那么傻的人啊。 吴东河见瞒不过,叹了口气,“我想去战域上的潮汐之海。” 听到这话,三人皆是皱眉。 潮汐之海,也是战域上的奇观之地。 那里自无尽星空倾倒下一片汪洋大海,传闻有无数星外宝物都倾倒入这片大海内,此海每年都会有一次潮汐之日,在潮汐中,会有无数珍宝涌现。 但潮汐中有一种带着神奇的腐蚀力量,这种力量就算是问道也无法抵挡,想要在潮汐中安然行走,只能用宝物、资源消融在海中,而后变成护体屏障,在一定时间内宝物自身。 这就相当于赌博,用自己的宝物去赌能不能在潮汐中发现更珍贵的宝物。 纪芝直接摇头,“你别把资源都赌没了。你就这么敢保证,你就是大气运者吗?” 说完,吴东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看向宁瑶。 宁瑶被他看得汗毛直立,没好气道,“别想拉我一起去。没空。我自己还有地方要去。” 吴东河遗憾道,“要是拉着你去,肯定有好东西。我觉得我就算拿了人王传承,气运也没你强。” 气运强不强,看闻人蓁就知道了。 不过宁瑶也没多少得意的,气运强又如何? 又不是说气运强就不会死了。 放平心态,保持谨慎,适当张扬,这才是她的路线。 高段位打手(5) , 池修白摸了摸下巴,“其实你资源多得是,没必要走险境,去追求更多的资源。资源,够用就行。老吴,你别本末倒置了。” 吴东河苦笑,“老池,你不懂我这种感觉。刚开始拿到吴王传承的时候,我还挺兴奋的。但是随着我慢慢修炼下去吧,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了。我每一步该怎么走,要学习什么功法,功法需要多少资源,传承里都帮我准备好了。我要是这么修行下去,你觉得,到最后我是吴东河还是第二个吴王?我尊敬这位吴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成为他。所以我想去潮汐之海,去看一看有没有堪比吴王的功法可以替代。” 听到吴东河的话后,纪芝和池修白都是一怔。 他们没有想过这件事。 毕竟吴东河能获得吴王传承,这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他们来不及分辨其中的弊端。 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瑶思忖片刻后,沉声道,“老吴,你先别换功法。就目前来看,吴王功法是最适合你的,没必要中途易辙。我的意思是,先这么修行下去。你哪怕换了功法,那也只是换了一条老路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研究这条传承的内涵,吃透里面的道与理,然后走出你自己的路。走别人的路不可怕,只要你慢慢走下去,能走出自己的东西,你就还是你。因为这只能叫作借鉴。” 吴东河似是明悟了,连连点头。 “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万一我以后能够问道,最终问得的道还是吴王的道,那怎么办?”吴东河仍有些不解。 宁瑶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吴王肯定有很多条道,和他走一样的道的人有很多,难道个个都是吴王了?一样的阅读理解题,每个人的答案不一样,难道你就能说他们错了?二,我还是那句话,旧瓶装新酒,哪怕是一样的道,也要找出自己的东西。” 吴东河听着听着就笑了,“我怎么感觉你对问道很了解?” “谁叫你看书看得不多。”宁瑶斜乜了他一眼。 “藏书馆的书我不能全看到,那也怪我?” “哦。” 几人聊着聊着就来到学院的擂台。 数座擂台外,贴着一张巨大的白榜,白榜自上而下记录了每个人的名次。其中不乏可以看到吴青玉和吴陵的名字。 他们二人实力不行,但排名却在十一、十六位。 纪芝低声给宁瑶解释,“吴家两人实力不行,但有两个打手还挺强,他们年纪挺大的,大约在开窍二百八十左右。都是因为资质不行,所以想尽办法在开窍多开几个窍穴。而且服用了太多开窍的丹药,体内杂质太多,基本上金丹无望。” 宁瑶了然。 有些人不一定能开到如此高的窍穴,但由于没有希望晋升金丹,所以服用那类暴烈的丹药,强行开辟窍穴。 只是这样一来,底子也坏了。 有这样的打手存在,怪不得先前吴东河被打成死狗。 只是宁瑶有些疑惑,“第一次定疆道会的时候他们去哪了?” 纪芝眼里泛起笑意,“被安辰欣给打断腿了。” 比划比划?(6) , 听到纪芝的话后,宁瑶也笑了。 安辰欣还真狠,开窍二百八十以上的,说揍就揍。 这让她不由得对安辰欣升起些许好感。 宁瑶等人一路走过来,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了。 其它学员笑着打完招呼后,就看热闹似的看向吴家等人。 吴青玉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他站在擂台下,当看到吴东河笑眯眯的样子时,脸色一下子沉下去。 吴陵吞了口唾沫,颤声道,“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又不是非要进离火的秘境,何必和这群煞星起冲突?” 吴青玉阴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你以为能走得掉?吴东河这么小心眼的人,他好不容易翻身,能放得过我们?” 吴陵瞥到宁瑶脸上灿烂的笑容,觉得头皮也快炸开了。 当初宁瑶在道会上揍人时,她也是笑得跟朵花一样。 吴陵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哥,真没有办法了?” “你还有没有世家的骨气?”吴青玉被他问得心烦意乱,气道,“不就是几个小人物!最多只是被他们打一顿罢了。等吴家的人来了后……” 吴青玉的眼神晦涩,语气狠厉,“到时候,管他什么吴王传承,什么绝世天骄,在宗派道子前,也只能跪下来求饶。我算是想明白了,所谓的吴王传承,我们根本没希望得到。我们只是上层推出来的小卒子罢了。但就算拿不到吴王传承,我也要让这几个人死!” 吴陵见宁瑶一身白衣飘飘,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小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 他之前一直呆在世家里,修行至今从未见过血,那一晚宁瑶谈笑间就让两颗人头滚地的画面,他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宁瑶已经成为他的心理阴影了。 吴青玉见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怕什么?你越怕,就越如了他们的意。” “可是……哥,我们身上的资源都是借来的,难道又要被抢走?我们拿什么还他们啊?” 吴青玉狠厉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不知道做何反应。 宁瑶笑眯眯道,“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像是反派?” 池修白挑眉,“反派不好吗?主角需要被条条框框束缚,反派才不需要。” “也是哦。” 吴东河走到吴青玉身边,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吴青玉,真巧啊。我觉得你榜上的位置不错。来,我们交流一下。” 吴青玉一把扫开他的手,冷漠道,“吴东河,你别得势就猖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说得对。”吴东河连连点头,然后理所当然道,“就因为这样,我才要在我得势的时候赶紧猖狂,谁知道三十年后我还能不能猖狂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吴陵攥紧拳头,直接看向主事的宁瑶,强作镇定,“宁瑶,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要后悔。” 宁瑶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鬼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嘴上跟我说着留一线,实际上心里却想着日后把我们斩草除根。怎么?我看起来很好骗?” “你……” 宁瑶懒得和他多扯,“赶紧上手。你们那两个开窍二百八十的呢?” 人群中的张七桥和金雀见势不妙,想要溜走,奈何离火学员反应迅速,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二人。 宁瑶笑容灿烂,“咱们比划比划?” 她笑靥如花,语气却暗含威胁。 张七桥和金雀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宁瑶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道,“老池,还有一个交给你。” “知道了。” 我有明珠一颗(7) 擂台上。 宁瑶与张七桥面对面相站。 张七桥握紧手中的大斧,沉声道,“请。” 他没有过多求饶或者放狠话,这反而让宁瑶高看他一眼。 不过她也没有放水的念头。 她收回扇子,捏了捏拳头,骨头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张七桥身子微微前倾,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宁瑶一踏地,整个人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朝张七桥冲来,张七桥发现无法捕捉她的身影后,神色一紧,低喝一声,腰部扭转发力,将那两人高的长斧横档在腹部,而后自左向右以扇形弧度扫过。 宁瑶见此,身形一提,脚尖轻点在斧刃上,如同一片鸿羽轻飘飘落下,衣袖摆动间,一拳砸在张七桥的鼻梁处。 鼻梁是人的面中,这个地方打上去是最疼的。 然而张七桥只是一皱眉,而后一把抛开长斧,长斧落在地上,掀起滚滚尘浪,地面都为之一颤。 接着,他大掌包住宁瑶的拳头,想要借力把她甩开。 孰料宁瑶直接欺身而上,以手为刃,砍在张七桥的脖颈上,直接让他身影一个趔趄。 单靠肉体,他根本无法赢过宁瑶。 张七桥内心震惊。 就算早已料到宁瑶实力进步会很快,他也未料到,在肉身比拼上,宁瑶居然可以完全碾压他。 张七桥手中快速掐诀,只见半空中层层乌云压来,不消片刻,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擂台上。 那雨滴如同重锥,在擂台上砸出深深的凹凼。 这下她总要歇一歇了吧。 张七桥还未想完,就见宁瑶身上有一层朦胧微光亮起,雨滴自光层上滑落至两旁,她踏在地面,每一次落脚,都有四溅的雨水。 她自身上裹挟的狂风如同一把狂刀,将这一片的雨势都砍得溃不成军,宁瑶纵身一跃,身上之风如有实质,她踩在风尖,以风为势,莹莹玉质般的一拳打碎雨幕,让周围都陷入真空状态。 张七桥想要捡起长斧应对,但为时已晚。 宁瑶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劲气鼓荡下,张七桥口鼻当即就有鲜血溢出。 瞬间,宁瑶就把握住了局势。 她或是长腿如鞭,或是拳出如龙,未过多时,张七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打完后,宁瑶掸了掸依旧洁白如新的衣袍,而后顺理成章地拿出他的空间储物装备。 在此期间,张七桥一直保持沉默。 宁瑶也没想说一些胜利者的言论,拿完东西就直接下台。 只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背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对不起。” 宁瑶脚步顿住,她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因为我说这话,还是因为自己说这话?” 张七桥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或许两者都有吧。” 宁瑶听闻后点点头,“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就不必说对不起了。你打了吴东河,拿到了报酬。我打了你,拿走了你的资源。自此我们恩怨两消。如果是因为你自己,那也许确实需要说出这一声道歉。” 张七桥苦涩一笑,“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我问你,如果在轻轻松松获得资源,和拼死拼活去抢资源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宁瑶微微一笑,“我不是一直都在抢资源吗?” “不,你不一样。”张七桥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摇头道,“我与你不一样。” 他是受人雇佣去针对吴东河。 而宁瑶等人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是邪,宁瑶为正。 “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有时候思考太多,只会让自己烦恼。我也不想讲大道理去说教,因为我不是你,我永远不能从你的立场来思考问题,也不配来高高在上地指点你。这只是我对你俯视的傲慢罢了。” “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建议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我想告诉自己的话。凡俗中为良心,修道中为道心,古语中为君子之心。道心可蒙尘,却不可不擦拭。” 张七桥若有所悟,而后站起身,认真道,“多谢道友。” 宁瑶洒然而笑,“我曾在古籍上看到一首诗,正好与你赏鉴。”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少年班到来(8) , 离火学院擂台不远处,有一队人慢慢走来,领头有几位老师,以及一位拥有墨色短发和一双潋滟桃花眼的青年。 “你们都是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少年班学生,虽然天资不错,但不能太过骄傲。在学院中,有许多天资比你们好的学生。比如安辰欣学姐,燕南歌学长,谢添学长,年纪小一点的,还有池修白学长,吴东河学长,纪芝学姐。呵呵,我还见过一位年纪比你们小的,那才叫作天资盖世。” 队伍中有学生好奇道,“褚学长,你说得那位没进少年班吗?” 褚鹤羽想到宁瑶,有一瞬间的出神,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队伍中的岑溪儿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坑人的少女,手逐渐捏紧,用力到指尖都微微泛白。 在这里……能见到她吗? 自从斗兽场的训练结束后,宁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她的踪迹。 就算问武老师和顾老师,他们二人也是语焉不详。 但岑溪儿有种预感,宁瑶一定就在离火学院里。 褚鹤羽带着这些少年班学员慢慢走到擂台区域,“这里就是学院的比斗地点。在这里,你要是对什么人不服,或者看他不爽,很简单,揍他!” 这样暴力的规则让许多少年少女都眼神发亮。 “褚学长,那张榜单是什么?”有人一眼就瞥到巨大的白色榜单,好奇道。 “哦,那是学院内的排名。月初以上月留下来的榜单排名,然后通过挑战别人,打赢后便可以替代别人的榜单位置。这个榜单上的排名关系到你们能够进入秘境的次数。秘境对于你们的修炼有很重要的意义。当然,你们是少年班的学生,修为还不太行,所以学院会赠送你们一些秘境名额。” 听到“修为不太行”这话时,有人不服气道,“褚学长,我们都蜕凡圆满了,怎么说都有一战之力了吧?学院不给我们机会试试,怎么知道我们行不行呢?” 褚鹤羽偏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觉得蜕凡圆满很强吗?在学院里,不到开窍一百,那都不算真正的强者。我见过的那个绝世天骄,十四岁,开窍一百以上,你觉得你能比?收起你们那些无谓的骄傲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学院里多得是人收拾你。” 被他教训的那位少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人却因为这话引起了兴趣,“褚学长,那位天骄是谁啊?她来自哪里?” 褚鹤羽轻笑道,“宁阳城,宁瑶。” 在他身侧,一名青年瞳孔猛缩,眼中绽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正在这时,褚鹤羽见到一道人影,走过去,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一拱手,“吴学长。” 吴东河见到他,只觉得这个眼熟,但不怎么认识,故而只是微微点头。 褚鹤羽也不在意,吴东河实力比他强,再加上他们也不怎么认识,要是过分热情,他反而会感到奇怪。 本书由【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是那个宁瑶吗?(9) , 褚鹤羽正想跟吴东河说些什么,被他砍得血肉模糊的吴青玉就走下来,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看向吴东河,冷然道,“吴东河,你不要太过嚣张。去了战域,就是你的死期。” 吴东河听到这话嘴角一扬,而后直接抽刀砍向吴青玉,一道巨大湛蓝的刀芒自吴青玉锁骨砍到腹部,划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血淋漓的一幕,让褚鹤羽身后不少学生都开始干呕。 不是每一个城市的学生都有过斗兽场的经历。 但干呕的同时,他们也为这种力量而震惊。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褚鹤羽先前话语的真实性。 在这种实力面前,他们就像渺小的蝼蚁,只能仰视像吴东河这样的学长学姐。 褚鹤羽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是一震。 这种实力……绝对在开窍两百以上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 吴东河的这种提升速度太恐怖了! 他现在的实力,就算在整个学院,也堪称一流水平了。 哪怕褚鹤羽再怎么自信,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吴东河这种年纪就能达到这样的实力。 池修白拿着一本古朴的厚书,走到吴东河身边,气度清润,含笑道,“实力不行,结束得倒挺快。” 吴东河笑容一僵,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少年班学生,低声道,“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还有别人在!” 池修白见状也向后一看,而后挑高眉头。 这是……少年班? 他记得宁瑶原本也是少年班的学生吧? 纪芝拖着血迹斑驳的黑刀走来,行走过处,留下一地血迹。 那种浓郁的煞气和血迹,几乎让少年班的学生想要转身就跑。 唯有岑溪儿见过血,倒还能稳得住。 吴东河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搞得这副样子?” 纪芝漫不经心地擦着刀,“打架又不是选美,弄得那么干净干嘛?” 褚鹤羽见没自己说话的余地,摸了摸鼻子,没作声响。 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强,混不到吴东河这种人的圈子里。 一个吴东河就已经够强了,再加上和他差不多的纪芝,以及比他还强的池修白,他还是别舔着脸硬凑上去了。 主要是舔不动。 吴东河啧啧两声,“那只是你。你看看人家宁瑶,她什么时候把衣服弄脏过?” 池修白笑了笑,“那是因为对手不行。你又不是没看过她差点被打死的样子。” “那倒也是。” 褚鹤羽桃花眼瞪得滚圆,嘴巴微张。 卧槽? 他没听错吧? 这个宁瑶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宁瑶? 宁瑶不是一个初中生吗? 为什么会认识离火学院的顶尖学生? 褚鹤羽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他试探道,“吴学长,你们说得宁瑶,是不是十四岁?” “嗯?”吴东河转过身来,讶异道,“你认识她?” “略有些认识……”褚鹤羽心虚地肯定道。 他被宁瑶打过,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听到这里,身后的学生也来劲了。 褚学长口中的天之骄子好像就在离火学院里! 队伍中的一青年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再见葛青云先生(10) , 褚鹤羽见状开口问道,“吴学长,宁瑶是什么时候来学院的?” “唔……”吴东河回忆了一下,“大概在十月七日吧。” 褚鹤羽算了一下时间,正是他们结束斗兽场训练的那一天。 岑溪儿握紧的拳头一下子松开。 果然,她果然在这里。 路过有人看见褚鹤羽,笑道,“小褚,你来晚了。要是早来几天,你可以听到宁学姐讲道。第一次讲道,是我收获最多的一次。唉,你错过了!你还不知道吧,蒋家的人都死了!” 褚鹤羽听到前半部分已经发懵了,听到最后时,又是一个激灵,“蒋家怎么全死了?他们不是圣地世家的吗?谁敢杀他们?”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以前是没人敢杀,但现在有狠人来了啊。这狠人直接把这一滩水搅浑了。表面上看好像是丛蓉蓉杀了蒋家,可谁不知道丛蓉蓉只是宁瑶手里的一把刀子?” “等等!”褚鹤羽揉了揉眉心,皱眉问道,“你说是宁瑶干的?” 路过的人瞪大眼睛,“小褚,慎言!别给宁学姐招来麻烦!宁学姐顶多只是借力,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丛家那位大小姐。” 褚鹤羽觉得这世界都玄幻了。 他么的,他不就出去了几天吗? 怎么学院里都成这样子了? 蒋家的人死了,不可一世的丛大小姐被做刀子,宁瑶这家伙还给别人讲道,就连路边随便扯个人,言语间都是替宁瑶解释开脱? 妈的,这学院是不是改姓宁了? 队伍中的青年已经有种想要扭头离开的冲动了。 少年班的学生听得似懂非懂,什么圣地,什么蒋家,他们都不太清楚。 可是从这话的大致意思,以及讲话人的神色言辞,便足矣见识这位叫作宁瑶的天骄。 岑溪儿有些怔愣。 她本以为进入少年班后,能够拉近和宁瑶之间的距离,孰料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减反增。 褚鹤羽还想问什么,那边池修白就轻笑道,“她来了。”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手持玉骨折扇的少女缓缓走来,她衣袂翩然,面容芳华无加,铅华弗御。 只是与众人想象中一脸冷酷傲然的绝代天骄不同,她的笑容若春风拂面,通身气质温和亲近,她仿佛自带柔光,给人一种信赖感。 宁瑶渐渐走近,而后看到褚鹤羽,笑眯眯道,“哟,回来了?” 褚鹤羽听完宁瑶的事迹后,感觉在她面前自己好像凭空矮了一头,声音下意识地大了点,“你怎么知道我是离火学院的学生?” 宁瑶皱了皱眉,“吼那么大声干嘛?” 说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讽刺意味极浓。 这种事情,用脑子就知道了。 褚鹤羽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人群中那青年见宁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宁瑶在原地站定,淡淡道,“站住。” 那青年脚步一顿,而后就听得宁瑶道,“别挣扎了,说得就是你。” 他一咬牙,想到宁瑶干的那些事情,硬着头皮转过身,低头用碎发掩盖住自己的眉眼,“宁学姐,您找我?” 宁瑶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而后站定,似笑非笑道,“这么快就忘了我了?葛、青、云先生。” 青年身躯绷紧,强作镇定道,“学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宁瑶意味深长地笑了,“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一股浓郁到显现出血色的煞气轰然爆发。 青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绝世凶兽给锁定,在那股气势下,仿佛有一股沛然巨力自他头顶往下压。 他整个人直接被压到地下,只有一颗头颅留在外面。 看上去就像是一株人形萝卜。 宁瑶蹲下身子,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脑袋,“葛先生,现在想起来了吗?” 我的幻境(1) , 葛青云完全想象不到,当初在宁阳城侥幸破开他幻术的少女,居然在短短几个月中,就把他抛在后头。 宁瑶笑容如沐春风,语气温柔,“葛先生,你不是很喜欢用幻术考验人吗?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指教。” 葛青云想要说什么,然而下一瞬,他眼前场景突变。 嶙峋灰白的岩石棱面,光秃苍茫的绵延山脊,目力所及,除了灰白,便是妖异的血红。 地面上层层堆叠起的腐肉和尸体如山包一般,干涸的血迹在腐朽的衣角留下绛红色的血渍,其中一具尸体更是有一道剑痕从眉心开始,延伸到她脐上三寸处,半劈开的脑袋里一片血肉模糊。 葛青云突然觉得有种无比压抑的感觉重捶在心头,不是因为血腥,不是因为残酷,而是因为荒凉。 死寂。 这片世界寂静得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存在过。 在这种无艮的红色荒漠中,他就好像一只长途跋涉的蝼蚁,无论再怎么奋力前行,也无法走出这片荒原。 他的心境先是烦躁,而后逐渐不安,再转至惊惧。 没有一个人的世界,以及时间流淌下的荒芜感,让他有一种迷惘沉沦之感。 在无尽的岁月下,空无一人的世界中,很少有人能够一直保持清醒。 葛青云慢慢在原地踱步,而后疯了似的在这片世界寻找人存在的踪迹。 然而他看到的,永远都是尸体、尸体、尸体。 就连狂风刮过,也没有疾风吹劲草的景致,唯有一颗苍白,眼神空洞的头颅在地上翻滚,而后在历史风烟中化为一抔尘土。 葛青云想要呐喊发泄,却发觉自己的嘴好像被封禁了。 渐渐的,他开始忘记之前的记忆。 我是谁…… 我为何来到这里…… 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他全都不知道! 葛青云脸上表情似哭似笑,他一会努力纵跃,想要去触碰天上的云,一会又像是受惊之鸟,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胸口紧贴地面,侧耳聆听地面的动静。 最终,他的面容突然变得惊喜。 在荒原中央的最高耸的尸骸堆上,他看见一片黑色的袍角正在翻飞。 他瑟缩在岩石的背后,眼神惊恐中夹杂着期待。 只见那袍角逐渐显露出全貌,血红的丝线如同炼狱里伸出的血手,一点一点攀附到长袍下摆,风动处,如同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玄袍在腰间微微收紧,再往上是白皙完美的脖颈线以及黑色流瀑一般的长发,长发的主人似是听到了远方的动静,她缓缓侧过脸,淡漠地看向葛青云所在的地方。 在葛青云与她对视的一瞬间,他如同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给攫住,而后被吸纳入她瞳孔中的世界。 在那片倒影世界内,他看到了无数怨念与罪孽杂糅成的世界,在恶鬼趴伏围绕的中心,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 他也曾见识过无尽杀戮,但此时,葛青云的神魂都在颤动。 整个世界……整个世界的生灵,都被这个女人杀死了! 星空之下的亿兆生灵,都因为她,悉数毁灭! 他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而后整个人犹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在潮水般汹涌的恐惧用来的刹那,他突然觉得封禁一下子消失了,他几乎是顺从本心地尖声喊出—— “啊啊啊啊——” 他的眼前一黑,然后久违的草木之气窜入鼻尖,刺目的天光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等视觉熟悉这光亮后,原本模糊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南境。 离火学院。 宁瑶。 幻境。 他全部想起来了。 来自于老交情的照顾(2) , 等意识回笼,葛青云再次想起幻境中的一切,他内心已经充满了惊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宁瑶几乎是以“窜”的速度成长。 太不可思议了。 宁瑶的修炼速度,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天骄都要快。 如果单纯是这样,他也不许还不至于如此震惊。 毕竟有很多可以强行灌注修为的办法。 可是宁瑶单是在幻术上的造诣就远远超过他了。 这就说明,宁瑶不仅在修为上,在术法理解上也远胜于他。 葛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宁瑶,却发觉她已经转身离开。 “等等!”他连忙喊住宁瑶。 宁瑶转过身,似笑非笑道,“你准备秋后算账吗?” 他哪敢? 葛青云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我真的没想那么多。真的很抱歉。” “不必。我已经回敬你了。”宁瑶淡淡道,“我只是想说,试探也分场合,也分人。当初我只是刚刚蜕凡,我若是无法破开你的幻境,我的道心短时间内就会蒙尘。修行之路,一步慢则步步慢。要是放在平时,我定让你尝尝道心蒙尘的滋味。” “那你为何现在不这么做?” 宁瑶看了他一眼,“与其让你道心蒙尘,不如让你去战域多杀几个异族。你死了正好,活着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听到这话,葛青云脸皮一抽,但还是认真道了一声谢。 吴东河在她身后不远处神识传音,疑惑道,“宁瑶什么时候这么大义凛然了?” 池修白淡淡道,“当初她以蜕凡破去开窍的幻术,说明宁瑶有秘密。而葛青云没有强行夺走她的机遇,说明这人大体上人品还行。宁瑶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只是想把这份人情还了。虽然这只是一个有道德的人的基本操守,但对于宁瑶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份人情。” “她还真够操心的。” 池修白瞥了吴东河一眼,“这不是操不操心的问题,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道心。你若想要走得远,也必须这么做。有一种道叫作因果道,你如果不处理好自己的因果,很容易被因果束缚。” 吴东河一怔,“那我杀吴家的人不会有因果孽障吧?” 纪芝冷嗤一声,“有不沾染因果冤孽的修士,亦有杀孽滔天的修士。镇守战域的战士与大能,有功德也有杀孽,你说他们该怎么算?” 吴东河听完后,若有所思。 他有些好奇,宁瑶算什么呢…… 宁瑶与葛青云说完后,眼神瞥到少年班中的岑溪儿,微微一笑,向她颔首。 岑溪儿抿了抿嘴,也点了下脑袋。 褚鹤羽见事情解决了,干咳一声,腆着脸凑上去,“宁瑶啊,你怎么来学院都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你……唉,不说了,其实我等你也等得挺担心的。” “是吗?”宁瑶笑靥如花道。 褚鹤羽连连点头,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是啊,是啊。” 这话只能说是真假参半。 宁瑶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咱们都经历过集训,也算是同甘共苦过。我也不好不照顾你一点。这样吧,我手里有个名额,是圣地张七桥的,榜单排名第四。” 褚鹤羽听完这话,上下看了看宁瑶,声调上扬,“你居然卖名额?” 你年纪挺小的(3) , “学院有说不能卖吗?”宁瑶拿出一本学院规则,丢到褚鹤羽怀里,“你要是能找到有一条规则说不能卖,我就不卖。” 褚鹤羽不信邪地翻这本学院手册,结果从前翻到后,再从后翻到前,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字,说是不能卖榜单名额。 他捋了捋乱糟糟的思路,先是沉思,而后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没有规则好啊。 本来以他的实力,很难在榜单上有一席之地。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可以从宁瑶手里获得啊。 他雀跃道,“你要送我?” 宁瑶听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复杂地感叹道,“褚鹤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要脸。” “呵呵……”褚鹤羽笑容一僵,故作镇定道,“我那不是开玩笑嘛。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宁瑶比了个数。 “这么多?!”褚鹤羽差点跳起来,而后眼波潋滟地看向宁瑶,“不能便宜点嘛~” “再这么看我,价格上提三成。”宁瑶淡然无波道。 褚鹤羽连忙收回眼神,“宁瑶,咱们都是老朋友了,真不能降价?” “真因为我们是老朋友,我才不提价。” 有道理哦。 褚鹤羽觉得,宁瑶这黑心的家伙卖给别人名额的时候,肯定还会提价。 只要别人买的价格比自己贵,那自己就是赚了。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褚鹤羽表面上还是一副肉疼的模样,掏出一枚最廉价的储物戒指。 宁瑶直接拿到手中,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只觉得辣眼睛,“别装了。谁知道你从顾林飞那里搜刮了多少好处?” “你怎么知道?!” 宁瑶检查了下储物戒指里的东西,脸上浮现一抹和煦的笑容,淡笑道,“没好处你会跑到都是蜕凡境的集训营里去?” 褚鹤羽一噎,而后就见宁瑶转身离开。 “你去哪?” “揍人。” 褚鹤羽起初还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宁瑶把圣地的人一个个都揍趴下,接着用一种熟稔而理所当然的态度,将这些名额一一售卖干净。 等把人全部揍完后,宁瑶才擦了擦手,跟池修白等人分别后,她准备回宿舍。 结果没走多久,她就看到褚鹤羽在向她招手。 当她走近后,褚鹤羽开口问道,“你少年班还去吗?” 宁瑶果断摇头,“不去。我已经有老师了。” 褚鹤羽也不惊讶,而是换了个问题,“你准备在十一月十五日去战域?” “对。”宁瑶捕捉到了这话里未尽的意思,“你们准备在之后什么时候去?” “我们大概在十二月份到战域吧。一方面是少年班的学生要迅速提高实力,一方面学院内还要再进行一次比试。像你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万界道门种子,但我就不一定了。修为不算高,只能胜在年轻,以及可以越阶挑战。具体能不能拿到名额,还要学院来判断。” 这一点是宁瑶不知道的。 只是…… 她沉吟道,“十二月去的话,战域上星野峡谷的星坠异象就会消失。其实你也可以去那里吸引星坠,以此搏得万界道门的名额。” 褚鹤羽苦笑地摇头,“你以为我是你们那群疯子吗?万族,真没那么容易对付。尤其是我年纪小,到星野平原上也是被人砍的。万界道门内倒还好说。” 宁瑶看了他一会,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道,“你年纪是挺小的。” 菩提古树(4) , 当宁瑶说出那句话后,褚鹤羽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绝对是这样的! 他冷哼道,“随你。反正不管能不能去万界道门,我都会去战域一趟。这一次,我必杀异族。” “哦。” 宁瑶觉得这个回答有些许敷衍,所以她又很贴心地补了一句,“再见。” 她转身离去的速度太快,褚鹤羽还没反应过来,宁瑶就走出去好远。 褚鹤羽无言。 他发现,不管在哪里,宁瑶永远都是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样对比起来,他简直闲得跟个废物一样。 这难道就是她变强的原因吗? 不说了,去修炼! 回到宿舍。 宁瑶考虑到明日要做的事情,难得没有修炼,以睡眠补足精力,调整心境。 早晨。 宁瑶远远地就看到方婉芸的身影,她仍然盘着古典的发髻,眼角有细纹,但却不显得过度苍老,一头白发反而令她有种雍容华贵之感。 “老师。”宁瑶合掌举至眉上,向前一礼,接着笑吟吟地起身道,“老师,我怎么感觉你变年轻了?” 方婉芸眼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心情颇好道,“功法有所突破罢了。” 说完,她腾空而起,向后喝道,“跟上。” 宁瑶飞至方婉芸身侧,在御空的同时,好奇道,“老师,我们去的地方是哪儿?” “去一个秘境。”说到这个秘境,方婉芸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情绪。 能对创造术法有帮助的秘境…… 宁瑶揣测道,“是有时间流速的秘境吗?” 方婉芸好笑道,“当然不是。时空大道最为神秘莫测,要是真有这种秘境,我怎么可能守得住?这个秘境里只是有一株奇特的树罢了,能够帮助你快速陷入顿悟的境界。” “菩提树?”宁瑶一听到这个描述,不假思索道。 “不错。可惜,不是真正完整的菩提树。只是一株有破损的菩提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用秘境延续它的生机,每开启一次秘境,都会使菩提树的生机消逝。” 说到这里,宁瑶算是明白了这次机会的珍贵,她认真道,“多谢老师。” 方婉芸轻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次你去战域,能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生与死的事情太难预料。所以老师,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活下来,但我一定竭尽所能去活下来。不单单为了你,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是啊,生死之间,只有一线之隔,稍有不慎,就会越界,自此阴阳两隔。”方婉芸长叹一声,眉眼间有几分落寞。 宁瑶一时间也默然不语,良久,才轻声道,“也许在未来,能够看见他们。” 对此,方婉芸只当作孩童稚言,笑过便抛在脑后。 过了大约十分钟,方婉芸在半空中站定,而后听得“铿”的一声,长剑出鞘,雪亮的剑刃在阳光下折射成一道锋锐的凝光,接着剑身如有灵智一般微微嗡鸣,而后飞到半空,金色的虹光以剑身为中心,向四周慢慢荡漾开来。 接着,半空中产生共鸣,空间如同涟漪一般晕开,接着眼前的画面突变,有一玄色门户矗立在空中,门扉上有一株小树镌刻在暗色的金属材质上。 悟道(5) , 秘境打开的那一刻,瑞光如同垂绦挂落,仙霞弥漫,无数光点溢散开来,一片碧色的正中央,有一株翠盖如云的大树,在它上面,有神曦闪动。 近乎玄色的树干有着亘古岁月刻下的纹路,枝干遒劲有力,菩提古树上有无数剔透翡翠般的叶片挂在枝头,宁瑶跟着老师缓缓走近,当走到一定范围内,她的耳侧突然传来玄之又玄的声音,这声音近乎大道之音,让她的神魂瞬间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中,她仿佛伫立于域外无尽星空,无数的道与法在她面前一一演示,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术法转换的每一个节点,在大脑空灵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跟从自己的内心,开始着手改造这些术法。 斩龙法…… 不,不是这样。 虽有龙形,龙韵不够。 龙韵来自整个龙躯,每一片龙鳞组合起来,都能构造成独一无二的龙韵。 而斩龙法的五条龙,皆是宁瑶一身道与理所化。 剑法…… 剑,不应该这样。 剑意,剑心,剑骨,都是她应该去寻找的。 她的剑骨是什么? 星辰…… 星辰与她缘法颇深,她的唯一一把道兵中还有一万零八十颗星辰,她该如何与星辰共鸣,寻得真正的星辰之法? 宁瑶闭目,她仿佛能触碰到无数星辰炙热的外表,氤氲在星辰外的星屑,星辰地心内涌动的岩浆。 宇宙中的荒芜星辰,赤红到极点的星辰,灰白毫无生机的星辰…… 这些,都是星辰。 在她顿悟的时间内,菩提树的叶片愈发碧绿,并散发出盈盈微光,菩提树下的那一汪树叶汇成露水里,倒影着一匹树影的绿。 方婉芸就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宁瑶。 风吹过,菩提树上的大道宝音愈发明显,树干自下而上,有金色的神纹不断闪动,宛若灿金的流光。 当树干上的叶子慢慢凋零,碧色逐渐转黄,而后露出旁逸斜出的树枝时,宁瑶终于悠悠转醒。 “醒了?”方婉芸温和的声音响起。 宁瑶还未从那种道境中完全退出,瞳孔仍有片刻涣散,而后她回过神来,扬起唇角,“嗯!” 方婉芸见她这副样子一下子就笑了,戏谑道,“看你这样子,收获很大?” “可能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以前积累的许多困惑都迎刃而解。至少对我来说,收获是挺大的。” 方婉芸自动忽略了她谦虚的话,点点头,“收获大就行。今天是十一月十五日的早上四点。你赶紧准备一下,五点钟出发去战域。” 一次顿悟就过去了十五日? 宁瑶巍峨错愕。 好在她没有把东西放在宿舍的习惯,所有东西都放在空间里,只需要掐个去尘诀就算收拾完毕了。 宁瑶掐完诀后,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却发觉菩提古树有一部分的叶子已经凋零。 方婉芸见状淡声解释道,“这就是破损的菩提古树,每一次悟道都会消耗树的生机。” 合着还是几次性用品。 预估形势(6) , 宁瑶有些惋惜,“老师,能把这树治好吗?彻底枯萎的话还挺可惜的。” 方婉芸开玩笑道,“要治好也可以,你给我带来其它菩提古树的一截树根就行。” 宁瑶撇撇嘴,做起来肯定没说得这么容易。 “其实如果你能找到菩提古树,还可以去找它的菩提子哦。菩提子的悟道效果,比菩提树还好。”方婉芸见她不上钩,故意诱惑道。 虽然明知是诱惑,但宁瑶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老师,那哪里能找到?” 方婉芸一拍她的后脑勺,哼笑道,“别想了,这地方你还去不了。” “……哦。” 走到秘境外,宁瑶看了看方婉芸,“老师,这次你会去战域吗?” 方婉芸在宁瑶的目光中缓缓摇头,“我不会去。” 也许她看出了宁瑶眼中的疑惑,轻叹一声,“这次圣地的一些老熟人都会出现,我不方便出面。你放心,在战域有你师哥在,他会帮你的。” 宁瑶见老师情绪不高,故意笑道,“那要是师哥帮不了我呢?” 方婉芸也笑了,“那我就揍他!连师妹都护不住,废物!” 宁瑶为传闻中的师兄默哀了三秒钟,而后又装作严肃道,“老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给我闭嘴!”方婉芸没好气道。 “真的,老师。”宁瑶沉吟道,“老师,我是直接拥有万界道门的名额吗?” 方婉芸疑惑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那老师,战域里有世家的人吗?” 方婉芸有些明白宁瑶的意思了,“你是怕这次名额有变?” 宁瑶冷静道,“老师,这只是可能。但我得先做好准备,避免陷入被动的境地。” “如果世家施压的话,还真不好说。”方婉芸锁眉,凝着神情道,“我只能说,你可以做好准备,但也只能做好准备。世家如果真要铁了心,说实话,南境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逆着来。万界道门之前的这段时间很敏感,各方都在为了万界道门的名额博弈。要是为了你一个人与圣地讨价还价,很有可能意味着南境在另一方面退步。” 宁瑶沉默片刻,以一种冷酷的理智分析道,“我帮过柳会长,她认识凤鸣军的军主,也许凤鸣军的军主会帮我,但这就意味着我的人情会消耗完,然而单就一支军队的力量,不一定能阻止世家做下决定。我认识夏军主,但夏军主很大概率不会帮我。所以最好的选择是保留人情,进入星野峡谷。那里的天才都是小族天骄与强族第二梯队的天骄,以我的实力有机会获得名额。” “只是,圣地为了他们的宗派道子,必然会把我的名头宣扬出去。我一旦去星野峡谷,就会成为万族的靶子。想来,这些万族天骄很乐于踩着人族天才的名头崛起。同时,星野峡谷中很有可能存在金丹境天骄。” 说完,宁瑶扭头看向方婉芸,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老师,我可能要在那里开始第一次逃命生涯了。” 三叩首(7) , 方婉芸听到“夏军主”时,眉头微动,而后复杂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宁瑶的脑袋,“对不起。老师算漏了这一点,还是没能护住你。” 宁瑶笑道,“老师,从来都没有算无遗漏的人。横竖我都要去战域面对万族,既然如此,去星野峡谷走一遭又有何不可?” 她顿了顿,笑容灿烂,“老师,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成为在大局之下被舍弃的那一方,我会不会有点难受。老师,理智和感性,有时候是剥离而又相互依存的。” 方婉芸把宁瑶抱进怀里,十四岁少女的身躯略显单薄,她缓缓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瞳孔处冷光掠过道,“如果难受,那就——杀!你若死了,我就替你去杀!” 宁瑶扬起笑容,“老师,我以为你会劝我万族当前,以大局为重。” 方婉芸笑容意味深长,“小瑶,你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南境的军队或许是铁板一块,但南境和圣地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和谐。大局为重和杀几个天之骄子,这并不矛盾。” “只是……”她语气又倏地严肃起来,“小瑶,老师知道你委屈,但是我不希望你变得偏激。圣地不是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之中也有很多无私的人,也有很多值得尊敬的人。你觉得你会被南境放弃,但是在南境,在天门军,你仍然是人族的天骄。上层有时候会背负很多,他们有多方的考量。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被放弃,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宁瑶的眼神坚定,“老师,我知道了。因为我弱,因为我没有足够的价值,倘若我够强,我就是大局。” “是,也不是。小瑶,这件事情有你说的原因,但何尝没有南境的原因?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让你与圣地对上的是夏军主,让你变成挡箭牌的是我。只不过你是做的人罢了。” 宁瑶笑了笑,“老师,我既然做了,就没必要后悔,更没必要去追根溯源。” 两人一面谈论,一面走到学院里停靠的一艘巨大的法宝飞舟前。 飞舟里已经有不少人头涌动。 有些是拥有万界道门名额的,也有部分是想去星野平原的,剩下的那些,单纯是去战域杀敌。 方婉芸在原地站定,眼神有些怅然,但还是微笑道,“该走了。老师就送你到这里了。” 宁瑶穿得是方婉芸赠她的白色道袍,袖口辊金边,风吹动袍角时,有种乘风归去的缥缈之感。 她没有向前走,而是转过身,往后一退,一撩道袍,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额间,而后直直地往地面一磕,只听得“咚”得一声闷响。 方婉芸见她这副样子,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清冽的少女音在熹微晨光中掷地有声。 “一叩首,谢老师教导之恩。” 她直起身子,脊背挺得笔直,而后又是“咚”得一声。 “二叩首,谢老师护道之恩。” 宁瑶抿紧了唇,神色认真,又是顿首磕在地面。 “三叩首,学生此去前途未知,如果老师等不到学生……那此叩首就当学生的告别。” 宁瑶的手背已经通红,她放下手,站起身,笑意柔和地看向方婉芸,“老师,等我回来。” 方婉芸的眼中隐有泪光浮动,她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她猛地迈步上前,抱住宁瑶,哽咽道,”活着回来!“ 良久后,她松开手,宁瑶大步向前走去,一直没有回头。 方婉芸就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直至她的背影消失,脚步也没有挪动分毫。 修行至今,她曾听说过无数战域的故事。 而今,她将真正前往这片神秘而残酷的战场。 也许此去是万丈深渊,但她一直都逐光而行。 光,是道,是义,是情,是理。 也是……意。 美人计(1) , 飞舟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四处走动。 远远望去不过是一叶小舟,实际上舟内设有空间阵法。 小舟分三层,最底下一层为住宿区,中间层为平时活动、修炼、交流的区域,最上面一层宁瑶还未看过。 池修白等人围坐在一起,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纪芝瞥见宁瑶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这里。” 宁瑶应声走近。 池修白看她眉头微锁,递给她一个乌漆嘛黑的果子。 说实话,看到这颜色,宁瑶心里是想要拒绝的。 奈何果子上的灵气波动太过诱人,她不由自主拿起来咬了一口。 奇妙的味道在她舌尖迸发,就好像无数朵烟花在她味蕾炸开,最重要的是浓郁的灵气在体内流淌,转瞬间就开启了十个窍穴。 宁瑶眼神倏地亮了,“还有吗?我拿其它资源跟你换。” 池修白没好气道,“总共五个,我们一人一个,还有个我给妙红尘了。” “哦。”宁瑶点点头,张望了一圈,疑惑道,“妙红尘呢?” “躲房间里去了。”吴东河有些好笑道,“那个丛蓉蓉一直在她的茬,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只能躲呗。” 宁瑶有一瞬间的无语。 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上次她都那么说了,结果这丛蓉蓉居然还亲自下场收拾妙红尘。 只不过宁瑶现在已经快自顾不暇了,也没心思掺和他们的事情。 正谈着,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小瑶,我做了一道点心,你吃一点吧。” 宁瑶眉间一蹙,回过头去,果然见到一袭嫩黄衣裙的将芍,她眉目清婉若九秋之菊,秋水盈盈,眼波顾盼生姿。 宁瑶沉声道,“将小姐,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说得那些事情,我没空帮你们。” 将芍抿唇而笑,“小瑶,我不是为了这件事。” 她拈起一块点心,巧笑倩兮,“这是我做的哦。你尝尝。” 宁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接过盘子,“谢谢。只是有这时间,不如多去修炼。” 将芍乖顺道,“好,我现在就去修炼。” 等她离开后,吴东河才忍笑道,“宁瑶,你怎么搞得?她这段时间怎么总来缠你?” 宁瑶咬了口点心,漫不经心道,“可能我长得太红颜祸水了吧。” 池修白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心点,别卷入到人家的事情里去。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意。” 纪芝指尖敲在刀身,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慢慢道,“如果这位将芍真的有所求,那她也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小瑶你吃软不吃硬,她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关心你。日子长了,说不得还真会假戏真做。” 宁瑶咽下点心,擦了擦手,才笑着道,“我心中有数。” 见宁瑶心中有想法,纪芝三人也不多说了。 四人对之后去战域的事情略作交谈后,也不没有过多谈天,而是各自回到房间去修炼。 终遇见——璀璨星河(2) , 底层的房间内部也设有空间阵法,三面墙壁皆是趋近于褐色的木质,唯一的一面与外界接触的墙是透明的。 在这面墙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的一切,宁瑶甚至可以看见远处地面上一只毫无生机的蝉。 至于房间内的设施就很普通,与学院内宿舍里的陈设差不多。 宁瑶没有立刻坐下来修炼,她反而是站在墙壁前,看着上面杂乱无章的阵法刻印。 寻常人只会觉得这是一团乱麻,然而随着宁瑶慢慢抽丝剥茧,她逐渐发现了这些阵法刻印的奥秘。 这里的大部分阵法都是关于速度、空间、穿梭、破界。 而这些恰好是宁瑶的知识盲点。 她去过的两个世界关于这种穿梭空间阵法的记录只有一鳞半爪,由于这种阵法太过罕见珍贵,所以就连学院典籍中也没有太多的书籍。 不过,现在刚好有一个机会可以学习。 宁瑶指尖顺着阵法刻印划过,细细感受在它内部的灵力流通情况,而后以其他的阵法知识触类旁通,以期获得更深的感悟。 许久过后,整个船身倏地一震,而后所有声音都寂静下去,只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传遍飞舟内部。 “人数到齐,请诸位学员停止走动,回到房间。据到达目的地——战域-天门城驻地,需要六天时间。在升空、穿梭界壁、遭遇星暴、黑洞、极光乱流时请停止活动。在经过碎星带、彗星区时,建议回到房间,期间可能有振荡现象,请诸位同学保持镇定。” “第一次乘坐飞舟的同学,可能在破壁与航行途中产生眩晕、呕吐、思绪紊乱的情况,持续时间在五分钟内属于正常现象,超出五分钟外,请立刻寻找飞舟上的随行老师。” “在宇宙中航行时,通讯仪会失去功能,当到达战域后,初次前往的学生通讯仪会自动更新,请各位学生注意。” “飞船内禁止生死切磋,禁止出现超出金丹三品的能量波动,违者没收一切资源与兵器,当到达战域后军法处置。请诸位学员牢记这点要则。” “距离升空倒计时——” “三。” “二。” “一。” “准备升空——” “十一月十五日,五点整,开始航行。全舟包括老师,共计398人。” “祝诸位同学航行愉快。” 宁瑶坐在房间内,只觉得在升空刹那,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而后那面透明墙壁外的景物飞速后退,速度快到几乎化为流光,飞船下方的景物迅速缩小,离火学院变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方块。 随着快速升空,她还看到几乎成为芝麻粒大的宁阳城。 这时,宁瑶似有所感,她望向远方。 那里的一切都被雾幔云涌笼罩,在氤氲的白色雾气中,她隐约看到了一抹血色。 那里——好像是一条滚滚长河。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尽道海吗? 可是为什么那里的海,是血色的? 宁瑶皱眉思忖间,下方的景物逐渐被云层遮掩,天阳将云层渲染成耀眼的灿金,云蒸霞蔚下,恍若天上宫宇。 随后,飞舟继续上升,天空逐渐暗沉下来,直至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飞舟倏地一顿,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飞船中传来牙酸的挤压声,宁瑶就看见有一层透明的胶装物质将整片世界都盖住了。 飞船在胶装物质中缓缓前进。 宁瑶就以一种新奇的眼光看待这一切,当那层雾蒙蒙的胶装物质完全消失后,眼前场景倏地一变。 无数星河璀璨在宇宙中熠熠生辉,盘旋在整片大陆外的小型星球正在慢慢旋转。 漆黑到苍茫的宇宙,在无声的黑暗中存在着亘古的孤寂。 但在这孤寂中,又有无数星辰闪耀,整个宇宙,都因星辰而蒙上流光溢彩的轻纱,而这些星辰就是这块玄色为底的无尽轻纱上的斑斓明珠。 宁瑶走近那面透明的墙壁,将手轻贴在其上,突然有一种壮阔的心境。 纵然她在陈圣世界看过这一切,可是当自己亲眼遇见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激动还是充斥在她的心头。 她深邃的眼眸中倒影着无尽星河。 须臾,她眼神清亮,轻笑一声。 “大道如青天,我欲试天高。” 这是我之道。 天门城的铜镜(3) , 战域。 天门城。 天门城内有正规军,也有部分没有加入军队的修士,还有部分自由修士,最近更来了一批圣地修士。 许寒秋甩开刀上的血珠,甩了个刀花,“铿”的一声清鸣后,长刀收入刀鞘。 他走到一座天门城的城门前,而后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一面铜镜,接着走进城门。 “人族士兵,许寒秋,军衔:百夫长。欢迎归来。”无机质的金属声音响起。 许寒秋也没有惊讶,径直走到城内的城墙前,双手鼓动灵气,将手按在城墙上,接着城墙凹陷下去一部分,在他周围的地面下沉,四堵金属材质的墙壁缓缓上升,将许寒秋笼罩在内。 房间内的光点汇成一个虚影,虚影正是城门上的那面铜镜。 许寒秋从空间内倒出四五个头颅,而后就静立在一旁。 铜镜中出现一道光束,光束上下横扫许寒秋后,冷淡道,“验证身份,百夫长-许寒秋。结束确认。” 许寒秋嘀咕一声,“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好歹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吧。” 铜镜没有任何反应。 许寒秋也没有过多在意。 这面铜镜据说是一个生出灵智的宝物,所以它的珍贵程度已经超出了许寒秋所能想象的境界。 但是这铜镜的灵智似乎还不怎么完整,它讲话从来都没有情绪波动,许寒秋有时候甚至会认为,这只是个会讲话的死物而已。 铜镜上的光束转而扫描地下的头颅,“扫描中——” “白狸族开窍152,白狸族开窍163,白狸族开窍139,白狸族开窍142,白狸族开窍184。” “综合评估,功勋4089。是否确认?” 许寒秋点点头,“确认。” “结算完毕。” 当声音落下后,光束瞬间一收,铜镜虚影消失无踪,接着四周的金属墙面也慢慢落下,凹陷的城墙也恢复原状。 此时有一个人路过,看到许寒秋地上的头颅,不由得咧嘴笑道,“老许,你又去杀白狸族了?” 许寒秋把直接把那头颅烧成灰烬,而后又在上面踩了几脚,才出声道,“嗯!” 那人见他这样,眼皮子直抽,“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没必要?”许寒秋一瞪眼,“我差点被白狸族的阴死!要不是我不够强,我早就把白狸族杀光了!现在也就只能杀杀开窍。” “老许,你口气变大了啊!”那人笑着摇摇头,“你小子最近实力提升的快,可别得意过了头!” 正说着,远处就传来一阵叫嚷声。 许寒秋和那人对视一眼,而后就道,“上去看看。” 反正难得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可是走到那里时,许寒秋却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了。 场中,一名中年士兵与一名锦袍男子正在对峙。 那中年男子一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样子,身上都是刀伤和剑伤,背后更是有一道斧钺造成的豁口,直接把银色的内甲都撕裂了。 他手中捧着沾着血迹的银甲,双目赤红,眼中更是隐有泪光浮动。 反观另一边一位的锦袍男子,眉目间似是带着沉痛,负袖而立,“大家同为人族,与万族争斗间,不免有伤亡。这位道友,我也理解你失去袍泽的痛苦,我也与他们共同对战过万族。如果说起来,我和他们也算是袍泽……” 什么圣地?(4) “你算个屁个袍泽!你就是个小人,懦夫!妈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种废物!遇到万族腿都打颤,还没开打就转身就跑。什么狗屁圣地,老子以前听都没听过!就你这样,还叫圣地里的绝代天骄?他妈的,就是一绝代废物!” 那锦袍男子面色微沉,“道友,一时的情绪激动我也能理解,但是道友不要自误。有些话,要想清楚再说。我也有与万族对战,什么叫作转身就跑?道友可不要信口开河。” 那中年男子气急而笑,“确实,你那不叫转身就跑。你他妈就差给万族跪下来求饶了!只是你要是临阵脱逃,老子还不会这么气。逃就逃呗,杀敌还差你一个废物?结果你自己为了一株灵植,就把腾蛇族的敌人引过来,你还是人吗?你知不知道,那些腾蛇族都有金丹强者?你知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被那群大蛇一点点吞到里面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他们本来都可以不用死!” 那中年男子蹲下身子,抱着头失声痛哭,“我们自从加入天门军,就想到有一天会死在战域。可是,我不甘心让我那些兄弟白白的死去啊!老马昨天晚上还跟我喝酒,说他老婆又生了个小女儿,说他儿子成绩很好,考上了那里最好的初中。他说,他要好好打拼一下,让他的儿子也成为修二代。” “他还跟我说,他来战域当兵,其实根本不是为了保卫人族。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怕。战域就连着南境,他怕有一天万族打到南境,他的父母、老婆、儿子、女儿都没地方活下去了。所以他来前线杀敌。本来今年过后,他就可以去轮休了。他可以去抱抱女儿,去跟他儿子吹吹牛,说他爹砍了几个万族。他还可以多陪陪老婆和父母。可是现在呢?” 中年男子失控地吼道,“没了!全没了!你们不是来自圣地吗?你们不是绝代天骄吗?你们不是还要参加万界道门吗?你们可以享有更多的资源,可以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这些人,可你们能不能别害人!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可我们没想着害人啊!”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后,周围的士兵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已经不是这些日子第一次这样了。 自从圣地这些天才到来后,圣地与天门军的矛盾就层出不穷。 锦袍男子被他质问得脸色一白,而后强作镇定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我也不知道腾蛇族的人会去那里。” 这次不待中年男子说什么,人群中就有一道愤慨的声音,“你不知道战况,不知道对敌,不知道什么是战友!你还能知道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们圣地的人还知道瞧不起咱们这些粗人,瞧不起南境。” 说话的那小青年站出身,毫不畏惧地对上锦袍男子阴沉的眼神,讥嘲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南境,就没有你们圣地在后方安心求仙问道!” 说完,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什么圣地?圣圣圣,圣你妈的地!什么也没干,还敢称圣?” 锦袍男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漏洞,猛地抬首,斥责道,“大胆!就你也妄图评判圣地?尔等未曾去过圣地,就如同浅洼之地的人未曾见过高山,也敢放狂言?” 中年男子攥紧银甲,直起身子,重重往前一踏,战场上杀戮的血腥气瞬间释放,“未曾见过?那你倒是让我们见啊!圣地这么强,那你们直接把万族打灭!躲在后方屁话都不敢说,你们是高山,为何还要我们浅洼之地的人镇守前方?既然看不上我们,何必用我们?” 请副军主杀人,以正军法!(5) , 锦袍男子被这一声血煞之气震退了半步,而后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一抹羞恼之意一闪而过,而后冷声道,“我不与匹夫论短长!你们要怪,就怪战域连着的是你们南境,而不是圣地!” 此刻,一黑甲男子大步走来,大声道,“说得好!” 他走到场中,虎目一扫四方,冷笑道,“投胎投得好,也是命!我们是人王后裔,我们体内流着人王血脉,放在上古,你们就是我们的臣民。臣民为君王做事,这有何不可?” 那锦袍男子,也就是吴璀见有人助阵,脸上又浮现了矜傲的笑容,“好了,方兄,不必与他们计较。我今日获得一株灵草,愿与方兄赏鉴一二。” 那中年男子听到“灵草”二字,手捏成拳,整条胳膊都在轻微颤抖,他眼中密布着血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吴璀,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今日是否是故意将腾蛇族引来的?” 吴璀许是觉得有人在场,心底底气足了,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是又如何?” 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啊——”中年男子锃地一声抽出弯刀,双目猩红,怒吼道,“畜生!我必斩你!” 吴璀一慌,忙叫道,“方兄!” 方天画自信一笑,“吴兄放心,有我在。” 说着,他手里出现一柄金色的长戟。 见他这样,周围的士兵也纷纷拿出了武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位方天画是八品金丹,在场少有人能力敌他。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时,不远处御空而来一军装青年,他面容略黑,五官刚毅。 军装青年见状冷喝道,“闹什么闹?” 中年男子见到军装青年,眼里的泪一下子落下来了,他大吼道,“副军主,我不服!凭什么圣地的命是命,南境的战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敢问副军主,在战场上未战先逃,陷害战友,该当何罪!” 军装青年冷喝道,“怯战而逃者,斩!陷害同袍者,斩!” 中年男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请副军主杀人,以正军法!” 军装青年眉头一皱,“你细细道来。” 不待中年男子叙说,群情激愤的士兵已经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经过讲述完毕,还有不少见证者作为证据。 听到最后,军装青年直接伸手一招,看向吴璀,目光森然,冷声道,“取我枪来!” 吴璀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在军装青年的目光下,他的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不就是几个人死了,他们居然真的要杀自己? 那些人不过是普通士卒,南境高层居然要圣地天骄为他们抵命? 何其可笑! 原本就是不对等的存在,凭什么要强行放在平等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么成为强者还有什么意义? 方天画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不过是八品金丹,在军装青年手下,就如同一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小鸡仔。 正在这时,一道苍老佝偻的人影挡在军装青年前。 他低低咳嗽两声后,用有气无力的声调道,“徐道友,小璀纵然有错,也不至于如此。” 徐陵游冷笑道,“他的命是命,我南境将士的命就不是命?” 他只有三十三岁啊(6) , 吴御浮起笑容,满脸的褶子都皱在一起,他意味深长道,“徐道友,不是所有人的价值是一样的。那些南境士兵终其一生不过杀了几个开窍罢了,而小璀不一样,他有万界道门的名额,他会进入其中获得人王传承,他会变为那些士兵一辈子都无法变为的强者。而一位强者,抵得上千军万马。” “更何况……”他幽幽一叹,“小璀只是需要时间成长罢了,他只有三十三岁,这在修行者的一声中何其漫长?我们要给他时间。” 徐陵游看了他一会,良久,才冷喝道,“匹夫竖子,不相与谋!” 吴御听到这话,脸色突变,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一杆幻影般的长枪横扫而来。 许寒秋在下方看着半空中灵气汹涌,眉头紧锁,口中也不由得带着些怒意,“圣地的人……太过跋扈!” 旁边的老杨气得咬紧牙关,只是仍有些不解,“老许,你有没有觉得圣地的人……太傻了?” 许寒秋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傻,而是有恃无恐。他们背靠圣地与世家,所以根本必要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亲民的样子。他们认为,他们有资格傲慢。” 老杨气得把刀砍在地上,“妈的,军主去星野峡谷了,谢夫长在外面砍人。他妈的,天门城就没一个人能制住他们?” 许寒秋想了想,“听说,离火学院的人要来了。” 老杨眼睛一亮,“好!我就不信,咱们南境的天骄,还比不过圣地的天骄!” 也许,她也会来了。 许寒秋脑中浮现出宁瑶的面容。 如果她在这……会怎么做? 不过短短几秒中,上方的战局就发生了变化。 那佝偻老者肩上多出一个血洞,但军装青年的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是身体内部受了伤。 在一次光芒刺目绽放到极致后,吴御和徐陵游各退半步。 吴御服下一枚丹药,嗓子像是破风箱一样,嘶哑道,“徐道友好本事,可惜还是年轻了一点。我虽不如你,但你也奈何不了我。” 徐陵游一言不发,而后眼神倏地一厉,一枪扫向下方的吴璀。 吴御瞳孔猛地一缩,飞身去挡那长枪,但终究有部分力量外泄到吴璀身上。 来自一品金丹的力量,只消一部分,就足以让吴璀身受重创。 徐陵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容冷峻,心中却有些可惜。 第一次才能出其不意。 这一击没能杀死吴璀,想来之后吴御这老鬼会寸步不离守着他。 吴璀看似身受重伤,实际上他来自圣地世家,手中有许多好东西,不用两日,这伤势就会好全。 吴御急忙扶住吴璀,而后拿出许多天材地宝,让吴璀一一服下。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阴鸷,“徐道友,今日这一击,圣地吴家记下了。” 徐陵游冷然道,“你们的事,天门军记住了,军主也记住了。” 吴御冷哼一声,眼中掠过微不可见的忌惮,而后抱着吴璀就向居住地飞去。 方天画见势不妙,也悄悄离开。 徐陵游从半空缓缓下落,看向仍有不满愤懑的战士,认真道,“今日吴璀所做之事,我虽不能让他付出代价。但是只要天门军仍在,军主仍在,必然让他付出代价!” 诸多疑问(7) , 飞舟内,宁瑶盘膝坐在墙壁前,心神沉浸在空间阵法中。 她想要借空间、速度、穿梭阵法感悟关于身法速度的术法。 这是她目前的短板。 这些日子,她基本上已经把这些阵法感悟透彻,只是想要创造一门新的术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缓缓睁开眼,凝望飞舟外的一颗颗星辰,在亘古黑暗中绽放曦光。 倏地,宁瑶的视线定格一片黑暗中。 那块黑暗乍一看与其他黑暗没有不同之处,但细细观察下,就能发现当有光线靠近它时,光线就会被吞没。 宁瑶心底有了个猜测,她注视着那块黑幕,接着,就看到一颗炽热而富有活力的星辰在黑幕中瞬间消失。 黑暗,寂静,毁灭…… 她手指在半空中凌乱地划过,术法模型一点点被建构起来,接着她手指一顿,将所有的模型都抹去。 接着,她回想刚刚的那一幕,再次开始演算术法的路径,大量繁杂的运算在她脑中生成,而后一点点用灵气书写出来。 宁瑶死死抓住那一刻的灵光,穷尽她的智慧与底蕴,去创造这一新的术法。 随着时间推移,房间内已经写满了各种计算与路径。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宁瑶倏地闭上眼,无数明悟涌上心头。 当再次睁眼时,她的瞳孔漆黑无光,深邃到足以吞没一切的光线。 正在这时,浑厚的男音再次响起。 “即将到达目的地,请诸位同学回到自己房间内,飞舟下降会引起颠簸与振荡,期间或许会引起呕吐、恶心、思绪紊乱等情况。症状保持在五分钟内属于正常情况,超出五分钟外,请及时寻找飞舟内随行老师。” 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飞舟又是猛地的一个加速,接着,宁瑶又看到一个广袤到几乎没有边际的大陆,这个大陆笼罩在熟悉的透明胶质内。 在这座大陆面前,宇宙内的无数星辰都只能算是萤火之光。 这里就是人境的最前线——战域。 只是宁瑶经过这一路的航行,有些疑惑。 老师说之所以无法前往其他世界,那是因为整个世界被锁住了。 但现在飞舟却能穿破人境的界壁。 难道说世界不是指人境这片大陆? 世界是什么? 宁瑶有点头皮发麻,她想到一个猜测。 世界……是这整片宇宙? 可是紧接着,她又有疑惑产生。 那战域上的万族又在哪里? 倘若万族与人族都在一片宇宙中,那么对于大能而言,根本不需要通过战域打到人境。 他们完全可以横渡星空。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战域又是怎么回事? 它为什么会存在于不同的宇宙中? 还有……整片宇宙中,难道只有人境这片大陆中存在生命? 宇宙中有无数星球,难道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宁瑶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但却得不到丝毫解答。 老师以前看出她的法有其它世界的影子。 这个其它世界,是指圣王、魔主世界本身就不在这片宇宙中,还是说因为彼此跨越的时间太长,导致术与法有所不同? 亦或者说……两者兼有之?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8) , 正当她思考间,飞舟逐渐跨越战域外的透明胶质,来到战域上方的漆黑高空内。 接着飞舟一晃,快速向下俯冲,舟身上的阵纹一点点明亮起来,外界的景物快速掠过。 外界先是漆黑,而后再一点点如同天光破晓一般,耀目的阳光洒在绵白的云层上,而后飞舟又冲破云层。 宁瑶向下方远眺,首先看到的就是无数林立绵延的城池,或是黝黑,或是深红的城墙颜色不一,在无数城池间,还有大片的红褐色荒野。 据说,战域的土本是黑色的,只是死的人太多了,经年累月下来,这里的土就变为了红褐色。 这里太大了,她一眼望不到边。 唯有在无尽的远方,惊鸿一瞥看到海浪潮汐涌动。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很多地方。 雾幔笼罩的葬神之地,每年有星辰坠落的星野峡谷…… 还有万窟荒原,碧曦瀑流……乃至万界道门。 宁瑶看着下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位白发苍苍的慈眉老人。 他总说,他年纪不大,才七十多岁。 宁瑶小时候不相信,总是揪着胡子笑他。 但长大后,她才发现,瞿老没有骗她。 年纪不大是真,重病缠身也是真。 拖着重病还跑去战域也是真。 一想到这个,宁瑶就有种想要骂他一顿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瞿老没有做错,甚至,他很伟大。 但是情感却又让宁瑶自私。 她不想瞿老那么伟大,她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 这一次,她带足了霞缕和资源,必然能治好瞿老的病。 想到这里,宁瑶脸上露出一抹尚待稚气却充满希望的笑容。 “即将到达战域-天门城驻地,请诸位同学在飞舟二层门口集合。再通知一遍,请诸位同学在飞舟二层门口集合。” 宁瑶收拾好房间,将计算术法的痕迹都抹去,而后走出门外,最后看了眼外界的模样,慢慢合上门。 二楼,池修白等人都在原地了。 妙红尘在人群的角落中一言不发。 因为宁瑶自己身上也有不少麻烦,故而两人只是隔空对视一眼就移开眼神。 吴东河看着外界,有些复杂地感叹道,“又一次来了啊。还记得前几次来,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在战场上被强者打斗的余波给震死。” 纪芝抱紧黑刀,冷声道,“此次来,就算不为万界道门,也要杀遍万族。” 宁瑶走到他们身边,幽幽一叹,“我只怕,刚来战域就要出事。” “你又知道了?”池修白拿着白皮书在宁瑶后脑勺轻轻一敲,无奈道,“我求你了,说点好听的吧。我还想活下去。” “老池,要面对现实。”宁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吴东河也有些烦,“你说,咱们的名额真会出问题?” “我只是说有可能。我有可能,你吴东河有可能,老纪和老池就不一定了,就看对方恨不恨我们。” 纪芝抱着黑刀的手紧了紧,用神识传音道,“小瑶,你要注意,如果我和池修白的名额真的出问题了,你要小心。我总感觉,背后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宁瑶点点头,传音道,“我有一种猜测,只是还不好判断。具体情况,到战域再看。” 不过有一点宁瑶可以肯定。 对方现在只敢在背后搞这些小手段,而不敢正面下杀手。 几人略作交谈,而后就静立在原地。 当飞舟再次微微一震后,外界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飞舟现在好像在一个高台上,从里面向外看,可以看见耸立的城墙,以及各种建筑。 这里的建筑也很奇特,有些是青砖黛瓦,檐牙高啄的仿古建筑,还有就是现代化的楼房,只是楼房高度均没有超过城墙。 此刻,飞舟内的男声再次响起。 “到达战域-天门城驻地。” “到达时间十一月二十一日,五点整。全舟包括老师,共计398人。” “欢迎诸位来到——战域。” 飞舟的大门缓缓拉开,一束刺目的白光刺入飞舟内部。 雄浑的男声用肃穆的声音道: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我在人境后方,等待诸位的归来。” 所有人都目视缓缓拉开的大门,面容肃然。 宁瑶也被这种氛围影响,她看向那扇大门,单手握拳放在胸前,以最庄严的声音与众人一齐宣誓: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长官是小迷弟~(1) , 走出飞舟,景物豁然开朗。 整座天门城内的陈设有许多与宁阳城类似,但也有诸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散落的仿古建筑,比如高耸到超出常理的城墙…… 宁瑶略带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而后就见一军装男子肃容站在飞舟前,冷声道,“离火学院的学员,下飞舟后来这里报道。” 宁瑶走向那军装男子。 “向葵。” 一娇小的女子在军装男子前站定,“到!” 军装男子手上出现一面铜镜虚影,铜镜释放出一束光芒,自上而下扫射女子的身躯。 接着,一道无机质的金属声音响起,“验证身份……” “人族修士,向葵。虚衔:十夫长。欢迎归来。” 当光束扫描完毕后,向葵很自然地退到一边,紧接着,军装男子又喊道,“林泽云。” “到。” 铜镜将光束铺射在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身上,而后道,“人族修士,林泽云。虚衔:十夫长。欢迎归来。” 宁瑶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居然还是能够发声的宝物。 这是因为宝物有灵智吗? 她有些好奇地想到。 随着军装青年的报数,越来越多的人都接受了扫描。 “安辰欣。” “到。” 铜镜照例释放光芒,“人族修士,安辰欣。虚衔:万夫长。欢迎归来。” 宁瑶微微一惊,先前她听说过最高的虚衔也只有百夫长,结果安辰欣居然连跨两级,成了万夫长。 “燕南歌。” “到。” 燕南歌在铜镜面前站定,“人族修士,燕南歌。虚衔:千夫长。欢迎归来。” 接下来,宁瑶又听到吴东河等人的虚衔。 吴东河和纪芝先前的实力都不高,所以只有十夫长,池修白稍微高一点,为百夫长。 “下一个,宁瑶。”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宁瑶精神一震,快步走到铜镜前。 正在这时,军装青年怀中的铜镜倏地一抖,只是这抖动幅度太过轻微,就连军装男子也未发觉。 宁瑶则是因为好奇,所以一直盯着这面铜镜,恰好捕捉到了它的这点异常。 是巧合吗? 宁瑶将这个疑问放在心底。 “到。” 铜镜的镜面折射出淡金的微光,照射到宁瑶身上时,有种中正浩然之感。 “人族修士,宁瑶。虚衔:无。欢迎到来。” 军装青年听到宁瑶二字后,脸色微微柔和了些许,点头致意道,“你好。” 宁瑶以为这是正常地打招呼,故而也微笑道,“长官好。” 周围的人都被这变化惊到了。 他们来战域这么多次,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 宁瑶都没来过战域,凭什么有这待遇? 就凭她好看? 军装青年冷冷地扫了眼四周,众人又低头把异样的眼神收回去。 宁瑶察觉到里面的小动作,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 等所有人的身份都登记完毕后,军装青年收回铜镜虚影,开口道,“随我来。” 宁瑶跟在军装青年后头,还没走几步路,就听到他低声道,“我很喜欢你的讲道。” 宁瑶一怔,而后绽开笑容,“谢谢。我年纪轻,讲的道总有瑕疵,这一点还需要长官多多包涵。” 军装青年回头看了宁瑶一眼,冷硬的面容居然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我很喜欢你讲的人法。尤其是那句‘我们是人,不是仙,不是神,也不是天道。’我们驻守前线的人,保护的人境,不是仙境,我们渴望看到的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当我们驻守战域五十年后再次回家,看到的只是追求大道独行的淡漠仙人,以及断绝情爱的妻子儿女。” 两幅面孔(2) , 军装青年的话并没有特意避开众人,所以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也随之明白了这名长官先前态度有异的原因。 只是有一点…… 宁瑶的定疆道会怎么在战域都有影子? 安辰欣更是推了推眼镜,无奈笑道,“我怎么感觉她到哪里都吃得开?” 由于今日来到战域,她的鸡窝头已经被打理成柔顺的黑色长发,只是身上还是穿着崭新洁白的白大褂。 燕南歌面容刚毅,沉声道,“大家同为人族,同为人族之朝阳红日,彼此间多加关照,也是可以理解的。” 安辰欣挑眉,而后意味不明地轻啧一声,“燕南歌,我劝你别和宁瑶走得太近。” “……为什么?”燕南歌有些疑惑。 “你太傻了。她就忽悠了你这么一句,你到现在还在嘀咕。要是哪天她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在给人家数钱。” 燕南歌摇头,而后坚定道,“她不会的。她要是这样,就不会帮吴东河。” 安辰欣听到后,先是沉默,而后失笑道,“这倒也是。你这个憨人看事情,有时候反而看得更清楚。” “我不是……” 安辰欣挑眉道,“不是什么?” “不是憨人。” 安辰欣哼笑一声,没有理他 “在天门城,没有太多的规矩,具体条例,到时候都可以在通讯仪上看到。”军装男子手指向一座五层高楼,“这里是功勋兑换处,平时战场杀敌得来的功勋,都可以在这里兑换。只要你功勋足够,就连五阶资源都能兑换,当然,这所需要的数额太庞大了。” 军装男子顿了顿,特意道,“我建议,普通资源不要用功勋兑换,因为你完全可以在战场收缴敌人的资源获得。一般将士,都选择将功勋兑换成兵器以及一些特殊资源。” 这些话其他人早就听过了,军装青年之所以说这话,只是在特意关照宁瑶罢了。 宁瑶也趁机努力吸收战域常识。 学院里的书,可不会细致到连城中设施都讲得明明白白。 倏地,宁瑶眼眸微动,“长官,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军装男子轻轻点头,“问吧。” 这话一出,又让众人腹诽。 当初他们刚来战域的时候也说过这话,结果这长官只是冷冷地落下一句,“看通讯仪。” 这就是差距。 “长官,这个功勋是怎么判断的?是直接按照杀敌的境界来划分,还是说按照敌人的价值来划分。倘若说是以价值划分,那么杀天才和杀普通士卒不同,杀强族和杀弱族不同,这其中有很多需要考量的因素,天门城又是按照什么来判断的?” “还有,功勋只能通过杀敌获得,还是说可以用其它方式获得?比如说,我有一部分资源,献给天门城,是不是可以估量这批资源的价值,然后换算成功勋?” 这问题……还真多啊。 不过军装青年也没有觉得烦。 天才嘛,问题总是要比普通人多一点的。 他全然忘了以前他对离火学院天才的态度。 威慑,劝告(3) , 军装男子沉吟片刻后,给出解答,“你所说的那种资源换功勋方式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样兑换得的功勋要比资源的实际价值低一点。至于如何评估功勋……” 他笑了笑,“刚刚那面铜镜,就是评估功勋的秘宝。其中的原理我也不太知晓,只知道这是一绝世秘宝,是比道兵还要珍贵的存在。” 宁瑶听完后,不由得再次对那铜镜产生好奇心。 “天门城里除了正常的吃喝住宿的场所外,有一点与人境不同,就是这里的尚武风气很重。然而天门城内禁止内斗,所以一直以来,城内都没有打斗发生。可是……恐怕现在快了。” 这话一出,所有随行的学生都微微皱眉,有人直接问道,“长官,近来天门城有什么变故吗?” 谈起这件事时,军装青年神色微有沉凝,“圣地的人来了。” 宁瑶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离火学院的学生都微微一怔,接着就回想起圣地的人在学院里的模样。 随行的圣地散修,以及一路上以来都极其低调的世家公子小姐脸色都有些难看。 好在丛蓉蓉这次没有跟过来,否则必然得闹起来。 就连一直以来都是透明人的将离和将芍,此刻面容都有些尴尬。 军装青年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们一眼,故意将圣地的人这些日子做下的事一一陈述。 所谓的绝代天骄,第一次去杀万族,就被吓得腿软呕吐。 心智坚定的人,在吐完后还能白着脸提刀砍人;心智不坚者,直接未战先逃。 军装男子缓缓道,“这还只是好的。谁不是从第一次过来的?我们不是不能理解。只是……” 他的语气森冷下来,“他们不该因为一己之欲,将敌人引到战友身边,而后自己再次逃离!” 他扭头扫视圣地众人,冷然道,“你们当中的人,倘若再犯,纵然背后有护道者保护你们,等军主回来,也定要杀鸡儆猴,以正军法。” 一时之间,圣地众人陷入寂静中。 军装青年见此表情微微和缓,“但天门军也不仇视任何在一线厮杀的圣地者,无论是世家,还是散修,只要你为人族浴血奋战,就是我们的战友。在战域,万族当前,我不希望因为人族内部的争斗,来给万族看笑话。在战域,实力为尊。就算你来自世家,可当你陷入生死一线的境地时,哪怕有护道者,也不一定能够保住你。” 在听到“实力为尊”时,不少圣地散修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实力不弱,只不过家世不行,天赋也不行,所以一直受世家控制。 倘若真如这军装长官说得那样,在战域里,他们也许不用再去舔世家了。 在这里,只要有实力,他们也可以快速获得资源。 虽然仍然要生死搏杀,但至少能比在圣地时获得更多资源。 况且,在圣地时是与同族搏杀,只能说是为了一己私欲。 然而在战域,却是同万族搏杀,这叫作民族大义! 铜镜异样(4) , 天门城很大,军装青年一路上给宁瑶介绍了几座主要建筑后,就带他们走到城门口处。 天门城的城墙是用大块粗粝的玄色岩石铺就,巨大的青铜城门呈紧闭的状态,城墙底下还有几个洞开的小门。 宁瑶顺着城墙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伫立在城墙上方的黑甲士兵背影,以及一面迎风招展的黑底红纹军旗。 这面军旗……有点眼熟。 宁瑶记得,当初杀闻人蓁时,柳会长也拿出了类似的军旗。 走至城墙下方的小门前,军装青年转头道,“第一次到战域的人随我来,其它的人自行活动。” 宁瑶见纪芝等人看过来,微微点头,而后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至此,队伍里就剩下了军装青年、宁瑶、圣地散修以及圣地世家。 宁瑶看了一眼略显空荡荡的城池,好奇道,“长官,城里的人都出去杀万族了吗?” “不错。前段时间白狸族、腾蛇族、玄翼虎族趁军主不在,想要攻打我天门城。今日清晨,副军主率军攻打玄翼虎族,以此来杀鸡儆猴。” 一下子听到两个熟悉的种族,宁瑶不由得回想到当初在金丹洞府内杀死的那几个白狸族。 他们是如何到人境的? 她把这个问题压在心底。 宁瑶只觉得自从她来到战域,自己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青年见人数到齐后,就带着一行人穿过小门,小门成拱形。 虽说是“小门”,实际上这小门足以容纳十来个修士一齐通过。 军装青年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只有在大军开拨时,城池大门才会打开。除此之外,若有问道强者到来,也会打开城池大门。其余时刻,只能走小门。” 随着慢慢前进,他们走到城外。 与城内的繁华不同,城外是一片红褐色的荒野,一望无际的平原,极目远眺下,很容易便把所有景物收入眼底。 军装青年带着所有人来到城外的大门前,而后在原地站定。 宁瑶仰头看向城门正上方的那面铜镜,镜面澄黄,外部是斑驳的青铜,破旧得好像是刚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然而在她看过去的刹那,高挂在城墙上的铜镜倏地闪了闪,当她再次眨眼望去时,它又恢复到先前死寂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亮光只是错觉。 宁瑶心头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铜镜给她的感受……就好像是在对她眨眼一样。 军装男子拿出铜镜虚影,而后手捧虚影向城门上方一拜,那虚影就如同镜面般破碎,接着点点微光化为一条光带缓缓飘入铜镜真身里。 宁瑶认真地看着这一幕,当光带完全融入后,她又见到铜镜闪了闪。 这次它闪的频率略微加快,宁瑶愣是感受到了一种欢快的心情。 什么情况? 她回过神,略有些迟疑地问道,“长官,这面铜镜……会闪光吗?” “闪光?”军装男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驻守战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它有什么动静。据说这面铜镜是有灵智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反倒有点不相信了。” 宁瑶也笑着道,“无论有没有灵智,它都称得上是秘宝了。” 话虽如此,宁瑶却把铜镜的异样记在心底,等待日后逐一探寻。 万族为王,何族为皇?(5) , 军装青年带着众人伫立在城门侧,这让其余的人有些不解。 战域的风很大,风声呼啸而来的同时,还会卷起地面的尘砾,而后将灰蒙蒙地一片往人身上裹挟而来。 宁瑶甚至可以听到风中尘砾与城墙摩擦的声音,城墙上头军旗猎猎作响,远方隐隐有金戈交鸣的声音传来。 她凝目望向远处,这能看见黑点一般的城池,除此之外,皆是一片荒芜的红褐色。 就连一点枯黄的杂草都没有。 清晨的天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天光被遮掩在层层叠叠宛若幕布的乌云后。 圣地中有人壮着胆子问道,“长官,我们等在这里干嘛?” 军装青年冷然道,“等。” 等什么? 宁瑶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倏地,她捕捉到风中传来的血腥气。 而后,地面开始微微震颤,尘砾在地面被震起,而后跌落,接着又被震起。 金属盔甲的碰撞声,宛若冷格调的颂歌,不是赞美生命与阳光,而是歌颂死亡与铁血。 城墙上也有移动传来,宁瑶向上一瞥,看到几位身着古装的男女出现在城墙上。 除此之外,池修白等人、安辰欣、燕南歌,都出现在了城墙上。 紧接着,一片黑云缓缓压来,虽然还隔着远远的距离,但那种森然与血腥感已经铺卷而来。 军队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沉默地前进。 阴云被沛然血气震散,灿金的天阳斜照下来,将玄色的盔甲涂抹上一层亮色。 红褐色的平原上,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向天门城前进,舒展的两翼几乎望不到边,遮天蔽日的旌旗如同海浪一般滚滚压来。 在军阵的最前方,有一头背生双翼,通身明黄带黑色斑纹的巨虎。 巨虎的头顶,有一亮银明光铠青年,他头戴羽翎盔,脚踩踏尘履,背后披着血色的胜疆战袍,手握一杆玄色长枪,铠甲外还有斑驳血迹,一身浓郁的煞气让人不敢直视真容。 远方,山海一般的雄浑声音传来: “断江海,平五岳,斩尽诸族百万夷。” “踏山河,丈日月,固我人境万万年。” 领头的明光铠青年长枪斜指,声音冷然,“万族为王,何族为皇?” 闷雷一般的隆隆声响起,“人族为皇!” “万族俱亡,何族不败?” “人族不败!” 旌旗在风中飘摇,明光铠青年羽翎盔上的红缨压过荒野上的一切颜色。 他枪尖横穿入座下巨虎的脖颈,而后就见一束殷红到刺目的血液喷射而出。 翼虎只来得及哀嚎一声,而后就陷入了死寂。 鲜血逐渐蜿蜒流出,将周围的土壤浸泡。 血腥味在荒野飘荡。 青年枪挑巨虎,而后以沛然巨力,向前投掷至其它种族的一面城墙上。 “轰——” 大地都开始摇晃。 青年看向那座城池,长枪横扫,肃容道: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黑甲军队齐齐一踏,沉闷的盔甲碰撞声回荡在偌大的荒野。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守护之心(6) , 万族为王,何族为皇? 人族为皇! 万族俱亡,何族不败? 人族不败! 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头。 人群中的将离与将芍,眼神逐渐明亮起来,将芍的脸颊涌上一抹热血的潮红。 而将离则是攥紧了自己的衣袍,用力到手指都变得青白。 宁瑶缓缓闭上眼,只觉得心脏在疯狂悸动。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是……守护! 在圣王世界感受过的守护! 【踏山河,丈日月,固我人境万万年!】 这就是所有驻守在战域前线将士的守护之心。 宁瑶无比清晰地明白到了这一点,可她就是无法感悟。 当初在圣王世界她不理解,如今在战域,她理解了,却不能感悟。 因为她看到的,是别人的守护。 而她自己……还未真正悟出守护之心。 修行至今,很少有东西能困扰住宁瑶,然而这种“守护”的道心,确确实实困住了宁瑶。 为何而守护? 为人族而守护! 可她真能做到如此无私吗? 宁瑶不知道。 宁瑶睁开眼,眼眸深邃,眸光悠远。 但在这里,她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守护。 军装青年见她如此,浮起一抹微笑,“是不是很震撼?” 宁瑶压下起伏的心绪,点头道,“确实,感觉道心都在这一刻纯粹了许多。” “我当年第一次看到这一幕,远没有你这么镇定。”军装青年回想到年轻时的那一幕,语气带着笑意。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生出加入天门军的心。在军中的岁月,我遇到了很多很多的敌人,还有很多很多的战友。我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看着我的战友死去,当晚,我抱着他的盔甲哭了一整夜。结果你猜怎么了?” 军装青年轻笑了一声,“第二天,我多杀了两个异族。” 宁瑶突然被一种莫大的悲哀攫住了心脏,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看,纵然我再怎么努力,我也只能多杀几个异族而已。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友死去,我做梦都想把整个万族都屠尽。可是,我不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哪怕强如问道,难道他就能屠尽万族吗?” 军装青年笑容带着些许讽刺,“他不能。倘若人族有这样的强者,战域前方何至于被多族联合攻打?” 说完,他扭头深深地看向宁瑶,“宁瑶,你有天资。可是你能保证你一定能跨入问道吗?” 宁瑶的喉头像是被哽住了似的,她哑声道,“我不能。” 就算她有时空长河,那又如何? 谁没有机缘? 宁瑶一直以来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敢信誓旦旦地做下保证。 然而她抬起头,坚定道,“我虽然不能,但我会竭尽我所能。我知道这说起来很苍白,我也不是故意向长官你证明,我只是……想告诉我自己。我还不明白守护,但我明白人族,我也明白……我想要去理解这种守护。” 军装青年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宁瑶的肩膀,但却又停在半空中,而后放下手,“我也不是为了让你保证。我只是想告诉你,多杀几个异族吧,别说来日再报仇。战场之上,哪有来日?趁自己活着,赶紧杀异族吧。”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会死了。 可宁瑶这次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她也没有多说,只是认真地点头。 叛出家族者(7) 城墙上,一群身着仿古服饰的男子与女子站在城墙上。 吴璀注视着城墙底下的宁瑶,笑呵呵道,“蒋兄,宁瑶来了,你不表示一下?” 一圆领青袍的青年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罢了。蒋婉霁和蒋饶虽是废物,但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欺负!” 吴璀笑意深了几分,含笑道,“蒋兄,你也别下手太狠了。这位宁瑶听说可是方婉芸的小弟子,虽然她的确嚣张,但看在方兄的份上,你好歹也注意点分寸。” 一旁手持三叉戟的方天画扯了扯嘴角,“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方婉芸来了,我也和她没有关系!不过是一叛出家族的人罢了,也好意思再舔着脸和世家扯上关系?” 吴璀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方兄,虽然你是这么想,但人家却不是这么想啊。说不定人家现在正盘算着回到方家呢。要是宁瑶这次在万界道门中获得传承,说不定她还真能拜入圣地的宗派。到时候方婉芸就可以借着这个跳板回到方家了。” 方天画重重一哼,恼怒道,“她敢?既然她这么想借这个学生爬起来,那我就把这个所谓的宁瑶打下去!一个小小的开窍,还敢称得上是天骄?” 听到的人面上没什么表示,心中却在嗤笑。 虽然他们对宁瑶没好感,但是一码归一码。 听说那个宁瑶才十四岁,而方天画已经有三十五岁了。 两者的年龄相差了一半都不止,再加上方天画拥有世家的资源才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修为,他也好意思说这话? 吴璀听到后,心中鄙夷,面上仍是笑道,“唉,方兄要是实在想要动手,那我也没有办法。只是这天门城内的条条框框实在太多,方兄还得谨慎啊。” 方天画看向吴璀,感谢道,“多谢吴兄提点,我会小心的。” 吴璀见方天画已经被劝服后,又笑容满面地转向蒋丞安,开口道,“蒋兄……” “别。”蒋丞安似笑非笑道,“我可当不起你这声蒋兄。吴璀,把你的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吴璀眼神闪烁,强笑道。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蒋丞安轻嗤一声,又道,“不过,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宁瑶此人,确实是个祸患。” 语罢,他就唇角轻翘,一副慵懒的姿态看着宁瑶的背影。 人群中,还有一个蓝袍俊逸男子微笑道,“听说,她还利用了蓉蓉?” 吴璀险些忘了这位,笑容愈发灿烂,“所以才说她胆大包天,居然连丛大小姐都敢利用。” 俊逸男子轻笑一声,而后细细擦净手中如同新月般的弯刀,刀刃干净若明镜,倒影着他秀气到有些阴柔的面容,他笑容有些诡异,“蓉蓉应该气坏了吧?” 吴璀见他这副样子,心底有些发毛,但仍笑道,“要是按我,我也得气坏,更何况丛小姐这种尊贵的人呢?桑阳,你要小心,宁瑶这人有点邪门。” 桑阳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把弯刀一横,一抹刀芒与吴璀擦肩而过。 吴璀惊得背后冷汗都渗出,面色微微发白。 桑阳看向他,笑得灿烂,语气柔和道,“别教我做事。” 畸形的心境(8) , 吴璀摸了摸脖颈,心中暗骂了声疯子,直到现在,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城墙另一边的安辰欣等人跳下城墙,往宁瑶等人的方向走去。 蒋丞安看着吴东河的身影,玩味一笑,“吴璀,你也别拾掇我们了,管好你自己吧。趁现在,赶紧把吴东河的传承拿下。说不准你还真的能在那些宗派道子前翻身。” 吴璀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地凝望吴东河。 而后,他的身侧出现水浪一般的涟漪,一名佝偻的老者从涟漪中走出。 老者面容苍老满是褶子,眼眸呈倒三角眼,他的白发杂乱如野草,浑身充满了死气,仿佛下一刻就会踏入坟墓里。 吴璀在他身边附耳几句,而后老者再次走入涟漪内。 见此,周围的人面上不显,心中都在偷偷鄙夷。 南境有南境的规则,世家有世家的规则。 吴璀此举分明是想破坏抢夺传承的规则,让上一辈的人插手。 吴璀自己也是怀着侥幸的心理,不管如何,先把小洞天抢到手再说,万一族内不追究此事呢? 做完这件事后,吴璀笑意盎然道,“我也下去看看。” 一行人各怀鬼胎,见吴璀跳下去了,也纷纷从城墙上落到地面。 方天画握着三叉戟的手紧了紧,而后脚步加快了几分,只比吴璀落后半步。 见状,蒋丞安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蠢货。 桑阳握着弯刀,行走间若闲庭漫步,墨发与苍白的脸映衬,愈发显得俊秀阴柔。 宁瑶正在听军装青年讲城内的规则,结果一眼就看到一行仿古服饰的修士向他们这里走来。 军装青年看见吴璀,有些厌恶地皱起眉,“他来做什么?” “他是谁?”宁瑶疑惑道。 “圣地吴家,吴璀。”军装青年第一次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冷声道,“就是他,将腾蛇族引到战友身边,然后自己逃走。” 吴家…… 宁瑶看了一眼吴东河,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吴东河也浑身戒备。 而宁瑶自己也没有放松。 这些人估计也有一部分冲着她来的。 说不定蒋家的人就在其中。 人群中,吴青玉和吴陵见到吴璀后,眼睛一亮,小跑到前方,拜了一礼,“族兄安好?” 吴璀只是敷衍地一点头,而后就越过他们,往前走来。 吴璀一行人中,也没有其它人对他们展露分毫的兴趣,皆是淡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吴陵和吴青玉也看不出愤懑,而是识趣地缀在队伍的后头。 这倒让不少散修和学员啧啧称奇。 当初在学院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人的两个家伙,现在却跟哈巴狗一样跟着人家。 这反差,不可谓不大。 安辰欣不知何时走到宁瑶身边来,推了推眼镜,“有些人,在圣地当狗当久了,心理都出现问题了。所谓心里越缺什么,就越想要炫耀什么。吴青玉等人在世家中没有地位,等到了南境,就想竖立起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种环境转换后带来的心态失衡,有时候会让他们显得很可笑。” 宁瑶笑了,“学姐觉得,那吴璀是这样吗?” 你所踏的地,是天门军打下的地!(9) , 安辰欣的镜片折射出光芒,镜片后的眸子深邃而睿智,“吴璀如此,世家的大部分人皆是如此。包括在最顶端的宗派道子,必然有部分人的心态是出现问题的。他们被捧得久了,就好像温室里脆弱的花朵。这并不是说世家不会培养弟子,而是说,他们所浸没的成本太大了,大到让他们承担不起风险。所以,天骄道子不能死。” 宁瑶静静地听着。 “战域是个极其残酷,但又极其公平的地方。你想要的功法,丹药,资源,都能从万族中夺得。所以纵然前期你会被打压,但只要给你时间,你就可以再次爬起来。不必妄自菲薄,你还年轻,你的资源没有宗派道子多,但在战域,在万界道门,就是你可以扭转乾坤的机会。” 宁瑶倏地笑了,而后感谢道,“谢谢学姐。但是学姐,我现在身上麻烦挺多的,你最好不要在表面上太亲近我。” 安辰欣冷哼一声,“他们真要逼我,我就加入天门军!我安辰欣能以开窍实力得到万夫长的军衔,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单纯依靠杀敌的军功?” 安辰欣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笑道,“有时候,脑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正说着,吴璀一行人就走了过来。 宁瑶关注到,除了吴璀的脚步略有急促,人群中还有一魁梧青年步伐快速,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 吴璀在人群面前站定,他直视吴东河,笑容满面道,“吴东河,说起来我们还是同族人。唉,我也不想多生龃龉,这样吧,你把传承交出来,我回族中替你美言几句。呵呵,你既然能悟得刀魂,说明天资也还行。要是再修炼几年,说不定可以进入宗派呢。” 吴东河咧了咧嘴,“吴璀是吧?” 吴璀微微昂首,“正是。” “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人吗?”吴东河眼神冷冽,嘴角却上扬,“你就是那种,自以为很聪明,实际上在别人眼里蠢若榆木的人。” 人群中闷笑声响起。 吴璀脸色渐渐沉下来,“吴东河,你可以拒绝上交传承,但你不能挑衅我。在族内,你为旁支,我为嫡脉。若在圣地,你见我应当行礼。” “你也说了,那是在圣地。”吴东河冷笑道,“这里是战域。你所顶的天,是天门军撑起的天。你所踏的地,是天门军打下的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夸夸其谈,言语丝毫不离圣地的规则?” 吴璀缓缓叹了口气,“吴东河,我给过你机会的。” 吴东河上前踏出一步,抽出湛蓝长刀,冷声道,“从你们来到南境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给过我机会!” 军装青年上前一步,刚欲开口,吴璀就似笑非笑道,“季长官,天门城的规矩是城内不许打斗,但我们现在可是在城外。” 季云轻脸色沉得要滴下水来,“天门军内,不许内斗。” 吴璀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眼光看向季云轻,而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季长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利益面前,再强大的规矩,也是会变通的。我若得到传承,你以为,吴家会任凭你们杀我吗?” 季云轻注视了他片刻,而后抽出一把长剑,只是这把长剑的剑刃上都带着弧形的豁口,这样刺入血肉中,就能起到倒刺一般的效果,抽出体内时,会带出大块血肉。 他双手持剑,身子微微前倾,其意思不言而喻。 吴璀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淡声道,“吴御。” 你们算不得浑水(10) , 当吴璀话音落下的那一刹,一佝偻老者凭空从一道涟漪中走出。 那老者身上的气势,竟比季云轻还要强盛, 吴璀看向蒋丞安众人,大笑道,“蒋兄,今日宁瑶也在此。咱们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嚣张得了一时,嚣张得了一世吗?” 蒋丞安从人群中踏出一步,看向宁瑶,眉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懒洋洋道,“虽然说蒋婉霁和蒋饶那两个蠢货和我也不怎么熟,但他们好歹是我蒋家的人。宁瑶,你有天赋,但你却不怎么聪明。” 他轻轻一叹,“你,不该和世家对上的。” 方天画听到此言,也沉声道,“蒋兄,我来助你!” 宁瑶先前一直都是倾听的状态。 吴璀因为道会和吴东河的关系,所以看她不顺眼,这宁瑶能理解。 蒋丞安则是因为蒋婉霁二人的死看自己不顺眼,这宁瑶也能理解。 但这人是什么情况? 她纵然心底疑惑,面上仍然淡淡道,“你是何人?” 方天画冷哼一声,“方天画。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一个理,世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宁瑶恍然,“哦。” 原来是个傻子。 世家的威严还轮不到你来维护。 没看到别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偏你这个不相关的傻子硬生生从路边蹦出来。 只是……他姓方。 这和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宁瑶眯了眯眼,在看向方天画的一瞬间,心中转过许多想法。 随着他们的对峙,城内有几队黑甲士兵列贯而出。 在这一刻,气氛剑拔弩张。 吴璀环视四周,嘴角溢出一丝讥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只是螳臂当车。” 吴璀一方中,又有四五人从人群中走出。 与此同时,他们身边均有水幕不一的涟漪浮动,而后外观各异的护道者从水幕中走出,他们身上的气势或强或弱,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护道者,均为金丹境。 金丹境的护道者将黑甲士兵挡在圈外,圈内吴璀的护道者季云轻针锋相对。 吴璀正对吴东河,宁瑶正对方天画和蒋丞安二人,池修白、纪芝面对圣地其他人。 安辰欣上前一步,与宁瑶并肩而立,毫不掩饰地正对蒋丞安与方天画的目光。 蒋丞安眉峰皱起,“你是安辰欣?” “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安辰欣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把它折好,而后放入胸前的衣兜里,接着抬眼轻笑道,“你只要知道,我今日,必保宁瑶。” “据我所知,你与宁瑶并不熟悉。”方天画的声音低沉,“就此离去,你还能从这趟浑水中抽身。” 安辰欣拿出一副塑胶般的手套,低下头慢慢套在手上,头也不抬地以一种轻蔑的态度道,“就你们几人,算什么浑水?不过是浅池罢了。” 在他们对话的期间,宁瑶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体内的灵气快速运转起来,而后胸口渐渐出现一个黯淡的银月图纹,与此同时,无数呓语般的情绪传入她的脑中。 正义、昂然、积极的情绪来自天门城内的大部分士兵。 恐惧与复杂的情绪来自圣地的散修。 而吴璀那方的圣地天骄中,有很多都是带着兴奋的情绪,就好像抱臂站在一旁看戏一般。 身侧的安辰欣带给她一种博大温暖的感觉。 而在吴璀、蒋丞安、方天画身上,她则是感受到了一种漆黑的恶意。 只是……她在感触的过程中,好像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飞剑问道(1) 那道情感分裂为两道,一道趋近于正常人的情感,另一道则是漆黑满是恶意,恶意中又带着情感主人的癫狂与偏执。 宁瑶顺着那道呓语看去,目光落在一名蓝袍俊逸男子,他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一柄新月似的弯刀上摩挲。 倏地,他手指一顿,似是感受到了宁瑶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来,咧开嘴,露出一个偏执而病态的笑容。 宁瑶淡淡地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唇角也微微翘起。 他很强。 这个人至少在五品金丹以上,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没有把这个实力展现出来。 如今他表面上只有九品金丹。 若非宁瑶拥有寻我境的神识,她还真不能发现这一点。 吴璀见城内隐有异动传来,恐迟则生变,到时候引来城内驻兵与城外大军的注意。 他甩下一个阵盘,将所有人圈在一起,避免被后来的士兵打扰。 “死——”他爆喝一声,提刀冲吴东河砍去。 一瞬间,整个场地似乎都被点燃。 事不关己者退到阵法的边缘,吴青玉和吴陵想要参与,奈何实力太浅,只能躲在一边看。 宁瑶动作飞快,甩出手腕上的六枚剑丸,而后圆如滚珠的剑丸在空中倏地分离解体,就好像从中心炸开,无数把银色小剑密密麻麻地悬浮在半空中,宛若神鸟身上的无数羽翎,剑尖直指方天画与蒋丞安。 剑尖在烈阳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宛若万千静默听令的银甲士兵。 她的声势太过浩大,一时间方天画与蒋丞安的行动都不由得一滞。 方天画手持三叉戟,冷哼一声,“徒有其表。” 而后,他猛地向宁瑶冲上来。 蒋丞安则是凭借九品金丹的实力缠住安辰欣。 安辰欣抽出一条碧绿的长鞭,挥手便撒上药粉,长鞭便如同活物一般扭动起来,而后鞭身上快速生长出深绿的倒刺,倒刺带着向上弯起的弧度,尖端呈漆黑色。 宁瑶精神高度集中,来不及关心其它的战况,而是如同闲庭漫步一样在战局中行走,但她每一次行走,空间都微微振荡,一步就走出去几十米远,比正常疾行还要快上三分。 在她负袖行走间,雪色的衣摆微微飘拂,气韵卓然,眉目凌然,一番凤翥龙翔的仙人姿态。 无数飞剑在她身侧绕转而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银色流光。 方天画发觉与宁瑶距离越拉越大后,他怒喝一声,高高跃起至空中,如同飞鸟舒展双翼一般,凌空而起,一把三叉戟正对宁瑶眉心。 宁瑶感觉到一道阴影正在快速靠近,她微微眯眼,而后冷静叱道,“艮至,五岳之山,压。” 声落刹那,飞剑快速盘旋而起,锋芒闪烁间,一股巍峨高耸的气势从飞剑上涌来,无数叠起的飞剑将天阳遮住了大半,金光将顶端飞剑的剑身渲染成淡金色,一如晨光熹微下,旭日东升的五岳山顶。 宁瑶单手负于背后,一手放于胸前,两指并拢,衣袍泛着灿金微光,有一种煌煌不可正视的威严大气之感,如同口含天宪般,敕令道,“去!” 我可是金丹啊(2) , 宁瑶敕令时的样子,让方天画有些恍惚。 他突然觉得他在宁瑶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在所有人没有发现的时候,城门上的铜镜又开始一闪一闪,闪动的频率有一种激动而欢快的感觉。 方天画还未深思,就感受到一股危险正在临近。 那无数飞剑如同山岳一般磅礴压来,让他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啊——”他身上元气鼓荡而出,手臂上的肌肉又向外凸起几分,整个人如同人形蛮兽,他在半空中,将三叉戟狠狠扔向飞剑。 “砰!” 三叉戟是巅峰宝器,方天画原以为他这一击定然能将宁瑶的飞剑击碎,然而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些飞剑全部完好无损! 这个认知让他震惊了。 这只能说明,宁瑶的飞剑都是中品以上的宝器。 她哪来这么多宝器? 一定是方婉芸给她的! 方天画心中咬牙切齿,这种叛徒,肯定在叛出家族时带走了很多资源,如今她居然还把这些资源用在一个与圣地不和的人身上,简直是无耻至极! 这一刻,他对宁瑶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但还未等他发作,那击散的飞剑再次合成山岳形状,重重向他压来。 方天画一时不察,被压得内腑一阵动荡,体内气血似乎都在沸腾,他的面色涌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红,等他跌落在地上时,突然哇地一口吐出鲜血。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宁瑶,“你的宝器是从哪来的?” 宁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叱道,“震至,九天之雷,落。” 无数飞剑剑尖朝上,飞升至天穹云层间,只能在烈阳的照耀下,隐约看见一点银芒,而后随着宁瑶指尖一点,无数剑芒闪过,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骤然而降。 剑身与风的摩擦汇集成呼啸声,宛若天穹之上的雷鸣,雷声阵阵,无数银芒而至,宛若雷狱神罚。 方天画只觉得宁瑶步步紧逼,自始至终,战局的节奏一直都把握在她的手中。 要知道,他可是金丹啊! 怎么可能! 他怒吼一声,整个人身形快速变大,身上全是肌肉虬结,上身的衣衫都被撑破,传出裂帛之声。 “无相法象!”他身侧突然有四只手长出,头颅两侧又生出两个头颅。 其中一个有神圣悲悯之感,另一个头颅则是邪异魔性。 接着,六只手齐齐卸力,将那飞剑一一扫开,飞剑与他身上触碰的刹那,只能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但他的肌肤很快自愈。 不远处的宁瑶微微皱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圣地的体修,如今看来,圣地的法门也有独到之处。 尤其是这无相法象,威力确实不错,就好像凭空增添了三倍的实力一样。 只是……宁瑶不想去研究,不想学。 原因很简单,太丑了。 此刻,方天画从飞剑中挣脱,而后舞着三叉戟,再次向宁瑶冲来。 宁瑶仗着速度快,每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方天画的三叉戟,只能让他摸到一片衣角。 只是这让宁瑶仍有些不满意,如果悟出完整的法门,方天画根本不能触碰到她,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需要她费尽心思地计算方天画的下一步动作。 在腾挪躲闪的过程中,飞剑屡次刺入方天画的肌肤,但他硬是凭着强大的自愈能力,一直保持着无伤的状态。 看来,得换一种方法了。 神性与魔性的结合(3) , 见屡次追不着宁瑶,方天画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他压下那种羞恼的感觉,怒声道,“你就只会逃吗?方婉芸那个女人当年逃了,她教出来的学生也只会逃,你们不愧是师徒!” 宁瑶眼神一冷,而后倏地意味不明地笑道,“坤至,万物之土,镇!” 一股中正浩然的气息升腾而起,紧接着无数飞剑列于空中,组成一繁复深奥的大阵,银芒吞吐间,如同一张精细的巨网朝方天画笼罩而来。 在这种阵法下,方天画只觉得身形都有些凝滞,他心中不断怒吼,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走出阵法的笼罩,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剑组成的巨网缓缓朝他压来。 巨网内,剑戟交鸣的声音不断响起,期间还隐约夹杂着方天画的怒吼声。 正在这时,一道蓝影掠过,一轮新月般的刀芒直指宁瑶眉心。 宁瑶侧身一避,那弯刀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然而她神情平淡,眼眸中甚至有戏谑的神色。 终于忍不住了吗? “宁瑶?!”安辰欣见状有些焦急地喊道。 “学姐安心。”宁瑶温言道,而后快速拉开距离,衣袍翻飞,接着伸手一朝,万千飞剑宛若银色的潮汐往她身侧涌来。 紧接着,一声击玉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万千飞剑融成一把锋刃薄如蝉翼的长剑,当宁瑶握在剑柄上时,剑身轻轻颤动,一如蝉鸣时交颤的翅膀。 接着,宁瑶手腕轻转剑柄,剑刃在耀光下折射出冷光,接着她身躯前倾,脚尖猛地发力,速度骤然一急,整个人跃至半空,接着身形一扭,剑芒一闪而至,朝桑阳的脖子横切而来。 “铮!” 弯刀与长剑相撞的刹那,有火星溅出。 宁瑶眼神冷静,浑身肌肉发力,脚步向前一踏,气势瞬间升腾,周围的一切都被血色氤氲,仿佛伸出手便能触碰到粘稠刺鼻的血浆。 桑阳瞳孔一缩,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微微认真地将弯刀横斜,直接沿着剑身一路劈上,接着又是一声“铿”的清鸣。 紧接着,他的弯刀带着血腥的弧度,直接从宁瑶的天灵盖自上而下劈落。 宁瑶手中的长剑如同破冰一般破碎,而后变为无数把银剑,银剑组成一面巨盾,将那弯刀挡在宁瑶一尺之外。 桑阳露出残忍的弧度,“如果你的实力仅限于此,那么今日此地,就是你葬生之地。” 宁瑶向右横挪一步,见弯刀再次落下,足点地,身躯一个半转,衣袍飘飘然地躲过这一击。 桑阳还想说什么,却见飞剑遁入云层,宛若游龙一般穿梭而出,有如雷霆降世一般,快速劈砍在桑阳身上,桑阳手中弯刀几乎成为一道残影,快得根本无法捕捉到它具体的位置。 而后,无数飞剑如有灵智一般,回转至宁瑶身侧,无数流光合一,再次化为长剑。 宁瑶飞身而起,悬空而立,她向后退开几步,而后再度出剑,剑芒如电光一闪,还未至桑阳面前,他便感受到一股森然寒意。 这寒意并非是五行之道的寒,而是来自神魂深处的寒。 他抬头看向飞身而来的少女,发觉就算战斗至现在,她的眼中仍然冷静而漠然,她身上的血煞之气将她的发丝都渲染成淡淡的赤红色。 她就好像是魔性与神性的结合。 生气的铜镜(4) , 那点寒芒越来越近,就算是桑阳也不能大意。 宁瑶剑锋横斜,欺身而上,衣摆飘忽若烟火,血发在背后飞舞,动念之间,已呼剑而上。 在这一瞬间,桑阳仿佛看到了一片高坐于累累白骨上的黑袍金纹女子,又恍若看到苍芜大地上的片片飘雪,甚至他望见了苍茫枯寂的亘古宇宙。 他弯刀竖起,侧身与宁瑶手中的剑重重撞在一起。 气劲在一瞬间腾空爆炸。 在他们正上方,浮云都被震散为水珠,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而宁瑶身上晕起暖玉般的微光,雨滴在微光外顺着两侧滑落。 半空中仿佛有一声响遏行云的金戈交鸣响起。 宁瑶身姿若鬼魅一般,在若影若现之间,与桑阳擦肩而过,而后足尖一点,扭身一转,直接劈在他的腰部,一道深深的豁口被她砍出。 她神情漠然,心脏却在快速有力的跳动。 她很少有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了。 在宁瑶凝神对战时,她胸腔内的心脏越跳越快,仿佛重新找回了当初斩杀白芊的那种感觉,那种古老的嘶鸣奔踏声使她的鲜血都要沸腾起来,但她却能以一种剥离漠然的态度,完美地分析战局。 城门上的铜镜光芒愈闪愈快。 桑阳手指在豁口中搅弄了一番,而后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接着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品尝,他阴柔的五官此刻邪气凛然,他微笑道,“甜的……” 宁瑶直接一道蔽日剑芒斩出,将下方的荒野都犁出深深沟壑。 不过转瞬,两人又交手上百回合。 倏地,桑阳眼眸微闪,再次挥刀砍出。 然而宁瑶却没有动手。 因为,背后有一道劲风传来。 方天画出手了。 她身形快速腾挪,然而此刻的空间却有一种凝滞的感觉。 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封禁空间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战! 面对两人的夹击,宁瑶直接一剑挥出,飞剑腾空,呼啸间携带着飘雪森寒之意,浓郁的煞气让周围都结出血色的冰霜。 宁瑶快速掐诀,一指轻轻点出,她的指尖有一道耀眼的凝光正在快速积聚,这其中蕴含的力量让桑阳都有些侧目。 少女淡漠的声音响起。 “点星。” 极光在刹那便贯穿长长的空间,拖曳出绚丽如星坠般的尾光,如同烟火腾空到最高处,而后,燃尽所有的繁华。 点星。 点破星辰。 “轰——” 巨大的气浪让荒野上的尘土都向两侧翻滚。 方天画胸口出现一个深深的血洞,而桑阳许是因为隐藏实力的原因,看上去伤势要轻一些。 就在宁瑶趁势追击,持剑飞奔上前时。 “啊——我必杀你!”方天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而后双目赤红,甩出一青色圆珠,珠子表面光晕流转。 宁瑶在见到那珠子的瞬间,灵觉疯狂闪动,身形暴退,然而珠子却在一瞬间荡漾开层层涟漪,宁瑶觉得自己的脚步已经无法移动。 她的眼神冷静,持剑横档在身前,直接将迎面砸来的三叉戟横档开去。 只是三叉戟还是挑走了她手腕上一小块血肉。 宁瑶没有在意这种小伤,就当她继续想要对敌时,城门上的铜镜快速闪烁起来,光芒愈来愈强烈,就像被什么激怒了一般。 紧接着,一道纯白的光束轰然砸在方天画的身上。 你是备胎啦(5) , 这道白色光束凭空出现,并且劈落方天画时声势太过浩大,让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打斗。 宁瑶背负双手,姿态清仪神表,秀拔玉立,举手投足中有种风轻云淡的运筹帷幄感。 这一刻,她在其余人眼里好似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迷雾。 难道说,这道白光……也在她算计之内? 此子竟恐怖如斯! 实际上…… 宁瑶也是一头雾水。 她还没砍人呢,结果对手就先倒了? 她打了这么多架,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 宁瑶瞥了眼四周,感受到圣地的人迷茫而略带忌惮的眼神,心情突然美妙起来。 你们有护道者,我也有啊。 虽然连宁瑶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护道者到底是谁。 她看向桑阳,缓缓绽放出笑容,“继续啊。” 桑阳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出手。 现在形势太过古怪,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不敢妄然出手。 刚刚仅仅是一道白光,就能让八品金丹的方天画重伤,这等手段,少说也在三品金丹以上了。 方天画虽然好像打不过宁瑶,实际上,这也有他被宁瑶克制的原因。 方天画善近战,而宁瑶万千飞剑,剑随心动,灵敏异常,再加上宁瑶此人实在有点妖异,居然能够开窍对战八品金丹,结果还略胜一筹。 就算桑阳自己,在只有九品金丹实力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依靠技巧与刀法,和宁瑶战个旗鼓相当。 那军装青年季云轻环视四周,抱拳朗声道,“不知前辈在此,可否出来一叙?” 此话一出,圣地一方都有些警惕。 此时阵法外已经被黑甲士兵包围了,如果阵法内再出现一名三品金丹以上的存在,那将会瞬间改变战局。 可当话音落下后,周围久久没有回声。 吴璀的护道者,吴御嗬嗬笑出声,“季长官,看来这位前辈并不想卷入这个烂摊子啊。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我劝你也赶紧离开吧。这是吴家内部的事情,涉及到人王传承,不是你该插手的。小心到时候连天门军都保不住你。” 宁瑶听着下方打起的机锋,眯眼思量起来,而后倏地抬起头看向桑阳,笑容灿烂。 桑阳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就好像被什么绝世凶物盯上了一样。 宁瑶笑眯眯道,“桑阳,打我啊。” 桑阳不知道宁瑶的意思,但他却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安好心。 “桑阳,你是怕了?”宁瑶的笑容如春风拂面,但在桑阳看来她就是小人得志,“废物东西,刚才还拿刀和我砍,现在一有点动静就吓趴下了?你一个姓桑的,参与姓吴的和姓蒋的之间的事情,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桑阳听到这里,阴柔的五官浮起一个病态的笑容,眼中有偏执的眷恋和柔和,“所有伤了蓉蓉的人,都得死。” 宁瑶见他这个样子,微微挑眉。 这个人好像心理有点变态。 只是她面上仍是镇定的模样,讥嘲道,“你觉得人家都心有所属,还会看得上你?人家心里都装满了云师兄,你觉得还有你的位置?你舔得再起劲,也就一备胎。知道什么叫备胎吗?就是那种爱得跟狗一样卑微,结果正主都不正眼瞧你的人。” 桑阳的脸色猛地沉下来,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泛白。 宁瑶注意到这个细节,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唉,我都觉得你可怜又可笑。你为她做这么多,你觉得她会知道吗?就算知道,她会在意吗?” 桑阳的嗓音嘶哑中带着一丝疯狂,“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宁瑶把玩着手中的剑丸,微笑道,“我说,你就是备胎,是影子,是永远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她想要的是太阳、月亮与星星(6) , 听到这话,桑阳突然仰头大笑,他笑容癫狂,笑着笑着,他拿起弯刀,一刀一刀地捅进腹部,鲜血四溅下,他的躯体一面缓慢愈合,一面又被弯刀狠狠撕裂。 笑完后,他又低下头,看向腹部的血洞,接着凝视宁瑶,笑容诡谲而扭曲,“你说错了。我不是影子,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她身边。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能与她并立的存在!” 底下的人都被这变故惊到了。 吴璀趁机看了眼桑阳,略带忌惮道,“疯子……” 他看起来确实是疯子。 宁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容烂漫,“那又如何?就算你站在了她身边,那又如何?有这么多人能站在她身边,难道她就缺你一个?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自己感动自己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桑阳眼神阴鸷地盯着宁瑶。 宁瑶恍若未觉危险,笑意盎然道,“因为你爱她,她不爱你。所以你天然就处于低位,你天然就是卑微的,你是她唾手可得的存在。而那位云师兄高居云端,他天然就是高高在上的,他才是丛蓉蓉的朱砂痣,是她求而不得,夜夜因此辗转反侧的存在。你觉得丛大小姐缺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她从来不缺。她想要的,是别人给不了的月亮、太阳与星星。而你桑阳,充其量只是地上一朵长得好看些的花罢了。” 桑阳凝视了宁瑶许久,而后突然阴冷一笑,“你的这张嘴,确实如传闻中一样会说。” 宁瑶笑容满面,握着剑丸的手却微微一紧。 桑阳服下丹药,而后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接着他轻轻一叹,“但有时候,修士之间,不是靠嘴来取胜的……” 话音刚落,他脸色倏地苍白下去,而后又涌上一抹潮红,整个人的气势瞬间爆发,他全身弓起紧绷,如同暗夜里的猎豹,而后如同强弓之箭一般,猛地向前迅疾而出。 而他身上那件蓝色襕袍却停留在原地,在半空中停滞片刻,而后才如鸿羽一般慢慢飘落至地面。 桑阳襕袍内穿得是一副暗红鳞甲,手腕上的长袖赤红得仿佛从血里打捞出来。 他的笑容张狂,眼中含着猫戏老鼠一般的残忍,他微微咧开嘴,嘴唇嚅动了几下。 宁瑶清晰地看到他的口型: 去死。 她手中剑丸升腾,化为长剑,接着她手握长剑,手腕一翻转,而后剑身犹如彗星相撞般与那弯刀相碰。 金丹境的强横实力传来,让宁瑶猛地向后滑行出去。 接着桑阳的笑容又浓郁几分,弯刀宛若勾魂索一般,直接朝宁瑶的身体竖切而来。 宁瑶剑身一挡,而后脸色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故意不闪不避,移开长剑,让那弯刀直接斩落自己腰间的一块血肉。 城门上的铜镜停了几秒,而后又快速闪烁起来。 一道光束直接从桑阳的天灵盖劈落。 这道光束比方才的还要强盛几分,直接将桑阳打落地下,气息悬若游丝,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重伤的状态。 怒意(7) , 底下那些人已经满脑袋问号了。 怎么他们刚打起来就出现变故了? 而且又是因为宁瑶! 吴东河抹了把脸上的血痕,有些咋舌道,“他么的,凭什么宁瑶也有护道者?” 吴御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环视四周,语气略带威胁,“道友如果想保宁瑶,不是不可以。只是还请道友不要参与吴家的事情,吴家好歹也是一个世家,不是道友一人之力所能抗衡的。” 一阵风过。 没有任何声响。 吴御脸色沉下来。 宁瑶缓缓落到地面,没有去看奄奄一息的方天画和桑阳二人,她瞥了一眼城墙上的铜镜,而后与安辰欣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 接着,宁瑶缓步走到季云轻身边,正对吴御。 吴御深深地看了眼宁瑶,阴沉道,“你真要插手吴家的事情?” 宁瑶向前踏出一步,白色袍角在风中飘拂,她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也在身后飘舞,她眉目淡然,“我以为,吴璀的举动就在告诉我,吴家的意思。” “你以为你背后那未知的存在能作为你的依仗?”吴御倏地摇头笑道,“没有人是傻子。现在大家都看出来了,只要你不受伤,你背后那人就不会出手。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 季云轻军装染上铁锈一般的血迹,他面容冷硬,“战便是。” 吴御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 正在这时,宁瑶身子微微前倾,散落的发丝让她的眉眼陷入了一片阴影中,重心下沉,而后足尖猛踏于地,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凼,整个人由寂蝉般的极静转为脱兔似的极动。 “老狗就会罗里吧嗦一堆!”宁瑶直接高举长剑,朝吴御劈砍而来。 吴御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布满鸡皮褐斑的手往外一推,空间中好像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了宁瑶的去路。 季云轻也欺身上前,直接与吴御近身搏斗。 然而吴御已经衰老如风中摇曳的烛火,根本不敢与季云轻近身作战,他远远地拉开距离,接着这一片地方都化为一片鬼泽,无数双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阻拦季云轻的去路。 幽绿的鬼火犹如被汇集的星火,一点一点朝季云轻身上飘去,而后环绕在他周身。 当鬼火触碰到季云轻身上的军装时,鬼火快速燃烧起来,军装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快速消融。 吴御看着季云轻紧皱的眉头,饶有趣味地笑道,“我的鬼火有穿透肉体之效,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让神魂有撕裂般的痛苦。没想到这种痛苦,季长官也只是皱紧眉头而已。” 语罢,他略带嘲讽道,“呵呵,真不愧是天门军。” 季云轻握着的长剑的手一紧,低喝一声,硬生生忍着神魂上的疼痛,再度向吴御劈来。 宁瑶看到这一幕,听到吴御那意味深长的话,突然觉得的胸腔里有一股怒气在喷薄而出。 她很少生气。 就算在圣地的人针对她时,她更多都是佯装生气以此震慑他人。 因为她心里清楚,虽然她仍然是个十四岁少女,但是经历过两个世界后,纵然她还未被岁月的沧桑感侵蚀,她也不可能如少年人一般血气方刚,暴躁易怒。 但现在,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怒意。 没有一个英雄,生来是英雄(8) , 圣地的人可以针对吴东河,可以牵扯她,可以牵扯池修白和纪芝。 他们可以针对南境的学生,甚至叫南境为南夷,也只能说是他们个人的自由。 可是他们不该,不该对镇守前线的将士出手。 季云轻身为天门军的一员,驻扎战域多年,他为人境而战! 而在今日,人境后方的圣地对他兵戎相见。 或许,季云轻是自愿牵扯进这趟浑水的,所以吴御对他出手,也无可厚非。 但宁瑶却看到,他以一种最为残酷,最为轻侮的招式,去攻击一位为人族抛洒热血的将士。 他凭什么这么做? 他怎么敢这么做?! 宁瑶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缓缓归来的大军,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就算是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的。 因为他们会认为,英雄,就应该拯救世界。 这是他们的职责。 可是他们忘了,这些英雄,在一开始,也只是普普通通,以血肉之躯铸成的人。 没有一个英雄,生来就是英雄。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因为他们有想守护的人。 宁瑶不懂得守护,但此刻,她却想守护眼前这一位英雄。 以开窍二百九十二的实力。 以南境修士的身份。 以人族的名义。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铜镜,隐约中,她看见了镜面内折射出来的光。 吴御转过头,苍老的手微动,空间之力将宁瑶禁锢在原地。 他笑容带着讥讽,“你以为,我会像他们那么蠢吗?” 宁瑶眉目冷静毫无波动,她的手触碰在空间屏障上。 吴御咧开嘴,露出焦黑几乎要脱落的牙齿,笑容带着畅快,“你是不是修行以来,一直都没有受过这种打击?你是不是以为在离火遇到的那些人,就是圣地的真正实力?你永远也想不到,这只是世家的冰山一角罢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他笑意荡开时,脸上的褶皱如同陈年风干的橘皮,“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到你们这种绝望而又无力的样子。” 他伸展双臂,做出环抱状,仰脸叹息道,“我已经从你的表情下,闻道了绝望的气息。” 宁瑶淡淡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灵力快速侵入空间屏障,感受其中的结构与道韵。 圣地的术法确实高明,宁瑶从术法逆推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对于空间术法的感悟正在飞速提升,与此同时,她脑中那门术法也在快速完善。 季云轻身上的鬼火愈燃愈旺,就连他也不由得泄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吴御踏空走来,背负双手,隔着一层透明的空间隔膜,而后将头凑到隔膜前,干枯的嘴唇几乎要贴在空间隔膜上。 空间里的宁瑶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斑纹,以及他眼里的疯狂与恶意。 宁瑶发现,圣地这些人,有很多都带着点心理问题。 正如安辰欣所说的那样,有些人做狗做久,心理也变态了。 他们不甘于做狗,所以换了个地方,就想看别人做狗。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趁现在动手吗?”吴御浑浊的眼球闪过一缕精光,“你知道,为什么天门军就在远处,我们就在天门城外,我们要这么迫切,非要趁现在动手?” 悟出(9) , 不待宁瑶说,吴御就笑道,“因为你太狠了。你们都太狠了。吴东河实力提升得太快,而你实力提升得比他还迅猛无数倍。要是把你放到战域,你的实力一定会发生蜕变。到时候,你就会像在离火一样,把圣地对你下手的人一一清算。你站在吴东河一方,所以一定不会放过小璀。” “所以,如今军主不在,天门军大多数都不在这里。现在,就是杀了你的最好时候!只是……”他的脸色又带着些许不解,“我只是不解,为什么世家居然没有做出对你的对策?无论是拉拢、扶持还是打压,在这方面,我一点消息都未收到。” 听到这里,宁瑶的眼眸微闪。 看来这个她这个所谓的挡箭牌,只有世家上层知道,而下层却毫无察觉。 否则吴家这些人也不敢杀自己。 这一点也就意味着,宁瑶不仅要面对圣地部分世家的排斥,还要被万族针对追杀。 打得倒是好算盘。 宁瑶心中冷笑。 世家就算到现在为止,也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宁瑶不是厉害吗? 那底下的人针对你,你应该也没事吧? 如果死了,这只能说明宁瑶还不够天才,没资格做这些宗派道子的挡箭牌。 她体内的灵气快速渗透入空间屏障内,宁瑶半阖着眼,感受着浮上心头的诸多明悟。 就如她当初想的那样,既然要她做挡箭牌,那她就做最耀眼的那个,直至把一切光辉都压过。 她很想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还能稳居钓鱼台吗? 吴璀轻轻一叹,“纵然我们今日犯下大错,可是只要小璀夺下传承,杀了吴东河,杀了你。就算天门军夏军主再怎么罚我们,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一军之主,难道能和世家抗衡吗?” 宁瑶听闻此话,眼皮都未掀一下。 吴璀低头看向她触碰在空间屏障上的手,嗬嗬地笑出声,“我的术法,你感悟的如何?” 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大笑到眼中都有泪花泛动,“你不会这么天真,认为仅凭着几道空间屏障,就能反推出我的术法吧?” “换句话说,就算你能反推出,那又如何?这只是空间禁锢之术,难不成你还能……” 倏地,宁瑶收回手,淡漠道,“聒噪。” 紧接着,她的身形倏地模糊起来,衣摆犹如青烟一般飘拂,她脚尖点在半空时,仿佛有一层透明水面与她触碰,在她脚尖圈起阵阵涟漪。 宁瑶食指轻扣于面前的虚空,接着一层水幕般的波纹荡漾开来,周围的景物都在波纹中微微扭曲。 她退后半步,而后以鱼跃入海的姿势,纵跃入水幕中,她的身形就完全没入那层波浪,半空中,只剩下淡淡的一句: “蠢货。” 吴御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层逐渐消失的水幕,他不信邪地敲了敲空间屏障,而手下传来的触感却在告诉他,空间屏障是真实的,而宁瑶悟出了有关空间的术法……也是真实的。 再现源境,空间脉络(10) , 吴御猛地反应过来,向后一看,浑浊的眼球转动,寻找宁瑶的踪迹。 在半空中,一层涟漪荡开,只见一白袍黑发少女如鱼跃出水面,从涟漪中穿梭而出,她足尖虚点在半空中,一层层波浪在她足下叠起,紧接着,又是一道类似水幕的涟漪荡漾。 她的面容似仙若真,气息虚幻得如同一抹淡至虚无的青烟,面容在隐没入水幕中时,快速淡去,最终空间又是一荡,她整个人的身影再次消失。 吴御想要找出那抹空间波动,而后将宁瑶禁锢在原位,然而还未他找到宁瑶的具体位置,他就惊恐地发觉,宁瑶对于这门术法的理解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 她起先动作还有些凝涩,但很快熟稔圆融起来。 她遁出空间刹那,身形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她神情轻舒惬意,如同鸿羽飘入水面,再次快速遁入空间内,没有溅起丝毫水花与动静。 在遁入空间涟漪的一刹那,吴御便见到她倏地扭过头,神情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目光毫无波动,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瞳孔一缩,快速将头扭向季云轻所在之地,接着四道被特意加固过的空间屏障竖立在季云轻周围。 正在这时,季云轻附近空间一阵波动,而后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波动停止下来。 一道涟漪拉开,宁瑶从空间内部走出。 吴御见状扯出一个笑容,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只见那白袍少女再次跃入涟漪中,这一次,她的身形明灭不定,一如黑夜中的烟火,她的面容都虚幻起来,仿佛和空间契合在一起。 她缓缓阖上眼,再次睁眼时,瞳孔中泛着金芒,在她眼中,世界变成了灰白色,无数线条构造了整个世界,有一部分线条,带着独有的规则与特定的轨迹。 宁瑶伸出手,却在那些线条中一穿而过。 她凝神望向无数指向季云轻所在之处的线条。 她感受到了——空间的脉络。 源境。 源,可解源头,追溯世界的源头。 它可看穿禁制,因为禁制也是一团杂乱的线。 而空间,实际上也是无数杂乱的线构成的。 空间脉络就如同水流,顺空间脉络而行,就如顺流而下,有事半功倍之效。 逆脉络而穿梭,则如逆流而上,身形还未动,就已经受到了阻碍。 倏尔,她足尖一点,遁入涟漪内,顺着目中那缕脉络穿梭前进。 而吴御面带不屑,实则略有些紧张地看向空间波动之处。 他不信! 宁瑶刚刚创造的术法,如何能破解他的禁锢之术! 季云轻已经因为疼痛而意识涣散,他眼前的世界都开始逐渐模糊。 或许今日……他真的要死在人族的手上。 镇守战域上百年,没死在万族手里,却死在了以前从未听闻的圣地世家手里。 何其可笑? 只是纵然这样,季云轻也不悔。 守卫人境,守护秩序,只为他心中的正义而执起手中的剑。 圣地无端出手,这就是不敬规则! 抢夺他人传承,这就是不义于士! 他不悔! 只是,季云轻微微抬起头,用颤抖的声线低声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这是他宿命的结局。 然而……他只是不愿,让自己的这个句号,被同为人族的圣地修士划上。 正在这时,在逐渐溃散的视野中,他看到一阵涟漪波动。 接着,他看见一位淡漠冷静的少女,她的长发在背后飘舞,风采若仙,气度清华。 而后,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以一种坚定而不容拒绝的姿态,握住了他布满鬼火的手腕。 一瞬间,鬼火顺着那手腾然而起,蔓延而上。 吴御,死(1) , 季云轻看见来者的容貌,瞳孔猛缩,下意识地缩回手,但那只手却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紧接着,季云轻身上的鬼火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而宁瑶整个人已经化为了幽绿的火源。 季云轻只觉得神魂一轻,可下一刻,他就想要伸出手将鬼火重新吸引到自己手上,然而宁瑶甩下一件男子衣袍后就飘然离去。 幽绿的火光中,隐约有一双冷静到极致的眸子凝视着吴御。 “轰——” 一道贯穿虹日的白光从天而降,恢弘若神罚降世。 吴御再也维持不了笑容,他大惊失色地御空飞行逃离,而后甩出一件件宝物,以期能过躲过这白光。 然而白光却如影随形一般,以超越流光的速度追击吴御,途中还撞碎了一件件宝器,且白光还没有丝毫黯淡的迹象,轻松得宛若碾死地面的蝼蚁。 吴御逃窜没多久,那白光就已经将他背后的衣衫融化。 吴御扭过头,眼中满是惊惶与绝望,他用嘶哑如锯子拉朽木般的声音凄厉道: “小贼,误我!” “砰!” 白光落下,吴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快速从高空坠落,气息正在快速衰落。 一品金丹…… 五品金丹…… 九品金丹…… 开窍…… 蜕凡…… 他的脸上出现类似于尸斑一样的痕迹,发丝快速变成焦黄色,如同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阵锐利的破空声响起,银芒骤然杀至,剑光一掠削首。 深红到发黑的鲜血喷射而出。 一颗头颅滚滚落地。 头颅上那张苍老的面容还停留在惊骇与悔恨的表情。 不远处那团幽绿火焰化为火星,一点点向外散去,犹如夜空中星星点点的灯笼,一时间诡秘与绚烂交织。 白袍少女从火光中一步步踏来。 那飞剑在半空之中倏忽一转,就往来处归返,接着绕着少女的身侧转动,宛若一道银白的环绕流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今日第一个人死了。 但谁也没想到,死的人是最强的吴御。 而他却死在了一个十四岁少女的算计中。 这场算计中,吴御算计了很多,却唯独算错了宁瑶的悟性。 宁瑶环视四周,缓缓绽放一个柔和的笑容,轻声曼语道,“诸位,继续啊。” 圣地的人面露忌惮地看向宁瑶,一时间不敢有分毫动作。 吴璀捏紧手中的刀,掩去内心的惊骇与惶恐,冷声道,“宁瑶,你要太得意,你只不过仗着你身后那位强者罢了,离了那强者,你什么都不是!” 宁瑶扭头看向他,笑容灿烂无比,而后无数飞剑倾轧而至。 “巽至,八方之风,来。” “离至,三昧真火,燃。” “坎至,六阴真水,封。” 她语速轻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视感。 吴璀手中刀身几乎化为残影,但在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剑光下,不过三个呼吸,就被飞剑刺入腹部,而后他惨叫一声,从半空中倒飞而去。 接着,剑光一闪,又是一颗人头滚落。 宁瑶歪了歪头,看向那颗人头,轻笑道,“可是,杀你足够了啊。” 不服你打我啊(2) , 疯了。 这个人疯了。 杀了吴御还不够,居然还把吴璀给杀了! 这是真的要和世家作对吗? 宁瑶环视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容愈发灿烂。 怕什么? 世家上层不是想让底下人的人试自己吗? 不就是想坐观山虎斗吗? 那就斗呗。 别到时候既想看人斗,又不想有人死。 这样就玩不起了。 要是这样,那她就不当挡箭牌了,你们自己找别人玩去吧! 更何况,真正的宗派道子都在后头的圣地呢。 吴璀能现在就放到战域,这只能说明他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世家会因为他,而与自己这个保护宗派道子的人翻脸吗? 又或者说,除了宁瑶,他们还能找到一个如此完美的棋子吗? 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可以舍弃。 因为宁瑶能带来利益,所以吴璀与吴御就会被抛弃。 环绕在宁瑶周身的飞剑再度变为剑丸,她颠了颠剑丸,笑眯眯道,“诸位,不要怕,我很弱的。我只是一个开窍,在场这么多金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了。你看,我都杀了两个人了,你们还不来针对我一下吗?” 无人敢出声。 将芍与将离看着宁瑶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 宁瑶或许真的是能够帮他们的最好人选。 宁瑶背后的那人实在太神秘莫测了,居然连金丹一品都不能杀了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位护道者似乎有自己的准则,只要不对宁瑶造成伤害,他就不会出手。 否则在场圣地这么多人,都会被他屠完。 但那护道者不会打死人,可宁瑶这个疯子会补刀啊。 这个疯子杀起来完全是六亲不认。 上次借丛蓉蓉的手杀世家的人,这次直接自己动手。 此时,另一边的桑阳和方天画伤势正在慢慢恢复。 在他们身侧,分别有两道涟漪出现。 桑阳身侧出现的是一黑衣蒙面男子,方天画身侧则是出现一壮硕如蛮牛的男子。 宁瑶微微眯眼,打量他们二人。 这两人……气息波动和吴御相同。 说明他们都是一品金丹。 只是心理变态男的护道者是一品金丹,这宁瑶能理解。 可另一个应该姓方的废物怎么会有一品金丹的护道者? 那壮硕男子声音低沉,说话时如闷雷打响,“小辈,适可而止吧。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其余人与你并没有冲突,你何必下杀手?” 宁瑶看了他一会,而后转过身,伸出手指,在圣地的金丹境上一一点过去,“这个,这个,这个,还有另外的人,你觉得他们没和我起冲突?” 她的笑容和煦,言语却比刀枪还要锐利,“他们为什么对南境修士,战域将士出手?因为私怨吗?如果你是这么觉得的,那你这个人还真好笑。如果吴家的人,和眼前这个两个人是主犯,那其他人都是从犯!” 听到从犯二字,有一金丹境冷声道,“大胆!” “我就是大胆!”宁瑶笑容满面,挑衅道,“不服你就打我啊。” 那人一噎,不敢再说话。 壮硕男子微微皱眉,而桑阳身边的蒙面男子则是一脸漠不关心,仿佛圣地与战域将士的冲突与他无关。 交买命钱(3) , 宁瑶看向壮硕男子,笑道,“他们这些人阻拦战域将士,阻拦离火学生,不就是为了杀吴东河,为了杀我吗?说得难听点,这就叫作为虎作伥。换句话说,难道只有正面下杀手的人才有罪责,而侧面推波助澜的人一点罪恶都没有?” “独木不能成林。一片丛林,不止有高大的树木,还有地上的苔藓、灌木和花朵。前辈难道要说,这些苔藓、灌木和花朵不是丛林的一部分吗?” 壮硕男子望了眼即将到来的军队,压下眉眼间的焦急,沉声道,“那你想怎么办?” 宁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低下头故作沉思。 她要让这个人急起来,谈判的过程中,最忌讳心急,当你不能保持平静后,你就直接陷入被动的境地。 沉默良久后,壮硕男子心中的急切越来越浓,就在他想要出口询问时,宁瑶慢悠悠地开口道,“私了此事也不是不可以。杀人偿命这个规则,前辈想来也很清楚吧?” 壮硕男子险些骂出口。 要是真给你偿命,他就不会跳出来了。 宁瑶瞥了他一眼,笑容烂漫,“但我也不是这么不讲究分寸的人。这样吧,大家给点资源意思意思就行。稍微说的难听一点,诸位也可以当作交买命钱。” 一听到是要资源,壮硕男子眉头一松,“你要多少资源?” “一千斤月华阴水。” 才这么点。 壮硕男子心情轻松起来,同时不由得对宁瑶产生一丝鄙夷。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眼皮子还是这么浅。 宁瑶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一下子就看出他内心的想法,笑呵呵道,“前辈可不要搞错了,这一千斤月华阴水,是一人一千斤。” 她话刚落下,就有人惊呼道,“你疯了吧?月华阴水是四级资源,你以为这是路边野草随处可见吗?” 宁瑶双手环抱在胸口,笑容不变,“现在是你们求我,所以你没有质疑的资格。我说如何,就如何。” 她定眼看向那人,似笑非笑道,“你要是不想交,那也无所谓。只是打斗之间,我可不敢保证手下能收住力。” 壮硕男子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又看了一眼军队的方位,终于一咬牙,“好!” 世家的有些人沉不住气,想要开口反驳,但皆是被身边的护道者拦住了。 世家公子小姐还年轻,但这些护道者皆是金丹境,基本的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们看得很清楚,吴家二人死了后,这次的冲突就没有必要了。 主动权也跑到宁瑶一方人手里去了。 但他们低估了宁瑶的脸皮厚度。 只见她一扭头,朝刚刚出力的南境将士和离火学员使了个眼色。 吴东河、池修白和纪芝与宁瑶相处最多,几乎瞬间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们那马上心领会神地开始报菜单,一项项资源从他们口中报出。 这下壮硕男子真的有些忍耐不住了,低喝道,“宁瑶,你不要太过分了!” 宁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扇子,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笑眯眯道,“你就说给不给吧。别扯那么多的废话。” 壮硕男子额头青筋都因为恼怒而凸起,良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给!” 她来战域了!(4) , 当宁瑶一边欣赏那些圣地弟子屈辱的神色,一边收资源。 而后,她幽幽望向天。 战域果然是个福地啊。 她第一天就收获了上万斤的月华阴水,这可比学院里苦巴巴攒资源要快多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 敲诈别人也差不多。 吴东河更是笑意盈盈。 本来他都以为这次会悬,没想到居然还能反过来敲诈一波。 安辰欣看了看手中的资源,而后不动声色地塞入空间装备中。 她得淡定。 一旁的燕南歌已经有点懵了。 还能这么搞? 实际上不止燕南歌懵了,参与战斗的战域将士以及季云轻都有点懵。 圣地平时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势,他们居然也能低头? 壮硕男子见状冷哼一声,“你满意了吧?” 宁瑶微微一笑,“本来就是我该得的,我为什么要满意?” 臭不要脸。 壮硕男子五指一收,而后一个阵盘硬生生被他拔起,接着周围的景物清晰起来,宁瑶一眼就看到包围在阵法外的将士。 他们一看到季云轻等人,纷纷舒了口气,接着喊道,“季长官,你没事吧?” 季云轻将宁瑶给她的长袍穿上后,微微摇头。 紧接着,他们才看到地面上两颗头颅。 这是……吴璀和吴御的头颅!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长官……刚刚?”有黑甲士兵皱眉询问道。 季云轻轻轻摇了摇头,“待会再说。” 接着他看向远方,“天门军要归来了。”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浪潮以一种肃穆的气势缓缓压来。 桑阳身侧的蒙面男子身子一淡,再次隐去身形。 在场之人皆是舒了口气,只觉得心头那块大石已经移开。 只要宁瑶不利用她背后的那位护道者下杀手就行。 怕就怕她不依不饶,非要过来砍你,而自己还不能动手,生怕砍到她,然后又被那道白光劈个半死,接着直接被宁瑶砍头。 至于今日之事会在天门军前暴露…… 他们并没有过分担忧。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世家! 他们虽然比不上世家宗派道子,但好歹也算家族里的一等天骄,家族不会就这么抛弃他们的。 不远处,羽翎盔青年健步走来,他扫视城门口的众人,在看到地上两颗头颅时目光一顿,皱眉冷声道,“怎么回事?” 季云轻上前一步,缓缓叙述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就在他们叙述的过程中,黑压压的大军中一名面容朝气的小青年突然激动道,“齐叔,你看到了吗?那个姓吴的死了!” 中年男子握着枪身的手一紧,手臂上青色的筋脉凸出,黑甲内的身子都在颤抖,他的眼中隐有泪光浮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老马他们……可以安心了!” 说完,他紧抿着唇,眼眶泛红,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忍,而后,一滴浊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将脸上的血迹都冲出一条痕迹,露出略黑粗糙的肌肤。 小青年见他这样,有些急了,“齐叔,你别哭啊!” 中年男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老子才没哭!” 他们慢慢听季云轻叙述,等听到宁瑶悟出术法,吸走鬼火,借力杀死吴御这个金丹一品时,齐姓中年男子呼吸都有些急促。 小青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齐叔,是那个宁瑶!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讲道的视频里的人就是她!她来战域了!” 夏渊亭归来(5) 不少天门军都认出城门口那位白袍少女。 许寒秋听着季云轻的叙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是眼眸溢出一丝笑意。 果然和他想得那样。 宁瑶刚来战域就开始搅风搅雨了。 天门军因为上次的事情,都对吴璀的感官很不好,但谁也没能杀了他。 没想到宁瑶刚来战域,就又斩落两颗世家人头,斩得还恰好是吴家的人头。 只是…… 许寒秋不免为她有些担心。 圣地世家……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据他最近了解到的信息,许多世家都是人王后裔,而且都经历了无数年的沉淀,其中底蕴根本就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宁瑶对上世家……不会出事吧? 等前方季云轻听完起因结果后,他一身冷煞之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缓缓抬起手臂,长枪对准世家众人。 世家众人脸色微变,接着坐在地上疗伤的方天画怒声道,“徐副军主,这是我们世家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天门军来插手吧?” 人群中的蒋丞安眼眸微动,而后小小地退后半步。 他现在无比庆幸是安辰欣缠住了他。 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壮硕男子一听到这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方天画一眼,接着上前一步,用魁梧的身躯挡在方天画身前,沉声道,“徐副军主,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世家也付出了代价。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徐陵游踏出一步,明光铠折射出寒光,玄色长枪的枪尖还带着一点血迹。 “我只知道,天门军有天门军的规则。” 方天画听到这话,噌地站起身,指着宁瑶,不满道,“那他们呢?徐副军主,你要弄明白事实!现在是我们圣地的人死了,不是你们南境的人!难道她就不要受到惩罚吗?” 徐陵游顺着他手指得方向看去,在宁瑶身上微微一顿,目光波动片刻后,用一种略显古怪的态度道,“她会由军主处理。” 只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上面,故而也没有发现这丝古怪。 宁瑶则是微微眯眼,观察着这位副军主的每一丝细微表情。 她觉得,自从来到战域,她就发现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 会闪烁的铜镜。 身上有两种呓语交织的变态男。 以及现在态度有些古怪的副军主。 什么鬼? 她是来砍万族的,不是来解谜的。 只是他特意提到军主…… 宁瑶眼神微微闪烁。 人群中一名护道者缓缓道,“徐副军主,各退一步吧,别把事情弄得不好看了。” 徐陵游冷笑一声,接着身形化作一道银色的模糊身影,长枪如幻影一般点出。 壮硕男子,也就是方弘毅也以泛着金属光芒的铁拳硬撼长枪,两者相交间发出“乒乓”的清鸣,火星从接触面向外溅开,不消多时,他们已交手上百回合。 方弘毅与徐陵游各退后三米,两者皆神情凝重,眼中有一抹化不去的忌惮。 一声嘶哑苍老的笑声传来,“徐副军主,你现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你杀不死我们的。就算军主回来,他也杀不了我们。” 徐陵游眼神一厉,身上气势凭空拔高了三分。 正在这时,天,突然黑了。 紧接着一道剧烈的光芒闪现在天际,霸道到将穹宇之上的烈阳都吞没,而后一道刀芒如同天光破晓,将整片天地都从中劈裂成刺目的白昼,轰然气浪迸发如海面上的飓风狂浪,让所有人都微微眯眼。 红褐色的荒原如同被一种神伟巨力斩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刀芒转瞬间劈至说话那名护道者上。 自他眉心开始有一道血线,自上而下将他全身都劈开。 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那护道者的身子分为两半,各自向左右倒下。 在他倒落的瞬间,被刀芒震起的尘浪也缓缓落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天际。 只见有一冷峻男子持刀而立,他眉心有一道血红色竖痕,背后墨色大氅翻飞,在天穹间晕染开来,如同一滴浓墨滴入山水画上。 此刻,他的发丝都被煞气浸透,发尾微微带着血色,血红的烟雾氤氲在他周围,如同暗夜里的烟火般飘拂,平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人头滚滚(6) , 宁瑶抬头看向半空那男子的一刹那,心底就浮现了一个名字。 夏渊亭。 天门军军主。 天门军的将士在看到夏渊亭的那一刻,皆是精神振奋,昂首挺胸。 就连徐陵游也是为之一振,而后收回长枪,抱拳道,“军主,属下统御天门城不力,还请军主责罚。” 夏渊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行领罚。” 徐陵游肃容道,“是!” 吴东河和纪芝则是看着夏渊亭的那把刀,眼眸亮晶晶的。 这才叫刀! 与夏渊亭的刀比起来,他们都只是小儿科罢了。 与南境众人不同,圣地世家皆有一种惶惶然的感觉,一时间噤若寒蝉。 就算是方天画也识趣地低下头,没有发出声响。 方弘毅见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拱手,“夏军主,对于先前的冒犯我们很抱歉。只是这些矛盾我们都已经私下里解决了。如果军主还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可以付出一定的资源作为赔偿,毕竟我们出自世家,这一点底蕴还是有的。” 人群中的宁瑶一挑眉。 这人表面上是服软,实际上绵中带刺,强调了自己圣地的身份。 但这个做法也不算蠢,但也是无奈之举了。 没办法,再不抬出世家的名头,可能真的会被夏渊亭劈死。 夏渊亭面容冷峻,眉心的血色竖痕微微发亮,而后又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刀芒斩出。 一阵乱响后,犹如果实落地一般,又是四五个人头滚落。 而这些人头全部是方才对战中出力的护道者。 世家弟子已经脸色惨白了。 没有护道者,他们很可能在战域上会遇到危险。 他们不像南境的学生,都是从杀伐中走出来的。 杀戮对于他们来说很新奇,但也很残酷。 方弘毅见人头滚落后,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此时再回过神来,他却惊觉背后的衣衫都被打湿了。 方天画更是瞳孔猛缩,他就算再怎么粗神经,此刻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桑阳则是慢慢从地上站起,他略带痴迷地看着地面上流淌的鲜血,唇角高高翘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锋。 他与一脸凝重的世家弟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让宁瑶更肯定他心理变态的事实。 感觉丛蓉蓉被这种人盯上也有点惨的。 说不定哪天就被掳走关小黑屋去了。 然后…… 夏渊亭似是不经意一瞥,看到宁瑶的面容,她表面一脸和煦,实际上…… 好像在发呆? 夏渊亭皱了皱眉头,再次看过去,却见宁瑶目光炯炯地与他在半空中对视。 “……” 夏渊亭看了她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冷声道,“你们的矛盾与我无关。违逆规则,接受惩罚。就这么简单。” 宁瑶在底下暗戳戳地观察这位军主,见夏渊亭没反应,稍微大胆一点地打量他。 夏渊亭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后,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无奈地松开。 宁瑶看到他这副样子,笑容愈发灿烂。 遵守规矩的良民~(7) , 面对夏渊亭的霸道,世家的人都悉数噤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世家叫嚣得这么欢,背景这么大,可碰上夏渊亭这个软硬不吃的狠人,照样没辙。 宁瑶要是再强点,强到足以自己杀死吴御,又何须借助那位未知存在的力量?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沮丧或者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她要稳住自己的步伐,在保证根基稳固的基础上,寻找让自己快速蜕变的方法。 而战域就是给她提供这样机遇的地方。 人群中的方天画咽了口唾沫,心底的不甘心终究还是压过了理智,他抱拳上前,“敢问夏军主,那宁瑶又该如何处置?” 夏渊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天画顿时浑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透,良久,他才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 “我会处置她的。” 宁瑶摸了摸下巴,看向方天画,玩味一笑。 这人蠢是真的,和老师有纠纷也是真的。 她想揍他……也是真的。 她走上前一步,看向方天画,脸色有种风雨欲来的沉凝感,冷声道,“你叫方天画,你和我老师来自同一家族?” 方天画轻嗤一声,“她只是叛逃出家族的罪人,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半空中夏渊亭的眸子深了深。 只见宁瑶的脸上有隐忍的怒气与压抑的羞辱,她握紧手中的剑丸,身躯因为愤怒微微颤抖起来,倏尔,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似是燃着不屈的熊熊怒火,“你凭什么这么说老师?老师也曾镇守人族前线,为守卫人境而战!只因为老师离开了家族,所以她就要被叫作罪人,就要否定她对人族的功劳吗?” 她因为激动而泪光泛动,宁瑶用手背一抹眼角的泪花,因为愤怒而死死咬着牙道,“你没有资格!你方天画才刚来战域,你如何能与老师相提并论!我问你,你说老师叛出家族,那老师有拿走家族的什么东西吗?” 人群中,池修白等人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疑惑。 宁瑶这次是真生气了,还是在演戏? 要是真是演戏,那演技也太好点吧。 方天画听闻冷笑一声,“她表面上当然是什么都没拿走,可谁知道她究竟偷走了多少东西!否则你那么多把宝器是怎么来的?” 宁瑶颤声怒道,“你有证据吗?” 方弘毅见势不妙,想要阻止方天画,然而方天画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他傲然道,“我的眼睛,便是证据!” “好!”宁瑶冷笑道,“那离火学院的学生,便是我的证据!这些飞剑都是我亲自在学院内炼制而出!” 闻此,离火学员皆上前一步站出,甚至有部分圣地修士,包括将离和将芍也站出来纷纷证明宁瑶所言的真实性。 方天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大声道,“那又如何?这种女人自私自利,过去她能因此叛出家族,今时今日她难道会把所有的好东西给你吗?要我说,这种人……” 半空中,一道声势浩大的刀芒再度斩来。 刚刚才使用无数天材地宝治愈好伤势的方天画……又重伤了。 宁瑶脸上还维持着被羞辱后的愤慨神色,实则心底已经开始笑了。 夏军主在这,她可不能破坏规矩。 但是,夏军主本人可以出手啊。 我要成为军主你这样的强者!(8) , 方弘毅终于维持不住沉稳的面容,愤怒之下,他忘记了恐惧,眉眼带着愠色,“夏军主这是何意?” 夏渊亭手腕一转,刀光一晃,而后便听到一声铿的归鞘之声。 他瞥了眼宁瑶,淡淡道,“你跟我来。” 徐陵游收回长枪,看向方弘毅,淡淡道,“军主做事,从不需向你等解释。” 另一边,宁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挪步走近天门城内。 走到城门口时,她脚步一顿,用微不可闻地声音道,“谢谢。” 城门上的铜镜兴奋地光华一绽,而后急急忙忙地收敛起亮光,接着又恢复到古朴平静的模样。 宁瑶笑了笑,而后继续往城里走去。 夏渊亭就在她面前走着,宁瑶收敛起演技,专心在后面走路。 等走到一座周围全是寂寂树林的小院后,夏渊亭推开院门,军靴踏在青砖上的凹凼时,有水花溅起。 宁瑶往四周一扫,便将小院的景色收入眼底。 说实话,这里和她心目中军主所住的地方不太一样。 这里很普通,也不恢弘,只是有些清幽偏僻。 夏渊亭手指按在门口的锁上,而后门缓缓打开,随着他的进入,屋内的灯依次亮起。 他脱下大氅,露出里面的军装,给自己泡了杯茶后,他缓缓坐下,眼眸锐利而深邃地盯着宁瑶,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今日之事,你有什么感想?” 宁瑶沉思片刻,直视他的目光,开口道,“实力。想要从当前的局中杀出,唯有依靠实力。并且这实力的提升速度还得快到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夏渊亭微微点头,不置可否道,“你的名额没了。” 没头没脑一句话,宁瑶却在瞬间听懂了这意思。 她袖袍中的手微微收紧,面容还是平静的模样,“我知道了。” 夏渊亭见她如此,微微挑眉,“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只是略有猜想罢了,先前只是抱有最后一线希望,现在这丝希望没了,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夏渊亭端起茶盏,吹走上面的浮沫,垂眸似是漫不经心道,“当初虽说是渔临子与你做交易,但实际上也有我的意思。我们利用你和圣地对上,却没能帮你保住名额,你就没什么想法?” 宁瑶看了他一会,而后笑道,“说没有点不满,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如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当初军主你们与我做约定,实际上就是以资源做报酬。至此,交易两清。军主你们并没有义务要帮我保住名额,我也没必要用情理要挟你们。既然让我去,我便去。” “星野峡谷也是一个机缘,我自然要去获得。只是自己去,和被别人逼着去,这总是不同的。这些,我都记着。” 夏渊亭定定地看着她,发现真的没有从宁瑶眼里看到怨怼后,他缓缓笑了,“我也不会因你的怨怼而愤怒。因为这从情上来讲,你应该这么做。可是倘若以理的角度来看,我也许还是会产生一丝不满。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但很高兴,你是理智的,这让我无论从理还是情的角度,都可以认可你。”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和你道声歉。这件事情,我们也有责任。” 宁瑶微微一揖,肃容认真道,“军主守卫人境千年,您就是我心中的高峰上的背影,就算我如何努力攀爬,待登上山巅,望尽皑皑白雪,我依然只能仰望您的背影。您就是云端烈阳,山巅苍雪。在见您之前,我不知何为强者,但今日一见,我心中却突然升起万丈豪情。” “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发下宏愿,我也要成为军主这样的强者!” 师兄好啊(9) , 夏渊亭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掩去略有些古怪的神情。 过了啊。 这马屁拍的快到天上去了。 不过……好像还有点舒服。 这种感觉很新奇。 夏渊亭在外的形象都是威严冷锐的,军中大部分人对他的态度是崇拜尊敬,所以他们和夏渊亭之间天然有距离感。 但宁瑶不同。 这个人脸皮厚,胆子大,再加上……她还有那么一层身份。 夏渊亭突然有点佩服她。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用最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出最油滑的马屁? 天骄不应该都是有傲气的吗? 夏渊亭很疑惑。 他放下茶盏,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好了,消停点吧。我现在跟你说下星野峡谷的情况。” 宁瑶听到这个,顿时住嘴,用一种尊敬而孺慕的眼神望向夏渊亭。 夏渊亭见她这样,嘴角一抽,微微移开眼,“星野平原明日就要开,你也算来得巧。之前我不在,就是因为参与星落争夺名额的各族在那里汇合,各族会拿出鸿蒙金榜碎片,金榜由诸多碎片融合后会拥有原物的部分威能。比如说,它可以记录每个人收获的星落,又能识别所有人的身份,从而以各族天骄的表现进行排名。最后只有前二百人才能获得名额。” 宁瑶听得认真,但听到陌生词汇后,她疑问道,“军主,鸿蒙金榜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万族都有碎片?” 夏渊亭沉吟片刻后,开口道,“鸿蒙金榜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宝物,本是人族至宝,结果后来人皇、人王以及诸族的王都消失了,当时爆发了不少混战,许多宝物都在那时候遗失。而这鸿蒙金榜也被各族合力撕碎,人族最后也只留下了几块碎片,其中一块便在天门军的手里。” “关于星落我在书上看过了一点,但具体情况还不怎么清楚,军主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 “星落……实际上只是表面的称呼罢了。”夏渊亭手指摩挲着杯壁,“事实上,星落是指战域上方的星辰投影降落,而后在地上会出现一座星光基台,当你站在基台上后就能感应到星辰。据参与者说,登上基台后,意志海中会出现星辰虚影,这些星辰虚影中都包含了一种道。” “当感悟到这种道后,这道星辰虚影就会融入意志海中,强大神魂。而不能感悟到道的人,在星落结束后,意志海中的星辰虚影就会溃散。” 宁瑶琢磨着他的话语,接着再次提出几个问题,“军主,这些星辰虚影中的道是完整的吗?感悟这些道,有些人感悟得深,有些人感悟得浅,最后能获得的好处是一样的吗?” 夏渊亭觉得宁瑶这个人,就跟老师和他说的一样。 问题特别多! 而且她个个问题都还能问在点子上。 他认真地思考片刻后,开口道,“星辰虚影的道当然不是完整的,不然就算是问道都会动心。甚至弱小星辰内的道悟透后还不足以产生道痕。至于感悟深浅的问题,现在具体也个说法。但有一个传闻,当完全感悟到星辰内的道后,获得的东西就会产生异变。” “但这个说法至今还没有确切证明。或者说,是没有人站出来确切说明。” 宁瑶把这些东西一一记下后,又问道,“师兄,那个窥运瞳好用吗?” “还没炼制完成,现在……” 夏渊亭话语突然顿住,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 宁瑶见他看来,扬起唇角,笑容灿烂。 天才的思维(1) , 夏渊亭凝视着宁瑶,久久没有说话。 宁瑶也不怵他,笑容满面地招了招手,“师兄好啊~” 夏渊亭突然有种懊恼的心情。 他被新来的小师妹阴了! 宁瑶看向夏渊亭,甜甜一笑,手一招,而后地面上便多出一堆宝物。 “师兄,初次见没,师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师兄不嫌弃的话就拿走吧。要是实在不想要,就帮我捐给天门军,这里这么多人,应该挺缺资源的。” 这话说得让夏渊亭根本无法拒绝。 而且就他看来,这些东西也不算垃圾,甚至里面还有少量的四级资源。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而后把所有东西收入空间装置中。 接着宁瑶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给你东西了,回礼呢? 夏渊亭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他眉眼间有些无奈,沉吟片刻,而后拿出一片清透如翡翠的叶子,叶片表面有荧荧光芒,其上一股盎然生机蓬勃溢出,他看了眼叶子,而后风轻云淡地抛到宁瑶怀里。 宁瑶捏着叶片,还未仔细打量,叶片就融入她的手心,化作一片小小的叶子。 她好奇道,“师兄,这是什么?” “这是碧玺树的一片叶子,”夏渊亭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其它的作用,只是能在你接受致命一击的时候,爆发生机,救你一命。” 宁瑶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就是第二条命啊。 这次去星野平原又多了一层底牌。 她的笑容灿烂道,“谢谢师兄!” 夏渊亭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你方才说要快速提升实力,你有什么想法吗?” 宁瑶思忖片刻,觉得没必要隐瞒,故而直接开口道,“师兄,我有两个想法,一个就是让元气和灵气融合,以此提升实力。” 夏渊亭微微点头,“你应该知道融合需要找到本我特质吧?” “这个我知道了,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本我特质。”宁瑶用一种不求甚解的眼神望向夏渊亭。 夏渊亭默默移开目光,沉声道,“本我特质,其实就是每个人区别于其它人的存在,你为何为你?正是因为你有特殊之处,所以才把你,从万万生灵中区分开来。这就是本我特质。” 宁瑶有些明白了,“师兄,这其实和本我的核心是差不多的,对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宁瑶想到眉心的本我,突然有一丝想法了。 “师兄,我还有一种想法,这是我很久以前的猜想。师兄,窍**能不能放东西啊?” 夏渊亭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向宁瑶,“你怎么会这么想?” “想着想着就想成这样了啊。”宁瑶理所当然道,接着她又有点兴奋,“师兄,我一直都很疑惑,人体窍穴到底是什么东西,隔膜内的窍穴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黑魆魆的一片?而且对战时全力以赴的时候,常常有灵气在窍**鼓荡,这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是不是意味着,窍穴实际上有放大战力的作用?” 夏渊亭只想长叹一声。 也许……自古以来,天才的想法都是这么怪诞不经,但在无数岁月以来,这些天才的想法又会诡异地融合到一起。 普通人只知道开窍,于是用灵气撞开窍穴隔膜。 而天才不同,他们有充沛的好奇心去追根溯源,去探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会怎么样。 这就是区别。 猜想斩我法(2) , 见夏渊亭不说话,宁瑶也不在意,她只觉得自己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越来越快。 “师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打开窍穴就能变强?而且这种变强,还是全方位的变强。但是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窍穴的作用只有吸收传递灵气,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我有个猜想。” 说到这里,宁瑶眉眼飞扬,神色间有一种自信的色彩,“我猜想,窍穴就是一扇扇门,这扇门通向人体内最神秘之处。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生死关头,有许多人都会实力爆发。所以我把这扇门称为潜能之门,而窍穴就是一个途径,通过开启窍穴的刹那,引动潜能之门内的力量而后强化肉身。” “而放入窍穴中的东西,我称为承载物,这个承载物就相当于二次开窍,将窍穴再一次扩充,继续引动潜能之门,接着强化全方位的素质力量。但是选用什么为承载物,我还没有确定下来。窍穴说是窍穴,实际上是体内介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器官,肉眼无法捕捉,但修行时却能感触到。所以我也要去寻找介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承载物。” 听完后,夏渊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他才压下内心的震撼,沉声道,“你这个想法,其实上古时期也有人想到了,只是他没有像你想得那样采用介于虚无与真实之间的承载物,而是用其它可以融入窍穴的宝物作为承载物,所以他最后直接爆体而亡。” 宁瑶听后若有所思,抬起头问道,“师兄,能问你一个私密点的事情吗?” “说。” “师兄,寻我的时候,本我究竟是在哪里找到的?道我和逝我又是如何找到的?” 当初她只能看到陈圣突破的画面,但她终究不是陈圣,无法具体感受这个境界突破时的感受。 至于魔主……她是直接跳跃式升级的。 夏渊亭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指节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清响,须臾,他开口道,“事实上本我从哪里来,我也不太清楚。当初是在明悟的刹那,我身前就出现了本我。至于如何寻找道我和逝我,在寻我境的时候,你能找到两扇门,一扇对应过去,一扇对应未来。从这两扇门中,就可以寻找到道我和逝我。” 宁瑶眉头微蹙,“本我也许来自潜能之门内。师兄,你当初是先寻找道我,还是先寻找逝我?” 夏渊亭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按理来说,道我更强,所以我先寻找道我。” “可是师兄……当你寻找到道我的那一刻,你的未来就改变了,这时候,你的道我还是道我吗?” “轰——” 夏渊亭身上的气势猛地升腾,他闭上眼,眉心的血痕不断明灭闪动,身上有杀伐无数后的血煞之气弥漫而出。 宁瑶站在血雾中,神情淡然。 当血煞之气缓缓收敛至夏渊亭的体内,他才缓缓睁开眼,复杂地看向宁瑶,“你第一天就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宁瑶腼腆一笑,“都是师兄悟性好,我才说了一句师兄就顿悟了。” 拍完马屁后,宁瑶又笑眯眯道,“那现在师兄准备如何做?不如我们一起说个答案,看看是不是想的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道,“斩道我。” 宁瑶笑吟吟道,“其实,当选择这个法后,道我就不再是道我了。想要更进一步,那就斩道我。自身有进一步的提升,就去斩道我,再找个更强的。等斩到道我突破寻我境界后,师兄就可以跨入问道了。逝我也是同理,并且在斩的过程中,自身的本我还会不断提升。” 小镜子(3) , 夏渊亭见她侃侃而谈那样,也升起一丝好奇心,“那倘若你以后突破到寻我,你会斩我吗?” 宁瑶脸上的神色收敛起来,她认真地想了一会,“我不会。我不喜欢这样,但具体该怎么办,我心中只有一个雏形。” 夏渊亭没有多问,他又抛出来一个铜制令牌,上面刻了一个“渊”字。 “师兄,这是干嘛?” 夏渊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到了星野峡谷,通讯仪就不能用了。我怕你在里面惹事,出来的时候被异族追杀,所以给你个令牌,到时候可以向我传讯。” 宁瑶一瞪眼,悄悄把令牌收好,而后义正言辞道,“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 夏渊亭饮了口茶,“你先回去吧,至于惩罚,就说让你之后提五个九品金丹的人头来抵罪。” 九品金丹…… 那还好。 宁瑶覆掌一礼,“师兄,我走了。” 夏渊亭微微颔首,等宁瑶完全离去后,他才不知是何滋味地感叹一声。 宁瑶一想到出来后会遇到一大堆人,而后还要啰啰嗦嗦地交谈,就有点头疼。 明天还要去星野峡谷,她得先去做一下她猜想的事情。 至于许哥…… 回来再聊吧! 她身形逐渐虚幻,而后隐入涟漪中,只剩下飘拂的袍角一闪而逝。 宁瑶按照通讯仪上的提示来到居住的一间小筑前,面积不大,但住她一个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接着,她又将手按在锁上,门应声打开。 在进门的那一刹,她的脚步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走到一半,她猛地扭头一看,却见后方空空如也。 她轻舒一口气,“原来没人啊。” 说完,她又快步向前走,等走到拐角处,她倏地扭头。 就见一面小铜镜虚影僵立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愣是从它身上感受到了心虚、慌张的心情。 她眉眼染上笑意,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往它的镜面上戳了戳。 虚影顿时如波浪一般荡漾开。 而后宁瑶就有些惊诧地看到这面铜镜下方居然长出了两个小脚,两侧又伸出小手,然后哒哒哒跑过来,抱住宁瑶的腿,又在腿上依恋般地蹭了蹭。 宁瑶满头雾水。 什么情况? 她悄悄运转平夷诀,用遗族的天赋去感受铜镜的情绪,但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模糊,完全无法倾听它的情绪。 就在这时,铜镜蹭腿的动作一僵,啪得推开宁瑶,结果力量不足,自己倒在地面,伸出两只小脚,而后委屈巴巴地用小手擦了下镜面,镜面应时地有一道流光闪过,就好像擦去泪水一样。 宁瑶突然有种负罪感。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住铜镜的小手,拍了拍镜子的最顶端,认真道,“对不起,我不该试探你的。” 就在宁瑶以为铜镜会甩开她的手时,铜镜又用两只小手抱住她的一根指头,而后一点一点挪蹭过去,一屁股坐在她的手上,双手环抱于镜面前,有种洋洋得意的感觉。 前辈,我给你充充电啊(4) , 宁瑶戳了戳铜镜,真诚道,“谢谢你今天帮我。” 小铜镜扭了扭身子,小短腿在半空中晃啊晃啊的。 宁瑶有些好奇,“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接着她就看见小铜镜的镜面噌得一下红起来,接着啪得一声倒在她的手上,只剩下一个镜背对着她。 这是……害羞了? 宁瑶一下子笑了,她轻咳两声,用一种包含情感的语调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一面小镜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一面子像你一样漂亮,虽然你不说话,但是你在我心中已经成为很重要的人,哦不,镜子了。虽然我们现在不能交流,但是总有一天,我们能深入探讨一下彼此。” 小铜镜听完后一下子跳起来,接着像是火烧屁股一样,急急忙忙地窜出去,躲在一个角落,把镜面对着她。 居然还是一面天真的镜子。 宁瑶这话随便被一个人听到,都能知道她在胡诌,但偏偏小镜子当真了。 她的眼神微微柔和,虽然她不知道这面铜镜为什么帮助她,甚至似乎对她怀有极高的好感,但它确确实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宁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她心中因为谨慎仍然存在一抹警惕,但宁瑶更多地是接纳这面镜子。 她也想找个机会帮一下铜镜,但从目前来看,她根本帮不上铜镜的忙,只能等待机会,徐徐图之了。 收敛思绪,宁瑶沉吟一番,拿出一千斤的月华阴水,接着沉下心神,眼眸中的那幅羲和图逐渐清晰,宁瑶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甚至能感受到图案上女子尊贵而神秘的气息。 她在心中试探道,“前辈?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羲和图毫无反应。 宁瑶将月华阴水倒入一个大池子内,而后坐在里面,将其中的力量慢慢导入那幅羲和图。 当初羲和图内的能量为了恢复太阳真火而耗尽,宁瑶想到当初霞缕也能给霞缕池充电,所以想试试可不可以用四级资源充电。 她一面导入能量,一面在内心呼喊,“前辈,我来给您充充电,这个月华阴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应该也能用一下吧,前辈不要嫌弃,我下次一定拿霞缕给前辈充电。” 当月华阴水的力量触碰到羲和图时,羲和图光芒一涨,将月华阴水弹开。 四级资源都不行? 宁瑶不信邪,继续试了一次,这次羲和图的光芒涨得更亮了。 她这次不敢再试了,把那力量收回来,瞥了眼胸口跃跃欲试的太阴真火火种,将一半的力量输入太阴真火中,而后再将另一半力量淬炼肉身,开启窍穴。 宁瑶嘴上说月华阴水是垃圾,但这都是骗那位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前辈。 四级资源,对应寻我境。 而宁瑶在开窍境就这么一千斤一千斤地使用,就算是宗派道子……也不会比她好太多。 她盘膝坐在池内,身躯仿佛一个无底洞,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快速吸纳月华阴水。 在蜕变的同时,她身体的肌肉还在微微颤动,利用陈圣世家的锻体法淬炼肉身,再用资源加快淬炼速度。 体内两条功法路线快速运转,以双倍的速度将资源转化成灵气。 不多时,就有冲破窍穴隔膜的声音出现。 此时躲在墙角的小镜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抱着桌子腿,往宁瑶方向小心翼翼地看去。 接着它又快速飞到宁瑶身边,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但手在半空中一顿,很快又收回去。 它小心翼翼地挪到宁瑶身边,而后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抱住她的大腿,哼哧哼哧地爬上去,而后向后一倒,躺在宁瑶的怀里。 在它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宁瑶缓缓睁开眼,见到它这副模样,唇角轻扬,而后又阖上眼。 皇女出世,王族俯首(5) , 深夜。 群星璀璨。 夏渊亭立在城墙上,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他眼眸深邃,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良久,他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今天为什么帮她?” 铜镜光芒一闪,无机质的金属声音响起,“与你无关。” 夏渊亭玩味一笑,“我们镇守天门城这么多年,你连句实话都不肯说。” 铜镜表面有光晕流转。 “能让你出手,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夏渊亭抬手搁在城墙上,他俯身看着无边夜幕,轻笑道,“你若是说出来,就相当于提升了她的价值,我更有利用出手保护她。你没必要隐瞒。” 镜面上的光芒一闪一闪,就好像是铜镜在思考一般。 良久,那道金属声音终于掀起些许波澜,用一种感叹的语调道,“她……和你们不一样。” 夏渊亭微微皱眉,“她是谁?” “她……是人境公主。” 夏渊亭面容平淡,沉吟道,“居然又是沦落到人境的人王血脉吗?” “人王?”那铜镜声调一扬,冷笑道,“王女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放在上古,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女,就算真王后裔,万族王女,在她面前,也只能低头称臣。” 语罢,铜镜无机质的声音带上些许怒意,“血脉浓郁到堪比一代的皇女,居然沦落到被血脉稀薄的虚王后裔欺凌,这就是如今的人境?这样的人,就是你们要守护的?简直不知所谓!” 夏渊亭的面容终于变了,他按在城墙上的手缩紧,锁紧眉头,“怎么会出现人皇血脉?不是说人皇血脉已经消失了吗?” 铜镜的光芒越闪越烈,“我不管你们人境后方乱七八糟的东西。夏渊亭,她若在战域死了,这什么破天门城我就不守了!” 夏渊亭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冷静点。这一点我也不敢保证,我尽力为她阻挡那些圣地护道者,至于剩下的只能她自己应对了。” 铜镜连连冷笑,“你不行,那就我来。我看谁敢在这里出手!” “你身上有禁制,不能劈死人族。” “我可以劈个半死,让她杀人!” 夏渊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你别乱来!真要全部劈死了,就全乱套了!你得相信她,这次既是危机,也是机遇。我不是说不让你出手,而是你出手得讲究分寸。真要最后把人全部打死了,那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铜镜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须臾,它闷闷道,“夏渊亭,这么乱的人境,还有必要守吗?凭什么那些人王后裔还能好好地端居在后方,而我守了战域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人皇血脉。以前我不想管,也不想问,但我现在却想问问你,你们后方到底在干什么?” “南境……是不一样的。”夏渊亭目光悠远,接着皱眉道,“圣地……藏着秘密,这一点,东离知道一些,北川知道一些,只有南境不知道。而且……西蛮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我全不知道。” 倏尔,他轻轻一笑,“但是,只要守下去,终将会出现一个人,会将所有秘密与脏污揭露,会将整个人境整顿。我只是怕……在万族尽数打来前,我等不到这一天。” 临行前(6) , 清晨。 宁瑶早早地赶往城门口,此时城门处已经有部分人在等着了。 徐陵游站在城门前,在他身后,有部分穿着军装,面容稍显年轻的男女士兵,还有些圣地散修与离火学员。 宁瑶在那群人里还看到将离和将芍的面容。 她仰头一看,便看见城墙上池修白等人的身影,不远处,还有几道身影大步走来。 领头的是一军装中年男子,他面容普通但却有一种阳刚之气。 见到宁瑶伫立在那里,他快步走上来,一拱手,只是说称呼的时候,他略微迟疑一下,开口道,“宁……小姐,多谢你昨日出手。” 他身侧那军装小青年也随之一拱手。 一旁的许寒秋见状也随大流一揖。 宁瑶覆手回以一礼,思忖稍许,便道,“长官可是说吴家二人吗?” 齐铭连连摆手,“宁小姐叫我老齐就行。” “老齐就算了,我叫您齐叔吧。您喊我宁瑶就可以了。”宁瑶从善如流道。 齐铭稍一犹豫,就点头,“那我厚颜叫你一声宁瑶了。是这样的,当初是吴璀害了我的队友,奈何当时军主不在天门城,吴璀又有一品金丹的护道者,只能放任他继续嚣张下去。宁瑶你杀了吴璀,也算是平了我心中的怨气,这些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宁瑶瞥了一眼被齐铭护在身后的小青年,沉吟片刻后,笑意温和,“既如此,我就收下了。” 邓临鱼,也就是齐铭身后的小青年,先一步站出来,“宁……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宁瑶笑意满面,“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邓临鱼看了眼宁瑶青涩的面容,再想到那句“兄弟”,一时之间有点怪怪的感觉。 “咳,我叫邓临鱼。” 宁瑶恍然,“哦,邓兄啊。” 邓临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宁瑶,你这次去星野峡谷要小心,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连玄翼虎族好像都听说了你。” 接着,他拿出一本小册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本册子里我记录了一些万族的特点以及神通,希望能帮到你一点。” 宁瑶接过册子,认真感谢了一声。 而后她转向许寒秋,想了想,把就在嘴边的那句“老许”给咽下去,而后笑眯眯道,“许哥,好久不见。” 许寒秋听到这称呼,稍稍松了口气,接着一巴掌拍在宁瑶肩上,朗笑道,“你这进步速度可够快的。”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被震得生疼的手。 宁瑶一拳轻飘飘砸在许寒秋肩膀上,笑呵呵道,“许哥厚积薄发,进步速度也不慢啊。” 许寒秋被砸得气血都在体内翻涌,但他硬生生压下这种异样,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邓临鱼与齐铭看着他们二人,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互相试探了一下实力后,许寒秋有些颓然地发现,他已经打不过宁瑶了。 但他很快振作精神,正色道,“你这次去要多加小心,我总感觉风头好像有什么不对,你的名字都被万族知道了。你以前从来都没来过战域,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换句话说,圣地也不缺天才,凭什么他们的名字就没有在万族流传?” 大女子,能屈能伸!(7) , 宁瑶讶异地看了眼许寒秋,老许还挺聪明的嘛。 许寒秋见她那副样子,又气又笑地把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而后微微肃容,“活着回来!” 宁瑶也正容,“如果能活着,我当然不想死。” 正在这时,池修白、纪芝、吴东河也缓缓走来。 宁瑶以为他们是来和自己告别的,但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她心头浮现一个猜想。 “你们的名额也没了?” 吴东河听到这话,浑身一懈,没精打采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为了你放弃名额,然后跑去跟你喊打喊杀吗?”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宁瑶就是有点想揍他。 纪芝眼中已经有一抹凝重,“一切小心。” 宁瑶一顿,而后颔首。 她知道,纪芝说得小心,不仅是指在星野峡谷会遇到的事情,还有……背后圣地的那个人。 这一切究竟是世家在背后做推手,还是说另有一双手? 对于这双手,宁瑶有一个猜想,只是现在还无法证明。 不远处,徐陵游喝道,“参与星落的,这边集合!” 宁瑶遥遥看了眼城墙上的安辰欣,两者眼神在半空中碰撞,而后又各自收回去。 她稍吸一口气,“走了!” 在场的都不是小孩子,所以也没有出现杂乱无章的情况。 不多时,所有人都站成一个小方阵,宁瑶数了数,一共有几十人,其中不少是穿军装的。 估计星野峡谷还会遇到其它军队的人,甚至还会有东离、北川的人。 紧接着,徐陵游朝城门上的铜镜一拜,铜镜从城门上脱落,落在徐陵游手里。 宁瑶觉得……铜镜可能有点不愿意。 待拿到镜子后,徐陵游对准虚空,低叱道,“破虚空,定四方!” 铜镜这次酝酿了几秒,而后爆发出一道刺目到无法直视的光束,而后虚空像是被贯穿了似的,从中破开一个黑魆魆的通道,通道刚开始还有些虚幻,接着慢慢稳固下来。 在稳固后的刹那,徐陵游快速道,“跟上!” 宁瑶也没有迟疑快速迈入漆黑通道中,接着就感觉感官在一瞬间混乱起来,眼前场景迅速变幻,无数迷离的光点聚拢陷入黑暗,过了几秒后,这些光点再次膨胀四散,眼前的景物在一瞬间清晰起来。 在通道里,宁瑶的面容快速变幻,直至变成另一个娇俏机灵的小姑娘容貌后她才踏出通道。 此刻,他们站在峡谷两侧的高耸嶙峋的山峰上,峡谷下方被一层光晕流转的光幕笼罩,从光幕外依稀可以看见最底部荒芜的红褐色平原,以及自穹宇之上落下的璀璨星光,还有地面上的一个个被星辉萦绕的星辰基台。 远远望去,犹如无数自遥远宇宙倾泻而下的星河,神秘与伟岸交织,绚烂与绮丽氤氲。 在欣赏这幅壮阔画面的同时,宁瑶也快速打量周围的一切,她打量的时候很小心,目光几乎是转瞬而逝。 没办法,形势逼人。 先做会缩头乌龟再说。 能屈能伸,这才叫大女子! 风云涌动(8) , 一眼望去,宁瑶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或者说是异族的脑袋。 这些异族应该是幻化后的形体,或多或少带着人族的色彩。 例如背后拖出一条粗壮的黑色蛇尾的是腾蛇族,眸生金银异瞳的是蛰虎族,眉心生银月痕迹,瞳孔幽绿的是孤月狼族。 除此之外,还有白狸族、天青牛族等宁瑶熟知的种族。 她的目光在半空中头顶两个小鼓包,身上披着亮闪闪鳞甲的身形上一滞,接着又飞快的移开。 龙族…… 那里面有普通龙种,还有真龙种中的沧龙、焱龙等,甚至还出现了太龙,唯独没有出现青龙与烛龙。 这点宁瑶也可以理解,青龙和烛龙都负有太古血脉,在龙族中的地位就相当于王族。 半空还有一批背生双翼的鸟人……哦不,是凤凰族、鸾鸟族、大鹏族。 这些都是数得上号的强族,并且都身负太古血脉。 大鹏族中血脉浓郁的被称为金翅大鹏,放在人族就是万里无一的宗派道子。 大略扫了一圈后,她收回目光,看到纪芝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后,她微微颔首。 纪芝等人顿时了然,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邓临鱼见到这一幕,也咽下涌到嘴边的话,自然地将头瞥向一边。 正在这时,四支人族军队缓缓靠拢而来,其中一支军队最为突出,期间全是身着贴身轻甲,头戴羽翎盔,脚步稳健而轻盈的英姿勃发女子。 她们的面容英气而姝丽,背后均是有一张一人高的长弓,腰间箭筒的长剑折射出冷冽的寒光。 另一只军队则是身着薄银甲,背后均背负剑鞘。 第三支军队,则有些奇怪,他们每人腰间都插着几面旗帜。 宁瑶凝神望去,却发现那旗帜实际上是阵旗。 最后一支军队则让宁瑶有些看不懂,他们均身着厚重的黑甲,面容被隐藏在黑色犹如面罩般的头盔中,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武器,沉默地行走间,有一种肃然杀气之感。 “凤鸣军,柳露辰。” “云栖军,英姝。”云栖军的副军主也是名女子。 “苍羽军,穆清远。” “地藏军,项昆仑。” 待所有人说完后,徐陵游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天门军,徐陵游。” 柳露辰往天门军中望了一眼,发现没有宁瑶的身影,心中一笑,很快移开了眼神。 宁瑶也在底下偷偷打量柳会长。 柳会长的实力看起来好像又精进了几分,隐隐有因祸得福的征兆。 等人族五支队伍汇合后,万族也陆陆续续来齐了。 此时峡谷那方有一轮耀眼红日,随着它慢慢上升,整片峡谷都被洒上灿金的光泽,如同夕阳斜照下金光粼粼的水面。 宁瑶注意到,强族来的异族最多,越弱的种族来的越少。 她在心里猜测,原因之一是因为弱族中能与强族争锋的天才不多,原因之二则是因为培养一个天才不容易,加之获得名额可能性太小,所以没有搏一搏的想法。 师兄没说啊?!(9) , 就在万族等待开放星野峡谷时,不少人也在四处张望这次的竞争者。 按理来说,这次来的基本都是强族第二梯队天才,弱族第一梯队天才。 但其中也有不少例外,像宁瑶这般的例子,绝对不是唯一一例。 场中最明显的就是龙族一方的太龙,太龙作为实力强横的真龙种,完全有资格去竞争第一梯队,结果今日在星野峡谷外,居然出现了太延这名太龙族的顶尖天骄。 宁瑶身后的邓临鱼给她传音道,“这位黑白鳞甲,头顶龙角,眉心有一黑白竖痕的就是太延,据传,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金丹五品,这次星野峡谷中估计很少有人能敌得过他。” ……金丹五品? 宁瑶没有全然接受这个说法,而是在这个实力数据上画了个问号。 “那边眉心有一赤红竖痕,背后有赤红带鎏金色泽翅膀的是凤凰族的天骄,凰妩,外界实力是八品金丹,但是凤凰族的神通却是不可小觑。” 凰妩……宁瑶看了眼她,发觉她的面容确实精致妩媚至极,她修行至今,看到的人如果单纯以容貌来论,她确实可排上前三。 “此外,还有那边眉心有水滴竖痕的腾蛇族厉腾,鸾鸟族眉心是青翠细叶的鸾容妍,眉心有金色菱形晶体的就是大鹏族的鹏越关。龙族中最需要注意的是焱锦郁,还有苍浮。” 宁瑶随着邓临鱼偷偷地指点,将这些异族的容貌和名字一起记下。 “最后还有一些小族强者,像是天青牛族的天霸,洛蝶族的洛燃,亡夜狐族的亡生,这些人都是金丹强者,并且……也都感悟了道痕。” 全部都是感悟道痕的金丹强者。 这和当初城门口对战的那两名金丹可不一样,他们眉心都没有道痕。 有道痕和没有道痕,这两者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宁瑶稍吸一口气,就算是她自己都有点头疼了。 万族肯定不是傻子,所以不会有那么多来杀自己,可万一……万一有那么几个傻子呢? 智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和修为不沾边。 这一点看方天画就知道了。 只能说看圣地宣传做得到不到位了。 要是他们宣传得太卖力,那估计得……逃。 但还有两个破局的办法。 宁瑶望向峡谷里的星芒基台,逐渐陷入深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对她的一种历练。 至少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生死搏杀过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体内的热血都有些加快,心脏也随之砰砰跳动。 等旭日金光完全洒在大地上时,半空中突然似是有一黄吕大钟敲响,这一声钟鸣然所有人神魂一震。 接着,一张灿金色大榜自高空缓缓拉开,其上有无数神曦涌动,虹光灿灿,仙气如垂绦一般挂落,大榜的最顶端,隐约刻着四个字——“鸿蒙金榜”。 但仔细一看,这四个字又有点黯淡。 徐陵游扭过头,一脸严肃地嘱咐道,“准备好,要进入星野峡谷了,规矩在来之前都跟你们说了。在峡谷里面尽可能多去感悟星辰中的道。鸿蒙金榜在你们进入峡谷的那一刹,便会根据你们的潜力排行显示名字,这一点有弊有利,但至少你们可以通过榜上附着的气息去识别强者。” “注意,一切安全为重!” 人群中宁瑶的表情僵住了。 为什么师兄没和她说这一点?! 所以她为什么要易容? 人族,宁瑶(10) , 当金榜完全张开的那一刻,星野平原上方的光幕迅速黯淡透明,当它即将消散于天地间的刹那,徐陵游喝道,“进!” 所有人都不再迟疑,踏入光幕的刹那,眼前景物宛若斗转星移,天旋地转,转瞬便由俯视的角度变为仰视两侧的高山。 与此同时,金榜上有文字快速浮动。 这种文字是一种类似于道的存在,虽然种族不同,但是万族皆可以感知文字内的含义,包括人族。 金榜自上而下浮现名字。 一缕曦光打在金榜上端,那名字如同云涌雾幔一般,从金色榜单的深处涌出一行字。 人族,宁瑶。 紧随其后的是太延的名字。 峡谷内与峡谷外的万族都将目光定格在宁瑶的名字上。 峡谷外。 柳露辰表情很复杂,她现在有骄傲,但更多的是担忧。 骄傲的当然是宁瑶的天赋。 她想过宁瑶天赋惊人,却没料到她竟然能将太龙族的顶尖天骄都压下去。 但忧心的是,光芒太盛终将会引起别人的针对。 宁瑶就输在年纪太小,她的修行时间甚至还没有超过半年,根本无法和这些少说也有二十多岁的万族天骄比较。 英姝皱起眉头,扭头看向徐陵游,“你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她放进星野峡谷了?” 徐陵游的手已经捏紧了,他虽然知道宁瑶的天赋高,但真的没想到她能把太龙族的太延都压下去。 早知如此,他一定前去求军主。 可是……就算是军主,不也是无能为力吗…… 徐陵游有些颓然道,“圣地在背后施压,单靠军主一人也没有办法。” 苍羽军军主穆清远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事不是我们该插手的,或者说,我们插手了也没用。静观其变吧。” 说完,他瞥了眼柳露辰。 军中有小道消息流传,柳露辰恢复实力是因为宁瑶,但现在为止她都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也不像是和宁瑶有过深纠葛的样子。 但是这也说不准,杀伐多年,谁还没有点演戏的本事呢? 峡谷内。 太延抬起头,逆光看到了金榜上的“宁瑶”二字,接着又沉默地低下头,面容无喜无悲。 他以一种沉稳而坚定的步伐缓缓向不远处的星光基台走去,在他行走间,地面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凰妩的眉心似是有一簇火焰在摇曳燃烧,她看着宁瑶的名字,倏地笑了。 就算她天资惊人,那又与她何干? 她不会傻到去做别人手中的刀! 修行之路,她只为自己而前行! 沧龙族的苍浮仰头看着高居在榜端的名字,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如同羡慕中夹杂着一丝嫉妒和愤恨。 他也曾在族里听说过宁瑶的名字,那时候他还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怜悯这个人。 因为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拥有过高的名气,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苍浮不觉得人族是那么傻,所以他推断宁瑶的事情必然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 这双手的目的,是将他们这些天骄与宁瑶摆在对立面上。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双手成功了。 他想去杀了宁瑶,以此证明自己的天资。 就算鸿蒙金榜判断你的潜力盖世那又如何? 宁瑶还不是被他杀了? 他的天赋不是最好的那个,可是只要把比他好的都杀了,那他就是最好的那个。 各方思量(1) , 鸾鸟族,鸾容妍眯眼看向金榜上的名字,碧色的眸子中仿佛透出翡翠般的色泽,她眉心的青翠细叶如同花钿一般精致。 “……宁瑶?”她笑着摇了摇头,“想来已经有不少人因此蠢蠢欲动,既如此,就不缺我一个了。” 她将目光定格在“凰妩”二字上,意味深长地笑了,“凤凰族的落魄王族?你的对手……是我。” 凤凰,在太古又称不死鸟、朱鸟,虽然留存至今的凤凰族只是含有一丝太古血脉,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凤凰族傲视万族。 鸾鸟,在太古又称青鸾,实际上就是青色的凤凰,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与凤凰一族脱离,自成一族,因为有这个渊源在,凤凰与鸾鸟二族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 天青牛族,天霸。 他身材魁梧高大如同一座小山,头顶两个漆黑的牛角,背后有一条青色的牛尾不停鞭打在地面。 随后,一阵声音如同隆隆雷响,“宁瑶?本以为只是人族吹捧的一个天骄,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低下头,看着捏紧的拳头,眼神坚定,“阿母,阿耶,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会在这里崛起,获得名额,进入万界道门,而后寻回我族王者的传承。天青牛族,终有一天,也能跻身强族之流。” “而这一切,就从那位人族天骄开始。” 亡夜狐族,亡生。 他的面容被隐藏在黑雾中,背后拖曳着六条如影子般的长尾,头顶有黑色的毛绒狐耳。 狐族判断天赋以尾巴数目来判断,其中,每三尾为一次质变,亡生的六条狐尾已经意味着他的天资不输寻常强族的第一梯队天骄。 黑雾中,嘶哑的声音传来,“第一个,宁瑶。” 洛蝶族,洛燃。 她的容貌精致姝丽,背后有似水般薄如蝉翼的蝶翅,蝶翼上还有绮丽如梦境般的纹路,她的眉心是一道水波纹般的竖痕。 沉默间,悦耳柔和的女声响起,她带着些许感慨,“小族的天骄很少有机会扬名,这一次的星野峡谷,就是最好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为万界道门而准备,只是这宁瑶……终究可惜了。” 话落,她背后蝶翼扑闪,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身形在水幕的笼罩下渐渐淡去。 小族的天才为了扬名,注定要选择一个踏脚石。 而宁瑶,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从传闻中来看,她只有十四岁,修为不过开窍。 反观小族天骄,无一不是感悟道痕的金丹强者。 他们想要对付这么一个开窍,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哪怕宁瑶有越阶挑战的能力,可是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这些都只是笑话。 腾蛇族,厉腾。 他的眼睛细长而阴冷,背后拖曳的蛇尾在地上摩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眉心的水滴是深黑色的。 “这就是宁瑶?”他说话间,仿佛带着吐出蛇信般的“嘶嘶”声,“人族啊……光芒如此耀眼,还真是让我恶心。” “只是……不急,猫捉老鼠的游戏,怎么能这么快结束呢?”他的笑容诡谲。 “要一步一步,看着猎物在墙角逃窜,那样的杀戮,才有乐趣啊。” 老实人才好啊(2) , 宁瑶站在原地,先感应了一下金榜上的气息。 很鲜明。 要是现在她站在万族堆里,绝对能被异族发现。 她沉思片刻,从记忆中找出一个术法,而后慢慢改变自己身上的气息,改变途中,宁瑶想了想,将目光停留在天霸那个名字上。 她缓缓咧开嘴,接着身形快速改变,头顶生出牛角,背后长出牛尾,身高也快速高大壮硕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气息也变得和天霸一模一样。 但这并不说她能在星野平原横行无忌了。 此法最大的弊端就是战斗中会泄露真实气息,一旦她与别人发生冲突,必然会被发现真实身份。 第二个弊端则是,如果她真的运气那么差,撞上天霸…… 咳咳。 宁瑶收敛心神,将手腕上的赤红手镯与剑丸都收到空间里,接着调整了下眼神,目光变得沉稳坚定。 她看了看身上的样子,有些无奈,“好丑啊。” 但没办法。 据她的观察,这位天霸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才好啊,老实人骗起人来才不会被人怀疑。 虽然她现在打不了架,但是她有嘴啊。 宁瑶的真正底牌不是这些,而是……平夷诀。 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用过遗族的天赋神通,之前能感受到情绪只不过是遗族的自带技能。 如果这个天赋技能真的和她想得那样……那她此行又多了些把握。 她望了望不远处的星光基台,单纯运用肉身力量向那里快速赶去。 星光基台处。 有许多弱族盘踞在周围,三趾虎族、螯蟹族、火雀族,此外还有一名腾蛇族,以及腰间插着阵旗的苍羽军士兵。 腾蛇族的是一阴柔男子,他狭长的眼眸扫了四方一圈,笑声尖细道,“诸位,我觉得在进入星光基台前,还是要将一些臭鱼烂虾给清出去,免得脏了这块地。” 说这话时,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名人族士兵。 只是万族言语间,居然都是用人族语言。 敖青冥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你一只大虫子在那叫唤啥呢?先过来吃爷爷我一旗子再说。” 滕晗眯起眼,阴冷地看向敖青冥,而后诡异一笑,“诸位,人族屠我万族无数,如今恰好有这个机会,难道诸位不想为族人报仇?更何况,人族虽被我万族打压,却仍然称得上是强族,这足以可见人族的潜力。现在多打压一些人族,到时候万界道门里的人族就少一点,这是对我们有利的。” 弱族中有蠢蠢欲动的,但也有心怀警惕的。 正因为他们是弱族,所以他们每一个都是倾族之力培养而出,他们没有强族的气魄,他们也不敢去赌。 正在这时,远方有脚步声传来,之间一头顶牛角的魁梧大汉正往此处走来,待看到他眉心的浑黄竖痕时,所有人都一惊。 那是……天霸! 敖青冥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实际上已经捏紧了手中的阵旗。 他不禁在心中哀嚎,怎么刚进星野峡谷就要开始跑路了? 他敖青冥就这么没面子的吗? 天霸是个好人啊(3) , 滕晗见到天霸的时候,表情也凝重起来。 虽然他看不上天青牛族,但是天霸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他自己虽然是七品金丹,但是和金丹六品,感悟道痕的天霸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宁瑶缓缓走进,用人族的语言,瓮声瓮气道,“诸位为何聚集在这里?” 滕晗眼神一闪,笑着道,“天霸你来的正好,在进入星光基台前,我们刚好把这人族除去。” 宁瑶扭过头,目光直视在敖青冥身上。 敖青冥在她看过来的瞬间,身子一紧,只觉得有一种莫大的压力加诸在自己身上。 这种气势……不愧是感悟出道痕的天骄! 只是现在看来,局势对他而言越来越不妙了,敖青冥已经做好开溜的准备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妈的,死长虫,老子记住你了! 滕晗见宁瑶不说话,笑意淡了几分,“天霸,你觉得我刚刚那个提议如何?” 在场其它异族也盯着宁瑶。 她现在是最强的人,如果她选择驱逐人族,那势必会爆发战斗,到时候他们这些小族可能还会被牵连。 在场中目光汇集下,只见那沉稳牛角男子沉默地摇头。 敖青冥舒了一口气。 滕晗目光阴鸷地看向宁瑶,“天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他身上的气息,再结合金榜来看,此异族应该叫作滕晗。 宁瑶的语调不徐不疾,有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可靠感,“滕晗,你们腾蛇族与人族仇怨最深,所以你想要杀了人族。但是……这关我们小族何事?我们杀了人族,势必会惹来报复。你们强族不惧人族报复,我们却不一样。” 此刻,宁瑶的身影在小族眼中突然高大起来。 没错! 就是这样! 你滕晗想找茬,那你自己找去呗! 他们是小族,天资也不如天霸等天骄,干嘛非要和人族对上? 先前他们不好开口,那是因为打不过滕晗,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没想到这天霸原来声名不显,但实际上还是一个有沉稳有头脑的人。 最关键,他看起来就是一老实人! 还会帮小族说话,这不是老实人是什么? 敖青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单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挺正常的。 滕晗冷笑一声,“天霸,你这是怕了?我记得人族也杀过天青牛族,你怎么如此窝囊,就你这样的心境,也配称得上是天骄?”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小族看向宁瑶的目光又有些变化。 宁瑶仍然是沉着的模样,她的面容刚毅坚定,“以卵击石只是最愚蠢的做法。我现在杀了一个人族,很可能会给我惹来杀身之祸。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等到变强后再去报仇?” 滕晗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这次宁瑶没有给他机会再出声质问了。 “滕晗,你之所以和我争论到现在,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想利用在场诸位罢了。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吗?这星光基台能够一直使用下去,又不是说只能给一个人使用,为什么一定要提前打生打死?” 语罢,她的气息微微变化,被遮掩的胸口处出现一个银月图纹,银月微微亮起,宁瑶再次开口,她的语调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但是到现在,我的想法又有些变了……” 滕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都说腾蛇族最狡诈记仇,今日我不帮你,你定会记恨上我。”她看向四周,沉声道,“我不能幸免,在场诸位也不能幸免,包括……这位人族。” “而腾蛇族为强族,一旦放任你归去,后患无穷。既然如此,我何不杀了你?” 她老实的面容缓缓浮起一个笑容,“诸位以为如何?” 天霸误我!!(4) , 此言一出,众小族天骄都有些意动,而敖青冥更是眼放异彩。 滕晗脸色一变,见势拔腿就跑,而敖青冥眼疾手快,直接释放阵旗,将滕晗的去路封禁了。 宁瑶见那些小族天骄迟迟不动手,继续用蛊惑的语调道,“诸位,木已成舟,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虽说我不会在意你们,但那人族会放任你们离开去散布消息吗?唯有绑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才能继续活下去。” 此言一出,那些小族天骄终于不再犹豫,纷纷出手攻击滕晗。 滕晗修为本就不如敖青冥,否则他也不必鼓动宁瑶出手,如今再加上一群小族天骄,几乎不过片刻,那滕晗就气若游丝。 临死前,他的瞳孔变为蛇类的竖瞳,阴狠地看向宁瑶,含恨道,“天霸!!” 紧接着,一个阵旗直接穿透他的脑袋。 滕晗的尸体渐渐变为五米长的漆黑大蛇。 但这还没完,为了防止被后来人寻找到踪迹,众族又七手八脚地把这具尸体彻底化为飞灰,消散在整个天地间。 当这一切做完后,气氛又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众族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宁瑶上,眸光有些警惕和惊疑不定。 他们刚刚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真的把滕晗给杀了! 只是当时那种情绪过渡的很自然,所以他们也没有怀疑什么。 而后就见宁瑶有些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诸位可以放心,我天霸说到做到。在没有到最后关头前,再多的杀戮,也只是给他人做嫁衣。况且,我天霸身为天骄,该有的信誉还是得有的。” 听闻此言,众族天骄终于松了口气,但仍然不肯放下心中最后一根弦。 宁瑶见状沉声道,“既然大家还有些疑虑,那就由我先做代表,第一个去感悟星落。” 语罢,她就直接往星光基台上走去。 在她的身形没入星柱中后,场外的异族目光有些闪动,但最终归于沉寂。 天霸的实力太强了,没有人想要去试探那个趋近于无的可能。 星光基台上,宁瑶在踏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种感觉难以言述,只能说它极其博大深邃,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 星光涌入她的脑内,意志海中有一星辰虚影逐渐凝聚,凝聚过程将黑暗意志海的某个角落都照亮。 将神魂沉入星辰虚影中时,宁瑶便感受到一种枯寂荒芜之意。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当初魔主世界了无生机的十万年。 时光赋予的无尽枯寂几乎使人疯狂。 寂灭、荒芜、死亡…… 诸多感悟浮现在她的心头。 与此同时,意志海中的那颗星辰虚影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当在一个界限时,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已经悟透了。 停止吧。 一切都结束了。 不。 还没有结束。 宁瑶的神魂进一步深入星辰虚影内部,这一次,更强烈的枯寂感涌来。 在那一瞬间,宁瑶甚至看到了一片大地的干枯皲裂,无数水泽干涸,飞鸟草木尽皆消亡,生灵在烈阳下逐渐死亡。 直至最后,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地,以及头顶的无尽天穹。 意志海中的星辰虚影已经灿烂到几乎像是要炸裂的地步。 然而宁瑶的神魂还在深入,直至……触碰到了一颗实体化的星核。 悟透后的道痕(5) , 她脑中的画面瞬间破碎,而后变为亘古寂静的宇宙。 无数星辰闪耀旋转,但当望向宇宙深处时,永远有一种无法企及它广度的渺小感。 枯寂有很多。 时间的枯寂,生灵的枯寂,以及宇宙的枯寂。 这一道,被称为寂道。 在她悟出的一瞬间,她的眉心似是有一道灰白的竖痕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没入她的肌肤下。 宁瑶缓缓睁开眼,似有所觉地摸了摸眉心。 刚刚她好像感应到了道痕? 只不过又消失了…… 与此同时,她脑中的星辰虚影缓缓开始蜕变,表面的星光灿烂而虚幻,而星辰内的一点星核却真实存在。 宁瑶眼中泛起笑意。 和她想的一样,星辰虚影,其实也是一种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东西。 在她感悟的时候,外界仅仅过去了片刻。 当见到熟悉的高大牛角身影后,众族天骄纷纷看向她,有异族大着胆子问道,“天霸,你悟出星辰里的道了吗?” 宁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金榜,接着沉默地摇了摇头。 有人注意到金榜上天霸后面缀着的数字——“零”。 果然没有感悟! 这些异族天骄心下窃喜的同时,装模作样地安慰道,“天霸,以你的天资迟早能感悟的。你接下来要去哪?” 宁瑶身后的牛尾微微甩动,只听得她沉声道,“随便看看。” 这就是不愿和他们说了。 有异族撇嘴,但也有异族觉得这很正常。 宁瑶将这些表情都收入眼底,而后看了眼仍然笑呵呵的敖青冥。 笑起来好像有点傻。 她把这些念头都略去,缓缓道,“诸位,告辞。” 语罢,她就以一种坚定的步伐向远处走去,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当宁瑶离去后,在场氛围一松,随后他们又有些警惕地看向敖青冥。 天霸走后,这里最强的就是这人族军人了。 敖青冥飒然一笑,“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我先感悟去了。” 说完,他就将阵旗插回腰间,大步流星地朝那星光基台走去,只是在走近的一刹那,六面阵旗在星光基台周围插下,灰色的迷雾完全笼罩住星光基台。 只是在踏入前,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个疑惑。 这个天霸……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感觉,他竟然认为这个天霸是人族。 应该是错觉吧。 小族天骄看见那阵旗,面面相觑后,最终还是选择偃旗息鼓。 另一边。 天榜上的排名顺序已经开始变动了。 最上方是太延的名字,他的后缀是“主一次一”。 这意思是他感悟了一颗主星内的道与一颗次星内的道。 在星野峡谷,一共有三百六十主星和一千零八十颗次星,主星中包含的道更多,也更复杂,而次星中的道更为破碎。 如果形象点比喻,主星中的道是大一点的碎片,那次星中的道就是小一点的碎片。 接下来就是凰妩和宁瑶并列,皆是“主一次零”。 后面还紧跟了一个人族衡衍“主零次二”。 还有鸾容妍、厉腾、亡生等熟悉的名字。 人族也有零星几个上榜的名额,宁瑶甚至还看到了纪芝和池修白的身影。 啧,吴东河。 不过最初的排名不能说明太多的东西,有许多天才也许还没有开始感悟,宁瑶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个所谓的榜单。 她心底的计划已经有了雏形。 我不会是杂交吧?(6) , 这次很巧合。 星野峡谷内三百六十颗主星恰好能对应三百六十个窍穴,也就意味着她恰好可以用主星来当作承载物。 只是她首先得确认一点,这个星辰虚影究竟能不能融入窍**。 想着,她走到一处幽深的山谷内,在地上放置了五六个阵盘,又释放气息布置了数层禁制,而后再放出斩龙诀中的真龙雏形,在体外形成一道护体屏障。 最后,她又悠悠地穿上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内甲。 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宁瑶又拿出一个有她小手臂那么高的玉瓶,玉瓶里全是她用剩下的霞缕,据她估计,还有二百八十缕左右。 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后,宁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调动意志海中的星辰虚影,在她的推动下,星辰虚影缓缓浮现在她胸前,表面有星屑似的斑斓光斑,似轻纱又似薄雾,围绕着中心的星核慢慢旋转。 第一枚星辰虚影……该和哪个地方的窍穴融合呢? 宁瑶稍一思量就做下决定。 一切以稳为主,先把速度点满吧。 打不过就跑嘛。 只见星辰虚影缓缓往右腿上的一个窍穴涌去。 在虚无与真实间,有一黑魆魆的窍穴中出现一道绮丽的星光,只是那星光太过庞大,窍穴无法完全容纳下。 宁瑶看它慢吞吞的不进去,直接用神识把那星光推动,就见那星光扑哧一下全部挤到窍**,窍穴猛地向外膨胀,一种尖锐到仿佛将肉体都撕裂的疼痛感传至脑部,宁瑶却依旧冷静恍若旁观者地观察窍**的动静。 与此同时,她已经捏紧了手中的霞缕瓶,准备随时往嘴里灌。 在星野峡谷内冒充他人行走,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 想要在这十五天内活下来,唯有不断强大自身,拥有扫清一切障碍的力量。 既如此,她更愿意去搏一搏。 就在她想要喝下霞缕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一缕缕淡金色的血液流转全身,最后汇聚在这个窍穴之内,原本即将撕裂的窍穴快速稳固,金色血液将上面的裂痕逐渐修复。 宁瑶内视到那缕金色后,却陷入了深思。 这缕血液是什么东西? 她当然知道这是血脉,很有可能跟她爸或者她妈有关,但问题是,这是什么血脉? 人王血脉? 万族血脉? 她不会是个杂交吧? 宁瑶被自己这种想法震撼到了。 不过一想到她那不知道在哪神隐的哥哥,她又淡定了。 怕啥? 就算是杂交,那她哥也是杂交,她也算有伴。 不过如果说她有万族血脉,那也说不通。 如果她真是个杂种,那身为人族至宝的铜镜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只是倘若她是人王血脉,圣地那么多人都是人王血脉,凭什么铜镜偏偏青睐自己? 一个可能是她的血脉浓郁。 还有一个可能…… 宁瑶被这种想法惊到了。 不会吧? 宁瑶蹙起眉头,将这些可能性一一分析。 但她却发现,还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突然好想把不知道跑哪去的宁涯给揪出来。 他这些年跑哪去了? 血脉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 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真想……揍他啊。 但宁瑶觉得,她很有可能揍不过这个家伙。 这一刻,她又燃起了想要修炼的热情之火。 第一天排名(7) , 当彻底融合完星辰虚影后,宁瑶站起身,闭目感受了一下自身实力。 如果以确切的数字来说明,那大概提升了百分之十左右。 然而这只是一颗星辰的量,如果融合十颗星辰,她的实力直接翻倍。 宁瑶眯眼看了下悬在半空中的巨大金榜,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天骄感悟了星辰虚影中的道。 只是绝大部分天骄都是感悟次星的道,因为次星的道更浅薄,更容易感悟。 但感悟主星的天骄也有差距,就像是宁瑶,她完全悟透了星辰虚影,所以她获得了道痕,只是因为境界限制,现在无法体现。 而有的人,很可能只是感悟了外围的一层,根本无法形成道痕。 宁瑶收敛气息,朝不远处稍微粗大点的星柱飞奔而去。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榜单上的排名也逐渐稳定下来。 太延高居第一位。 紧接着是凤凰族的凰妩。 而后是人族的衡衍。 厉腾、鸾容妍、鹏越关、焱锦郁、苍浮等等都紧随其后。 在无数天骄中,第八位又是人族。 此人名为容曦枝,据金榜上的气息感应,她应该是凤鸣军的军人。 池修白、纪芝稳稳地排在三十名到四十名之间。 这个名次看似不高,实则他们身为开窍,在对上这些金丹是极其吃亏的。 修士在进入金丹后才慢慢开始接触大道,而池修白等人之前完全没有理解过大道,如今能取得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说是天资惊人。 吴东河的排名要低一些,但也稳定在六十名左右。 宁瑶猜测,他可能是受到了圣地的针对,或者说是万族的针对。 吴家那边的天骄肯定是不想看到吴东河太强,否则他一旦踏入万界道门,从中再次获得机遇,他们可能真的无法奈何吴东河了。 他们自己动不了手,就借万族来动手。 想来,身具人王传承的天骄,也会引起不少异族天骄的兴趣。 宁瑶自己的排名不算高也不算低,大概在二十名左右。 其实她完全可以感悟得更快,因为这些大道碎片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很多大道她都在以前两个世界中看魔主和圣王感悟过。 这就好像有老师给她上过课一样,有的学生上完课后可能还不理解,但宁瑶已经理解透彻了。 至于那些没碰到过的大道,稍加思索,触类旁通一下,也很容易就理解了。 她主要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行动极其低调。 当星光基台前快打起来了,她就开始忽悠,要是忽悠不动,她就脚底抹油溜走。 反正苟就对了。 现在为止,她一共感悟了四颗主星,并且都是完全感悟。 至此她实力已经提高了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提高了将近一半。 但金丹与开窍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而金丹与金丹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宁瑶估计,她现在可以揍扁八品金丹,但遇上七品金丹的天骄,不管他有没有感悟道痕,还是先溜为妙。 星野峡谷中一共要待十五天,她计划感悟三百六十颗主星,也就是说她每天要彻底感悟二十四颗主星。 只是现在是蓄力阶段,一切都是为后期做准备。 宁瑶在夜色中看到远处的迷蒙星光,再度向那里飞驰而去。 我的理想是,万族平等! , 日子逐渐推移。 第六日。 “天霸兄,今日多谢你帮我们主持大局。”一头顶羊角的青年感激道。 宁瑶面容憨厚而不失沉稳,她沉声道,“我等皆为弱族,应当团结在一起。强族虽强,但却无法联合到一起。我们弱族想要在强族之间求存,就得紧紧抱在一起。现在强族都针对人族,然而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不是选择自己去杀,而是选择拿我们当枪!” 她环视四周,声如重锤般敲击在所有天骄的心上,“他们难道打不过人族吗?强族那么多,他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围杀人族吗?但他们都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高高挂起,袖手旁观,看我们和人族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底下的天骄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瑶又继续添把火,“我说这话,肯定会迎来强族的打压和敌视,但是,我必须把这话说出来!如果一直没有发声的存在,那么弱族何时才能清醒?哪怕那些强族说我傻,说我吃力不讨好,说我无知无畏,可我就要说!只因为我是天霸!我是天青牛族的天霸!” 见到她这副样子,那羊角青年一副动容的模样,他只觉得天霸的话语太有信服力了,这让他的双眼都微微湿润,“天霸兄……你不必多说,我们都信你!强族如果要动你,那就看我们同不同意!” 底下的天骄只觉得热血沸腾,他们纷纷高喊,“天霸,我们相信你!” “天霸,说下去!” “天霸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楷模!” 宁瑶有些咋舌地看着场下的一幕幕。 这遗族的神通……也太变态了吧? 怪不得这个种族能一直在战域游荡骗人。 但自己扇的风,怎么着也得继续添柴火下去。 宁瑶一副颇为感动的样子,她伸出手,往下轻压,场面顿时一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多谢诸位的理解和支持。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联合起来,不能再傻傻地做强族手中的刀了。我们都是族群中最顶尖的天骄,我们身上寄托了族人的希望,我们要求全,我们要求存,我们要在这次的淘汰中,生存下去!” 她的身上气势如虹,“所以,强族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做!强族让我们杀得天骄,我们不杀!强族想让我们针对人族,我们偏不针对!为何要针对人族?人族也是强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去杀人族,首先就要受到人族的追杀和敌视。然而强族会给我们什么好处吗?” 她的语气中染上愤慨,“他们不会!他们只会把我们当作弃子一样抛出去!弱族,不该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弱族,也有自己生存的权利!我们要站起来,去反抗这些不公平的压迫,我们要成长起来,而后去战域质问那些强族,为何不给我们上升的空间?为何每一个种族会有不平等的待遇?” 宁瑶此言激发了众多天骄的痛感,甚至有异族偷偷用手背抹泪。 “诸位,”她面容肃穆而庄严,就好像在做一项神圣的事业,“曾有人问我,我因何而变强?那时候,我对他说,我要为族群变强。但是现在,我变了!单纯以一个种族来论,我的格局实在太小了。我的志愿是——让万族平等,让每个种族都能平等对话!我们不为杀戮而杀戮,我们为了平等而杀戮!” 天霸哥哥,我等你!(1) , 宁瑶的这一番话落下,底下天骄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曾听说过很多变强的原因,有的是因为血海深仇,有的是因为渴慕大道,有的则是因为野心与欲望。 但是“天霸”不同,她太过伟大,她的思想高度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如果其他的天骄是天资横溢的修者,那么“天霸”就可称圣! 这小小的一族根本无法容纳她的心胸,她的心胸是这片战域,是诸界万族! 羊角青年已经泣不成声,哭得眼眶通红,他深深地向前一揖,“天霸兄,我曾经以为自己虽然生于小族,但是我的天资也不输于强族,我或许资源不足,但我仍然有自己的傲气。但是天霸兄,在你面前,我觉得我已经无法称你为道友了。你才是我夜空中的启明星,是我一生都要去触碰的天穹。” 宁瑶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好像……忽悠过头了。 下方天骄皆是深深一揖,面带羞愧之色,再抬起头时,他们看向宁瑶的眼神已经变为深深的崇敬。 下方更是跑出一个猫耳娇俏女子,腰肢纤细,猫尾在背后微微摇摆。 那猫耳女子小跑上前,两颊带着红晕,一把扑进宁瑶的怀里,用大胆而火辣地眼光看着宁瑶,带着些微娇羞,“天霸哥哥,我……我愿意做你的伴侣!” 宁瑶动作一僵,而后轻咳一声,用沉稳的声音道,“志尚未平,何以成家?你还是别在我身上蹉跎时光了。” 枫灵儿仍然用坚定的目光看向宁瑶,“那我就一直等你!你志未平,我就会一直等,一直等到你想看见的盛世。天霸哥哥,也许有人会觉得你这番言论很可笑,但是我却能听出你的决心与真诚。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坚信,你终将会创造万族平等的盛世。” 她的眼中含有希冀的光芒,“而我,会努力活到那个盛世。我知道,你可能最后不会选择我。因为你太过耀眼了。但是我愿意去追随你的脚步,去一直前行。” 宁瑶的面容依然刚毅而冷静,“我不能强迫改变你的思维,但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修行是为自己而修,你也只是为自己而活。最后不一定会有我想要的盛世,但一定会有属于你自己的未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枫灵儿抿了抿唇,接着认真点头,“天霸哥哥,我明白了。” 当再一次听到那个称呼,宁瑶鸡皮疙瘩又出来了,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一拱手,“愿诸位前程似锦,我们……有缘再见!” 在场天骄皆是肃容拱手,“天霸兄,有缘再见!” 当快步离去后,宁瑶才又抬头看了看鸿蒙金榜上的名字。 她如今已经融合了三十颗星辰虚影,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实力变为原来的四倍。 就她估计,她现在揍金丹七品应该没有问题了,至于能不能打有道痕的,还得具体看他们对道痕的理解程度。 不过就宁瑶估计,多半是不能。 金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想要打金丹六品根本不是再融合三十颗星辰的问题。 宁瑶估计,少说也得再融合五六十颗。 然而……她现在只是开窍三百一十。 天霸:我不是!我没有!(2) 第八天 星野峡谷。 一处星光基台。 太延、凰妩、天霸等都汇聚在此处。 厉腾眼尾微微上挑,笑容阴冷,“天霸,以前倒是没听说过你还有如此宏大的道心。” 天霸微微皱眉,声音浑厚,“你什么意思?” 厉腾讥讽一笑道,“你既然敢做,难道还要装傻充愣吗?” 天霸觉得厉腾就是在无理取闹,他根本听不懂厉腾在讲些什么! 旁边又有一强族天骄嬉笑道,“天霸,你知道那些小族都叫你什么吗?都叫你圣者!呵呵,听说你还想要镇压强族,扶持弱族,以此让万族平等。哦,差点忘了,你还说让小族和我们逆着来。” 说完,他模仿着天霸的嗓音,闷声道,“强族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做;强族让我们杀得天骄,我们不杀;强族想让我们针对人族,我们偏不针对!” 厉腾笑了起来,笑容诡异,“天霸,看不出来,你还有成为小族领袖的天赋。” 天霸虽然觉得那些话挺有道理的,但他更多的是感到荒谬。 他还没傻到那么伟大,跳出来和所有强族对着干。 说这话的人分明就是个二愣子! 但是他有些不明白…… 怎么说这话的人变成他了? 他干了什么啊? 他不就是一边找星光基台,一边找宁瑶吗? 让他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如果想要变成他,那么就必须拥有易容和改变气息的术法。 易容的术法还好说,但改变气息的术法可不算常见。 正当他想着,底下又有强族天骄怒声道,“天霸,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会真以为凭着自己的实力,能够在星野峡谷横着走吧?你以为你是太延吗?就算是宁瑶,不也是夹着尾巴走,在整个峡谷销声匿迹,根本看不到踪迹!” 话音刚落,一旁的太延就眸光微闪,看向那强族天骄。 至于凰妩则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天霸也被这接二连三的逼问而生出恼意,“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没有证据,有什么资格血口喷人!” “呵,证据……”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猫儿女子飞奔而来,一把扑进天霸的怀里。 枫灵儿眼眸湿漉漉的,眼神如同丛林中的小鹿那般清澈,她娇声道,“天霸哥哥,我又遇见你了!” 天霸猛地将枫灵儿一把推开,冷声道,“我不认识你!” 枫灵儿不可置信地看向天霸,眼中泪水涟涟,“天霸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快忘了我呢?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等来你想要的盛世吗?你当初口口声声说,要为万族平等而崛起,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天霸简直头大如牛,哦不,他本来就是牛。 他不再沉稳,而是烦躁地拧着眉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没想过要为万族平等而崛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枫灵儿猛地睁大眼睛,娇躯轻颤,接着一咬牙一巴掌向天霸甩去。 天霸眼疾手快擒住了那只手,但他面色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你、找、死。” 他老实,但不代表他好欺负。 这个枫猫族的蠢货就是在往死路上走! 太延?!(3) , 就在天霸想要动手时,一旁的太延用低哑而磁性的声音道,“天霸,她不重要。先把当前的误会说清吧。” 是啊,当务之急是把误会解开,不然他以后根本不能在这整个星野峡谷行走。 只是他没想到,身为最强者的太延居然会相信自己。 天霸感激地朝太延一拱手,“太延兄说得是。只是现在峡谷中天骄无数,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太延仰头看了一眼金榜,沉吟道,“诸位可发现了什么诡异之处?” 有的天骄疑惑不解,但有的天骄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苗头。 什么诡异之处? 峡谷里的诡异之处也不算多,天霸发疯说万族平等的话,人族有几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无名小卒崛起,还有……宁瑶消失了! 对! 宁瑶怎么会消失! 一瞬间,所有异族背后惊起一片冷汗。 太延缓缓开口,“那位‘天霸’挑拨强族与弱族的关系,鼓动弱族反抗强族,但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诸位可还记得?” 天霸瞳孔一缩,“她说,强族让我们针对人族,我们偏不针对!” 异族顿时恍然。 太延眉心的黑白道痕轻轻闪动,仿佛散发着智慧的光芒,“没错,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得益最大的就是人族。而有一个人,我们一直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天霸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宁、瑶!” 在场异族都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他们嘲讽了宁瑶这么久,说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人家呢? 人家就大摇大摆地行走在星野峡谷,还进行了一番惊世演讲,把强族和弱族都放在对立面上,现在已经有不少弱族被她的话给洗脑了。 这个人……简直是太阴毒了! 而他们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事实上这个事情也不算太复杂,可他们就是一叶障目,他们以为宁瑶作为初入战域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冒充异族,也没有胆子发表那种惊世骇俗的言论。 可事实就是这样! 她根本就不怕事情暴露后,她可能会被暴怒的小族天骄追杀。 又或者说,她已经被小族天骄盯上了,根本不怕让他们对自己的杀心再重一点。 在场异族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提起了对宁瑶的提防,同时对身边的各族天骄都升起了忌惮之心。 谁知道宁瑶是不是混在他们中间! 枫灵儿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可能?她能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人族?” 凰妩见底下有些骚乱的样子,心中轻轻一叹。 一个宁瑶就让他们之间的信任逐渐溃散,原本就不牢固的联盟再一次被动摇。 这个人……不可以年龄来小觑她。 正在这时,空间一阵波动,从空间涟漪处缓缓走出一行天骄。 仔细望去,这些天骄无一不是榜上的顶尖天骄。 鸾容妍、苍浮、焱锦郁、亡生、洛燃,以及……太延?! 所有天骄都惊了! 怎么出现了两个太延? 鸾容妍那方的太延目光如炬,沉声道,“宁瑶,我的身份,好用吗?” 敖青冥:我也想学这招!(4) , 正在这时,一队人族也朝这里御空而来。 领头的人族是榜上有名的天骄,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第二名的天骄——衡衍以及现在已经是第六名的天骄——容曦枝。 除此之外,吴东河、池修白、纪芝、邓临鱼、敖青冥等不少熟人都出现了。 还有榜上二十七位的晏重山,榜上三十一位的百里鸿羽。 人族展露的实力不由得让在场各族都有些惊惧。 人族虽然无天赋神通,但是他们顶尖天骄的天赋丝毫不逊色于万族天骄,甚至他们对于大道更容易产生感悟。 要不是宁瑶插手,人族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成绩!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太延?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天霸那一方的太延仍然是沉着冷静的模样,她的目光深邃而冷静,一如她第一天骄的气概。 然而……宁瑶在心中叹了口气。 妈的,太延这个老阴逼! 他绝对不止一个道痕,肯定还有个空间道痕,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没有提前察觉到他的到来。 这下溜不走了。 这一局她输了。 好在她前面打下了基础。 她换了个太延的马甲,然后自爆天霸马甲的身份,成功增加了她现在这个身份的可信度,这群众基础,太延是比不上她的。 太延盯着宁瑶,心中压抑着些许火气,沉声问道,“宁瑶,你怎么不说话?” 说实话,他也有点气。 要不是自己发现的早,他也有可能被宁瑶这个家伙坑了。 鬼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到时候他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他也说不清楚了。 宁瑶盯着他片刻,才冷然道,“宁瑶,人族里谁不知道你狡猾多端。我若是当时立刻应了你的问话,岂不是说明我就是宁瑶?以你的奸猾性子,你难道不会反咬我一口?” 众天骄恍然,一时之间对宁瑶的狡猾和太延的谨慎有了更深的理解。 池修白听到这话笑起来了,他传音给人族一众修士,“我知道宁瑶是谁了。” 吴东河讶异道,“你知道宁瑶是谁了?” 池修白意味深长道,“你看她和谁打嘴炮有输过?” 吴东河一听到这话,心里也闷声笑起来。 池修白却严肃地告诉人族一众修士,“大家别轻举妄动,也别想着护死太延以此坐实他的身份,那样太简单,也太容易被看穿,如果大家信我,那就我来指挥。” 池修白和宁瑶熟,再加上一路走来,大家也发现了,这个笑眯眯的家伙贼精,于是一时间也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 就连容曦枝和衡衍都是默认的态度。 敖青冥诡异地看了眼池修白,“我觉得,你好像和宁瑶挺像的。” 他特么现在才知道,当初那个牛角人居然是宁瑶! 怪不得当时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人的胆子还真大啊,居然敢披着别人的壳和异族谈笑风生,最后还把那腾蛇给坑死了。 敖青冥也想学一学这招数。 用嘴皮子杀人的招数。 辩论的真假太延(5) , 太延被宁瑶顶了一句,心中反而冷静下来,“你既然说你是太延,那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是太延?” 宁瑶眉心的道痕微微闪动,“我以为,我的道痕就是证明。” 太延缓缓摇头,“不,有些顶尖易容之术连道痕都能伪装。你敢说那道痕是什么道吗?” 太延很少动用道痕,他单纯凭借实力就能碾压别人,所以罕有人知道这道痕究竟代表什么道。 宁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宁瑶,你果然如传闻中说得那样狡诈。你抛出一个问题,就代表自己又获得一个信息。” 这也要将他一军?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怎么句句都带刺挖坑? 太延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依旧淡然。 这副样子反而让不少天骄对他半信半疑,他们又扭头看了看宁瑶,发现真的很难判断二者是真是假。 太延懒得计较这些口舌之争,“你不必多说,直接说道痕代表着什么吧?” 宁瑶眼神深邃,缓缓道来,“阴阳之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寒暑、日月、水火……皆为阴阳。举个例子,起初元灵未分,混沌为一,随后,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阴阳就好比一个圈,这个圈与许多圈都有重合之处,水火之道与它有重合,轮回之道与它有重合。故我以为,物物皆有一太极,对立为阴阳冲突,交融为阴阳转换。此乃我浅薄之见。” 物物皆有一太极…… 万物皆有一阴阳之道…… 融合是阴阳,冲突也是阴阳,统一亦是阴阳…… 在场天骄都有所感悟。 太延瞳孔微缩,心中有些不可置信。 宁瑶不是一开窍吗? 为什么她能对这么深奥的阴阳之道有所感悟? 这样一来,他又处于下风了。 此时宁瑶黑眸紧盯太延,“现在该我问你问题了。你其它的道,是什么道?” 太延觉得空间之道既然已经暴露,那么就说出来也无所谓了,“空间之道。” 宁瑶略有些讥嘲道,“你这是在拿我当傻子吗?空间之道你都已经展露出来了。倘若以旁观者来分析,你若是太延,那么暴露的空间之道说出来也无所谓,我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倘若你是宁瑶,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方法做到类似空间之道的效果,但这是你能说出的最好选择。” “原因有三:其一,你仅为开窍,根本做不到其它类似道痕的效果。其二,倘若我不会空间之道,恰好证明了我不是太延。其三,据我所知,宁瑶也会类似空间穿梭的术法,这恐怕也是你伪装成这个道痕的原因。” 宁瑶的分析句句在理,思路缜密,一时之间点头认同的天骄不在少数。 太延只觉得,这个宁瑶根本就是一个刺猬,稍微沾上手就会被刺得满手血,跟她说话,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但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但当听到宁瑶的声音后,他又把这抹异样忘去。 见状,宁瑶的眸子又深了深。 老池靠谱啊(6) , 衡衍也在那里微微皱眉,他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实被忽略了。 他看向天门军的晏重山,他眉心的七彩道痕闪烁,表情也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太延压下有些烦躁的内心,“现在该我问了,你既然说你是太延,那你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令牌吗?” 宁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太延,“你觉得我会拿出来吗?我要是拿出来了,下一秒你就模仿出相似的令牌,那我又该如何解释?” 太延觉得根本聊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拿出令牌。” 太延目光变了,冷笑道,“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这时候,在场之人看向宁瑶的目光也有些诡异。 宁瑶刚刚说她不能先拿出来,怕令牌被模仿,但现在她却让太延拿出令牌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想模仿令牌的样式? 然而面对这些目光,宁瑶负手淡然道,“你不敢吗?” 太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出一枚黑白二色构筑的令牌,上面有一个类似于道韵般的字——“太”。 这下太延的身份基本上已经坐稳了。 在场之人目光不善地看向宁瑶,准备看她如何狡辩。 就在这时,池修白走上前,不着痕迹道,“像这种私密的身份令牌,恐怕也会有假,大家还是要谨慎判断的好啊。” 敖青冥笑嘻嘻地上前,“就是,咱们谁也不知道这令牌上面的气息是真是假,说不定这个太延伪装的呢。” 有两个人带头后,在场人族纷纷用似是而非的话质疑太延手上的令牌。 在场的天骄都不是傻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能让人族那么护着的,不是宁瑶还能是谁? 而此时宁瑶已经在心中笑开了。 老池靠谱啊! 她走上前,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目光看向在场人族,“你们是把在场天骄当傻子吗?” 这是什么意思? 宁瑶冷笑道,“很简单,我给大家理一下逻辑。假设我是太延,人族应该掩护那边那个宁瑶,但这极其容易被看穿,因为只有宁瑶才会被人族保护。所以这些人族反过来保护我,他们正是想让大家以为,我就是宁瑶,从而掩盖宁瑶的真实身份。” 这一番话说得有点绕,但在场之人都听懂了这个意思。 这一波反转让不少人都升起了警惕之心。 方才清晰明朗的局势,在宁瑶的言语之下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话落后,宁瑶走上前一步,森然道,“人族,不要插手我和宁瑶之间的事情。你人族虽强,我太龙族也不弱。更何况……在这星野峡谷内,我还是可以解决你们一部分人的。” 见状,衡衍闪了闪目光,踏出一步,拱手道,“太延兄天资盖人,来日定当一叙。” 宁瑶摇了摇头,轻叹道,“人族,收回你们的小心思。你们极力证明我太延的身份,不就是在告诉在场诸位我就是你们要保护的宁瑶吗?我再说一遍,退后。” 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7) , 她身上的气势砰然爆发,震得衡衍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说什么。 宁瑶的气势爆发后,更让不少天骄心中的天平偏向她。 有如此气势,才称得上是太龙族第一天骄! 太延感觉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他也想爆发气势震慑所有人,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气势不如宁瑶! 只是这一刻,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来了。 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但宁瑶再一次开口,又将这种感觉再次斩断。 只见她拿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令牌,沉声道,“既然我们现在都有令牌,也无法证明我们到底是谁。那么不如将令牌传给在场诸位,由诸位验证令牌真假。” “不可能!”太延脸上染上怒意,“太龙族的令牌岂能被别人轻易窥探?倘若你真的身为太龙族,你难道不知道这一点?” 宁瑶呵笑道,“倘若我真为太龙族,我都能做出这种让步,为何你不能?换句话说,我太延自信有这实力,能够防止在场诸位过多窥探令牌内的秘密,难道这一点你做不到?” 太延逐渐冷静下来,他瞥了眼蠢蠢欲动的苍浮和焱锦郁,心中冷笑一声,接着沉着脸,“我知道了。那么就由你先来。” 宁瑶沉稳而不失大气道,“就算诸位是天骄,也不免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我不惧令牌内的气息是假,所以我宁愿在你后面。想来你若不惧你的令牌内气息是假,也不会介意你先来吧?” 好话赖话都被她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太延有点暴躁。 他真的很想记起来,被他遗忘的是什么东西,他有预感,只要他能想起来,他就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可是每当宁瑶开口,他又会忘记这种感觉。 没办法,他只能捏着鼻子将令牌一一传下去。 苍浮和焱锦郁略显激动地观察这面令牌,希望找到太龙族和太延的秘密。 然而没过多久,太延就冷声道,“时间到。” 他们还想再多看一会,但直接被太延拿走了。 在场的天骄,包括凰妩、鸾容妍、衡衍、容曦枝都有些意动。 这枚令牌里很可能包括太延自身的秘密和太龙族的秘密,只要发现了,他们定然能进一步提升实力。 随着令牌逐渐传递下去,在场天骄心中的天平再次向太延倾斜,只是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过快下结论。 当令牌被所有天骄传阅完毕后,太延捏着手里的令牌,微微舒了口气,他不免带着几分讥嘲地看向宁瑶,“现在你还有什么解释?” 孰料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解释?我以为,这足以说明你是宁瑶了。” 这他妈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宁瑶踱步走到太延面前,笑容意味深长,“宁瑶,你觉得,我会把令牌给他们看吗?” 太延到这个时候都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冷静状态,“不是你说要把令牌给他们看的吗?” “我说给他们看,你就给他们看?”宁瑶笑容带着几分嘲讽,“什么时候‘太延’也会这么听话了。我说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太延:宁瑶,我日你大爷!(8) , 太延眉间的道痕快速闪动,他压抑着怒火,冷声道,“你在耍我?” “不,我这叫试探。”宁瑶此刻的身上仿佛带着运筹帷幄的天骄气概,“身为天骄,应该有自己的底线。我太延有底线,你宁瑶有底线。只不过……这令牌不是你宁瑶的底线,所以你才能轻易地拿出令牌来。从始至终,我都只不过是在试探你,我仅仅是推了你一把,你就真的往前走去。” “你觉得,我太延会是因为别人推动,而向前走的人吗?换个角度来看,我要是怂恿你把人族都杀光,你宁瑶会做吗?” 太延想要说什么,但宁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当然不会。人族在你的底线范畴内,而令牌对你来说不是。而我,太延,永远不会把令牌拿出来给别人观看。这就是我的底线!” 在她话语落下后,人族瞬间挡在太延的面前,一脸警惕地盯着诸族天骄。 太延终于忍不住了,他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怒意勃然爆发,低吼道,“宁瑶!我日你大爷!” 宁瑶怜悯地看向他,“宁瑶,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我来此也不是为了找你的麻烦,只是想警告你,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 语罢,她向其余天骄微微颔首,“诸位,事情已明了,我先走一步。” 随后,她就化为一道流光遁入天地间。 当她离开后,诸族强者蠢蠢欲动,而后站在太延前的人族修士对视一眼,在所有天骄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纷纷化作流光遁去。 在他们离开后的刹那,太延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忘掉了什么! 他妈的,他是金丹,宁瑶是开窍啊! 他干嘛废话那么多? 直接打死她不就完了? 为什么宁瑶一开口,他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偏要和她嘴上争论呢? 太延原本以为这是什么迷惑心智的术法,但是这种影响太过自然,根本不是一般迷惑心智术法那样僵硬突兀。 更为可怕的是,哪怕以他的心智,都会被这种术法在无知无觉中迷惑。 诸族都懵了。 人族跑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厉腾眸光一厉,阴冷中带着怒气道,“刚刚走得那个‘太延’,才是宁瑶!” 他们都被宁瑶耍了! 怪不得她刚刚还讲什么不计较,那么快就飞走了。 妈的,她要是留下来,岂不是被太延揍死? 在场天骄的脸色都很古怪。 厉腾、天霸、焱锦郁、苍浮之流都是被戏弄后的恼怒。 凰妩则是若有所思,鸾容妍眼中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而被忽悠的主角——太延,则是一脸深沉,看不清他脸上的分毫情绪。 但这反而让众族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良久,太延才沉声道,“宁瑶此人胆大包天,今日戏弄了我们所有人,诸位以为如何?” 天霸第一个发言,“杀了她!唯有杀死她,才能抹消我们的屈辱!” 厉腾蛇尾在地上扫过,眸光冷光一闪,“我提议,强族和弱族联合,一起追杀宁瑶。” 追杀开始(9) , 苍浮却微微皱眉,“她的变身与收敛气息之术实在高端,我们这样搜寻下去,非但不能找到她,反而让彼此之间更加忌惮对方。” 鸾容妍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我来之前,一位霖族旧识给了我一个东西,我本以为没必要用上,没想到现在却走到这一步。” 她手中出现一个小匣子,小匣子红光先是混乱,而后形成鲜明的一个箭头。 苍浮见此瞳孔一缩,“这是……追息匣?此物能够捕捉生灵气息,从而寻觅踪迹。” 鸾容妍笑道,“金榜上有宁瑶的气息,此物刚好可以起作用。” 焱锦郁却没有太过高兴,“可宁瑶还会收敛气息。” “若是收敛气息之术可以躲避此物的追踪,那此物也没有那么珍贵了。” 这话一出,在场天骄眼睛一亮,有了此物,一定可以追击到宁瑶。 厉腾狭长的眼眸中含上笑意,“我建议,为了杜绝后患,我们一同追杀宁瑶。这种天资过人的人族,一定身怀大气运,为了防止她死里逃生,而后再次崛起。我们要在第一次就竭尽全力,与此同时,还要叫上其它族群包括小族。” 腾蛇族向来阴狠谨慎,所以厉腾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没有其它天骄质疑。 大家都不傻,再加上自己也有过死里逃生的反杀经历,所以很快采纳了腾蛇族的经历。 天霸直接跃跃欲试,“现在赶紧追,她应该还没飞多远!” 远方,宁瑶直接从空间涟漪中遁出,她喘了口气,恢复有些见底的灵力,身体像个黑洞一样吞没天地间的灵气。 从她看到太延的开始,她就直接动用遗族的天赋神通,开始诱导太延。 因为她很清楚,正面对上太延,她根本敌不过,她只有嘴可以敌得过,但是前提是,太延自己选择不动手。 太延要真动手,就他那么阴的性子,绝对不止两个道痕。 而且就算他只有两个道痕,随便用一个就能揍死宁瑶。 所以……只能骗! 太延作为天骄,当然没那么傻,所以宁瑶得用神通忽悠他。 但这忽悠只是暂时的。 那些天骄诸如凰妩、太延一类,都是天骄中的天骄,很难被长时间影响心智。 宁瑶估计,刚刚她跑路后,人族肯定也跑路了,所以现在那群异族都发现自己被耍了,估计都磨刀霍霍准备找她一雪耻辱。 她自己身上不断预警的灵觉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瑶猜测,那群异族估计有什么追踪宝物,可以找到自己的踪迹,否则不会怎么甩都甩不开。 而且她还猜测,这追踪宝物能够找到自己……这和金榜上的气息逃不了干系。 金榜害人啊! 宁瑶觉得体内灵气吞噬的差不多后,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化去伪装,露出少女的容颜,再次荡开空间涟漪,遁入空间的速度又快了五分。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波浩浩荡荡的天骄就往这里杀来。 天霸首当其冲,虽然身躯高大笨重,但是由于肉身强大,速度也没有慢于其他人。 在飞驰过程中,他眼中还闪动着愤怒的火花。 在此期间,宁瑶的身份也开始在整个星野峡谷传播。 杀异族,捡掉落(10) , 宁瑶此人先是扮做天霸,怂恿诸族杀死腾蛇族天骄,而后又做出为万族平等而崛起的演讲。 但这还没完,此人居然胆大包天扮做太延,最后还来个真假太延之谜案,她和人族共同戏弄了所有天骄。 只是事后最令人不解的一点就是,当时太延为何不直接对宁瑶动手,而是选择与她争论? 然而当事人太延并没有出声解释,这也让外界对此众说纷纭。 但所有异族公认的一点就是,宁瑶这张嘴,不能听! 这人嘴里的十句话有十句都是假的! 宁瑶已经逃了两个小时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疯狗一样的异族天骄,指尖微动,而后无数飞剑倾泻而至。 她现在融合了三十九颗星辰,实力是原来的3.9倍,打金丹七品没问题,但六品还是有点勉强。 但这种实力已经让后方异族惊心了。 在他们没有看到的时候,宁瑶居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要知道,她现在才开窍! 开窍打金丹七品!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后方有一孤月狼族的天骄冷笑道,“宁瑶,你现在停下来,也许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宁瑶头也不回,向后扔出一件天阶法器,而后就见那法器轰然炸开,爆炸带来的伤害和巨大声浪让后方异族下意识一散开。 宁瑶趁机扭身,直接全力以赴甩出飞剑。 乾至,一宇之天,斩! 无数飞剑化作擎天巨剑自苍穹斩落,剑光一疾,那孤月狼族天骄直接被劈成两半。 宁瑶本着不能浪费的观念,朝虚空一朝,将那具孤月狼尸擒来,而后扭头继续遁入空间。 后方异族又惊又怒。 这才过了多久?! 居然有一名金丹七品死了! 虽然只是一位小族天骄,但也足以见得宁瑶的可怕潜力。 在空间内有一道白色流光转瞬即逝,宁瑶一边分心观察那具孤月狼尸。 她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这个异样在他脑部的意志海中…… 她没有过多迟疑,直接一指点在狼尸的眉心意志海处,而后她便感受到这具狼尸的眉心意志海处有十几道幽幽星光。 随着她的引导,那几团星光逐渐涌出他的体外。 宁瑶神情一动,这是星光虚影? 看样子还有不少星光虚影,宁瑶数了数,稍大一点的主星虚影有六个左右,小一点的次星虚影有九个。 早知道杀异族能得星光虚影,她还找什么星光基台啊? 杀就完了! 从弱的杀到强的,一路抢砸打烧就完事了。 宁瑶瞥了眼后头,暂时没有异族,但想来很快就会追上来。 稳妥起见,她先把狼尸中的空间装备掏出来,而后吸收一个次星虚影,又传来了熟悉的悟道感觉。 这是宁瑶第一次吸收次星虚影,里面的道确实很浅薄简单,就好像是附在大道最外面的那层浮沫一样。 大概过了五六秒,她就把这个次星虚影彻底吸收完毕了。 宁瑶没有选择把它融入窍穴,而是直接将次星虚影打散,进一步巩固意志海。 这时,熟悉的空间波动再次传来。 牛头人的道(11) , 看到那阵波动后,宁瑶深吸一口气,不再隐藏动静,在她身侧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漏斗,无数灵气往她身体中塞入,这让后面的异族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宁瑶还没被他们打死,就先被灵气撑爆了。 随着灵气充溢于全身,宁瑶也感受到阵阵刺痛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速度又提升了三分。 与此同时,她直接开始融星光虚影。 至于融哪……当然融腿上啊! 她先吸收主星虚影,在吸收的同时,她还要提防后方的杀招,这让她的感悟速度不由得慢了几分,直至过了七分钟,她才完全吸收主星虚影,而后宁瑶直接将星光虚影按进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融入星光虚影越来越多,每次融合过程中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 好在魔主世界的经历太过惨无人道,目前融合带来的痛苦还不能对宁瑶造成影响。 在宁瑶的强压和体内金色血液的帮助下,她很快就融入了一颗主星虚影。 正在这时,背后一阵破空风传来,宁瑶手腕上的赤红手镯一闪,五条龙影护在她背后,但当背后那拳印打来时,龙影如同水波浪般振荡,接着砰的一声被击散。 宁瑶猛地回头,气息一变,天青牛族的巨力神通加身,硬生生和那天霸硬抗一击,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以微小的幅度震颤,将打在身上的力道快速卸去。 天霸目露惊骇之色,他刚刚……在宁瑶身上感受到了本族神通的影子?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看起来她锻体术也极为高端,否则不可能能吃下他这一拳。 看来……他不能留手。 天霸眉心的浑黄道痕一闪,他的肌肉又凭空膨胀,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座小山般。 宁瑶这下不跟他打了,直接再次钻入涟漪中,身化流光。 孰料天霸直接一拳打向那空间涟漪,空间内部一阵波动,宁瑶被迫退出到外界。 天霸见此咧开嘴笑了,“你不是很能逃吗?现在还不是被我打出来了?” 宁瑶没理他,直接一指点出,“碎星。” 一道极光般的光束洞穿空间,直接射到天霸身前,天霸却不避不让,一拳轰上来。 宁瑶瞥了眼后头赶上来的异族,一边向前逃遁,一面扭头再次一指点出,“坠星。” 一股沛然巨力传至天霸身上,他胸口如同被坠落的星辰撞击一般,深深地向内凹陷下去,但他只是摸了摸胸口,就见到那伤口再次复原。 宁瑶这下明白他的道痕是什么道痕了。 妈的,这个牛头人居然是个肉身之道的道痕。 怪不得怎么都打不死锤不烂。 她二话不说,直接飞遁而去,只是这次她没有钻入空间了。 宁瑶在跑路的同时,快速融合脑中的星辰虚影。 也许是在久违的生死危机下,她脑中灵光不断闪现,对于道的感悟又硬生生提高了一大截。 一颗,两颗,三颗…… 当六颗全部融合后,宁瑶已经融合了四十五颗星辰,实力已经达到了原有实力的4.5倍。 这一次,她倏地扭头,飞剑再次破空而至,与此同时手中极光点出。 军中关系户?(12) , 天霸狰狞一笑,直接以拳轰飞无数飞剑。 然而就在他轰飞的一刹那,宁瑶瞬间没入空间涟漪,飞遁到后头的异族天骄旁,对准一个金丹七品的天骄,直接用极光贯穿他的脖颈。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将那具尸体隔空擒来,接着快速跃入空间波浪中。 至此,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天霸轰完飞剑,却发觉他们这里又死了一位天骄。 只是那些人也不是他的族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多感伤的。 他只是有点惊惧。 为什么宁瑶的实力又提升了? 明明还是同样的招式,但她的实力却仿佛上窜了一大截。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后方的异族也因此引起了骚动。 有人不满道,“鸾容妍、厉腾,你们还不出手吗?说好的一击必杀宁瑶,可是人没杀着,我们这里就先死了两个!” 鸾容妍笑容泛起些许寒意,“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厉腾更是笑容诡谲,“你们不觉得,她现在在生死间挣扎的样子,真的很美吗?” 异族天骄敢怒不敢言,但彼此心里都对厉腾与鸾容妍二人升起了一丝不满。 焱锦郁和苍浮对视一眼,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他们这个联盟太过松散,现在谁也不知道宁瑶到底握有什么底牌,所以除了天霸那个憨憨,其他人都不想上前送死。 谁知道当他们拼劲全力杀死宁瑶后,自己这方的异族会不会回过头来杀掉自己。 真要说起来,他们之间都是竞争者。 只不过现在由于宁瑶这个共同的利益矛盾而短暂结合在一起罢了。 正在这时,又有几名小族天骄赶上来,但众族目光都汇聚在其中一位面容隐在黑雾中的狐尾男子。 亡生。 也是在排行榜上前十五位的天骄人物。 他缓缓踏空而来,微哑道,“我来。” 我来对付她。 众族天骄神色一松,有出头的就好办了! 而且这出头的实力还不弱,说不定真能和天霸一起打死宁瑶。 天霸实力不弱,就是脑子不太好,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天霸。 但正是如此,他才最适合做冲锋的。 星野峡谷的另一边。 人族经过这些天,也汇集到一起了。 衡衍看着地上插着的阵旗,思忖片刻,“你们觉得如何?” 池修白不假思索道,“我、老吴、老纪肯定是得救的,毕竟咱们几个和宁瑶都是混一起的。” 吴东河和纪芝都微微点头。 吴东河更是骂道,“妈的,说好来保护我的。她怎么自己将万族都引走了一大半?别他妈告诉我这叫保护?” 敖青冥笑嘻嘻道,“救啊,为什么不救?平时在战域上都敢砍万族,现在也是砍万族,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但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反驳他。 容曦枝已然握紧手中的弓,眉眼间英气不输男子,“救!身为人族,我应救她。身为凤鸣军的一员,我更应救她!” 听闻此话,在场之人都有些讶异。 传闻是真的? 柳副军真的是被宁瑶救得? 那宁瑶背景可真够深啊。 柳副军和军主李明月情如姐妹,宁瑶对柳副军有恩,那李明月也肯定对她另眼相看。 这简直是军中关系户啊。 一念星辰(1) , 另一边,宁瑶又开始搜尸行动。 她从尸体的一个角落挖出空间装备,而后吸引出他意志海内的星辰虚影,先挑选主星虚影感悟,次星虚影则是赶到意志海的角落里。 在感悟主星的同时,她看了眼表面逐渐渗出血迹的肌肤,以及体内变得破碎的经脉,直接拿出霞缕瓶,咽下一口霞缕。 当那流淌五彩霞光的霞缕倒入她口中的刹那,澎湃的生机就快速修复起体内伤势,甚至因为体内一下子涌入太多霞缕,宁瑶的肌肤上甚至有霞光弥漫。 天霸见状只想骂人。 这也太过分了! 谁打架拿五级资源修复伤势的? 万族里的顶尖天骄估计也就像宁瑶这么奢侈了。 他都不知道还说宁瑶什么。 说她胆小,她偏偏敢在万族前面胡侃,又是装天霸,又是装太延,甚至还把真太延说成了假太延。 但说她胆大,她现在偏偏又惜命惜得要死,看她那架势,恨不得嘴里含着霞缕跑路。 说完,他就看见宁瑶往嘴里倒了一口霞缕,而后两颊鼓起来,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处甚至有霞光溢出。 再这么下去,他还真奈何不了宁瑶。 天霸的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而宁瑶也在争分夺秒地感悟主星,等主星一感悟完毕,她立刻将虚影塞入窍穴中。 这个虚影塞入的刹那疼痛感几乎是成倍的,宁瑶手微微收紧,而后继续向前飞遁。 正在这时,后方一道如虚如幻的黑影几乎如同光影一般朝这里飞来。 天霸惊疑不定地看向来者。 只见他面容上的黑雾一阵涌动,而后嘶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一起。” 天霸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声道,“宁瑶资源多,我虽然比她强,却不能一下子打死她。如果我们联手,就要做好一击必杀的准备。” 黑雾停止涌动片刻,接着又听到黑雾后的声音道,“你缠住,我主攻。” 天霸有些狐疑,“你修为比我要低,能杀了她?” “试试。” 天霸觉得也对,反正宁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们给杀了。 他们可是感悟了道痕的金丹! 短暂的商讨完毕后,就见天霸无数拳印轰出,震耳的爆炸声阻断了宁瑶前进的路线。 宁瑶却感觉到神觉疯狂示警,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紧绷起来,灵光一闪般,她下意识地将头往左一偏,而后就见黑雾中有一片寒光闪烁的刀刃弹出。 她扭身就朝身后那黑雾砸去,然而黑雾只是翻涌片刻,而后如同影子般消散于原地,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黑烟。 宁瑶的眼神凝重起来。 亡生,金丹七品,影之道。 影之道与空间之道有部分重合之处,但它却比空间之道要诡异的多。 而这位亡生虽然修为没有天霸高,但他对于道痕的理解却比天霸深得多。 本来宁瑶也可以穿入空间内和亡生消磨时间,但后面还有个牛头人不断轰破空间,她只能靠本身的速度。 宁瑶本身的速度不慢,但对上亡生的影之道,还是差上了许多。 正在这时,她后背一阵刺痛,宁瑶以一种诡异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一边偏去。 紧接着,她清叱一声,身上隐隐浮现一个巨大的星辰虚影,星辰将她周身完全包裹住,直至让宁瑶浑身都披上迷蒙的星光。 一念星辰! 这也是当初在菩提古树下悟出的道法,也是宁瑶很少掌握的防御之法。 一念成烬(2) , 黑雾中又伸出一薄如蝉翼般的刀片,刀片在星辰上重重一划,星光瞬间黯淡下去,忽明忽闪间仍然顽强地护住宁瑶,宁瑶趁机朝另一个方向遁去,避开亡生的杀招。 而另一边的天霸却拿出一个牛角,放在嘴边一吹后,沉闷的呼声响起,紧接着,他的身形快速一闪,气息又拔高了三分。 宁瑶周身的空间都被他轰乱,她眼神一厉,腰部发力,集中全身精气神,与天霸的拳印对轰。 一大一小两拳相撞的瞬间,宁瑶身体内部的内腑瞬间破碎,而天霸凭着肉身之道,仅仅只是退后半步。 在宁瑶倒飞的刹那,那黑雾又如同鬼魅般绕至她的身后。 在他伸出刀片的刹那,宁瑶却倏地一笑,她反身猛地抱住那团黑雾,而后运用对空间的理解,直接将周身的空间封禁。 空间封禁? 弄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黑雾中的亡生好像料到了什么,黑雾顿时溢散在整片空间,将宁瑶牢牢包裹住。 宁瑶身上的血煞之气开始四溢,她的眼中带着令亡生心惊的狠厉。 乾至,一宇之天,斩! 无数飞剑犹如飚射的箭翎,直接洞穿那片小空间,将那黑雾打散成分离的雾团,而这种无差别的攻击直接让宁瑶身上多出无数血洞。 她笑容疯狂,低喝道,“再来!” 飞剑剑尖回旋一转,犹如电光般疾驰而至,将那空间都打得振荡不已,黑雾更是摇摇欲散,逐渐聚拢成一个狐耳男子的身影,他背后还有六条摇摆的黑雾狐尾。 宁瑶手腕一转,一面玉骨折扇出现在她手上,紧接着,整整一千零八十颗星辰犹如萤火一般悬浮在她周围。 狐耳男子身影一顿,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身上奔涌起庞大的灵气浪潮,黑雾中,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他的指尖夹着一三角形的刀片,对准宁瑶的那个角有一点黑芒快速放大。 一千零八十颗星辰几乎在瞬间就形成一张繁复的镇封图,在宁瑶食指点下的刹那,镇封图就朝亡生倾轧而去。 在镇封图释放的刹那,宁瑶背后又是一蛮牛似的劲风传来,而后岩块般的拳头直接砸在宁瑶背上。 妈的,牛头人! 宁瑶眉心一朵妖冶红莲浮现,一朵炽热而危险的红莲落在她的指尖,而后蓬的化作两簇火焰,火焰将她的拳头完全包裹住。 天霸在看到那红莲的瞬间,瞳孔猛缩,强烈的危险感让他身形暴退。 然而宁瑶直接欺身而上,火焰似的拳头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在天霸的身上。 来自神魂的剧痛让他的面容都痛得扭曲。 身为天骄,谁没有造过杀孽? 红莲业火的疼痛可比当时秦烟水受过的炼狱和焚心鞭还要痛苦百倍。 见牛头人因为疼痛而身形颤抖,宁瑶不再迟疑,返身回到亡生处。 天霸这头蛮牛修的是肉盾一样的肉身之道,除非一击打死他,否则以他的自愈能力很快就可以恢复伤势。 宁瑶看得都眼馋了。 等到了金丹,她也要弄一个! 亡生不愧是对影之道有极深理解的天骄,短短片刻,他就有挣脱的迹象。 宁瑶一指点向亡生,她的指尖有一幽暗到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洞产生,不过片刻,那黑洞就穿破空间,如同一张漆黑夜幕,要将亡生尽数吞没在内。 这就是当时在飞舟上感悟到的术法——一念成烬。 我,是亡生(3) , 趁着这个时候,宁瑶快速拿出霞缕瓶,大口大口地吞咽霞缕,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移动的人形宝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七彩光芒。 她不着痕迹地向身后看了一眼。 大部队都在后面窥探,这些异族都准备出来捡最后一击呢。 当修复完伤势后,她紧盯着亡生所在处,同时快速吸纳灵气,这处天地的灵气像是被她搅动一般,快速朝她身上汇集而来。 这般浩大的声势,再一次让不远处的异族天骄心生忌惮。 “你很强。”亡生凌空缓缓踏来。 他身上的黑雾因为消耗太大,已经完全消失了,黑雾下他的真容却是俊朗阳光的五官,除了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肤色为他增添了一丝病气和阴郁。 不远处,有一声因为过度惊讶而忘记掩饰的声音,“青狐族的青长彦?” 什么玩意? 宁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却知道现在是抓紧时间吸收灵气的好时机。 亡生的脸色愈发阴郁,此刻,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那张永远自信阳光的俊朗面容,以及……那位儒雅稳重的男子。 他额间的刘海遮盖了他一半的眉眼,他用嘶哑而坚定的声音道,“我是亡生。” 我永远,永远不会成为青长彦。 我,只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亡生脚尖轻点,身化流光,而后在飞驰途中,身影突然变为三个,而后三个变为九个,直至最后变成八十一个虚影。 宁瑶看了快摆脱痛苦的天霸,决定速战速决。 快速打死,打不死就直接溜了。 她看见那几十个虚影后,咧嘴一笑,之间在四方轻点,而后又将空间禁锢。 “剑来!” 剑光将此方空间交织成密密巨网,接着剑光不停,连续劈砍在每一寸空间,就连宁瑶自己也不放过。 宁瑶灌着霞缕,身上的伤势再崩溃与修复之间不断循环。 在这种境地之下,她的眉眼愈发恣意,笑容灿烂无比,被血气晕染的长发在空中飘舞。 不远处的异族有些沉默。 良久,厉腾才用阴冷的声音道,“待会不要留手了,直接杀死她!” 这样的人族,放任她成长下去,迟早会成为祸患! 太可怕了。 对别人狠不可怕,怕就怕对别人狠的同时对自己更狠。 而宁瑶对自己还不是一般的狠。 这般无数次崩溃贯穿的伤势,就算是鸾容妍也不由得的胆颤。 这样的人……她能掌控吗? 在剑光纵横间,数十道幻影悉数破灭,随后只剩下最后一道真实的身影。 亡生深深地凝视着宁瑶,没有说话,在他身上灵光浮动,显然也在服用宝物修复肉身。 宁瑶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而后笑了一声,霞缕瓶消失在手中,她直接捏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向亡生。 亡生手执刀片,在宁瑶拳头砸来的瞬间,身形一没,而后快速闪到宁瑶身后,一刀直接顺着宁瑶的脊椎往下划开深到见骨的伤痕。 在他出手的刹那,他的身形从黑雾中浮现而出,宁瑶直接一朵红莲砸在他的身上。 亡生漠然的表情终于碎裂了,剧烈的疼痛让他被迫从黑雾中退出,但他却还能保持基本的战斗意识。 宁瑶乘胜追击,手拈无数术法,体内灵气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进行消耗,哪怕宁瑶在战斗时还运转功法,疯狂吸收周围的灵气,但仍然有灵气枯竭的迹象。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天霸,不再迟疑,直接乾字诀斩出飞剑,而后向外飞遁。 谢谢你(4) , 另一边。 厉腾低喝一声,“动手!” 接着鸾容妍往战斗中心甩出一个装置,周围的空间浮起波浪一样的纹路,接着空间像是凝固了似的,宁瑶直接被禁锢在空间屏障内。 而且这个空间屏障就算是她的术法也不能穿透。 她眯了眯眼,这时候宁瑶反而冷静下来了。 亡生面容惨白,他的声音有种刀锯割树木般的刺耳感,“你走不掉了。” 宁瑶感受到已经见底的灵气,直接选择以肉身力量对敌。 亡生虽然是金丹七品,但他的灵气储备也就和宁瑶差不多,此刻也几近于无。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在半空中相撞在一起,肉体沉闷的相撞声响起,宁瑶踏步上前,直接一拳轰向亡生,亡生则是刀片刺入她的指缝中,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宁瑶自脚尖发力,一腿扫向亡生,接着手一招,无数飞剑化作一把长剑,她剑法完全不似女子柔美,而是带着狂意与霸道之感,每一次刀与剑的相碰,亡生都被那股巨力震退半步。 不过两秒,两人已交战数百回合。 宁瑶浑身已经被血气笼罩,瞳孔猩红一片,独留令人心悸的疯狂。 她像是亡徒一般,打斗间从来不顾及受到的伤害,她的战斗没有防御二字,只有进攻。 不远处的厉腾等人快速赶来,而在一刹那,亡生瞥见了宁瑶露出来的心脏致命部位。 是陷阱还是弱点? 他不知道。 然而这个阳谋,亡生也无法拒绝。 如果再不解决宁瑶,哪怕他最后把宁瑶杀死,他也会被厉腾等异族杀死。 想罢,他唇瓣紧抿,再次化为黑雾,而后接近宁瑶的心脏处。 紧接着,寒芒一闪,一道剑光刺入亡生的眉心。 亡生漆黑的眼眸深处的光点逐渐黯淡下去。 在那一刹,他的脑中有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阿彦,你不愧是我的儿子!我会永远以你为傲!” “阿彦,你要相信,我永远是你的父亲!父亲将会为你撑起那片天,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 “亡生,你不该留在这里,亡夜狐族才是你的去处。” “亡生,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你的父亲,但也只是你血脉上的父亲!你的母亲只是低贱的亡夜狐。亡生,你永远不要去和阿彦比。你,不如他。” “亡生……我的弟弟?呵呵,听说你的母亲是亡夜狐族的?这样低贱的种族,怎么能配上身为青狐的父亲?像你这样的杂血狐,只配待在角落里,成为我的阴影。” “亡生,你和你的哥哥长得一样,你的哥哥天资惊人,万族有不少想杀他的存在。我是你的父亲,我在此命令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明面上的青长彦。” 亡生看向宁瑶,眉眼间那抹阴郁渐渐散去,他突然笑了,笑容有些腼腆而单纯,“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要向他证明什么。我不是青长彦……我,只是亡生。我也没有……不如他。” 宁瑶惨白着脸,她猛地抽出已经刺入大半心脏的刀片,一面吞咽霞缕,一面却下意识地运转平夷诀。 “只是,从我踏入金丹的那一刻开始……我感悟的就是影之道。也许,我这样的杂血狐……只配成为他的影子吧。”他的笑容有些伤感,眼里有水雾弥漫,“我这一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谢谢你,帮我结束了错误的一生。” 在无数情绪呓语中,宁瑶隐约听到了两个字。 父亲。 她有些懂了。 文化人的鄙视(5) , 宁瑶身手一捞,将那具黑色的六尾狐尸体抱在手上,沉默片刻,又收回空间中。 万族有兽类的外观,但他们不是兽类。 这些天骄,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宁瑶有,亡生有,太延有…… 很多很多天骄都有。 这些故事有很多,或是悲情,或是喜悦。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种族之争,没有个人私情。 除了战域上的万族,人族的万千将士不也是有自己的故事吗? 她不想去为了万族奋斗,她的心很小,她甚至不想为了整个人族奋斗,她只想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奋斗。 阻我道途者,杀! 与我对立者,杀! 这就是她的道。 隐隐间,宁瑶似是有所明悟,然而现在根本就不是明悟的时刻。 她找到那个禁锢空间的装置,想要轰破装置,但却发现很难轰破。 她看了看手心的痕迹,心中下了个决定。 她从遗族手上得了个假死法,再加上手上还有一片碧玺树的叶子,可以当自己的第二条命。 宁瑶只是有点舍不得,她这片叶子还没焐热就要用出去了。 这换算一下,就是这些追杀她的异族欠了她一条命。 早晚给他们砍死! 哦,还有这个天霸。 宁瑶瞥了眼被挡在空间外的天霸,暗暗磨牙。 虽然心中已经决定假死脱身,但宁瑶手上却不含糊,一边吸收灵气,一边轰向那禁锢装置。 只是轰着轰着……她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异族怎么还不来? 另一边。 鸾容妍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族,声音清悦如泉涧流淌,“人族,你们没必要因为一个人而与我们对上。你们要知道,我们代表的是诸多强族,而你们只有一族。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族也想要杀了宁瑶。当权者应权衡利弊,舍小保大,这点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衡衍踏上前一步,淡然一笑道,“执人立志,先行后言,千里之外皆兄弟。苟是之不为,则虽汝亲,庸孰能亲汝乎?” 异族茫然。 虽然他们还保留上古流传下来的将人族语言的习俗,但是对于这些深涩的古语还真没多少研究。 所以很尴尬……他们听不懂。 这一刻,异族感受到了来自人族文化上的蔑视。 吴东河悄悄给纪芝传音,“他说得什么意思啊?” 纪芝瞥了他一眼,眼里是鄙夷的光芒,“蠢货。意思就是,坚持仁爱,坚定道心,那么所有人族都是他的道友。如果他不这么做,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敢信任如此冷血的人。” 吴东河听到回答后,讪讪一笑,而后移开眼神。 妈的,纪芝不是忙着修炼吗? 她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不过……吴东河一想到宁瑶就放心了。 宁瑶年纪这么小,又忙着修炼,肯定也不懂这些东西。 唉,还好有宁瑶陪他。 厉腾眼眸变为蛇类特有的竖瞳,蛇尾在背后快速扫动。 倏地,他阴冷道,“人族,你们一定要和我们作对了?” 容曦枝抽出背后一人高的大弓,搭上一把箭矢,对准厉腾,冷声道,“万族本就与我人族对立,你还想我们帮你做事?” 话落,天门军的晏重山在半空中盘膝坐下,身前悬浮一张古琴,眉心的七彩竖痕闪烁不定。 地藏军的百里鸿羽也直接上前,走动间,她的盔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所有人族都严阵以待。 人族数量不如万族天骄,这次战斗稍有不慎就会有生死之危。 鸾容妍眉心的青翠细叶亮起,她的脸色沉下来,眼中泛起杀意,“那就——杀!” 妙红尘的毒(6) , 星野峡谷的另一边。 妙红尘盘膝坐在地上,将芍身上浮现充满蓬勃生机的绿光,而后这些绿光被逐渐牵引到妙红尘身上。 将离则是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动静。 当绿光渐渐淡薄下去后,将芍才有些面容苍白地收回手。 她轻轻咳嗽了声,而后喘着气道,“如何?” 妙红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沉默地摇了摇头。 将芍见状不由得失望,“怎么会呢?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身上的毒怎么可能还解不了?” 妙红尘抿了抿嘴,沉声道,“你们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现在你们的排名都不高。” 金榜上,将芍和将离都在二百名开外,而妙红尘……她的后缀竟然是主零次零。 “你既然救了我们,我们就会对你负责到底。”将芍坚定道。 而后她又将神识观察妙红尘体内的状况。 只见她体内的窍穴都仿佛被蛛网缠上了一样,灵气根本无法动弹,最关键的意志海部分将芍不敢过多观察。 但她却能感受到无数枷锁铐在妙红尘的意识海上。 这也是她这么多天过去,却依然不能感悟星辰虚影的原因。 将离缓缓走过来,他斟酌片刻后开口,“其实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一种毒,而是一种禁制。据我所知,丛家最擅长的就是禁制,想来丛蓉蓉那里有不少关于禁制的好东西。” 将芍眼睛一亮,“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又有些失落,“可是我们对禁制的造诣也没有那么高。” 将离冷静地吐出两个字,“宁、瑶。” “从她学院里卖的那些禁制来看,她对禁制有极高的造诣,并且那些禁制中总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我觉得,宁瑶的禁制造诣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 妙红尘听闻后,却没有露出丝毫喜意,她摇了摇头,“她帮了我够多了。” 所以不能再让她帮了。 别人帮一次是本分,帮两次是情分。 再接二连三的帮忙,迟早会把别人的耐心耗没。 将芍却不赞同她的想法,“为了自己一时的坚持,你难道要把前途都搭上去吗?与其现在因此不去找宁瑶,不如等到强大后努力回报她。你要是怕她不相信,干脆直接向她立道心誓。宁瑶虽然杀圣地的人,但也不是仇视圣地所有人。哪怕当初在学院讲道,她也没有阻止圣地的人过来。” 妙红尘沉默下去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宁瑶的话。 她现在身上有一张大网,而这张网外,云藏雪正在静静地看着她挣扎。 想要摆脱棋子的最终命运,只有变强,不断变强! 而云藏雪很强,他的天赋更强! 在妙红尘自己进步的同时,云藏雪也在不断进步。 想要超越他,这次的万界道门就是最好的时机!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点头。 将离看了眼半空中宛若天幕般的鸿蒙金榜,而后收回眼神,“我们走快点吧。她现在被万族盯上了,还不知道藏在哪里。我们小心点,别给她带去麻烦。” 身后的妙红尘与将芍闻言皆是点头。 但他们还没走多久……就听到了关于宁瑶的消息。 本书由【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她要亲自去问问她!(7) , 只见前方聚集了不少小族天骄,被围在最中央的是一名沧龙族天骄,此刻他正在侃侃而谈。 “诸位以为那个发起为万族平等而崛起的天霸真的是天霸吗?呵呵,诸位啊,你们都被耍了。那根本就不是天霸,而是人族宁瑶伪装的天霸。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却没想到宁瑶就在你们身边。” 他脸上布满了讥嘲之色,“最可笑的是,这个你们最想杀的人,却成为你们最崇拜的人。人族被万族针对,你觉得她会傻到让万族平等吗?人家恨不得把万族都杀光才能给她泄愤!” 底下听到后一片哗然。 就连不远处偷听的将离三人也有些心惊。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宁瑶的胆子大,但他们此刻还是被宁瑶惊到了。 天霸是谁? 天霸可是天青牛族的第一天骄! 宁瑶冒充他的事情被天霸发现,她自己会不会被天霸一拳锤死? 那边的小族天骄感觉自己的一腔真心都破灭了,他们中还有人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你空口无凭,难道我们听你说得这一番话,就能全部相信了?” 那沧龙族天骄轻蔑一笑,“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就在今天,宁瑶这厮胆大包天扮做太延,最后还被她逃走了,现在那些天骄都在追杀她。” 他说了个方位,“不信你们就去那里看看!” 小族天骄见他这副样子,已经相信了大半。 与此同时,他们心里仿佛有怒火熊熊燃起。 宁瑶这厮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一个人简直在耍着小族天骄玩! 枉费他们还为那万族崛起的言论而感动落泪,原来……这都是骗他们的! 他们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直接腾空而起,杀向宁瑶所在方位。 小族天骄中,有一猫耳女子眼中已布满水雾,倏地,她的眼神坚定下来。 她要去亲自问一问宁瑶! 问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等那群天骄走后,将离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这叫什么事? 将芍有些无奈,“哥哥,我们还去宁瑶那里吗?” 将离还未说话,妙红尘直接道,“去。我虽然修为不高,但还是可以对付一下开窍的。” 将离听到后,深吸一口气,“我们也去!” 宁瑶那边。 在宁瑶终于轰碎禁锢器的刹那,她手一伸,娴熟地将那残破的器具收入到空间中。 而早已经等得牙痒痒的天霸直接一拳轰过来。 宁瑶硬抗下这一击后,顺着这股力道,快速向前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她咽下含在口中的霞缕,而后快速感悟起了亡生意志海内的星辰虚影。 亡生的天资极高,他的意志海内足足有四十六枚的主星虚影。 宁瑶一边跑,一边用神识观察天霸离她的距离。 等他即将打到自己的时候,她就甩出一朵红莲。 天霸的意志力没有亡生强,再加上他身形魁梧,不容易躲避红莲,所以一时之间居然追不上宁瑶。 宁瑶看身后的万族一直没有追上来,心中非但没有放心,而是更加着急了。 万族不来,说明人族在帮她。 问题是万族那方有这么多,而人族只有这么些人,真弄不好,这次会死不少人。 这么一想,她直接一狠心,在感悟一颗主星的同时,又开始感悟另一颗。 他不能死!(8) , 她的意识仿佛一分为三,两份在感悟不同的道,另一份在躲避天霸的追杀。 这次她仅仅花了五分钟,就将其中一颗主星彻底感悟,而后又过了一分钟,另一颗主星再次感悟。 当感悟结束的刹那,她就将星辰虚影塞入窍**,两枚星辰虚影一起融合的痛苦几乎要超过之前融入的总和。 宁瑶额头生理性地开始渗出汗水,但她的眼神依旧冷静而理智。 为今之计,只有拖! 拖到她将星辰虚影融完,就有可以打破僵局的实力。 以她的推测来看,那些强族很有可能还会再鼓动弱族来对付自己,到时候,这些弱族就是自己最好的掉落来源。 宁瑶只是怕……这次的星野峡谷,会因为自己死太多的人族。 随着时间的流逝,宁瑶感悟主星的速度越来越快。 同时,她也发现,不是所有主星都能感悟主星道痕,当初她在感悟第一个主星就能感悟道痕,就是属于运气极好的一类。 当宁瑶完全融合完所有主星后,她的实力已经变为原本实力的9.1倍。 这种实力能否打死金丹六品的实力……宁瑶也不是很确定。 她已经听到不远处的破空声传来了。 思即至此,宁瑶瞬间扭身,一剑劈向天霸。 天霸自信地用手接向那剑芒,然而那剑芒几乎将他整只手都贯穿。 宁瑶一见有戏,一转剑柄,剑刃微旋,而后直接飞跃至他的头顶,以劈山碎石的磅礴气势倾轧而下。 那股气势太过惊人,天霸疯狂动用道痕的力量,怒吼一声,伸手就想要擒住那剑刃。 宁瑶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眼神一冷,斩下一剑的同时,左手一点幽暗深邃的黑芒飚射而出。 黑芒漆黑到吞没一切的光线,直接在天霸胸口溶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不断流逝的生机和愈发强烈的疼痛让天霸不禁怒吼出声,他的人身渐渐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四五人高的青牛。 他低下头颅,用牛角对准宁瑶,牛尾一扫,而后就迈开牛蹄朝宁瑶奔踏而来。 宁瑶两指并拢,在剑身涂抹上一层红莲业火,眉心一朵红莲愈发妖艳。 她的衣袍早已被血迹渗透成血衣,衣袍上的豁口缓缓缩小,她的发尾已经被染成血红,如同在向下流淌着血液。 当天霸踏来的一刹那,宁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禁灵? 这也就意味着她对上天霸只能凭借着肉身技巧和剑法。 她深吸一口气,瞄准时机,在牛身蛮横地冲撞上来那一刹,纵跃而起,直接跨坐在牛背上,接着一剑刺入他的脖颈处。 天霸被她的这种动作所激怒,背后牛尾瞬间延伸,接着如同藤条一般鞭笞在宁瑶身上。 宁瑶恍若不觉般,她剑光如同雷霆落世一般,快速劈砍在天霸身上。 两人的鲜血不断渗出,将牛背都染成血红色。 一声沉重的牛吟声响起。 天霸因为红莲业火而模糊的意志逐渐聚拢起来。 他不能死! 他还要回去! 阿母……阿耶…… 你们,要等我归来…… 我还要寻回王者传承,我还要让天青牛族跻身强族之流,我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啊…… 他突然怒吼一声,牛尾重重抽在宁瑶身上,宁瑶直接被这一鞭打得后背血肉都消融,背后直接露出一片森然白骨,唯有胸腔内跳动的心脏还在告诉她: 她还活着。 她的目光依旧坚定而冷静。 他天霸想要活下去,难道她就不想活下去吗? 她怎么这么强?(9) 宁瑶手中的剑刃不断深入天霸的脖颈深处,她甚至能感受到天霸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消散。 但紧接着,天霸的气息又快速强盛起来。 宁瑶有治愈伤势的资源,他身为天骄,怎么会没有?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破空声,宁瑶心中轻叹一声,手上再次出现了一簇灿金的火焰。 只是当血红与灿金在她手上交织的时刻,她的肉身开始快速皲裂破碎。 两朵神火根本不是她现在可以驾驭的。 这也方才宁瑶为什么只动用红莲业火的原因。 她的剑尖交织着两种颜色,宁瑶举剑下劈的刹那,身上不断有血肉如同草木般凋零,犹如岩石般碎裂。 “轰——” 剑刃落下的刹那,天霸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致命危险感,他疯狂旋转身子,牛蹄不断奔踏,他想要以此将宁瑶从他的脊背上颠落,同时牛尾不断抽在宁瑶身上,将她本就碎裂的血肉再次抽碎。 宁瑶紧贴着牛背,面容冷静中带着疯狂,她的手臂已经看不见血肉的影子,只留下冰冷的白骨,她的手腕下压,气息一沉,如同划破穹宇的流星般,将剑刃向下劈落。 在下降到某一处的刹那,她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 天霸的吼声恐惧中夹杂着愤怒。 宁瑶深吸一口气,气势再次强了三分,而后,一剑斩落牛头! 半空中的牛头中的双眼逐渐陷入死寂。 虚空中,传来一声牛吟。 好想……好想回家看看故乡。 故乡的山,故乡的云,故乡的水,还有……故乡的族人。 阿母,阿耶……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宁瑶默立了一秒,而后又将牛头和牛身招至身边。 她先将牛身放入空间,而后又引出天霸意志海中的星辰虚影,他的主星虚影大概有三十四个,比亡生要少一点。 做完这一切,她收回牛头,大口大口灌下霞缕,她数了数剩余的霞缕,大约只有三四十缕了。 然而战斗远没有结束。 她浑身的经脉都有种刺痛感,那是过量使用灵气造成的后果,这一点就连霞缕也只能稍稍缓解而已。 当灵气恢复到差不多的地步,宁瑶判断了一下来者的方位,再度往前飞遁。 这一次没有天霸的阻拦,她可以直接遁入空间中逃遁。 在她离开后不久,就有黑压压一片的类人身异族来到这片空间。 “她跑哪去了?” 一鼠族天骄鼻尖轻动,“她应该没离开多久。” 沧龙族的天骄在异族中间,摸了摸下巴,开口道,“据我猜测,宁瑶肯定是回到鸾容妍那个地方去了。她怕那些人族被杀完,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实力。” 他啧啧两声,“虽然有情,但却让情感超越了理智。人族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而愚蠢。” 他话音刚落,一道剑光瞬间劈下。 而后在异族中间形成一个漆黑无光的旋涡,将不少异族的半边身子都吞没。 “她还没走!退——” 所有异族都有些惊到了。 她怎么会这么强? 宁瑶不是只有开窍吗? 在场的一些开窍被伤到,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宁瑶好歹也是所有天骄中的潜力第一人。 但是她伤到的不止开窍,居然还有金丹! 抽龙筋(10) 宁瑶剑光劈中的那位沧龙族天骄更是六品金丹的实力,只不过这名天骄还没有感悟道痕而已。 沧龙族的天骄倒飞出去,眼中满是惊骇与恐惧,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尖声道,“天霸呢?亡生呢?他们去哪了?” 宁瑶足尖虚点空间,面容隐没如涟漪中,紧接着,一道剑光再次劈来。 那沧龙族天骄已经不敢继续思考下去了。 不见了…… 他们都不见了…… 难道说……是宁瑶杀了他们吗? 但怎么可能?! 他顿觉不对,心思急转间立刻呼喝道,“一起杀了她!否则我们都走不了!” 周围的小族强者有些犹豫,但当他们看到宁瑶再次落下的那道遮天蔽日的剑芒时,瞬间下了决定。 宁瑶……比他们都强! 虽然不敢置信,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只是他们仍然无法想象……宁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在小族强者出手的瞬间,那男子直接化作一条沧龙,在他的吐息间,云雾在他周围萦绕,他的身躯逐渐在这片白雾中隐去,同时,这片天地间凭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是诡异的漆黑色,掉落到宁瑶身上时,直接将宁瑶刚生出没多久的肌肤血肉再次消融。 宁瑶眯眼看向那云雾,再次一指点出,黝黑的黑洞再次飞入云雾的正中心。 而后长剑化为无数飞剑,在她心念转动间,飞剑如九天落雷般劈在弥漫的白雾间。 白雾顿时一阵晃荡,而后渐渐散去,露出一条奄奄一息的龙身。 在背后的攻击到来前,宁瑶又一次跃入空间涟漪中,下一瞬,她来到那条沧龙边,笑容灿烂。 那沧龙族的天骄突然有些胆寒,他强作镇定,“宁瑶,你就算杀了我,你也走不了!你胆大包天,惹怒了所有小族,这次就算是人族也护不住你!” 宁瑶拎着十几米长的龙身,湛蓝的龙鳞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泽。 她踩着涟漪,遁入空间中,而后淡声道,“是你引来的?” 那沧龙族天骄顿觉不妙,矢口否认道,“不是我!” 然而宁瑶已经倾听到他的情绪呓语了。 他在说谎。 宁瑶的笑意变得温柔和煦,她拖着龙身,走出空间外,看向这群小族天骄,微微一笑。 随后,她直接用手破开那沧龙的身躯,当她的手摸到一根充满韧性的条状物时,她握住那东西,而后用力向外一拔。 “吟———” 痛苦的龙吟声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这条沧龙的龙躯都在不断颤抖痉挛。 宁瑶拉出这条龙筋,眼中满是愉悦与满足。 小族天骄觉得后背都快湿了。 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在这个念头刚升起的刹那,宁瑶直接一甩龙筋,而后直接洞穿那沧龙族天骄的身躯。 那天骄在临死前还流露出解脱的神色。 宁瑶一甩龙筋,龙筋又延长了几十米,她甩了甩串在龙筋上的沧龙尸身,轻飘飘的好像一张白纸般。 她笑眯眯地吐出几个字,“第一个。” 而后,飞剑如同流瀑一般倾泻而至,随着宁瑶穿梭间,不时有极光和黑芒洞穿那些小族天骄的致命处。 每当有天骄死亡时,那条龙筋上又会多出一具尸身,龙筋长长地延展开去,尸身叠加在上面,将整片空间都弥漫上作呕的血腥味。 我不是渣女啊(11) , 在杀戮的过程中,宁瑶大半的黑发都被染成血色,一双猩红的眸子闪烁着笑意与疯狂,血色的长袍仍然在慢慢愈合上面的破洞。 与此同时,宁瑶也在快速融入星辰虚影。 九十二个…… 九十三个…… 一百个…… 当融入到第一百八十个时,她觉得增加的实力突然有了变化。 正常来说,每个星辰虚影增加百分之十的实力,所以在融合到第一百八十颗星辰虚影时,她的实力应该变为了原来的十八倍,但当她融合完后,她的实力又翻了一番,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实力变为原来的三十六倍。 这个实力…… 宁瑶觉得还是不能够对上金丹五品感悟道痕的实力。 感悟道痕和没感悟道痕完全是两个概念。 被她杀死的沧龙族虽然是金丹六品,但在她手下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这正是因为他没有感悟道痕。 而她和天霸打得你死我活,就是因为天霸感悟了肉身之道。 想要去扭转池修白那边的局面,还需要变得更强! 宁瑶吸收完星辰虚影后,直接将剩下的小族强者杀完,她的手上又多了三十六枚星辰虚影。 听起来不少,但有很多都是重复的。 只是宁瑶没有丢,她把这些星辰虚影保存起来,看看能不能在虚影溃散前把这些送给人族。 这时,她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 她感受到那股气息,心中微微一叹,起身就想遁走。 “你曾经说得……都是骗我的吗?”幽幽的女声传来。 宁瑶觉得她好像一个骗身骗心的渣男。 她才十四岁啊! 她不是! 她扭过头,隐去笑容,用极其冷淡的声音道,“不止骗你,我还骗万族。我是人族,我说得那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不对付人族。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万族平等。” 宁瑶的眼神平静,“因为人族本身的待遇,就是不公平的。” 我没有资格,去让人族公平对待万族。 枫灵儿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泪水却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 宁瑶捏紧长剑,准备在她动手的那一刹就下杀手。 然而枫灵儿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灵动的猫眼被蒙上水雾,“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宁瑶被她弄得有些无奈了,“你不信也得信。行了,你不走,我走。” 说完,她的身躯再次没入涟漪中。 枫灵儿只是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随后,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将衣襟晕染成深色。 她喃喃着,“我不信。你既然能说出那些话,难道心里就从来没这些念头?” 远方,宁瑶还在快速遁逃,她已经将那条龙筋放回空间里了,只等下次打架再拿出来起到精神震慑作用。 在飞遁过程中,她心中也在暗骂。 忽悠过头了! 她随便一想就知道那只小猫在想什么了。 无非就是,她既然能够说出这话,曾经也一定有相关的念头。 但是……她宁瑶骗人什么时候还需要有过想法了? 骗人这玩意不是凭空就能想出来的吗? 要是每次忽悠别人都要用真情实感,那她迟早会因为情感消耗过剩而衰竭。 但是这话她说出去,也要看那只猫相不相信了。 这是宁瑶忽悠得最成功的,也是最心塞的一次。 随着她的飞遁,前方传来数重波动。 宁瑶速度又提升了三分。 谁说她是逃的? 都发育到这个时候了,她虽然去不了主战场,但在次战场杀下异族……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只是在钻出空间的刹那,她的笑容陡然僵住,眉心的红莲印记随着杀意的爆发而迅速明亮。 她是人族!(12) , 在这方空间内,异族的身影与人族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术法绚烂的光辉在半空碰撞,刀枪剑戟的交鸣声刺破空间,肉体在一次次碰撞中溅出碎肉与血液。 宁瑶甚至看到一个已经被打成骷髅架子的士兵怒吼着再度迎上异族的利爪。 她看到了天门军,看到了云栖军,看到了地藏军,看到了凤鸣军,也看到了……部分圣地修士。 在这里,有她认识的天门军小青年,邓临鱼。 也有妙红尘,将离,将芍…… 还有好多,好多她不认识的人。 而那些异族,都是为她而来。 宁瑶在这时间都仿佛静止的一刹那,突然有一种鼻酸的冲动。 这就是人族吗? 或许那条沧龙说得也没有错,人族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 为了一个人,而去做出许多无畏的牺牲。 在这里,更多的是年轻的天骄。 他们不懂权衡利弊,不懂舍小保大。 他们只知道——宁瑶是人族! 宁瑶不喜欢去把希望放在他人的身上,所以她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其余人族的存在。 甚至如果没有衡衍那些人出现,她也可以借助假死脱身。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期待人族的出现,也不意味着,她不会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感动。 但种种情绪之中,宁瑶更多的是难受。 在出来的那一刹,那就挥使万千飞剑,万千流光化作一抹巨大的银芒,一剑斩落,七八颗异族头颅滚落,接着宁瑶一甩龙筋,将那些尸身包括头颅都串在一起。 在场的人族包括天骄只觉得一股浓郁到令他们作呕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当他们的目光顺着那龙筋而上时,他们越来越心惊。 开窍就不提了,这长长的龙筋里从九品金丹到六品金丹都包含进去了,无数狰狞而绝望的头颅仿佛在齐齐呐喊,这种血煞之气让异族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宁瑶向四周一扫,眼神在几处方位微微定格,而后血色直接覆盖了她全部的长发。 她的额间红莲闪烁,血发在背后飘舞,白袍上几乎如同被血水浸泡一样,遥遥看去,她就如同杀孽滔天的一般。 她身形一闪,快速隐入空间,所有异族纷纷心生戒备,护体术法不断加持在身上。 然而…… 当万千飞剑贯穿长空,吞没光线的黑洞如同夜幕般将它们笼罩。 这些……只是徒劳。 宁瑶获得的星辰虚影越来越多,而龙筋也越来越长,其上覆盖的各族尸身层出不穷。 这些小族天骄已经怕了。 他们不该来的! 他们想要离开,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被封锁住了。 将离见到穿梭在异族中宛若杀神的少女,他突然笑了,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她来了。 妙红尘仍然沉默着斩出一剑又一剑。 邓临鱼捂住刺入腹部的箭矢,而后一咬牙,将那箭矢猛地拔出,而后猛地挥出一刀。 他看向那道血色身影,凡是她剑芒所至之处,必有异族头颅滚落。 此时,他突然有一种豪情壮志涌上来。 强者,当如是! 将芍看向宁瑶锋锐的眉眼,唇角扬起,笑得柔和,只是笑着笑着,她突然落下泪来。 她抱着手中的黑甲士兵的躯体,手中的淡绿色光芒不断涌入那具尸体中,然而黑色盔甲内士兵的眼始终紧闭。 当躯体再没有一丝温度时,将芍倏地嚎啕大哭起来,没有那种温婉的美感,只有悲伤到极致的恸哭声。 士以进死为荣(13) 将芍紧紧抱着那具尸体,第一次那么痛恨,痛恨自己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只能默默地治疗别人的伤势,只能看着这些素未平生的人族将士护在她的身前。 将离不着痕迹朝这边靠过来,略微有些吃力地将将芍护在身后。 他的修为不算高,却依靠着精妙的战斗技巧,硬生生支撑到现在。 当异族再一次向将离劈砍而来时,在将离背后突然刺出一把刀,那刀身有些颤抖,看得出这把刀的主人是第一次握刀,但刀柄上的手指却握得青白。 将离微微侧头,便看到将芍泪痕未干的脸颊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坚毅。 正在这时,一双沾满血水的手从空间内伸出,那手不大,但只是轻轻一捏,就传出头骨碎裂的声音,这名异族的脑袋就如同被拧碎的西瓜一般,砰的炸开,破碎的鲜血皮肉直接溅在那只手与将离的面容上。 宁瑶跃出空间涟漪,目光在将芍面容的泪痕上定格片刻,而后便向他们微微点头,继续穿梭向另一处战斗方位。 异族原本还想仗着数量多强杀了宁瑶,但打至最后,他们已然全部忘记了之前的打算。 要不是宁瑶灵气会枯竭,他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有天骄在死之前都会思考一件事情。 宁瑶只是开窍,为什么能有这么强? 直至最后杀穿了整个异族队伍,宁瑶才堪堪停下手,默默感受着体内经脉几乎要撕裂般的刺痛感。 她一抖龙筋,上面的部分尸体甚至还有温热的血液流下。 打到现在,她现在获得了两百八十二个主星虚影,已经数不清的次星虚影。 目前为止,她一共吸收了两百五十六个主星虚影,这也就意味着她现在的实力是最初的43.6倍。 但距离宁瑶心目中的实力还差一点。 但就她的估计,这两次杀下来,估计杀得小族天骄也差不多了,就算有剩下的,也不会再傻傻地送上来找死。 那么……就得去主战场了。 那里基本是强族天骄,脑中的星辰虚影肯定更多。 宁瑶舔了舔沾满血迹的嘴唇,收回龙筋,肃容朝周围一拱手,沉声道,“此事因我一人而起,大家却因我一人而来。此恩……宁瑶不会忘。” 说完,她将重复的星辰虚影拿出来,留下一部分,而后将另一部分分给在场人族。 无数星辰虚影汇集在一起恍若漆黑宇宙中的灿烂星海,绚丽到夺目。 宁瑶见有人不解,开口道,“这些虚影都是从异族中得来的,我把星辰虚影从意识海中拉出来了。” 她说得轻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不易。 这不仅需要强大的神识控制力,还需要强大的神魂。 由此看来,宁瑶的神魂一道也丝毫不弱。 当宁瑶拿出星辰虚影后,其他人觉得这就差不多了,孰料宁瑶直接搬出一个个瓶子,而后倒出里面的月华阴水,用灵气包裹成水球,而后飘到每一位人族前。 她又是深深一揖,“士以进死为荣。不管诸位来自何方,都堪称为士。请诸位受我一礼。” 接着,她直起身子,瞳孔仍然是未褪去的猩红,“这些东西不值什么,诸位不要客气。我宁瑶的命,不是这些资源都能买来的。” 不让血脉成为桎梏(1) 有位黑色甲胄士兵面容隐在盔甲内,开口道,“宁瑶,今日就算我们,你也能活下去。你不必拿出这么厚的谢礼。” 这么多的月华阴水,不仅可以修复他们的伤势,甚至还有好多可以富余。 要知道这些可是四级资源,也就是说这对应寻我境的资源。 以他们金丹境甚至开窍境的实力,几乎无法触及到这种资源。 宁瑶见他还想推拒,直接道,“正是因此,我才更要谢你们。你们完全可以认为我有能力应对这次的追杀,所以不必来帮助我。但你们却为了这一点可能性,而毅然前来此处。我难道好意思不谢?” 在说话的期间,宁瑶直接意识一分为三,快速感悟起脑中的星辰虚影来。 她这一番说下来,完全堵死了黑色盔甲士兵的话,他沉默片刻,只能把这份谢礼收下,同时暗暗把宁瑶这个人记在心里。 宁瑶……虽然胆大包天,对异族心狠手辣。 但是对人族还是挺好的嘛。 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宁瑶没有在意拿出去的这些资源。 这次她杀了那么多天骄,不仅仅拿了星辰虚影,还有他们的空间装备。 要知道这些都是各族的天之骄子,空间装备内好东西无数,根本不是这一点月华阴水可以估量的。 她得回去数数,看看这次是不是能把学院资源全部还清了。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抱着尸身恸哭的将芍,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将芍的肩膀,低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将芍将脸贴在冰冷的盔甲上,眼睛一阵刺痛,却发现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出,她的嗓子因为哭泣而变得嘶哑,将芍扭过头,神色有些恍惚,“宁瑶,你说,战争会结束吗?” “不会结束的。在没有能定鼎局面的强者出现前,我们所做的一切最多只能维持局面,或者让局面微微好转。”宁瑶的声音理智,“因为这个世界,终究属于个人伟力的世界。” 所以……牺牲还会继续,宁瑶能阻止她所能阻止的,却无法阻止一切。 将芍先是掩面低泣,而后哭声渐歇,她直起身子,缓缓将尸体放入空间内,而后红肿的眼睛看向宁瑶,声音柔弱中带着刚毅,“我会……为这个目标而前行。” 宁瑶看了一眼将离,似有所指道,“不管曾经失去了什么,都不要放弃眼下。神体道骨又如何?它的最终潜力也只限于人王罢了。当那个人夺走这块象征天赋的道骨时,也就意味着他甘愿选择一个有限的未来。在人王之前,难道有人王血脉吗?然而他们还不是成为了人王!” 语罢,她似是对将离道,又似是对自己言语,“血脉,可以在前期成为的你的助力,但不要让血脉成为你的桎梏,桎梏了你的思想,桎梏了你的潜力。至于夺走一切的那个人……” 她的笑容有些森然,“他既然敢把你的骨头放进自己的体内,那你就强大起来,然后亲自去把那块骨头给挖出来。到时候,要或不要那块骨头全在于你。” 将离面容有明悟之色升起,他沉思片刻,而后朝宁瑶深深一拱手,“多谢。” 东离与北川(2) , 面对将离的深深一揖,宁瑶回以一礼,而后她又注意到在场几位服装有些异样的人。 有两人是身着兽皮长袍,但这并不显得他们衣着粗陋,相反,在各种宝石饰品的装饰下,反而有种富丽的精致感。 这两人的战斗方式也很奇异,他们可以凭空召唤出各种异兽,并驱使这些异兽为他们战斗。 绝大部分的空间装备是无法储存活物的,就算有这种空间装备,也很难大批量制造。 所以宁瑶对他们储存异兽的方式很好奇。 除此之外,他们驱使的异兽很强,比南境的要强得多,想来这与他们所在地域与培育手法有关。 这两人不是东离人就是北川人。 另外一人则是飘逸的宽袍大袖,虽然他身上的衣衫与圣地衣衫皆为仿古服饰,但这人的衣着更为潇洒,简单说,就是更暴露一点。 同时他脸上似乎还涂抹了脂粉,唇瓣粉嫩,五官阴柔中带着秀气,甚至有一丝不输于女性的妩媚之感。 宁瑶见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自己……应该算个女孩子吧? 只不过没这人精致。 这人刚刚对敌时使用的是玉笛,南境这里大多使用刀枪剑戟,拿玉笛古琴一类对敌的人还真不多。 这人也应该是从东离或者北川来的。 她在原地修整了一会后,朝那些战死的尸身一一默立长揖,而后珍之又珍地将他们的尸身放入空间内。 当做完这些后,她也完全吸收了完星辰虚影,至此,她的实力提升到原本的46.2倍。 宁瑶猜测,当完全融合三百六十颗主星虚影后,她的实力可能又会翻倍。 现在……该前往主战场了。 宁瑶的霞缕已经用完了,她拿出月华阴水,吨吨吨灌了几口,她这种豪奢的作风让关注她的人眼皮子直抽。 这就是财力上的藐视吗? “诸位,我先行一步了。”宁瑶一抱拳。 妙红尘上前一步,欲要和宁瑶一同前去,孰料宁瑶一回头,开口道,“大家就别来了,诸位的心意我都记在心里。” 这是在委婉地说他们实力不足。 不过在场之人也没有什么愤懑的,实力摆在那,有什么好不甘的? 宁瑶看了眼妙红尘,笑道,“你的事情我回来再说。” 妙红尘一怔,而后深深一揖。 随后,她就化为一道流光,再次遁入空间,动作间行云流水,每一次飞遁都完美与空间脉络契合,她在里面就如同江河里的游鱼一般轻松惬意。 远方的鸾容妍处。 鸾容妍见久攻不下,心中也有些恼怒。 这群废物! 人族那方只有十来人,他们这里有足足几十号天骄,居然还打不死一个人族? 但鸾容妍也有些无奈,他们这个联盟本就是松散的,大家本就是因为利益而联合在一起,彼此又怎么会有信任呢? 与人族各个跟疯了似的出死力不同,他们这边打酱油的打酱油,划水的划水,生怕自己被人族打伤,而后被盟友给算计死。 事实上,他们这边甚至有部分天骄彼此之间有私怨。 哪怕是鸾容妍也不能完全控制这些桀骜的天才,整个星野峡谷里,恐怕只有太延可以控制他们一二了。 鸾容妍的打算(3) , 或许除了太延外……还有宁瑶。 她单靠那张嘴,也能忽悠得这群天骄团团转。 先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宁瑶,鸾容妍就不禁想到先前宁瑶杀死亡生的那一幕。 从那时起,她的决心就开始有些动摇。 宁瑶这样的人物,真的能被她掌控吗? 或者说,哪怕她现在能被鸾容妍自己掌控,鸾容妍她能保证宁瑶日后不会反咬她一口吗? 她原本的打算是,鼓动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异族天骄去追杀宁瑶。 锦上添花不可贵,雪中送炭才能让人铭记。 她要做的就是在宁瑶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下她,与她做交易。 至于交易的目的……就是凰妩。 这些日子她与凰妩交手数次,越交手她越心惊。 凰妩的天资完全不逊色于强族的第一梯队天骄,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份的问题,她完全不会沦落到星野峡谷来。 但正是如此,她反而更升起了杀了凰妩的欲望。 杀了凰妩,她就能更近一步,甚至……拥有不逊色于第一天骄的天资。 而这一切,她需要有一个盟友来帮她。 对于这个盟友的选择鸾容妍很早就有了抉择,但是现在……她有点犹豫。 另一方。 容曦枝眯眼拉弓,箭搭弓弦,箭尖对准之处,必有箭矢刺入血肉的声响传出。 衡衍则是左右两手各自轻拈黑白二子,当子在虚空落下之时,便有一阵纹铭刻在空间中。 厉腾蛇尾抽在阵纹上,那金光熠熠的阵纹却岿然不动,与此同时,这阵纹上传来让他心悸的危险感。 几乎在瞬间,厉腾就喝道,“不要让他落子!” 但周围的异族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有些迟疑地停留在原地。 衡衍能有那么高的排名,鬼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 厉腾喊他们上前,他自己为什么不上? 真当他们是小族那些炮灰吗? 腾蛇族是强族,可他们也不弱! 厉腾见此脸色有些难看,但见到周围阵纹越来越密集后,终于无法继续保存实力,他一咬牙,身躯诡异一扭,宛若无骨一般扭向衡衍。 与此同时,他的鳞片上结满漆黑的冰晶,冰晶中有光晕流转,凡是厉腾所过之处,周围空间的温度顿时下降。 衡衍见状想要落下一子,但厉腾却反应极快地吐出一道冰菱,直接打断了他的动作。 而此时,厉腾已然闪至衡衍面前,他蛇信轻吐,一股漆黑的寒雾就从他口中涌出。 然而就在黑雾即将到达衡衍身前时,衡衍眉心的道痕一闪,一道炽热的火芒直接洞穿了那股黑雾,甚至犹如火舌一般吞吐到厉腾的脸上,融化他眉眼间凝聚的冰霜。 厉腾身子猛地后移,他却桀然一笑,“火之道痕?如果你的道痕只有这样,那……活该你死。” 话落,厉腾身上突然有一簇黑色的火焰升起,但火芯处的高温让空间都有些扭曲,而外焰则是散发着幽幽寒气。 厉腾看向衡衍,笑容间带着一丝得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厉腾,而不叫腾厉吗?所有腾蛇皆以血脉为傲,所以将腾字放在名之前。可是我不要!” 衡衍的符文(4) , 衡衍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表情淡然,他将目光放在那簇火焰上,眸底有符文不断闪过。 而这一切,厉腾并没有注意到。 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反平常的阴沉,滔滔不绝道,“我没有最浓郁的腾蛇血脉,可是他们凭什么断定,我不是第一天骄?我要把厉冠在腾之前,因为,我厉腾终将走出属于腾蛇族的道路,我要——开辟属于我的路!” 衡衍眸底的符文终于消失,他看向厉腾,轻轻点头,“你很不错。” 厉腾却轻叹一声,惋惜道,“可惜,人族的最强天骄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衡衍微微一笑,“我不是最强的。” 厉腾还想说什么,却惊恐地发觉自己那簇火焰居然彻底熄灭了。 他不信邪地再度释放火焰,可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压抑火焰的出现。 “……是你?!”他惊惧之下,瞳孔再次变为蛇类的竖瞳。 衡衍不做回答,轻拈黑白二子,在虚空中快速落子,一道道阵纹直接打在厉腾身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要被金光覆盖。 厉腾在半空中剧烈地翻转嘶嚎,身体也因为疼痛直接化作了几乎有二十米长的腾蛇。 在万族中,大部分种族鉴定天赋的方法之一就是看体型,体型越大,身体越完美,说明天赋越好。 厉腾虽然血脉不浓郁,但是体型在同等级中确实不算小了。 鸾容妍见到厉腾这样子,再看到周围犹豫不决的异族天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一群废物! 这么多天骄加在一起,磨也能磨死衡衍了! 现在他们这么待在旁边看戏,是想要衡衍一个一个打死他们吗? 鸾容妍想要去救厉腾,但却被容曦枝拖住了。 厉腾不能死! 厉腾的实力不弱,他一旦死了,他们这里的局势很有可能会发生改变。 鸾容妍面带愠色地扭向容曦枝,“你放我离开!你要是现在放我离开,我还能考虑让宁瑶活下来!” 容曦枝冷笑一声,手中弓箭不停,密密匝匝的箭雨直接封住了鸾容妍的去路。 鸾容妍胸脯快速起伏,她在躲避箭矢的同时,朝厉腾那方怒声道,“你们再不出手,哪怕这次活下来了,我也会亲自追杀你们!” 那几位天骄被威胁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咬牙,作势就要出手。 衡衍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眉心道痕一闪。 就在这时,一道夺目剑芒斩入这些异族天骄中,霎时间头颅碎肢飞舞起来,数声凄厉的吼声传出,而后很快被破空声淹没。 一道空间涟漪波动,宁瑶从空间中跃出,而后熟稔地招来那些异族尸体,手一甩,黑压压的阴影几乎罩住了在场所有天骄。 衡衍见到那龙筋上的所有异族尸体后,他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怔。 容曦枝更是直接笑出来。 他们还想着救宁瑶,结果别人已经反杀了。 那些异族深思下去,发觉更恐怖的是,之前追击宁瑶的亡生和天霸都不见了,虽然在龙筋上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但是很有可能……亡生和天霸都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宁瑶手上。 而宁瑶此刻的实力波动是……开窍。 她怎么做到的? 关你屁事?(5) , 看到宁瑶的身影后,吴东河眼睛一亮,“老池,老纪,你俩给我快滚吧。我下次抱紧宁瑶大腿就能活下去了!” 宰金丹跟宰鸡一样,绝世大腿啊! 不过……宁瑶的实力怎么会提升的这么快? 明明他才是获得吴王传承的人啊! 为什么他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末流的小喽啰! 说完,吴东河用略带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池修白和纪芝。 池修白笑容不变,笑眯眯地翻着书页杀敌。 纪芝动作一顿,下手的时候又凌厉了几分,一刀一刀剁在异族的身上,简直让对面那异族天骄苦不堪言。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有这么打架的吗? 宁瑶手一甩,龙筋又串上了几具尸体,同时她快速抽出他们意志海内的星辰虚影,挑选出她没有感悟的星辰虚影,快速感悟起来。 她没有直接挑最强的几个打,而是选择先把弱的扫干净,吸收足够多的星辰虚影,而后再与较强的天骄打。 只有不断积蓄实力,才能在最后打死强者。 前提是……其它人族能够拖住这些异族天骄。 刹那间,她又是一指点出,一道道极光刺破宛若长虹贯日般刺破异族头颅,剑芒横扫之处,皆是头颅滚滚。 此刻,所有异族天骄都记住了那双猩红的眸子,以及那震撼心灵的龙筋与尸身。 他们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大半的天骄都如同猪狗一样被串在龙筋上的样子。 就如同他们先前对人族高傲的那般样子,宁瑶同样也以高傲数倍的方式回敬于所有的异族天骄。 任你生前天资盖世,绝代天骄,此刻……也只是我龙筋上的无数收藏品之一。 晏重山盘膝坐于半空中,手中琴弦波动间,一道道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开去。 百里鸿羽包裹着盔甲的一拳砸在对面的异族天骄上,那天骄砰地倒飞出去,而后脸色涌上一抹潮红。 那异族看向宁瑶,面容带着愤怒,“宁瑶,你想以一人与万族作对吗?无数天骄因你而死还不够,你还想轻侮这些死去的天骄,你用心简直歹毒!” 宁瑶讶异地看了眼晏重山,他好像在……控制情绪? 异族天骄见宁瑶不回话,额角的尖角都因愤怒而闪亮,“你回答我!” “关你屁事?”宁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蠢货。” 紧接着,百里鸿羽直接一拳砸到那异族的肉身上,盔甲碰撞间的声音有种沉闷而肃穆的感觉。 宁瑶则是加紧时间开始杀较弱的异族,与此同时,她感悟的星辰虚影越来越多。 二百九十颗…… 三百颗…… 当到达三百零三颗时,宁瑶再次分心开启窍穴,各种资源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倒。 这个时候也根本不用考虑会不会有境界虚浮的问题。 因为这个时候有无数大战可以帮她巩固境界。 三百二十颗…… “嗡——”飞剑伴随着轻颤声破空而来,剑尖有一点心惊的寒芒。 那异族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还没稍稍放松,就见到一双幽暗猩红的眸子。 太延,出来!(6) , 异族只见到一血发少女神出鬼没般自空间中跃出,而后将白皙的手掌覆盖于他的脑上,接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红白之物从半空中洒落。 那异族在陷入黑暗前最终看见的是,一角被鲜血浸透的衣袍。 也许……他不该来的。 或许不来,他还能好好生存下去,还能进入万界道门,还能在整个战域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辉。 可是这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当个人意识被群体盲从意识替代的时候,便意味着会有悲剧发生。 至于悲剧发生在谁身上,没有人能确定。 “你能不能斯文点?”池修白看了看白衣上的血渍,有些无奈道。 宁瑶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淡淡道,“没灵力了。” “行吧……”池修白趁机喘了口气,接着有些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又变强了?” “我难道还不明显吗?”宁瑶比他还疑惑,“现在一百个你都不够我打的!” “……” 池修白定定地看向宁瑶,“你赶紧走吧。” 他都不敢用“滚”这个字眼了,生怕事后被宁瑶揍。 宁瑶仿佛听到了池修白内心所想的,恢复完灵力后,笑了笑,而后就奔向下一处战场。 池修白在她走后突然有点心塞。 他实力提得也不慢,怎么被宁瑶拉开这么多了? 最离谱的是,宁瑶这次进星野峡谷后实力提升得太过夸张,几乎是以他看不懂的速度在提升。 天霸这种感悟道痕的金丹六品居然也会被她杀? 太离谱了吧? 当在场只剩下十几位天骄后,宁瑶恰好收集齐了三百六十颗星辰虚影,但还差八颗才能彻底融合为大周天窍穴。 她在快速开启窍穴的过程中,体表有因为开启速度过快而溢出的鲜血。 要不是她在开窍同时服用了各种珍贵资源,她这具肉身可能直接废了。 好在这些天骄宝物多,宁瑶在各种天材地宝的滋养下,甚至肉身还有所精进。 只不过这种方法性价比极低,甚至可以说是浪费。 鸾容妍天资不低,但真实实力却比不过容曦枝,但凭着她这边的天骄数目多,隐隐还能压着容曦枝打。 衡衍则是钝刀子磨肉,不紧不慢地往厉腾身上刻下阵纹,一道一道的金光密布于厉腾的鳞片,甚至宛若铁丝一般勒入血肉之中,硬生生将二十多米长的厉腾压缩成一米长的小蛇。 厉腾痛欲发狂,他看向气息在不断强大的宁瑶,朝一处虚空嘶吼道,“太延!你还要再看下去吗?你真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吗?太延!出来!” 宁瑶隐有所觉,看向一处虚空,猩红的眸子深处仍然冷静而理智。 不远处,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声传出。 太延缓步从虚空中踏出,在他踏出的刹那,甚至没有任何涟漪与波动的存在。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沉稳,他的语调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在,“宁瑶,你很强,但不足以与我对敌。” 太延,我帮你啊(7) , 在太延说话的间隙,宁瑶不动声色地开始融合星辰虚影,她抹去脸上的血迹,但反而留下一道冶丽的血痕。 宁瑶甩了甩龙筋,上面的尸身犹如波浪般起伏,她的笑容很灿烂,但配合她的血衣,反而有种诡异森然的感觉,“杀了那么多异族,也算回本了吧。” 太延目光如炬,“你既然还想提升实力,那就继续提升,我等你达到实力的最巅峰。” 此话一出,就算是在对战的天骄都在讶异。 宁瑶还能提升实力? 她都能杀六品金丹了,这还不够强? 宁瑶看了太延一会,慢慢笑了。 这个太延很自信,也很霸道。 他早就可以出手杀了自己,但太延非得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够与最强状态的宁瑶一战。 说得好听点,叫作自信。 说得难听点,这就叫作自负。 就在宁瑶融合完一颗星辰虚影后,太延又有些感兴趣地开口,“你能说说你是如何提升实力的吗?” 宁瑶面上笑呵呵的,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可以啊,等出了星野峡谷,咱俩单独找个地方谈。” 等出了峡谷,就召唤师兄打死他! 可惜太延缓缓摇头,一脸认真道,“不去,你肯定会找人打死我的。” 这时候倒也挺聪明的。 “不过……”太延目露好奇,“你那种蛊惑人心的术法究竟是什么?我能知道吗?” “这样吧,”宁瑶笑容不变,“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感悟了多少道痕,我再和你交换术法。” 太延深深地看了眼宁瑶,又慢慢摇头。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太延,你这条龙还真不行。”宁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样吧,我来和你说些别的。看到那里的苍浮和焱锦郁没有?你身为龙族不好对同族下手,但我可没这个顾忌,我帮你杀了他们,你看怎么样?” 太延又开始摇头,“我可以杀了他们。而且……他们太弱。” 也就是说,苍浮和焱锦郁根本没有能让她放在眼里的价值。 听到这话,另一边的苍浮和焱锦郁脸色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他们承认自己不如太延,也承认自己不是最顶尖的天骄,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超越太延的愿望与志向。 最重要的是……他们心底深处,仍然有对于太延的一丝轻蔑。 就算他天资再高,也只是杂血龙而已,同为真龙种,他们天生就比太龙高了一等。 宁瑶笑了,“苍浮和焱锦郁当然算不得什么东西,这只是我的诚意。” 她没有在意那两条龙的神色,而是用一种蛊惑的语气道,“万界道门即将开放,就算是同族也会成为这一时期的竞争者,而你太延身为太龙必然会迎来诸多同族的针对。对于那些敌视你的族人,你不方便出手,我来替你出手。你怕杀了他们摊上事,那我来帮你担事。” 她笑容灿烂,“反正我都被他们盯上了,也不在乎他们多恨我一点。” 气运……好强!(8) , 太延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才开窍。” “正是因为我才开窍,所以更值得合作。如果我没有足够的潜力,你太延愿意找我做盟友吗?” 苍浮突然生出一种惊恐的情绪,他能感觉到……宁瑶是真的想要这么做! 他在躲避攻击的刹那,嘶吼道,“太延!你不要听她说话!宁瑶才骗了你,你难道还想被她骗一次吗?!” 太延倏地清醒过来,而后背后生出一身的冷汗。 他差点又被宁瑶骗了! 此刻他看向宁瑶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凝重,在宁瑶开口的刹那,他快速在耳后的窍穴点了两下,直接把听觉给封住了。 宁瑶顿时无语。 至于吗? 她回过头狠狠瞪了苍浮一眼,准备回过头就把这条小龙给剁了。 趁此时间她又吸收了两颗星辰虚影,也就是说她离吸收完周天数目的星辰虚影只剩下五颗。 太延为了防止再被宁瑶骗到,直接在体表浮现出龙鳞战衣,手背都覆盖上黑白交错的龙鳞,他的骨节处甚至有尖锐的鳞刺突出,如同锋锐的龙爪。 宁瑶打不过他,但宁瑶却可以骗他! 关键她骗的话,还特别有道理。 太延每次都会被宁瑶的话绕进去。 太延觉得宁瑶太可怕了。 她那种蛊惑人心的术法简直无声无息就影响到了他,甚至让自己根本无法察觉。 再加上宁瑶这人巧言令色,与他谈话间就好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步步看他步入死亡。 这一刻,太延心中的杀意突然沸腾。 一旁的人族修士则是阻拦剩余的异族天骄,防止让他们过去干扰宁瑶。 衡衍、容曦枝等人想要过来,可是在场异族跟疯了似的拦住他们,让他们一时也无法脱离战斗。 其余人与宁瑶之间的修为差距已经拉出一道鸿沟,如果贸贸然冲上去对付太延,反而会让自己成为宁瑶的掣肘。 宁瑶收起笑容,抽出长剑,剑尖附着妖冶的血色火焰,一如她的血发与猩红的瞳孔。 太延在见到那血色火焰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红莲业火?! 这种神物怎么会在宁瑶的手上? 此时就连沉稳如太延都不由得生出一丝羡艳。 宁瑶的这种气运……甚至比他还要强! 太延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化作一清一浊的黑白二气,二气在他面前化作阴阳鱼图,那阴阳图有种博大浩然之感,黑白交织下隐隐有天地至理之感。 宁瑶眼见无法再拖延下去,深吸一口气,而后身子微微前倾,浑身紧绷发力,在调动全身每一块肌肉的情况下,她砰然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出。 她没有采用空间术法,因为宁瑶清楚,她创造的那些空间涟漪,在太延面前不过是随手可以抹去的小波动。 倘若她采取这个术法,最后很有可能会被太延反利用。 太延见状不免有些遗憾,如果宁瑶真的自信使用了空间术法,他完全可以将宁瑶禁锢在空间内,而后轻易杀死她。 可惜了。 我真惨(9) , 宁瑶甩出长剑,而后身形一掠,便再次握住剑柄,手腕一转,横剑一抹,剑刃之间斜砍在阴阳鱼图上。 那黑白二气缓缓旋转,但在剑尖相撞的那一刹,没有丝毫损坏。 “没用的。”太延表情淡然,“你我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每三品为一小坎,金丹五品和金丹六品之间的差距,是你无法想象的。” 宁瑶身上的血气猛烈地涌动起来,她鲜血覆盖下的面庞苍白,长发被血雾彻底打湿,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地紧贴在肌肤上,甚至还有血水从发尾滴落,而后在衣衫上染开深色的痕迹。 她眯眼打量了一下太延的神情,而后绽开笑容,猛地收手,接着游走在太延身侧,看似险象环生,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打酱油。 太延眉心的黑白竖痕微微闪动,他的眼眸深处杀机闪烁,接着主动出手,拳风包裹着阴阳二气,指节处突出的龙鳞尖刺隐隐也有黑白二气流动。 宁瑶抓紧机会感悟星辰虚影,在她身形想要退后的瞬间,却感觉周围的空间倏地被封禁。 等她到金丹,这个道痕她也要整一个! 肉身道痕、空间道痕……她都想要! 当太延的拳风呼啸而至的时候,宁瑶剑尖直指太延,在拳风与剑尖对上的那一刻,覆盖在剑身外的剑芒就有被侵蚀的倾向。 这阴阳二气……可以腐蚀万物? 或者说,万物在一定基础上都是由阴阳二气所化,所以这一道痕只是让万物归于阴阳二气的状态。 只不过现在仅仅是道痕,还无法发挥阴阳之道的真正实力。 否则宁瑶这把剑直接被融为二气了。 宁瑶抵着背后的空间屏障,直接一拳对轰出,龙鳞尖刺刺穿了她的手骨,而阴阳二气瞬间包裹她手上表面的血肉。 不过几息时间,宁瑶轰出的那只手只剩下了一个骨架子。 宁瑶发现自己这一身皮肉是真的惨。 每次还没有恢复多久,就又被打没。 不过……她别的不行,就是耐揍。 太延以为宁瑶会拿出资源恢复,没想到她身形略微瘦了一圈后,体表的伤势就在快速的恢复。 以太延的眼力,几乎立刻分辨出,这是一门极其罕见的疗伤宝术。 这门宝术甚至还有几分霖族的影子。 而就在宁瑶恢复的刹那,她倒数第五颗星辰虚影也彻底融入到窍**。 只是这一颗星辰虚影提升的实力有所不同。 原本融入三百五十五颗星辰虚影后,她的实力变为原来的53.5倍,再融入一颗后,实力理论上会变为53.6倍。 这点实力提升得极其微弱,但是宁瑶要赌的是全部融合后会带来的蜕变。 然而当融入第三百五十六颗星辰虚影后,她的实力直接翻了一番,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实力是之前的107倍。 太延被她惊到了。 这人怎么实力涨得这么快? 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宁瑶的这点实力,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他眉心的道痕似是被坚定的心念感染而微微闪烁。 混元道痕(10) , 在这段时间内,宁瑶一直被困在这方空间内挨打。 太延下手丝毫不留情,他似乎是在报先前被宁瑶戏弄的仇。 但他下手狠辣的同时,又稳扎稳打,宁瑶甚至觉得太延的战斗方式与她自己有些相像。 他们都是注重掌握战斗的节奏,希望把对手一步步带入到自己的节奏当中,从而使自己掌握主动权。 而且太延身前被厚厚的黑白二气环绕,要是宁瑶直接穿过那黑白二气来到他面前,估计只能直接变成骷髅架子了,再多呆一会,一身的骷髅架子也会不见了。 太延沉默地一次次挥拳,而宁瑶则是沉默地闪躲。 两人的对战间只有令人心惊的沉默以及愈发强烈的杀念。 宁瑶的半只手臂都只剩下了白骨,接着她胸口处一亮,第三百五十七颗星辰虚影再次融入到窍**。 此时,她的实力再次翻倍。 而宁瑶却维持在原本的实力水准上。 太延只是有些奇怪宁瑶的耐力,但却没有深思。 也许这种大气运的人都是这样,就好像是怎么都打不死的小强。 缠斗片刻后,太延直接将宁瑶的左臂轰为齑粉,宁瑶只是用剑尖掀开了他手背上的一片龙鳞。 宁瑶退在空间的一隅,直接倒出从异族那里搜刮来的霞缕,大口大口地灌下,甚至还将霞缕直接到在断臂的伤口处。 太延眼角都开始抽搐。 看宁瑶这个样子,绝对还有不少存活。 妈的,宁瑶可能比他还要富! 等把宁瑶宰了,这些都是他的了! 就在此刻,宁瑶的气息悄悄上涨一大截,但又很快恢复到正常。 第三百五十八颗星辰虚影融合完毕。 宁瑶看向太延,心中也在盘算,能不能把这条黑白龙给宰了,这样他身上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了。 另一方,衡衍落下最后一子后,化为食指长度的小蛇的气息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衡衍目光投射向宁瑶所在放下,他轻拈手中棋子,眉心道痕闪动,那手腕一甩,黑子破空而去,而后一下子没入空间内,直至飞遁至空间屏障附近时,黑子才如同枷锁一般,禁锢在空间屏障的一角。 宁瑶有些讶异地看向那执棋青年,刚刚的波动……是空间道痕? 但随即她又否认了这个猜想。 不,不是。 这股波动更像是仿制品…… 仿制的空间道痕? 宁涯不禁有些疑惑,然而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她又将精力放在融合星辰虚影上。 另一边的太延有些凝重的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衡衍,沉声道,“混元道痕?” 偷听的宁瑶顿时了然。 所谓的混元道痕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道痕。 何为混元? 混沌初开即为混元,而万物万道皆有混沌演化而出。 这个道痕可以模拟其它道痕,但首先得对这些道痕有一定的理解,但这种理解并非要深到足以产生道痕。 此外,模拟出来的道痕都比正常道痕要弱一些,但胜在选择多,更具有实战应用性。 就算是太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道痕的天骄。 我有源境啊(1) , 面对太延的询问,衡衍只是再次落下一枚白子,白子携带着破空声,犹如一道箭矢一般钉在了空间屏障上。 在白子触碰到空间屏障的刹那,宁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禁锢之力有所减弱。 对此,太延只是五指成爪,接着,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凭空出现。 只见太延直接出手将那白子从屏障上拔落,空间一阵振荡后,周围再次恢复到原来稳固的状态。 “没用的。”太延看向衡衍,沉声道,“如果你想要以空间道痕来打败我,是不可能的。” 衡衍凝眸望向太延身后的空间屏障,眸中有符文闪烁,他摩挲着棋子泛着凉意的表面,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宁瑶看着他的眼睛,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世界是由无数空间脉络构建而成的,这空间屏障不也同样是由空间脉络构成的吗? 如果说正常的空间是一条条不相交的平行线,那么这空间屏障就相当于把空间脉络弯折起来,当宁瑶被此包裹时,她就相当于被禁锢在空间内了。 但是她有源境啊。 源境可以看穿空间脉络,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依照空间脉络逃脱这方囚笼。 如果强行打破空间,那就相当于以相交的方式穿过空间脉络,这种方式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只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就够了。 但是想要以空间之道破解空间屏障,那就相当于要顺着脉络,像走迷宫一样绕出这处囚笼。 衡衍与太延比拼的是对于空间道痕的理解,谁理解的深,谁就能掌控这处囚牢。 确切的说,现阶段的空间道痕相当于一件工具,能够更方便简单地调动空间的力量。 但究竟如何使用,为什么这样使用,他们也不是很明白。 宁瑶没有空间道痕,但是……她为什么要和太延比对空间的掌控力? 她只是想逃出去啊。 所以,她完全可以沿着空间脉络走出去,太延有空间道痕……关她什么事? 在衡衍与太延较量的时间内,宁瑶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瞳孔有金芒一闪而过。 世界顿时变成灰暗的无数线条脉络,宁瑶慢慢推演这些线条的延伸脉络,而后追溯它们的根源。 这一刻,宁瑶有些明悟了。 所谓禁制,即是“禁”。 而空间屏障,也是“封禁”的一种。 在推演的过程中,她的气息又波动了一下,而后再次恢复常态。 第三百五十九颗星辰融合完成。 此时她的实力已经蜕变为最初的856倍。 宁瑶有预感,再蜕变一次,她或许就有与太延对抗的资本。 不远处,衡衍的目光一闪,手下落子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太延目光沉稳而深邃,在虚空中,有无形的两股波动在不断角力,其中太延一方的力量更占优势。 他伸手一推,巨大的阴阳鱼图如同黑白磨盘一样,将疾射而来的所有棋子都一一化为阴阳二气,接着缓缓融入黑白磨盘中,让黑白磨盘的声势又壮大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箭矢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破空而来。 容曦枝的道痕(2) , 当那道箭矢射来时,太延体表的龙鳞一闪,他不避不让地直接抗下这一箭。 只见那道箭尖被赤芒染就的箭矢倏地破开龙鳞,而后携带着千钧巨力射入到他的血肉中。 在箭尖与龙鳞摩擦的刹那,还有无数火星四溅。 太延低下头,看向箭尾上不断颤动的尾羽,肌肤表面还有蜿蜒的血迹渗出。 这道攻击,居然丝毫不逊色于衡衍所能发挥的实力。 容曦枝面色略有苍白地放下长弓,射出这一箭后,就算是容曦枝的手指也有微微痉挛的现象。 鸾容妍目中喜色一闪而过,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昳丽的凤凰尾羽,接着无数如虬龙般遒劲的树枝倏地向容曦枝包围。 然而下一秒,鸾容妍脸色一变,身形暴退。 只见容曦枝诡异一笑,身前浮现一张长弓虚影,那弓身黑底红纹,其上还刻有日月星辰,以及……无数的人影。 “嗡——” 弓弦猛地被拉开,在容曦枝抵在弦上的指尖处,她眉心的道痕竟缓缓脱落,而后化作一支箭矢,箭矢通身漆黑,唯有箭尖是火一般的赤红,鸾容妍在遁逃过程中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于那箭矢上暴烈的灵气。 逃! 她现在顾不得多想,直接遁逃而去。 这一击肯定是容曦枝最巅峰的实力,只要她能在这一击中活下来,那么战斗的主动权就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身后一道劲风传来,心念一动间,鸾容妍身上兀地升起一阵灿灿荧光,但还未待她松口气,那箭矢就直接破入荧光。 “噗嗤!”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响起。 半空中的类人型存在发出鸟类的哀啼声,而后她的身躯变为一头十五米长的青羽凤凰模样。 半空中,无数青羽飘飘扬扬洒落,在艳阳下,恍若大雪纷飞的六月。 下方的星野峡谷中,凰妩似有所觉,她往天空一角望去,但最终只能隐约看见一头青色的凤凰。 “是鸾容妍吗?” 她不确定。 但凰妩没有过多纠结,而是继续往不远处的星辰基台遁去。 宁瑶、太延包括无数天骄的那些事情,她都没有兴趣。 她是被宁瑶耍了,但这并不意味她一定要恼羞成怒去找宁瑶报仇。 因为她明白,有时候许多生物都具有盲从性,个体会下意识地融入群体的这片大流。 哪怕宁瑶有错,但在这种盲从下,她的罪过会放大无数倍。 就算是她自己……同样也遇到了群体的盲从性。 当大浪打来的那一刹,无数微小的浪花都会被淹没。 就算族内有一部分为她发生,但终究不能起到太多的作用。 否则……她就不会来到星野峡谷了。 而且宁瑶不像她,宁瑶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她不是那种受了气,而后暗地里忍个十年,等到十年后再冷不丁地跳出来找你报仇,或者说躲在幕后暗戳戳算计你。 一旦她拥有实力,那就是她报仇的时候。 狡诈而骄傲,谨慎中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锋芒。 凰妩不禁开始思考,如果宁瑶是她自己,她会怎么做? 她会忍吗? 星辰道痕(3) , 半空中。 鸾容妍化作青羽凤凰,而后双翅合拢,鸟首埋进翅膀内,成一团青色的茧蛹。 容曦枝又射出一箭,发现根本无法刺破茧蛹表面的那层光晕。 青鸾族与凤凰族的天赋神通都是涅槃。 这种天赋不愧是含有太古血脉的种族,一般小族的天赋神通根本难以媲美这类种族的神通。 只是……容曦枝看向那只青色凤凰的目光有些诡异。 她的目光着重停留在容曦枝的翅膀处。 翅膀那里……肉应该最有嚼劲吧? 另一边。 靠在屏障内一隅的宁瑶缓缓动了,她倏地向前一迈,而后身形如雾气般袅袅散去,下一瞬,她就笑眯眯地拍了拍太延的肩膀,“太延兄,我出来了。” 衡衍眸光一闪,有些不解。 宁瑶怎么还不逃啊? 容曦枝见到宁瑶出来,才刚刚绽放笑容,但这笑容下一秒就僵住了。 这小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 快跑路啊! 你去撩拨太延的龙须干嘛? 她现在只想把宁瑶拎起来打屁股。 年纪轻轻,果然是少年心性,不靠谱! 太延身上的气息逐渐升腾,他看向宁瑶,沉声道,“你来了。” 这是早就知道她会出来? 宁瑶看了眼正在赶来的衡衍和容曦枝,感受了下最后一颗星辰虚影融入窍穴的进度,她笑呵呵道,“是啊,太延兄,我现在变强了,想找你试试手。” 太延听不到她说话,只是沉默地挥出一拳,宁瑶也轰然出拳,两者拳印碰撞间,那萦绕在龙鳞上的阴阳二气快速腐蚀着宁瑶表面的血肉。 收回拳后,太延有些失望道,“你,不行。” 霎时间,在虚空中,宁瑶仿佛看到了一点微光闪烁,而后微光逐渐放大,直至最后光芒将整片虚空都照耀如白昼般。 接着,亘古苍茫的黑暗在虚空中蔓延,在一片死寂中,逐渐有无数星光亮起,如同九天之上穹宇内的无尽星辰。 黑暗中,她像是浮空而起,来到这片星野峡谷的上方,在这里,她看到了无数接引星光的基台。 宁瑶觉得这些光束就好像是彗星后拖曳的焰尾。 接着她又渐渐浮空,她又再次看到那层胶装物质,只是这次很轻易地就突破这层屏障,而后,宁瑶看到了熟悉的无尽星河。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对星辰有了更多的感悟。 所谓星辰,实则就是宇宙中的每一个星球。 星辰从不局限于周天之数,相反,在整片宇宙中,星辰是无数的。 每一秒都有新的星辰诞生,每一秒也有旧的星辰黯淡。 死亡与新生,这是星辰。 浩瀚与无尽,这是星辰。 诸般星辰,皆聚一道。 此乃,星辰之道。 宇宙间的星辰没有一颗是完全一样的,想要感悟万千星辰之道,首先得有极高的天资。 而星野峡谷里主星虚影内包含的道,就是星辰道痕考验。 太延觉得宁瑶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深邃而悠远,甚至还了一种天地苍茫之感。 接着,他就在宁瑶眉间看到了一道竖痕,那道痕乍一看只是平平无奇的漆黑竖痕,实际上当他再次看去时,他仿佛看到了竖痕内有点点星光溢出。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4) , 宁瑶额头的这道竖痕仅仅只是一闪而逝,但太延心中满是不解。 那道痕……究竟是什么道? 宁瑶只是开窍,为什么已经感悟道痕了? 他还没想完,就看见宁瑶再次轻飘飘一拳挥来。 出于谨慎,太延选择全力以赴。 只是当他被气浪冲退到三米之外时,他的眼中已经满是凝重。 宁瑶又变强了! 而且还是极其不合理的又变强了两倍!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见此,宁瑶笑了,她伸手一招,长剑落于手心,而后提剑上前,身影一晃,便是一剑斩下! 太延深吸一口气,阴阳二气如两条黑白游鱼,在他身外游曳,形成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护盾。 同时,他再度动用空间道痕的力量,将自己与宁瑶囚禁在一方空间内,防止衡衍与容曦枝干扰他们之间的战斗。 宁瑶见到太延体表的阴阳二气后,微微眯眼,而后将飞剑放入空间中。 如果以飞剑对敌,今日一过,她这六枚锻造的剑丸全部都废了。 阴阳道痕真好用啊…… 她也想要这个道痕。 太延觉得宁瑶看向他道痕的目光有些诡异,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太延捏成拳印的手微微一紧,心中再度提起戒备。 宁瑶注意到太延小动作,心中微微一叹。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到目前为止,她有对太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吗? 一点都没有啊。 可惜太延兄把听觉给闭了,不然他们还能交流一下感情,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太延兄揍了她这么久,如果让宁瑶骑一骑他……的龙身,那还是可以考虑给他留个全尸的嘛。 这样的真龙种宁瑶还真的挺想骑一下的。 她的神识感应到不远处那只青色大鸟,这只鸟看起来也不错,就是小了点,不够霸气。 再大点就好了。 太延只觉得宁瑶的眼神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他背后的鳞片都微微竖立起来。 宁瑶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趁机快速吸收灵气。 隔离在空间外的衡衍与容曦枝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先去把那边的容曦枝给宰了。 宰不了太延,那就把这只鸾鸟先宰了。 宁瑶……应该可以撑住的吧? 反正她资源多。 不远处的青色茧蛹突然抖动了一下。 当察觉到太延身上越来越浓重的杀意后,宁瑶深吸一口气,先试着一指点在太延身上。 漆黑无光的小型黑洞在跨越那黑白二气时,如被磨盘重重挤压,蓬的化作气流向外四散。 这阴阳道痕……强得过分了。 宁瑶心中一叹,快速灌了几口霞缕,而是又将有些黯淡的五行龙影环绕在自己身上,随后更是身形与星辰虚影融合,等把外在防御叠满了后,她纵身一顿,几乎化作一道血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遁入那阴阳气流中。 在跨越阴阳二气时,宁瑶身外的龙影快速破灭,而后龙影落在她手腕上化作几乎失去颜色的手镯。 当龙影消散的刹那,那巨大的星辰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磨,直至最后化为拇指大小的小珠子,蓬的化作星光点点。 太延想要出拳阻拦宁瑶,然而他却瞳孔猛地一缩。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天字号第一大恶人(5) , 太延只看见一个浑身血肉全无的骷髅架子从阴阳二气中遁出,她身上的白袍正在快速恢复原样,随着宁瑶一口霞缕咽下,她又重新长出了面部血肉。 宁瑶自动忽略血肉生长带来的酸痛感,此刻,她笑容无比灿烂,猩红的眸子里却满是杀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全身都变成骷髅架子。 太延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略微平复他内心的震惊。 宁瑶……有资格成为他这次万界道门的主要对手! 太延与宁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悍然出拳相撞,在气浪迸发的那一刻,空气中都传来刺耳的嗡鸣声。 太延的气劲更是随着空间涟漪传递到宁瑶身上的每一处。 他利用空间道痕,仅仅是一拳就让宁瑶全身都受创。 不到金丹,没有道痕,就算宁瑶拥有对道痕的理解,也不能动用道痕的力量。 如果说大道就是力量源泉,那么道痕就是最细的一根小管子,只有通过这根管子,才能从中获得道的力量。 除此之外,哪怕宁瑶知道如何造小管子,在小管子真正造出来之前,她也根本无法触碰到大道的力量。 假设宁瑶此刻突破到金丹,就算是九品金丹,她也完全可以压着此时的太延打。 这就是道的力量。 然而,没有假设。 宁瑶只觉得在巨力砸到身体上的一瞬间,她整具身体仿佛被戳破的气球,充盈的血肉像是受到了外界的压力,剧烈收缩起来。 她身体内微小的血管都开始暴裂,就连心脏都有一种被人攫住,喘不过气的感觉。 宁瑶在这被阴阳二气环绕的狭窄空间内,不退反进,双手被血色火焰笼罩,她裹挟着火浪一拳砸在太延的龙鳞上,他的龙鳞都因为红莲业火,被灼烧出一小片空白。 面对红莲业火的灼烧,太延只是眉头微动,而后再度出拳。 宁瑶这次有些惊讶了。 从红莲业火的反应来看,太延似乎很少杀人……或者异族? 他不是太龙族第一天骄吗? 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平时他都是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吗? 想到太延的性格,宁瑶隐隐有些明白了。 他不是心慈手软,恰恰相反,他极其果断。 就像这次,太延有着极为强烈想要杀了宁瑶的心。 这只是因为宁瑶值得他杀。 而万族中的许多天骄,都不值得他杀。 对于脚下的蝼蚁,他连碾死的欲望都没有。 但宁瑶就不一样,就算是蝼蚁,只要惹到她,照样碾成灰,杀完后她还能负责扬骨灰一条龙。 宁瑶有些无语。 合着她才是天字号第一大恶人啊。 随着不断交手,就算是太延身上也逐渐开始出现伤痕。 宁瑶则是比他更惨烈,往往在她咽下霞缕后不久,阴阳二气就会再度将她的血肉融去。 一想到这次消耗的霞缕,宁瑶不由得心疼。 这次用掉的,下次她得加倍在太延身上拿回来。 她觉得,这次应该是杀不死太延了。 这家伙阴着呢,鬼知道他还藏着多少道痕。 甚至宁瑶还怀疑,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是不是金丹五品还不确定。 不过也不能这么直接走了,否则她心念不通达。 她瞥了眼太延头顶的一个小龙角,笑容温柔。 本书由【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星河画扇的力量(6) , 太延只觉得这一次架打得酣畅淋漓,这可以说是他自跨入金丹以来最舒服的一次打斗。 自从他悟出阴阳道痕后,就很少有同族愿意近身肉搏了。 他们更多的是选择认输或者逃跑。 但是……宁瑶就是个不要命的二愣子。 这家伙以开窍的实力硬生生与太延硬刚,每次都会打得头破血流,而后又咽下各种天材地宝,原地满血复活。 太延都有点舍不得杀她了…… 要不要考虑让她活下来,作为自己的长期沙包? 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出来后就被太延否定了。 如果让宁瑶活下来,最终只是养虎为患。 就算是太延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掌控宁瑶。 对于这样的敌对的天骄,唯有杀! 太延心中的杀意再次坚定起来,然而当他再次迎拳上前时,却见宁瑶猛地一退,而后她手上浮现一面玉骨折扇,扇面星星点点,似有无数星辰点缀。 宁瑶笑眯眯地看向太延,你有底牌藏着,我也有底牌藏着。 她手腕一压,横握折扇,而后向前一挥。 一千零八十枚圆珠犹如寰宇内的星辰般沉静,但在宁瑶心念一闪,身形腾挪的瞬间,太延仿佛看到一方宇宙缓缓向他倾泻,在宇宙中的浩瀚星河都朝他倾泻而下。 在感悟到星辰道痕后,宁瑶虽然不能动用大道的力量,但却对星河画扇有了更深的感悟。 星河画扇内的每一颗圆珠都是真实的星辰,在目前看来,画扇比剑丸更适合作为她的武器。 太延在面对轰泻而来的圆珠时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在他看来,这些圆珠极其诡异。 虽然只是宝器,但却完全不受到他阴阳道痕的影响,并且这些珠子砸到身上的瞬间,还有种诡异的凝滞感。 一枚圆珠无法带来太大的影响,但足足一千零八十枚的圆珠,足以让他在面对每次攻击时慢上一瞬。 而强者对战,一瞬即可对战上百招。 除此之外,在被这些珠子长久笼罩下,他的心神竟有一种被魔念侵袭的迹象。 要不是他为了提防宁瑶的蛊惑能力,而一直注意自己的心神,他很有可能不会发现这一点。 这种迹象很细微,可是若是时间一直延续下去,他甚至有可能会入魔。 在宁瑶在游走恢复灵气的同时,她也在观察星河画扇的能力。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摸透这把道器的功能。 宁瑶只知道这把扇子里有很多星辰,她也能借此设计术法,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而作为一把能被时空长河浸泡多年的道器,星河画扇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目前为止,宁瑶略微看出一些端倪。 太延在面对这些星辰时,总有反应慢半拍的迹象,她猜测这是因为扇子被时空长河浸泡的原因。 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太延的进攻有剑走偏锋的趋势,但是在后来,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攻势又偏向理智。 由于太延这动作太过细微,所以宁瑶只能大胆猜测星河画扇的另一项功能是与情绪有关。 忙着呢,下次聊!(7) , 面对宁瑶的强攻,太延微微了叹了口气,他深深地看了眼宁瑶,眉心道痕一闪,接着他身形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只留下一片破碎的龙鳞在半空中滞留片刻,而后快速下坠。 宁瑶瞳孔中有碎金的光芒一闪而过,在开启源境后,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部分空间线条的波动。 下一秒,一千零八十颗星辰化作阴阳鱼图,如同星坠一般拖着长长的焰尾就朝那处空间打去。 阴阳道痕? 我也理解一点啊。 虽然她动用不了大道的力量,但创个术法还是不成问题的。 宁瑶笑呵呵地看向那处空间,准备恶心死太延。 在灰暗的线条世界中,宁瑶能够看到那处波动微微停滞片刻,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冲破星辰组成的阴阳鱼图。 那阴阳鱼图上流泻出类似于阴阳二气的东西,但实际效果却没有阴阳二气那样显著。 当那波动越来越接近宁瑶的时候,宁瑶甚至能感受到在深层空间处的那抹气息,厚重沉稳而又不失锋芒。 倏地,在她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身影,太延全身几乎被龙鳞包裹,面部更是只露出黝黑的眼眸。 紧接着,长着狰狞棱刺的龙鳞拳头直冲宁瑶面门。 然而当宁瑶灿然一笑后,太延的神色突变。 他看到了…… 太阳真火? 太延都有种想要揉眼睛的感觉了。 为什么两种神火都能出现在宁瑶身上,而他连一种神火都没有? 太延甚至动了杀人夺宝的念头,但是就算是他把宁瑶杀了,这些神火也只是会消散于天地间,而不会属于他太延。 但更是这样,太延才感叹宁瑶的运气。 这家伙……难怪蹦跶到现在都没有死。 合着手里还握着这么多底牌。 但是底牌的使用……有时候也是需要代价的。 就像是现在,当宁瑶手握两种神火的时候,她的肉身再快速崩碎破灭。 太延静静地挥出一拳,宁瑶也沉默地挥出一拳。 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两股气劲的较量。 太延一方是富有道韵的黑白气劲,然而宁瑶一方则是绚烂到危险的暗金与血红气劲。 当他们的拳风相触的一刹那,两股气劲快速聚拢,如同一星体自中心坍塌而后快速爆炸一般。 只听得“轰”的一声,那两股气劲就在半空炸开。 面对狂浪一般的气浪,宁瑶飞遁而上,趁太延不注意,脚尖轻点,直接踩在太延肩头,而后气势汹汹地拿出长剑,在他脑袋上的龙角开始磨,那认真的架势就好像在拉锯子砍树一样。 太延终于没了淡定的神情。 他已经懵了。 紧接着,他额角的青筋突出,五官都有些扭曲地暴怒道,“宁瑶!!” 宁瑶一脚踩在太延的后脑勺上,一面卖力地磨龙角,她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忙着呢,下次聊!” 太延觉得这是生平以来,他的情绪第一次如此剧烈地波动。 他甚至气得直接解开了听觉的封禁。 结果听到宁瑶的话后,他又差点气个半死。 谁要和你聊?! 这龙角……真漂亮啊!(8) , 他伸手一拉宁瑶,然而踩在他脑袋的那个家伙纹丝不动,就好像长在他肩上了一样。 “你给我下来!”太延死死咬着牙,低喝道。 宁瑶一剑拍在他的被龙鳞包裹的脑袋上,轻嗤道,“刚刚打我的时候,我说让你停手,你会停吗?给我闭嘴吧你!” 太延脑门一痛,接着又听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忍无可忍地调动灵气,用自杀似的方式直接往脑门砸一个个术法。 宁瑶眼睛眨也不眨地扛着那些攻击,在砍着龙角的同时,笑呵呵道,“太延兄,别白费力气了,你打不死我的。要么你拿出隐藏实力,要么你大方一点,把这龙角送我。” 说完,她用一种浮夸的语调道,“太延兄,你的龙角真漂亮啊。我杀了那么多龙族,居然没有一个龙族的角和你一样漂亮。天哪,难道太龙族第一天骄的龙角也要比别的龙完美吗?” 太延听得额角青筋抽搐,他有些颓然地发现,就目前的实力而言,他还真不打不死宁瑶这种生命力顽强到不可思议的人。 但她……是真的欠揍啊! 太延被她说得都有种想要爆发真正实力的冲动。 不对! 太延猛地惊醒过来。 这样的话他可能又中宁瑶的计策了! 他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心中渐冷,同时对于宁瑶愈发忌惮。 从一开始的砍龙角,到后边用言语激怒,最后挑衅他,让他爆发真实实力,这些……说不定都在宁瑶的算计中。 宁瑶,好深的城府! 这个人,太恐怖了! 她的手中一定握有更深的底牌,他绝对不能上当! 宁瑶只觉得这龙角太硬了,一时半会还真不能砍完,于是她一边砍,一边等待太延的回答。 只是等着等着……没声了? “太延兄,你别不说话啊!”宁瑶非常真诚地鼓励道,“太延兄,我辈修者,就要经得起打击,凡事想开点,不就是一根龙角吗?你要实在不喜欢,那就打我啊。太延兄,你可千万别气出病来,我还想跟你做买卖呢。” 太延只是停滞在半空中,冷声道,“宁瑶,你死心吧,这次我不会上当的。” 上什么当? 宁瑶有些茫然。 她只是想砍个龙角恶心太延,顺便趁机跑路,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宁瑶是那样的人吗? “太延兄,你别这么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是不可能骗你的。你也别憋着,要打咱们快点打。” 太延板着脸不说话。 宁瑶见空气静默下来,一脚踏在空中,一脚抵着太延的后脑勺,而后身子前倾,弯下腰,探出头去。 太延猛地见到一张倒挂的人脸,差点吓得脸色一变。 宁瑶有些疑惑,“太延兄,你的龙角真不要了?你快打我吧,我怕把你头上割秃了,别人都会笑话你。” “我太延行事,何须他人过问?”太延面容冰寒,声音铿锵有力。 宁瑶越是这么强调,太延越是确定宁瑶有诈,他当然更不敢动手了。 太延兄,我想骑你(9) , 宁瑶越是这么强调,太延越是确定宁瑶有诈,他当然更不敢动手了。 “说得好!”宁瑶拍手叫好,然后又埋头割龙角起来,割累了,她就歇一会,喝口霞缕振作一下精神。 “太延兄,你要吗?”宁瑶好心地伸出霞缕瓶,而后又很快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太延兄,我不是故意的。这区区霞缕怎么能配得上你太龙族第一天骄的身份呢?” 宁瑶一边恶心太延,一边寻思着赶紧跑路。 就太延这副傻样,肯定还以为自己拥有什么底牌。 底牌? 除了保命的底牌,她能有什么底牌? 等等……宁瑶真想起了一个底牌了。 而且这底牌还不是一般的大。 当初杀了闻人蓁后她得到了两枚玉剑,每一枚玉剑中都包含问道一击的力量,只不过她因为顾虑使用里面的力量会引起圣地那位的注意,所以一直没敢用。 鬼知道这种东西里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军方敢用,她一个人可不敢用。 但是……她不用,却可以拿去吓太延啊! 宁瑶笑眯眯地拍了拍太延头顶的龙鳞,“太延兄,你这头上的龙鳞有点硌手,你能把龙鳞缩回去吗?” 太延额角青筋一跳,但又很快恢复沉稳,接着他头顶的黑白龙鳞渐渐褪去。 我忍! 宁瑶最好今天真有什么杀手锏,否则他就算暴露实力,也要杀了宁瑶! 过了一会,太延突然听到头顶有幽幽的叹息声,“太延兄,我在这里站着好累啊,你能变成龙吗?我从小在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真龙。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极其卑微的愿望……” 太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就听到欢快的少女声传来,“太延兄,你能让我骑一下吗?” 她的声音并没有掩饰,在场人族包括异族都惊呆了。 或者说,他们早就惊呆了。 他妈的,他们一人一龙打得正起劲,怎么现在还聊起来了? 这生死对决还带中场休息的? 最离谱的是,宁瑶居然还敢踩着太延的脑袋砍他龙鳞,而太延居然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你现在忍辱负重,早前打那么凶干嘛啊? 太延眸中有赤芒一闪而过,他怒声道,“宁瑶,你以为我今日杀不了你吗?” “太延兄,我虽然不一定能活下来,但我保证,你活不下来。”宁瑶笑呵呵地拿出一枚玉剑,而后在太延面前摇了摇。 太延突然像是冰天雪地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心中怒气顿时偃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枚玉简内蕴含问道的力量。 宁瑶能用语言骗人,甚至能模仿出龙令的气息,但是这真实的问道波动,她绝对不能模仿! 太延沉默了。 “太延兄,不过就是被骑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宁瑶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天骄,适当的心性磨炼是不可避免的。你看我不久之前还不是被追得像死狗一样吗?太延兄,加油!你可以的!” 她是被追得跟死狗一样,可她也把追她的异族全杀干净了。 生死与共的好兄弟!(10) , 太延在半空中静立了半晌,而后,在一种极为平静的表情下,他化作一条有近百米长的黑白巨龙,那真龙的龙目湛湛,表面鳞片黑白交错,既有深潭水似的深黑如墨,又有洁白若云月的纯白,二者交织下,有一种奇妙的美感。 然而正是这黑白二色,让太龙被视为真龙种中的耻辱,龙族中的杂血种。 因为除了太龙外,没有一种龙族体表有第二种杂色。 至于围观的天骄……再一次被惊呆了。 太延这是换了个神魂吗? 为什么宁瑶说割龙角就割龙角,说变龙就变龙? 宁瑶是你祖宗吗? 宁瑶踏在龙首上,遥望四方风景,接着笑眯眯地拍了拍那变大了的龙角,感叹道,“太延兄,这里风景可真好啊。” 准确来说,应该是踩着太延兄的感觉真好啊。 太延声线没有波动,依然有一种沉稳之感,“宁瑶,你能拥有那个东西,我也能有。我们万界道门再见。” 宁瑶一屁股坐在太延的脑袋上,觉得座下的龙鳞有些硬,又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地方后,继续慢慢磨龙角,笑眯眯道,“太延兄,你回龙族的时候,不要太想我,但是你可以多想想我跟说的话。像太延兄这样连鸡都不杀一只的好龙,肯定会在族里受气。但是太延兄,咱们是谁?咱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啊!” 太延很想爆粗口。 屁个好兄弟,是捅对方两刀的好兄弟吗? 如果和对方一起生死对决也叫同生共死,那他……还真没什么话好说。 关键这所谓的好兄弟,还在那里砍他的龙角。 一想到这个,太延又有种把宁瑶给活生生打死的冲动。 宁瑶似是感受到太延的躁动,安抚得拍了拍他的龙鳞,“太延兄,只要我还活着,咱们情谊不断,到时候交易仍然可以进行。等进万界道门后,你看谁不爽,我就帮你宰谁。你递刀,我砍头,咱们这是天合之作啊!” 她语气又带上了熟悉的蛊惑感,“太延兄啊,我真替你惋惜。我虽然年纪小,但在我看来,太延兄才是龙族第一人!但是太延兄,你知道外界是怎么说你的吗?” 太延理智上不想再听,但情感上还是控制不住地问出口,“怎么说?” “他们居然叫你太龙族第一天骄!” 这有怎么了吗? 太延不解。 而后就听到宁瑶咣咣咣地拍着他脑袋上的龙鳞,痛心疾首道,“太延兄何等天资?居然只被叫作太龙族第一天骄?难道这是说太延兄不如青龙族第一天骄,不如烛龙族第一天骄,甚至不如伪龙各族的第一天骄?” 她怒意勃然,振声道,“何等荒谬!太延兄,你听我一句劝,人不狠,立不稳。作为龙,还是备受歧视的太龙,更是如此!太延兄,你知道如何才能超越这些龙,成为龙族第一天骄吗?” 太延悄悄竖起耳朵。 宁瑶见状眼底泛起笑意,而后语带森然杀气道,“杀!只要把在你之前的天骄都杀了,那你就是第一天骄了!太延兄,就我这位朋友的建议而言,你也别再有少沾杀孽的想法了。踏上修行一道,你必然要杀尽阻你道途者。杀孽少又如何,杀孽多又如何,这诸天万道,还不是有杀戮之道。这难道说,杀戮多者就一定无法证得大道吗?” 她一定是骗龙的! 她绝对没安好心! 她肯定心怀叵测! 可是……她说得好有道理。 太延有些动摇了…… 不愿为他们而战(1) , 宁瑶拍了拍太延硕大的龙首,笑眯眯道,“太延兄,咱们不能光说不做假把式。想要成为龙族第一天骄,就得杀!你看,就算是我,不也是杀过几个人族吗?” 不,不一样。 太延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 宁瑶虽然杀人族,但只杀对她下手的人族,除此之外,她对人族极为看重,而且她特别尊敬战域上驻守的将士。 但是他要是真的如同宁瑶说得那样,为了第一天骄的这个名头,而去杀戮其余的龙族天骄。 这……就是魔道。 太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杀,非我所愿。或者说,无谓的杀戮,非我所愿。” 这太龙族的第一天骄……道心确实坚若磐石。 宁瑶换了个坐姿继续磨龙角,笑呵呵道,“那太延兄,你杀过人族吗?” “没有。”太延声音平淡。 从他的情绪波动中,宁瑶能听到太延坚定的内心。 他没有说谎。 她似是而非地感叹了一句,“太延兄,你还真是条好龙啊。只是龙族仇视人族,你是如何做到不上战域杀戮的呢?” “我只为大道而行,不为其余诸事烦扰。” 宁瑶听到这里笑起来了,“可是太延兄,只要我们活在这世界上,就注定会有无数事情烦扰你。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哪怕你是一张白纸,可是只要在这红尘世俗待久了,势必会染上颜色。也许有生灵能做到为大道而行,然而太延兄,你不能。” 太延兄一时竟忘记关注宁瑶磨龙角的动作,仔细倾听起来。 这是他们一人一龙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极其古怪。 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却如同挚交好友一般倾诉心事起来。 只是宁瑶屏蔽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外人只能从他们的动作中窥探一二。 宁瑶仍然在侃侃而谈,“太延兄,在现在这个阶段,你首先是太龙族第一天骄,然后才是太延。你获得了族内的资源,所以你就有义务为族群而战。你别看我拥有那枚玉剑,实际上,这也责任的一种表现。” “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的老师,她是一位问道大能,这玉剑也是她拿出来给我保命的。她给我这玉剑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我去在万界道门中获得更好的机缘。获得机缘,而后变强,直至最后为人类而战。而太延兄,你终有一天会走向这个结局。” 太延有些沉默了。 虽然他对那个所谓的问道老师还存疑,但是宁瑶所说的其它话,确实有道理。 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不想为他们而战。” 听闻此言,宁瑶挑了下眉。 好像有内情啊。 可惜太延兄没有想要倾诉的欲望。 她清了清喉咙,用如见知己般的喜悦声音道,“知我者,莫若太延兄。其实在我内心处,我也渴望着星辰大海般的远方。但是太延兄,现在这种局势下,想要以个人之力挣脱族群的束缚,说实话,很难。” 太延也微微呼出一口乳白的龙息,仿佛在排解心中的郁气。 万族平等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2) , “但……”宁瑶的语调一提,神采飞扬道,“但是,我们还有未来!太延兄,你有成为强者的愿望,我也有这种愿望。我建议,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联盟,为……” “为万族平等而战吗?”太延的声音带着些许讽刺。 宁瑶前不久还在忽悠小族要为万族平等而崛起,现在还想骗他? 他是不可能上当的! 宁瑶听闻呵呵一笑,“那就是个笑话,傻子都知道是忽悠人的。” 这么说来,那些小族天骄连傻子都不如? 太延悄悄感应了一下宁瑶手里的玉剑,没敢说出口。 “万族平等,是不可能平等的。”宁瑶笑眯眯道,“因为万族平等的本身,就意味着另一种不平等。” 太延听到这句话后若有所思。 “太延兄,战争终有一天会停止。所有人都在期盼出现一位能打破战局的天骄。然而这为何不可以是我们呢?有一种帝王之策,合纵连横。想要让万族平定,单靠人族一族来实现,这是很难的。太延兄你,再加上我,就可以组成一个联盟,虽然我们现在还弱小,但我们可以一步一步变强。” 太延能够感受到宁瑶身上堪比骄阳般的少年锐气。 这让他有些恍惚。 他的性格天生沉稳,往往理智的那一面会压倒情感的一面,所以锐气这种东西……他很少感受过。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这种沉稳是好是坏,但此时他却有点羡慕宁瑶。 也许能有这种敢去闯一闯的精神,也是不错的。 宁瑶坐在太延的龙首上,俯瞰下方的风景,笑道,“太延兄,一件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死得很惨。但是,他毕竟也是第一个尝到螃蟹鲜美滋味的人。我想去做这件事情,太延兄也想做这件事情,等到万族平定后,族群对我们的牵绊就达到了最小,我们便可以遨游于天地间。” “世界之外,还有无数世界,无数文明,无数生灵。这些我都想去一一领略,太延兄,你难道不想吗?” 太延突然笑了,他低沉的笑声将周围的云雾都扫开,“宁瑶,你现在是给我画大饼吗?” 出乎太延意料的是,宁瑶并没有否认。 “是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又不保证一定能做到,甚至我只有几近于无的可能做到,所以我只能画大饼,不然我早就带着太延兄你去征服万族了。在我看来,画大饼就是立志,如果连志向都没有,又何谈行动呢?太延兄,你知道我四处树敌,然而却依然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吗?” 太延龙目扫视不远处的几乎要把万族砍完的人族,沉声道,“因为人族。” “不错,因为有人族愿意因我而战。我何德何能,只是初来战域,就收获了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但是太延兄你呢?不提那些沧龙、焱龙,单就你的同族而言,你有看到谁来帮你吗?就算他们那知道你实力强,能横扫一切,可难道连一个锦上添花的同族都没有吗?” 她是这样的人吗?(3) , 说完后,宁瑶接着意味深长道,“太延兄,他们这是厌恶你。暂且不管为何你的同族都不喜欢你,单就最现实的情况来看,太龙族不止太延兄你一位天骄。除了第一天骄外,还有第二天骄,第三天骄……而这些太龙,都是太延兄你在万界道门内的竞争者。太延兄,你要明白,独木难支。你需要一个像我一样可靠的盟友。” 太延想要反驳,却又无从驳起。 至少目前看来,形势确实是如此。 他在族中的形势非常复杂,底下有许多天骄都对他的地位虎视眈眈。 单就盟友而论,宁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盟友。 前提是,她没有在忽悠自己。 太延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分,但由于先前被骗过,所以他只是谨慎道,“再说吧。” “喀嚓。” 宁瑶将那龙角切断,而后抱着一根巨大的黑白龙角,从太延身上跳下,笑容满面道,“太延兄,你会来找我的。这根龙角,就当作盟友之间的暗号吧。” 太延在宁瑶的跳下的一瞬间就恢复了人形,他伸出手摸了摸光秃秃的龙角断面,嘴唇紧抿,“快走。” 再不走,真的忍不住要打死你了! “太延兄,临走前我再教你一件事,”宁瑶抽出长剑,面带笑容,然而却杀气四溢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面对敌人,就算要杀出一片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语落,她就遁入空间,杀向残留的异族。 太延看向宁瑶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头颅滚滚,每当斩落一颗头颅后,龙筋上又多出了一具血淋漓的尸体。 那边的苍浮见到迎面而来的剑芒,凄厉地吼道,“太延救我!我苍浮愿从今以后以你为主,为你驱使!” 太延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他不愿因为一己私欲去杀戮同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允许同族陷害他,也不意味着,他有义务去救同族。 更何况苍浮之前与他并无交情,甚至他对于自己的言语间多有不屑,而宁瑶则是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盟友的存在。 他凭什么要因为苍浮而与宁瑶起纷争? 见到太延这副模样,苍浮心中愈发绝望,甚至还有丝丝恼恨。 太延绝对和宁瑶达成了什么协议! 否则同为龙族,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宁瑶冷眼看着苍浮的样子,根本不用想她就能知道苍浮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没必要和一条将死之龙解释这么多。 她手持剑柄,剑尖若电芒一闪般,一击穿透苍浮的头颅。 在意识即将溃散前,苍浮用一种怨毒的神情望向太延。 宁瑶拎起他的脑袋,欣赏了一下苍浮绝望而怨恨的神情,接着又串在龙筋上。 一旁的焱锦郁已经绝望了。 苍浮都死了,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宁瑶看了眼焱锦郁,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他给宰了。 本来她是想把焱锦郁给放跑,这样等他回到龙族后就会仗着龙多势众,借着宁瑶自己的名头将太延抹黑一下,比如太延帮着宁瑶杀万族天骄之类的。 但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这么干比较好。 她这么真诚,从不说假话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小动作呢? 她是这样的人吗? 凤凰的吃法(4) , 她就是这样的人! 一旁的太延紧盯着宁瑶的动作,这个家伙肚子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说不定现在就打着放跑焱锦郁,而后抹黑他的形象,逼迫自己和她结盟的打算。 然而太延再一次出乎意料了。 宁瑶干脆地一剑解决了焱锦郁,并没有耍任何小动作。 然而就是这样,太延反而愈发忌惮,忌惮中甚至带着一丝认可。 宁瑶的嘴虽然不能相信,但是她有的时候处事间却也带着一种大气潇洒之感。 管你太延接不接受她的话,她自岿然不动,也不屑去耍什么小手段。 她这是笃定太延会去找她。 宁瑶看了眼四周,发现就剩下那只青色凤凰还在那里涅槃,在青色大鸟外面,衡衍和容曦枝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真惨啊…… 不过宁瑶记得,那个空间禁锢装置,就是这只青色大鸟扔的。 于是,宁瑶提着鲜血淋漓的剑走向鸾容妍的涅槃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瑶总觉得她这涅槃时间也太长了点。 就好像一动不动装死的乌龟。 她走到衡衍与容曦枝附近,抱拳道,“衡衍兄,曦枝姐,今日我要多谢二位。” 容曦枝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龙筋上收回,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想谢我,那就给我几具尸身吧。” 宁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尸身了。 别说什么兔子、熊、老虎,就算是龙啊凤啊的,她这里也不缺。 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天门城摆摊了,专门卖异族的肉。 等等……肉?! 宁瑶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曦枝姐,你不会是想吃吧?” “对啊。”容曦枝理所当然道,“宁瑶,你刚来战域还不懂。这万族中最好吃的就是龙凤了,怪不得人境中有一个词叫作龙肝凤髓。其中天资越强的异族,他的肉身就越好吃。” “我跟你说啊,这凤凰的吃法也有讲究,凤头最好是卤,这样比较入味,平时闲着没事也可以拿来磨牙。凤凰躯干上的肉是有点柴的,我推荐你红烧爆炒,或者直接麻辣。其中最好吃的就是翅膀,这两只翅膀的肉最鲜嫩,肥而不腻,滑而不柴。我自己在凤鸣城里都是清蒸,而后再加点蘸料。还有……” 宁瑶有点傻了。 这位凤鸣军的大姐姐,比自己还凶残? 她只是杀了异族啊,容曦枝居然还想把他们吃了,就连骨头也要嘎嘣嘎嘣咬碎。 宁瑶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而后虚心向容曦枝请教起关于翅膀的做法来。 衡衍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胆大。 宁瑶把天骄几乎杀完了,然后容曦枝还要提议宁瑶把这些天骄都吃了。 这是疯了吧? 他还在那里心塞,而后就听到宁瑶欢快道,“衡衍兄,待会我想炖一锅凤凰给大家补一补,待会你吃吗?” 衡衍清了清嗓子,正容道,“吃!” 反正都要吃了,她宁瑶一个开窍都不怕,他衡衍怕什么? 衡衍下意识忽略了他现在可能已经打不过宁瑶的这个事实。 人族……好可怕!(5) , 听到他们的话后,不远处的那团青色茧蛹抖了抖,接着她表面的光晕渐渐淡去。 光晕内的鸾容妍的心已经提到嗓子口了。 刚刚宁瑶和容曦枝的话,她全部听到了! 她要跑!跑得远远的! 这一次她真的来错了,不该为了宁瑶而来。 这个家伙谁沾手谁就会被扎得满手刺。 就算强如太延,他不也是被宁瑶硬生生割下一截龙角吗? 宁瑶笑眯眯走到鸾容妍身边,二话不说,先砸一团红莲业火。 但鸾容妍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宁瑶的意料。 只见她表面的羽毛快速脱落,如同搁浅的鱼一般,在半空中疯狂挣扎,不时发出尖锐的凤啼声。 这等异变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太延。 太延站在原地,想了想,也向那里走去。 看看热闹也好。 在场人族都津津有味地看着鸾容妍垂死挣扎的样子。 容曦枝直接笑道,“省得褪毛了,待会直接下锅。” 太延有些诡异地看了眼容曦枝,再看了看深表认同的宁瑶,突然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人族……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宁瑶好奇地看向鸾容妍,“这鸟身上的罪孽也太深了吧,好像比我还深啊。” 衡衍皱眉看向鸾容妍额头处的道痕,原本青翠如细叶般的道痕有向漆黑转变的趋势。 这漆黑不同于宁瑶的星辰道痕,而是更趋近于幽暗无光的状态。 宁瑶觉得,这有点像她一念成烬的术法效果。 太延下意识开口道,“鸾容妍的身上气息有古怪,这气息极其杂乱。” 他话一出,在场人族纷纷看向他。 我们都是人,你一条龙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真以为和宁瑶说几句话就真成好朋友了? 太延面容沉稳不变,头顶一个变秃的小鼓包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宁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我去看看再说,看能不能找到。” 容曦枝挽起长弓,“我们和你一起去。” 也行。 宁瑶先用飞剑在鸾容妍的翅膀上捅出几个豁口,而后晏重山在后方架起古琴,无形的音浪拂过鸾容妍,让她逐渐有昏昏沉沉之感。 其它人族则是开始固定鸾容妍的躯干,简单来说,就是跟土匪似的五花大绑。 宁瑶绕着鸾容妍的身躯走着,走到某一处时,熟稔用飞剑挖开血肉,而后把一根青色的羽翎拿出来。 她将这羽翎抛给容曦枝和衡衍二人的方向,“这是她的空间装备,你们找一下里面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过了几分钟,容曦枝摇头道,“虽然有部分功法玉简,但都是比较普通的。想来太过珍贵的她也没有带出来,估计都放在族内。” 她叹息道,“看来是找不出她的秘密了,不如直接剁了下锅吧!” 宁瑶有些无奈,“让我先想想。” 她琢磨了一下,而后一剑把鸾容妍砍到濒死状态,而后利用神识在她的意志海中寻找东西。 鸾容妍的气息混乱晦涩,不像是走了正道的样子。 鸾鸟族内肯定不会让天骄修炼或者使用这种东西,那么只可能说这是鸾容妍自己所得的。 这种东西她肯定贴身随带。 现在是我的了(6) , 但现在的问题是,鸾容妍的空间装备内没有异样产生,一种可能是曦枝姐没有寻找到,第二种可能是鸾容妍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 而这更隐蔽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意志海。 意志海可以存放星辰虚影,可以存放羲和图,鬼知道还能藏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宁瑶有机遇,这鸾容妍肯定也有机遇。 当她在黑暗中寻找时,宁瑶突然触碰到一块硬质类似于金属板的东西。 外界的她突然睁开眼,而后强行把那金属板向外拉,但这金属板好像和鸾容妍的神魂绑定在一起,宁瑶不敢先把这只鸟给杀了,她怕金属板也随之被破坏,只能慢慢把这金属板从神魂上剥离。 就在这时,鸾容妍突然清醒过来了,她感应到意志海中发生的一切后,神识开始疯狂地与宁瑶角力,借此期望把那金属板拉回来。 奈何宁瑶是寻我境的神识强度,甚至她的神魂再进行一次蜕变就可晋升到问道,这根本不是鸾容妍的金丹神识可以媲美的。 外界的人也看不出什么情况,只能感受到好像有两股神识在碰撞,但是谁胜谁负,他们还真不能确定。 当金属板即将脱离神魂的那一刹,鸾容妍心头涌上一股莫大的恐慌,她尖声喊道,“宁瑶,把它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宁瑶哼笑一声,“现在是我的了。” 这话让一旁的人都侧目。 宁瑶被万族追杀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有时候,确实气人…… 鸾容妍眉心的道痕逐渐变得漆黑,她有些癫狂而凌乱地重复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机遇!我还要成为鸾鸟族第一天骄,我要成为万界第一天骄!” 她鸟喙直指宁瑶,凤眼中含着不顾一切的疯狂,“这是……” “砰!” 宁瑶一剑斩断了她的头颅,接着拎起鸟首,在手里往上抛了抛,笑呵呵道,“我要是真让你放大招了,那我就是脑子有问题。” 说完,她将鸟首抛给容曦枝,“曦枝姐,我想吃麻辣的。” 什么麻辣的? 在场中人面面相觑。 太延心中有些懂了。 人族……真可怕啊…… 纪芝在一边有些酸溜溜的。 宁瑶果然是最会骗人的家伙,第一次见叫她小纪姐姐,后来叫她纪姐,现在却跑去别人那里叫她姐姐了! 和吴东河一样不靠谱! 纪芝狠狠地瞪了吴东河一眼。 吴东河一脸茫然,他妈的,我做错什么了? 又朝我撒气? 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他瞪着眼看向池修白,用眼神示意:她发什么神经? 池修白心里也不明白,但他只是轻轻嗤笑一声,而后就扭过头。 吴东河又陷入自我怀疑了,怎么老池这家伙又明白了? 他怎么还不明白? 他吴东河可是得到吴王传承的人,也不算傻吧? 虽然不明白“麻辣”的意思,但是众人都围过来观察这块漆黑的金属板。 容曦枝伸手在金属板上轻扣,而后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这块金属板的材质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是你的亲亲师妹啊~(7) , 宁瑶尝试用灵气输入金属板,金属板就渐渐发亮起来,原本漆黑无华的表面多出一些深灰色的文字,那些文字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古韵,围观者虽然不认识,但却能理解其中的意境。 文字内容围绕“吞噬”二字进行阐述功法。 宁瑶猜测,先前鸾容妍的道痕可能就是吞噬道痕,不过这个道痕应该还没理解到位,否则她的气息不可能这么杂乱,只能说是个半成品。 宁瑶一目十行地扫下去,看到一半时,她神色一变,表情凝重起来。 这本功法讲述的吞噬有一种采补的意味在内。 采他人之肉身,弥补自身之天资。 其中,被采补肉身的天骄天资越好,那么自身获得的益处越多。 宁瑶终于明白鸾容妍气息杂乱,杀孽繁多的原因了。 想来她修行这门功法已经有些日子了。 宁瑶放下金属板,肃容发出道心誓,“我宁瑶以道心为誓,我将永远不会对人族使用该功法,并不对他人透露该功法。如果有违,则道心崩裂,意志海枯竭,永世不得求道。此誓天地可鉴,大道为证。” 众人见状,也明白了宁瑶的意思,并一一发誓。 这种采补功法一旦流传到外界,甚至会引起人族内讧,然而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并且他们的道心也不允许他们做出无故杀害人族的事情。 当所有人说完后,宁瑶笑眯眯地盯着太延,手中有一枚玉剑一闪而逝。 太延嘴角一抽,也发誓道,“我太延以道心为誓,我将永远不会对人族使用该功法,并不对他人透露该功法。如有违,则道心崩裂,意志海枯竭,永世不得求道。此誓天地可鉴,大道为证。” 宁瑶笑容灿烂了几分,“太延兄,够朋友!” 太延都懒得听她在那里胡扯了,他看向宁瑶,沉声道,“我在万界道门等你。希望你早日突破金丹。” 因为……就你现在的水平,是打不过我的。 宁瑶抛过去一块鸾鸟肉,笑呵呵道,“太延兄,不管你委屈了什么,都别委屈自己那张嘴。这块鸾鸟肉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太延总觉得宁瑶在讽刺他,可是如果他争辩起来,他绝对说不过宁瑶。 ……我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收下那块鸾鸟肉,而后身形在半空中消失。 这次星野峡谷的最大波折总算过去了啊…… 宁瑶望向远方,微微一笑。 这时,有人幽幽道,“咱们这次杀了那么多异族,外面应该都炸了吧。我们该怎么回去啊?” 其它人顺着他的目光往金榜上望去,只见金榜的最上端有一金光灿灿的名字——“宁瑶”。 就算是太延也被宁瑶压在了下头。 与此同时,整张榜上的名字锐减,几乎缩水了一半。 宁瑶的笑容僵住了。 她想了想,在众人惊异不定的眼光中,拿出一面刻有“渊”字的令牌,然后捏着鼻子,嘤嘤嘤哭泣,“师兄,快来救我啊!!你的亲亲师妹快被打死了!!” 接着,她从容地收回通讯,面对一头雾水的众人,缓缓仰起头,用一种沧桑的语调道,“其实……我也很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 奈何……现实不允许啊~ 容曦枝觉得这件事情有点离谱,她有些干涩地问道,“你的师兄是……” 宁瑶笑容灿烂,“夏、渊、亭,夏军主。” 夏渊亭……真的狗啊(8) , 天门城。 夏渊亭正伫立在城墙上,倏地他腰间的令牌颤动了下。 他神识探入令牌,而后就听到一声甜到发腻的……“亲亲师妹”? 亏她想得出来! 夏渊亭觉得……这个师妹脸皮真的好厚啊! 但……也挺可爱的嘛。 他收回令牌,轻轻哼了一声。 这个家伙走得时候还信誓旦旦,说她不是闹出事情的人。 结果这才几天? 而且估计事情闹得还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才要他去镇场。 夏渊亭瞥了眼铜镜,淡淡道,“你的那位小公主惹出麻烦了,你去不去帮忙?” 铜镜的光芒猛烈地闪动起来,带着些许欢快道,“去!” 夏渊亭轻呵一声,“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吧。我走了,得要你来守天门城了。” 铜镜沉默了很久,它觉得夏渊亭真的好狗,然而因为词汇量有限,它只能用无机质的声音道,“滚。” 夏渊亭就当作没听到。 铜镜守天门城还是靠谱的,毕竟夏渊亭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铜镜。 想罢,他拿出通讯仪,发出一条讯息。 此时,星野峡谷外已经开始乱套了。 “人族,你们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这次星野峡谷中,各族都少了那么多天骄,唯有你人族减少的最少?而且为什么每当有天骄死去的时候,你们人族宁瑶的排名就会上升?” 云栖军副军主英姝冷笑道,“你们问我们有什么用?难道我们眼睛生在星野峡谷里?如果你们长着的这双招子没什么用,我也不介意帮你们挖出来。还有,什么叫做我人族减少的最少?你的意思是我人族天骄主动追杀万族?” 英姝似笑非笑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万族里那么多敌视人族,我人族天骄难道真的会傻到主动与万族起冲突?我看是你们万族步步紧逼,迫使我人族反击罢了!” 语罢,她步步紧逼地冷声道,“你们万族也不是第一次贼喊捉贼了。都给老娘把这念头收回去!不要真以为我人族好欺负!你们万族追杀我们人族天骄的事情,没完!” 天青牛族领队的表情很难看。 因为这一次连他都没想到,天霸居然会折在这小小的星野平原里。 原本以天霸的实力,拿下这次万界道门的名额根本就是板上钉钉,谁能想到他这次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天青牛族这次只来了天霸一个,这也就意味着,天青牛族注定只能成为这次万界道门的陪跑。 在之后的千年里,会有无数天骄崛起,但这些天骄中,独独没有天青牛族的身影。 而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人族宁瑶造成! 天青牛族的领队站出来,目光冷冽道,“英姝,你们人族一定要对小族斩杀殆尽吗?这次小族的无数天骄都因人族而死,你居然还敢在这里叫嚣?我天青牛族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种族!” “放你娘的屁!”英姝直接一剑斩过去,而后剑芒横扫四方,“我说了,这事还不一定。鬼知道是不是你们先追杀我人族的。都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次宁瑶进去,有多少天骄打着要宰了她扬名的主意?怎么?只准你们杀宁瑶,不准宁瑶杀你们?更何况,谁能说明,一定是人族杀了这么多天骄?” 柳露辰眉眼柔和,脸色仍带着些许病弱的苍白,含笑道,“其实不必如此麻烦。要是实在不服,请出军主便是。” 英姝笑了起来,“不错,实在不行,我就把军主找过来。” 我真的是平平无奇的小女孩啊(9) , 听到柳露辰与英姝的话后,苍羽军副军主穆清远与地藏军副军主项昆仑对视了一眼,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无奈。 他们可不是英姝和柳露辰啊。 人家柳露辰与李军主是结拜姐妹,英姝和云栖军的军主就更夸张了,她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而且这两位女军主……都极其护犊子。 并且也许是从军多年的原因,她们两人的脾气……也不大好。 徐陵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据他估算,军主这次肯定会来。 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通讯仪轻颤了一下。 徐陵游拿起通讯仪,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就笑了。 看,这不就来了吗? 星野峡谷内。 在听到宁瑶的回答后,众人还有点恍惚。 原本看宁瑶混得那么惨,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没背景所以才被人欺负。 但是她现在居然说,一军之主是她师兄? 他们怎么没听说过夏渊亭有老师? 宁瑶在这时候突然领悟到扮猪吃老虎的真谛。 偶尔低调一下,也是很快乐的嘛。 她轻咳两声,谦虚道,“好了好了,我希望大家还是拿我当一个普通的修士。虽然我只有十四岁,虽然我今天割了太延的龙角,虽然我有一个寻我境的师兄……但是!我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孩啊!” 吴东河看不过去了,直接呛声道,“你再说下去,我可能忍不住要打你了。” 他瞥了眼四周的人族,笑呵呵道,“我一个人打不过你,在场这么多人,应该可以打你吧?” 宁瑶深深地看了眼吴东河,有句话在嘴边,却不太好讲出来。 少年,你对力量一无所知啊。 除非再加上衡衍和容曦枝,否则在场之人还真不够她一只手打得。 只不过这话太得罪人,宁瑶觉得还是要给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一些面子。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笑眯眯拿出一堆资源,二级资源她根本不好意思拿出来,最次的也是三级资源,就连四级资源也不在少数。 宁瑶觉得这次回去她就可以还清学院的债务了。 战域真是个宝地啊。 其他人都有点愣住了。 这么多资源?! 原谅他们真的没有怎么见识过。 吴东河凑到宁瑶身边,笑容满面道,“宁瑶,我,吴王传承获得者,修炼出刀魂,你不考虑投资一下我?” 宁瑶直接把他的话当屁放了。 她觉得吴东河就跟只仓鼠似的,特别热衷于收集资源。 宁瑶眯眼看向下方,隐约能感受到一些熟悉的气息,她精神一振,“好像另外的人也过来了。” 下方将家兄妹、妙红尘包括当初宁瑶遇见的那些人族都在下方汇聚。 “诸位来得正巧啊,”宁瑶笑眯眯地抛出一具庞大的凤凰尸体,“今日,请诸位喝汤补身子。” 煲什么汤? 新来的人都有些茫然。 而后他们就见到容曦枝熟练地开始生火做饭,从空间中拿出大锅、碗具甚至还有各种电磁炉。 等容曦枝要下刀时,宁瑶脑中灵光一闪而逝,出声道,“等等!曦枝姐,咱们先不吃鸾容妍,吃龙吧。鸾容妍还有用。” 容曦枝握着刀,疑惑道,“你要干嘛?” 宁瑶神秘一笑,“背锅。” 多好一个背锅的人选啊。 最关键的是她死了,死了才不吱声,才能安安心心把这口锅背牢。 吃饭也是修炼(10) , 作为烹饪达人的容曦枝,即使是在星野峡谷里的简陋工具前,在她执掌大勺的时候,也有一种挥斥方遒之感。 一群人聚在这里,该帮忙的帮忙,该休息的休息。 路过的异族感受到这里人族的气息,速度顿时快了三分。 这次星野峡谷,结果居然是人族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这次榜上前两百名的异族死了一大半了,后来的很多人族趁机上位占据榜单位置,直到现在,这数量还在不断上升。 衡衍蹲在一具尸体旁,满脸认真地研究如何从意志海提取星辰虚影。 虽然宁瑶给了他们很多星辰虚影,但是他还是想亲自试一下如何提取。 奈何他的神识强度不如宁瑶,不管再怎么尝试,也不可能像宁瑶那样完整地拖出星辰虚影。 那边容曦枝看到宁瑶熟练地煲汤姿势,有些讶异地道,“你还做过饭?” “做过啊,”宁瑶眨也不眨地看着锅里炖的奶白色汤,开口道,“可是自从我修炼以后就很少做了。有那时间吃饭,还不如修炼。” 切菜的纪芝嘴角泛出笑意。 这还真是宁瑶能说出来的话。 吴东河则在一边,满脸苦大深仇地看着锅里黑魆魆的烂泥。 怎么做个饭比练刀还难? 他不信! 他可是要超越吴王的男人,岂能败在这小小的厨艺上! 已经娴熟地带起围裙的池修白见状又是轻笑一声。 吴东河,废物。 听到宁瑶的回答后,容曦枝痛心疾首道,“吃饭时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宁瑶,吃饭的时候,你会获得味觉上的欢愉,以及生命存在的真实感,这是寻得自我内心宁静的一种方式。所以说,吃饭也是一种修行。” 宁瑶嘴角微抽。 那都是你觉得的吧? 容曦枝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你要不认同我的观点,那我也没意见。但是不得不说,吃异族的肉还是有不小的好处的。这些异族肉质中含有许多精华,包括他们平时服用的天材地宝,都沉淀在这些肉质中。这样的肉质口感绝妙,甚至有天材地宝的几分效用。越是天资高的异族,吃起来能获得的好处越多。” 等等…… 宁瑶觉得这一句话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那块金属板上的东西吗? 她逐渐陷入了深思,容曦枝见她这样,很正常地拿起勺子,继续炒菜。 天才嘛,偶尔有些灵感,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良久,她才听到宁瑶幽幽道,“曦枝姐,你觉得那块金属板上的东西魔改一下会怎么样?” 容曦枝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大勺,神色间有些不解。 宁瑶的眼神明亮,“我的意思是,利用那块金属板,魔改出一个吸收异族血肉的功法。不是说是去吞噬他们的天资,而是加快人族吸收血肉的速度,提高利用效率。这样一来,每一次大战后,那些尸体又多了一种利用方法。同时,人族对于天材地宝的需求也会适量减少,缓解资源短缺的问题。” 聪明的敖青冥(1) , 听到宁瑶的设想后,容曦枝眼睛亮了起来,但是她很快又蹙眉道,“这个想法是好,但那块金属板已经涉及到大道了,我们根本不能修改,可能……就连寻我境的军主也很难改动。” 宁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记得……师兄说过他有个爹? 当初打死闻人蓁的时候,南夷出手的问道大能叫……夏尊? 这不会就是师兄的爹吧? 宁瑶琢磨着,她和师兄亲若兄妹,而夏尊是师兄的爹,所以夏尊也是她的干爹啊! 不对不对,叫爹太过分了。 宁瑶想了想,她不是那种为了抱大腿而不要脸的人,她是个有傲气的天骄,得保持自己的底线。 但是……让师兄找他爹帮个忙应该没关系吧? 宁瑶决定回去先征求下师兄的意见。 这门功法要是真的被创造出来,那好处可不小啊。 她笑了笑,开口道,“曦枝姐,这件事情我先想想办法吧。这只是个雏形,咱们后边慢慢聊。” 容曦枝觉得宁瑶肯定有思路了。 不过她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宁瑶又认识柳副军主,还认识夏军主,宁瑶的路子可比她广得多。 当汤炖完后,宁瑶趁机跑到外边去休息。 此时夕阳下斜,荒芜的红褐色峡谷被镀上一层淡金色,天际的赤霞铺就整片天际,无数星柱自天穹倒挂而下,星光流淌在期间,向外溢出点点星光。 将芍席地而坐,认真地擦拭一副漆黑盔甲。 将离坐在一边认真修炼,宁瑶能够感受到,他正在催发身上的一个部位的生机。 她走过去,拍了拍妙红尘的肩膀,“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妙红尘沉默了一下,宁瑶见此就笑了,“所以我说吧,得有足够的实力。你要是问道,她丛蓉蓉敢这么对付你?直接一剑劈死她拉倒。” “多谢……”妙红尘抬起眼眸,寡淡的面容中有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此时那眸子里满是坚定,“我知道我的言语很苍白,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日后,你若有所吩咐,我绝不违逆!” 宁瑶摆了摆手,“就一次帮忙,别说那么严重。我先看看啊。” 她将神识探入妙红尘的体内,刚一探入她就有些咋舌。 这里面的每一个窍穴基本都被堵住了,窍穴外缠一层禁制还不够,还要再叠加两三层。 除此之外,就连神秘的意志海中都被近百层禁制牢牢遮掩住。 敖青冥搬了块石头,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 他刚刚就在这里和将芍与妙红尘讲话,所以对妙红尘的境遇也有几分了解。 宁瑶看完妙红尘体内的禁制后,皱眉道,“每个窍穴都有四五层禁制,意志海上封了近百禁制,她是疯了吧?” 敖青冥瞪大了眼睛,“她是不是傻?要是我是她,直接把你一刀剁了,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值得吗。” 妙红尘漆黑的眸子紧盯敖青冥。 宁瑶笑呵呵地双手抱胸,看热闹似的看着敖青冥。 她早就说过了,这个家伙不大聪明。 敖青冥干笑两声,补救道,“这样吧,不如我找其他人来看看,说不定他们知道一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样可以吗?” 妙红尘顶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默默点头。 宁瑶也没阻拦,这么多禁制她得解到猴年马月去,刚好看看其他人能不能帮下忙。 敖青冥扭头就朝另一边喊道,“晏重山,百里鸿羽,过来帮忙!衡衍,别傻蹲在那里了,你取不出星辰虚影的!别浪费时间了,快过来!” 至于容曦枝……他没去叫,容曦枝做菜乃是一绝,她要是走了,他敖青冥吃什么? 吴东河的烹饪天赋(2) , 傻蹲在一边的衡衍听到这句话后,眸子深了深,而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袖,而后迈步朝敖青冥那边走去。 宁瑶看了眼衡衍,而后又看了眼一无所觉的敖青冥,笑容愈发灿烂。 晏重山背着古琴走了过来,他眉心有如虹般的眉心微闪,在见到妙红尘的一刹那,他眼神一顿,而后表情严肃起来,“圣地丛家的手段?” 敖青冥哼笑道,“你怕了?” 百里鸿羽没理敖青冥那张臭嘴,而是直接观察妙红尘体内的禁制,沉默了许久,沉闷的声音才从盔甲中透出,“很麻烦。” 衡衍也走到这里,当他探入神识后,沉吟道,“可以解,但数量太多,等解完估计就得离开了。” 听完他们的话后,宁瑶斟酌了一会,方才道,“先试试再说。” 她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妙红尘肩膀上,嘱咐道,“你先拿出一些疗伤的天材地宝,万一待会解禁制会有伤害。当然,我会尽量避免的。” 说完,她的瞳孔中就金芒一闪,妙红尘体内复杂的禁制顿时变为一条条有序可循的线团。 正常解的话,宁瑶也能解。 问题是太慢了。 有挂开,当然要开挂咯。 她快速沿着线条将这些禁制梳理开来,大约过去了十五秒,一个禁制就解开了。 衡衍对禁制的理解更深,此刻得到的感悟也最多。 宁瑶的解禁制手法就像是直指本源般,没有过多的技巧,手法朴素简单,但却比任何的技巧手法都要有效。 宁瑶……竟如此恐怖。 衡衍对宁瑶的评价不由得更高了一分。 当禁制解开后,妙红尘的身子也微微一轻,她感觉体内的一层枷锁好像被解开了。 晏重山在观看完宁瑶的解法后,若有所思道,“宁瑶,你可以先解一下,我们趁机从解法中感悟丛家的禁制风格,这样解起来更快一点。” 宁瑶爽快点头,“那我先解。” 她解起来的手法极快,但是由于是神识再加上灵气一起进行细微的操作,解了四五十个后,神识就有些疲劳了。 衡衍、晏重山和百里鸿羽直接上前开始解禁制。 妙红尘微微有些紧张,鬼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和宁瑶一样靠谱。 敖青冥还在一边大大咧咧道,“红尘,你别怕,不就是禁制炸开的问题吗?多吃点天材地宝就能好了。没事的。” 解禁制的三人以及妙红尘都看向他。 敖青冥见状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另一边。 烹饪小达人容曦枝正在挥舞大勺,吴东河在一边满头大汗地炒菜。 须臾,他看着锅里黑漆漆的东西,表情有些发愣。 这怎么和容曦枝讲得不一样? 他悄悄走过去,偷偷看了眼池修白做得菜。 哦……不过是长得有食欲了一点。 他在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穿着兽皮长袍的青年后。 啊……好香。 吴东河觉得嫉妒让他的内心扭曲。 他不信他是最差的! 于是他偷偷觑了一眼那个涂抹脂粉的娘娘腔做的菜。 他做的菜居然比池修白的还要精致! 吴东河仰头看向天空,幽幽一叹。 人生多艰,道途坎坷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3) , 吴东河看着这团黑漆漆的东西,逐渐陷入了沉思。 然后他把这些诡异的东西都放到碗里,跑到池修白旁边,谄笑道,“老池,干活累了吧。咳咳,我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滚。”池修白眉头都没动一下,淡淡道。 “……行!”吴东河看着池修白,暗自咬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池修白莫欺我吴东河穷! 他屁颠屁颠跑到一边,“纪芝,你尝下呗~” 纪芝看见那黑乎乎的东西,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大刀。 吴东河:“!” 至于吗?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跑到容曦枝旁边,笑呵呵道,“容姐,你点评点评呗。” 容曦枝脸色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下口。 她和吴东河不熟,也不好像纪芝他们那样不给吴东河面子。 算了,吃一口又不会毒死人的。 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更何况……她容曦枝做菜多年,见识无数,能有多难吃呢? 容曦枝屏气吃了一口,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微笑道,“还不错。” 吴东河感受到久违的自信心又回来了,他胸有成竹地走向下一位受害者。 在吴东河走后,容曦枝顿时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吐完后还不断干呕,呕完后仍然一脸心有余悸。 这吴东河……真他妈是个天才啊! 能把菜做那么难吃,不是天才是什么? 容曦枝觉得,她教人做饭也有很多年了,但是做得像吴东河一样难吃的人……还是少数。 当吴东河走到那涂脂抹粉的男子前,那男子若有所觉,他回过头,娇笑一下,媚眼如丝地朝吴东河抛了个媚眼。 吴东河脚下一顿,方向一转。 这男人美则美矣,但他真不好这一口啊。 不过哪天可以让老池试试,或者老纪也行。 吴东河暗戳戳想着。 他继续走向那位兽皮青年,然而走近他才发觉,这是个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吴东河突然有点愧疚。 呸! 容厨师长都说他的菜好吃,怎么可能难吃?! 只不过卖相不好! 像池修白和纪芝那种蠢货,怎么能欣赏这些菜的内在美? 宁瑶那边。 衡衍一行人与宁瑶一直在交替着解妙红尘身上的禁制。 就算这样,他们也累得够呛。 妙红尘是不善于言辞的人,她只会把这几个人深深记在心底。 尤其是出力最多的宁瑶。 敖青冥则是在一边看得乐呵。 多热闹啊。 难得看衡衍他们这么累。 他瞥了眼宁瑶,眼中带了些许遗憾,可惜宁瑶没那么狼狈。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敖青冥,“敖兄,有没有人夸过你很聪明?” 宁瑶本以为这货会思考一下,没想到敖青冥想也不想道,“那是!苍羽军中的天骄,衡衍之后就是我了。” “哦……”宁瑶笑意吟吟,“那你感悟出道痕了吗?” 敖青冥顿时蔫了,他有些咬牙切齿道,“宁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敖青冥想揍她,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开窍境的宁瑶。 妈的,早晚感悟出道痕来! 小小道痕,能奈我敖青冥何? 就在这时,一声轻快的声音传来,“大家都累了吧,我给大家尝尝鲜,我做的东西,容姐吃了都说好!” 又胡扯?(4) , 吴东河踏着轻快的小碎步而来,他看了眼宁瑶,本着关系好的份上,他的脚步往宁瑶方向一拐,结果在接触到宁瑶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又下意识地走向衡衍。 不吃就不吃嘛。 他在心中唏嘘,宁瑶果然还是年纪小了,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而且就她这种为了修炼都不吃饭的疯子,怎么能真正领略到美食的真谛? “衡衍兄,累了吧?吃点东西,缓解一下心情。”吴东河把盘子推到衡衍面前,笑道,“金丹期的龙肉,最是滋补!” 衡衍与晏重山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倒是百里鸿羽的面容隐藏在黑色盔甲内,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衡衍兄?晏兄?百里兄?红尘?你们不尝尝吗?” 衡衍看了眼吴东河,仿佛要把吴东河记在心底。 晏重山微叹了口气,以壮士赴死般的心情囫囵吞下一团黑乎乎的诡异物体。 吴东河关切地看向晏重山,“晏兄,好吃吗?” 好吃你妈! 晏重山含泪点了点头。 敖青冥看得起劲,凑上来,拿出自己的筷子,吃了一口。 吃完后,他直接跑到一边去干呕,“呕,吴东河,你做得什么东西啊?你是来谋杀的吗?晏重山,我是真佩服你,你说好吃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吴东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胡说!容姐都说我这菜好吃!” 敖青冥抹了把嘴,没好气道,“谁说谁丧良心!这话能信吗?” 吴东河幽幽看了眼敖青冥。 敖青冥是吧? 我记下了! 衡衍嘴角飞快一翘,而后顺其自然地把黑漆漆的东西放回盘子里。 百里鸿羽手中的筷子瞬间消失。 妙红尘轻轻舒了口气。 将芍又往外边的将离处挪了挪。 那里太乱了! 于是,吴东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宁瑶一行人又开始认真解禁制。 “吃饭——” 容曦枝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宁瑶拎起将芍和妙红尘,几步就遁到容曦枝身边。 由于场地捡漏,基本都是席地而坐。 敖青冥得意洋洋地搬了个大石头来,说是要坐在上面,俯视一群人。 在场中人把敖青冥这个名字给记住了。 宁瑶觉得,敖青冥进入苍羽军真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要是把他放到外界自由生长,他早晚被人打闷棍敲死。 正在宁瑶乖乖坐等待大家长容曦枝分饭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一抹气息划过。 宁瑶笑容灿烂,“凰妩道友,别急着走啊,下来聊聊。” 人群一静,而后纷纷看向一处波动的空间。 凰妩眉心火焰般竖痕闪耀,她面无表情地从涟漪中迈出。 宁瑶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烤肉,笑呵呵道,“凰妩道友,路过即是有缘,我们刚好吃个饭认识一下。” 凰妩觉得宁瑶就是神经病。 她手里的那块肉是鸾鸟肉。 鸾鸟就是凤凰,她也是凤凰,合着这是要她吃同族? 有毛病啊?! 她忍了忍,开口道,“不必了。” “啊,那太客气了。”宁瑶假惺惺道,而后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凰妩道友,你知道吗,鸾容妍生前还来找过我,说要和我一起把你杀了。” 知道内情的人纷纷看向宁瑶。 你怎么又开始胡扯了? 明明是你抢了人家东西,结果人家还没说几句话,你就把她剁了。 鸾容妍恨死你都来不及,还会找你合作? 想啥呢? 我的追求(5) , 对于宁瑶的话,凰妩只是淡淡道,“天骄之争,她想杀我也很正常。” 宁瑶却摇了摇头,“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等鸾容妍死后,我才发现了她的秘密。” 凰妩虽然好奇,但更多的是对宁瑶的警惕。 这个人之前屡次行骗,她的话,十分里只能信一分。 宁瑶放下手中的烤肉,擦了擦手,走到凰妩身边,拿出一块金属板。 她把金属板下面的描述采补的部分挡住了,只留下前半部分。 但这足以让凰妩震惊了。 “这是……吞噬之道?” 吞噬之道说实话,在万族都很罕见,如今这里居然出现了直抵大道核心的神秘功法。 宁瑶笑了笑,“凰妩道友,我们去一边详谈下,你看如何?” 凰妩此刻也有自己的衡量,她思考片刻,就微微点头。 当看到她们两离去后,吴东河才有些目瞪口呆道,“她……又去骗了?” 容曦枝也无语了,宁瑶这家伙还真够忙的,都吃饭了还跑到一边去。 要说人群中最淡定的人,就是池修白。 当初在金丹洞府的时候,他就被宁瑶骗的够惨。 如今看她骗别人,自己居然有种诡异的爽感。 另一边。 凰妩率先发问,“你是什么意思?” 宁瑶笑得意味深长,“凰妩道友,你都看见了,鸾容妍修行魔功,意欲吞噬你,来夺取天资。凰妩道友可是凤凰族的王族,她鸾容妍都敢如此对你,那对于其它小族天骄,她又会如何?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凰妩眯了眯眼,“你觉得我会帮你?” “凰妩倒也不必笃定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宁瑶笑容和煦,“你的参与,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还有谁会帮宁瑶? 凰妩微微蹙眉,心底有些疑惑。 宁瑶的名声在万族都臭不可闻了,谁还会沾上她这个烫手山芋? 宁瑶见凰妩不说话,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让后者都为之一怔。 “凰妩道友,你知道我的追求是什么吗?” 凰妩眉心赤红的火焰道痕闪烁,她的瞳孔中隐隐带着赤色的虹膜。 她没有说话,反正她知道,绝对不是为了万族平等而崛起。 “我的追求,是探索无尽的宇宙与星海。” 说到这里,宁瑶的眼眸仿佛在熠熠生辉。 凰妩听到后一怔,但随即她觉得,这也许是宁瑶的真心话。 她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宁瑶胸口的银月纹路一闪,她面容认真,话语铿锵有力,“但是在现在,万族间战火不断,想要摆脱民族大义而去探索,那于我道心无益。所以我又立下一志,我要平定这无尽的战争!” 太可笑了。 凰妩心底想要嘲笑,但有另一种声音在告诉她,宁瑶是认真的,她确实有这样的志向。 也许她的志向在别人看来是天方夜谭的。 持续无数年的战争,各族存在无数问道强者,你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有什么资格说去平定这战争? 可凰妩的内心却随着宁瑶的言语而升起波澜。 凰妩上钩(6) , 凰妩在反思,她是不是也缺少一点锐气与锋芒。 若是宁瑶是她,族中的那些天骄一定不会如此对待她。 她也有王族血脉,她也有支持者,可是她在之前只为自己而修行,她将别人的欺侮视作修行的一部分,这……是不是错了? 她看向宁瑶,也许是被宁瑶平和的气质感染,这一刻,凰妩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在宁瑶疯狂画大饼忽悠凰妩的时候,凰妩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有点迷茫,“宁瑶,倘若你有一个朋友,她的天资很高,血脉也比寻常人高贵。然而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在同族中被别人欺凌。你说,她是要把这些欺凌视作修心的一部分,还是应该反抗?” 宁瑶顿时笑了,“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你既然来问我,肯定是对于你之前的做法产生了怀疑。而这怀疑就表示你心中有不认同的想法。修行之事,有时候顺心而为,才能让道心通达。” 宁瑶这番话,一则是她的个人感悟,另一则……就是看热闹。 打起来!打起来! 把凰妩放回去,搅得这个凤凰族天翻地覆! 最好把凤凰族的天骄都杀完! 虽然宁瑶知道这不可能。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次追杀她的异族里还有凤凰族的身影。 还有几只小火鸟没抓着,等下次碰到了就先把他们的毛给拔了。 凰妩听到宁瑶的话后,脸上顿时有明悟之色闪过。 宁瑶见状,再接再厉地煽风点火,“凰妩道友,你如今在族内势单力薄,纵然有支持你的人,但你的势力肯定不如别的天骄。否则你也不会沦落到来这星野峡谷了。” 听到这里,凰妩微微挑眉,看向宁瑶。 她算是被族中的人推到星野峡谷,那宁瑶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人族也有内讧? 可是今日人族皆为宁瑶而战,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内讧的样子啊。 宁瑶继续道,“凰妩道友,有时候一个人蛮干是不行的,你需要一个靠谱的盟友。你想想啊,等你到万界道门以后,你的同族都是你的竞争者,再加上你一直被他们敌视。就算你躲过了明面上的攻击,但你可能还会栽在暗地里的算计上。” “所以,我可以来帮你。反正这次出去以后,我一定会被他们针对。到时候万界道门里咱们两个就合作,你看谁不爽,把他放过来,我帮你打死。这样咱们就是皆大欢喜了。” 凰妩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宁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交个朋友而已。” 最怕的就是交个朋友。 但凰妩真的想不到她现在能怎么回报宁瑶。 宁瑶现在资源不缺,打死了那么多天骄,她可以直接在资源海里游泳了。 她的盟友也不缺,人族那么多人都能为她而战。 像什么功法、奇遇,更加不是宁瑶需要操心的了。 但凰妩确实需要一个盟友。 宁瑶胆子大,实力强,是她最好的选择。 须臾,凰妩有些郑重地点头,“好。” 谦亨,君子有终(1) , “那就好,”宁瑶笑容灿烂,“凰妩道友,这次星野峡谷还真是风波不断啊。鸾容妍为了提升天资,到处猎杀天骄,她真的是入魔了。唉,虽然我杀了她,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杀了不少天骄。虽然我与他们不是同族,但是同为生灵,我还是有一丝不忍。” 凰妩嘴角轻翘,“尤其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我身上。我更应该将鸾容妍所做之事揭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说得好!”宁瑶拊掌而笑,接着道,“凰妩道友想留下来吃饭吗?” “……算了。” 凰妩没兴趣吃自己的同族。 她朝宁瑶告别后,就化为一道赤红流光消失在天际。 宁瑶见状也回到容曦枝所在的地方,走到不远处,她就能听到敖青冥在那胡侃吹牛。 “我当年只是开窍,刚来到战域,我们的军主就惊为天人,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有问道之姿。唉,也许是我天资太盛,当初我想离开战域,我们军主抱着我非不让我离开,说是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像我一样出色的天骄。” 敖青冥仰头叹息,“那是我想着,虽然男儿志在四方,但如果是为人族而战,我敖青冥无怨无悔!” 衡衍擦了下手,似笑非笑道,“谦亨,君子有终。” 敖青冥一脸懵。 衡衍却已经撇过头,没再看他了。 敖青冥悄悄爬下大石头,走到吴东河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什么意思?” 吴东河哪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他也用神识敲池修白,池修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当他敲纪芝的时候,纪芝则在那里擦拭刀身。 谦亨,君子有终。 指的是一个人具有谦虚的美德,则会得到善终。 吴东河恰好看到宁瑶的身影,直接神识传音道,“宁瑶,谦亨,君子有终是什么意思?” 宁瑶想了想,笑眯眯传音了一句。 吴东河顿时了然,轻咳一声,风轻云淡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你太过谦虚的时候,你的生命就会提前终结。所以做人不要谦虚,要懂得适当张扬。” 闻言,敖青冥顿时恍然。 不远处的衡衍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吴东河。 这人也是个傻子? 宁瑶就近坐到纪芝旁边,洗洗手,而后开始扒饭。 纪芝一边托着下巴,一边给宁瑶夹菜。 “纪姐,你们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宁瑶将嘴里的肉咽下后,方才开口道。 纪芝想了想,“回去以后应该会修整一段时间。再出去历练也要过了十二月。到时候才有万界道门具体开放时间出来。而且那个时候,圣地、北川、东离的真正天骄都会跑出来。至于之后的历练,吴东河有想法。你呢?” “我就不和你们出去了。”宁瑶有些无奈,“我现在要是和你出去,你们历练的危险性反而会上升,到时候我借给吴东河一些宝器,免得他不小心死了。” 衡衍就在她们一边,听到宁瑶的话后,他开口道,“你是不是准备去葬神之地?” “对。” 那是我道侣!(2) , 大家都是围成一个圈吃饭的,故而一边的兽皮长袍女子好奇道,“什么是葬神之地?” 容曦枝挑了挑眉,“你们来战域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看过一点,但北川里关于战域的记载并不多。”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讽刺。 他们在战域每天生死搏杀,而在人境的另一个地方,居然连战域的记载都寥寥无几。 他们并没有为战域出过力,但却当万界道门这块蛋糕出现后,都屁颠屁颠过来分食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 这些事情都是上面管的,轮不到他们质疑。 更何况这些也不是眼前两位北川人的错,在此之前,他们也一起浴血奋战过。 宁瑶笑容不变,“葬神之地可以看做一个开宝箱的地方,想要开宝箱,就得找到钥匙,而钥匙就是去解开宝箱外的禁制。当然,这期间还有许多危险,就连打开宝箱后,也有一定的可能遭遇危险。” 那兽皮长袍女子认真求教道,“开宝箱只能靠解禁制吗?” “没错。”宁瑶点了点头,“不会禁制也没关系,战域上还有很多历练的地方,但是都存在一定危险性。” 兽皮长袍女子取出一张兽皮,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多说点吗?”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宁瑶也乐得交个朋友。 于是一个说,一个记,其他人就在那个聊个的。 敖青冥似乎和吴东河混得不错,吴东河一口一个“敖兄”叫着,极为客气尊重。 另一个兽皮长袍的男子就坐在那里看,正在这时,他的耳垂传来一股热气,让他浑身上下都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道低哑略带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撩拨,“哥哥,有兴趣聊聊吗?” 只见那东离来的妖艳男子附身在北川男子旁边,暧昧地吐气如兰道。 宁瑶精神一振,炯炯有神地看了过去。 记录的北川女子脸气得通红,把笔一摔,快步走到妖艳男子前,接着她身前凭空出现一只深紫色的蜘蛛,蜘蛛背上是渗人的密密麻麻的眼睛。 妖艳男子退后几步,朝那女子轻轻眨眼,“我就调戏一下你哥哥,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做嘛~” “那是我道侣!”北川女子撸起袖子,看样子是想亲自上去打一架。 身后的北川男子抱住了她,有些无奈道,“小蛮,算了吧。” 宁瑶迷惑了。 她只是来吃个瓜,不想吃别的东西啊。 她低下头,恨恨开始扒饭。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她是要成神的……少女! 邵泽,也就是那东离妖艳男子,他用一种惊奇地眼光上下扫视北川男子与唐蛮,接着感叹道,“你们这算是夫妻相吗?” 敖青冥背着手,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乐呵呵道,“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像的,只是乍一眼看上去,真有点像兄妹。” 在场中人没有立刻点头。 他们总觉得敖青冥这话虽然对,但就是不动听…… 邵泽笑了笑伸出手去,笑容爽朗,此时的他没有了那种妖媚感,“认识一下,我叫邵泽,来自东离。” 我十四岁哦(3) , 北川男子也伸出手,“苏星焰,来自北川,是小蛮的道侣。” “唐蛮,来自北川,是阿焰的道侣。” 吃瓜群众总感觉又吃到了别的东西。 宁瑶把屁股挪到他们旁边,好奇道,“我有个问题,能问下吗?” 唐蛮一扫刚刚的怒气,笑容甜美中带着一种野性,“你是要问我们那里是怎么样的吗?” “对啊,方便讲吗?” 宁瑶确实很好奇,传闻中的东离和北川究竟是怎么样的。 尤其是北川那种迥异于普通修炼方式的驭兽法。 唐蛮想了想,笑道,“我不知道南境是怎么样的,但是我们北川是由一个个部落组成的。我来自北川最大部落之一的唐氏部落。部落里有酋长和巫,还有我们每个部落供奉的一个神明。我是唐氏部落酋长的孩子。” 原来也是个大小姐啊。 宁瑶注意到唐蛮口中的“神明”,微微蹙眉,“你们所说的神明是什么?” “其实要我说,神明就是异兽啊。可是阿爹总是不让我这么说,他说这是对神明的不敬。”唐蛮也有些无奈。 神明…… 说实话,就宁瑶个人而言,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只坚信,所谓的神,不过是在力量境界上先迈出一步的生灵罢了。 她不喜欢那种天然就低人一等的感觉。 但这时北川的习俗,宁瑶没资格去指点或者置喙什么,故而她只是静静听着。 人群中有人问道,“那苏星焰呢?” 唐蛮听到这个就笑了,“阿焰在我隔壁的部落里,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 宁瑶心口一塞,无奈道,“我饱了啊,别给我乱喂东西了。” 周围的人都笑了。 唐蛮本来没明白,后来转念一想,哭笑不得道,“我真的只是很自然地说到了啊……” 宁瑶面无表情道,“你还喂?” “……行吧。”唐蛮组织了一下语言,“唔……我猜你应该是想问我们的战斗方式吧?我们那里每个人天生就具有一处空间,再加上独门的驭兽方法,我们可以签订异兽,而后将它们作为自己的战斗伙伴,平时这些异兽就住在那处空间里。” 更细致的唐蛮没有讲下去,宁瑶也没有追问。 东离的邵泽撩了撩长发,风情万种道,“那我来说说吧。” 宁瑶自动忽略他挑逗的眉眼。 邵泽见状有些失望,这种少女不应该是春心萌动的吗? 怎么比尼姑庵里的尼姑还要清心寡欲? 听说她好像为了修炼连饭都不吃了? 哦…… 邵泽突然能理解了。 他收回乱七八糟地想法,娇笑道,“其实东离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男子哦~” 还有?! 众人皆是头皮发麻,一个不够,还有好几个? “而且……”邵泽瞥了眼北川的苏星焰,掩嘴笑道,“他们都特别喜欢像阿焰一样的男孩子哦~还有东河兄,修白兄,衡衍兄,重山兄。百里兄,你们要是能摘下盔甲,说不定也有很多男子心悦于你呢~” 宁瑶双手环抱胸口,笑眯眯地看热闹。 邵泽欣赏完这些点名男子的脸色后,又笑嘻嘻道,“当然,这样的男子也只是少数。不过……” 他瞥向宁瑶,意味深长道,“东离也有不少女子,喜欢宁瑶你这样的天骄人物。” 邵泽本以为宁瑶会脸色大变,孰料她仍然笑呵呵道,“邵兄,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宁瑶,南境离火学院特招生,十四岁。” 她的咬字故意在“十四岁”上重了一点。 这就是人族(4) , 宁瑶的意思很清楚。 我才十四,你们就想对我下手? 禽兽不如啊! 邵泽无话可说,只能振作精神,继续道,“其实东离的修行方法和你们差不多,都是学习术法一类,不过我们那里几乎没有体修,而且所用的武器都是较为风雅之物。可能与东离的风气有关。” 说到这里,邵泽也有些感慨道,“来到战域以后,我才发觉,我曾经生长的地方也是真的只是温室。虽然东离中仍有坚韧自强的天骄,但是在东离整体浮躁奢靡的大环境对比下,东离……不如你们。” 这话题就太大了,宁瑶装作间接性耳聋,低头继续扒饭。 容曦枝见她吃得多,满脸愉悦地给宁瑶夹菜,宁瑶觉得她就好像是被养的猪,只等到养肥的那一天就会被宰了。 她看向小山般堆起的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继续悲愤地埋头苦吃。 等到她终于扒饭结束的时候,宁瑶偷偷松了口气。 这进补也不是这么进补的,要不是她是修士,一个月这么吃下来就会变得圆滚滚。 她瞥了眼容曦枝,趁她不注意快速转战阵地,一屁股坐到纪芝旁边。 结果走进去就听到衡衍一行人在论道,宁瑶吃得太撑了,懒得动嘴了,老老实实在那里听着。 听到一半,宁瑶有些疑惑了。 衡衍这些人天资顶尖,对道的理解也很深刻,这样的人才是怎么被放到星野峡谷来的? 没等她问,人群中已经有人问了。 还没待衡衍回答,敖青冥就跳出来,略有些得意道,“真正的天才,都是主动接受磨砺来到星野峡谷的。小小万族算什么?这里足有两百个名额,难道还会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至于那些已经定下的名额,就让给其它人好了。” 此言一出,其它人都肃然起敬。 宁瑶的心中疑惑也消了。 如果是她自己,她会这么做吗? 宁瑶觉得……她很可能不会。 在明知会被万族追杀的情况下,她不会犯险跑到星野平原,为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名额而奋斗。 鬼知道这名额让出去后是谁来继承的? 万一是个针对她的圣地人士,那她岂不是得恶心死? 反正宁瑶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她的格局确实不如这些军人士兵。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就是她的选择。 宁瑶坐在篝火人群间,听着篝火里面的噼里啪啦声,一旁围坐在一起的人在低声交谈。 吴东河还在向容曦枝讨教如何做菜。 池修白、纪芝、蒋家兄妹已经和衡衍他们坐在一起论道了。 其余的人要么听他们论道,要么跑到一边去喝酒吹牛。 就连北川和东离来的三位也很快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 宁瑶靠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仰头看向星空,突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归属感。 也许,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族。 没有那么多斗争和派系,不必提防别人的阴谋,只要简简单单的,一起为人族而战,一起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这就够了。 谁来背锅(5) , 翌日。 宁瑶和众人分别,独自去寻找次星虚影。 她想将次星虚影吸收完毕,看看会不会再发生变化。 由于宁瑶几乎把榜上前二百名的天骄给杀绝了,现在异族见到宁瑶就绕路走。 他们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宁瑶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和她起冲突? 去找死吗? 没看见太延都杀不死她吗? 最关键的是…… 虽然后面进入前二百名的大多是人族,但也有部分小族趁机进入前二百名。 他们非但不敌视宁瑶,还在心底偷偷叫好。 杀得好啊! 不把前面那些人杀完,他们怎么上位? 哪怕他们抢了强族天骄的名额,可是追根溯源,问题出在宁瑶身上。 最终这口锅肯定是宁瑶背的,她不背谁背? 甚至有些天骄还在偷偷期待,他们在期待宁瑶一出星野平原就被各族给打死。 这样万界道门内又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宁瑶知道这些异族的心思,也懒得去理会。 直到收榜的最后一天,她才堪堪将所有星辰虚影吸收完毕。 此时,宁瑶站在一根较细的星柱前,缓缓体悟吸收完毕后的变化。 当吸收这枚虚影时,她体内的三百六十个窍穴仿佛都在翕动共鸣,就好像残缺的玉珏被补上一般,她的神魂仿佛有奇异的变化产生,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上出现一抹星辰模样的图纹,而后迅速隐没消失。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宁瑶隐隐可以感觉,她能够从那些被遮掩的星辰中借来力量。 如果准确来说,神魂中的变化以及手背上的图纹,就像是一根粗一点的管子,这管子连通大道,使得宁瑶能从大道中借来力量。 只是不知道这种效果和道痕比又有什么区别。 她在原地站定,看向半空中的金榜。 半空中金榜前两百名,有一百七十八位都是人族。 这其中除了宁瑶给了他们许多星辰虚影外,还有衡衍等人带头堵星光基台的因素在。 可能人族有部分人的天资不如这些异族,但是哪怕异族天资再高,吸收不到星辰虚影,那他也没辙。 宁瑶有时候也会去帮忙镇压星光基台。 这方法虽然下流了一点,但确实好用啊。 对异族嘛,不需要那么讲究。 星野峡谷外。 这里的气氛极其僵持。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星落,人族居然是最大的赢家。 而这一切的变故,就出现在宁瑶上。 此时她的名字高高挂在鸿蒙金榜的最上方,那里写着几个大字,“人族,宁瑶,主三百六十,次一千零八十” 这也就意味着,她把所有的星辰虚影都吸收完了。 三百六十颗主星里的道,再加上一千零八十颗次星里的道,她居然都感悟了?! 这才短短十五天而已。 倘若宁瑶跨入问道,那她的修行速度甚至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别人拍马也不赶不上她的领悟速度。 这等天资太过可怕了,足以让万族忌惮。 值得庆幸的是,人族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不清楚,居然把这样的天才给放出来。 刚好宁瑶这次杀了众族天骄,他们有足够的借口可以诛杀宁瑶。 倒打一耙是特色(6) , 虽然万族联合在一起针对一个小女孩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人族基数大,诞生天才的概率高,而宁瑶则是天才中的天才,对于这样的人,要抓住一切机会抹杀她。 英姝站在人族队伍里,侧身问柳露辰,“你和李军主联系好了吗?” 柳露辰点了点头,声线柔和,低声道,“军主说先静观其变,实在情况不对,不要和万族硬抗,她会直接打通空间送宁瑶回去,万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后,不会这么轻易的因为宁瑶而发动大战。” 每一次的战争都有无数生命逝去,至少现在,宁瑶还没有这个价值让万族这么做。 她只是个开窍,就算有问道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说不定这次万界道门,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徐陵游听闻笑了笑,“放心,这次军主会来。” 岂止会来,估计现在很有可能躲在一边,暗戳戳地观察局势。 徐陵游内心吐槽,面上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余四军的副军主都豁然扭头,眼神惊异。 夏渊亭可不是个好接近的人,他居然会为了宁瑶来?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柳露辰更是有些纳闷,宁瑶怎么找靠山的速度这么快? 好像……宁瑶已经不需要她了? 正在这时,半空中的金榜洒下光辉,而后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峡谷外,其中榜上前两百名的天骄手上都有一个浅浅的痕迹,这个痕迹就是作为进入万界道门的标记。 而其余内定的天骄则是会在道门开放前打下印记。 这是万族一向以来的规则,至今还没有人能在这个印记上做手脚。 宁瑶一出来后,瞬间遁入空间往柳露辰那边飞遁而去。 还好万族很少有知道宁瑶会空间术法的,一时间慢了半拍。 随后万族纷纷出手狙击,柳露辰一行人更是早有准备,直接以术法对轰。 绚烂的灵气在半空中爆炸溢散,整片空间都微微振荡,大地直接被灵气轰出一道道沟壑。 宁瑶不敢耽搁时间,直接跑到人族队伍里去。 天青牛族的领队直接怒喝道,“人族,交出宁瑶!宁瑶在星野峡谷内屠戮天骄无数,她已经越过了正常竞争的底线!今日,要么你交出宁瑶,要么就是你人族与我们为敌!” 其余天骄吃瓜的吃瓜,看热闹的看热闹,恨不得几方直接打起来。 人族天骄也趁机溜回队伍里,准备先静观其变。 以星野峡谷内的经历来看,宁瑶肯定还有准备。 果然,下一秒宁瑶就躲在柳露辰后面,笑呵呵道,“正常竞争的底线?你还有脸跟我扯这个?你族的天霸一进峡谷就跟疯牛似的追着我跑,还有那个亡夜狐族的亡生,腾蛇族的厉腾、滕晗,还有那个变态鸾容妍,哦,对了,太延那个疯子也追着我打,不过太延最后和鸾容妍打起来了,我就趁机跑了。” 疯子太延嘴角抽动了一下。 欺负宁瑶的凰妩眼神闪了闪。 人族天骄在后面一脸淡定。 果然如此。 倒打一耙是宁瑶的特色。 都是她干的,不是我!(7) , 听到宁瑶的话后,柳露辰有些心疼地抱了抱宁瑶,而后目光冷冽地看向站出来的诸族,“星野峡谷一事,我人族记住了!” 天青牛族的领队气急而笑,“他们要是真杀你,你能活到现在?简直不知所谓!” 宁瑶眼眶通红,“对啊,我本来就打不过他们,但是我运气好啊。而且你都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凭什么觉得我能杀他们?” 说完,她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脸颊气得通红,“莫非你其实就是想要以势压人?自己族死了个天骄,就非得杀个人族来泄愤?可笑!我人族就算再式微,也不是你们能肆意凌辱的!” 天青牛族的领队气得想骂人,但却发现自己说不过宁瑶。 他们这族本来就比较嘴拙,根本比不上人族精明。 腾蛇族的一位金丹强者走了出来,冷笑道,“宁瑶,你不必故意混淆视听来示弱。你有实力杀死这些天骄,榜单上的排名就是最好的证明。” “榜单考验的是悟性,要是按你这么说,干脆大家来个实力排名就可以确定名额了。”宁瑶呛声道,“你说我强,你有证据吗?” 腾蛇族那位嗤笑道,“你说你弱,你有证据吗?” 宁瑶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都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要我拿出证据?” 诸族都有些无语。 这是两个小孩子在那里吵架吗? 腾蛇族的金丹觉得宁瑶这个人很会胡搅蛮缠,而且是仗着有人族做靠山,而后在那疯狂恶心诸族。 她讲话的风格只有两个字,无耻! 亡夜狐族没有参与声讨宁瑶。 他们甚至想着,也许……亡生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 有那样的父亲,那样的哥哥,就算他继续修炼下去,也会因道心而寸步难行。 洛蝶站在族人中间,心中有些庆幸。 还好她没有找到宁瑶,否则她现在就是宁瑶杀死的异族之一了。 不过她并没有跳出去作证,或者说是反过来帮助宁瑶。 虽然雪中送炭很重要,但那也是建立在不要引火上身的份上。 她只是小族天骄,没有那么多的退路。 玄翼虎族中的一位站了出来,“既然不是你杀的,那还能是谁杀的?呵,你别跟我说是太延吧?” 太延面容沉稳,只是头上的两只角……少了一只。 咦? 太延的角怎么少了? 诸族的眼光都有些诡异。 宁瑶趁机拿出一具庞大的鸾鸟尸体,开口道,“当然不是太延。你们没看到太延少的那只角吗?那就是鸾容妍和他打架时候掰断的。后来我遇到被太延打成重伤的鸾容妍,本来想赶紧逃走。毕竟我才开窍,不想和金丹天骄起冲突。” “但是……”宁瑶话锋一转,“这鸾容妍根本就是个疯子,她居然想要吞了我。作为受害者,我当然得奋起反抗!虽然我实力不高,但最终还是侥幸活了下来。这具尸体,就是鸾容妍杀害诸族天骄的最好证据!” 她手指在尸体上一点,而后一股混乱的气息溢出,“鸾容妍气息杂乱,正是因为修炼了魔功。这功法通过吞噬天骄来提升天资,鸾容妍正是借此在星野峡谷内大开杀戒。” 什么话都说(8) ,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鸾容妍尸体上的气息确实晦涩,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其它种族的气息。 在场小族中的一位天骄似是无意道,“怪不得鸾容妍近几年崛起的那么快。原本还听说她的血脉稀薄,天资低劣,然而如今居然已经到了第二梯队……” 宁瑶唏嘘道,“各族的天骄都是被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可惜如今都死在了鸾容妍手上。好在我侥幸杀了她,否则不知道她还要造多少杀孽。” 太延眉心微动,要不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估计他差点就相信了。 宁瑶又在用那种神秘的术法? 人群中的晏重山若有所思。 宁瑶这一招,似乎涉及到七情,与他的道痕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鸾鸟族中的领队见势不妙,站出来,怒声道,“宁瑶,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宁瑶笑呵呵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错的?而且我手上的尸体难道不是证据吗?” 又开始了…… 鸾鸟族觉得宁瑶这根本就是在耍无赖,“单靠气息混乱就能证明她杀了诸族天骄吗?这个证据根本就不算证据!” “间接性证据不叫证据?你会不会推理?从逻辑上看,我只是开窍,我怎么能去杀金丹境的天骄?相比之下,难道不是鸾容妍杀了诸族天骄这个思路更合理吗?” “而且,”宁瑶表情有些严肃道,“我怀疑,我能活下来,根本就是鸾容妍设的局。如果不是她最后棋差一招,重伤在身,想要提高天资再去与太延搏斗,她根本不会吞了我。她就是笃定我天资高,所以故意让我一路顺畅地感悟星辰虚影,而后她趁机杀了诸族天骄。” “在外界不知情的诸族看来,这就好像是我杀了万族天骄一样。实际上,这都是鸾容妍精心策划的!” 宁瑶摇头叹息,“鸾容妍能以低劣的天资爬到如今的地位,确实心机颇深。她下了好大一盘棋,把诸族天骄以及我都给算计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确实比宁瑶杀死诸族来得更合理。 如果不是榜上的排名,诸族根本不会认为是宁瑶杀了这么多金丹天骄。 她才开窍,怎么可能去逆反金丹? 就算她是妖孽之姿,可以逆伐九品金丹,但八品金丹、七品金丹,甚至六品金丹呢? 这真的是一个开窍所能做出来的吗? 存活下来的一位天骄咬了咬牙,驳斥道,“宁瑶,你以为没人敢说出你的事情吗?你在星野峡谷内,先是伪装成天霸,而后发表有关为万族平等而崛起的言论,煽动小族与强族对立。而后你更是假扮成太延,戏耍一众天骄,所以才有诸族天骄来追杀你!” 这位天骄的话逻辑清晰,关键也不像是能编出来的样子。 为万族平等而崛起,这哪个正常人能讲出这话来? 柳露辰早就知道宁瑶的德行,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关键是怎么被她想到而且还忽悠成功的? 我只是个柔弱的开窍啊(1) , 听到话后的英姝一脸震惊地看向柳露辰,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柳露辰没理她。 于是英姝就知道了。 这事是真的。 她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宁瑶这种人? 为万族平等而崛起? 她的脑子构造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 宁瑶听到后则是一脸坦然,“首先,你的说法本身就有漏洞。第一,如果我真的假扮成别的天骄,并因此被万族追杀。那我想问,意义何在?我来星野峡谷是来感悟星辰的,不是来和万族作对的。我这么做,除了能被万族追杀,还能拿到什么好处?所以你说我扮成别的天骄,只能说明诸族天骄在针对我,迫使我这么做。故而你的逻辑上是矛盾的。” 她神色自信地侃侃而谈,“第二,假设万族不针对我,那我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感悟星辰,我又为什么要去找茬?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开窍境啊。我脑子又没病,凭什么拿万界道门的名额去赌?” 这……说得也有道理啊。 在场中人很多都活了上百岁,比年纪轻的天骄要成熟许多,所以他们也会更加理智。 如果从逻辑来判断,单从目前来看,确实不像是宁瑶干的。 正如她辩驳的那样,说话的这位天骄,语言逻辑中有很大的漏洞,可信度确实不高。 最重要的是,以宁瑶的天资,她值得被人族大力保护。 如果在证据不确凿的情况下杀了宁瑶,说不定真的会引来人族的报复。 那天骄心中一咯噔,只觉得宁瑶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难对付。 他上前踏出一步,“如果我说得能作假,难道这里这么多的天骄说得都是作假的吗?” 其余诸族天骄面面相觑,有些天骄脸上闪过挣扎犹豫之色,几秒后,还是有几位站出来,毅然道,“宁瑶确实欺骗了万族,从而引得许多天骄追杀。”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至于这样吗? 出来讲个话而已,又不会吃了他们。 她是吃异族的人吗? 显然不是。 她似是无意地瞥了眼太延和凰妩,笑道,“你们现在站出来,难道是为了正义吗?呵呵,诸位,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们出来混淆视听,无非就是为了讨好各族而已。诸位想要做狗,也不想想人家看不看得起你。就算做了狗,也得好好思量一下,会不会在利用完后被一脚踢开。” “诸位想讨好其余各族,但殊不知你们也得罪了人族,你们难道敢保证,在人族对付你们的时候,各族一定会保护你们吗?” 宁瑶的话一出,站出来的天骄脸色微变,但话已开口,此时再退,等于得罪了两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宁瑶,是,要是说我们是为了正义而站出来,那太假,大家也不会相信。可就算我们为了讨好诸族站出来又怎样?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实话了吗?” 宁瑶笑得灿烂,“对啊,你们就是为了讨好诸族。既然要讨好,你们什么鬼话说不出来?要是为了正义而言,你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但是当你的目的不纯洁后,你的话还可信吗?” 正道的光(2)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怎么搞? 宁瑶的嘴皮子功夫太利落了,想要跟她掰扯出四五六来,那估计得说到几百年后去。 故而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金丹境道,“你说他们的同时,你有人证吗?你在质疑他们的同时,你的立场难道就站得住脚了?” 宁瑶脸色微变,强撑道,“就算我有人证,那也都是人族,你们能相信吗?” 那金丹笑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 听到这话,宁瑶眼中掠过一丝心虚,而后朝身侧的容曦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而这一切都被那位金丹捕捉到了,他愈发咄咄逼人,“你难道拿不出来了?还是说,这一长串都是你的谎言?” 诸族的目光都汇集在宁瑶身上。 宁瑶手指攥紧,声音有力道,“我有!” 下一秒,容曦枝站出来,她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而后才语速有些急促道,“是……是这样的,我当时在感悟星辰虚影,然后就看见鸾容妍把一为玄翼虎族的天骄给吞了,我想着这是其他种族的事情,就没直接参与。” 那金丹表情有些讽刺,“你在感悟星辰虚影的时候,为何还会看见他们厮杀?你看见了鸾容妍,鸾容妍难道没看见你吗?她为什么不来杀你灭口?”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容曦枝,“况且,你既然身为人证,为何刚刚不跳出来说话?为什么非要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站出来?而站出来后说得话又为什么颠三倒四,逻辑不清?” 容曦枝略有些慌张地看了眼宁瑶,宁瑶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她的额头甚至有冷汗滴落。 这时候,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玩味。 宁瑶这是自己玩崩了? 到底是年纪小,布局还是不够缜密。 小把戏而已。 而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凰妩突然在诸族讶异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淡淡道,“我可以作证,就是鸾容妍杀害了众族天骄。” 凰妩一向都是淡淡的性子,也鲜少插手别人的事,这时候突然站出来,众人心中讶异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狐疑。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下一秒,太延也走了出来,沉声道,“我的龙角,就是被鸾容妍掰断的。” 宁瑶看着他们两位,笑容灿烂。 这就是盟友的力量! 太延都站了出来,这是在场诸族都没有料到的。 或者说,无论是凰妩还是太延,都是那种淡漠的,只注重自身修行的天骄。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作为最顶尖的天骄,都有各自的傲气,不可能与宁瑶合作,故意坑害众族。 否则,他们图什么呢? 宁瑶看向说话那金丹,幽幽道,“唉,我本来没有人证,只好想着临时伪造一个,没想到太延兄和凰妩道友居然站了出来。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正义终将压倒邪恶。” 那金丹刚欲开口,宁瑶又笑眯眯道,“你别再说这是我指使的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指使两位天骄吗?我只是个弱小的开窍境修士啊。别再把锅推我头上了,我年纪还小,受不了这委屈。你再逼我,我虽然不会哭给你看,但叫人杀你还是可以的。” 枫灵儿:我和宁瑶没关系(3) , 现在形势扑朔迷离,在场的诸族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暗地里都开始神识传音。 有的天骄信誓旦旦,说是宁瑶杀了各族天骄。 而有的天骄则是抱着搅乱一池浑水的想法,故意帮宁瑶说话。 鬼知道把宁瑶这个放到万界道门会怎么样。 最好现在让一部分种族敌视她,等到了万界道门里他们疯狂追杀宁瑶,到最后这个疯子说不定真的能把追杀她的天骄都给砍死。 这样他们又少了许多竞争者。 宁瑶站在原地,淡然地看着各族之间的小动作,一副看上去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她可信度又稍稍上升了一点。 说到底,宁瑶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她的心智比在场所有天骄都要稚嫩。 所以,宁瑶很难站在众族前面不改色地撒这个弥天大谎。 她有这个心理素质吗? 天青牛族的领队却不相信这些鬼话,他身材高大健硕,头顶漆黑的牛角,粗声道,“不必再多说什么。众族在此,难道单凭人族一族就能保下宁瑶?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靠嘴皮子称王。” 徐陵游枪尖斜指,肃容道,“你要战,那便战。” 他的态度让诸族有些惊讶。 在场这么多强族,徐陵游凭什么这么硬气? 异族中有部分金丹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沉默不语,静待事情发展。 其它小族虽然知道这其中有些不妥,但还是毅然决定出手。 不管人族有没有什么后手,他们毕竟是诸族联合,除非人族能请出寻我境的强者。 但是寻我境的强者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来呢? 寻我境基本已经站在族群的顶端,对于他们来说,天才不过是日月更替下的一次次浪潮。 有些浪花会极其耀眼,但是说不定到最后就会淹没在汪洋大海里。 真正能走到的最后,极少极少。 正在这时,一名猫耳女子站了出来,她一脸愤怒地开口道,“你们别乱说了!” 宁瑶微微眯眼,看向这位熟悉的猫耳女子。 “我虽是小族,我的天资也算不得最好,可是就连我这样的天骄,鸾容妍都想来吞噬我。可见她的丧心病狂!这样的魔道,根本担不起天骄二字,你们如今处处为那鸾容妍辩解,难道就真的忘了当初鸾容妍追杀你们的样子吗?” 枫灵儿微微喘了口气,又怒气冲冲道,“恕我说句难听的,宁瑶杀了鸾容妍,也算帮你们报了仇。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就因为她天资高,她是人族,她就应该遭到你们的诬陷?我本来不想说话,因为我的族群并不强大,我想要明哲保身。” 她的猫眼中隐隐有水雾弥漫,但仍然坚强不屈地看向诸族,“但是,我的道心告诉我,要顺心而为!我不与人族交好,也和宁瑶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要站出来,为了还给大家一个是非曲直。如果你们想杀宁瑶,那就大大方方地杀她,何必给她泼脏水?” 大大方方地杀她? 也不怕人族报复? 但是这话谁也不敢说。 猫猫那么可爱!(4) , 枫灵儿这一番话让本就动摇的诸族愈发动摇。 有些小族甚至选择了观望。 这池水太深了,还是让一些二愣子去搅合吧。 反正他们又不是利益受损最严重的。 宁瑶看完后惊了。 这妹子……不是个傻白甜吗? 合着在她面前是傻白甜,在别人面前就是黑心的正义使者? 她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当枫灵儿说出这话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一孤月狼族的天骄冷笑道,“枫灵儿,谁不知道你那时候抱着宁瑶假扮的天霸,说要和她在一起。谁知道你私下是不是和宁瑶有联系?” 那天骄本以为枫灵儿会反驳,谁知道她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成串珠子一样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毫无形象,她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但这也却让她表露的情感更加真切。 她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你……你凭什么造谣?我什么……什么时候和天霸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要找个道侣!!!我要和他谈初恋啊!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呜呜呜,你好恶心啊,你臭不要脸,不是东西,欺负女孩子!你是不是人?!” 她哭得眼眶通红,然后打了哭嗝,有些恍然道,“哦……你好像本来就不是人。你是狼!啊啊啊啊,大灰狼最讨厌了!猫猫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欺负猫猫?你个变态,流氓,冷血无情的大灰狼……” 枫猫族的领队人极其尴尬。 一般天骄都是坚韧而傲气的,谁知道他们这族出现了一个爱哭鬼枫猫,而且是个傻白甜猫。 枫猫族的领队有些无奈,自家的天骄,捏着鼻子也要认下。 诸族都在吃瓜。 宁瑶看得津津有味,她顺便趁机学习一下枫灵儿的演技。 太精妙了啊! 有些地方就算是她都自愧不如,或许哪天他们能够交流一下心得。 就是要在不断的交流学习中,演技才能日臻完美。 宁瑶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虽然在她之外的是只猫。 而部分知道真相的天骄脸色都极其复杂。 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她傻吧,她也不能这么熟练地坑异族天骄。 说她不傻吧,但她一看就是被宁瑶忽悠傻的,居然到现在为止还在为宁瑶说话。 孤月狼族的天骄头都大了,他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沉声道,“枫灵儿,希望我们在万界道门内碰见时,你还能如此伶牙俐齿。”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也许到时候,你还可以让你的未来道侣来,我保证给他留个全尸。” 枫灵儿有族群,他也有族群,说得好像谁没有背景一样? 既然如此,他干脆放点狠话以解心中怒气。 枫灵儿方才还在抽噎地打哭嗝,一听这话泪水滂沱而下,“你……你放屁!我的道侣一定是个盖世英雄!我要让他把你的狼皮扒了!谁让你敢欺负这么可爱的猫猫!呜呜呜,你不要以为欺负我就能让我喜欢你!你这么丑,这么坏,怎么能让我喜欢你?” 枫灵儿一边哭,一边扑到领队的怀里,“呜呜呜,叔叔,我不要那头大灰狼喜欢我!好可怕啊!叔叔,我要回族里去!” 她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力。” “毕竟,美丽不是错误。” 撕破脸(5) , 听到枫灵儿的这句话,宁瑶险些笑喷。 这个家伙比她还会扯。 不过宁瑶也奇怪,为什么枫灵儿还这么死心眼的维护她? 这是真被忽悠傻了,还是说……她心里真的有万族平等的想法?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她跳出来说话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甚至会引火上身。 想到这里,宁瑶心中微微一叹。 她安静下来,默默地注视现在的局面。 那孤月狼族的青年冷静下来,突然笑了出来,“枫灵儿,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装疯卖傻。只是,你觉得,你这种幼稚的泼脏水会有用吗?成王败寇。只要我够强,你这些言语都是笑谈。” 枫灵儿眼里又浮上水雾,刚欲开口,她身后的那名枫猫族领队就阻止了她。 见到这一幕,宁瑶眉心微动,而后与柳露辰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移开眼神。 局面到现在已经明了。 一部分异族选择观望,两不得罪。 另一部分则是抱着必杀之心要杀宁瑶。 而在场种族中,没有一族是支持人族的。 这还真失败啊。 宁瑶有些无奈,人族怎么混成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来,就没拉拢几个小族吗? 反正哪怕最终万族攻进人境,但最终的蛋糕还是被强族瓜分,这些小族对于攻打人族一事,反而没有像强族那么高的热情。 不过这也说不好…… 人境总有人老成精的狐狸,说不定暗地还布置了什么暗手。 不过这不是宁瑶现在要去关心的。 柳露辰轻言浅笑道,“诸位是准备动手吗?” 诸族中有一部分异族缓缓走出来,他们沉默地对视一眼,下一秒,便如同疾光一闪般,闪身至人族队伍面前。 其中大部分异族的杀招直接冲宁瑶的面门而去。 作为一位娇弱的开窍境,宁瑶见势不妙,赶紧躲到五位副军主背后,而后拿出一件又一件的铠甲往身上套,各种阵盘禁制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甩。 准备杀她的异族都无语了。 怎么会有这么怕死的天骄? 就算你只是开窍,难道你连过手的勇气都没有吗? 简直胆小如鼠! 白瞎了她的天资悟性! 胆小如鼠的宁瑶在阵法内瑟瑟发抖,太可怕了,她要小心点,她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些异族给打死了。 这样她就暴露了啊! 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其它的天骄倒是没有怀疑宁瑶在隐藏实力。 当初见识到宁瑶实力的人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太延还是她的暂定盟友。 以至于宁瑶到底有没有杀死天霸这个问题最后也变成了未解之谜。 说不定是人族天骄帮宁瑶杀的天霸。 徐陵游一马当先,一人硬抗五名金丹境的异族。 英姝的一身剑术更是出神入化,她的剑既有女子的飘逸,又不失杀伐之气,每一剑都直中要害,根本没有过多的招式。 苍羽军的副军主穆清远则是统筹全局,在各处布置阵法,将异族围困在阵法内,限制他们的实力。 地藏军的项昆仑身着厚重的黑色盔甲,行动间仿佛有种钢铁洪流滚滚压来的感觉,他的拳头几乎化作幻影,战斗的风格暴力血腥,当鲜血溅到黑色盔甲上时,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一刀,为警告(6) , 宁瑶也是第一次看到柳会长的全部实力。 她一人一枪,杀入异族中时如入无人之境,她身上的气势甚至压过了英姝和穆清远。 在场的几位副军主中,也唯有徐陵游和项昆仑能与她媲美。 宁瑶觉得,就算她突破到金丹,也只能被柳会长一枪戳死。 也许老师能与柳会长媲美一二,只是老师的功法出问题了,否则她还会更强。 宁瑶缩在乌龟壳子里,脑子里在乱七八糟地想着的时候,顺便还关注下战局,提醒周围的人躲避攻击。 在她周围的异族跟拆房子一样,一层一层地把禁制阵法打破。 拆到最后他们都绝望了。 宁瑶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宝? 人族本来想来帮宁瑶的,结果发现宁瑶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这让他们都有些无从下手,于是干脆去另一边砍异族。 当战局白热化后,其中以孤月狼族、玄翼虎族、天青牛族打得最狠。 尤其是天青牛族,他们跟疯了似的打人族。 可惜打到现在,人族有人重伤,但却没有人倒下。 因为宁瑶拖着乌龟壳子在各处挪动,见到有谁重伤快死了,就在旁边喂他一口月华阴水。 没办法,资源多得用不完了,得赶紧想办法用一点。 她又不是吴东河那个守财奴。 她这番动作让天青牛族更加确定,就是宁瑶杀了诸族天骄。 否则她哪来的那么多资源? 宁瑶懒得和他们解释。 那些心里相信是宁瑶杀了诸族天骄的异族,根本不会听宁瑶的解释,同样,不相信的异族也不会因为她这点动作而彻底不相信。 顶多怀疑一点。 就在这时,一道遮天蔽日的刀芒横扫而来,滚滚烟尘扬起,日月星辰无光,唯有如江水般奔涌的风声还在不断掀翻红褐色的土壤。 打得最凶的三族直接被那道刀芒砍得半死,其中天青牛族直接死绝。 宁瑶见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天青牛族也没有错,因为确实是她杀得天霸。 可当天霸来追杀宁瑶的时候,以宁瑶的本心判断,天霸于她就是恶。 尽管……天霸重情重义,他是为了族群而奋斗变强。 半空中传来寻我境的气息波动。 从地面望去,第一眼看到就是那如浓墨夜色般的翻飞大氅。 宁瑶认真记下这个开场。 果然,论摆架势还是师兄会摆。 不愧是师兄。 底下的诸族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就连方才还在与人族打斗的异族都停下了动作。 不就死了几个天骄,怎么连夏渊亭这个煞星都来了? 夏渊亭用神识看到宁瑶的样子,心下顿时了然。 估计这人真把那些天骄杀完了。 他都有些头痛了。 说是让她杀,可没让她杀那么多啊? 这是在里面杀疯了吗? 不过……杀完也挺好。 夏渊亭俯瞰下方,平静道,“诸族追杀我人族天骄,而后更欲强行诛杀。这一刀,为警告。下次再犯,便是天门军出征之时。” 随后,他淡淡道,“人族天骄,不惧针对。然而上一辈出手,便是逾矩。逾矩,该杀。” 我也交了朋友啊(7) , 底下的诸族不敢说话。 要是真惹得夏渊亭发怒,他一气之下把这里的诸族都杀了,他们也没处说理去。 当夏渊亭出现在此地时,四方都有动静传来。 远方的一座城池传来有一女声和悦道,“夏军主何必动怒?不过是小一辈的事情罢了。” 接着,一道浑厚的男声粗声粗气道,“夏军主就不怕我们趁机去攻打天门城?” 夏渊亭看向远方,似笑非笑,“你大可以试试。” 他的话底气十足,让诸族都有些摸不透真实情况。 四方的气息都有些波动,但片刻后,又慢慢沉寂下去。 远方,白狸族的城池内。 一身形纤细的白狸有些疑惑道,“城主,这次机会难得,夏渊亭这般说话,看似有底气,其实回过来一想,未尝不是虚张声势。毕竟夏渊亭一向狡猾,如今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不可能。” 面容秀美的城主轻叹道,“夏渊亭带兵,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他看似霸道,实则心思缜密,兵法运用得炉火纯青。你说他是虚张声势,但同样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让我们觉得他是虚张声势。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我不会出手。” 一旁的白狸若有所思,而后躬身叹服,“城主英明。” 闻言,那城主只是淡淡一笑。 星野峡谷外。 夏渊亭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打开五条空间通道。 柳露辰摸了摸宁瑶的脑袋,温和地笑道,“万界道门再见。” 宁瑶朝柳露辰等五位副军主,还有其余人族深深一揖,“多谢副军主和各位帮忙。我现在虽然没有军衔,但这次回去后就可以有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唤你们袍泽了。” 她再次认真地一揖,“星野峡谷一事,我欠诸位一个人情。” 除了柳露辰等副军主外,其余的人都纷纷还了一礼。 容曦枝走过来塞给宁瑶一本小册子,而后笑道,“等万界道门开了,我再给你做饭。” 宁瑶翻了翻那小册子,突然有一种好笑的心情。 这册子根本就是本食谱,不过从被翻得有些破旧的书角来看,这应该是容曦枝心爱的食谱。 她想了想,也拿出一物作为回礼。 随后,她又分别与衡衍、百里鸿羽、敖青冥等人告别。 这其中包括来自北川和东离的三位,还有许多见过面喝过酒的战友。 宁瑶隔空望向太延与凰妩,视线在半空一滞。 太延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角,反应过来后脸色有点黑。 凰妩眉心的赤焰道痕燃烧,眉目却一片清冷。 接着,宁瑶又望向枫灵儿。 枫灵儿倏地一笑,然后俏皮地向宁瑶眨了眨眼。 宁瑶也莞尔一笑。 谁说她敌视万族? 明明她也交了很多朋友。 虽然都是忽悠来的…… 短暂的告别后,宁瑶就跨入一条空间通道中,接着她就在黑魆魆的通道中感觉到后脖颈一凉,接着衣领被往上提。 周围的景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向后闪退,宁瑶只觉得勒得慌。 接着她就觉得眼前一亮,但那道城门很快消失在眼前,再睁眼时,她又看到那座熟悉的古朴小院。 谁是真的狗?(8) , 回到小院后,宁瑶幽幽地看向夏渊亭,“师兄,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亲亲师妹的吗?” 夏渊亭觉得他低估了宁瑶的脸皮。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难道想我抱你?” “哦,那算了。”宁瑶拒绝得很快。 但夏渊亭又有点郁闷了。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宁瑶从夏渊亭手里挣脱出来,笑眯眯地拿出一长串龙筋,像献宝一样道,“师兄,幸不辱命!这次星落,人族最终上榜名额一百七十八,其中异族天骄伤亡不计其数。此外,我还将万族平等思想广而传播,我在无数小族中种下一枚种子,为日后反攻强族做下坚实的基础。哦对了,师兄……” 夏渊亭看着那一长串的龙筋,眉头都微微抽动。 当他见宁瑶越说越离谱,夏渊亭揉了揉眉心,“你说你宣扬了万族平等思想?” “对啊。”宁瑶理所当然地点头,“师兄,我是集万家之精华才得出的观念,虽然这种观念还很稚嫩,但是只要播下种子,就终将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那人族也和他们平等吗?” 宁瑶想也不想地道,“当然不啊。” 夏渊亭定定地看向宁瑶。 铜镜说他狗,真应该让铜镜过来看看这位小公主,让它明白谁才是真的狗。 不过在铜镜看来,就算它的小公主吐的口水估计也是香的。 哼,舔狗。 宁瑶见夏渊亭没说话,笑盈盈道,“师兄,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 夏渊亭算是明白了,宁瑶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被他罚。 估计宁瑶对于让他跑来收拾残局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特意委婉地解释了一大通。 夏渊亭有点想笑,但故意没笑出来。 他本来就没想罚宁瑶。 虽然宁瑶杀得异族确实多了点,但杀异族又没错,更何况宁瑶还帮人族拿了那么多名额。 夏渊亭轻咳两声,“做得……还不错,但下次挑着杀点,最好嫁祸一下别人,或者忽悠别人去杀。” “忽悠别人去杀?”宁瑶眼睛亮了,接着她低头思考这种可行性起来。 如果她能早知道鸾容妍的吞噬特性,说不定就能忽悠鸾容妍先吞了别的天骄,然后自己躲起来捡便宜,不用亲自上手打。 宁瑶眼睛亮晶晶的,“师兄不愧是一军之主,简直是神机妙算,算无遗漏……” 夏渊亭这次没打断,就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因为……被人吹捧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说了一大堆后,宁瑶才掏出一块金属板,笑眯眯道,“师兄,你看看这个。” 夏渊亭起初还不在意,但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有些凝重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宁瑶砰的拿出一头鸾鸟,而后指了指她的眉心,“从鸾容妍意志海中拉出来的。” 夏渊亭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师妹的神魂强得也太恐怖了吧? 宁瑶看着夏渊亭,“师兄,你发个道心誓呗,我们看过的人都发了。” 这有什么不正常吗?(9) , 夏渊亭没想到宁瑶他们做事还挺周密的,不过他也没有被宁瑶吩咐做事的感觉。 等他一字一句地念完道心誓后,有一股无形的天地波动降临在夏渊亭身上。 这便意味着道心誓成立了。 夏渊亭把玩着手中的金属板,沉吟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宁瑶斟酌道,“师兄,能不能把金属板中地内容改一下?删去吞噬别人天资的这个环节,改成吞噬异族血肉精华,从而滋补强大肉身,起到一部分天材地宝的效用。” 夏渊亭的思路随着宁瑶的话打开了,他在这一瞬想到了这部功法创立后能带来的诸多改变。 只是…… “谁能来改这部功法?就连我也不行。” 宁瑶侃侃而谈道,“想要接触这部功法,首先需要人品端正的可信之人,同时又要有一定的修为和对大道的感悟,所以才能重铸功法。” 说完,她腼腆一笑,“师兄,听说你有个爹?” 夏渊亭瞧向宁瑶,有些无奈道,“你连我爹的念头都打上了?我记得我只在你面前提过一次,你居然就记住。算了,我会去找他的。对了,你的叶子用掉了吗?” “没啊。” 夏渊亭顿时松了口气。 要是用完了,他得拿出另一片给宁瑶。 没想到宁瑶惹麻烦的能力不小,保命的本事也不弱。 夏渊亭抛给宁瑶一枚玉佩样式的空间装备,“这是圣地说好要给你的资源,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我给你的。你现在实力不弱,但是最好还是赶紧突破金丹。星野峡谷的事情一过,你的麻烦又多了。” 宁瑶神识探入空间内,发现资源不多,但每一样都是珍品,有些她甚至是从小世界历练中才得知的。 其中她更是见到了一枚佛舍果。 这种果子只生长在极度危险的星暴中心中,其作用是让人清心明智,净化心境。 这让宁瑶多了些想法。 也许……她可以赶在万界道门前,再进入一次小世界? 正想着,夏渊亭又道,“本来我给你和吴东河一行人的安排是去几个军方的大秘境,让你们实力提升一下。但现在你的实力比他们强出太多,你自己有什么关于历练的想法吗?” 宁瑶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我现在刚好开出三百六十个窍穴,可以安心突破金丹了。我打算突破到金丹后再去葬神之地找些机缘。” 夏渊亭听到前面的话后真的有些讶异了,“你开了周天窍?” 宁瑶理所当然道,“多砸了点资源,然后就开完了。再沉淀一些日子,我就可以进入金丹了。等到进入金丹以后,我估计我能先获得三个道痕,其余道痕我准备在历练中感悟。哦,还有,我觉得我得再经历一点生死危机,我感觉我距离触摸到本我特质只有一层薄纸了。” 夏渊亭觉得他也要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就是开了周天窍吗? 不就是刚进入金丹就能感悟三个道痕吗? 不就是快要二气合一了吗? 这有什么不正常吗? ……太不正常! 夏军主说得(10) , 夏渊亭当初开了三百三十六个窍穴,已经算是顶尖资质了,结果宁瑶跟他说她全开完了? 而且谁刚进金丹就感悟了三个道痕? 军中有不少金丹,可是有道痕的却是少之又少。 然而宁瑶在开窍境……就感悟了三个?! 夏渊亭都不想理宁瑶了,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快滚。 再不滚他心里难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不要他了。 也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说宁瑶比他聪明。 但是……他宁愿不明白。 当宁瑶走后,夏渊亭平息了一下呼吸,看向她离去的背影。 没关系。 他是寻我境强者,宁瑶就算要追上他,少说也得花几十年时间。 这还是建立在她天资惊人,机遇不断,并且过程没有波折的前提下。 所以……肯定没有问题。 走出小院后,宁瑶准备先去功勋兑换处看一看。 她慢慢走在路上,同时利用空间术法,使迈出的每一步做到缩地成寸的效果。 这种漫步而行的体验,也让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路上有不少和宁瑶打招呼的军士,宁瑶也一一回礼,等走到城墙处时恰好过去了十五分钟。 宁瑶站在城墙前,按照通讯仪上的说明,伸出手在城墙上的一处凸起按下,随后凸起渐渐凹陷,四堵金属材质的墙缓缓上升,宁瑶感觉到视野灰暗起来,而后又倏地亮起。 再向四周张望时,原本幽闭狭小的房间内豁然开朗,墙壁上都被刻上少女心的花纹,冷硬的金属墙面直接被刷成嫩粉色,在宁瑶身后还有一张粉色的沙发,沙发前摆着粉色的小桌,桌子上有一个粉色的花瓶,花瓶里有一朵粉色的花。 宁瑶看得头皮发麻。 她不讨厌粉色,但问题是……这个配色也太让人迷惑了吧? 最关键的是,一个军事驻扎基地里怎么会有这种粉粉嫩嫩东西? 她看向前方正中央,看上去无辜纯洁的铜镜,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道,“小镜子,你的搭配是谁教给你的?” 铜镜觉得不太妙,女孩子不就是喜欢粉色的吗? 但是现在瑶瑶好像不喜欢,于是它果断用无机质的声音道,“夏军主说粉色最好看。” 宁瑶有些狐疑。 难道每一个硬汉内心都藏着一个小公主? 还是说强大的师兄也有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 宁瑶心中一叹,她决定以后要对师兄多加关怀,让他明白什么是师兄妹的情谊。 要用爱来呵护他成长。 铜镜见宁瑶不说话,它从半空中跳下来,蹬着小短腿跑到宁瑶身边,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袍角,冷冰冰道,“遇到你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糖了。” 宁瑶:??? “你是铜镜啊,”宁瑶疑惑道,“你每天只要照到我的美貌,你不就饱了吗?” 铜镜有些迷茫地将镜面倾斜,“为什么?” 宁瑶理直气壮道,“因为秀色可餐啊。” 整个镜面往下点了点,就好像铜镜在点头一般。 只不过它很快就反应过来,急急忙忙道,“不……不是这样说的!” 宁瑶好笑道,“那我应该说什么?” 通往你心里的路(11) , 铜镜有些紧张地握紧小手,“你要问我为什么?” “哦,为什么?”宁瑶装作好奇道。 铜镜的镜面慢慢变红,它的小手捂住镜面,羞羞答答道,“因为……因为你太甜了。” 宁瑶惊恐地瞪大眼睛,“我是人,你是铜镜!我拿你当好朋友,你居然想吃我?!” “不……不是!”铜镜快哭了,它不是这个意思啊。 宁瑶心底已经笑开了,她表面上紧抿着唇,“小镜子这么单纯,肯定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是谁?!” 铜镜只记得记忆中恍惚有个自恋的青年经常在那里说骚话,所以它也就学会了一点点。 但是这话它当然不能说出口,于是铜镜不假思索道,“夏军主教我的!” 哦~ 宁瑶没想到,师兄冷漠外表下的那颗心,居然荡漾在春天里。 铜镜觉得它把事情做得太失败了,有些不甘心地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下,那条路怎么走?” 哪条路? 宁瑶想也不想地往上一指,“往上走。” 铜镜又懵了,这届小公主不好带,为什么不按套路走? 它哆哆嗦嗦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上天有路,入地有门,所以天上有路啊。”宁瑶笑眯眯地蹲下身,戳了戳铜镜,“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铜镜可怜巴巴道,“你要说,哪条路。” 宁瑶配合道,“哪条路?” “你心里的路。” …… 宁瑶没想到师兄还有两幅面孔,他表面上冷冰冰的,实际上情话一套又一套。 唉,思春而又内心柔弱的老男人急需她的关怀。 她会让师兄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一定需要爱情,还有亲情与可贵师兄妹情可以替代! 不过……宁瑶眯眼看向铜镜,“小镜子,你在跟我说实话吗?” 铜镜心底一惊,用毫无波澜的金属音道,“当然~” 宁瑶若有所觉地点点头,而后笑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哦,只能对喜欢的人说这种话,你想和我成为道侣吗?” 铜镜一哆嗦,果断摇头。 但它很快又解释,“不是……不是不喜欢!是……是……” 说到最后,它不知该如何言语。 它只是喜欢宁瑶,想要保护她,让她成长起来,不想看见她被别人欺负…… 待在宁瑶身边时,她身上浓郁到不可思议的血脉总给它一种安宁熟悉的感觉。 宁瑶了然地摸了摸它,换了个话题,“我想要兑换一下功勋,这里可能太小了。” 铜镜光芒一绽,接着宁瑶就能感觉到内部空间瞬间放大了数倍。 虽然早知道铜镜不凡,但宁瑶还是为它这种空间上的造诣微微讶然。 她抛出一长串的龙筋,铜镜的镜面中释放出一道光束,光束快速在龙筋上的尸体扫描,每一次扫过就报出尸体的种族以及对应功勋。 “综合评估,对应功勋324790,是否花费250000功勋,升级军衔至万夫长?” 宁瑶没想到,她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居然变成了万夫长。 反正她现在不缺资源,留下几万的功勋也够用了,于是宁瑶直接道,“是。” 亡生的铃铛(12) , 反正她现在不缺资源,留下几万的功勋也够用了,于是宁瑶直接道,“是。” 当宁瑶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铜镜上光芒一放,而后声音再度响起,“重新认证身份,万夫长-宁瑶。结束确认。” 说完后,铜镜又顺着宁瑶的衣袍,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它坐在宁瑶的手心,镜面红彤彤的,“晚上,我来找你。” 宁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摸了摸铜镜,笑着道,“好。” 当粉嫩嫩的少女陈设消失后,宁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本来想去拜访一下安辰欣,但是走到一半才听人说,安辰欣去一个古迹历练了,估计她也是想在万界道门开启前突破金丹。 像他们这种开辟窍穴在三百以上的天骄,底蕴比别人都要深厚,一旦跨入金丹就拥有了越阶作战的能力。 宁瑶看了眼时间,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住所内。 走入住所,她先放置好一个个阵盘,而后在原地盘膝,将神魂沉入那处空间内。 睁开眼后,又是熟悉的荒凉大地。 宁瑶一眼就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和杂七杂八的空间装备。 按理来说,一般的空间装备内是不能再放空间装备,但是总有些特殊的例外。 例如吴东河的那个小洞天里就可以放这些东西,而宁瑶身上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也可以放空间装备。 宁瑶抬头望了一眼天穹上方的滔滔长河,下一瞬她便出现在时光长河边,她用手触碰那层不可见的薄膜,紧接着手就仿佛触摸在一冰冷的实物上。 现在还不能进去。 宁瑶一直很好奇,进入时光长河中间的间隔到底是以什么来判定的。 第一个陈圣世界,给宁瑶带来的是千年时光的经历以及感悟。 当她消化完这种沧桑感后,她进入了魔主世界。 魔主世界给她带来了诸多好处,但同样也给她带来了难以消磨的负面东西。 哪怕到现在,宁瑶也一直在试图彻底消化这些暴虐的情绪。 这或许就是她还不能进入时空长河的原因。 如果说真的如宁瑶猜测的那样,也许她可以利用类似佛舍果的天材地宝来提前进入新的世界。 她将那堆尸体挪到一边去,准备拿来做储备粮,然后就把小山包似的空间装备划拉到另一边。 而后她耐心地开始倾倒戒指里的资源,利用神识将这些资源快速分类。 这些天骄的空间装备中三级资源最多,四级资源其次,适合开窍境用的二级资源反而最少。 而且强族天骄的资源大部分不如小族天骄的多,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强族天骄属于第二梯队,在族内得不到最好的资源。 而小族天骄的天资可能不是最好,但却是倾一族之力才培养出来的。 不过宁瑶有些失望的是,这些空间装备中很少有功法,就算有,也只是较为普通的一类,根本算不上一族秘传。 但是转念一想,宁瑶又释然了。 如果诸族秘传这么容易就能得到,那人族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了。 当宁瑶拿到一个小铃铛的时候,她有些沉默。 如果没记错,这枚铃铛……来自于亡生。 向阳(13) , 宁瑶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个狐耳青年在死亡一刹的释然笑容。 她也在那一刹,对于亲情有了更深的体悟。 也许,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是血炼魔主。 但也不是每一个父亲都是那位青狐族的强者。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有光……必然有暗。 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好自己。 不为父亲而活,不为别人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但宁瑶又有些感叹,“然而谁又能真正做到为自己而活?自己的欲望中也会包含别人,当为自己的欲望而活时,这是否又算是为别人而活?” 她不知道,所以她也不做评价。 时间终将会教给她一切。 她打开亡生的空间装备,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唯有一个漆黑的小盒子躺在地面上。 宁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这类物品的记载。 但无论她再怎么尝试打开这小盒子,这个盒子也没有丝毫动静。 到最后,宁瑶福至心灵一般地念道,“亡生?” “接受指令,启动中……” 盒子上方出现一道亮光,接着一道虚影慢慢凝聚成亡生的模样,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眉眼间没有那么多的阴郁,笑容腼腆而青涩。 “亡生”眼神逐渐灵动起来,他看向宁瑶,有些赧然道,“所以就是你杀了我吗?” 宁瑶有些不明白状况了。 这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这是器灵吗? 那为何这个黑盒子甚至连法器都不是? 宁瑶想要研究这个黑盒子,她将神识探进去,将其中的结构都摸清楚了。 但是她发现……她根本看不懂! 宁瑶突然有了一种她是文盲的感觉。 “亡生”见宁瑶没有理他,没有生气,而是好脾气地重复一句,“是你杀了我吗?” 宁瑶注视着“亡生”,缓缓浮现一个笑容,“是啊,你叫做亡生吗?” 那虚影摇了摇头,“他是亡生,我叫作向阳。” 向阳眼中透露出怀念,“他跟我说,他一直在向着死亡的道路上生长,但是他想要我向着太阳而生长。去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不用顾忌其他人。” 宁瑶在那里静静听着,听完后,她方才问道,“他……是你的创造者吗?” “可以这么说吧。”向阳的面容阳光而青涩,“他跟我说,如果他死了,而我觉得接手这个空间的人不错,那我就可以跟着这个人。以他的面容,代他继续见识这个世界的精彩。” 向阳笑容有些嘲弄,“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我看到再多精彩,他也不能见到了。这还有什么意义吗?” 宁瑶想了会,问道,“你现在想怎么样?” 向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会让我出去吗?” 宁瑶没有隐瞒,“不会。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所以在彻底解决这些隐患前,我不会让你出去。” “没关系。”向阳洒然一笑,“我习惯了孤独。” 虽然这听起来很惨,但宁瑶还是没有改变想法的打算。 滥好心的圣母只会把她拖入到危险之中。 尤其面对这种根本没见过的东西,她更需要小心。 鸾容妍的小洞天(1) , 将向阳放回去后,宁瑶继续开箱。 她的身边逐渐垒起了小山般的资源堆,等到她打开鸾容妍的空间装备时,宁瑶一下子提起精神了。 这个空间装备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洞天,只不过要比吴东河的那个要简陋,洞天内有日月星辰的虚影,能够让四级以下的灵植生长,最为关键的是,鸾容妍的洞天里有一条月华阴水构成的河。 宁瑶估算了一下这些月华阴水后,发现她终于可以彻底摆脱债务了,不仅如此,她在摆脱债务的同时,还留下了以山堆累积的资源。 她将这条月华阴水河挖出来,而后倾倒进一串流苏模样的空间装备。 她准备等下次飞舟到来时,将这流苏交给随行老师。 当然,最好再加点禁制。 宁瑶很难保证所有人在这些资源前都不动心。 过了三五个小时,宁瑶将所有资源整理好。 她退出空间,将极阴类的资源摆在面前,而后像嚼白菜萝卜一样将这些资源一一吞下,庞大的阴属性灵力在体内流转,最终在宁瑶的引导下,一一汇入心脏处的那枚幽暗冰冷的火种。 自她胸口起快速覆盖一层白霜,霜痕快速向外延展,直至将宁瑶化作雪白的冰雕。 但宁瑶却没有感受到寒冷,甚至她还有一种如鱼得水之感。 就好像有太阳真火在,她对高温有了极高的免疫力。 同样,当太阴真火存在时,她也对极低温有了抵抗能力。 心脏处的火种愈发漆黑,当视线触及到它时,甚至有一种瞳孔都被冻慑的错觉。 与此同时,在心脏另一侧的太阳真火也隐隐有异动传来,它与太阴真火的气息矛盾却又交融,两者气息形成一个和谐的小循环,这股气息在心脏处慢慢流转。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日月为阴阳,寒暑为阴阳,水火亦是阴阳。 然而太阳真火与太阴真火本就代表极阳和极阴,或许她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更快感悟阴阳道痕。 太延那种耍流氓一样的打架方式她到现在还记得。 恶心是恶心,好用也是真的好用。 随着吞噬地不断进行,太阴真火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烈,但却始终没有饱和的迹象。 直至宁瑶把其它极阴资源都用完,开始用月华阴水时,太阴真火的气息仍有提升空间。 宁瑶不知现在是喜是忧。 这火种就是个吞金大户,要不是她这次搜刮了这么多资源,估计复苏这太阴真火还遥遥无期。 但是吞噬的越多,那就说明这火威能越大。 太阴真火好歹也是和太阳真火、红莲业火并称为神火的存在。 直到快吸了一半的月华阴水后,太阴真火终于有了饱和的趋势。 它的气息渐渐内敛,光华变得古朴,同时,它仿佛在沉睡中慢慢被唤醒,逐渐复苏过来。 只不过这种复苏还需要时间。 做完这一切,宁瑶又拿出霞缕,准备给那位“前辈”充个电。 她现在的霞缕大概有一小池子大小吧。 虽然霞缕珍贵,但来星野峡谷的异族都是族内的天骄,尤其是小族天骄,他们空间内的霞缕往往是最多的。 只可惜宁瑶当时杀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喝太多霞缕。 亲我一口!(2) , 宁瑶将霞缕慢慢导入体内,而后她便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仿佛能够感觉到那幅羲和图就在她的眼眸深处。 这次宁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霞缕引入灿金色的图中,这一次羲和图没有拒绝霞缕的涌入。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有些黯淡的羲和图逐渐明亮起来,虽然那画上女子的面容依旧一片模糊,但她袍角的轮廓却逐渐清晰起来,不像之前有一种雾里看花之感。 然而宁瑶根本无法捕捉到羲和图的气息,羲和图除了颜色灿烂了一点,根本没有其它的出奇之处。 但宁瑶却丝毫不敢有所轻视。 这只能说明,这副羲和图内的力量太过圆融内敛,所以才没有气息外泄。 宁瑶想了想,还是比较从心地说了一句,“前辈,您吃饱了吗?下次,我再出去抢……不对,寻找一些资源给您。只不过有时候我会借用一下前辈的力量,还希望前辈你不要在意。” 羲和图上的女子连袍角都未动一下。 宁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活的。 就先这样吧。 宁瑶退出神识,睁开眼就看到腿上有一面小镜子,四脚八叉地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一下。 铜镜在宁瑶睁眼的那一刹,便微颤了一下,接着似是无意地翻了个面,小手抱住了宁瑶的大腿。 宁瑶有些好笑道,“你不用这么对我。是你帮了我,又不是我帮了你,干嘛做出谨小慎微的样子?” 铜镜一个轱辘就站起来,解释道,“不……不是这样!” “哦……”宁瑶笑眯眯道,“那肯定是因为我的人皇血脉。” “你怎么知道的?!”铜镜吓得小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宁瑶神色有些复杂,幽幽道,“真是这样啊……” 铜镜觉得自己被宁瑶耍了。 怎么可以这样?! 小公主不是单纯无害的吗? 怎么会这样!! 铜镜很沮丧,它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居然还被宁瑶坑了。 宁瑶见它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干咳道,“你有什么愿望啊?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我会帮你实现。” 铜镜一下子站起来,元气满满道,“亲我一口!” 宁瑶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有些诧异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亲你?” “那难道姐姐不亲妹妹的吗?” 好吧,也有道理。 宁瑶拿起镜子,吧唧在上面亲了一口。 铜镜的镜面腾得变红,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三分,而后她就躲进宁瑶的胸口不动弹。 宁瑶总觉得这面铜镜在占她的便宜,等等,占便宜? “你是女孩子?” 铜镜听到这个就跳了出来,气哼哼地说,“我想要变成男孩子,可是那个自恋狂说同性相斥,所以就把我变成女的了。可恶!!” 铜镜没有说的是,这么多年下来,她觉得……做女孩子也不错。 不然她要是男孩子,宁瑶肯定不会亲她! 宁瑶有点想笑,但她顾及铜镜的面子,没有笑出声,而是问道,“那个自恋狂是谁?” 声名鹊起(3) , 听到宁瑶的话后,铜镜的怒气一下子泄了。 “……忘了,都忘了……”她有些迷茫道,“好像都不记得了,他不见了……” “我只记得,他每天早上都要对着我照镜子……” 宁瑶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摸了摸铜镜,开口道,“我先修炼了,你要是喜欢就待着吧。” 铜镜顺杆子往上爬道,“你可以抱着我吗?” 宁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粘人的小生灵,最关键的是铜镜还救过她。 她笑得无奈,伸出手将铜镜抱在怀里。 铜镜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宁瑶怀里,等到她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后,她的镜面折射出璀璨的光,而后将这房间都笼罩一层保护禁制。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宁瑶的修为也逐渐稳定下来,她距离突破金丹也只有一线之隔,只待一次生死大战后,就能彻底圆融升华,顺理成章地突破到金丹。 这一日,宁瑶心有所感,隐隐觉得今日就是突破金丹的时机。 然而就在天蒙蒙亮时,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 宁瑶动作一顿,而后快速套上从未穿过的军装,来到城门口处。 此时大军严阵以待,像许寒秋、邓临鱼等都面容肃穆地立在军队中,而像宁瑶这样只有虚衔,没有加入军队的修士则是在另一方列成一个方阵。 宁瑶来的不算晚,但有些熟人来的比她还早,其中就有被她打个半死的傻子方天画,还有心理变态的桑阳。 不过当初蒋家的蒋丞安却不在队列中。 同时,宁瑶还发现了一位玄袍血发男子,他的双眸猩红,面容苍白如薄纸,嘴唇是鲜血一样的血红色。 由于宁瑶的虚衔是万夫长,她被安排在队伍的前方。 她身后的方天画神色复杂。 星野峡谷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 现在万族众说纷纭,有的认为是鸾容妍吞噬了万族天骄,但也有的认为,宁瑶心怀叵测,故意放出鸾容妍这个幌子,以此来脱身。 毕竟这次事情还存在不少疑点,比如说为何最终人族死得最少。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鸾容妍那身气息太过鲜明,真的很难判断真假。 但是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之下,宁瑶的名声彻底传开了。 金榜判定潜力第一名,排名力压太延、凰妩,十五天内感悟所有星辰虚影,甚至有可能杀遍诸族天骄,无一人是敌手。 甚至还有一种极其离谱的传闻,有天骄在传,太延的那根角,很有可能是宁瑶掰断的。 但这种说话简直是无稽之谈,没有异族会相信。 太延是谁? 太龙族第一天骄,金丹五品,感悟阴阳道痕,肉身强大,还有天赋神通。 就算是龙族内部,也罕有能与太延抗衡的绝代天骄。 但宁瑶是谁? 她才开窍! 虽然她身上气息收敛,但她最多也不过开窍三百多,难道她能打败太延吗? 根本不可能! 但无论怎么争论,宁瑶的天资确实达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境界。 也许这种人物,才能称得上是一声绝世妖孽。 方天画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他活着(4) , 方天画讨厌宁瑶,讨厌她的老师,但是对于宁瑶将人族天骄的名头打响的这件事,他又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这让他下意识回避宁瑶。 桑阳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擦拭弯刀的模样。 宁瑶走到第一行队列中,身侧传来喑哑的声音,“谢添。” 这就是安学姐口中的谢添? 宁瑶对于杀戮之道了解颇多,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谢添杀戮过多,现在体内的煞气隐隐有所失衡。 她笑容和煦,气质温和,“你好,我叫宁瑶。” 谢添似是没想到传闻中的宁瑶看起来这么好相处,停顿片刻后,方才道,“有机会交流一场。” 宁瑶觉得谢添和桑阳的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为什么刚认识就找她约架? 但她表面上笑容不变,“好说。” 但至于到底说不说,那就再说。 简短的交流后,两人也不再说话。 宁瑶收敛笑容,肃容站在队伍里,心中却不由得想起瞿老。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得到瞿老的消息,虽然宁瑶表面上没说,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想到这个,她垂落的双手微微握紧,眼神坚定。 不管是死是活,她一定要见到瞿老! 接下来,沉默的气氛笼罩在城门口,不过三四分钟,军队就集结完毕。 徐陵游一身银白的明光铠,手握玄色长枪,他深吸一口气,声如雷鸣,“各位,我只问你们一句,何以止杀?” 底下的气势如贯日长虹一般,军队的血气几乎要冲散上方的乌云。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以杀止杀!” 徐陵游眉目中饱含煞气,“何以止血?” 军队低喝道,“以血止血!” “诸族亡我人族之心不死,我等唯有战!百战!死战!百战黄沙穿金甲,诸位可愿与我破一破腾蛇族的城门?” 百战黄沙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宁瑶在这种肃然氛围之下,突然有一种热血上涌。 底下将士包括只有虚衔的修士齐齐发声,“固所愿耳!” 夏渊亭悬于半空,他一人一刀,给所有人带来了一种安全感。 随着大军缓缓压近,远方也有浓郁的异族气息传来。 异族没有穿人族这样的盔甲与军装,打头阵的腾蛇族也是一名金丹,在他们后方,有一金属材质的架台。 当见到那架台的那一刹,宁瑶的双眸突然变得猩红,她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突然在这一刻都崩溃瓦解。 她死死盯着架台上背负枷锁的那个华发老者,突然有一种想要歇斯底里流泪的冲动。 她没有哭过。 在陈圣世界中,当她看到圣王背负棺椁踽踽独行时,她没有哭。 在魔主世界中,她被问道的魔念侵袭,承受几欲让人疯狂的疼痛时,她也没有哭。 可是,就在她独自承受魔念的时候,那个老人是她最深的执念。 她想要回去,想要再见到他,想要跟他说,她也是绝代天骄,她也是妖孽,她也将万族天骄杀得片甲不留。 她还有一池的霞缕,哪怕让他进去泡个澡也没有问题。 可是,这些的前提,是他活着。 她也只是人(5) , 宁瑶盯着枷锁上的瞿天斋,他身上的皮肉全部都外翻,鲜血浸透的他的军装,只留下红褐色的血迹。 他好像又老了。 老的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死气。 她突然想起以前瞿天斋说得话,他说,他才七十岁,他很年轻。 他说,他当初也是天才,只不过中毒了而已。 宁瑶小时候不相信,总是笑着打趣他,还故意叫他爷爷,这把瞿天斋气得跳脚,想要拎起她打屁股。 可是他从来没有真的动手过。 她那时只是双腿残疾的废物,八岁那年宁涯消失的时候,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她掉在地上,没人扶她起来,她喊了好几遍的哥哥,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呼呼风声。 地板好冷啊。 她也是人,不是神,她也会有想哭的时候。 她等了好久,她就躺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天黑了,又亮了,月亮下去了,太阳又升起来了。 那时她觉得,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直到她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听到一声破门声响,那个人用苍老的手将一身狼狈的她抱起来,摸着她的脑袋温声说,想哭就哭吧。 可是宁瑶没有哭。 可是在今天,她长大了,她学了很多东西,她变得比那个老人还要强了,可是她想要哭了。 宁瑶死死地看着瞿天斋,垂落在身边的手掌已经被掐出鲜血,鲜血一滴滴往下滚落,可是她好像毫无所觉。 她眉心的红莲印记渐渐亮起。 这一刻,她的杀意从未有如此强烈过。 伤瞿天斋者,与她而言,为恶。 所以,她要把这些异族都杀完,哪怕他们中也有对族人良善的异族。 可是那又如何? 何以止杀? 以杀止杀! 何以止血? 以血止血! 谢添有些诧异地看向宁瑶。 他突然发觉,宁瑶身上的煞气居然比他还要浓郁百倍。 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她现在这副情绪外泄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寒秋看到瞿天斋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宁瑶,心中暗叫不好。 宁瑶一般不求人,但她却因为瞿天斋的事情拜托过他好几次。 许寒秋原本以为瞿天斋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还活着。 但是这活着有时候还不如消失不见,如果宁瑶见到瞿天斋在她面前死去,许寒秋很难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 夏渊亭似有所觉,不经意地瞥向宁瑶,感受到她有些失控的情绪后,内心有点疑惑。 宁瑶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宁瑶的心智比常人都要成熟的多,能让她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是有她熟识的人,甚至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宁瑶只觉得心中的煞气已经沸腾,她好像回到当初魔主世界被魔念侵袭的时候。 她悄悄退后半步,躲在人群中,将自己的异样压制住。 过多的情绪泄露只会引起异族的注意,而后提前暴露她的软肋。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人,而影响天门军。 瞿老的命是命,天门军将士的命也是命。 唯有……忍。 废物,不需要名字(6) , 宁瑶拿出长剑,一剑捅入大腿处,疼痛让她的神魂为之一振,接着她又面无表情地捅入一剑,一剑又一剑,直到她慢慢从魔念中挣脱出来。 后面的人一开始莫名其妙,后来就被宁瑶这种狠劲吓到了。 能硬生生从魔念中挣脱出来,这个人……怎么对摆脱魔念这么熟悉? 徐陵游的神识观察到这一幕,也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宁瑶控制住了。 否则,就算宁瑶有什么后台,军令当前,他也会强行镇压宁瑶。 只是……这样一昧强压情绪也会出问题。 腾蛇族的阵前者,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徐陵游,我给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如何?” 徐陵游冷声道,“腾祭,你在这里狗吠算什么,阵前一战便可!” 腾祭阴冷一笑,“徐陵游,我们交手多年,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了,不如换个人选吧。” 他笑容有些诡异,“听说……人族宁瑶最近的名声很大?不如阵前与我族儿郎一战。” 徐陵游看向宁瑶,却见后者双目猩红,她整个人气势仿佛被压抑到极点,下一刻就会砰然炸开。 宁瑶双目冷静到极致,她沉默地点了点头,平日里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下一秒,徐陵游深吸一口气,喝道,“宁瑶,出列!” 宁瑶应声出列,而后走到阵前。 腾祭笑容浓烈了几分,他看向身后的一名金丹境,那金丹境站出来,阴鸷道,“腾蛇族……” 宁瑶在他开口的刹那,身形便迅速消失在原地,而后几乎在一瞬间,那金丹的头顶就出现了一只细白的手。 那手指猛地缩紧,只见那腾蛇族的头颅如同捏碎的西瓜一般,血红的汁水四溅开来,红白之物流淌了一地。 宁瑶从空间中走出来,冰冷而猩红地双眼注视着这群异族,说出的话却狂妄到了极点,“废物,不需要名字。” 这名死去的金丹境是八品金丹,然而在宁瑶手下连一招都撑不过。 腾祭想到了那个传闻,心中一动,有些探究地看向宁瑶。 反观人族那边士气大振,不少异族都被宁瑶的话激怒了。 何其狂妄?! 就算她杀掉了一个金丹八品,但也只能说明宁瑶的天资不错,然而如果她想要在大军中纵横,仅仅凭着这种实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下一刻,腾蛇族中就有一蛇尾女子走了出来,阴森笑道,“我来与你一战。” 宁瑶身形一动,而后再次出现在蛇尾女子的后方,但这蛇尾女子却冷笑一声,快速扭身,与宁瑶的手掌对上,而后缓缓呼出一口凝结这寒意的黑气。 这寒霜之气所过之处,都洞出了丝丝空间裂痕,那蛇尾女子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了,孰料在黑气结束宁瑶肌肤时,黑气便如同雾般散去。 趁蛇尾女子惊愕的间隙,宁瑶一把扭断她的骨头,接着一拳轰在她的头颅。 巨力相撞的瞬间,仿佛有腥臭而绚烂的血色烟花炸开。 这名女子,是一位金丹六品。 被我吃了(7) , 腾祭见状微微眯眼,语调颇有几分奇异,“看来万族传言中,也有部分是真的。没想到还真有胆大包天的人敢戏耍万族。” 徐陵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既已被万族针对,又何必再假意讨好?” 腾祭笑了笑,随后道,“腾荣,你与她对一局。” 腾荣是一名五品金丹有道痕的存在。 这种有道痕的存在完全可以越阶作战。 在腾祭看来,宁瑶打败腾荣的这种可能性的几率极小,趋近于无。 只是宁瑶目前所展露的实力太匪夷所思,他不敢百分百确定。 宁瑶看向这位腾荣,下一秒又腾空消失,接着身形一晃,来到腾荣面前。 腾荣眉心道痕一闪,一道冰幕凭空出现,堵住了宁瑶伸出的手,且这寒气有侵入她身体内部的趋势。 不过在碰到太阴真火时,这些寒气又消失无踪了。 宁瑶伸手的姿势不变,浑身肌肉发力,出手的力道又重了三分,随后在腾荣震惊的眼神中打破冰幕,一拳朝他砸来。 腾荣下意识飞身而起,化作腾蛇之身,选择在空中与宁瑶对战。 腾蛇本就近似于龙,所以同样有腾云驾雾的本事。 腾荣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道痕可能对于宁瑶不起作用,所以就转换对战方式。 半空中弥漫起白雾,腾荣的身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宁瑶抛出剑丸,流光般的银芒绕转而动,伴随她的心念一闪,飞剑破空而去,几乎如骤雨一般打在那层云雾上。 紧接着,出乎所有围观者的意料,宁瑶直接飞入云雾中,选择在腾荣的主场与他作战。 她这是急躁了? 还是说她大意了? 徐陵游默默关注着这一切。 腾祭眼中光芒不定,看不出他内心的思绪。 更高空,夏渊亭在与一名腾蛇族寻我对峙。 他们二人都没有动手,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相互牵制,不让对方干扰寻我以下的战斗。 否则单就夏渊亭一个人,他就可以杀光腾蛇族的所有军队。 云雾笼罩了战局,底下的人也不敢贸然用神识观察,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战局。 刚开始又密集的飞剑破空声传来,到最后就变为了沉闷的肉体碰撞声,直至最后变为牙酸的诡异咀嚼声。 当云雾散开的那一刻,宁瑶从半空中落下,她的嘴角还有未擦拭的新鲜血迹,手上拿着一截被割断的蛇尾。 见到她这副样子,对面的异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在吃什么? 还有……腾荣的尸体呢? 腾祭看向宁瑶,压下心底的那些想法,沉声道,“腾荣呢?” 宁瑶抹去剑尖上的血迹,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被我吃了。一口一口吃完了。” 腾祭瞳孔猛缩,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 徐陵游则撇头看向宁瑶,开口道,“归队。” 宁瑶将那截蛇尾抛在地面,笑了笑,猩红的眸子扫过腾蛇族的军队,而后转身便走。 等她回到队伍中,谢添又多看了宁瑶一眼。 有人说他修行杀戮之道,是个疯子,但他觉得……宁瑶可能更适合这一道。 为自己的正义而战(8) , 桑阳饶有趣味地盯着宁瑶的背影。 这个人身上……也有熟悉的气息。 腾祭看了看宁瑶,再看看徐陵游,突然笑了起来,“人族不愧是人族,万族皆说我腾蛇族阴险狡诈,如今看来,如果从狡诈来看,你人族敢说第二,没有一族敢说第一。呵呵,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把万族都骗进去了。” 他这番话大家都听懂了。 星野峡谷那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真的是宁瑶杀了万族天骄! 一想到宁瑶走出星野峡谷后,她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在场的异族都有些惊悚。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她的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但却仍能将万族耍得团团转。 而人族这方虽然没有异动,实际上大家都有些震惊。 他们记得……宁瑶好像是开窍吧? 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开窍会这么强? 徐陵游上前一步,枪尖斜指,冷然道,“你要战,那便战!” 三声沉闷的军鼓声音传来,而后军旗刷得挥下。 下一刻,洪流般的铁骑相撞,刀枪剑戟的碰撞声盈满这片空间。 而宁瑶在军旗挥下的那一瞬,便如离弦之箭般杀入异族群中。 她的空间术法早就展露过,故而不少腾蛇族就在伏击空间波动,准备袭杀她。 无数的空间相撞,一件件空间禁锢装置往她身上扔来,哪怕那些异族修为不如她,但是他们却如飞蛾扑火般朝宁瑶奔来。 宁瑶在砍落头颅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讽刺感。 异族杀她,叫作英勇赴死。 异族捉拿人族,叫作降者不杀。 他们为了正义而战。 宁瑶……也是为了自己的正义而战。 她一脚踢开涌上来的异族,无数剑芒掠过,紧接着一具具的残尸砰然落地。 但下一刻,她身上又被术法淹没,无数禁制将她的视线遮挡住,这其中还包括一层层的阵法。 在几个呼吸之间,宁瑶身形消瘦了一点,紧接着身上的伤口又变得完好如初。 这种恐怖的恢复能力,让异族有些绝望。 高品金丹都被其它人族拖住,剩余的四品以下金丹居然连一位开窍都斗不过。 当宁瑶又将剑尖捅入一名金丹九品的头颅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吼声。 而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腰肢被紧紧箍住,而后在她身后有剧烈的波动传来。 宁瑶扭身,一指点在那名金丹的头颅,而后纯白的极光瞬间穿透她的眉心,下一秒波动渐渐停止,那异族女子死死瞪大双眼,用满含恨意的目光看向宁瑶,嘴唇有些吃力地一张一合: “你、会、死、的。” 宁瑶漠然扭头,斩落一枚头颅,身上沸腾的杀意几乎让异族骇目。 想要她死的异族多了去了,而宁瑶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那些想要她死的异族给杀死。 她所过之处,宛若一条荆棘血路,每一步落下,必然有一道气息消失。 在旁人看来,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杀入敌军阵营。 然而在宁瑶看来,这种速度太慢……太慢。 本我特质,现(9) , 当宁瑶杀入敌军的中心时,一道怒吼声传来。 一名眉心带有道痕的青年紧紧抱着一具尸体,双目赤红,“宁瑶——” 架台上的瞿天斋身子下意识一颤,他体内的禁制阻止灵气的涌动,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是在用刀割着肺部一般。 可是……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宁瑶。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挪动头颅,喉咙口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他用一种既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眼神向前看去,然而他只看到一个被血雾笼罩的背影。 那个背影正在与一名金丹境交手。 那种滔天的煞气一看就是征伐多年的老兵。 瞿天斋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也许更多的是释然吧。 瑶瑶不来也好…… 战域,终究是一处死人坟墓。 他只希望,宁瑶永远不要到这个地方来。 他在这里付出太多太多了。 年少得志,加入军中,天资展露,后在战域征战,而后又因为中毒黯然退伍。 他本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可是在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他见识过绚烂的修行生活,见识过神秘的战域,但是最让他心安的,永远是那座宁阳城,那套小房子,以及楼上的那个有些调皮,但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女孩。 他一点一点看那个小姑娘长大,他没有能力,可是他想把最好的东西交给她。 也许是在他那次破门而入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小女孩一身狼狈的躺在地上,默默打量窗外的阳光时,他就明白了。 他想要去见证这个孩子的成长。 只是终究还是不能走下去了啊…… 瞿天斋突然笑了,笑容牵动脸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又把笑容收回去了。 也许,这样消失也挺好的。 不用经历太多的生死离别,不用经历太多猛烈的悲痛交加。 瞿天斋一边想着,一边就看到那血雾人影逐渐转过身。 他看到了一张青涩而熟悉的脸。 瞿天斋像是不敢置信一般,他瞪大眼睛朝那个人看去,而后就见那个人回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当他看到那熟悉而陌生的目光时,瞿天斋鼻子一酸。 长大了啊。 他才接触修炼几个月,就变成熟了,还变强了,居然还能跑到战域和金丹境对打。 那个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啊。 宁瑶看到瞿天斋看到来的那一刹,手中长剑一抖,肩上又被剜去一块血肉。 但她仍然以坚定而不容置疑的速度朝架台那里杀去。 她长大了,她也想要保护瞿老一次。 她之道,为自由。 是为了遨游寰宇,穷极四海。 是为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她之道,是守护。 是为了她想守护的人而杀戮。 杀戮,是为了守护而杀戮。 也许她还做不到为了所有人族而杀戮,但是她却已经有了想保护的人。 保护瞿老,保护一路以来相识的朋友,保护在战域上驻守数十年的将士。 她,只是她。 这就是本我特质。 三个“我”,我都要!(10) , 宁瑶眉心的本我在这一刻散发出琉璃般的光芒,在眉心窍穴震动的同时,她全身的窍穴都在随之翕动。 接着,在所有异族和人族惊异的目光中,战场上,一道虚影浮现。 那道虚影很模糊,看不清真容,但是她就站在宁瑶的身后。 与此同时,宁瑶的脑海中浮现了诸多的我。 她看到一尊面容与她相仿,但更显成熟威严的女子形象,她身着明黄衮服,肩纹日月,她的袍角绣着无数人影,那些人影以跪伏姿态出现在衮服上,十二道冕旒垂落,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 她身上有一种帝王大气之感,以及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古老与尊贵。 宁瑶却看向下一个“我”。 这个“我”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这个“我”面容清冷,如雪白发散落于背后,眉心一道神纹,瞳孔深处仿佛都透着一种漠然而高高在上的神性,她整个人有一种山巅苍雪之感,给予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之感。 这个“我”…… 宁瑶能感觉到她很强大,甚至丝毫不弱于前一个“我”,但宁瑶却不认同她的神性。 当看向最后一个“我”时,宁瑶便隐隐感受到一种契合之感。 只见那个“我”赤发如瀑,手染鲜血,身上创痕累累,然而她的眼神却中正而理智,在妖冶的血发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温和感。 她身处在血煞之气中,然而又不失理智,她平和而潇洒,最重要的是,比起前两个“我”,她更具有一种朴素的人性。 宁瑶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以第三个“我”为核心,而后用前两个“我”加以融合填充。 真正的本我,她要! 强大的“我”,她也要! 小孩才做选择,她作为大人,她全都要! 只要仍然是以本我为核心,其它两个“我”只不过是武装自己的利刃。 只要把握住本心,又何惧乱花迷人眼?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只要坚持本心,利用再多的外物最终也只会强大自己。 反之,当本心溃散,前路走得再坚定,最后也会偏离最初的轨道。 当宁瑶做下决定的那一刹,她身后的虚影逐渐翻滚涌动。 最终显露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量稍长,身着白袍的青年女子,女子眉眼温和,嘴角轻翘,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然而她背后的长发却如同被笔墨隔开了般,一半是妖异的血红,一半却是神性的白发。 那女子缓缓伸出手,将宁瑶环抱在她的怀里,紧接着,宁瑶的外表也逐渐发生改变,而后她身上的气息快速强横起来,如同一簇愈来愈旺盛的火苗,让围在她身侧的所有异族都为之侧目。 宁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二气开始融合,只是……随着融合的越来越多,她的肉身又有要崩溃的趋势。 她一边杀敌,一边感受体内的状况。 好像是三个“我”太强,初步融合的二气太多,所以肉身有点支撑不住了。 这事搞得…… 我来了(11) , 宁瑶深吸一口气,借助体内迸发的力量,以横推之势直接杀穿异族的阵型,在前方的高品金丹没反应过来前,她直接一剑劈断架台上的枷锁,包括除了瞿天斋以外的一些人族军人。 然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身负重伤,连行动都成了困难。 宁瑶看见瞿老的模样,拼命压抑住那种流泪的冲动,然后拿出霞缕,不要命地一样往他嘴里灌,然后又把其余的军人扶起来,一个一个地往他们嘴里灌霞缕。 在五级资源的作用下,这七八个人身上的伤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气息都隐隐有所精进。 宁瑶脸上被鲜血覆盖,也覆盖住她通红的眼眶,她背起瞿天斋,哑声道,“瞿爷爷,我来了。” 听到宁瑶的话,瞿天斋忍住眨眼的冲动,生怕眼眶中的泪滴落,他想要伸出手摸了摸宁瑶的脑袋,但看到宁瑶坚毅的眉眼后,手僵在半空,接着紧紧捏成拳头,而后放回身侧。 宁瑶回头看向另外的士兵,他们恢复伤势都需要时间,所以单凭他们自己是无法杀回人族的队伍。 不过这场战争终究是集体的战争,不是她宁瑶的个人秀。 她看向谢添,尝试着向他传音。 谢添没有迟疑,带着几个金丹快速朝这里杀来。 他身后的方天画见状咬了咬牙,也迈步跟在谢添的身后。 桑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瑶的模样,也选择跟着杀过去。 此时,前方也有不少高品金丹反应过来,奈何人族一方的金丹死死拖着他们,不让他们赶到后方。 架台上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战友,如果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谁又愿意放弃他们? 而宁瑶这个超出预计的变数硬生生杀到架台那里,他们前方要是再掉链子,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另一边。 宁瑶守在架台上,一边保护众人,一边帮谢添他们扫清障碍。 在战斗的过程中,随着二气使用得越来越多,她的肉身也崩溃得越来越快。 到最后她不得不手里拿出霞缕瓶,随时准备喝一口修复肉身。 瞿天斋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 他紧咬着牙,努力控制体内的霞缕,朝被毒素覆盖的窍穴一次次冲击。 每冲击一次,他的脸色就愈加惨白,但他硬是连闷哼声都没有发出,生怕宁瑶在前方分心。 身边一军装男子有些复杂地拍了拍瞿天斋的肩膀,“老瞿,多谢。” 再多的话,在这种场合下也不适合多说。 瞿天斋勉强笑了笑,而后继续低头冲击窍**的余毒。 前方的腾祭看到这一幕,笑容莫测,他看向徐陵游,有些感叹道,“有时候,拥有过多的情感,也是一种极其可悲的事情。徐陵游,你若是她,你会去救人吗?” 徐陵游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扭头朝架台那边看去,便见到又有三名金丹境出现。 而那三名金丹中赫然有一位三品金丹。 腾祭笑容愈发浓郁,“一个很简单的阳谋而已。这个人很聪明,所以我也不想骗她。去也好,不去也好,选择权都在她手里。虽然她选择了我想要看到的选择,但是我还是得说,可惜了啊。” 腾祭看向徐陵游,笑道,“徐副军,你觉得呢?” 她的剑,为守护(1) , 另一边。 宁瑶眯眼看着走来的三名金丹,身上的长发凌乱而妖异,她眉心的红莲印记渐渐亮起,与此同时,手掌上出现一赤一金的两种火焰。 瞿天斋看着宁瑶的背影,再一次感觉到,这个当初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能够把他护到身后。 宁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战意昂然,她握紧手中的剑,此时她真正认识到—— 她的剑,不为杀戮,只为守护。 为了守护而战。 为了她心中的正义而战。 风动。 火起。 她身形化作一道幻影,下一瞬息,她高举手中被二色火焰覆盖的长剑,眉目凛然,长发在背后飘舞,身上的血衣还在往下滴血。 对面的三品金丹不敢大意,他的身形迅速被蛇鳞覆盖,而后整个似是被寒霜覆盖,其余的两名金丹也模仿着他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们趁机释放术法,骤雨般的灵气波动从宁瑶身上炸开。 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肉身再次有崩溃的趋势,身上血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解。 当穿过那层密集的术法屏障后,宁瑶在沉默中掠向其中一名金丹,她没有过多的花哨和技巧,她仅仅只是凭借肉身的力量,向前劈砍出一剑。 二气融合的力量让空间都开始扭曲,当剑尖触及到这名金丹的额头时,自他眉心开始,层层寒霜逐渐皲裂,业火与太阳真火顺着他裸露的肌肤席卷而上。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燃烧声响起,就好像煎肉时油脂向外暴开的声音一样,那名金丹境迅速被火焰覆盖,痛苦惨烈的嘶嚎从他嘴中发出。 哪怕身处与呼喝震天的战场上,这道声音仍然如同暗夜中的惊雷般显眼。 宁瑶感受到身后的劲风正在靠近,但她却如恍若未觉一般,准确地将剑尖刺入火焰中的一处部位,而后那惨叫戛然而止。 身后的那三品金丹勃然大怒,“找死!” 以他的实力拿下宁瑶十拿九稳,但是宁瑶居然临死前还拖了个垫背。 这样一来,就算他今日斩落宁瑶的头颅,回去也定会被将军责罚。 他五指成爪,抓向宁瑶背后,接着一声血肉被穿透的扑哧声,他的手掌被温热的血液覆盖。 就在这时,宁瑶回过头,那双猩红漠然的眸子看着这名三品金丹,接着一簇血红的火焰覆盖上他的手腕。 来自灵魂的剧痛险些让这名异族痛呼出声,他下意识拔出手,退后一步,让他身后的另一名金丹暂时对上宁瑶。 宁瑶快速吞下一口霞缕,接着一剑寒芒斩落,剑身因为沛然巨力而铮鸣颤动,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异族的手腕,一声脆响后,那手腕无力地垂落。 那金丹痛得脸色都开始扭曲,他怒喝一声,腾空而起,化作一条十米长的黑色巨蛇,蛇类冰冷而残忍的竖瞳紧盯宁瑶,目光中还有深深的忌惮与恨意。 他甩尾朝宁瑶抽来,身后那三品金丹终于恢复过来,他一面心有余悸,一面对宁瑶愈发恼怒。 杀穿这里!(2) , 那异族在恼怒之下,不再隐藏实力,三品金丹的实力砰的释放,让空气都有些压抑凝滞。 当另一位金丹的蛇尾抽来的那一刹,宁瑶收回手中长剑,一双血手紧紧握住蛇尾,而后在那异族惊恐的目光中,扭身,蓄力,抡起巨蛇,狠狠砸在地面。 震耳的声响爆发,大地都因为这一击微微震动。 与此同时,那三品金丹的术法也打在宁瑶的后背,一团阴冷的黑雾朝她的血肉深处蔓延。 接着,那三品金丹就看见一双猩红的眸子。 那眼眸冷静中仿佛压抑着万千情绪,所有杀意内敛,仿佛在寻找一个时机彻底爆发。 “砰!!” 那条巨蛇如同重锤落地一般,被狠狠砸在地面。 紧接着,宁瑶以巨蛇为鞭,夹杂着刚猛的劲风砸向这三品金丹,每一击都带着誓死不退的杀意,仿佛她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她手上的那巨蛇刚开始还不断发生哀鸣,但随着时间流逝,这哀鸣愈发微弱,当宁瑶再次抬起手,将他往腾蛇族的军队中砸去时,一声高亢的嘶鸣响起,随后一股金丹境的气息彻底死寂消失。 那三品金丹已经打得遍体鳞伤,冷汗涔涔,他朝身后的士兵怒吼道,“往这里来,拦住她!不要让她杀出去!” 谢添等人趁着骚乱来到架台上,他们迅速背起受伤的士兵,而后沉默地拿起武器,站到宁瑶身后。 宁瑶背起瞿天斋,看着汇集而来,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的异族,眉眼间的煞气又浓郁了几分。 此刻他们仿佛是狂涛巨浪中的一座孤岛,随时都有轻覆淹没的危险。 这般声响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许寒秋见状一咬牙,用手背抹去眼角的血迹,朝身后的人喊道,“杀过去!把他们带回来!” 人流渐渐聚拢,以成三角状向前推进。 打头的也是一名三品金丹。 池修白、纪芝和吴东河在两翼杀敌。 将芍和将离被保护在最中间,他们身上不时有盈盈绿光蔓延出来,快速的恢复众人身上的伤势。 宁瑶看着这些异族,突然笑了,她的身上的血肉还在崩溃,然而她的笑容却有一种狂意。 她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一群人,眉眼恣意,“诸位,可愿与我杀穿这片防线?” 从这里杀出去,把这如同的浪潮般的无尽异族都斩杀干净。 从这无尽尸骸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桑阳笑得有些愉悦,他舔舐着刀刃上的血迹,而后轻笑道,“固所愿耳。” 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宁瑶闭上眼,感受到手腕上的那星辰图纹,冥冥中她感受到了来自天宇之上的浩瀚力量。 当她触碰到明明中的开关时,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一根狭小的管子倾泻而下,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向上升腾,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她的眉心居然出现了一道深邃的道痕。 那道痕漆黑苍茫,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般辽远。 宁瑶感受着背后熟悉的气息,手下一指,一道比先前粗大无数倍的纯白极光向外疾射,接着直接洞穿了前方一列的头颅。 她低喝一声,“走!” 战局中心(3) , 在宁瑶话语刚落的刹那,架台上的所有人影都消失不见,而后一阵阵空间波动传来。 那三品金丹的异族冷静道,“禁锢!” 一层层的空间障碍在空中设立,还有无数禁锢装置被丢在空间中。 当宁瑶出来的刹那,她一拳打爆了一件禁锢装置,而后快步上前,提剑一斩,剑芒直接斩落四五颗头颅。 谢添等人则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在无尽的杀戮中,谢添的意识逐渐紊乱起来,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定。 桑阳看了他一眼,顺便将弯刀捅入面前异族的胸口,他轻啧一声,“就你这样还修杀戮道?” 谢添猩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桑阳笑了笑,指了指宁瑶,“她都没事,你居然先出事了。” 宁瑶听到动静,看到谢添的模样后,皱了皱眉头,拿出一枚稳固心境的果子,抛给谢添。 谢添看着那果子沉默了一会,而后直接塞入嘴中,然而又埋头杀敌,他每一次对敌都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感。 就算异族再悍不惧死,当他们对上谢添后,也有一种下意识的退缩感。 宁瑶眉心竖痕闪烁,而后一点黑粒在异族群中出现,紧接着黑芒迅速放大,变成一幽暗的黑洞,在这黑洞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力传来,几乎在一瞬间,异族群中就出现了一大片的真空地带。 腾祭看见这一幕,微微皱眉,而后他抬头看了看天,倏地笑了,“徐副军,黑云压城,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啊。” 此时,宁瑶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为整个战局的中心。 在他们周围的异族几乎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无数绚烂的术法交织,千百件的法器在空中绽放异光,呼喝声中夹杂着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赶去。 也有无数人倒在这一条路上。 宁瑶的灵气早已枯竭,她背负着瞿天斋,她几乎是机械地挥动手臂,一次一次贯穿异族的头颅。 那名三品金丹也奄奄一息,然而他仍然不断朝宁瑶进攻,在不断的攻伐中,他的胸口几乎成了筛子,如果不是有金丹的修为在,恐怕下一瞬他就会死去。 当他的攻击再一次被宁瑶挡下后,他缓缓睁开竖瞳,深吸一口气,化作一条伤痕累累的腾蛇,接着视死如归地缠上宁瑶的身体,他的躯体慢慢收紧,坚硬的鳞片扎入宁瑶的血肉中。 瞿天斋的拳头死死握在一起,然而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让宁瑶分心。 在这样的近距离下,宁瑶根本无法用剑,而且她体内的灵气也早已消耗殆尽。 她伸出手,手指如同钢刃一般,缓缓刺入腾蛇的肉身中,蛇类冰冷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流淌而出。 在剧痛之下,腾蛇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愈发收缩,柔韧有力的躯体死死缠着宁瑶。 宁瑶目中闪过疯狂,直接低头咬住腾蛇的躯干,而后一点一点吞咽腥臭的血肉,血水不断溅出,宁瑶的面容已然完全模糊。 踏山河,丈日月(4) , 瞿天斋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这种无力,是在生死之间的无力。 以开窍的修为,在这种强度的对战中,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咬着牙,不断冲击体内的余毒,他紧绷着身体,生怕因为颤抖而被宁瑶发现。 令人窒息的咀嚼声不断响起,无数术法打在宁瑶身上,她一面吞咽血肉,一面甩出无数的阵盘和禁制。 当听到一声脆响后,腾蛇猛地嘶鸣起来,他身躯一个颤抖,宁瑶趁机出手,一拳打碎他的七寸。 她的视线已经被血水模糊,无尽的杀戮给她带来一种疲惫感。 她向不远处看去,仿佛又看到人族那飘摇的旌旗以及黑色甲胄组成的洪流。 她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如同宣誓一般的沉闷隆隆声。 万族为王,何族为皇? 她低下头,剧烈地喘息起来,用一种低哑的声音自语道,“人族为皇!” 万族俱亡,何族不败? 她缓缓直起身,眼神抹去嘴角的血迹,低笑道,“人族不败!” 高空中,夏渊亭看到底下的战场,突然踏空向前走去,而后一刀劈向那腾蛇族的城门。 他的声音冷然低沉,“断江河!” 底下的士兵都听到了这句话。 在远方的城门处,有一巨大的蛇尾挡住了那刀芒。 夏渊亭再向前踏出一步,恢弘刀芒再度斩出,“平五岳!” 一刀后,他毫不停歇地再劈出一刀,声音渐响,“斩尽诸族百万夷!” 断江海,平五岳,斩尽诸族百万夷! 旌旗在狂风下猎猎作响。 沉闷的黑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在这一刻,所有人突然升起一种热血豪情。 徐陵游一枪挑落腾祭的半只胳膊,长笑一声,“踏山河!” 宁瑶也笑了,她再度借来星辰的力量,一道剑气纵横十里,朗声道,“丈日月!” 在金戈交鸣中,所有军士热血沸腾,声音如雷鸣般滚滚压来,“固我人境万万年!” 断江海,平五岳,斩尽诸族百万夷! 踏山河,丈日月,固我人境万万年!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腾祭突然有点胆颤。 这就是人族吗? 无论什么时候,都像是打不倒一样。 无论是受了多重的伤,下一秒也会如同孤狼一般扑上来,临死前也要咬下敌人一口。 也许……这就是人族在万族倾轧下还能生存的一个原因。 宁瑶突然感受到体内的异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生出来一般。 此时,许寒秋已经带人杀到这里,宁瑶感受了下体内的异动,将瞿天斋交给许寒秋,“你带着瞿老,我在前面杀。” 许寒秋也没有反对。 这个选择,就目前来看,是性价比最高的。 将芍跑过来,想给宁瑶疗伤,宁瑶摇了摇头,“先给别人治吧,我有霞缕。” 闻言,将芍也没有反驳,快速给其它军士治疗起来。 宁瑶饮下一口霞缕,再度走到队伍前方,一剑荡开异族,一剑斩破空间,一剑执掌生死。 最强的变数(5) , 随着杀戮的不断进行,宁瑶觉得体内的一处越来越滚烫,就好像是有种子要破土而出一般。 只是她现在的伤势太重了,哪怕自己心中有想法,也只能默默记下,而后继续向前杀去。 队伍如同一把尖刀,缓慢而坚定地推向天门城的方向。 腾祭心中已经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指着几个对战的金丹,有些急促道,“先把那个女的杀了!” 而正是这说话的功夫,腾祭的一只手直接被徐陵游挑飞。 他终于不能保持胜券在握的神色,虽然勉强保持着淡然,但眼神中还是有点慌张。 宁瑶不是在场最强的,但她却是最强的变数。 在两军对战多年,彼此有多少强者,那数量根本就是透明的。 可是今日居然冒出来个宁瑶。 在此之前,她只是个小小的开窍。 但她却能二气融合,力敌金丹三品,即使这个金丹三品没有道痕,但这足以让他心惊了。 好在宁瑶的二气融合有限制,会让她的肉身快速崩溃,否则腾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变数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今日的事情一旦透露出去,会在整个战域掀起轩然大波。 人族居然又多了个绝代妖孽! 而且这个绝代妖孽比任何天骄都要小! 这种人物,必须得杀死! 腾祭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徐陵游也见此也没有迟疑,立刻调遣士兵往那个战场中心处赶去。 在那里,就是决定战局的希望。 宁瑶身上的煞气愈来愈浓郁,到最后,她的整个人影已经笼罩在血雾中。 在不远处五名金丹飞奔而来,其中赫然有一名二品金丹,还有一名三品有道痕的金丹。 宁瑶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长剑,如同一堵高耸的城墙,伫立在身后所有人之前。 在她背后,所有人也提起精神,看着飞驰而来的五名金丹。 他们都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结局。 无非就是在这场战争中死亡。 然而他们待在战域多年,早就习惯了死亡,死亡于他们只不过是一场既定的归宿。 趁着宁瑶不注意,许寒秋故意笑道,“老瞿,你这走得什么狗屎运?随便养个小姑娘就是绝世妖孽。” 瞿天斋没有笑,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宁瑶的背影。 许寒秋的心态还算好,他记得宁瑶好像还有一杀招,可以力敌金丹,就是不知道能敌金丹几品。 只是就目前这情况,哪怕是一品金丹也很难杀出去。 当那五名金丹即将到达,宁瑶先飞身而出,将战局控制在人群之外,而后回头喝道,“走!” 她……想以一人之力拖住这五名金丹。 许寒秋愣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咬牙跟后面的人喊道,“跟上!” 他知道,宁瑶只是想要让他把瞿天斋带回去。 她没有那么傻,但是她为了想要守护的人,她愿意傻一点,蠢一点,做一个舍己忘我的好人。 身后的人的脚步凝滞了。 许寒秋气急道,“都他妈傻了?你留在这里,你对得起她吗?” 谢添缓缓走出来,冷声道,“我留在这里。” 金丹雷劫(6) , 池修白的白衣早就染血,他站了出来,笑眯眯道,“我也想在生死一线中晋升。” 随后,吴东河、纪芝、将离和将芍纷纷走出来。 甚至还有方天画和桑阳……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留下。 有人抹了把血迹,开口道,“宁瑶留下,是为了让我们把伤者带回去。我们陪许长官杀回去,然后再杀回来。如果她死了……” 战场上来不及太多商讨,一群人几乎是在厮杀间就叙说完毕。 许寒秋眼神坚毅,“杀出去!再杀回来!” 宁瑶看着这五名金丹,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 她记得……突破金丹会有雷劫? 只是不知道这雷劫的威力如何。 在那五名金丹谨慎的试探中,宁瑶缓缓寻找那种异动的来源,而后她就在体内触碰到一粒虚点。 五名异族觉得宁瑶的气息隐隐发生了变化。 虽然她的肉身还在不断崩溃,但是这种崩溃趋势好像减缓下来了。 打头的那名金丹二品只觉得不对,抬手就爆发全力朝宁瑶攻击。 宁瑶的心神都放在那枚虚点上,只能硬抗这一次的攻击。 当灵气在她身上炸开时,宁瑶敏锐感觉到体内的虚点波动了一下,而后她就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了一点。 她想了想,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五个异族,而后拿出一个霞缕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表情冷漠,但异族就是看出一种挑衅的意味。 就好像是在说:你来打我啊! 异族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这根本就是个阳谋。 不打宁瑶的话,就相当于直接放宁瑶走了。 但打她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略微一想,就再次咬牙朝宁瑶打去。 不管怎么样,他们好歹也是高品金丹,其中还有一名二品金丹和一名三品有道痕的金丹。 宁瑶就算晋升到金丹,也不可能打过他们。 在一次次攻击中,宁瑶直接闭上了眼,全心神放在那枚虚点上,当身体遭受重创后,她就趁机向外一拔。 渐渐的,她身上的气息慢慢改变。 天上逐渐有雷云聚起,雷蛇在黑云间吞吐交闪,闷雷阵阵,在广袤的荒原上,风声愈来愈大,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在荒原上游荡。 接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雨势渐大,直至最后变成倾盆暴雨,滂沱而下。 雨滴砸在红褐色的土壤上,溅起浑浊的泥水。 宁瑶身上的军装已经湿透了,她的长发也因雨水紧紧贴在身上,唯有一双眸子依旧猩红。 自她身上,有一股勃然气势升腾而起。 夏渊亭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有些感叹。 终于金丹了啊。 她都已经打遍同阶无敌手,甚至跨了好几阶作战。 要是宁瑶再不突破,继续提升下去,恐怕夏渊亭自己也想要把宁瑶剖开来看看。 二气融合,窍穴融物,开周天窍。 宁瑶已经把开窍这个阶段提升到极致了。 只是……这雷劫的气息强的有点过头了。 夏渊亭有些不解和担忧地看向宁瑶。 这人皇血脉未免也太强了吧? 还是说宁瑶本身的天资太高了? 夏渊亭觉得可能两者皆有。 拉个垫背(7) , 面对宁瑶的那二品金丹看了眼雷云,讥讽地笑了,“这就是你的依仗?你觉得以你初入金丹的雷劫,就能打死我们?” 宁瑶当然不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这个上。 她真正的底牌是羲和图。 但是她总觉得……这个雷劫有些不对劲。 宁瑶抬头望了一眼雷云,总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腾祭眯眼看向宁瑶,再次示意那五名金丹进攻。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炸响,天地间的雨势愈发滂沱,天色昏暗地遮住了日光,荒野上有一种幽暗压抑的感觉。 宁瑶在看到那雷蛇的瞬间,瞳孔猛缩,而后迅速往没有人族存在的地方飞遁而去,厉喝道,“人族,退!” 看到宁瑶的动作,那五名金丹下意识跟了上去。 当他们笼罩在雷云范围内后,一种强烈的心悸感升起,他们几乎瞬间往后暴退。 然而宁瑶已经向他们飞驰而来。 妈的,这群异族真的以为她好欺负? 揍她的异族是一个接一个的上,生怕她死不了一样。 反正今天她就是死也把这些异族都弄死。 那五名金丹都想骂人了。 此时他们无比后悔听了腾祭的话冲上来。 为什么一个金丹境的雷劫居然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关键宁瑶还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们。 他们想要离开雷云范围内,可此时已经晚了。 雷狱一般的银色雷蛇从雷云上劈落,当接触到宁瑶血肉的那一刻,直接导入她的体内炸开。 宁瑶脸色一白,瞬间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内腑碎末。 仅仅第一道,就把她劈个半死。 宁瑶很想问一下这个雷劫。 它是不是想要直接搞死自己? 那边几个金丹也没好到哪去,就算是二品金丹也被劈成重伤。 宁瑶又吐了口血,而后继续往嘴里灌霞缕。 这个时候得抓紧时间恢复伤势,要是用的资源不好,估计在下一道雷劈来的时候还没恢复好伤势。 宁瑶自己伤势恢复完后,就趁机飞遁向异族金丹,在下一道雷蛇皮劈落的刹那,她以惊人的力气抱住那个二品金丹,而后两道雷蛇劈落,宁瑶再次吐出两口鲜血。 在那异族惊恐的目光中,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灌下一口霞缕,再次抱住这名异族。 异族惊惧地喊道,“拖开她!先把她打死!否则我们都离不开!” 另外四名异族一咬牙,也朝宁瑶包围过来,只不过他们都极其谨慎,只待雷霆落下的那一刹,就快速往外遁去。 那被抱住的二品金丹本来就身受重伤,见他们这副样子更是气得吐血。 然而上方的雷云正在翻滚,慢慢酝酿着下一道雷劫。 这异族想要挣脱宁瑶的钳制,但宁瑶一副孤注一掷的疯狂模样,居然让他难以逃离。 他内心恨愈发狂,然而只能快速吞咽各种天材地宝,以期恢复伤势。 然而就在他吞咽后,宁瑶又拿出一把长剑,狠狠捅入他的腹部。 这异族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环视四周,怒吼道,“再干看下去,我们都活不了!把她杀了,雷劫就结束了!” 血色雷霆(8) , 听到这话后,其余四个金丹终于靠拢过来。 正在这时,宁瑶抬头看向那降落的雷霆,笑容愈发灿烂。 “轰——” 五道雷霆砸在同一个范围内,宁瑶不要钱一样的吞咽霞缕,生怕修复速度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在这时刻,她体内的经脉如同被狂风骤雨倾袭过般,寸寸断裂,就连蕴养完美的神藏都有黯淡的趋势。 雷云仿佛被宁瑶的这种行为激怒,一道一道的雷霆劈落下来,银白雷蛇中夹杂着深紫色的雷光。 那五名异族金丹根本没有这么多资源,他们几乎被打个半死。 宁瑶的气息也极其不稳定,在虚弱和强盛中快速转换。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到雷云不停歇地降下数百道雷霆,而宁瑶也拿着霞缕,跟喝水一样地往嘴里灌。 在第三百五十九道雷劫过后,雷云突然停止涌动下来,而是渐渐收缩凝聚,在那厚厚的云层中隐隐有红光闪过。 此时,在宁瑶周围十里,除了那五名金丹,只有无尽的尸体。 而人族在宁瑶的提醒下,已经早早地退出这一地带。 腾祭目光阴冷地看向宁瑶所在处,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哪怕以他的实力,想要在宁瑶的雷劫中存活,那种几率也是极其微小。 唯有宁瑶这种奇葩才能在区区开窍境,就毫不心疼地用上问道才能用的霞缕。 宁瑶望了眼雷云,而后凌乱地喘息着,提起手中略有些破碎的长剑,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异族。 而后在那名异族恐惧的眼神中,她举起长剑,干脆利落地砍落他的头颅。 接着,她走向下一名异族。 直至剩下最后两名异族后,宁瑶来到那名二品金丹的身边,再次漠然地举起长剑。 那金丹瞳孔猛地放大,尖声道,“别杀我!别杀我!宁瑶,放了我,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他乞求地看向宁瑶,“我可以叛出腾蛇族,我可以在战域流浪,只要你放了我!” 其余腾蛇族皆是厌恶地看向这名金丹。 空有修为而无骨气,简直不配为金丹! 宁瑶没有说话,猩红的眼眸内没有一丝波动,她再次举起手,手起,剑落。 当杀完这个后,她一步一步走到那名三品金丹前。 那个金丹皮肤白皙,眉眼清隽,他看向宁瑶,轻笑道,“真倒霉啊。我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死的。” 他笑了笑,指了指脖颈,风轻云淡道,“砍这吧。” 宁瑶对准那处脖颈,再次砍下。 冰冷的鲜血溅到她的脸颊,但宁瑶已经懒得抹去了。 她抬头看着逐渐变得血红的雷云,神色凝重起来。 风在无声的呼啸。 在她周围,好像是一片死寂的无人区。 在这片平静中,一道危险百倍的血红雷蛇轰然降落。 当它劈到宁瑶身上的那一刹,宁瑶身上的血雾开始剧烈波动。 这一刻,宁瑶仿佛又回到了魔主世界。 只是这一次的痛苦,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一腔善恶,何须向你解释?(9) , 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杀伐无度,判三十六道罪罚。” “轰——” 第二道雷霆落在宁瑶身上。 她的身躯因为痛苦而战栗,但宁瑶却一点一点直起身子,用颤抖的声音,坚定道,“我……没罪!” 雷云因为她的这句话又开始翻滚,一道更加粗大的雷霆打落在她的身上。 来自神魂深处的痛苦让她的意识都有种涣散之感。 宁瑶却笑了出来,她抬头看向雷云,嘶哑道,“我为我,杀对我有恶意者,无罪!” “我为人族,杀异族,无罪!” 雷云中直接打下四五道雷霆,那雷霆直接没入她的身体,而后体内是翻江倒海一般的痛苦。 宁瑶却看着那雷云,艰难地牵动一个笑容,“你凭什么断定我有罪?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认识我吗?你知道人族与万族的状况吗?” 下一刻,她撑着颤抖着身体,腾空而起,一拳轰入那雷云内。 “我一生行事,何须要你断定?” “我杀人如麻,何须让你定罪?” “我一腔善恶,何须向你解释?” 她接连轰出拳头,血色雷霆在她体表游走,红与白参半的长发在背后狂舞,她低哑地喝道,“我说,我无罪!” 我以本心断善恶! 我说恶,就是恶! 我说善,便是善! 何须要你定夺? “轰——” 第三十六道血色雷霆悍然落下,但宁瑶依旧傲然立在半空中。 此刻就算是异族也沉默了。 何为绝代天骄? 这就是绝代天骄。 单有资源与天资,是堆积不出真正的绝代天骄的。 夏渊亭站在半空中久久不语。 瞿天斋终于控制不住,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那滴泪在他脸上滑落,将血迹晕染开来。 雷云逐渐散去,然而天地间依旧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宁瑶看向天穹,熟悉的心悸感再次传来。 只见天穹上先是有一粒白点,而后那白点快速放大,最终变成一双可擒拿山海的巨手。 那巨手如巨网一般,朝宁瑶压来。 熟悉的淡漠声再次在她耳边响起,“皇不见皇,血脉悖逆,因天资骄人,许叩首认罪。” 宁瑶起初还不解,可是当她听到“叩首认罪”时,她突然笑得大声,笑得讽刺。 去你妈的规则! 去你妈的血脉! 我有这血脉关我屁事? 你不去管人皇,你来管我? 跪你妈啊跪! 我偏不跪! 那巨手缓缓朝她压来,宁瑶有种天穹都向她压来的错觉,她的脊椎发出牙酸的挤压声,她的脊背在一点点弯曲,仿佛就要如同那声音说的那样,要跪伏认罪。 宁瑶深吸一口气,努力直起身子,但却每当她直起一点的时候,那巨手又会下压一分。 夏渊亭紧紧皱着眉头,看向那只巨手,内心中满是疑虑。 这种金丹的雷劫,从来没有过。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 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做好随时救人的准备。 要是宁瑶今日真的跪下,她这一身精气神都没了。 要是心智不坚点,她的道心都会崩碎。 问道红尘不做仙(10) , 在这一刹,瞿天斋感受到体内的余毒突然完全清除,他的华发在快速转黑,面容也从一垂垂老矣的模样,变成一名带着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 他跟疯了一样提起刀,朝异族群中杀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再强一点? 他太弱了啊。 弱到需要当初那个小姑娘来保护他了。 其余的人也似乎被刺激,只能闷头杀敌。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先前引开异族,还是现在宁瑶渡金丹劫,他们永远只能在一边看着。 池修白等人更是有点恍惚。 宁瑶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超乎常理,快到他们有种无法追赶的错觉。 就好像是当初在金丹洞府一样,他们也只能看着宁瑶一次次厮杀,看她一次次死里逃生。 宁瑶的腰背一点一点地弯下,她努力拔出那粒虚点,虚点一寸一寸地往外挪,而宁瑶也一寸一寸地弯下脊背。 她发出剧烈的喘息声,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滑落嘴边是一股腥咸的铁锈味。 当她的身体到达一个极限时,宁瑶眸中的猩红明亮起来,她低喝一声,用力向外一拉,而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一样。 一粒圆润的金丹出现在她身前。 此为金丹。 宁瑶仰起头,只见那枚金丹自她口中没入体内。 紧接着,宁瑶的气息瞬间强盛起来,她发出低哑的声音, 夏渊亭看着她的模样,眉眼中终于散去忧虑,眼里带着点笑意,低语道,“一粒金丹吞入腹。” 她在这种强压下,一点一点直起身,用肉身和毅力不断与那巨手抗衡。 那道淡然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血脉悖逆,跪。” “跪你妈啊跪!” 宁瑶直接喝道,凭着一口气再度直起身子,她的脊椎都有断裂的趋势,但在断裂中又随着宁瑶的炼气化精诀不断恢复。 “皇不见皇,血脉悖逆。” 宁瑶又直起来一段距离,冷笑道,“皇都不见了,关我屁事?我的血脉,关你屁事?” 那声音没有了下文。 当宁瑶终于站直后,那巨手停顿了一会,随后慢慢向外散去。 接着,在穹宇之上出现了一座门户。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虽血脉悖逆,天资心性可嘉,可入仙门,问仙途。” 宁瑶擦了把汗,身上的衣袍甚至可以轻易地挤出汗水。 她看着那门户,笑容有些讥嘲,而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挥出一拳,硬生生将那门户打散。 随后,她踏空而下,唯有一句低吟在空中盘桓。 “问道红尘不做仙。” 夏渊亭看着她的背影低笑出声。 一粒金丹吞入腹, 问道红尘不做仙。 好大的傲气。 人人修行为求仙途,偏她只愿在红尘中问道,不去做那神仪明秀的仙。 或许真的像她当初在论道会说得那样。 她首先是人,而后才是修士。 她不是神,不是仙,甚至……也不是魔。 她是她自己。 不是一个简单的“魔”便能定义的。 她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仙她各沾一点,但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她只是人。 腾祭,死(11) , 当半空中门户渐渐溢散时,一种无形之物逐渐融入到宁瑶的躯体中。 她身上的伤痕快速愈合,同时肌肤上逐渐散发出玉质的柔光,肉身好像在不断重铸打造,一点一点将体内的杂质剔除出去。 宁瑶拖着剑,一步一步向异族群中走去。 在她行走间,异族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留下一条分明的道路来。 与此同时,她的肌肤逐渐剔透起来,长发也逐渐变成正常的黑色,面容重新带上了那种青涩而有朝气的样子。 腾祭作为金丹一品,自然看得出来,宁瑶现在居然获得了强化肉身的机缘。 而且这个强化的幅度还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点,从宁瑶愈来愈明亮的双眸中就能看出来。 战争的天平逐渐向人族倾斜。 而其中宁瑶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因素。 从她一开始单枪匹马杀入到敌军中,再到救出人族,与汇合而来的人族再次杀穿防线。 再到一人斩杀五位金丹,其中还有两位高品金丹。 而这一切,是一位刚刚才金丹境的少女做到的。 这让腾祭都有些恍惚。 他突然又想起万族中的那个说法,往往顶级天骄都有着不可思议的气运。 而这些天骄正是凭着这些气运,一次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腾祭突然有些嫉妒。 如果他拥有这些气运,他也能获得机缘,他也能死里逃生。 他也可以成为天骄。 而不是仅仅止步于金丹。 此时,远方一声淡然的声音传来,“腾祭,回来吧。” 腾祭犹有些不甘。 今日真的算得上是惨败了。 也许他们会输,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输的那么惨。 一位二品金丹,一位三品金丹感悟道痕的存在,居然就这么死了。 腾祭一想到回去后的那些刑罚,心中就有些战栗。 只是…… 他根本不敢反抗来自寻我境的命令。 腾祭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用较为冷静的声音道,“收军,回撤!” 旌旗在风中飘摇,沉闷的军鼓声响回荡在荒原。 在离开的那刹,腾祭再次回首,看向宁瑶,仿佛要将她深深记在脑海里。 就在这时,一道刀芒掠过,让这一片地带都陷入灰暗。 一阵风过。 地上只剩下腾祭的头颅,在他的面孔上,犹带着惊愕和不解。 远方那不见喜怒的声音传来,“夏渊亭,你要违背规则吗?” 夏渊亭收回长刀,冷淡道,“你觉得他做的就不过分吗?万界道门开启在即,哪怕这是在战场上,他也太过逾越规矩了。” 沉默片刻后,那声音才缓缓道,“这件事,我改日再向你讨教。” 闻言,夏渊亭只是冷笑一声,而后看向下方,言语带上了点温度,“整军,回城!” 听到这句话后,宁瑶才缓缓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疲惫。 但她很快又元气满满地睁开眼,在人群中四处张望起来。 瞿老呢? 怎么不见了? 她有些疑惑地想着,而后就见许寒秋在向她招手,在他身侧有很多宁瑶熟悉的人。 哪怕是方天画也是一脸别扭的站在他的身边。 宁瑶拉开空间涟漪,下一秒就出现在许寒秋身边,不解道,“老许,瞿老呢?” 晋升干爹(1) , 听到宁瑶的话后,许寒秋忍着笑意,也装作惊疑不定的样子,“老瞿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宁瑶没注意到许寒秋的不对劲,她有些急了。 好不容易从千军万马里杀回来了,结果跟她说人不见了? 要真是这样,宁瑶能够一口血呕死。 瞿天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似是无意道,“他刚刚好像走了。说是他觉得自己太弱了,想要去外面寻找机缘。” 宁瑶气得想要骂人,什么破说法? 她都想要撬开瞿老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等…… 宁瑶突然反应过来,眯眼看向这位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乌黑,气质有种被岁月沉淀的儒雅感。 看到这一幕,她眼中浮上水雾,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瞿天斋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地上前,想要抱住宁瑶,而后就听到宁瑶哭嚎一声。 “瞿爷爷,你怎么长这样了?!” 瞿天斋僵住了,在这一刻,他隐隐能听到周围的低笑声。 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宁瑶在将他一军。 瞿天斋把宁瑶抱在怀里,死死按着她的脑袋,笑呵呵道,“我才七十多岁,年轻着呢。瑶瑶啊,以后别叫瞿爷爷了,你就把我当成爸爸就好。” 宁瑶仰头看了眼瞿天斋,换了个话题,“瞿爷爷,我金丹了,你怎么还是开窍啊?” 瞿天斋那种久别重逢的心情突然没了。 他想揍人! 而后宁瑶还在那里幽幽道,“瞿爷爷,我最近修炼都慢下来了。在开窍期间,我足足停留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最后也只不过开了周天窍而已。” 许寒秋早就知道宁瑶开周天窍的事情,但瞿天斋是真的惊到了。 三百六十个窍穴都开完了? 这样的天才,他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只不过……这种速度叫作慢? 瞿天斋慈爱地揉了揉宁瑶的脑袋,把她的头发都揉乱,方才笑眯眯道,“没关系,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要我抱着的小姑娘。你永远是最棒的。” 他眉眼柔和的看着宁瑶,似是无意道,“唉,小姑娘都长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拿锅,差点让整个厨房都烧着。我赶到的时候你脸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宁瑶磨了磨牙,换了副笑容,甜甜笑道,“没想到瞿爷爷变年轻后这么好看。以前瞿爷爷脸上都是皱纹和斑,唉,想找个夕阳恋都没有人。还好瞿爷爷恢复伤势了,真好!” 听到宁瑶一口一个“瞿爷爷”,瞿天斋的笑容有点勉强。 他搂住宁瑶,咬牙低声道,“祖宗,你给我换个称呼吧!” 宁瑶想了想,决定还是给瞿爷爷一个美好的重逢记忆,于是笑容烂漫,“干爹!” 瞿天斋笑意舒展开来,“哎。” 旁边的吃瓜群众都听得津津有味。 再多讲点啊! 尤其是宁瑶的事情! 就连谢添也有些异样地看着宁瑶。 这家伙小时候,居然是这副样子? 我明明胖了的!(2) , 池修白决定回去后要好好拜访一下瞿天斋。 瞿天斋可是第一渠道信息来源。 要是拿捏住了宁瑶的黑历史,就相当于拿捏住了她的脉搏。 也就他们几个与宁瑶熟识的人才知道,宁瑶有多在乎对外的形象。 宁瑶瞥了一眼这些蠢蠢欲动的人,笑容愈发灿烂。 都是欠收拾的。 咱们来日方长。 许寒秋干咳一声,调节道,“咱们先回去吧。” 宁瑶也不再纠结,回到队伍中,随着军队向天门城进发。 夏渊亭悬浮在半空,注视着不远处的城池。 倏地,一蛇尾男子出现在夏渊亭面前,他的眼睛狭长妖异,眉心有一枚琉璃般的晶体,他瞥了眼宁瑶,似笑非笑道,“夏渊亭,今日之战,你虽赢了,但也输了。” 他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还是说,她本就是你人族放出来的筏子?” 想到这个,他就笑了起来,“要真是这样,你人族还真是没落了。我猜猜,是谁定下的计划?是圣地吧。” 夏渊亭淡淡地看着他,“天骄之间兑子,寻我境不得插手。” 腾荼摇头失笑,“夏渊亭,今日之事,还未结束。太过锋芒毕露,有时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也许就算她不这么做,她也会被人族推成众矢之的。” 话音落下后,腾荼就长笑离去。 夏渊亭悬空而立,久久不语。 回到城内后。 瞿天斋跟着宁瑶回到她的住所,一路上宁瑶有些难以启齿地叫了一句,“干爹?” 突然头顶多了个干爹。 这个感觉很奇怪。 瞿天斋笑得眉目疏朗,“瑶瑶啊,想吃什么,我回去就给你做。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宁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胡说! 她明明胖了! 不过她想了想,顺溜地报出一长串的菜名,“爆炒腾蛇,清蒸凤肝,红烧焱龙,卤天青牛肉……” “停停停……”瞿天斋听得头都大了。 这都是什么菜啊? 什么腾蛇、天青牛就算了,哪来的凤肝和龙肉啊? 宁瑶瞥了眼瞿天斋,幽幽道,“我在星野峡谷就吃这些东西。唉,没想到干爹来了,居然还不能吃了。算了算了……” 瞿天斋又好气又好笑,“我有说不让你吃吗?只是这种东西哪里可以弄来?尤其是凤肝和龙肉,哪怕是副军主也没多少吧?” 宁瑶飞快地翘了翘唇角,接着装作诧异道,“真有那么难得到吗?为什么我在星野峡谷随随便便就杀了几十只凤凰?就是杀得凤凰太多了,有些杂毛的也算进去了,不怎么美观,下次我得注意一点。” 瞿天斋听得满头问号,他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一百年一样。 宁瑶不是暑假才刚接触修行吗? 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瑶拉瞿天斋到厨房,一脸稀疏平常地来到厨房,而后淡然地拿出一具具尸体。 等厨房都快堆不下以后,她才风轻云淡道,“还有一些尸体,可惜放不下了。干爹,我饿了。” 瞿天斋突然平静下来,他深深地看了眼宁瑶,掩去心底的酸涩,哑声道,“好。” 我不哭!(3) , 一听到这话,宁瑶欢快地离开厨房。 不用自己做饭啦。 解放啦。 瞿天斋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看着那些尸体,沉默了好久。 宁瑶洗完澡后,躺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声,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几乎是不停歇地前进,直到现在,她才有停下休息的感觉。 她眉心的本我逐渐剔透,在窍**展露光华。 当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后,宁瑶的心静了下来,她一边夹菜,一边笑容满面地说起这些日子的经历。 她的笑容灿烂,但此刻,这笑容多了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当听到集训营中顾林飞质问宁瑶的话时,瞿天斋眉眼染上怒意,直到听到宁瑶晚上把褚鹤羽和顾林飞都揍了一顿后,他的眼中才染上笑意。 随后,宁瑶又讲到了她进入离火学院后举办的论道会,讲到了她把圣地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讲到了她有一个很温柔的老师,以及看起来柔和的柳会长。 她还说到她来到战域后,在星野峡谷中,被金榜判断为潜力第一,后来又感悟了所有星辰,斩获第一。 还有她出峡谷忽悠万族,拉拢异族…… 她说了很多很多,可是她没有说在金丹洞府时的生死一线,也没有说与大能落子博弈的步步惊心,更没有说在星野峡谷中被万族追杀时的遍体鳞伤。 圣王世界的压抑,魔主世界的绝望,她都没有讲。 听完后,瞿天斋突然说了一句,“痛吗?” 一滴泪突然掉落至汤里。 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宁瑶不敢眨眼,生怕眼眶里的泪再次落下。 她埋下头,不敢让瞿天斋看到她的样子。 她的头顶突然传来干燥而温暖的触感。 这一刻,宁瑶想到了父亲的感觉。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 他们只知道她天资妖孽,只知道她狡猾多端,只知道她心狠手辣。 他们看到了宁瑶表面的一切光环,却看不到她在无数黑夜里盘膝入定的身影,看不到她在心底压抑煞气的痛苦。 瞿天斋温和的声音响起,“想哭就哭吧。” 宁瑶吸了吸鼻子,压下涌来的泪水,笑容灿烂道,“我都长大了,我才不哭。” “我骗了他们,我杀得圣地的人不敢与我作对,我把追杀我的万族都杀完了。我为什么要哭?” 瞿天斋没有说话,而是舀了勺汤,“再喝一碗吧。” 宁瑶接过汤,像是没有感觉到烫一般,一口一口咽了下去,泪水也一滴一滴砸落在汤里。 她和着泪水,将那碗汤囫囵喝完,当她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笑容满面。 “干爹,我资源多得用不完,你帮我拿一点吧。” 然而出乎宁瑶意料的是,瞿天斋这次拒绝得很果断,“你的资源自己留着用,你打一次架要消耗多少资源?别随随便便给人资源了。” 宁瑶想也不想道,“那就再抢呗。” 反正这些也都是从异族身上抢来的。 瞿天斋一瞪眼,“万族现在都要杀你,你更得小心行事,尤其是你现在突破金丹,风头最胜……” 做那个先驱者(4) , 宁瑶见瞿天斋还想说,头皮发麻,而后下意识地嘤嘤嘤假哭起来,“你好凶啊,你不是我爹吗,为什么还骂我?嘤嘤嘤……” 瞿天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些好笑道,“谁说我在骂你?我只是让你小心点。” 宁瑶一下子收敛哭声,笑眯眯道,“我知道啊。” 我也只是让你少说点。 在天门城内,一派平静的模样。 外界。 万族的天骄都开始磨刀霍霍,准备对一个叫作宁瑶的无耻天骄动手。 这个心黑的家伙,不仅在星野峡谷内屠杀天骄,走到星野峡谷外,居然还无耻地欺骗万族。 简直太可恶了!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还怂恿小族要为万族平等而崛起,而且她还不知道怎么让太延和凰妩为她说话,哦,还有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枫灵儿。 天门城与腾蛇族的一战传出后,不少天骄都在叫屈。 他们当时在现场就说了,星野峡谷内的事情都是宁瑶干的,但是别的种族不信啊! 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吧。 只不过……就宁瑶现在的实力,也没多少天骄打得过她。 她已经成气候了。 她正式凭借着实力成为万族最顶尖的天骄之一。 太龙族内。 太延站在一处宫殿内,在他面前有一头顶龙角的威严中年人,他背对着太延,声音低沉,“你为什么帮人族说话?” 太延敛目,沉声道,“先抑后扬。先假装替宁瑶瞒过去,而后再让她的真实实力暴露,从而让她变成众矢之的,以此减少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 那中年人停顿了一会,才淡淡道,“但愿如此。” 凤凰族。 凰妩走在去往藏书阁的路上,但走到一半,她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拦在她面前的一众男女。 其中有一凤钗女子嬉笑道,“凰妩,听说你还帮那个人族说话了?你是真被她骗了,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他们的目光中含有隐晦的探究。 然而凰妩只是漠然道,“与你何干?” 来自王族的傲气和尊贵显露无疑。 这让她面前的一众男女脸色有些不好看。 只见那凤钗女子意味深长道,“凰妩,你是不必向我们解释。等万界道门开启,一切就都知晓了。” 枫猫族。 枫灵儿看着天幕上的皎月,甜美的脸上却多了一丝沉静。 她微微叹了口气,低低道,“我知道你在骗我,只是我还是不愿相信……万族平等,真的不可能吗?” 她的手在窗棂上握紧,“哪怕在上古时期,人皇统治期间,各族内仍有小战发生。战争……如何才能彻底消失?亦或者说……彻底解决战争,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就算再如何艰难,总要去试一试。”枫灵儿的眼中满是坚毅,“没有先驱者,又如何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希望?” 我不聪明,但我愿意去做,那个会粉身碎骨的先驱者。 在她的屋子外,当初那个枫猫族领队站在阴影里,他听着屋子里的声音,沉默了良久,才发出无声的轻叹。 新世界的剧情?(5) , 天门城内。 宁瑶自从瞿天斋回来后,就显得有些放松。 一连三天,她都是在城内四处行走,观察着这座有历史气息的城池,体味那种金戈铁马之感。 直到三天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一种圆满的趋势,宁瑶才回到房间内。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拿出那枚佛舍果,没有犹豫,直接吞咽而下。 佛舍果入口即化,在喉尖化为一道热流,而后宁瑶就觉得她的思维渐渐缓慢下来,仿佛时空在她身侧变慢,在这长长的时间内,她神魂处的煞气渐渐被抚平,而后内敛至神魂深处。 再次睁眼时,宁瑶身上的气息平和中正,仿佛整个人的气质圆融内敛起来,有一种返璞归真感。 她将意识沉入到那处神秘空间内,接着她直接来到了时空长河边。 宁瑶试探着伸出手,这一次,她的手直接穿过了那层无形的隔膜。 新的旅程,又要开始了。 宁瑶勉强恢复心中激荡的情绪。 虽然小世界的经历会很痛苦,但每一次她都能收获到许多知识。 可以说,时光长河加速了她的成长,并给她提供了许多机缘。 只是这一次,宁瑶自己也不知道该选什么世界浪花进入。 她心底其实是想要再次强化肉身的。 单纯的炼体术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要求,只是如何提升……宁瑶自己也没什么想法。 算了,按直觉选吧。 宁瑶注意到一个神秘的浪花,那朵浪花一直停滞在半空中,没有湮没入长河的趋势。 并且那朵浪花总给她带来一种吸引感。 就去那里吧。 宁瑶的指尖触碰到那浪花上。 这一刻,她眼前的场景慢慢变幻,宁瑶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周围。 以前她进入浪花,直接是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 她还发现,她的座下是一朵两团异色火焰,以及一颗漆黑的火种。 除此之外,她的手腕上又出现了那熟悉的星辰痕迹。 宁瑶扭头看向深邃的无尽虚空,表情有些怪异。 她这次……是带着装备进新副本了? 总感觉这次的新世界有点不一样。 宁瑶静静坐在火焰上,当时间慢慢流逝后,她看到了一个被混沌包围的无限大的椭圆状物体。 她座下的火焰微微摇曳,而后破开那层薄膜,迅速飞遁。 只是一刹那,宁瑶就觉得自己再次处于一个黑魆魆的地方。 接着,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与此同时,宁瑶的脑袋里仿佛被塞入了许多东西。 这就好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中讲述了一个男人的辉煌一生。 然而当宁瑶看完后,她一脸诡异。 这都是什么东西? 故事的主角是个叫李鸿羽的男子,他出生贫寒,只有一个打工的母亲。 然而在七岁那年,李鸿羽仿佛得到仙人点化一样,虽然他仅仅是名稚童,但却在赌石界无往不利,凡是他经手的原石必然开出翡翠。 凭着这个天赋,他很快就带着母亲跻身上流社会。 而后他更是在学习领域一路横扫,年级第一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在校园生涯中,他是所有女生倾慕的白马王子,课桌里塞满了女生的情书。 作为校园男神的他最终考上了京都大学。 秦宣(6) , 宁瑶以为这就完了…… 结果世界好像变异了? 在宁瑶看来,这就好像是灵气复苏。 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以图纹的方式显现,而后强化肉身。 而有些天赋异禀者甚至可以获得相伴一生的契约兽。 作为天才的李鸿羽当然是继续横扫无敌,凭借着绝世天资登顶最强者的宝座。 然而回顾他的一生,宁瑶有种想吐的感觉。 这什么玩意啊? 宁瑶真的想不明白,这种满脑子只有女人的男人到底是怎么问鼎最强者的? 从一开始的青梅竹马,到校园女神,再到成熟的房东姐姐,还有什么黑道大小姐,财团千金,为什么都跟眼瞎了一样扑到李鸿羽的身上? 这是凭什么啊? 就算他帅得天怒人怨,就算他世界第一强,就算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也不至于所有女人都跟被他下了蛊一样吧?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李鸿羽好像根本不用学习一样,明明没有花多少时间,他也能也学会一样东西。 宁瑶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她准备研究研究这个世界,看看这里和之前的小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要是能把那种图纹修炼法学来就更好了。 刚好可以强化肉身。 不过她看了看周围,总觉得这里和意志海有点类似。 宁瑶小心翼翼地释放神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结果她发现……自己好像住在了一个小婴儿的意志海里。 这好像和以前困在一个空间内也没多少区别。 宁瑶打量着周围的样子,只觉得这个地方和南夷有些相似。 从衣着打扮,房屋设计到这种医院里的陈设,都带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出于谨慎,宁瑶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意志海中,默默观察着这个世界。 她也发现了,从这小婴儿父母的外表打扮来看,这个小婴儿家世应该挺不错的。 第二天,他取名为秦宣。 秦宣的父亲很忙,宁瑶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而且她感觉这对夫妻之间的情感也淡淡的,仿佛彼此只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 秦宣就这样一点一点长大,宁瑶也很有耐心看他成长。 她白天就呆在意志海内研究术法,然后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看一下秦宣。 这种感觉很神奇。 她从一个小婴儿开始,一点一点见证秦宣的长大。 秦宣刚生出来的时候还是皱巴巴一团,结果长大后就变成白白嫩***声奶气的小孩子了。 宁瑶觉得他哭起来的时候就是恶魔,但是当他乖乖巧巧坐在那里的时候又变成了小天使。 这种感觉……就好像养了个儿子? 宁瑶猛地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 她才十四岁! 今天是小秦宣上小学的日子。 这一天,他的母亲廖琴雅大清早约朋友去了。 他的父亲早就出门去公司了。 秦宣眼眶有些红,他跨上车,沉默地坐在车内,没有哭,也没有闹。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时不时回过头看他,眼神中带着点担忧,想要说什么,但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家庭破碎(7) , 等到了学校,秦宣有些闷闷不乐地下了车,但仍然挥了挥手,“叔叔再见。” 司机大叔心也软了下来,他学着秦宣的样子,也挥了挥手,“再见。” 宁瑶有些新奇地望着这处校园,突然有一种重返童年的错觉。 还记得,她的童年就是和王虎一群人斗智斗勇,然后再利用好学生的优势,各种告家长和告老师,把王虎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等小学毕业后,她也成功晋升为别人家的孩子。 也许,高手就是这么练成的吧。 宁瑶在意志海里幽幽叹了口气。 一年级的时光很快乐,秦宣在这里遇到了许多新朋友,他很快就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面容也逐渐带上笑容。 哪怕上车后没有见到爸妈,秦宣的笑容也没有淡下去。 直到……回到家。 “砰!” 客厅里传来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接着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秦文昌!我爸辛辛苦苦扶持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拿着公司的钱,居然去养外面的贱种?” 廖琴雅又气得摔了一个瓷器,喘着粗气道,“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文昌讽刺地笑了笑,“廖琴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男人的事情?你在这装什么气急败坏?” 廖琴雅眼神一闪,心虚地大喊道,“那也是你先找女人的!” “不用说了,”秦文昌轻扯嘴角,甩下一纸协议,淡淡道,“离婚吧。” “你居然要离婚?!”廖琴雅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那协议书都被捏的皱皱巴巴。 秦宣缩在楼梯的一脚,抱成一团,眼里满是水雾,身躯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离婚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潜意识告诉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虽然妈妈经常不在家,爸爸也总在公司里,但是只要大家属于一个家,那爸爸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妈妈。 可是现在……他们好像待腻了这个家…… 秦宣像小炮弹一样冲出去,抱着廖琴雅的腿,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妈妈!妈妈不要走!妈妈,我以后不哭了,我不吵了,你留下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廖琴雅踢了踢腿,发现根本不能把秦宣甩开,又不耐烦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而后她拿着协议书,皱眉道,“我财产分割的太少了。” 秦文昌根本没有看倒在地上的秦宣,冷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廖琴雅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而后刷刷在协议书上签了名字。 紧接着,她拎起包,环视四周一圈,有些轻嘲道,“总算摆脱了。” 秦宣只觉得视野都被水雾氤氲,他只见到那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 接着不久后,那穿着皮鞋的男人也离他远去。 直到保姆扶起他时,秦宣还有些浑浑噩噩,只觉得浑身都冰凉冰凉。 宁瑶看到他进了房间后,没有上床,而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将头埋进膝盖里低低地啜泣,哭到后面,他喉咙都哑了。 宁瑶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一幕,从秦宣的意志海中出来,想要摸摸这个小男孩的脑袋。 仙女姐姐宁瑶(8) , 在宁瑶伸出手的那刹,秦宣抬起头,看着这个只有他手掌大的姐姐,一边抹眼泪打着哭嗝,一边惊愕得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宁瑶满脸问号。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为什么秦宣能够看到她? 现在该怎么解释呢…… 还没等她开口,秦宣又哭着道,“你是仙女教母吗?” 一想到那个公主动画,宁瑶脸色就有些古怪。 她轻咳两声,腆着脸道,“恭喜你,猜对了。” “那你会变出漂亮衣服吗?”秦宣抹了抹还在掉的眼泪,可怜巴巴道。 宁瑶想了想,笑着道,“我不会变衣服,但是我可以让你喉咙不痛。” 秦宣听到前面还有些失望,结果听到后面时,他又升起了好奇心。 宁瑶飞到秦宣的脖子上,用手指触碰他的脖颈,接着灵力滋润着他的咽喉。 看来她想得是对的。 既然秦宣能看到她,那么她的灵力也能对他起作用。 秦宣此时已经不哭了,他一脸惊奇地摸着脖颈,“真的不痛了诶!” 他伸出手,想要戳戳宁瑶,但宁瑶已经坐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不去床上躺着吗?” 秦宣像是回过神来,他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睑,“床太大了。” 这就是缺乏安全的表现。 宁瑶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我陪你啊,我给你讲故事,讲仙女的故事。” 秦宣眼睛盛放出亮光,他忘记了悲痛的心情,好奇道,“是会飞的仙女的故事吗?是不是那种会魔法的仙女?” 宁瑶故作沉思,开口道,“是仙女,但不是会魔法,是会仙法的仙女。” 说完,她看着眼泪和鼻涕混在脸上的秦宣,有些好笑地拿来一包纸巾,“你先擦干净,然后躺到床上去,我就给你讲故事。” 秦宣乖乖地伸出手,用纸巾擦干净脸后,快速跑到床上去,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道,“听故事。” 宁瑶坐在他的枕头,揉了揉秦宣的脑袋,而后才轻咳一声,“从前,有一位仙女,她的名字叫……宁瑶。她从小在仙界长大,但是她没有爸爸和妈妈,她有一个哥哥。她的哥哥对她很好,但是在八岁那年就不见了。哦,还有,这个仙女的腿还是断的……” 秦宣眼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仙女好可怜啊。” “但是仙女遇到了一个老爷爷,老爷爷对她很好,还会抱着她,会给她做饭,会带她上学……” “那就像仙女姐姐一样吗?”秦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是不是今天也陪着我上学?” 宁瑶肯定道,“那当然啊。我不仅看着你上学,还看着你上课,看你悄悄和别人讲话,在课桌底下做小动作哦。” “……啊?” 秦宣想了想,闷声道,“那我嘘嘘的时候你也看吗?” 宁瑶的笑容一僵,她突然想揍小孩了。 “我为什么要看你嘘嘘?” 秦宣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羞赧道,“我不好意思啊。” 宁瑶觉得小孩子好难带,“我当然不会看你。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我怎么能看你?” 奇怪的故事主角(9) , 秦宣眨了眨眼,“仙女姐姐,你继续讲故事吧。” 宁瑶无奈地叹气,接着又慢慢讲起了故事。 当秦宣听到那个可恶的王虎欺负仙女时,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变成电视里的超人,一拳把那个王虎打爆。 但等听到仙女设计让那王虎丢脸时,秦宣又缩在被窝里悄悄地笑。 直到睡意袭来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内心的悲伤好像淡去了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听着别人讲故事入睡。 而且给他讲故事的还是仙女姐姐。 别的小朋友都没有的那种! 宁瑶看着秦宣犹挂泪痕的脸颊,沉默片刻,而后一道灵气拂过,将他的身体滋养一番,免得明天生病。 做完这一切后,她没有回到秦宣的意志海内,而是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注视窗外的月亮。 在天色将明时,宁瑶又回到秦宣的意志海内。 保姆本以为秦宣今天会难受的不想上学,没料到秦宣准点起床,然后踩着小凳子在那刷牙,洗漱完后,又在那里规规矩矩地吃早饭。 保姆看着冷清的家中,躲在厨房里抹眼泪,嘴里低低道,“作孽啊。” 秦宣看了眼空旷的家中,眼眶一红,但是想到仙女姐姐还在看着自己,秦宣又把眼泪收回去了。 吃完后,他背起小书包,迈着小短腿爬上车。 一路上,司机大叔有意无意地挑起一些话题,然而秦宣只是闷闷地回答着。 等到了校门口,看着和爸爸妈妈挥手再见的小朋友,秦宣回过头,看见司机大叔在微笑地向他招手。 秦宣扬起一个笑容,朝司机大叔挥了挥手,可是回头的那瞬间,他的眼眶一红。 “不要哭哦,真正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宁瑶含笑的声音在秦宣的脑海中响起。 “仙……”话刚开口,秦宣就猛地捂住嘴,神色警惕。 不能让仙女姐姐被发现! 坏人一定会把仙女姐姐抓走的! 宁瑶看着他这副样子,笑道,“在外面我们要保护好这个秘密,所以不要和我说话哦。” 秦宣先是看了看四周,看没有人关注到他,他才以微小的幅度轻轻点头。 听到宁瑶的声音后,秦宣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抬起头,有些骄傲地看了看那些小朋友,大步向前走去。 他有仙女姐姐,别的小朋友都没有! 而且,他每天还可以看……仙术! 宁瑶在意志海内观察着外界,同时思索着脑中那段神秘的记忆,以及这个即将灵气复苏的世界。 直觉告诉她,那位草根逆袭的李鸿羽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算是再厉害的天才,如果他想要学会某一样东西,也得有学习的过程,或者说是研究、思索的过程。 而且他周围的那群女人太过疯狂无理智。 宁瑶不敢相信,明明在自己领域都很出色的女人,为什么都会因为所谓的爱情,而卑微到心甘情愿共享一个男子。 简直像是邪术。 或许……就是邪术…… 宁瑶慢慢思忖起来。 重生者?(10) , 而且就宁瑶的那段记忆来看,李鸿羽不仅生来早慧,而且还气运极佳,走到哪里都会碰到宝贝。 气运极佳倒是无所谓,因为宁瑶自己就是这样。 生来早慧……也情有可原,因为宁瑶原来也是这样。 这些事情结合起来,宁瑶便笃定这个李鸿羽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机遇。 只是这些机遇她也没想去抢。 李鸿羽这个人虽然有点恶心,但还没碍着她,她犯不上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针对他。 没必要。 倒是眼前这个人…… 宁瑶眯起眼,利用神识观察外界这个男孩。 “秦宣,这个就是你的哥哥哦,他叫作秦城昱,也是你爸爸的儿子。”班中的一个小胖子一脸邀功地向秦宣介绍着秦城昱。 秦宣看着秦城昱,嘴唇抿到泛白,拳头捏得紧紧的。 秦城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漠然走开。 秦宣? 不过是剧情中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根本不值得关注。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城昱,她突发奇想地运行平夷诀。 出乎她预料的是,她居然还能以神魂的状态运转平夷诀。 当转变为遗族形态后,宁瑶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情绪。 很多的情绪都是简简单单的纯白,这是小孩子独有的情绪色彩。 而在那秦城昱上,宁瑶却感受到了一种混乱的情绪呓语。 他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感觉。 宁瑶笑了。 她突然想起于姐给她推荐过的那些。 里面好像说是有……重生? 她本来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重生的,因为没有人能做到逆时光长河而上,同时在时光长河中保持真灵不灭。 可是……这个世界,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宁瑶对这里越来越感兴趣了。 莫名其妙的李鸿羽,也许是重生的秦程昱…… 他们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而她附身着的秦宣,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甚至宁瑶在思考,李鸿羽和秦程昱,他们之前所处的时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时空? 以她之前的穿越经历来看,每一个穿越的主角都是世界的中心,可是为什么在李鸿羽的人生中,根本没有秦宣和秦程昱的痕迹? 或者说秦宣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秦城昱又算什么呢? 在这一刻,宁瑶灵光一闪而过。 在李鸿羽那些繁冗辉煌的人生经历中,他所在的小学……好像也是秦宣这个小学。 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人都围在这个新手村? 或者说……围着秦宣? 宁瑶幽幽叹了口气。 带个小孩也不容易,她居然还得应付这些妖魔鬼怪。 慢慢看着吧,只要别惹到她,她懒得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秦宣上课时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秦城昱。 而秦城昱作为成年人就淡然多了,他对于秦宣的打量,根本没有反应。 宁瑶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轻咳一声,“唉,本来今天还想继续讲故事的,但是要是某人再不好好听课……故事就没有了。” 秦宣圆溜溜的眼睛一睁,接着小手摆在课桌上,脊背挺得笔直,认认真真地开始听课。 宁瑶也松了口气,和秦宣一起学小学的课程。 学着学着……宁瑶就发现,这里的知识还是和南境有共通之处的。 比如说数学。 让别人叫爸爸(11) , 宁瑶在学阵法禁制时,就需要用到复杂的数学计算。 可以说,每一个阵法禁制大师,实际上都是个学霸。 宁瑶津津有味地体验新世界的课程,直到……上音乐课时,她开始打哈欠。 什么玩意? 宁瑶觉得,再给她一万年,她也学不会唱歌这件事情。 这是一件比修炼还难的事情。 她看着秦宣认真的模样,打气道,“加油学,以后唱给我听!” 这话一出,秦宣学得更认真了。 等到放学时,司机大叔看向秦宣的目光有些复杂怜悯。 秦宣虽然年纪小,但对于情绪有种敏锐的直觉。 他的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回到家时,就在沙发上看到一个面容秀美温婉的女人。 白玉惠看见秦宣,目光深了深,而后微笑道,“这就是小宣吧,来妈妈这里。” 秦宣一僵,扭头就想走。 正在这时,秦文昌推开门进来,冷声道,“这就是你的家教?你就是这么对妈妈讲话的?” 宁瑶在意志海中摇头叹息。 虽然是老到掉牙的剧情,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恶心啊…… 秦宣听到这话,手背一抹眼眶,哭喊道,“我才不要这个妈妈!” 说完后,他不顾秦文昌的反应,冲上楼梯,而后房门被砰的关上。 秦宣关上房门后,身子靠着房门,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低低地啜泣,抽抽噎噎道,“我要妈妈……” 宁瑶飞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用仅限于秦宣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秦宣小同志,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太过有气势,秦宣下意识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宁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宁瑶肃容冷声道,“你忘记我昨天说得了吗?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可是仙女姐姐……我是小男孩。” 宁瑶表情一顿,而后又跳过这个话题,“年少当立鸿鹄志!秦宣小朋友你的目标要放高放远,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下次班级考试第一。” 说完,她笑眯眯地弯腰看向秦宣,“你想学武功吗?拿到第一以后我教你啊。” 秦宣一下子忘却烦恼,兴奋道,“能飞天吗?” “那不行。” 宁瑶观察过,这片天地的灵气只是在复苏的状态,就算是她也只能以极慢的速度吸取。 像秦宣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吸收灵气。 见秦宣有些失落,宁瑶又诱惑道,“但是至少可以跑得比别人快。而且打架人家都打不过你。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你就不用挨打了,直接一拳揍过去。你爸爸不喜欢你,但你可以让别人叫你爸爸。” “别人的……爸爸?”秦宣有些疑惑地呢喃着。 “是啊。”宁瑶慈爱地摸了摸秦宣的头,意味深长道,“等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可以知道了。” 秦宣疑惑道,“那我可以当仙女姐姐的爸爸吗?” 宁瑶覆盖在他头上的手缓缓收紧,接着她微笑道,“不可以。” 见状,秦宣有些遗憾地“哦”一声,接着又道那仙女姐姐是我的什么? 宁瑶想了想,开玩笑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说我是什么?” “仙女奶奶?” 宁瑶的笑容僵住。 秦宣有些无辜道,“仙女不是可以活很长时间的吗?” 所以就是年纪很大的奶奶啊。 人形小精灵(1) , 宁瑶觉得秦宣这个小屁孩将来一定是芝麻馅的。 她想了想,笑眯眯道,“可是仙女一直定格在年轻的状态啊,所以一直都是仙女姐姐。” “哦……” 秦宣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不过被宁瑶这么一说,秦宣觉得那些不愉快也离他远去。 这时,底下传来一阵动静。 接着他就听到了秦文昌的笑声,以及白玉惠柔柔的关切之语,还有……秦城昱的声音。 秦宣抿了抿嘴,打开小书包,摊开作业本,将书页的四角都摸得极其光滑平整后,他才拿出一只铅笔。 秦宣看着有些钝的笔头,又拿出刨笔刀,等将铅笔削成一个尖尖头后,他才有些一笔一划地开始写作业。 宁瑶坐在他肩膀上,看秦宣有些别扭地写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体。 写着写着,宁瑶发现秦宣其实还挺聪明的,除了有时候会掉眼泪,以后说不定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哦,前提是那个李鸿羽不出现。 不过宁瑶没打算给秦宣补课开小灶。 童年嘛,就要快快乐乐的。 不能因为要和别人攀比,而失去了珍贵的童年。 等把作业写完后,秦宣肚子咕噜一声,他有些脸红地捂住肚子。 宁瑶有些烦恼地看着这一幕。 仙女都是骗小孩的玩意。 她可不会变食物。 突然,宁瑶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她不会变,但她可以抢啊。 这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她摸了摸秦宣的脑袋,“我要去给你变个仙术,你在这里等我哦。” 为什么不在这里变仙法? 秦宣有些不解,但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笔直地坐在凳子上,等待宁瑶回来。 而后他就惊奇地看见,空间内有一道涟漪出现,接着宁瑶就没入那道空间内。 走出空间的那一刻,宁瑶先给自己施加了个术法,免得别人看见自己。 然后她就背着手,在厨房里选择菜品。 不过这些好像都是吃剩下的…… 宁瑶皱了皱眉头,打开冰箱,看到食材齐全后,她先在厨房里施加一个幻境,而后又在监控上覆盖了一层灵气,将监控表面糊住。 做完这一切,她在坐在桌上,运用灵气开始炒菜。 没办法,就她现在这个身形,锅铲都比她大。 这还真成小精灵了。 宁瑶笑了笑,等菜炒完后,她遁入空间的刹那,撤去幻境,只留下被打扫干净的厨房。 “哇。”秦宣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菜,惊得眼睛都睁大,他兴奋得脸颊红彤彤的,“仙女姐姐,你好厉害啊!” 宁瑶干咳一声,“赶紧吃,吃完不要睡,站一会再睡。明天要记得吃饭。” “可是……我不想和他们吃……” 宁瑶觉得教导幼崽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她语重心长道,“我问你秦文昌是不是你爹?” 秦宣有些不解,“虽然爸爸好像不喜欢我,但他还是我爸爸。” “对啊,”宁瑶循循善诱道,“那你看,这里是不是你的家?” “虽然爸爸妈妈总是不在,但就是我家啊。” 真正的剧情(2) , 听到秦宣的回答后,宁瑶笑道,“这不就得了。这是你家,那是你爹,今天那两个人只是新的来客,你在这住的时间长,他们面对你才应该不自在。你要是不去吃饭,他们反而自在了,可你就饿肚子了。那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宁瑶坐在秦宣的小脑袋上,缓缓道,“你爸爸妈妈和那个阿姨的事情很复杂,你也不要因为这个而被仇恨迷住眼。这个世界很大,精彩的东西很多。等你自己强大起来后,你根本不用困在这个家中,甚至把斗倒这对母子作为毕生的任务。”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一昧接纳那两个人。人活着,就要顺心而为。心意达,则道心通。但在顺心的基础上,你得遵守基本的道德准则。简单说,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秦宣,你明白了吗?” 秦宣有些懵懵懂懂,但同时他又有种心境被打开的感觉,他的眼睛亮闪闪的,“那能飞天吗?” 怎么总是纠结飞天的问题? 宁瑶笑了,有些意味深长道,“说不定到以后,你的愿望就能够实现。” 秦宣顿时信以为真,埋头开始吃饭。 可能是肚子饿的原因,他觉得这次是他吃饭最香的一次。 宁瑶有些感叹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一直看着秦宣长大,虽然在之前秦宣不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宁瑶已经下意识保护这个小崽子了。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宣。 秦宣在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存在呢? 那个重生,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重生? 宁瑶甚至怀疑,那个所谓的重生记忆,只是外来力量灌输入秦城昱的脑海里。 否则一旦他重生,就意味着所有的时光长河都推倒重来了。 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等秦宣睡下后,宁瑶洗完那些盘子,将厨房整理完后,她突发奇想,遁入秦城昱的房间内。 此时秦城昱的房间内还开着灯。 宁瑶将身形隐藏在空间内,利用神识观察秦城昱,以及他所书写的东西。 当秦城昱书写完后,他又把那些纸撕碎,最后坐在桌前沉思了一会,而后才关灯睡觉。 宁瑶也离开他的房间,回到秦宣身边。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轻笑一声。 李鸿羽,身怀驭女系统,通过征服各色极品女子来兑换各种天赋,甚至到后期还能兑换图纹,强化肉身。 在前期李鸿羽之所以获得看破原石内部的异瞳,正是因为他获得了青梅竹马的好感,从而获得兑换点数。 而李鸿羽的一生,在秦城昱的脑海中就是一本书中主角的经历。 也就是说,在秦城昱看来,他是穿越到了一本书中。 而且秦城昱在纸上特意罗列出李鸿羽所获得的各种机缘。 这是想干什么? 宁瑶有些失笑,一个想抢机缘的穿书者,一个身怀神奇系统的李鸿羽,还有不知道什么存在的秦宣。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 宁瑶在原地盘膝坐下,将那些纷纷扰扰都抛在脑后,继续入定吐纳灵气。 李鸿羽的身份(3) , 时间流逝。 很快到了秦宣七岁那年。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大家也没有因为秦宣妈妈离婚了而鄙视他。 相反,秦宣还收获了不少小同学的同情。 当初把秦城昱介绍给秦宣的小胖子更是心怀愧疚,一门心思黏着秦宣,说是要跟他做朋友。 于是,秦宣收获了一个好朋友陈思安。 今天在早读的时候,班主任领进来一位长相俊俏的小男孩。 张老师轻咳两声,等班级里安静下来后,“今天我们班新来了一位小朋友,先请他自我介绍一下,大家欢迎。” 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小男孩走上前,笑容中透着一丝矜傲,“大家好,我叫做李鸿羽,家里是做翡翠生意的。” 底下的小朋友有些懵懂。 虽然他们家境也不错,可是他们年纪还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秦宣看着李鸿羽,脑中却在想今天要背的课文。 倒是秦城昱有些复杂地看着李鸿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像李鸿羽这样的人能够有这么大的金手指,而他作为穿书者,除了先知剧情,竟然没有一点金手指。 秦城昱微微吸了口气,让波动的心境平稳下来。 既然他来了,就迟早会和主角对上。 与其放任敌人成长,不如抢夺他的机缘,快速强大自身。 事实上,秦城昱对于那些超现实的宝物还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尤其是那些在灵气复苏前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复苏后,居然成为了绝世珍宝。 秦城昱在心中默念,修行之道,就要与天斗,与人斗。 机缘又不是一定属于他李鸿羽的,为什么不能属于自己? 如果没有争夺之心,他又如何登顶最强者? 宁瑶看着李鸿羽,再度运转平夷诀。 这次她听到的仍然是混乱的呓语。 这个李鸿羽也不是小孩啊。 宁瑶在此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了。 哪个小孩在得到这个恶心的驭女系统后,就能马上对青梅竹马动手,而且撩拨小姑娘的手段还这么熟练? 最恶心的是,他还诱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说出要相伴一生的话。 这句话,才是他能获得兑换点的钥匙。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李鸿羽究竟是重生……还是穿书? 宁瑶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她对于秦宣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这天放学后,陈思安跑到秦宣身边,“秦宣,今天周五,我们去碧螺街好不好?那里好像有很多宝贝诶!” 秦宣没兴趣道,“不去。” 陈思安有点沮丧,“你真的不去吗?我还想给我妈妈挑个礼物,看来只能一个人去了。” 听到“礼物”二字,秦宣一怔,而后问道,“我们两个人去,没有大人吗?” 陈思安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我有保镖啊。” “……哦。” 秦宣撇过头,开始收拾书包。 陈思安见状兴奋地抱住秦宣,“秦宣,我们果然是好朋友!” 秦宣差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 一旁的李鸿羽听到秦宣与陈思安的对话后,眼神微闪,而后脚步一移,跟上秦宣。 秦城昱见势也跟在李鸿羽身后。 宁瑶默默打量着三波人马。 吹什么牛?(4) , 等到了碧螺街,宁瑶才知道,这里就是个古玩街。 不过像陈思安和秦宣这种小屁孩来这里,基本上就是捡点赝品玩玩。 陈思安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 秦宣真的太宅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秦宣出来玩! 身后不远处有两名保镖跟在陈思安身后。 走到一处摊位前,秦宣倏地停下来了。 陈思安不解道,“阿宣,你怎么停下来了?这里的东西不好看啊。” 那摊主见这两个小孩长得可爱,乐呵呵道,“小朋友,叔叔我的东西虽然不好看,但货真价实啊。你买回去给爸爸妈妈,你爸妈一定……” “一定揍我?”陈思安笑得灿烂,“叔叔,我要是花大价钱买这些东西,我爸准打我屁股。” 听到陈思安的话后,摊主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怎么搞的? 现在小孩怎么这么成熟了? 秦宣没有理他们二人,他低头寻找那个让他心中悸动的东西,须臾,他的手摸上一枚古朴的戒指,“叔叔,这个多少钱?” 宁瑶在意志海内笑了。 这小子洪福齐天,居然在这种末法时代还能找到一枚空间戒指。 这种空间戒指虽然在宁瑶那里不珍贵,但是在这里却显得极其珍贵。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抢走那枚戒指。 李鸿羽微笑道,“这个戒指,我买了。” 李鸿羽看着那枚戒指,心中火热。 上一世当秦宣成为第一强者后,他从小道消息那里听说,秦宣的那枚空间戒指是他在七岁那年遇到的一处小摊上获得的。 有了这枚戒指,他可以大量搜集资源。 尤其是灵气复苏后,大量异植生长,传说中的生物都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世界上。 在那段时间里,他可以利用资源收买人心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实际上,李鸿羽对于前世秦宣身为第一强者,却仍然在天网下效力感到很不解。 如果他有这个实力,他又何必听命于别人? 乱世造英雄。 这一世,他手握系统,占据先机,必然可以称王! 摊主看了看秦宣,又看了看李鸿羽,为难道,“但是……是这位小朋友先说的。” 秦城昱一咬牙,也站出来,“我也要买这枚戒指。” 虽然李鸿羽是主角,但他却是穿书者。 如果一直怕这怕那,如何才能与主角争锋? 李鸿羽眯眼打量着秦城昱,而后扭过头,看着摊主,淡声道,“听说过李家吗?我是李鸿羽,就是开原石的那位。” 摊主一惊。 李家的那位传说有点石成金的手,凡是他经受的原石,必然可以开出翡翠。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点,李家才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跻身上流社会。 这根本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李鸿羽。 一个暴发户,吹什么牛? 哦……不过他确实混得比秦宣这个小可怜要好。 秦城昱不甘示弱,“你既然也想要,那就价高者得。” 李鸿羽轻轻一笑,“那就如你所愿。” 比钱财? 他秦城昱一个小孩能比得过他? 抢呗(5) , 自始至终,秦宣都被忽略在一旁。 摊主想说话,但又欲言又止。 陈思安的脸都被气红了,“先来后到懂不懂?明明是阿宣先要买的!” 李鸿羽嗤笑道,“做生意就是为了钱。当然是卖得越贵越好,我出得起价钱,他能出得起吗?” 宁瑶眯眼看向那个李鸿羽,再看看秦城昱,笑得极其灿烂。 如果她没有猜错,李鸿羽是重生的,而秦城昱的是穿书的,他穿书的剧情是以李鸿羽为主角的。 而秦宣……估计就是上一世的强者,所以李鸿羽才跟猫闻着腥味一样,跑来抢秦宣的机缘。 宁瑶抢过鸾容妍的机缘,但她却没有抢过与她不相干的人的机缘。 但是她也不能逼迫别人不去抢机缘。 修士之道,在于争,这似乎也没错。 可问题是,现在秦宣是被抢机缘的那个。 管你有没有道理,反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恶心。 恶心的话,就会让宁瑶不爽,她不爽就要报复。 无他,就是为了让意念通达。 她直接释放灵力,把那戒指里的空间搅碎。 一个最低级的空间装备,她还是能够破坏的。 不是要抢机缘吗? 抢呗。 一个破戒指,谁爱抢谁抢去。 既然秦宣得不到,那这俩人也别得了。 这样才公平嘛。 在宁瑶出手的那一刹,秦宣突然觉得冥冥之中的悸动感没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鸿羽和秦城昱,而后开口道,“我不要了。” 见此,李鸿羽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宁瑶看见他那副样子,有些好笑。 这李鸿羽上辈子应该混得不怎么样。 否则这脑子也不会这么笨。 连最基本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 重生增加的只是阅历,但不会增加智商。 要不是获得了个系统,这李鸿羽估计还是个废物。 回去的路上,陈思安一直安慰着秦宣,秦宣看不出什么负面情绪,他很淡定地停在一处小摊前,拿起一串碧色的手钏,“这个多少钱?” 那摊主见是个小孩子,顿时熄了宰人的心思,没精打采道,“十五。” 秦宣从书包夹层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十五元。 陈思安拿出一百,豪气道,“阿宣,今天我来请客。” 秦宣瞥了他一眼,“不要。” 然后他接过手钏,然后珍之又珍地放到书包里。 陈思安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秦宣,“阿宣,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秦宣小脸上没有情绪波动,“价高者得,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陈思安觉得有些不对,抓耳挠腮地想着辩驳的话,可是最后只能道,“……好吧。” 秦宣唇角有了淡淡的笑意,他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回家吧。” 宁瑶观察着秦宣的表情,再结合他内心的情绪,有些感叹地想着。 秦宣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可能这就是早慧吧。 回到房间后,秦宣才轻舒了一口气,捧着那碧色的手钏,眼睛亮晶晶的,“仙女姐姐,你在吗?” 星辰大海!(6) , 宁瑶从秦宣的意志海中飘出来。 秦宣献宝一样地拿出手钏,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仙女姐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哦!” 宁瑶看着那手钏,脸色柔和下来,但还是故意轻咳一声,“东西很好,我很喜欢。可是这么大……怎么带上去啊?” “啊?” 秦宣眼中有点迷茫。 他居然忘了这件事情! 正说着,那手钏突然漂浮起来,而后在空中慢慢合一,变成一颗圆润的灵珠。 宁瑶突然静下来,脸色颇为诡异地看着秦宣,良久才道,“秦宣……我真想把你捎回去啊……” 简直是人形的宝物探测仪啊。 宁瑶也不知道自己的气运和秦宣到底谁强谁弱? 气运有时候不单单指寻找宝物这一方面,它是很多方面融合在一起的。 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她和秦宣联合起来,搜刮完各种宝物都不是问题。 秦宣却有些低落下来了,“仙女姐姐,你以后是不是要回到仙界去啊?” 其实宁瑶也不知道她能待多久。 她摸了摸秦宣的脑袋,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她看着落到手里的灵珠,眼神微闪。 这枚灵珠……有点意思。 秦宣鼓了鼓腮帮子,想了会后,肯定道,“因为你像我妈妈!姐姐,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宁瑶心中郁卒。 她怎么变当妈了? “换个称呼啦,”宁瑶有些好笑道,“妈妈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那应该叫什么?” 宁瑶想了想,笑道,“你不是想要学武功吗?那就叫我师父好了。” 学武功? 秦宣差点兴奋地大叫出声。 终于可以学武功啦! 仙女姐姐早早就答应他了,可是一直说他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学。 “师父!”秦宣的声音还带着小男孩的奶音。 宁瑶站在秦宣的脑袋上,中二满满地站起身,“我们要成为飞檐走壁的大侠!” 秦宣也挥舞着拳头,激动道,“飞檐走壁!” “我们要成为惩恶扬善的绝世大侠!” “惩恶扬善!” 宁瑶笑眯眯地再次喊着口号,“我们的征途是——” 秦宣眉眼飞扬地喊道,“星辰大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有些忧虑的声音,“二少爷?” 秦宣一下子冷静下来,顶着红扑扑的脸颊,勉强镇定道,“王姨,我没事。” 门外,王姨缓缓松了口气,“二少爷没事就好。” 刚刚屋内突然传来二少爷的声音,她还被吓一跳。 而且听话里面的内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飞檐走壁”“惩恶扬善”。 唉,都是秦先生太忽视二少爷了。 王姨抹了抹眼泪,心中对于秦文昌的不满更多了一点。 然而她只是个保姆,根本无法改变主家的决定。 所以……王姨决定今天偷偷给秦宣加个餐。 哼。 先生不理大少爷,她就用先生的钱给二少爷多吃点。 做人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天知道秦先生为什么这么喜欢大少爷,却对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不管不问。 王姨觉得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 小朋友就要快快乐乐(7) , 房间内,秦宣趴在房门上听外面的脚步声。 等王姨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 接着他就听到头顶宁瑶的笑声,他也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在他头顶的宁瑶满意地点点头。 小孩子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要给孩子成长的时间。 不要让过多的仇恨和负面情绪侵蚀孩子的内心。 倏地,秦宣又憧憬道,“师父,我学了功夫是不是就可以打败那两个坏人了?” 宁瑶知道,那两个坏人就是秦城昱和李鸿羽。 她想了想,开口道,“那个李鸿羽有点厉害,你要变得再强点才能打败他。至于那个李鸿羽……呵呵,你修炼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偷偷套他麻袋,揍他一顿了。” 秦宣有些不解,“为什么揍人要套麻袋啊?” “嗯……你看过超人吗?超人就是脸上带面罩的。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就是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毕竟……正义的使者总是低调的!” 秦宣恍然点头,“我明白了,师父你好聪明啊!” 宁瑶毫不羞涩地接下了这个夸奖。 接下来,就是秦宣的写作业时间。 宁瑶也在脑中回想在圣王世界中的那些凡人武籍,并加以改进,让它适合秦宣这个小孩子修炼。 所谓的凡人武籍只不过是让人跑得更快,爬得更高,力气更大。 修炼到最后,以一打十个壮汉没有问题,可是想要以一敌百,那根本就是妄想。 以宁瑶修行者的身份来改武籍,更是有一种高屋建瓴的感觉。 因为修行者可以内视身体结构,对于机体更加了解,但是普通人只能通过外部观察来总结经验。 做完这一切,宁瑶开始观察这枚灵珠。 这枚灵珠很有意思,在宁瑶看来,这是不逊色于道器的宝物。 因为它的作用是镇四方龙脉,在遭受到世界末日一样的灾难时,这些镇压龙脉的珠子就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不能说完全杜绝灾难,但至少给人类在前期有喘息的时机。 但是这样的珠子一共有十二颗,如果想要彻底镇压住龙脉,为将来的灵气复苏做好准备的话,还需要找齐其它珠子。 并且哪怕是以宁瑶的眼界,都要花费数年时间来计算整个大阵,以及灵珠摆放的位置。 宁瑶想了想,还是准备把它放到秦宣的意志海中。 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找齐灵珠吧,要是能找齐就去镇压一下龙脉,也算做一件好事。 看到这里的人,宁瑶不由得想到了南境的人族。 即使她不知道这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还是历史的虚影,她都想要去试一试。 无他,道心通达耳。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宁瑶就戳秦宣的脸,元气满满道,“秦宣小同志,快起床!我们要进行新的征程了!” 秦宣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但听到这话,一个咕噜翻身起床,直接赤着脚跑去洗漱。 不过短短五分钟,他就穿戴整齐了。 宁瑶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秦宣小同志,现在,请向大门出发!” “是,师父!” 秦宣脸色洋溢着兴奋,飞一样地跑到楼下。 宁瑶式鸡汤(8) , 王姨听到动静后,走出来恰好碰见秦宣,疑惑道,“二少爷,你这么早出去干嘛?” 秦宣把兴奋收了收,淡然道,“我出去跑跑步。” “那……少爷要注意安全。”王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决定还是待会偷偷跟在秦宣后面。 这么小一个孩子,单独让他跑出去也太不安全了。 见王姨答应了,秦宣穿好鞋子,就小跑出门。 清晨的凉风吹拂而过。 宁瑶躲在秦宣的意志海中,开始大碗大碗地灌鸡汤。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徒儿,你现在所流的汗,都是将来那些坏人落得泪。”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徒儿,只要你够努力,以后你就可以把坏人削成针一样的人棍。”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徒儿,只要你锻炼的呼吸不停歇,以后你就可以让坏人的呼吸断绝。” 听到这些话,秦宣感觉双腿灌满了动力源泉,他的额头渐渐渗出汗水,呼吸有些紊乱,但眼眸仍然明亮,眼神坚持。 宁瑶见时机差不多,将那本武籍传到秦宣的脑海里。 这种方式就好像是功法玉简一样。 “屏气,凝神,感悟体内的那丝气,沿着功法内的经脉路线运转。” 绝世功法居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了!!! 秦宣压抑内心的惊喜,然后慢慢接收那片绝世功法。 只不过那本绝世功法叫做——《瑶光诀》。 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秦宣不懂经脉这种东西,但是由于功法标注得很仔细,再加上他悟性好,很快就找到了那丝气。 随着那丝气在体内流转,秦宣有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双腿也渐渐不再酸痛。 王姨原本还在后面偷偷跟着跑,跑到最后她也跟不上了,她看着秦宣的背影,又开始抹眼泪。 造孽哦。 肯定是秦先生对二少爷不好,白夫人又不喜欢二少爷,所以二少爷才想要锻炼变强。 都是秦先生的错啊。 二少爷做错了什么? 王姨捂住脸,呜呜地哭泣起来。 秦先生也太不是人了! 等秦宣锻炼后回到家,秦文昌三人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秦城昱淡淡地看了一眼秦宣,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昨天和李鸿羽抢机缘,他最终还是没有抢过这个主角。 这让秦城昱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恐惧。 难道说剧情真的是不可违逆的吗? 可是经过这次事情,他已经被李鸿羽记恨上了。 所以接下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秦城昱不相信自己一个穿书者居然还斗不过这个主角。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爸,我最近有点缺钱。” 秦宣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 接着就听到秦文昌温和道,“这张卡你先拿去用吧,有不够地再向爸爸说。” 秦宣想到自己书包里的那些零钱,七七八八夹杂在一起,还不够三百块。 他笑了笑,接着若无其事地迈步上楼。 当他洗漱完毕下楼时,餐桌上早就没有人了。 秦宣看着桌面的残羹冷炙,拿起筷子,准备吃早饭。 时光流逝(9) , 师父说了,在刚练武的时候,要通过食物来获取大量的能量,这样才能持续不断地练武。 就在这时,王姨抹了抹眼泪,端出四五样早点,每样早点的分量都很足,刚好适合修炼完的秦宣。 王姨心里又骂了句秦先生,然后扯出一个笑容,“二少爷,快吃吧,上学迟到就不好了。” 秦宣看着比餐桌上都要丰盛些的早点,懵了一下,然后认真道,“谢谢王姨。” 接着秦宣就快速吃起早点来。 王姨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 二少爷怎么了哦? 怎么一个早上吃这么多啊? 她试探道,“二少爷,你肚子不饱吗?” 秦宣摸了摸肚子,开口道,“七分饱吧。” 王姨吓得直念阿弥陀佛,然后用一种忧虑的目光看着秦宣,幽幽道,“那少爷你吃吧。” 秦宣顶着王姨的视线,硬着头皮把早点都吃完了。 于是王姨更加忧心忡忡起来,但她还是得在秦宣面前强颜欢笑,“少爷吃饱了就好,快去上学吧。” 秦宣嚅动了下嘴唇,想要解释什么。 可是事关传世武功和师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唉,作为一个有秘密的小孩,他真是不容易啊。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转眼到了秦宣上高三的时候。 这些年来,凡是秦宣所读过的学校,都留下了李鸿羽的传说。 次次年级第一,面容俊朗若潘安,谈吐幽默风趣,最主要的是他作为翡翠界的一把手,腰缠万贯。 这样的身份,让他比其它的同龄男孩更具吸引力。 就连一中校花苏素素也放言爱慕李鸿羽。 但是李鸿羽的身边从来不缺各种女人,即使……他只是一个高中生。 除此之外,秦城昱的风头也不输于李鸿羽。 如果说在翡翠界李鸿羽是点石成金手,那么秦城昱在投资界就仿佛是未卜先知一般,凡是他投资的项目后来无一不是暴涨。 这也让秦城昱成为投资界的一个神话人物。 所以哪怕他的长相不如李鸿羽完美,但仍然是一位男神级别的人物。 相比之下,秦宣就显得很低调了。 一中的人只知道偶尔有这么个学霸,能够与李鸿羽并列第一,其余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只是有人从小道消息听说,据秦城昱承认,秦宣是他父亲的一个私生子。 有些人听过后就对秦宣有些鄙夷。 但更多的人则是选择观望态度。 一中也有不少有钱人,秦家那点事情,有点门路的人家都知道。 秦城昱也好意思说这话? 真够不要脸的。 秦宣自从成年后就搬出去住了。 在他的房间里,宁瑶伏在桌案上计算大量的阵法结构,以及估算地形会带来的差异。 秦宣觉得他跟着师父学了这么久,但却还只是学了个皮毛。 这里东西他很多都只是一知半解。 宁瑶计算完后,扫了眼纸面,将那些数据都记下后,直接用太阳真火将它烧成灰烬。 秦宣好奇道,“师父,你真的是仙女吗?” “对啊,你小学我给你讲故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我是仙女了。” 再坑一笔(10) , 秦宣想起那段哭鼻子的时光,有点尴尬道,“师父,你能不说那时候的事情了吗?” 宁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秦宣的脑袋,“徒儿啊,我们要敢于面对过去的自己,这样才能拥抱更好的未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得吗?我们的征途是——” 秦宣在宁瑶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羞耻道,“星辰大海……” “这就对了啊。”宁瑶心底已经笑开了,接着装作稳重道,“你钱准备好了吗?最后一颗灵珠可能就在那个拍卖会上。” 说到这个,秦宣收敛其余的神色,正容道,“准备好了。” 同时,他们还收集了十一颗灵珠。 据师父说,这些灵珠将来能救许多人的命,所以秦宣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些年他跟师父学了不少东西,自己也有了许多积蓄。 他觉得,比起李鸿羽和秦城昱来,他的师父才是真正的天才。 李鸿羽那是古怪的天赋,秦城昱的投资有种剑走偏锋的侥幸感,而只有他的师父是踏踏实实学习的。 虽然……他师父看书比扫描还快,他一页没看完,师父就都看完了。 最关键的是……她比自己学得明白多了。 好像在师父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困难的。 后来秦宣出于好奇心,问师父有什么她不会的。 秦宣就看到师父用一种复杂地眼光看着他。 她说,她不会生孩子和……唱歌。 宁瑶听到秦宣的话后点点头,化作流光遁入秦宣的意志海中,而后她的声音在秦宣的脑海中响起,“出发!顺便……看看那两个家伙会不会再抢你东西。” 听到这话,秦宣也笑了。 这些年来,他也算发现了,李鸿羽和秦城昱总是想要在他手中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且这种东西很多都是让他有种悸动之感。 后来等秦宣长大一些,他就有意无意去古玩街逛,看到什么破破烂烂的,就上前去买,然后躲在后面看李鸿羽和秦城昱争个头破血流。 因为这个方法,他还得到了师父的夸奖。 秦宣一想到这个,就摩拳擦掌,就准备再坑李鸿羽和秦城昱一笔。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不妨碍秦宣恶心他们两个。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秦宣看着上面“王姨”的备注,最终还是选择接起电话,“王姨?” “二少爷啊,”王姨声音带笑,“你在外面住得惯吗?” “我住的还行,反正我自己也会做饭。” 这都是被宁瑶手把手教出来的。 “住得惯就好啊,”说完,王姨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道,“二少爷,这些日子你就别回来住了。秦先生和白夫人正在闹矛盾呢。” 秦宣眉心微动,“又是因为外面的女人?” “是啊,听说那个女人怀孕了,正在外面闹死闹活呢。白夫人天天在家里摔花瓶,你这段时间久别回来了,省得夹在先生和夫人中间,到时候还得被他们骂。” 听到这话,秦宣眉眼微微柔和下来,“我知道了王姨,辛苦你了。你要是工作的不顺心,就来我这边,我养你。” 这些年来,多亏了王姨时时照料他。 否则秦宣很可能因为练武而瘦成皮包骨头。 王姨在电话那头笑了,“二少爷有这心我就满足了。先不说了,夫人要醒了。” 等挂完电话后,秦宣才有些感叹道,“师父,你当初说得真对。我不应该困在那个家里,天天和白玉惠和秦城昱斗。我那个父亲啊……” 说到后边,秦宣讽刺地笑了,“他只喜欢利益和自己。他喜欢秦城昱,无非就是因为他能带来足够的利益罢了。可是他却没想过,秦城昱不是傻子。” 秦文昌如此对待秦城昱,秦城昱难道日后还会对秦文昌舐犊情深吗? 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是需要相互付出的。 单方面的维系是不可能长久的。 主角模板(1) , 听到秦宣的话,宁瑶笑了一声,“年纪轻轻,感叹那么多干嘛?走,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烂,再坑那两人一笔。” 秦宣嘴角泛上笑意,“师父,你为什么总喜欢坑人啊?” 宁瑶在秦宣的意志海中幽幽叹息,“杀人……不好。作为仙女,是不可以随便杀人的。所以还是坑人好了。” 秦宣撇了撇嘴。 他早就知道师父不要脸了。 居然在他小时候,还给他讲仙女的故事,而那个仙女就是以她自己为原型。 不过秦宣又有些好奇,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真的是师父的亲身经历吗? 那种绮丽多彩的世界,他也能经历吗? 想到那段天天被师父灌鸡汤的日子,秦宣心中就流过一股暖流。 也许那段时光……才是最温暖的吧。 他没有和师父说过,其实师父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妈妈的存在,填补了他童年的空白。 他难以想象,要是没有师父在,他会不会心智扭曲。 他所学的,所拥有的,都是师父带给他的。 也许这些东西,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只是秦宣又有点难受,世上无不散的筵席,在将来的某一天,师父会不会和他告别? 也许会的吧…… 秦宣不再多想,下了车,来到拍卖会的门口。 刚来到门口,秦宣就听到一阵动静。 “李少,实在抱歉,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他有眼无珠,还请李少放他一马!”拍卖会的经理在门口点头哈腰,连连道歉,而后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一巴掌拍在身边的保安上,“还不给李少道歉!” 宁瑶看得啧啧称奇,“徒儿啊,这就是都市主角模板的标配,先是有人看不起平平无奇的主角,然后反转打脸,引起周围人的惊呼。 “不过话说回来,这李鸿羽参加个拍卖会,怎么穿得这么不讲究?他是真的想低调,还是说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宣听着宁瑶的调侃,再看看一身牛仔裤的李鸿羽,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正在这时,穿戴整齐的秦城昱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不过是小矛盾而已,李少何必计较?” 李鸿羽眯眼打量着秦城昱,而后轻轻冷笑一声。 这些年来他也发现了,这个秦城昱有古怪。 每一次他想要抢秦宣的机缘时,这个秦城昱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并有意无意地想要抢夺这些机缘。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让他抢到了一些。 不过说到那些机缘…… 李鸿羽又在心底不解,这些机缘未免也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他上一世得到的消息。 不过很有可能,上一世的秦宣都把这些机缘藏得严严实实的。 一想到上一世的秦宣能有这么多机缘,李鸿羽就觉得上天不公。 不过好在……这一世已经发生改变了。 但李鸿羽还是有些疑虑……那些机缘都是真的吗? 虽然那些机缘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灵气复苏后,这些机缘都会一一展露属于它们的光芒。 飞天遁地的愿望(2) , 秦宣懒得理那两个人。 这俩人这些年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要不是碍着他们的身份,估计背后有不少人都在笑话。 不过现在也有不少人看热闹就是了。 走到拍卖会内,就有侍者带着秦宣走到一个小包厢内,秦宣看着拍卖名单上的东西,指向一枚有些裂痕的玻璃珠,“应该就是它了。” 宁瑶有些懒洋洋道,“那你准备怎么做?那两个人跟疯了一样,就知道逮着你薅羊毛。” 秦宣笑了笑,“老套路呗。” 包厢外,秦城昱若有若无地看了眼秦宣所在地。 这些年来,他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鸿羽好像在抢秦宣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李鸿羽不是主角吗? 主角就应该气运强盛,怎么还需要特意去抢别人的机缘? 秦城昱甚至怀疑,李鸿羽是不是也是重生或者穿书的? 这样想的话,秦宣说不定也是将来数一数二的强者。 这让秦城昱对这个一直不放在心上的弟弟多了分警惕。 尤其是这个弟弟居然在父亲没有帮助的情况下,还能有钱参加拍卖会。 既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得罪了秦宣,那么他就应该斩草除根。 等到灵气复苏后,他要让秦宣再无翻身之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对秦宣出手,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包厢内的秦宣一脸淡定地等待拍卖会开始,嘴里却在低声地叽叽喳喳。 “师父,这次把灵珠收集完,你会走吗?” “是啊。”宁瑶语气带着笑意,“我发现随着灵气复苏,我好像能离开你行动了。这次我单独去布置阵法,你在的话就太碍手碍脚了。” 碍手碍脚的秦宣有点受伤,但又很快振作起精神,“那师父你知道灵气复苏是怎么样的吗?” “就是变强啊。你不是想要飞天遁地吗?好好修炼,到时候就可以了。” 秦宣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这让宁瑶有些无语。 不知道怎么回事,秦宣从小的愿望就是飞天遁地。 宁瑶小时候忽悠他练武可以飞天遁地,直到长大后,秦宣发现练武根本不可能做到。 那时他沮丧了一会后,又跑来信心满满地跟宁瑶说,说他要以武入道,破碎虚空。 宁瑶:“……”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秦宣这小子外面沉默寡言,实则内里就是个元气满满的中二少年。 这让宁瑶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 怎么教出这么个玩意? 难道真的是小时候鸡汤灌太多了? 当拍卖会开始后,屏幕上先放出来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花瓶,任凭台上的拍卖师说得唾沫横飞,底下的参会者也无动于衷。 秦宣举起一个价格,“五百万。” 外面的人觉得这个家伙简直疯了。 这么个破花瓶,虽然是真品,但它太过普通,根本没有收藏的价值,也值这么多钱吗? 他们为这个冤大头叹息一会后,就静待下一件拍卖品开始拍卖。 孰料在秦宣喊话完不久后,另一道声音就出现了,“一千万。” 亲儿子啊(3) , 李鸿羽没想到,这次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就是他的机缘。 这让他心中更是火热。 这都是他以后建立实力,招收小弟的基础啊。 另一个包厢中的秦城昱眼眸一深,也举起一个牌子,“一千五百万。” 另外的人都有点懵了。 为什么李家大少爷和秦家大少爷都开始争这个花瓶了? 难道说这花瓶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台上的拍卖师笑容愈发浓郁。 冤大头好啊。 只有冤大头才能给她送钱。 这样一想,拍卖师看向李鸿羽和秦城昱所在之处的眼神温和起来。 就在这时,秦宣有些不甘的声音传来,“一千五百一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李鸿羽讽刺地笑了。 就算能参加拍卖会又如何? 秦宣这点资产比起他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也许他随便开点原石就能比得过他全部的身家了。 秦城昱淡淡地举起牌子,“两千万。” 接着,秦宣的那间包厢就沉默下去了。 他靠在包厢内吃水果,津津有味地看着秦城昱和李鸿羽打擂台。 在他们互相加价的期间,拍卖师的笑容愈发灿烂,看那两个包厢的眼神慈爱得跟看亲儿子一样。 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孝顺。 抢着送钱啊。 宁瑶见第一个拍卖品卖出去后,幽幽道,“也许再来三四个,他们就买不起了。” 秦宣擦了擦嘴,脸上浮起和宁瑶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看见第二件展品后,再次出价,“五百万。” 下一瞬,李鸿羽的声音就出现了,“一千万。” 另外的人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拍卖师的眼睛又亮起来了。 秦城昱犹豫了片刻,也举起牌子,“一千五百万。” 说不定是因为今天运气好,所以才连续出现了两件宝贝。 书里有些东西也没有彻底讲明白,而这个世界却是真实的世界。 说不定这就是遗漏的机缘。 包厢内。 坐在李鸿羽身边的单小薇有些紧张道,“阿羽,要不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这面镜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话,李鸿羽眉目间流露一丝不耐烦。 单小薇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第一个攻克的女人。 原本念在她是第一个女人的份上,李鸿羽还对她有所优待。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李鸿羽就觉得不怎么舒服了。 单小薇家境一般,很多时候都不如沐离和明依然来的大气。 就像今天竞拍一样,要是她们两个在,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甚至会主动拿钱给他用。 想到这里,李鸿羽话语间就有些不耐,“我心里有数,你别烦了。” 单小薇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同时她心里也很委屈。 明明刚开始阿羽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很温柔,还会对她讲好多情话。 可是现在……阿羽好像不喜欢自己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看向阿羽的时候,又有一种深深的依赖和爱慕感。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在包厢内释放神识的宁瑶看到了这一幕。 她眉心微蹙,心中有些不解。 那个系统究竟是什么来历? 得手(4) , 像李鸿羽这样迷惑人心的术法宁瑶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根本无法破解。 不然她早就把李鸿羽身上的魅力光环给砸了。 吃完就丢,软饭硬吃,还脚踏多条船,说他是渣男,那都侮辱了渣男。 说句好听的,那他就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说得难听点,他就是一根黄瓜藤上最脏的那根。 接下来,秦宣又如法炮制,又喊价了三四件拍卖品。 这下另外的参会者都明白了。 这李家大少和秦家大少好像和那个包厢里的人杠上了。 这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有这钱出手雇人揍他一顿不就行了? 干嘛要花几千万争口气呢? 难道说少年人的世界他们真的不明白? 包厢内,秦城昱和李鸿羽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不傻,到现在为止,他们算是明白了,自己被秦宣耍了。 没想到这个人一声不吭地憋了这么多年,如今却突然坑起人了。 甚至他们在思考,先前买的那么多东西,是不是也有不少假货? 一想到这个,他们心中就盈满了怒气。 秦宣这个家伙看起来沉默寡言,但肚子的弯弯绕绕却不少啊。 正在这时,又一件拍卖品被端上来。 那是一枚有裂痕的,类似于玻璃制品的圆珠。 在场中人都有些不解。 这种东西怎么还能被放到拍卖会上来? 拍卖师也觉得这件东西有点棘手,但还是微笑道,“这件拍卖品,经过专家鉴定,这类似于玻璃的圆珠实际上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材质,如果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来宾,可以尝试拍下此物。从其它方面来说,这件拍卖品还是极富收藏价值的。” 底下的人都嗤之以鼻。 吹吧。 什么极其罕见的材质? 有说是什么材质吗? 有钻石黄金珍贵吗? 一样都没说,他们又不是搞研究的爱好者,买这玩意干什么? 拍卖师见冷场了,也不着急,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等待熟悉的声音响起。 果然,下一刻就出现了一道男声,“五百万。” 又是熟悉的五百万。 其他人都开始乐呵呵地看热闹了。 可惜令他们失望的是,李鸿羽和秦城昱都没有出手。 李鸿羽听到秦宣的声音就来气,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教训他一顿。 但是等他想到秦宣之后会获得的机缘,他又按下这种杀意。 秦城昱倒是有出手的想法。 他在思考,秦宣是不是故意激怒他们,以此来掩盖他想要购买一件物品的真正意图。 但是一来,这次喊价秦宣仍然喊得是五百万,没有不同的地方。 二来,这些所谓的机缘,在灵气复苏前不过是最普通的物件,根本没有出奇的地方。 秦宣不可能为这些老物件设下这么大的局。 于是当秦宣喊完后,场面又陷入了寂静。 拍卖师心里有些遗憾,面上仍然微笑道,“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五百万三次,恭喜十六号包厢的先生拍得这次的拍卖品。” 拍下灵珠后,秦宣就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继续吃瓜。 其中还包括李鸿羽抛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这美人……似乎就是那位拍卖师。 布局灵珠(5) , 宁瑶看着那笑容甜美的拍卖师缓缓笑了。 人家这是在骗李鸿羽这个冤大头掏钱。 偏偏李鸿羽这个傻子还真以为人家对自己有意思。 宁瑶突然觉得,也许她脑中的那段记忆是不完整的。 有了系统后的李鸿羽……可能下场也不怎么好。 等拍卖会结束后,秦宣就直接拿着灵珠回家。 李鸿羽和秦城昱本来还想找他麻烦,但秦宣跑得太快,加之又不知道他住哪里,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回到房间内,宁瑶收拾好灵珠,飘出秦宣的意志海,有些复杂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唠唠叨叨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小心,最近天地有变,我猜灵气复苏就要在近期到来。” 说完后,她又开玩笑道,“本来我是不应该离开的。像你这种倒霉蛋,很有可能在灵气复苏的时候被人陷害,但灵珠关系到灵气复苏最初的格局。这里的秩序很好,不应该因为灵气复苏就毁于一旦。我也相信这里的人最终能强大起来,然后克服新出现的生物,但前提是,给予他们强大起来的时间。我没那么伟大,但是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我愿意去做一些事情。” 秦宣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可是你还是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堆。” 宁瑶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逆徒!你这喜欢怼我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她抱着灵珠,并将它们隐藏起来,而后道,“我走了!” “师父,等一下!”秦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次毕业旅行,我想跟着去邬山。” 邬山极其险峻。 秦宣一个人去的话容易遇到危险,跟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去更加有安全保障。 宁瑶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想好了?我是不建议你去的。” “想好了。”秦宣坚毅地点头,“那里对我有一种吸引力。” 听到这话,宁瑶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自己注意一点吧。” 秦宣的气运确实没法说。 这到底是真的气运,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宁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以后,悄悄拿走了秦宣的一缕气息,而后就直接遁入空间。 秦宣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掩盖内心的失落。 这是他和师父的第一次分别。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被迫长大了一样。 时间逐渐流逝。 宁瑶一直在这个世界飞行,一边观赏这里的大好河山,一边开始布阵。 这个灵珠终究只是比拟道器的存在,不可能永远保护这里的人。 但是却可以给人们一些喘息的时间。 等大阵构成,当遇到危险后,就会有一层无形的光幕包裹住这些城市,阻挡那些神秘生物的侵入。 只是在布阵的过程中,宁瑶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人。 这些人身上有淡淡的灵气波动,只是这灵气波动几近于无,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这些……或许就是末法时代的修士。 宁瑶有些感叹地看着他们。 在天地灵气断绝的末法时代,这些人还能孜孜不倦地求道,这种道心确实比常人都要坚韧。 塑造肉身(6) , 下方的一处灵脉。 一位白发老者带着几个身着制服的年轻人行走在山间。 等他停下脚步时,身后一名青年恭敬道,“梁老,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梁老感受着天地间的变化,皱了皱眉,眼中有一丝不解,但最终只是摇头,“没什么。” 也许刚刚的那抹变化只是错觉吧。 正在这时,天地突然产生异动。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听到了澎湃的浪潮声,接着天际突然暗了下来,无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传出。 城市依旧是城市的模样,山林看上去依旧是山林的样子。 但是在山林里,空间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树木正在疯长,无数从未出现过的植株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出。 遮天蔽日的树木将天穹都遮住,然后只有碎光从树叶的罅隙中打下来。 梁老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知道脚下的灌木没过小腿,梁老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的脸颊涨得通红,激动地抚摸着一旁的粗粝树干,“灵气复苏……真的来了!末法时代结束了!” 但还未待一行人露出喜色,他们就看到一头玄翼黑虎,睁着浑黄而凶厉的眸子,朝他们漠然地看来。 它身上的那种强横气势,几乎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行人中,有一个青年手臂上突然有一道复杂的图纹蔓延出来,等全部覆盖完成后,那图纹再次一闪,隐没不见。 那青年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强横的力量,脑中也多出了一种神秘的战斗方法。 在这片山林的另一边。 宁瑶比任何人都早察觉到灵气复苏,然而在灵气复苏开始的那一刹,她的神魂突然开始凝实,一道白光灌注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两簇火焰和一粒火种都升腾在半空中。 来自神火的气息让这周围无生灵敢靠近。 神火将那白光锤炼成肉身的模样,而后宁瑶的神魂与肉身逐渐重合。 在融合期间,她的眉心出现星空般的竖痕。 大约三四分钟后,宁瑶再次睁开双眼。 她有些新奇地低头,在地面的水坑上观察自己的倒影。 这副肉身的模样和她原来的模样根本没有区别。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熟悉的白袍。 但是她也发现了,这副肉身同样限制了她。 在肉身内,她不能使用原世界的术法。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起步实力只有星辰道痕和神火,以后想要变强,只能采取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 不过这样挺好的。 宁瑶本来就想要好好研究一下这种强化肉身的方法。 只是……为什么这方世界会帮她塑造肉身? 正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兽吼声。 宁瑶感受了一下那股气息,向不远处飞驰而去。 有神火塑造的根基在,她这副肉身的实力可能和她开窍境的实力差不多。 在灵气复苏前期已经够用了。 此时,周青阳的心中满是绝望,但他仍然站在梁老一群人面前。 梁老已经受伤了,其它的同伴面对巨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然而在此之前,周青阳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而已。 抢夺图纹(7) , 对面的玄翼黑虎张开了血盆大口,两侧的獠牙向下滴着涎水,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它背上的玄色肉翅上面有肉瘤一般的凸起,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 周青阳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模仿着脑海中的那种神秘战斗方法,口中发出奇异的波动,紧接着他的身后似有大山虚影浮现,那虚影压在他身上,让周青阳的皮肤都长出坚硬的土色角质。 玄翼黑虎对这股莫名的气息有些忌惮,它试探地伸出虎爪,一把抓在周青阳身上。 周青阳看着迎面而来的虎爪,突然僵滞在原地,就算他内心如何怒吼,但身体仍然纹丝不动,就好像被定格在原地一般。 完了。 周青阳闭上眼,心中满是苦涩。 灵气复苏……真的有那么好吗? 为什么梁老期待了一辈子的灵气复苏,最终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如果可以,周青阳宁愿回到先前安稳而和平的时代。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虎爪扇在他身上的那一刹,那股巨力仿佛被什么阻挡了一下,接着他身体表面的土色角质快速崩裂。 周青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身后的人都吓傻了,忙把周青阳拉到人群中来,梁老抹去嘴角的血迹,毅然站在人群前,“我挡着,你们先……” 他话还没说话,就目瞪口呆地看到这头巨大的玄翼黑虎被一拳打爆脑袋。 在它身后,一名面容稍带青涩的少女走了出来,她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各位好。” 邬山。 原本高耸的山脉此刻被翠盖如云的树木覆盖。 在繁茂如同原始森林的地方,听到不远处奇异的嘶吼声,所有人都有些惊恐。 而在这时,人群中秦宣身体开始出现繁复的图纹,他的图纹比周青阳的要更复杂,并且在全身各处都覆盖上花纹。 见到他这副样子,不少同学都吓到了。 “秦宣,你怎么了?” “秦宣,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陈思安更是抱着秦宣嚎啕大哭,“阿宣,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下次吃饭谁买单啊?阿宣,你不知道,我爸最近把我的卡都收走了!阿宣啊……” 秦宣听得头都大了,这么大个胖子扑在他身上,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一边的李鸿羽目光灼热地看着秦宣身上的图纹。 终于等到了! 他这次故意趁秦宣不注意,跑到这次的毕业旅行,就是为了这图纹。 在前世,有一个传说,最强者秦宣的天赋图纹是一条巨龙。 龙,自古就是神秘强大的代名词。 为此,李鸿羽做了许多的准备。 他没有天赋图纹,但是他有系统,他有兑换点,所以……秦宣的机缘,都是他的! 他打开系统,看着面板上的兑换点,深吸一口气,默念道,“抢夺天赋图纹。” “抢夺天赋图纹,消耗兑换点10000,是否确认?” 可以抢夺! 李鸿羽差点兴奋地叫出声,“确认!” 伴生灵兽(8) , 在李鸿羽确认的一刹那,秦宣突然感受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心悸感。 他想要逃脱,但又无处可逃。 而后来自灵魂的剧痛让他剧烈颤抖起来,他被迫屈膝承受着这种痛苦。 陈思安原本只是开玩笑,但是见到秦宣这样他吓傻了,“阿宣?阿宣?” 他语气都开始带上哭腔,胖手都在那里哆嗦,“阿宣,你快说话啊!” 秦城昱看着面带得意之色的李鸿羽,心中愈发忌惮这个所谓的系统。 如果他是秦宣,他能对付李鸿羽的系统吗? 秦城昱也不知道。 秦宣死死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痛苦嘶吼。 他突然想起了师父对他说过的故事。 她以前受过很多刑罚,有个地方叫作炼狱,那里有焚心鞭,每次打上去,灵魂都在颤抖。 她还经受过抽筋拔骨,经受过魔念侵袭,她还经历过好多好多…… 如果是师父面对这样的痛苦,她会怎么样呢…… 倏地,秦宣颤抖得更剧烈了,他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一种天赋正在被缓缓抽离。 在他身上的那种繁复图纹快速退缩。 秦宣觉得这就好像再把他的脊椎一寸寸打断一样。 陈思安这次是真的哭了。 他从小学就和秦宣做朋友,他知道秦宣看起来闷声不吭,但实际是最能忍的。 但就算如此,他现在还是因为疼痛而颤抖,陈思安不敢想象,秦宣现在究竟有多疼。 周围的同学也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秦宣现在这个状态就跟快死了差不多。 他们生怕自己吹口气就把秦宣吹倒了。 正在这时,一条小龙突然出现在秦宣身边,它睁大龙目,苍老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契约者,你身上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秦宣颤抖着没有回答,李鸿羽掩去图纹,目中带着得意道,“这位前辈,我觉得,自古灵物由强者得之。你觉得呢?” 烛龙打量着李鸿羽,成功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心下一转,已经把一切想明白了。 这个人类应该使了什么手段,所以才抢走了天赋图纹,他的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还是点头,“既如此,你为我新的契约者。” 人类的内斗与他何干? 他只是想要通过人类变强,而人类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不会干预这些事情。 李鸿羽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秦宣,轻笑一声,“前辈,他是你第一个想要选择的主人,前辈现在贸然来投靠我,总得拿出个投名状吧。” 烛龙的龙目微眯,声音冰寒道,“契约者,你这是在挑衅我。” 周围的同学不自觉地聚到一起。 那个长条状物,难道说是……龙? 而且居然还是会说话的龙! 而且李鸿羽居然还成为了它的契约者。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思安看着李鸿羽,眼中满是仇恨。 李鸿羽那话的意思很明白,想要那条破龙投靠他,就得让那条破龙对第一任主人下手。 而第一任主人就是阿宣。 阿宣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去飞天遁地?(9) , 李鸿羽面对烛龙的怒火,面容淡然,“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成为前辈的契约者。” 他才不怕这个狐假虎威的烛龙。 这个所谓的契约兽,其实就是正在复苏的强大生灵,他们通过与人类签订契约,来共享力量,以此加快复苏进度。 但是这种生灵在最初也只是比他们强一点罢了。 烛龙看着李鸿羽,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你等着。” 李鸿羽面上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 半空中以超乎常理穿梭在空间内的宁瑶,则是在思忖刚刚遇到的那个雕像。 那是一个沉寂的雕像,她走到半路上,结果那个雕像就拦住她,让她献祭东西,说是这样就能够给予她力量。 宁瑶最不耐烦这种东西,尤其这雕像的手段还和遗族差不多。 同行和同行是冤家。 大家都是骗子,宁瑶自然看它不顺眼,然后一拳打爆了那个雕像。 结果她居然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种图纹,然后脑中突然多出许多关于空间的感悟,甚至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于空间大道有了一种亲切感。 脑海中的信息告诉她……这是帝江? 宁瑶有些奇怪,因为这个东西……好像是太古的东西? 就跟烛龙的血脉来源于太古烛九阴一样。 她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一面飞快地向感应到秦宣的方位飞遁而去。 正在这时,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心悸感。 她的心中有迫切感传来,仿佛她再慢一点就会失去什么。 失去什么? 她在这个世界能失去什么? 秦、宣。 宁瑶眼眸平静宛如深潭,身上的气息却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她快速翻阅脑中的感悟,飞遁的速度成几何程度上升,直至最后化为光影都无法捕捉的残影。 秦宣的身躯一点一点蜷缩起来。 他疼得衣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那样。 可是最令他绝望的是,他的生机和天赋,好像在这一刻一点一点被抽离走了。 就好像那个飞天遁地的梦想一样,一点一点离他远处。 他突然回想到小时候他和师父的对话。 那时候,师父站在他的脑袋上,语气激昂。 【我们要成为飞檐走壁的大侠!】 【飞檐走壁!】 【我们要成为惩恶扬善的绝世大侠!】 【惩恶扬善!】 【我们的征途是——】 【星辰大海!】 可是……他好像成为不了绝世大侠了,他也不能和师父一起去看星辰大海了。 师父是仙女。 仙女是童话里才有的。 所以……他遇见师父……就是一场梦吧。 现在,梦该结束了。 秦宣有恨,因为他能猜到是谁做的。 但他更多的是遗憾,因为他真的很想去飞天遁地。 师父总问他,为什么想要飞天遁地。 他没有告诉师父,因为他内心怀有一个期待。 仙女是住在天上的,如果他会飞,他是不是可以飞到仙界,去见一见师父呢。 只是……这些都没了啊…… 李鸿羽双手插兜,走到秦宣面前,他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微笑说道,“秦宣,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低下头,将头附在秦宣的耳边,细声道,“你的天赋,你的机缘,你将来的地位……都将属于我。这一世,你败给我了。我……” 护犊子(10) , 这一刹,李鸿羽听到耳边尖锐的破空声,而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砸来,他疼得面部扭曲,身体直接倒飞出去,而后砰的撞在地上。 是谁?! 在灵气复苏之初,到底是谁会这么强? 李鸿羽惊恐地看向来者,在烟尘散开间,他见到一名纤细的少女,她的面容带着些许稚嫩,瞳孔却是令他心悸的猩红。 这种煞气让李鸿羽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哪怕是前世的最强者秦宣,他身上的气势也远远不及这个少女。 宁瑶看了一眼在地上颤抖秦宣,感受着他逐渐流逝的生机,猩红的瞳孔望向李鸿羽,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轻语道,“李、鸿、羽?” 李鸿羽见过很多美女,也泡过很多美女,但是他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眼前这位少女。 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强者的气质。 李鸿羽哪怕有系统在,也根本不敢招惹这种女人。 他咽下喉尖的鲜血,强笑道,“这位小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我和秦宣之间的私人恩怨,你好像没资格插手吧?” 宁瑶没有动,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李鸿羽面前,这一次她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因为……她好像感受到了那羲和图上女子的存在。 那女子正在通过她的眼睛,观察着这位李鸿羽。 宁瑶笑了笑,指尖缠绕着金红色的火焰,和声细语道,“听说过师父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觉得,我是谁?” 听到这话,因为疼痛而意识涣散的秦宣突然笑了,笑着笑着,他的泪从脸颊上滚落。 是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是师父从小带大的。 虽然师父总觉得自己永远十四岁,但是秦宣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种安全感。 那种安全感,是小时候每次半夜泪水沾满枕头时,看见师父在床沿盘膝入定时的安全感。 是他亲生父母从来都没有带给过他的安全感。 李鸿羽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宁瑶已经感觉那神秘前辈已经观察完了。 她已经身形爆射,接着重重一拳砸在李鸿羽的腹部,猛烈的太阳真火和红莲业火交织而上。 “啊!!!” 李鸿羽在被红莲业火灼烧的那一刻,脸色就扭曲的吓人,他突然体会到了秦宣刚才的痛苦,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痛苦。 他憋着口气,运用图纹内的力量,刚欲抬起手,宁瑶就直接把那截手臂砸成齑粉。 血肉的碎末在在空中飞扬。 这种血腥暴力的画面让在场中人都有种呕吐的欲望。 李鸿羽有一种快要昏死过去的感觉。 这种狠辣凶厉的人物,李鸿羽在上辈子根本没有听过,他已经后悔了。 他应该把这件事情做得再隐秘一些的。 可是为什么秦宣已经被抢走了所有的机缘,然而他仍然能有这么强大的师父? 李鸿羽看着一旁被吓到的烛龙,颤声道,“快……出手!我……死了,你就没……契约者了!” 烛龙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上前。 她是变数(11) , 谁能在灵气复苏之初就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说不定这个少女只是用了什么爆发实力的手段罢了。 宁瑶在烛龙冲过来的那一刹,直接像捏虫子一样,把他捏在手里,而后漠然地看着他。 烛龙还来不及开口,就绝望地发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宁瑶捏碎。 红白的液体流满她的手掌。 宁瑶把烛龙丢在一边,连手上的液体都没甩,直接再次砸向李鸿羽。 李鸿羽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再一次有了呕吐的感觉。 在前世他也不是没有杀过生灵,可是没有一个人手段是像宁瑶这么凶残的。 李鸿羽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人形凶物。 他看着直冲脸来的拳印,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之后的画面。 “别杀我!别杀我!”在生死一刻,李鸿羽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然而当宁瑶砸在他脸上的那一刻,有一层坚韧的屏障挡住了她。 李鸿羽见绝处逢生,整个人大悲大喜下隐隐有癫狂之感,“我是天命之子!我是受天道庇佑的!我才是这一世的最强者!你杀不了我,哈哈哈哈哈……” 宁瑶眯眼看着天空,在杀李鸿羽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心悸感。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死去一样。 这是在警告她,不能杀死李鸿羽。 可是…… 宁瑶倏地笑了。 这种心悸感,她在不久前就遇到过,无论是那雷劫,还是那双大手,她一样感受到了心悸感。 而且,她最讨厌别人威胁她。 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而为。 她从轮椅上站起,去拥抱大千世界。 这是逆天。 人族式微,被万族倾轧,她为人族生存而战。 这是逆天。 今日在这里,她为自己那个徒弟报仇,杀这个所谓的主角。 也是逆天! 在李鸿羽惊恐的目光中,宁瑶眉心的竖痕亮起,那仿佛星辰般的浩瀚博大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她以比先前还要强数倍的力气轰到那层光幕上。 接着天空黑沉下来,滚滚雷云压在她的头顶,紫红色的雷蛇在雷云间吞吐,天地间的水雾逐渐弥漫在一起。 这副几乎像是要世界末日的样子,让一众人都心惊胆战。 陈思安吃力地挪动着秦宣的身体,想要把他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他累得满身是汗的时候,一个小巧的女同学也走过来帮忙。 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帮陈思安把秦宣抬到安全处。 李鸿羽看着那雷云,猖狂地笑起来,“你杀不死我哈哈哈哈,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连这天都要庇护我!你再强能强得过雷吗?” 正在这时,一道雷从宁瑶头顶劈下,接着李鸿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眼前这个少女直接抓着那道雷,然后一口吞入。 接着她再次捏拳砸来。 隐隐间,李鸿羽甚至听到了一声轻笑,“太弱”。 宁瑶感受着那道最终化为灵气的雷霆,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 这次雷云的雷甚至没有她的金丹劫强。 这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原因,还是说李鸿羽其实并不重要? 还是说…… 有什么存在在限制着彼此。 说不定,李鸿羽、秦城昱和秦宣,属于三方不同力量的博弈。 而她……也许是一个变数。 系统脱离(1) , 寂静。 空间内只剩下沉闷的打击声。 就连猖狂的李鸿羽也不自觉地噤声。 他看着瞳孔猩红漠然的宁瑶,突然想要逃离她,但是他却被宁瑶牢牢禁锢在原地。 李鸿羽身后的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干都被拳印洞穿,而李鸿羽身上的护体光幕如同风中飘摇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趋势。 “轰——” 有一道雷霆劈落,宁瑶直接抓住雷霆,甩到李鸿羽的那层光幕上。 “系统能量不足,请宿主补充。” “系统能量不足,请宿主补充。” “系统能量不足,请宿主补充。” 李鸿羽看着变得血红的系统屏幕,那种惶恐的感觉再度升起,他在内心疯狂呼叫系统,“系统,我还有兑换点,给我兑换成能量!” “警告,兑换点不足。” 李鸿羽看着外面的宁瑶,心中已经被绝望覆盖,他眼睛中满是血丝,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系统!你怎么会被打死?我才是天命之子!系统,兑换能量!” 雷鸣声不断响起,李鸿羽的吼声淹没在雷鸣中,远处的人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在嘶吼,但是嘶吼的内容却听得不真切。 但李鸿羽的那种绝望他们却感受到了。 在人群中的秦城昱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些年他和李鸿羽斗得如火如荼,没想到闷声不吭的秦宣居然有这么大的底牌。 难道连拥有系统的李鸿羽都斗不过那个神秘人吗? 秦城昱面容阴晴不定,他看向奄奄一息的秦宣,最终还是放弃了趁乱下手的想法。 反正秦宣离死都不远,他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甚至还要被那个神秘人追杀。 那边的李鸿羽还在不断呼唤系统。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后悔的想法。 如果他不去针对秦宣,他也可以凭借着系统过得很好,他也不会被这个疯子追杀。 可是没有如果…… 在沉默间,李鸿羽惊喜交加地听到系统的声音,但听完后,他的内心如坠冰窖。 “基于宿主能力,目前只开启最低权限,检测当前环境……” “危险程度判断:极高。” “脱离几率:0.1%” “根据系统条约,在宿主受到致命伤害时,系统可采取自保措施。” “a类计划执行,系统正在剥离……” “剥离进度1%,9%,89%……” 听着剥离进度越来越快,李鸿羽通红着双眼,他躲在光幕内,抓着脑袋,嘶吼道,“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签订我?!我才是你的宿主!” 当听到进度达到98%时,李鸿羽看着宁瑶,再看向远处的秦宣,突然笑了起来,他仰起头,哈哈大笑,“我就算死,那他也活不了!死前拉着他垫背,也算不亏!” 他眼中怨毒地看着宁瑶,以期捕捉到宁瑶脸上的痛苦与愤怒。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瑶只是盯着他的脑袋处,而后在大地上一跺脚,无数尘烟扬起,挡住了远处人的视线。 紧接着,她的瞳孔中金芒愈来愈盛,在李鸿羽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位面容模糊的灿金长裙女子缓缓走出。 杀了他!(2) , 这长裙女子身上有神祇一般的高高在上感,尊贵而漠然,在她的低头的刹那,李鸿羽觉得自己就像是低微到尘埃里的蝼蚁。 那女子伸出手,对准李鸿羽的眉心,五指合拢。 李鸿羽脑中瞬间有钝痛传来,他能感受到,仿佛有一种东西从他的脑中剥离。 “剥离进度停止,产生故障,执行c类计划……” “滴,滴,滴!遭遇不可抵抗的外力,启动自毁计划……” 就在那晶体脱离的刹那,李鸿羽俊美的容貌发生变化。 他的剑眉星目逐渐变成了浑浊的小眼,高挺的鼻梁直觉变成了塌鼻梁蒜头鼻,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变得暗黄而油腻,在他的脸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痘痘。 而且他的身形也发生了改变,身高快速缩水,腰间多出一圈一圈的肥肉。 这样的他与先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宁瑶的目光没有发生半分改变。 皮囊只是外物,李鸿羽想借系统变美也无可厚非。 然而李鸿羽太贪心了,他贪心到不择手段,贪心到让宁瑶恶心。 就因为秦宣气运旺盛,所以就活该被他抢机缘吗? 他抢就抢了,还要以胜者的态度来杀死秦宣。 也许他觉得没错,也许其他人觉得,这就是残酷的丛林法则。 可是宁瑶觉得不舒服。 她以本心断,所以……她认为这是恶。 在晶体即将自毁的瞬间,那金色长裙女子轻轻捏住了它,接着金色的光辉在晶体上流转。 宁瑶隐约听到一声机械音,但那机械声音很快淡去。 接着那神祇般的女子将晶体抛到宁瑶手中,正欲离去,就听到宁瑶道,“前辈,我如果用这东西,会被背后的人发现吗?” 那女子想了想,再次射出一道大日般的煌煌光辉,晶体沐浴在光辉中,愈发晶莹剔透。 做完这些后,她才淡淡点头。 宁瑶收好晶体,行了一礼,“谢谢前辈。” 那女子身形渐渐淡去,而后化作金色的微光,逐渐涌入宁瑶的瞳孔深处。 宁瑶看着李鸿羽,踩着短靴,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而后拎起他的后脖颈,就像是提一只鸡崽一样,把他捏在手里,顺便再拿起那条烛龙的尸体,接着身形一动,就出现在秦宣面前, 周围的人先是被她的速度惊到了,而后当见到李鸿羽判若两人的样子时,他们不禁有种荒诞感。 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鸿羽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有一种失措感。 宁瑶把李鸿羽的四肢都打断,那种漠然的态度再次让周围的人升起恐惧之心。 然而下一秒,宁瑶再次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她把李鸿羽丢在地上,拿出梁老那行人给她的匕首,把秦宣扶起来,漠然道,“杀了他!” 杀人? 就连陈思安都有点接受不能。 在之前的环境中,他们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秩序下。 但是宁瑶不一样,南境虽然有秩序,但从未掩盖过残酷的一面。 无论是当初的金丹洞府,还是集训营的斗兽场,都彰显出南境血淋漓的一幕。 她也是我师父啊(3) , 秦宣是宁瑶教出来的,此时他的神情很冷静。 他用颤抖的手紧紧握着匕首,而后一点一点靠近李鸿羽的脖颈。 李鸿羽从未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惊惧下他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他想要说什么,但直接被宁瑶用灵力堵住了他的喉咙。 陈思安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试探道,“阿宣,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把他带回去,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到时候我替你作证。阿宣,你别脏了自己的手啊。” 人群有个男同学看不下去了,“秦宣,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你和李鸿羽各自退一步,就算有什么恩怨,大家说开就好了。” 秦宣说不出话,宁瑶直接嗤笑一声,“狗屁的各退一步,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你跟我说各退一步?李鸿羽给了你多少钱,居然能让你不过脑子的说这话?” 她笑容有些危险,凝视着那位男同学,“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在这里,我最强。我脾气不好,再废话,就算不杀了你,把你一个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这时,周围传来巨兽的嘶吼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没有人敢再开口。 身体上的疼痛几乎让秦宣昏厥,但他强撑着一口气,对准李鸿羽的咽喉,一刀扎了进去。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秦宣却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因疼痛而扭曲,给周围的人一种毛骨悚然感。 他抽出匕首,再次捅入一刀。 抽出,捅入…… 当连捅了数十刀后,秦宣才有些力竭地丢下匕首。 见此,宁瑶脸上也浮起淡淡的微笑。 宁瑶感受了下有些熟悉的天地,笑道,“现在,请诸位发个道心誓吧。” 她说这话时,瞳孔还是猩红的。 陈思安吞了口唾沫,“道心誓是什么东西?” 宁瑶把道心誓的规则告诉他们,所有人将信将疑地念出道心誓。 结果等那天地规则覆盖在他们神魂上,他们才有些后悔。 这个东西……好像真的有用? 其中秦城昱更是后悔莫及。 早知道会这个样子,他肯定不会发下道心誓。 本来这还可以作为他挟制秦宣的砝码,但是这手好牌被他硬生生打没了。 宁瑶也没在意秦宣身上的泥水和血迹,把他背到身后,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人,“我要下山了,你们可以选择跟上。但更多的,我不会帮你们。” 升米仇斗米恩,宁瑶不想沾上这种麻烦。 反正她又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是战域上驻守的将士。 管他们去死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胖子陈思安最快做出决定,以惊人的速度奔向宁瑶,“师父,等等我啊!” 秦宣是他哥们,所以他的师父也是自己的师父吧?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余人也纷纷赶上去。 秦宣觉得自己意识快昏沉下去了,然后就听到宁瑶道,“不许睡!睡死了就真死了!” 陈思安也跑到宁瑶身边,气喘吁吁道,“阿宣啊,你可别死了。你死了,就我一个人孝敬咱师父了啊。”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胖子脸皮够厚,比她还厚。 至少当时她没跟着师兄一起叫爹。 这胖子居然叫得出口。 炖着吃(4) , 秦宣气得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挣脱,咬牙道,“滚!那是我师父!” “得得得,是你的!”胖子举手投降道,“不过阿宣啊,你可真别死了。这世道好像真变了,出现了好多咱们看不懂的东西,说不定你到时候真的能学会飞天遁地。” 秦宣没理胖子,戳了戳宁瑶的脑袋,“师父……” 这个动作他从小时候就这么对宁瑶做了。 宁瑶正在周围找可以停靠的地方,“嗯?” “师父,我是不是活不了了啊……” 陈思安偷偷瞥了一眼秦宣,感觉心里怪怪的。 怎么感觉这师父跟当妈似的。 而且阿宣看起来好幼稚哦。 陈思安叹了口气,果然,表面再坚强的男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哪像他,表面柔软,实际上内心刚强。 宁瑶觉得这个胖子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但是她没有过多在意,她晃了晃手中的小龙,“待会给你进补一下,就死不了了。” 听到这话,秦宣瞬间相信了,没有丝毫怀疑。 师父从来说到做到,师父从来不说谎话! “那师父你现在在找什么?”他有些好奇道。 “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停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再宰一只。” 陈思安听到她平静的话,有些毛骨悚然。 宁瑶的脚步很快,后面的人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这还是建立在她特意放缓速度的基础上。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宁瑶找到一处隐蔽的洞穴,带着一众人就往里面钻。 原本洞穴里还有些黑魆魆的,但是当宁瑶手上那大日般灿烂的火焰出现后,这里面顿时亮如白昼。 其他人再次震惊了。 秦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小时候师父就拿这火变法术。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陈思安本来也想震惊一下,但是看着秦宣淡然的面容,硬生生把这种震惊压下去了。 哼,阿宣都这么淡定,他也要淡定一点。 毕竟他是一位外柔内刚的男人。 宁瑶看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些湿,再加上秦宣状态也不好,她搂了堆柴来,控制着太阳真火的温度,让它在木柴上缓缓燃烧。 宁瑶把秦宣放到柴火旁,接着拿出那匕首,熟练地扒皮抽筋。 其他人见状眼皮都有些抽筋。 这……好像是龙啊?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熟练地把龙扒皮抽筋呢? 秦宣忍受着疼痛,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生物啊?” “这个?”宁瑶把龙筋慢慢抽出来,丢给秦宣,“这个应该是烛龙,不过血脉蛮浓郁的。你想炖着吃还是烤着吃?” 秦宣想了想,认真道,“炖着吃吧,煲汤滋补。” “也行。” 宁瑶用灵气化成锅,让后把小龙丢进去,里面就咕噜咕噜开始冒泡。 有个娇小的女同学微微颤抖道,“我带了盐……你们要吗?” 宁瑶眼睛一亮,而后笑得和悦,“可以啊,待会一起喝口汤吧。” 听到这话,那女同学的眼神亮起来。 陈思安腆着脸凑过来,“阿宣啊,你师父就是我师父,咱们……” “闭嘴。”秦宣在那里用力扯着龙筋,看样子恨不得把它拉断,这让陈思安有些心惊肉跳的。 他怎么觉得,阿宣把这龙筋当成是他了呢? 寂寞的天才(5) , 出于身为胖子的危机感,陈思安立刻改口,“阿宣啊,看在你的份上,你能不能让你师父……” 秦宣瞥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可怜巴巴地戳了戳宁瑶的后背,“师父……” “……吃吧。” 陈思安脸上顿时笑开了,他亲密地搂住秦宣,“好兄弟!” 作为他的好兄弟,秦宣很想打他一顿。 那边宁瑶刚好把龙的脊椎骨洗干净,她观察了一会脊椎骨上的图纹,然后拿给秦宣,“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感悟。” 秦宣有些不解地接过龙骨,接着看着龙骨,皱眉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感悟到了什么,但又没有感悟到。” 这就对了。 宁瑶一边在汤里加盐,一边道,“那你先感应。这个图纹实际上和你先天的那个图纹差不多,只不过会弱一点。只要你感悟了,你就能强化肉身,甚至得到这种生灵的部分感悟。” 听到宁瑶这话,所有人都感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这世界真的变了? 所有人居然可以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变强? 难道说这个世界最终会变为个人伟力的世界吗? 此刻有不少灼热的目光停留在那龙骨上。 但是碍于宁瑶的存在,他们只能把心中的想法按捺住。 秦宣看着龙骨,突然问道,“那师父你感悟过图纹了吗?” “来的路上杀了头老虎,刚好发现了。不过那骨头太重了,就送给别人了。” 秦宣有些无奈,为什么这东西在师父嘴里就跟垃圾一样? “那师父你感悟了吗?” 听到这话,宁瑶转过头,脸色淡然,“感悟了啊。” 秦宣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从灵气复苏开始,到师父来救他中间的时间,然后他再看看龙骨,发现还是有很多看不懂…… 他突然沉默了。 宁瑶见他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干咳一声,拍了拍秦宣的肩膀,“没事的。是那只老虎太弱了,所以它的图纹很简单。这只可是龙诶,他不一样的。” 秦宣嚅动了下嘴唇,想要说话,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是师父小时候跟他讲过,说她杀过好多龙,还把一条龙的龙筋给拔了,还忽悠了一条很强但是有点憨憨的老实龙…… 哦,师父还说她也忽悠了一只很漂亮就是不怎么爱讲话的凤凰。 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猫一门心思对她投怀送抱。 秦宣变得跟打蔫的叶子一样。 宁瑶忍着笑,把汤舀到灵气构成的碗中,分给周围三个人,其中秦宣的碗里汤多得几乎要溢出来。 那女同学只是喜滋滋地抱着碗喝。 陈思安瞅瞅秦宣的那碗,再看看自己的那碗,哼哼唧唧地开始喝汤。 可恶! 为什么没有那种绝世大能收他为徒! 可恶啊! 秦宣眼中泛起笑意,然后珍惜地一点一点喝汤。 师父除了在他小时候做过饭,其余时间都没做过。 因为……她懒,甚至懒到吃饭。 秦宣一边认真喝汤,一边研究那龙骨。 随着汤在体内化作热流,他感觉那被抽走的生机一点一点回复过来,虚弱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重新强壮,那种尖锐的疼痛也慢慢减弱。 虽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但已经比奄奄一息的状态要好多了。 亲上加亲(6) , 宁瑶感受着秦宣的气息,沉吟道,“这条龙效果不错,可能因为年份大的原因。这几天下山的时候我再给你补一补,你的底子差不多就回来了。不过那个天赋图纹……” 说到那个天赋图纹,秦宣有一瞬间的低落,但很快振作起来,“我有师父就够了!李鸿羽抢走了图纹,不还是被师父打死了吗?” 听到这个,宁瑶也随之笑了。 陈思安心底酸溜溜地撇嘴,马屁精! 他也想拍前辈的马屁! 可是前辈似乎不想听他的马屁! 那女同学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宣。 原来师徒相处是这样的啊。 不仅得拍马屁,还得拍得自然,拍得润物细无声。 烛龙年份大,熬起来的味道更香,不少人都鼻子轻轻翕动,而后就打开背包里的吃食。 他们出来爬山,自然带了不少东西。 宁瑶看秦宣恢复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嘱咐道,“你们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出去一趟。” 趁现在灵气复苏刚开始,这些凶兽还不怎么强,宁瑶打算多宰些凶兽给秦宣补一补。 老老实实缩在洞穴里的人本来还挺安静的,结果过了不久后,地面就猛地一颤,岩顶的尘土都扑簌簌地下落。 紧接着,一声绝望的嘶鸣声响起。 众人舒了口气,准备继续熬过这慢慢长夜。 结果过了不久后,相同的震颤传来。 只不过这次震颤的中心似乎离这里要远一点。 陈思安隐隐想到了一个人,他凑到秦宣旁边,笑呵呵道,“阿宣,你真不考虑一下多个师弟?咱俩是哥们,如今做了师兄弟亲上加亲啊!” 那个女同学忍不住插嘴道,“陈思安,亲上加亲不是这么用的。” “哎呀,这种东西,意会就好了,不要在意嘛。” 秦宣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而后活动了下手腕,静静地看着陈思安。 他的眼眸黝黑,目光很深邃。 他的模样和面对宁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陈思安觉得不太对,阿宣好像真有点生气了,他压低嗓音,诧异道,“兄弟,你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秦宣顿了一会,才带着点鼻音,“你要是知道你妈外面还有一个儿子,你能开心吗?” 陈思安看着秦宣,啧啧称奇,“你多大了啊?还没断奶?” 秦宣哼了一声,“不要你管。” 陈思安觉得秦宣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角落里,秦城昱看着秦宣,突然多了一种嫉妒感。 为什么有些人到了灵气复苏还活得更好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平日里显山不露水的秦宣。 他夺走了秦宣不少机缘,但却没有夺走他最大的机缘。 为什么作为穿书的人,他混得还不如一个路人甲? 秦城昱深深地看了眼秦宣。 灵气复苏才刚开始,就算秦宣背后有神秘大能,他还是被夺走了天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领先了秦宣一步。 秦城昱隐蔽地看着手腕上一闪而逝的图纹,淡淡地笑了。 李鸿羽倒了。 秦宣,我们来日方长。 破心中神(7) , 平静不久后,远方有震颤声不断响起,还有灌木接连倒折的声音。 接着所有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瑶身后那三具庞然大物。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宁瑶拖着尸体,喊了一声,“秦宣,过来扒皮。” 秦宣咽下汤,“来了!” 陈思安看着秦宣屁颠屁颠的身影,感慨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头喝汤。 洞穴外。 宁瑶装作喊秦宣帮忙,实际上是给他开小灶。 虽然她给秦宣开小灶是应该的,但是难免有些人眼红。 宁瑶懒得弄出这些弯弯绕绕的矛盾,干脆把秦宣叫出来吃。 于是秦宣既快乐又有些痛苦地开始吃肉,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在快速消化血肉,以此修复身体,他绝对不能吃下这么多肉。 在宁瑶的飞速填鸭下,三日后,秦宣就彻底恢复正常了。 傍晚。 其他人都在洞穴中休息时,宁瑶带着秦宣出来散步……顺便打些小怪兽。 更多时候,都是她在一边看着,秦宣在前面伤痕累累地搏斗。 在这样的训练下,秦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着。 当一头巨象倒下后,宁瑶满意地点点头,“第四种图纹也领悟了啊,速度很快。” 秦宣没吭声。 他不知道师父到底感悟了多少图纹,只知道她感悟的速度很快…… 有些弱小生灵的图纹,她往往只是看了一眼就递给他。 这一次,宁瑶拿出那根骨头,看了上面的图纹一眼,再次递给秦宣,“这次的图纹还行,你先感悟着。记住,不要一昧求快,要将这些东西融会贯通,真正化为你自己的东西。” “是,师父。”秦宣接过骨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那师父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感悟?” 宁瑶见他这样子,手背负身后,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一法通,万法通。这才是修行的真正境界。徒儿,你还需要磨砺。” “……哦。” 秦宣突然觉得,自己的天资可能也没有这么好,说不定只是运气好了一点。 否则为什么他和师父的差距这么大? 唉,都是他不够聪明的原因。 就像在上学的时候,他和师父一起听课,结果回来还是师父教他做题。 宁瑶看着远处模糊的景物,忽然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秦宣没有多问,快步跟上宁瑶的脚步。 等到他们走近了,宁瑶才发觉,这又是一个雕像。 与上次的雕像不同,这次的雕像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脑袋是个虎头。 祂的身上有来自远古洪荒般的沧桑感,雕像上被青苔腐蚀,却丝毫不掩那种古老尊贵感。 当他们靠近时,雕像的双眼缓缓睁开,古老沉闷的声音从他紧闭的嘴中发出,“祭祀吾,神明将会赐汝力量。” 宁瑶没理这个家伙,看向秦宣,笑眯眯道,“徒儿,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秦宣不解。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宁瑶顿了顿,看向那雕像,笑容意味深长,“这个说法,放在所谓的神明身上也是一样。神明只是在力量体系上走在前面的生灵,而真正的神明是被人在心中,日日夜夜用信仰祭奠的。” 宁瑶转向秦宣,笑道,“徒儿,你现在做好打破心中神的准备吗?” 战域的真正位置(8) , 秦宣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上前一步,认真道,“师父,我做好准备了。” 下一秒,他出拳轰在雕像身上。 但那雕像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宁瑶嘴角一抽,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秦宣。 送他机缘,他都拿不到! 不争气的东西! 此时,雕像的声音再度响起,“蝼蚁,祭祀吾,吾将宽恕汝的罪行。” 宁瑶叹了口气,走上前,轻飘飘地挥出一拳。 雕像应声碎裂。 那道古老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而宁瑶身上再次有图纹一闪而逝。 这道图纹增加的力量,比她在山上收集到所有图纹而增加的力量还要强大。 与此同时,她的脑中突然多出一种感悟,关于……风? 宁瑶的眉头皱起来,在原世界,她没有听说过有大道是关于风的。 可是如今想来,她才惊觉,风无处不在。 可是为什么没有风的大道? 如果没有这大道,那为什么这里偏偏出现了关于风的大道? 还有……这个雕像叫作天吴,这又是太古时候遗留下来的名字。 天吴代表太古,太古存在风之道,而原世界却不存在。 这究竟是因为随着时间消逝,天地大道发生改变。 还是说……这片天地,本就是不完整的? 宁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再一次回想起她来到战域时的那些疑问。 如果说战域在人境这个宇宙中,而这片宇宙没有万族存在,那么其余各族又是如何进入战域的? 战域……究竟在哪? 她看到的战域,是真实的战域吗? 可是如果是虚假,那为什么万族都能在战域上真实地交战,真实地死亡? 宁瑶突然蹲下身,拿起树枝在地上画。 秦宣有些不明白,但看到宁瑶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也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宁瑶皱着眉头,在地上画出一条条凌乱的线。 当画到最后一幅图时,她顿住了。 这幅图是由无数直线组成的近似于圆的图案。 所有线条都不相交,除了……最中间的圆心。 如果说每条线都是一个宇宙,各族都在不同的线中,而战域……就是最终相交的圆心。 这些宇宙彼此不相见,而战域上镇守的门户,就是进入那个宇宙的钥匙。 这一刻,宁瑶突然明白了。 战域……是这样的。 只是她又有些好奇,除了她的原世界,真的没有人族存在了吗? 老师说世界被一层薄膜包裹住,现已知这个世界是宇宙,那么其它的世界就真的都是万族的宇宙吗? 既然这样她经历的小世界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小世界可以看成是过去的倒影,那么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宁瑶看着天吴的碎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良久,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回去吧。” 想得再多,也不如强大起来有用。 等她成为强者,这些疑惑自然会迎刃而解。 可是离开的一刹,宁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天地是破碎的,那么是谁打碎了这片天地? 实力的作用(9) , 时间流逝。 当宁瑶一行人下山后,他们就沿着老路返回。 由于部分人感悟了图纹,所以他们的脚程快了不少。 当城市的轮廓出现在秦宣一行人前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城市边缘被一层光幕所覆盖。 等走到城市里,虽然里面的气氛仍有些恐慌,但是秩序已经稳定下来。 甚至还有不少人准备去山林里看看,寻找成为强者的契机。 秦宣回到城市里,打开电话,就有一通电话打来。 他打开手机,看到上面联系人的名字是秦文昌。 不是“爸”也不是“爹”,只是“秦文昌”。 电话那头很平淡的声音传来,“你给我回家一趟。” 秦宣嗤笑一声,直接把那电话挂断。 对他不闻不问这么多年,现在一句话就想让他哈巴狗似的过去? 照他这样养的狗都没这么忠心吧? 宁瑶看着他背后那一大包裹的骨头,捕捉到远处那个若隐若现的词汇,“造神计划”。 她扭头对秦宣道,“要不去卖一点掉?反正有些你都感悟完了。” 秦宣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听到宁瑶的话后,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宁瑶在前边优哉游哉地走着,秦宣则是背着一大包裹的骨头,哼哧哼哧地跟在宁瑶后面。 这诡异的组合让站在街上的黑衣人都有些诧异。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能感觉到这两人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在那包裹里,散发的血腥味极其浓郁。 黑衣人呼吸一急,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后就见宁瑶向他们走来,笑眯眯道,“大家好,要骨头吗?” 这话放在灵气复苏前,黑衣人肯定理都不理她,但是放到现在…… 这个黑衣男子冷着脸刚要说话,他身后就有一高挑马尾女子走过来,有意无意把黑衣男子往后一撞,瞪了他一眼。 不会说话的死人脸! 真要指望他做生意,那估计说到一半就会把人家小姑娘吓走。 女子下意识地把秦宣当成杀凶兽的人了。 毕竟这么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杀凶兽呢? 然后她就看到宁瑶向后一招手,“徒儿,过来,我们找个地方谈。” 马尾女子:??? 这是不是说反了? 她再次仔细观察了下宁瑶,当她感受到宁瑶身上的血腥味时,马尾女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笑容温婉了几分,“前辈,咱们换个地方说。” 甭管这是真年纪小,还是说是老妖怪,一律叫前辈就对了。 宁瑶笑着点点头,“行。” 秦宣继续跟老黄牛一样,背着大包裹哼哧哼哧地在宁瑶后边走。 马尾女子心中有些讶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师徒吗? 宁瑶则是一脸淡然的高人做派。 她敢这么做,是因为前世这个天网部门还不错,哪怕李鸿羽那个家伙瞎搞,搞出什么势力,但这个部门也没有改变初心,一直在守护人民。 还有就是因为,以她现在的实力,这个时候,这世界上基本还没人能打得过她。 有实力资本,那就可以横推一切阴谋诡计。 管你在背后算计什么,我自一拳破之。 强者就要不要脸!(10) , 等到了天网部门里,马尾女子开了间静室,她给宁瑶泡了杯茶,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那大包裹,心中在估算这些骨头的数量。 她稍吸一口气,含笑问道,“前辈,想以什么价格卖出这些道骨?” 道骨? 宁瑶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她抬起茶盏,慢慢酌了一口,方才悠悠道,“给我一个造神计划的名额。” 秦宣听到后睁大了眼睛。 师父好像要抛下他了? 马尾女子的眉头皱起来了,“前辈,这个名额可不好要。参与造神计划的学员都是三十岁以下,觉醒天赋图纹的存在。而且,造神计划中为了培养这些学员,还会消耗许多资源。前辈如果想要以这些道骨来兑换这个名额,恐怕不好办。” 宁瑶既然开口要名额,这只能说明她的徒弟没有天赋图纹。 宁瑶轻笑道,“你们的造神计划肯定会淘汰人,到时候不用留情。要是我徒弟不争气,那就直接把他淘汰。” 这样啊。 马尾女子松了一口气,但出于好心,还是多嘴了一句,“前辈,这个造神计划中竞争激烈,恐怕效果不会太大……” 毕竟以秦宣的资质,估计没过几轮就会被刷下去。 根本没有参加的必要。 宁瑶看了眼秦宣,笑意淡然,但说出的话却极其狂妄,“我说他能成神,他就能。” 秦宣听到这句话,呼吸一滞,然后眼眶有点酸涩。 马尾女子见宁瑶决心已定,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先去联系上面,还请前辈在这里喝会茶。” 等马尾女子离开后,秦宣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道,“师父,你是要走吗?” 宁瑶没再摆那种高人风范,笑眯眯道,“是啊,我要去多锤爆几个雕像,然后多感悟些道骨。要不然我不是最强者了,怎么能保护你这个麻烦集合体?” 就秦宣这样子,天生就会吸引麻烦。 尤其是现在还有个秦城昱虎视眈眈。 不过宁瑶没打算把秦城昱直接杀了。 就留给秦宣做磨刀石好了。 不然一昧的保护只会养废了秦宣。 秦宣内心酸酸涩涩的,但又有点难过,“你会不会不回来了?” 宁瑶笑容不变,“会啊。秦宣,你要记住,谁都会离开,谁都会在你的生命中不见。唯有你自己,会走完生命的全程。” “你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依托于我的身上。” 秦宣默默听着宁瑶的话,心里更加堵得慌,但只能点点头。 说到底,他现在也才十八岁,刚成年而已。 宁瑶轻咳一声,元气满满道,“不要忘记我们的口号!我们的征途是——” 秦宣笑容扬起,也喊道,“星辰大海!” 喊完,他身体一僵,有些欲哭无泪,“师父,这里好像有监控!” “怕什么?”宁瑶满不在乎道,“徒儿,我今天再给你上一课。只有不要脸,才能变得更强!你师父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其中不要脸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不要脸不仅不是缺点,更是优点!” “这样的吗……”秦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天网内的监控室。 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是来观察那位所谓的绝世强者。 同时也是为了提防她破坏天网内部。 但是现在看来……怎么怪怪的? 尤其是听到那句“星辰大海”后,在场之人的表情更怪异了。 这不会是两个中二期还没过的小孩跑出来玩吧? 离去(1) , 过了一会,马尾女子走进来,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前辈,名额已经落下来了。三日后,我们会电话联系你们的。” 说完她拿出一张表格,上面有关于住址和电话等信息需要填。 秦宣拿起笔填表格,宁瑶在那里慢悠悠喝茶。 马尾女子乘机观察这位“前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现在看这位前辈的一举一动,都带着高深莫测的感觉。 宁瑶瞥了一眼马尾女子。 她只是在喝茶,为什么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 宁瑶见秦宣填完了,放下茶杯,淡淡道,“走吧。” 另一边。 秦家。 秦城昱挂完电话,放下手机,看向秦文昌和白玉惠两人。 秦文昌这些年来逐渐有发福的趋势,他坐在沙发上,眼睛中带着期盼,“如何?” 秦城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竟泛出隐秘的得意。 就算他之前家财万贯又如何? 在灵气复苏后,就是个人伟力登顶巅峰的世界。 他这位先前对他百般算计的爹,到头来还不是得仰仗他? 秦城昱不自觉带着一丝矜傲,“嗯。” 秦文昌人老成精,一下子看出秦城昱的心理,他的眼眸深了深,但面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温和。 “好啊,不愧是我儿子!阿昱,这个世界已经变了。钱财的影响力正在慢慢下降,想要在这个新世界中分一块蛋糕,首先就要有足够的实力!” “这个天网的造神计划,就是你登顶最强者的最好时机。阿昱,你从小都是最优秀的那个,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爸爸相信你!” 最优秀的…… 秦城昱在心底轻嗤一声。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那位神秘人不选择他来做弟子? 不过想到秦宣被夺走了天赋图纹的这件事情,秦城昱心底一松。 没了天赋图纹,秦宣一定进不了这次的造神计划。 只是真是想到那位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秦城昱突然不自信起来。 回到家后。 宁瑶并没有走进去,而是轻叹道,“秦宣,我要走了。” “师父不进去坐坐吗?”秦宣抿着唇。 “不用了。”宁瑶拍了拍秦宣的肩,“我要去寻找我的机缘,而造神计划也是你的机缘。在那里你就放心大胆地展露天资,天网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地方。只有展露更多的天资,才更能有被投资的价值。不要怕展露过多天资会被别人嫉妒,强者的路上,少不了嫉妒。那些嫉妒你的人,只是蝼蚁而已。” 秦宣鼻尖涩涩的,他低着脑袋,闷声道,“师父,你又开始唠叨了。” 宁瑶想打这个逆徒。 但最终她还没打下手,而是笑道,“行了,那我就走了。这次归期不定,希望再见时,你能让我惊喜。” 秦宣看着宁瑶,突然觉得嘴里有万千言语,但最终只化为了一句,“嗯。”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宁瑶就身形散去,只留下一道清风。 风之道和空间之道结合在一起,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超乎常理的地步。 关于系统的计划(2) , 秦宣在师父离开的刹那,又被打击到了…… 唉,他的天资真的好差。 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看上他的。 出现在荒野上时,宁瑶看着漫无边际的原始丛林,突然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感觉。 这么大的地方,她往哪里去找? 算了……慢慢找吧。 宁瑶从山脚慢慢向上爬,一路顺便收集不同的凶兽图纹。 有些道骨太大了,她感悟完后就丢在原地了。 当夜色渐深厚,宁瑶靠在洞穴的岩壁上,从背包里拿出那枚晶体。 这枚晶体……就是系统。 从目前来看,宁瑶觉得这系统根本没什么用。 那个改变外貌的手段,随便学个易容术法就行了。 像游戏一样叮一下就感悟图纹,这更像升级版的灌顶法。 虽然在剧情中李鸿羽没有遇到副作用,但是天下从来都没有白得的午餐。 他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也就那个魅力光环还有些意思,可惜没用到正道上。 宁瑶没兴趣让一群女人围着她团团转。 要是能够给她加一个忽悠光环就好了,说不定比遗族的天赋神通还好用。 可惜了。 宁瑶把玩着这枚晶体,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那位神秘女子。 那位前辈保护了她这么多次,哪怕她有什么谋划,也不会在她前期弱小时就对她下手。 所以也不会在前期就把这颗棋子废掉。 可以尝试一下。 宁瑶放出一部分神识,慢慢接触在晶体表面,她已经做好随时切断这部分神识的准备了。 晶体慢慢亮起,而后一面光幕浮现在宁瑶身前。 宁瑶回想前辈捏住晶体时,晶体内传来的机械音。 她估计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已经被弄死了。 这就让她更加放心了。 光幕上逐渐加载出字体。 【系统启动……数据清除……权限设定……】 【确定:最高权限,检测当前世界环境……】 【世界环境:&¥%&……】 【程序发生错乱……重新启动……】 宁瑶看着那一行乱码的世界环境,再次蹙起眉头。 她耐心地等待着系统重启,过了一会后,光幕再次发生变化。 【世界环境:%¥……摇……&#……】 摇? 现有信息太少,宁瑶推测不出结果,她继续向下看去。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8%】 【解锁功能:子系统】 宁瑶看着“规则”二字,若有所思。 规则这东西她没听过,但是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估计很珍贵。 甚至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触碰到的。 而这个所谓的系统居然是以规则做能源。 这只能说明它没有宁瑶以为的那么简单。 宁瑶用神识在子系统上面按下,尝试使用这功能。 系统光幕一震,运行片刻后,一行字体浮出。 【当前世界禁制使用此功能】 合着这功能还被锁了。 宁瑶把那没什么用的晶体放回包里,只是脑中仍然在回想那个“子系统”。 如果以她的系统为主,然后把子系统投放到万族。 这会怎么样? 宁瑶指尖敲打在膝盖上,心中的计划在快速构筑。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个系统能投放多少个子系统? 这是否需要消耗那个规则能源? 子系统和主系统之间能否交流,又会以怎样的形势交流? 笨鸟先飞(3) , 以规则为能源的系统,其威能远远超出了所谓的道器。 如果这样,也许宁瑶也可以布局万族,做一回暗中的棋手。 难道只准万族针对她,她还不能反打了? 既然这样,那她先从万族老窝里开始撬墙角好了。 而且为了避免被那些老怪物追根溯源,宁瑶决定回去后把这枚晶体放到时光长河里。 想找到她? 去时光长河找去吧。 拜拜嘞您。 时间流逝。 短短的三个月内,世界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秩序并未崩坏。 天网横空出世,一步一步走出城市,通过武器来猎杀凶兽。 他们从弱小的凶兽开始,一步一步变强。 同时,还有一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那就是天网的造神计划。 这项计划声势浩大,目的是搜罗一切年轻的天才,而后在昆仑山进行特训。 在计划前期,所有天才都会得到一切资源的优先供应。 从世界各地搜索得到的道骨都被一一运到昆仑山旁的集训营里。 造神计划中的竞争极其激烈,几乎所有人都日以继夜地研究道骨上的图纹,以期能更快感悟其中的道韵。 他们都知道,这是机缘,也是一次登顶最强者的机会。 如果能在造神计划中留下来,就相当于半只脚跨进了强者的门槛。 至于成为强者后的责任……他们暂且把这放到一边。 集训营中。 这里有一纯白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大大的液晶屏。 液晶屏最上方的名字赫然是“秦宣”。 路过的人看到这个名字心里都有些复杂。 在集训最开始,他们听别人说,秦宣没有天赋图纹,是走后门进来的。 他们还因此排挤秦宣,想要借此孤立他。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秦宣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心理素质比二三十岁的人还要强大。 他该吃吃,该喝喝,一个人乐得自在。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看他一个星期后被淘汰出局。 但是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第一个星期的排行中,秦宣赫然在第一位。 一个没有天赋图纹的人,居然力压一众天骄。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从那以后,集训营里背后的碎碎念少了很多。 但秦宣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有些人仍然放不下心中的傲气,还有些人则是出于那种微妙的嫉妒心理。 秦宣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在心里叹气。 为什么他的人缘总是这个样子? 师父好像就不是这样…… 咦? 又想到师父了? 在外人看来沉默寡言,有高手风范的秦宣却在心底唉声叹气。 他看了看手里的道骨,还是有些地方看不明白。 唉,他的天资果然很差。 算了,笨鸟先飞,总有一天他能赶上师父的。 液晶屏幕前,秦城昱站在那里看着排名。 哪怕失去了天赋图纹,秦宣的天资还是如此可怕。 这让他的心中愈发忌惮。 他看着手中的剑,心下微松。 好在他知道剧情,只要一步一步抢走秦宣的机缘,总有一天他可以变为最强者。 比……那位神秘人还要强的最强者! 珍贵的空间戒指(4) , 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宁瑶看着手中再次爆炸的一堆废金属,陷入了沉思。 做个空间装备也太难了吧? 这个世界的金属材质,各种灵植都和人境不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一点一点尝试出这些材料的性质,而后再做出空间装备。 但是没有空间装备太麻烦了。 宁瑶回过头,看向跟鼓起的小山包似的资源。 这些她都准备回去带给秦宣。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 就秦宣那个鬼运气,在那里肯定又会被人针对。 不知道这傻小子会不会被克扣资源。 宁瑶不怕秦宣对付不了那些天骄,她是怕造神计划上面的那些人出手。 说不定秦城昱就能忽悠一位强者对秦宣出手。 怎么说他也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人物之一啊。 她丢掉那些废料,然后继续开始炼制。 等到露水沾满草叶时,宁瑶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戒指,尝试着将神识探入。 里面大概有小房间大的空间。 太小了啊。 宁瑶把戒指放在一边,继续开始锻造空间装备。 天网高层。 一位白胡子老头看着桌上的那枚戒指,微微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间戒指吧。” “钱老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一白发童颜老妪看着那戒指,疑惑道,“这种空间戒指,已经是传说中的东西了。可求而不可得啊,你要是气运这么强大,能只有现在这点修为?” 钱老道摸了摸胡子,朗笑道,“我当然没那么好的运气,但是这次造神计划中,偏偏就有这么一个洪福齐天的小子。最可贵的是,他拿到空间戒指后,居然选择上交给天网。” 那老妪来了点好奇心,“是谁?” “秦城昱。” 老妪若有所思,“这个小子我好像看过,天资不错,但不算特别拔尖。不如另一位姓秦的小子。但是运气着实不错。” 听到另一位姓秦的小子后,钱老道冷哼了一声,“就算天资好,也不是他走后门的原因!如果人人都自恃天资好,而来走后门,那我们这个造神计划还办不办了?” 那老妪失笑摇头,“钱老道,你也太古板了点。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因为所谓的规矩,就一定要把那位秦小子拒之门外?这不是损失了一位天才吗?造神计划的规矩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天才,如果他秦宣是真正的天才,我们破格邀请他,这又有什么不同吗?” “而且……”她看着钱老道,意味深长道,“你别把火气撒到这个小子身上,你气得是他那位师父吧?” 钱老道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怎么?我还不能说了?她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何不留下来帮助天网组建秩序?现在灵气复苏前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是什么意思?” 老妪慢慢吹走茶水上方的浮沫,浅酌了一口,方才幽幽道,“你这话,敢去和她说吗?” 钱老道顿时熄声。 强良(5) , 那老妪见状笑了,“钱老道,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我提醒你一句。人家帮咱们是情分,不帮咱们是本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虽然你看不惯,但你不要让情感盖过理智。小心……惹来麻烦。” 其实还有一点老妪没有说,钱老道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他的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谁知道呢。 钱老道见状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老妪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劝。 这个老家伙的脾气最倔,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也罢,都到灵气复苏了,也该有个人好好磨磨他的脾气。 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良久,钱老道气好像消了,他来了一句,“那给秦城昱那小子一点资源总不过分吧?” “可以,但是……不要过火。” “知道了。” 荒野里。 宁瑶还在继续前进。 她背后的背包已经瘪下去了,那里面装的都是各种空间装备。 之前的那些资源都被她放在空间装备里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被青苔覆盖的古老雕像。 这座雕像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 “祭祀吾……” “砰!” 宁瑶直接将雕像一拳打碎,与此同时,她身上的一道图纹慢慢蔓延开后,又再次隐没。 这一次,她的脑中多出了关于“雷”的感悟。 当消化完感悟后,宁瑶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体内翻了四五倍的力量。 这一座雕像带来的力量,比她感悟了数百凶兽的道骨还要强。 原来屠“神”就能变强啊。 宁瑶慈爱地摸了摸雕像,接着就感受到那枚系统结晶好像出现了异动。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8.5%】 【解锁功能:子系统】 规则能源变多了? 宁瑶虽然不知道这规则能源的具体用处,但是她现在知道了,打倒雕像不仅能变强,还能发家致富。 能源也算资源的一种吧? 时间持续流逝。 灵气复苏后的两年。 在这两年里,宁瑶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秦宣有时候修炼累了,就会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 可是在手机列表最上方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静室内的秦宣看着手机上的头像,想了想,敲打出几行字。 【师父,我这个月排名又是第一,再过两年,我就可以结业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来找你了!】 他的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 “咚——” 训练营里的钟声响起,秦宣把手机放回原位,而后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钱老道站在高台上,若有若无地看了眼秦宣,而后冷淡道,“今日两两对战,胜者可得一枚血龙果。现在按我念到的名字分配对手。” “刘清柠对战桐洋。” “王小川对战宋柏叶。” “……” 念到最后,他顿了顿,而后道,“秦宣……对战秦城昱。” 当他念下名字后,在场空间一静。 这两年来,秦宣和秦城昱两人之间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了。 或许说,秦城昱单方面针对秦宣的行动越来越激烈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德高望重的钱前辈总是有意无意地帮着秦城昱。 “丢失”的龙骨(6) , 这种种迹象,让大家平日更加不敢得罪秦城昱。 而且大家暗地里都知道,秦城昱实际上得到了超出原本份额的资源。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没有超过秦宣。 听到钱老道的声音后,秦宣缓缓上前一步。 秦城昱深吸一口气,也走上前。 这一次,他不会再败了! “对战——开始!” 当声音落下的那一刹,秦宣就率先出手,他的拳风刚烈,完全不像他表面上沉默的样子。 秦城昱险险躲过这一击,但是下一刻秦宣的腿直接扫在他的胸口处。 又是这样! 在单纯动用肉身力量的时候,他完全打不过秦宣。 而这一切都是秦宣的师父教他的。 秦城昱心底充满了不甘,如果他从小也有一个师父,他绝对不会比秦宣差! 但是这一次……他也有了新的底牌。 秦城昱气息逐渐凝练起来,而后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 听到这声龙吟,台上的钱老道满意地笑了。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虽然他用了一点小手段,让秦城昱提前接触到这珍贵的龙骨,但最关键的是秦城昱自己争气,居然能够领悟龙骨内的图纹。 看来这一次,他要赢了。 秦宣看着秦城昱,神色淡然,接着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 并且这龙吟隐隐比秦城昱的还要尊贵威严。 当他们两拳相撞的刹那,秦城昱的身子直接倒飞出去。 “停!” 钱老道皱眉叫停,接着凝视秦宣,冷声道,“你这个道骨是从哪来的?” 秦宣丝毫不怵,“我师父给我的。” 钱老道听到这个回答后,渐渐眯起眼,“你说这是你师父给你的,你有什么证据?我记得,天网前不久刚好盗失了一块龙类道骨。” 哪来的盗失道骨? 以天网的实力,能任凭这龙骨盗失,而不去追查吗? 秦宣心冷了下来,沉声道,“当时在邬山上的同学都能证明。” 钱老道直接嗤笑一声,“谁知道你有没有串通你的同学一起骗人?你把龙骨拿来,我一看便知。” 秦宣根本没有理会这个说法。 谁都知道,要是把龙骨交给这个人,龙骨直接会被断定为天网的东西。 甚至他也会被打上偷盗道骨的罪名,从此一直被天网追杀。 他往后退了一步,“龙骨上没有我师父的印记,前辈信与不信,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钱老道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冷,“如果我说,你的龙骨正是天网丢失的呢?” 宁瑶在荒野上漫步行走。 在她所过之处,凶兽都夹着尾巴四处逃散。 方才还一脸凶狠的白虎,此时一脸谄媚地对着宁瑶摇尾巴。 宁瑶拍拍她的肉掌,“别拍我马屁了。我走了,也懒得杀你了。” 白虎脸上有惊喜之色闪过,接着尾巴摇得更欢了。 宁瑶见状冷哼一声,身形刚欲没入空间内,就听到一声震天巨响。 她看见远方天澜山那边有黑云聚集,接着她能看到那边的山脉被暴雨所环绕。 快逃啊(7) , 在隐隐约约建,宁瑶见到一座巨大雕像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直接跃入空间,快速向天澜山穿梭而去。 这两年她只收集了两座雕像,一座叫作祝融,是火之道,另一座叫作共工,执掌水之道。 宁瑶把雕像带给她的图纹叫作神纹,也就是说她现在掌握了空间神纹、风之神纹,雷之神纹,火之神纹,水之神纹。 只是随着逐渐修炼下去,宁瑶把这种图纹的修炼方式叫作拟道。 通过模拟凶兽的修炼感悟,以此来学会战斗方式,甚至感悟凶兽所感悟的道。 同时,这种图纹还能不断提高肉身强度。 宁瑶把这种修炼分为“转”。 每感悟三十六道图纹,整体实力就会拔高一阶,这就相当于一转。 宁瑶现在的实力刚好是二百转,也就是说她感悟了七千二百道图纹。 其中还没有包括五道神纹。 她对比了一下原剧情中的世界,现在……她好像是无敌的吧? 大概十个瞬息后,宁瑶来到天澜山。 “梁老,要不你先撤吧,这里有我们在。”一青年顶着夹杂着冰雹的暴雨,抹去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道。 梁老抬头看向那犹如远古巨人一样的巨大雕塑,眼中满是凝重,“我留在这里。你们还年轻,要死也是我这把老骨头先死。” 说完,他再度冲上去。 那青年的话憋在了嘴里,他很想说,可是您老上去打不过那雕像啊。 这雕像就没人打得过。 用炮轰也轰不死,好在这个雕像不能离开这处山脉,所以根本没必要上前送死啊! “砰!” 青年看着吐血倒飞回来的梁老,一脸欲哭无泪。 梁老见他这样,眼眶微微湿润,“小张,不用担心,我这人没别的好,就是命硬。” “可是……”青年快哭了,“梁老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资源有多紧张?你这一受伤,天网的资源又要少了!” 梁老心中的感动烟消云散,他气得差点又吐出一口血,“你的心里除了资源就没别的了吗?” 青年又抱着梁老嚎了一声,“梁老,你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梁老,听话,咱们撤吧。咱打不过还躲不过吗?这天澜山就让这雕像住着吧,咱不跟它争!” 说完,青年直接朝另一边吼道,“兄弟们,撤了撤了。屁好处都没有,打个毛?” 梁老气得哆嗦,伸出手指头指着青年,“姓张的……” 青年笑得谄媚,“梁老,你叫我小张就好。” “呸!” 梁老还想要骂,但突然捕捉到一角白袍。 他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亮了起来。 是那个人吗? 他用力捶着青年,“姓张的,先别走!有人来了!” 青年被他捶得龇牙咧嘴,直接把梁老扛起,“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走!就算是孙悟空下山也斗不过这鬼雕像,妈的……”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突然听到背后有喊声传来,“老大,等等!” 青年头也不回,“等个屁的等!赶紧逃吧!” 交门票(8) , 青年话刚说完,他就听到一声震天巨响。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雕像,此刻已经化为无数碎片。 “我靠,这是孙悟空他祖宗啊,她……” 梁老看到宁瑶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没好气地捂住张峰的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宁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当初的那位老熟人。 这位梁老就是灵气复苏初,被宁瑶救了的一行人。 梁老感受到宁瑶略带戏谑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麻袋一样,被张峰这孙子扛在肩膀上。 他一拳砸在张峰的肩膀上,“姓张的,放老子下来!” 张峰痛得差点没把这老家伙甩出去。 这年纪一大把,火气比年轻人还大。 看他,他就没有生气。 宁瑶看到此时系统的能源已经变成了10.1%。 这涨幅比先前的几个雕像大多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比较大吧。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唯有梁老快步跑上来,“前辈,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当初是我被前辈救了,今日又是前辈救了我。真是惭愧啊。” 宁瑶看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笑道,“你是天网的人?” 梁老试探道,“我是,前辈……也想加入天网?” 宁瑶摇了摇头,有些怀念道,“我不想,只是我一个弟子,他现在在天网的造神计划中。” “前辈的弟子?”梁老来了兴趣,“前辈能说他的名字吗?” “他叫秦宣。” 宁瑶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直接道,“我想去造神计划那里看看。” 梁老有些为难,“这有些……不好吧。” 张峰大大咧咧地走上来,“梁老,这有什么不好的?造神计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了,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进去的,进公园……咳咳,还得交门票呢。” 说到门票,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宁瑶的包裹。 这种独自走在荒野的强者,肯定有不少收获。 他没指望宁瑶能送给天网,只要她能卖一点,那就足够了。 至少他觉得,整个天网还没有像这位前辈一样强大的人。 梁老不像张峰一心钻钱眼子里,在这一刻,他心中考虑了很多东西。 宁瑶见他仍有些犹豫,风轻云淡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我想和天网谈一谈,空间装备的事情。” 空间装备? 这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 据说天网上层也有一枚空间戒指,但是至今被保存得很好。 据说那些研究人员正在分析这枚空间戒指,想要借此批量制造空间装备。 但是现在这位神秘强者居然说……她有空间戒指? 梁老的神情严肃起来,“前辈事关重大……” “我懂。”宁瑶直接抛出一枚歪歪扭扭的戒指,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梁老。 梁老起先还有点不敢置信,接着当他学着典籍里的办法,探入到空间戒指内部时,他彻底震惊了。 坑爹师父(9) , 这居然是有一个小房间大的空间戒指! 这么大的空间戒指,只出现在传说中! 宁瑶见他不说话,有些疑惑道,“是不是这个空间戒指太小了?没关系,刚刚那是练手之作,这本来就登不上台面。等到了天网,我再给你们看更大的空间装备。” 还有更大的? 梁老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是在做梦吗? 张峰缺心眼,所以神经粗,他好奇道,“前辈,你到底有多少空间装备?” 宁瑶轻笑一声,拿出背包,摇了摇。 里面传出各种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笑道,“这里都是。” 梁老:“……” 张峰:“……” 其余人:“……” 这人还真是不做人干的事啊! 梁老在心底反复深呼吸,有些恋恋不舍地摩挲着那枚戒指,而后才递给宁瑶。 “前辈,我们回去再说。” 宁瑶刚好想要蹭车去昆仑山那边的集训营,略作思考后就答应了。 走在路上,张峰为了活跃气氛,开始滔滔不绝,“前辈,你那徒弟是什么天赋图纹啊?不得不说,有天赋图纹那真是得天独厚……” 宁瑶淡笑道,“他没有图纹。” 张峰愣住了,然后很识趣地没有问下去,继续笑道,“那前辈弟子的天资一定很好吧。” 宁瑶想起秦宣,眼中带着点笑意,“我觉得他资质不错,但他总觉得自己资质太差,所以总想着笨鸟先飞。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让他努力修炼。” 张峰觉得宁瑶这个师父有点坑,但是他不敢在宁瑶面前直接说出来。 梁老捋了捋胡子,微笑道,“前辈把弟子送到天网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定。毕竟天网里有不少年轻人可以相互交流,同时天网还会给他们提供许多资源。在那里,许多学员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宁瑶听到后却是不置可否,“但愿吧。” 她总觉得……她的徒弟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天澜山离昆仑山不远,宁瑶一行人快速驶向昆仑山处的基地。 训练营里。 镇守在此处的强者都站在广场上,他们围绕着秦宣而战,隐隐成逼问的态势。 钱老道面容有些难看,他从来没见过秦宣这么难对付的硬骨头。 要是寻常人遇到这些强者,应该都会被强者的气势所慑,甚至会迫于压力,主动上交龙骨。 但是这个秦宣,根本就是捶不扁煮不烂的铜豌豆。 他平日训练也给秦宣下绊子,还克扣他资源,甚至教唆学员欺压他,结果秦宣把欺压他的学员暴打了一顿,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他现在就差自己动手了。 “秦宣,现已经证实,那根龙骨是天网丢失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龙骨还回来。” 听到钱老道的话,周围的人面容都有些诡异。 哪怕是此刻在逼问秦宣的这些强者。 是不是天网丢失的,他们心里都清楚。 但是秦宣那龙骨上的图纹太强大了,哪怕是他们也有些眼红。 此时各地的动乱吸引不少天网强者,如今训练营只剩下他们几个。 这是最好的时机去抢夺龙骨。 实力太弱(10) , 秦宣看着钱老道,淡淡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钱老道听到这话笑了,“你师父?你师父这两年音讯无踪,她说不定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说这是她给你的?” 听到了“死”那个字眼时,秦宣深深地看向钱老道。 钱陆仿佛可以感受到秦宣压抑的情绪,这让他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怎么可能? 这不过是个小鬼而已。 秦城昱见状微微一笑,身形再度没入到人群中。 有时候,不是实力强就能解决一切的。 人,还得学会借力。 如今正是他借了钱陆的这股力,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动手,秦宣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上。 秦宣很聪明,也有天赋,可是他太直了。 直,可以看作坦率与真诚。 但有时候,直也意味着愚蠢。 钱陆缓缓靠近秦宣,低声道,“有的时候,有可以说成无,白可以说成黑,前提是,你有实力。但是现在你没有。所以哪怕你是白,也只能被我说成黑。秦宣,下辈子,去好好想想吧。” 他往后退开一步,脸上的褶子被挤压成波纹,“秦宣,既然你不知悔改,不交出龙骨。那么我代表天网,正式通缉你。” 秦宣刚欲说话,但看到不远处的白袍时,眼眶突然一热,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真不知道这种又毒又蠢的老狗是怎么被放进来的?天网的栅栏就这么低,狗都能跳进来了?”宁瑶笑容和煦,扭头看向身边的白发老妪,“桂老,你觉得呢?” 桂清月脸色脸色难看地看着钱陆。 要不是看在多年的老交情上,她都想把这家伙给杀了。 她就出去了一趟,这姓钱的就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最关键的是,那被他步步紧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前辈的弟子。 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宁瑶走到场中心,似笑非笑地扫过这些所谓的强者,接着扭头看向秦宣,轻叹了口气,“徒儿啊,你怎么又是这样?” 秦宣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道,“师父,他想抢龙骨。” 宁瑶笑了笑,身化流光,而后一把捏住钱陆的衣领,直接一拳揍得他面部凹陷。 然后桂清月一行人就看到宁瑶开始单方面的虐打。 只是打着打着,围观的人就有些惊惧了。 天网里有这么强的人吗? 似乎……没有吧? 秦城昱的脸色沉得要滴下水来。 没想到两年过去,这个神秘人非但没有死,反而变得更强了。 甚至强者如云的天网中,也没有人比她还强。 宁瑶揍完后,直接把钱陆丢在一边,“这里的事情,之后你自己解决,包括这个人。” 秦宣点点头,接着又有些不安,“师父,你又要走吗?” “对啊,”宁瑶看着秦宣脸色大变,然后才笑眯眯道,“这次我带你一起走。这造神计划好像不太行,资源都没多少。你实力提升得太慢了,还是跟我走吧。” 桂清月脸色有些诡异。 这实力提升得还叫慢? 那为什么秦宣还一直能拿第一? 三年之约(1) , 听到宁瑶要带他一起走的话,秦宣眼神亮起来了。 他早就不想在这呆了。 这里的人天资不行,哪怕是他这样的天资都能拿第一。 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有竞争力呢? 桂清月有些急了,“前辈,秦宣虽然是您的弟子,但也是我们天网培养的学员,就这么带走他……” 宁瑶若有所思,而后认可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怎么说你们天网也算帮我培养了弟子。这样吧,这枚空间戒指就送你们了。” 空间戒指? 听到这个称呼,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桂清月看着手中那枚歪歪扭扭的戒指,心中不知是何想法。 空间戒指当然珍贵,与空间戒指相比,天网在秦宣身上投入的资源根本不值一提。 可问题是,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梁老暗示过了。 这位前辈身上有很多空间装备,而这枚空间戒指……是她的练手之作。 一想到这一点,桂清月就有种把钱陆掐死的冲动。 狗屁的老交情! 她现在只想要空间装备和这种制作手法! 现在全没了! 秦宣却没有吭声,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这事绝对没完。 果然,不一会,宁瑶又笑眯眯道,“只是事情一码归一码,咱们还得再谈谈。我把资源还清了,可你们天网确确实实欺负了我徒弟,这个又怎么算?” 梁老早就看不爽那个钱陆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要不就让钱老道赔偿些资源吧。也不用太多,就让他赔九成的身家。” 九成?! 钱陆差点气得从地上蹦起,但是下一秒,桂清月就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桂清月脸上浮现出笑容,“这是应该的。” 说完,她扭头看向钱陆,冷声道,“钱陆,待会你就把资源拿给前辈。” 钱陆心里有一口血呕死,此时他不由得有些怨起秦城昱了。 他做这事,固然有一部分私心,但也少不了秦城昱的怂恿。 如果没有秦城昱的怂恿,也许他还干不出这件事来。 宁瑶见状瞥了眼秦城昱,笑道,“三年后,我会带秦宣回来。这些恩恩怨怨,我这个做长辈的就不插手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三年后,就是造神计划结业的时候。 到时候秦宣会回来证明,他有能力成为最强者,也有能力告诉所有人,三年前他并不是灰溜溜地离开。 听到宁瑶的话,秦城昱心中不禁一紧。 他突然升起了一种紧迫感。 秦宣的这位师父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神秘感,他好像永远也看不透这神秘人,在那神秘人手里总有数不尽的底牌。 就连罕见的空间戒指她也能随意拿出。 在这位神秘人的教导下,秦宣也许会以更快的速度成长。 如果他想要超过秦宣,只能从谋夺秦宣的机缘开始。 秦城昱低下头,在心中喃喃。 秦宣,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只求自保而已。 宁瑶看着搬来的资源,挥手收进空间戒指内,而后对着梁老和张峰微微点头,接着就拎起秦宣,直接消失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感受(2) , 秦宣看着宁瑶未曾改变的面容,再看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突然涌上了久违的豪情。 就好像小时候师父监督他练武那样。 那时他的心中只有广阔的星辰大海。 宁瑶解开背包,嘴里还在唠唠叨叨,“早知道不送你去那个造神计划了,也没什么用。” 她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银色精致的长命锁,然后递给秦宣,笑眯眯道,“长命锁,祝我徒弟长命百岁,也祝徒弟一直变强,然后见到你想要的星辰大海。” 秦宣沉默了一会,珍重地带上长命锁,吸了吸鼻子,而后笑容灿烂,“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给我这种东西?” 宁瑶嘁了一声,“你才多大?就你这年纪,还是个小孩。” “可是师父你不是十四岁吗?” “我和你能一样吗?”宁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两人之间的插科打诨,瞬间让秦宣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他跟在宁瑶身后,好奇道,“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 宁瑶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们去看一看海对面的那片大陆。” 这些年,她几乎把这片大陆走遍了,可是剩下的几个雕像还是没有见到。 所以宁瑶把目光放在了大海的另一端。 半个月后。 一艘小船上。 秦宣打着哈欠在船头钓鱼,宁瑶在船中安静的看书。 他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海面上航行。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一艘小船,当然不可能以这样的速度前行,宁瑶稍微改装了一下。 她看着不远处的陆地轮廓,笑眯眯地合上书,“总算要到了,天天吃鱼,都快吃吐了。” 秦宣突然放下了鱼竿,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各种纷乱的情绪涌入他的脑海。 许多不甘、绝望、彷徨以及死寂的情感几乎如海潮一般将他淹没。 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冷静叱声,“明心!” 秦宣费力地睁开眼,当光明重新涌入他的视野后,秦宣有些怔愣地摸着脸上的泪水。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刚刚感受到了什么?” 秦宣捂着胸口,觉得有些闷痛,“师父,我好难受……那种很绝望,很不甘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 宁瑶不禁再一次想到了秦宣身上的不同之处。 对于各种宝物,他能够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无论是李鸿羽的重生,还是秦城昱的穿书,仿佛都在告诉她,这里有三个平行世界。 可真的是这样吗? 宁瑶抬头看着天空,仿佛要把这片世界看穿。 究竟是谁在背后做推手? 时空长河中这碎片为什么是停滞的? 停滞…… 宁瑶不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静止,所有的静止都是相对而言的。 所以这世界是运转的,而且是以一种看似静止的方式运转。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而后扭头定定地看向秦宣,良久,方才复杂地叹了口气,“先别想那么多了,去那片大陆上看看就行。” 秦宣情绪也有些低落,低低地应了一声。 血色结晶(3) , 宁瑶立在船头,在秦宣低头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而后再次收回目光。 当船只停靠在大陆上的时候,宁瑶一眼就看到这里风格迥异的建筑。 无数破败的神殿,还有神殿中间的铜制或是石质雕像。 这些神殿都是呈月白色石质外观,殿顶成一尖角,支撑着建筑的石柱上还有古老而野性的浮雕。 宁瑶抚摸着这些浮雕,看着上面的人形生灵,那些“人”对着一座座雕像跪地叩首。 这些神灵样貌不同,有的似人,有的甚至长得和万族差不多。 宁瑶甚至怀疑,这片世界上的凶兽,都是万族的祖宗。 因为他们中间有太多的相像之处了,就连图纹中附带的感悟也和万族神通有相通之处。 秦宣也跟在宁瑶后面,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些神祇雕像。 倏地,他对着那神像轰出一拳。 然而在这巨力之下,神像却纹丝不动。 宁瑶见状一挑眉,轻轻挥出一拳,结果神像上遍布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化为齑粉。 秦宣看了半晌,突然道,“师父,我好讨厌这神像。” 宁瑶看着上涨的规则能源,轻笑道,“是啊,这神像确实讨厌。” 这神像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秦宣不可以打破这神像,但她却能轻松打破。 这就好像同一棵树上的树枝,它们无法打断彼此,但是当有外力介入的时候,那树枝便能被轻易打断。 秦宣生长在这个世界中,与神像同源,所以无法打断树枝。 而作为外来者的宁瑶就是打破神像的唯一手段。 她看向远方的建筑,淡淡道,“走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秦宣和宁瑶的足迹逐渐遍布在这片大陆上。 这些年里,宁瑶找到了蓐收的雕像,获得了关于“金”之大道的感悟,还有代表“木”之大道的句芒,代表“毒”之大道的奢比尸,还有代表“电”之大道的翕兹。 其中“毒”之大道和“电”之大道都是原世界没有听说过的。 原世界有雷之大道,但现在看来,雷之大道并不完整,也许雷电大道才是真正完整的大道。 同时,在不断打碎雕像的过程中,宁瑶的鸡肋系统也在收集能源。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38.7%】 【解锁功能:子系统】 但是收集完十一座雕像后,宁瑶总觉得还缺失一座雕像。 奈何她翻来覆去找了三四遍,也找不到这座雕像的踪迹。 而且秦宣的三年之约也快到了,宁瑶决定先带他回去。 这一日清晨,宁瑶习惯性地从打坐中醒来,而后就不见秦宣的身影。 她有些地寻找秦宣,结果在废墟的角落看到秦宣缩成一团。 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低头看着手里的血色结晶。 宁瑶皱了皱眉,走到秦宣身边。 “师父,你来了。”秦宣看见宁瑶,勉强拉出一个笑容,他看着那枚结晶,幽幽道,“师父,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师父……为什么我会难过……” 对战秦城昱(4) , 宁瑶低喝一声,“我管你是什么?你是我徒弟!秦宣,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唯有你。不求来生,不问前尘,只有今世的你才是你!哪怕有相似的经历,那都不是你!我只认你这么一个徒弟,因为只有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求来世,不问前尘…… 只有今世的你才是你…… 秦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站起身,脸上浮现出往常那样阳光的笑容,“师父,我们走吧。” 宁瑶看了眼那血色结晶,没有多说,也笑着点点头,但眼里却多了抹凝重。 一路上,秦宣好像恢复正常了,他嘴里不断念叨着,“师父,你觉得这次回去我能赢吗?” “师父,你说我该怎么揍那个姓钱的和秦城昱啊?” “师父,我要是输了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师门啊?” 宁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考试考得不好,为什么要赶出师门?大不了我去揍他们一顿。” 秦宣赧然,“师父,你这叫做溺爱式的教育!” 宁瑶轻嗤一声,“说得好像你小时候我没有溺爱你一样。再说了,你还没打怎么就想着输的事情了?你好歹也把空间里的道骨感悟完了啊。” “那师父,你感悟了多少啊?” “好像有一万零八十吧,剩下的我找不到了,也懒得找了。” 秦宣又默默闭上嘴。 他果然不该问的。 昆仑山旁的集训营。 这一日,训练营里的气氛极其凝重。 经过这三年,训练营里最后只淘汰得剩下九名学员,而今天就是正式揭晓最后排名的时刻。 在这九名学员中,秦城昱可以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秦城昱的那块龙类道骨几乎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除了,三年前的秦宣。 所有人都在期待,在今日,他是否会如约到达。 “接下来,秦宣对战秦城昱。” 秦城昱负手立在场中,心中有热血澎湃。 三年了。 这三年他终于登顶到训练营的第一人。 同样,他也几乎将秦宣的所有机缘都搜罗完毕。 此时的他已今非昔比了,他有信心,在今天战胜秦宣! 训练营外,宁瑶没有走进去。 她笑着道,“小比试而已,没什么好看。你赶紧打完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秦宣突然有了种紧张感,但他掩饰得很好,只是笑道,“师父,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他就大步向训练营里走去。 训练营内部。 这里不时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秦宣不会不来了吧?” “他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应该不可能吧?有他师父在,他根本不会死。” 正说着,一道挺拔沉稳的人影逐渐走近。 秦城昱瞳孔一缩,嘴里凝重地吐出两个字,“秦宣。” 此时的秦宣相比两年前更成熟了,同样,他看起来更加潇洒,气质卓然,有一种见识过大千世界后的开阔心胸感。 秦宣看着秦城昱,沉声道,“我来了。” 今日,种种恩怨都要在此了结。 第一世(5) , 秦城昱深吸一口气,没有多废话,肌肉紧绷,嘴微张,一声仿佛从远古传来的龙吟声响起。 他知道单凭肉身是打不过秦宣的,所以他一来就拿出最强的杀招,只为一击制敌。 看到秦城昱开局就放大,周围的人紧张得屏气凝神。 然而秦宣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秦城昱。 这让秦城昱有一种被轻视的羞辱感。 你秦宣虽强,但难道能空手接下我这一杀招? 你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想毕,秦城昱直接扑了上去。 秦宣身姿挺拔如松,学着宁瑶的样子,轻轻挥出一拳。 “砰!” 秦城昱不可置信地倒飞出去,而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秦宣的衣衫飘拂,居高临下地俯视秦城昱,淡然道,“太弱。” 秦城昱倒在地上,仰头笑了,他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他费尽心机谋夺秦宣的机缘,费尽心机把他赶出训练营,费尽心机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是秦宣呢? 他有一位绝世大能的师父。 这就足够了。 难道就因为他不是主角,所以他才会败吗? 他看着秦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秦宣,“我没有败给你,我只是败给了你的师父。如果你没有他,你敢说你能赢我吗?” 秦宣轻笑一声,“可惜,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如果。”秦城昱低头嗬嗬笑起来,而后抽出长刀,对着脖颈一刀抹下。 他的鲜血飚溅而出,倒下的刹那,他仍然瞪着眼睛,“我……没有败……” 当秦城昱死亡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 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惊恐上。 在训练营外围的宁瑶抬起头,看向从地面漂浮到空中的无数血色结晶。 这些血色几乎铺就成一片汪洋大海,将整片天际都染成血红色。 秦宣悬浮于半空,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些血色结晶。 那种压抑而绝望的感觉再次盈满他的心头。 然而还没等他多想,其中一枚血色结晶直接融入他的眉心。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出生时的婴儿时期。 他又遇见了那位母亲和他的父亲,而后他的母亲与父亲再次离婚,他又一次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那个仙女给他讲故事了。 他再次看见了秦城昱,他再次被父亲忽略,一个人默默长大。 当他每次想要买下古物的时候,秦城昱和李鸿羽就会再次出现。 他就这样逐渐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生活教会了他什么是孤单。 当天地再一次大变时,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够变成强者,李鸿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站在疼得蜷缩在一起的秦宣前,用一种倨傲而沾沾自喜地口吻告诉他,他拥有的机缘,都是抢来的。 而这些机缘原本是他的。 秦宣先是茫然不解,而后就涌出恨意。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做错了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问出口,他就看到那条原本属于他的契约兽……一点一点吃掉了他的身体。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刹那,秦宣打了个哆嗦。 被吃的感觉……真疼啊。 如果可以,他希望没有来世。 这样的人生太苦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无尽的轮回(6) , 秦宣的脸颊有两行清泪落下,那种临死前的不甘和迷惘让他都有道心动摇的趋势。 宁瑶在下方默默看着,轻叹了一句,“此为第一世。” 随后她又看着血海般的菱形晶体,突然涌出一股讽刺的感觉。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吗? 神明用指尖随意搬弄着棋子,将棋子困在方寸之地内,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沉沦,而后在无尽的绝望中再度苏醒,而后再次沉沦…… 这是轮回。 令人绝望的轮回。 时空长河上的碎片为何看起来是静止的? 因为这种不断重复的轮回,实际上也是静止。 世界永远以秦宣、秦城昱和李鸿羽为中心,当秦宣死去的时候,世界就开始倒带重流。 这个世界是畸形的世界。 宁瑶一步一步走到秦宣身边,手攥得指尖都泛白。 她不知道秦宣能不能听见,但仍然坚定道,“秦宣,我只认你这一世的徒弟。上一世,上上世,无数轮回前的你,都不是你。这一世,我是变数,你也是变数。这个世上没有永恒,如果要破开轮回,那就从这一世开始。” 秦宣眼皮颤抖,仿佛想要尽力睁开眼。 可是那些记忆实在太多,多到他想要再次沉沦过去。 在这些记忆里,有李鸿羽杀死他,也有秦城昱杀死他,也有他把秦城昱和李鸿羽都杀了。 当把他们都杀了后,他再次看到了无尽的血色结晶。 在这无数世中,只有一世,他成功融合了所有结晶,可是在他苏醒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巍峨神圣的神祇雕像。 他又一次被打入轮回。 在那一刻,他绝望地嘶吼着。 假的,都是假的! 此方世界都是假的! 所谓的轮回,就是无尽的重复! 他对着虚空,仿佛和此时的秦宣对视,他在喊——醒过来! 从轮回中苏醒,从轮回中跳出! 在无数的记忆中,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温和声音。 她在说,她只认这一世的秦宣。 她在说,上一世,上上世,之前轮回的千百次都不是他。 所以那些痛苦和不堪都是“他”的,不是这一世的秦宣的。 这一世,他虽然被父亲忽视,但是每天都有师父陪着他。 师父教他练武,教他成长,教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中爬起来,还教会他……坑人。 他仿佛再次听到师父元气满满的口号。 在轮回的记忆中,秦宣用唯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我也想去看看……轮回之外的星辰大海。” 他不想再困在这里了,他害怕,害怕下一世就不会有那个人陪他了。 害怕他会永远错过那个人。 更害怕当下一世,他已不是他,再也不能认出那个人。 醒来! 醒过来! 外界。 无数血海疯狂涌入秦宣的身体,宁瑶看得都有些心惊胆战。 秦宣到现在为止也才二十三岁,而这无数轮回中到底蕴含多少时间的记忆? 这连她也不知道。 但是这一次宁瑶也不能帮秦宣。 她只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秦宣。 这种感觉比她渡雷劫还要难熬。 不过……这应该还不是结束。 这是爱的敲打啦(7) , 宁瑶看向远方那片被大海掩盖的大陆,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这个世界的神祇雕像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尤其是这个雕像不能被秦宣破坏的这个特点,这让雕像更像是一个限制秦宣的存在。 就好像是牢笼旁的狱卒,能够将逃脱的狱卒再度抓回来。 从现在的情况可以分析,那背后的三方推手应该无法直接出手,所以敌对的两方特意制造出秦城昱和李鸿羽那三枚棋子。 但是秦宣背后这推手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血海渐渐消失,与此同时,远方传来沉闷的隆隆声。 紧接着,巨大的海啸浪潮袭来。 在那蔚蓝的海潮之下,宁瑶看到了比山岳还要巍峨的神像,祂正在大步向此地走来。 宁瑶动身朝神像遁去,当与神像相遇的刹那,她直接一拳轰碎神像,紧接着,她又动身飞向下一座神像。 也许这幕后推手根本没有料到,还有像宁瑶这样的黑户能够进入此世界,原本看上去无人可敌的神像,在她这里也不过是一拳轰碎之。 当宁瑶摧毁完所有雕像后,整个世界都动荡起来,在上方天穹处,隐隐有一怒哼声传来。 但下一刻,那怒哼声直接被压下,天地再次一震,接着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另一侧,血海也逐渐消失。 秦宣眼睑微颤,下一刻,他露出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与之前少年意气的模样截然相反。 宁瑶也沉默了,她缓缓走到秦宣面前,看到他熟悉却又陌生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不知道,经历过这么多世后的秦宣,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秦宣就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宁瑶。 就好像一只雏鸟,在一夜之间就成长为羽翼丰满的雄鹰。 而雄鹰……是该离开巢穴,独自飞向远方的。 宁瑶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良久,她才轻轻道,“我们的征途……” 结束了啊。 秦宣听到后,眼中重新溢满光彩,仿佛又回到少年模样,举起拳头,元气满满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宁瑶看着秦宣,笑容变得很灿烂。 秦宣突然头皮发麻,疯狂向前遁去。 宁瑶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皮笑肉不笑道,“真是长大了啊,都能骗住我了。” 秦宣欲哭无泪道,“师父,我错了……” “没关系,我怎么会生徒弟的气呢?”宁瑶温柔道,“不过徒儿你最近修炼上有所懈怠,还是让为师好好指点你一下吧。” 下一秒。 “啊” 揍完逆徒后,宁瑶神清气爽地放下他,而后看了看仍然是静止的世界,扭头问秦宣,“现在怎么办?” 秦宣龇牙咧嘴地摸着脸上淤青。 好痛啊。 这是师父第一次打他。 这一定是爱的敲打! 他要好好记住! 宁瑶觉得这逆徒脑子里在想些怪怪的东西,就在她想要再揍一顿的时候,秦宣已经开口了,“师父,我感觉天上面好像有召唤我的感觉。” 你又有感觉了…… 宁瑶简直无力吐槽,“上去再说。” 一身气运鼎盛,何须再次落子?(8) , 两人的速度很快,在飞上天宇时,秦宣突然触碰到了一层透明薄膜。 下一刻,那薄膜就如冰雪般消融,而后宁瑶和秦宣眼前场景一变,来到一处宫殿。 这座宫殿上方是漆黑的宇宙和无尽的星河。 宁瑶已经看过几次了,但秦宣确实第一次见到。 看着秦宣充满好奇的眼神,宁瑶眼中也泛起笑意。 千帆过尽,仍然不改少年初心。 这才是最可贵的。 宫殿内飘出一副暗金的图纹,那图纹快速飘到秦宣身前,而后想要融入到秦宣体内。 然后秦宣直接跑到宁瑶身后,趁着宁瑶打量这座宫殿,把图纹打入宁瑶体内。 宁瑶一愣,而后就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和感悟。 这是……烛九阴? 烛九阴代表的道是……时光之道。 宁瑶不由得想起传说过关于烛九阴的描述,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这是她又一次接触到时光。 时光之道甚至比空间之道还要晦涩,哪怕是宁瑶,在这短短的片刻内,也仍有诸多不解。 她看向秦宣,复杂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秦宣笑着装傻,“这是我第一次送师父东西。……当然,以前那枚灵珠不算。” 宁瑶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谢字,而是把这份谢放到心里。 当神纹融入后,宫殿似是没有想到秦宣的选择,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射出两道白光。 秦宣看着这些白光,好奇道,“师父,这是什么?” 宁瑶从脑中翻找了一下知识,而后道,“这应该就是功德吧。估计多弄点能增加气运。” 说完,她把白光打入到秦宣体内,笑道,“可惜这对我没什么用。再多的功德,也会被我消耗完。” 秦宣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样?” 宁瑶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我之道,就是杀。杀尽一切阻我道途者!我不要功德成圣,我要以杀成道。做个圣人哪有做个魔头来得潇洒?” “啊?那我也不要了。” 宁瑶好笑地拍了拍秦宣的脑袋,“别嘚瑟了。至少在前期,这功德对你来说还是有作用的。更何况我不要这功德还有另一层原因……” 宁瑶看向那宫殿深处,笑容灿烂,“我一身气运已然鼎盛,何须外力加身?” 又何须……再让人在她的身上落子? 她身上落得子已经够多了。 无论最神秘的时空长河,还是瞳孔中的那长裙女子,亦或是南境在她身上下注的柳会长、离火学院、老师甚至师兄。 这说是下注,也是投资,更是一种保护。 所以宁瑶不排斥被落子,但她也明白,这些在将来都需要付出代价。 比如说……为了人境而战。 而这里的这位未知强者,宁瑶不知道祂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愿多拿祂的东西。 那个神纹……算是个意外吧。 秦宣心中明悟,没有再多说。 他看着下方的世界,再联想脑海中被封存的种种记忆,忽然有一种感慨,“师父,你说,轮回是不是就是一个圆?圆上的任意一点,是起点,也是终点,还是无数时间流淌下重复的节点。有时候,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 梦里的星辰大海(9) , 宁瑶看向下方,淡淡地笑道,“当你离开的刹那,就是这个世界挣脱轮回的时候。世界不必重复所谓的剧情,而是以一种自然的态势向前发展。时间就是这样,当你给这个时间下出‘现在’这个定义时,它便意味着过去。” 她抬起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轮回,也是面镜子。在镜子内是可知的过去,镜子外是不可知的未来,那层薄如蝉翼的镜面,就是稍纵即逝的现在。” “倘若你到了我那个世界,你就会遇到一个境界,那叫做寻我。那个境界中又分本我,道我,逝我。我曾对我的师兄说,不断斩去道我、逝我,就能突破下一个境界。但是现在,我有了另一个想法……” 她看向天上的星辰,笑道,“这世上唯有一个我,前世也好,来生也罢那都不是我。所谓的道我和逝我,也都不是现在的本我。所以我不要找道我和逝我,我只要找本我。” “谁说本我只有一个?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灵,我可以将自我特质分为三个本我,最后本我合一,跨出下一步。” 秦宣没有接触过这种境界,此时听得似懂非懂,心中隐有感悟。 “师父,那你的我是什么?” 宁瑶摸了摸下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修行本来就是寻找本心的过程,不必急。” 秦宣没说话。 反正师父讲什么听起来都有道理的,哪怕是没道理的事情,她也能讲得有道理。 小时候师父就总是这么忽悠他。 宁瑶说完后,感受到宫殿那股无形的驱逐力,掩去心里的那种离别感,笑得灿烂,“好了,也到我们分别的时候了。秦宣,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秦宣想哭,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他只能微笑道,“师父,我们会再见的。” “对,会再见的。”宁瑶挥了挥手,“不要忘记我们的征途——” 秦宣听到这中二满满的口号,那种酸涩的情感再次涌上来,他看着宁瑶,认真道,“是星辰大海!” 愿,我们终将在星辰大海中相遇。 愿,大千世界我们终有重逢之日。 谢谢你,师父。 你就是我无尽轮回中,梦里的星辰大海。 意识归拢。 宁瑶坐在静室内醒来,她摊开手看着手中那枚系统晶体,接着缓缓握住那枚晶体,喃喃道: “会见面的。” 总有一天,可以再见。 世界的一角。 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巷中。 几个少年对着一名少年拳打脚踢。 “贱种,就你也配待在秦家?” “是啊,秦风哥进了太虚派外门那是理所当然,可你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不许你去太虚派丢人现眼!” 地上那少年痛得蜷曲在一起,不时发出闷哼声。 当少年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后,那些人才满意地收手。 “好了,这贱种算是解决了。多亏了这贱种没有背景,不然我们怎么能够顶替他的名额?秦风都能进太虚派,我为何不能进?” 那领头少年说完话,他身后的人都在谄媚地拍着马屁。 系统设想(10) , 当人群逐渐走远后,地上的少年才缓缓睁开一双沧桑的眸子,他皱着眉头揉了揉脑袋。 然后感受着脑中的记忆,脸色渐渐古怪起来。 “这怎么像是师父口中的……废柴流主角?” 秦宣默默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套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到了新的世界! 不知道在这天地间,他是不是能再次见到师父。 秦宣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个词,“太虚”…… 在那里能见到师父吗? 秦宣坚信,只要他爬得够高,等他成为世界的至强者后,总有一天遇见师父。 在战域的静室中。 宁瑶的意识再次来到那神秘空间内。 她尝试在肉身上刻画图纹,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刻画图纹好像出现了一点错误。 就好像……这个图纹和现在的天地规则不符合。 看上去缺了个胳膊似的。 这让宁瑶更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那个世界中的凶兽,应该是太古或者上古时期的生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小世界里。 那现在该怎么办? 要放弃这种肉体修炼方法是绝对不可能的。 宁瑶观察着图纹,仔细观察了下,她觉得图纹出错的原因,可能是这里面带着的神韵错了。 或者说,以前凶兽的神韵和现在万族的神韵不一样。 宁瑶坐在地上慢慢思忖着,倏地她突然想到什么,跑到小山般堆起的杂物堆,从里面拉出一座小小的铜塑雕像。 这座雕像的原型是沧龙。 宁瑶从书中了解过,万族崇尚强者,对于强者,尤其是一个族群的王,他们会用雕像等方式记录王的神韵。 其中,以雕像最为珍贵,并且最能清晰地记录神韵。 宁瑶一边观摩雕像,一边调整图纹,当失败数十次后,图纹的神韵逐渐和沧龙重合。 当最后一笔落下后,宁瑶手上的图纹一闪,接着没入皮肤。 她瞬间感受到了熟悉的增幅感。 沧龙作为龙族,在万族中排名前列,它的图纹增加肉身的幅度大概有12%左右。 而宁瑶会的图纹是……十万零八十种。 虽然这些图纹需要打量调整,但是总有一天能够修改完毕。 等到了那时候,宁瑶的肉身力量会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尤其是……她现在多了一个打算。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的系统晶体。 她有一个想法,如果子系统能跨界传送物品呢? 这样就相当于有人在外界帮她搜罗含神韵的物品。 尤其是多个分支住在一起的大族,如同龙族,无论是伪龙种和真龙种都住在一个世界中,如果宁瑶在那里投放一个子系统,这就相当于有人帮她搜罗所有龙族的神韵物品。 这比她杀异族抢东西来的快多了。 毕竟很少有傻子会把神韵物品随身带着。 这东西应该在家里供起来啊。 当然,前提是,这个系统功能可以用。 宁瑶打开系统面板。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38.7%】 【解锁功能:子系统】 她用意念在功能上按下。 【子系统解锁中……】 【分解系统代码……】 【当前进度1%……】 第一个子系统(1) , 宁瑶耐心地等待着系统分解出子系统,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后,面前的光幕再次出现波动。 【选择系统功能:1.跨界信息输送2.跨界物质传送3.跨界影像传输4.跨界单向跃迁(目前只支持主系统传送至子系统)5.跨界实时监控】 【注:选取功能越多,耗费的规则能源越多,请谨慎选择】 宁瑶其实对跨界单向传送这项功能挺心动的,但是当她看了详细说明后,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跨界单向跃迁就需要5%的能源,要是按照这个造法,她的广撒网计划肯定会失败。 最终她敲定了三个功能:跨界信息输送,跨界物质传送和跨界实时监控。 等功能选择完毕后,一个子系统的造价已经高达1.5%能源。 宁瑶沉吟片刻,先造出一个子系统。 她也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出意外,所以出于谨慎,她先放出一个。 但是当宁瑶想要在人境投放子系统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人境……不能投放子系统? 这一瞬间,宁瑶想到了很多。 比如老师口中所说的人境屏障……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主要的布局是在万族。 宁瑶选定要前往的异族世界,而后手中的系统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道不可见的光影。 做完这一切,她就飞到时光长河的岸边,在湿润的土壤里把系统晶体埋下,而后才松了口气,坐回地面,利用远程面板,开始等待子系统的消息。 在无尽的虚空中,一抹幽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梭,紧接着它们分别没入一个椭圆状的黑色物体。 鸾鸟族。 这一族中,青鸾为王族,其余还有各种血脉杂乱的鸾鸟族。 其中,尾翼为五色的鸾鸟被视为最低等的血脉。 在鸾鸟族繁华城池中一处最偏僻脏乱的地方,一名少女蜷缩在墙角,用绝望而麻木地眼神看着路上的同族。 凛冽的寒风刮过,让她不自觉地紧紧抱膝。 她看着街道上意气轩昂的少年和少女,望向他们背后碧色若翡翠的翅膀,有些自卑地把背后的五彩翅膀挡住。 她背后的一半翅膀似乎被外力折断,翅膀根部渗出温热的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五色鸾鸟……” “血脉……真的能代表一切吗?” 正在这时,一颗石子朝她身上打来。 少女的额头瞬间出现一个创口。 “哈哈哈你们看,这里居然有个最低等的五色鸾鸟!” “阿青,快走吧,小心被她传上什么脏病!” 人群中那个衣着艳丽的少女目光饱含不屑,仿佛在看什么最低等的生物般。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低贱的东西还算得上鸾鸟?真是脏了鸾鸟的名头!” “等等!”一位尚带稚气的少年突然笑了,“你们不觉得她那双眼睛很漂亮吗?” 他的话说完后,其余的鸾鸟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地上的那名少女面容狼狈,但她的眼眸却如同剔透的琉璃,她的瞳孔是最为纯粹的碧绿色,仿佛一汪被树影倒映的潭水。 我要让这天,为我倾覆(2) , 少年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缓缓走近那少女,接着在那少女不解的目光中,五指成爪,硬生生从她的眼眶内挖出那碧绿的眼珠。 少年站起身,玩味一笑,“这样漂亮的眼睛,你不配有。五色鸾鸟,不配拥有尊贵的青色。”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嘻嘻哈哈地和那群伙伴离开。 地上的少女身体逐渐冰冷,唯有身体不时的抽动在证明她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渴望力量吗?” “你是什么?”少女说完后,突然嘲讽一笑,“不过就算知道,那又如何……你能给我力量吗?如果能的话,就算你是恶魔,是人族,那又如何?” 她的头仰起,仿佛看向虚空中的未知存在,用一种决绝的声音道,“我想要力量。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天,为我倾覆。我要这地,为我断绝。我要日月星辰为我黯淡,我要无尽归墟之水为我倒流。我要我要杀尽这些以血脉为傲的王族!我想要登顶那无上王座,以……五色鸾鸟的身份。这些,你能给我吗?” 那道威严的声音淡淡地笑了,“如你所愿。” 紧接着,少女就感觉身体仿佛融入了什么东西,原本黑暗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一道幽蓝的光屏。 那声音高渺若云端,“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眷者。” 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少女的想象,她的喉尖有些干涩,“你……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而后语气淡然道,“我是超脱于时空长河上的旅客,你可以称我——彼岸者。” “彼岸者……”少女喃喃着这个名字,突然直起身子,用鸾鸟族最隆重的礼仪向虚空道,“无上的彼岸者,我,鸾君轻,愿成为您最虔诚的眷者。” 只要……你能带给我力量。 那声音似是知晓鸾君轻的想法,轻笑一声,“我的眷者可不能这么狼狈,这是第一次馈赠,但也是最后一次无条件的馈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那声音落下的一刹那,鸾君轻突然手中一沉,一枚冰凉的果子出现在她手上,她甚至感受到果子上充裕的生机。 鸾君轻毫不迟疑地咽下果子,紧接着,她便觉得眼眶处有酸麻感传来,她的视线从黑暗到一片模糊,再到彻底清晰。 再生的眼眸有种让鸾君轻热泪盈眶的冲动。 同时,她对于这位“彼岸者”的敬畏又多了一层。 也许只有超脱于时光的强者,才能拥有这样的手段吧。 她再次行了一礼,尊敬道,“彼岸者冕下,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那声音没有出现,鸾君轻却见到眼前的光幕上出现一行行她能理解的文字。 【主线任务一:寻找神韵物品,可重复,视珍贵程度奖励彼岸点。(尽可能多收集不同种族的神韵物品)】 【主线任务二:成为强者,登上王座,让冕下的意志传颂于这个世界。】 冕下的意志(3) , 看到那个“冕下的意志”,鸾君轻心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激动地声线微微颤抖,“冕下,这意志指的是什么?”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是平等。推翻所谓的王族,推翻这些尊贵的青鸾,推翻这种不公平的制度。我们因革新而存在,要扫尽这个世界的腐朽制度。我要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王,为平等而战,为革新而战。” 说罢,她的语气带着丝笑意,“去吧,我的眷者。天光终将破晓,而你,就是高举圣火的先驱。” 为平等而战…… 为革新而战…… 为扫清腐朽而战…… 鸾君轻感受到一直以来麻木的内心重新涌动热血,她低下头,用无比郑重的声音发誓道,“您的意志,就是我手中永燃不熄的圣火。” “我相信你,我在此方世界的……唯一眷者。” 当那道声音淡去后,鸾君轻看向远方,心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而这团火焰,名叫平等。 此时,她面前的系统面板再度发生改变。 这里多出了商店的栏目。 上面写到,可以通过完成主线任务来获得彼岸点,再通过彼岸点兑换各种珍贵的资源。 鸾君轻一眼扫去,发现有好多宝物都是她不认识的。 但是这些宝物无一例外都是极其珍贵的。 那位尊贵的冕下已经为她铺平了道路,接下来,她要走出她的万丈高楼。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这一天遭遇的种种神奇经历。 还有这位彼岸者……冕下。 战域。 宁瑶关闭与子系统的联系,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推翻这个腐朽的制度? 拉倒吧。 她还没那么高尚。 但如果真的能挑动鸾鸟族之间的矛盾呢? 如果这枚棋子真的能走出无法想象的那一步呢? 宁瑶没有希冀于这小小的可能性,但这不妨碍她落下无心的一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用垃圾一样的资源去换神韵物质。 那位鸾君轻的实力只有开窍,而宁瑶最低等级的资源都是开窍。 这些足够鸾君轻用的了。 从神秘空间退出后,宁瑶看了眼时间,又刚好过去一夜的时间。 她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态,而后又笑眯眯走到外头去溜达,准备好好放松一下心境。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 再过几日就过年了。 这是宁瑶第一次在战域上过年。 宁瑶走到一半就看到徐陵游走过来,他的脸色有些怪异,好像……在忍笑? 宁瑶心里警惕起来。 “咳,宁瑶啊,军主找你。” 好端端的,找她干嘛? 军主这么闲的吗? 但宁瑶也不可能溜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尤其是夏渊亭这个地头蛇强的离谱。 宁瑶掸了掸衣袍,风轻云淡道,“那我走了,徐副军再会。” 徐陵游看着宁瑶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宁瑶走到夏渊亭的宅子里,敲完门后,宅邸大门自动打开,一路走近屋,她就发现了还有一人在。 这一位还是老熟人,方天画。 夏渊亭看见宁瑶,面容冷峻,“你来了。” 还挺会装模作样。 恶心异族(4) , 宁瑶也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军主,您找我?” 夏渊亭“嗯”了一声,而后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再过几日,就是年祭。战域有个习俗,年祭前会猎杀万族。” 宁瑶没想到还有这事。 关键是,这事办得也太霸道了吧? 她喜欢啊。 “那我也要去猎杀万族吗?” 夏渊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用。” 宁瑶心头再次升起不好的预感。 夏渊亭浅酌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我看你挺会说的,你就去骂万族吧。就相当于两军交战前骂人的那个。” “?” 宁瑶看了眼欲哭无泪的方天画,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骂人的就是拉仇恨的啊。 师兄把方天画拉过来就是公报私仇,至于她……真的很可能是因为她会说。 夏渊亭掩去嘴角的笑意,“万族已经对你杀之而后快了,我觉得你再骂一骂他们也不会出什么事,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会说。” 话是这么说,但好处呢? 总不可能白拉仇恨吧。 宁瑶瞥了眼方天画,暂时没说话。 夏渊亭咳嗽了一声,接着方天画满脸憋屈地走了出去。 妈的,他肯定是拿来顶缸的,而宁瑶肯定是过来拿好处的! 自从宁瑶来了天门城,他就诸事不顺! 上次参加了那一战,他差点被活生生捅死! 战域这里太可怕了,他参加完万界道门后要早点回圣地! 可是一想到万界道门里天骄云集,方天画又有种骂人的冲动。 他连宁瑶都打不过,还参加什么万界道门? 不对哦,宁瑶现在好像很强了…… 宅邸内。 夏渊亭喝了口茶,面容严肃起来,“这一次,你给我狠狠地骂,骂得越恶心越好,最好能让他们那些老乌龟都气得跳出来。” 这有点难啊。 寻我境的老妖怪都修身养性多年,肯定不会轻易动怒。 想了会,宁瑶突然笑了,“师兄,其实让那些老乌龟生气很难,但是可以让那些老乌龟迫不得已跳出来。我去骂那些城里的人,去骂得让他们士气大跌,军心不稳。师兄你再找几个金丹保护我,老乌龟就绝对只能跳出来斩我稳军心。” 夏渊亭瞥了宁瑶一眼,又喝了口茶。 他这师妹……真的狡诈。 怪不得万族气得要杀她。 他思忖片刻后道,“到时候让铜镜保护你,再给你一个法器,让你的声音传遍战域。” 说完,他也有些好笑,“怎么样?你的名声又要传遍万族了。” 宁瑶死亡凝视他。 夏渊亭咳了一声,“我也没想着坑你。这次事情办成,记你一份功劳,到时候我给你申请一份资源。” 这次的事情…… 宁瑶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估计就是想要斩一尊寻我,结果她就放出来恶心人的货色。 不过恶心异族也挺爽的……而且还可以拿好处。 听师兄的语气,这次事成后的奖励应该不少。 只准异族杀她,难道她还不能恶心一下吗? 想罢,宁瑶又道,“那师兄,其它几座城池会出手吗?” “寻我境以下,不会出手。” 人族不会说话啊(5) , 宁瑶沉默了,良久才憋出一句,“师兄,你好虎啊。” 其它城池都不干,偏偏你去撩拨万族的虎须。 夏渊亭轻笑道,“因为我爹是问道。” 宁瑶不想再讲话,她直接和夏渊亭说拜拜,接着就闪身走人。 你爹是问道就了不起吗? 好吧……就是了不起。 仗着有爹就为所欲为。 宁瑶回到家,看见自家干爹,幽幽地叹了口气,“爹啊,你做个厨父也挺好的。真的。” 别去打拼再让她提心吊胆,也没必要拼命变强,瞿天斋能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这就是宁瑶最大的期望。 瞿天斋不知道宁瑶莫名其妙在叨叨什么,他敲了敲宁瑶的脑袋,“吃饭!” “好嘞。” 十二月三十日。 这一日,大军再次整装待发。 就连瞿天斋也不例外。 宁瑶见他上战场,感觉比自己上战场还担心。 恨不得把兜里的阵盘禁制法宝都给他带上。 最后见瞿天斋离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度把种种心绪压入心底。 宁瑶走上城墙,就发现方天画脸色铁青地站在城墙上,他看着手中的大喇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别紧张啊小方,”宁瑶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就是你名扬四海的时候。你难道不激动吗?” 方天画很想把喇叭摔到地上,然后骂一句脏话,扭头就走。 但是……他不敢。 此时方天画的护道者以及徐陵游都在他们身边。 宁瑶看着手中的喇叭,有些无语。 这还真是南境风格啊…… 朴实无华,充满设计感。 方天画看着远方隐约的城墙轮廓,心尖都在打颤,他看向一脸淡然的宁瑶,突然升起说话的欲望,“你……不怕吗?” 宁瑶淡笑道,“我虱子多了不怕痒。” 方天画不知道宁瑶遭受了怎样的毒打才会如此平淡,此时他突然有点可怜宁瑶,“其实,你也不容易……你下次服个软,我可以在方家替你说说话。” “是啊,我确实不容易,”宁瑶笑眯眯地点头,“我简直太不容易了,杀了那么多天骄,得到了用不完的资源,但每天都要发愁,到底怎么样才能用完。烦死了!我现在都想用月华阴水泡茶喝了。” 方天画顿时闭嘴。 去他妈的可怜! 他是猪油蒙了心才觉得宁瑶可怜! 滚蛋吧。 当两军交战前的军鼓声响起后,宁瑶看向方天画,“你先来吧,我有点害怕,你帮我打个头。” 方天画才不相信宁瑶的鬼话,但是大男子的气概不允许他退缩。 他有些哆嗦地拿起喇叭,磕磕碰碰道,“异族……你们这群……这群蛮夷!今天爷爷就来教训教训你们!” 宁瑶听了想扶额。 这水平档次不行啊。 关键是没气势。 远方的城池中传来一道年轻的淡笑声,“都说人族口齿伶俐,如今看来,传闻有误啊。” 宁瑶眼睛亮起来,骂异族居然还有对手? 这才有意思啊。 另一道清越的女声带着笑意,“人族每年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花样,骂得话都重样了。今年更是可笑,说话的人居然连话都说不全。” 语罢,四方传来低笑声。 天赋神通害人不浅啊(6) , 方天画气得甚至忘记了胆怯,恨不得撸起袖子和异族打一架。 远方的声音再度传来,“人族自诩聪明,如今看来,却是笑话。人族要真聪明,如何至今还只是在生死一线上苦苦挣扎?” “人族啊,不得不说,你们苦苦挣扎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不错,像人族这样没有天赋神通的卑贱种族,如何才能与我们万族并论?” 此话一出,就连徐陵游的气息都微微波动。 宁瑶看酝酿的差不多了,慢慢举起喇叭,懒洋洋道,“一群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也敢放此狂言?你可知我人族为何没有天赋神通?正因为是弱者才需要这种外力,若是心中无敌,何须这种外力加身?” “再说,正是因为人族在万族倾轧下不灭,才更显人族强大。”宁瑶看向那座城池,玩味道,“一种低微的狐族,要是把你们放到人族的位置上来,弹指间即可覆灭。哦,抱歉,刚刚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请问那位仁兄,族群是什么啊?” 当听到宁瑶的声音后,战域上空的声音沉默了一会。 接着那狐族声音再度传出,“宁瑶不要只会逞口舌之快……” “行啊,”宁瑶举着喇叭,笑眯眯地嚣张道,“那你滚出来,咱们好好交流一下。我让你十招,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恶心人嘛,搞得谁不会似的。 片刻后,那声音不见了。 宁瑶凶名赫赫,说话的几位异族年轻天骄还真不敢太针对她。 他们生怕在万界道门内被宁瑶疯狂针对。 宁瑶嗤笑一声,接着又慢悠悠道,“行,大家不讲话,那我来讲。咱们再聊聊那个天赋神通好了。唉,要我说,这天赋神通还真的是祸害不浅啊。” 听到宁瑶的话,就连徐陵游都诧异地看着宁瑶,想听她还能讲出什么歪理来。 远方传来一声怒喝,“宁瑶,你不要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先听我说啊。要是我是胡言乱语,你怎么会怕我说?除非我说得不是胡言乱语啊。” 那声音继续沉默。 异族再一次意识到,可能真的很少有人能在嘴巴上胜过宁瑶…… 不得不说,天门城把宁瑶放到这个位置上来是做了个最正确的选择。 宁瑶看他们不吱声了,轻咳了两声,准备再接再厉,继续让她的思想在万界传播开花。 这叫作……思想上的侵略,文化上的胜利! “天赋神通,何为天赋神通?就是由天赋决定的神通。天赋好,神通强;天赋差,神通弱。那么问题来了,天赋是由什么来决定的呢?” 寂静无声。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天赋是由血脉来决定的。所以万族就以血脉来评判天赋。可这样真的公平吗?一个生灵的潜力应该是多方面的,而不是单纯由血脉来决定的。什么王族、皇族,呵呵,那都是狗屁!” 铜镜听到这话后闪烁了一番。 又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传来,“宁瑶,你……” “给我闭嘴!再打断我,我虽然在此不能杀你,在万界道门内必斩你!” 宁瑶喝完后,战域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你们只是走狗啊(7) , 战场上甚至有许多异族都凝神细听这番话。 在这些异族里,有许多是血脉驳杂的天赋低微者。 在曾经,所有同族都告诉他们,他们是天赋差的存在,他们本就应该为族群奉献,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他们下意识地接受了这些言论。 但是今天……那位人族的话让他们听出了别的可能性。 宁瑶继续笑道,“大家细想一下,在上古之前,有王的血脉吗?没有!所有生灵都是一步一步从微末崛起的。他们有天赋神通吗?没有!但是难道这就说明,他们没有潜力吗?大家应该都觉得荒诞吧,然而这正是万族的现状。” 说话,她诡异一笑,“但现在的问题是,连我都能看出来的弊端,万族高层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怎么样?真的只是为了族群筛选种子吗?还是说……” 在这一刻,远方磅礴气势升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人族小儿,你太狂妄了。我最后劝你一次,住嘴。” 几乎在同一时刻,夏渊亭的气势也在宁瑶上空升起,那气势甚至隐隐压过了那名异族寻我境。 他的声音冷冽,“继续说。” 方天画已经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瑶。 他看了看宁瑶,再看了看自己,突然觉得好羞愧…… 他先前的话太粗鄙了,只能给异族带来不痛不痒的伤害。 但是宁瑶的话就不一样了。 她的言辞儒雅,语气带笑,但句句都是诛心之语。 方天画看向宁瑶的目光渐渐变了。 宁瑶举着大喇叭,头上盯着夏渊亭,肆无忌惮地继续传播思想之火,“我今天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讲一个词——阶级。为何明知血脉代表所有,而高层仍然选择以血脉划分等级?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在这种划分模式下,占得最大的利益。” “他们以最粗暴的方式打断了族群内的上升渠道,让那条通往强者的路径死气沉沉。血脉强者永远为强者,血脉稀薄者永远为弱者。”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为他们做牛做马,还要遭遇这种不公平的分配制度?凭什么他们可以永远占据那块最大的蛋糕,然后把蛋糕的碎末施舍给底下的人,看你们争得头破血流,而后告诉你们,这是仁慈?” 宁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讽刺,“诸位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在这里用生命战斗,难道维护的是你们的利益吗?不,我告诉你们,是上层人的利益!你们是他们的同族吗?不,不是!你们只是他们的狗,是有着同族之名的,最忠心的走狗!” 四方的气息再度升起,那几道声音隐隐夹杂着怒气,“夏渊亭,你是在挑衅我等吗?” 人族这方的城池也同样再度升起四道气息。 其中,有一支宛若赤红色流星般的长剑直接刺穿苍穹,种种砸在一面城墙上。 那一方,女子爽朗的笑声传来,“说,继续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是胡说八道,也值得你们这群老鬼大惊小怪?” 联合起来!(8) , 宁瑶表面一副淡然的模样,声线平稳,“我曾今杀过一位异族,在我杀死他的时候,他没有不忿,没有怨恨,他只有释然。他甚至对我说谢谢。谢谢我结束了他错误的一生。” “后来我去打听了他的事迹,他叫作亡生,是一名青狐与亡夜狐的后代,他有一位哥哥,他的这位哥哥拥有纯种的青狐族血脉。” “他天资不逊于那位哥哥,但亡生的父亲却让他做哥哥的影子。而这一切,只因为他的血脉。血脉被万族视为荣耀,甚至被视为决定修行一途的绝对性的因素。当某种观念走向极端的时候,就会产生不可避免的悲剧。” “而诸如此类的悲剧还有很多……龙族中的太龙,鸾鸟族的五色鸾鸟,诸界万族,像亡生这样的存在绝对不是少数。” 一处战场上。 所有异族的目光都放在打头的中年男子上,他的背后有五条碧色的狐尾。 他……是亡生的父亲,青湖生。 青湖生听到亡生的名字后,拢在袖袍里的手缓缓缩紧。 死了吗? 死了也好。 这样,他这一生唯一的污点就永远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在水雾弥漫的视野前,青湖生仿佛再次看到了阴郁的少年,他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亡生,永远都不是青长彦。 就让他这样离开吧。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错误。 在这片战域上的一处处战场上,无数异族都因此心绪浮动。 他们知道讲话的是人族,还是那位诡计多端的宁瑶。 可是那又如何? 对于宁瑶的话,他们有自己的判断。 对照以往的经历,他们悲哀地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陷入这个阶级的泥潭。 等到他们沉到潭底后,就再也无法挣脱这种来自上层的压迫。 只能在窒息中一点一点消亡。 在他们之后的生命,再也不会有太阳和月亮,只有腐烂的淤泥。 四方的气息涌动愈发剧烈起来,隐隐有一种火山喷发前的压抑趋势。 宁瑶微微退后一步,随时做好走人的准备,然后继续举着大喇叭。 方天画一见她开口就想跪下来了。 大爷啊,你别说了行不行? 再说下去真的要打起来了啊! 护道者方弘毅猜到了夏渊亭的一部分想法,但还是不免有些诧异。 这宁瑶和夏渊亭……两个都是不怕死的啊。 胆子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还是说战域和南境的人都是这样,以杀尽万族为己任? 徐陵游虽然有些心惊,但是还是严严实实地挡在宁瑶前面,但当他再次听到宁瑶声音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颤。 宁瑶的这张嘴……是真的邪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上去总是那么有道理。 “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黑夜中的一点一点火光,也可以燃起夺目的火海。诸位皆是黑夜中踽踽独行的旅人,但是在今天,你们应该联合起来。为平等,为自由,而去……” “大胆!” 几声怒喝重叠在一起,半空上的强者在同一时间悍然出手。 此乃……公义之战(9) , 宁瑶看着这一幕,语气激昂有力,“去——推翻这种不公平的制度!此乃,公义之战。” 方天画感受到半空中几乎能让天穹都裂开的气势,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城墙。 太离谱了啊。 不是说是两军交战前骂阵吗? 为什么会惹来寻我境强者啊? 方天画是真的不明白。 怎么搞出来的啊? 为什么有宁瑶在的地方总弄闹出幺蛾子? 前方,瞿天斋默默地看着上方的交战,突然领悟到了。 他养了多年的小姑娘,好像是个惹祸精? 这怎么搞嘛? 城墙上宁瑶想溜走,但又不舍得溜走。 这种近距离观看寻我境的交战,能让她学到不少东西。 但现在再呆在城墙上就太危险了。 正在这时,城墙上的铜镜出现在宁瑶怀里。 宁瑶顿时站稳了,抬头观察着上空的交战。 徐陵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这铜镜怎么和宁瑶扯上关系了? 不过没关系,他刚好也可以在这里蹭个位置,看寻我境交战。 方天画一点一点挪到宁瑶旁边,讪笑道,“那个……我靠近一点,有安全感……” 宁瑶瞥了他一眼,哼笑道,“没关系,刚好我待会还想跟你交流一下。” 方天画:“……” 上方的交战很快,甚至已经落入尾声。 而那个快被打死的刚好是鸾鸟族的寻我境。 宁瑶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真的不是故意给她的眷者报仇啊。 当鸾鸟族的那位奄奄一息的刹那,夏渊亭手中的刀芒刺目若白昼。 虚空中浮现一声悠悠的叹息,“夏新舟,你们过界了。” 人族一方的淡笑声传来,“万族与我人族本就对立,何来过界之说?” “你要出手?” “只要你出手。” 那气息渐渐酝酿起来,整片战域都有风云涌动的趋势。 在黑云风卷中,有一只鸟爪状的手缓缓伸出。 那异族口中的夏新舟也伸出一只手,两手在半空中角力,战域下方的土地都慢慢裂开,唯有城墙还依然耸立。 半晌后,两只手再次分离。 半空中那道声音叹息道,“下不为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嗤声。 在角力结束的刹那,夏渊亭的刀芒也再度落下。 一声绝望的清啼后,数百米长的巨大青鸾尸体轰然坠落,溅起无数蓬尘土。 看到这一幕,宁瑶慢慢舒了口气。 结束了啊。 打了那么多口水仗,总算可以歇歇了。 铜镜悄悄往宁瑶怀里塞了塞,镜面上再次浮起可疑的红晕。 宁瑶有些怀疑,为什么这个小妹妹奇奇怪怪的? 徐陵游回头看了眼宁瑶,眼里难得带着些笑意,“恭喜你,名扬四海了。” 宁瑶认真地点点头,“我懂了,明天开始,我要提升实力。” 比如说……感悟个十几道道痕。 到时候拿道痕砸死他们。 宁瑶要做的就是,让异族对自己的情报永远都是落后的。 这样每次都能打个出其不意。 听到宁瑶还要提升实力,徐陵游懒得和她多说了。 这实力时这么好提升的吗? 她以为实力提升没有瓶颈吗? 但是这一次,方天画却信了。 复兴计划(10) , 方天画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硬是憋得脸都通红,然后才讷讷道,“那个……对不起……” 宁瑶看了他好一会,才道,“我们两个的恩怨,在上次那场战斗中就还清了。你对不起的是我老师。” 听到宁瑶的话后,方天画脸上青白交错。 他认可宁瑶,但并不意味着他认可方婉芸。 两人一码归一码。 他一时半会难以抛却内心的芥蒂。 半空中,那背负长弓的明艳女子看到宁瑶,朗笑出声,切下一大块青鸾肉,抛给宁瑶,一道神识传音入内,“好好休息一下吧,年祭过后,那些牛鬼蛇神都会出来了。” 宁瑶抱着沉甸甸的青鸾肉,面上浮现灿烂的笑容,朝那位明艳英气女子挥了挥手。 李明月不禁感叹,这小姑娘虽然嘴上不老实,但还是很可爱的嘛。 至于喜欢忽悠人……那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玩心重。 肯定是这样! 这孩子内心一定很善良,不然怎么能救下妹妹呢。 夏渊亭似乎看出李明月的想法,扯起一抹微笑,接着迅速拉平嘴角。 城墙那边,方天画有些羡艳地看着宁瑶手里的肉。 寻我境的肉……简直堪比天材地宝。 尤其是最近军中兴起了吃异族的风气,据说修为越高的异族,吃起来口感越好。 方天画想起吃过的那些异族肉,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方弘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方天画。 没出息的东西! 宁瑶想了想,割了三分之一给徐陵游,“徐副军,今天还要谢谢你保护我。” 见徐陵游有些犹豫,宁瑶笑道,“徐副军,军中可不兴推辞的那一套。” 闻言,徐陵游也笑了,接过青鸾肉,“谢了。” 宁瑶站在城墙上等候大军归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再度浮现那层光幕。 光幕上传来一道跨界输送物质的信息。 当宁瑶确认后,她分出一部分意识到空间内,便发现里面多出一张发黄的白色鸾鸟图。 这副鸾鸟图看似普通,但是眼中却带着莫名的神韵。 宁瑶见状眼底泛出笑意,沉吟片刻后,在光幕上确定“5彼岸点”的价格。 鸾鸟界。 鸾君轻看着面板上多出来的彼岸点,心中不禁激动。 这种方法真的可以! 冕下所要的东西,虽然罕见,但并不是她无法触及到的东西。 在前期,她可以不加入任何势力,以此来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终有一日,她将会登顶王者之座! 战域上的宁瑶看着洪流般的大军。 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也许,她关于系统的想法还不够完全。 她完全可以让强大起来的初代眷者去建造势力,而这些势力……都是为“平等”而战。 也许最后不会成功,但这不妨碍宁瑶布下这枚棋子。 毕竟系统创造子系统是需要能源的,而宁瑶可以建立上下级的形势,去用几何速度去扩张势力。 这个计划,就叫作……复兴计划。 她看向远方,笑得意味深长。 为沉眠已久的和平而复兴。 你住海边吗?(1) , 夏渊亭杀完那鸾鸟后,踏空飞来,他手上的长刀还滴着鲜血,鲜血砸落到地面,留下一个个的凹凼。 方天画现在看见夏渊亭就发憷,他觉得自己和这位夏军主应该没过节吧,为什么他要这么坑自己? 他悄悄凑到宁瑶身边,“我……有得罪夏军主吗?” 宁瑶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笑容无懈可击,“你在圣地是不是住海边?” 方天画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管得太宽了。”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方天画,手背在身后,“我观你面相,面若中秋之月,你可知这类人有什么性格特点?” 方天画觉得有些不妙,但他还是提起了好奇心,“是什么?” “是脸大。” 见方天画僵住了,宁瑶笑呵呵地跳下城墙,不再理这个憨货。 徐陵游轻笑一声,也随之离去。 方天画站在城墙上,久久不语,过了一会,他才有些不解,“弘毅叔,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方弘毅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方天画的肩膀,“天画,以后那位的事情……你少管点吧。” 最重要的是,别再做出头鸟了。 方天画有点懵。 不是,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啊! 一个个的藏着掖着,什么少管点,少管谁啊? 等等,不会是方婉芸吧? 但是方婉芸和夏渊亭……有什么关系啊? 当宁瑶来到城墙下后,她已经看到瞿天斋的身影了。 瞿天斋看着宁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拳头又痒了。 但是很快,他又松开拳头。 这件事情肯定是军主让他干的,瑶瑶那么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都怪这些万族,都是他们一步一步欺压瑶瑶,才让瑶瑶愤然出手的。 旁边的士兵听到瞿天斋叹气,捶了他一下,“老瞿,叹什么啊?你女儿今天可算是出大风头了,你怎么还这副样子?” “唉,万族实在可恶,对一个小孩步步紧逼!连寻我境的都对瑶瑶出手!” 那人诧异地看了瞿天斋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当爹的滤镜太重,他根本没办法唤醒老瞿啊。 他难道没看见,是他女儿一直在骂万族吗? 今日一过,万族底层的那些士兵虽然不至于反抗,但好歹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阶级…… 这个词横亘在万族的上下层,成为他们两方心中的芥蒂。 这么看来,人族虽然还有血脉之分,但至少在南境没有这么严重。 这一人族点要强于万族。 宁瑶见到瞿天斋就跑上去,看到瞿天斋背后的尸体,浮夸地惊叹道,“干爹,你好厉害啊!哪怕我到了现在的修为,也只是仰望干爹的英姿。” 瞿天斋被这一通马屁拍得什么脾气也没了,他无奈道,“走吧,我继续回去当你的厨父。” 宁瑶顺杆子往上爬,“爸,我想吃特辣的。我已经淬炼完内腑了。” 所以不会再因为太辣刺激到胃了。 瞿天斋又是一噎。 他身后的那士兵见身侧空无一人,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老瞿有了闺女这就忘了战友了? 还给闺女洗手作羹汤? 妈的,回去他也养一个! 小方,小桑和小蒋(2) , 池修白看见宁瑶背影,好笑地跟纪芝道,“她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的存在了?” 纪芝哼了一声,“反正不会忘了我。” 吴东河哼哧哼哧跑上来,“咱们年祭过后得赶紧去提升实力了。宁瑶跟我说过,军主对咱们有安排。” 谢添在他们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十二月三十一日。 年祭。 这一日,冷色调的天门城多了一丝暖意。 招摇的红色锦缎缠绕在屋檐之间,大红色灯笼悬挂于屋外,其中一点盈盈灯火闪烁。 瞿天斋在家里打扫卫生,宁瑶一清早就跑到外面去了。 此刻,她正在一张桌案上挥洒笔墨。 只见她笔走游龙,笔下的字迹铁画银钩,有一种刚劲有力之感。 当她一笔福字落下的时候,旁边爆发出轰然叫好声。 宁瑶看着一旁抓耳挠腮的吴东河,不由得长叹道,“老吴啊,跟你说了,平时多学点东西。你都快变成半文盲了,你在离火学院怎么学的啊?” 吴东河不想说话。 他把红纸往旁边移了一点,轻哼一声,偷偷看着宁瑶的笔画,一点点地,跟画画一样临摹出……歪歪扭扭的“福”字。 一旁的池修白走过来,拍了拍吴东河的肩,感叹地摇了摇头,接着又踱步离开。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吴东河愤然把笔一丢。 写写写……写个屁! 会打架就行了! 宁瑶指了指方天画,“老吴,你看看人家小方。” 听到这话,方天画的脊背不由得挺直了一点。 但随后他就听到宁瑶道,“小方虽然脑子笨,但是勤能补拙,在写字这方面,他确实有点心得。” 方天画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蒋丞安在旁边不做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圣地天骄,南境学子……在天门城,现在都是宁瑶当家。 南境的人宁瑶还给几分面子,叫他们老吴。 但对上方天画,她就直接叫小方了。 方天画三十三岁,年龄比宁瑶大了一倍都不止,她也好意思这么叫出口? 是不是下次她就得叫自己小蒋了? 真是反了天了。 难道没人制得住宁瑶了? 说完后,宁瑶又甩袖离开,颇有一代书法大师的气概。 方天画瞥了一眼宁瑶,总觉得她到今天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就是太嘚瑟了一点…… 没关系,等圣地的人来了,就会教她做人了! 到那时候,他就能一雪前耻了! 宁瑶走在路上,看到桑阳,直接笑眯眯地把他抓过来,“小桑啊,你这么闲,帮我做件事情吧。” 桑延看了一眼宁瑶抓着他的手,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 宁瑶定定地看着他,“这么笑,丑死了。” 桑阳:“……” 宁瑶拎着桑阳,然后掏出好几盏灯笼,“小桑啊,过年呢,就得亲自挂灯笼,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福气。对了,你们圣地有这个习俗吗?没有也没有关系,我会带你感受南夷如火般的温暖。” 桑阳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笑意都有些僵硬,“你……能放我下来吗?” 傲娇的爱情观(3) ,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拎人拎习惯了。”宁瑶敷衍地道了个歉,然后把灯笼塞给他,举了举建筑上方,“小桑,看你的了,加油!” 桑阳沉默了一会,认命地飞到半空中,开始挂灯笼。 “诶,不对啊小桑,你挂的偏了点,往左一点啊。” 桑阳往左挪了挪。 “不行啊,小桑,你太过去了,往右往右。” 桑阳的手一顿,接着往右挪。 “唉,小桑,我们之间的默契还是不够啊……”宁瑶看着半空中的桑阳,惋惜地摇头叹息。 桑阳忍不住回头,抽出弯刀,皮笑肉不笑道,“那你来试试?” 宁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小桑,我才十四岁!你年纪这么大,居然还不去帮助一个小姑娘?” 桑阳懒得理她了,挂上灯笼,而后直接一个纵跃就跳到地面。 将芍小跑到宁瑶身边,献宝一样地对宁瑶道,“小瑶,给你些好吃的。” 宁瑶摊开手,然后就看到了……一把瓜子? 她顿时无语,“你们圣地难道没这种东西吗?” 将离在一旁也有些无奈,“圣地虽然有,但这种东西被认为是不雅的,所以妹妹一直没吃过。” 宁瑶怜悯地拍了拍将芍的肩膀。 可怜啊。 当初就算贫穷如她也吃过这种东西。 宁瑶看了眼桑阳,笑呵呵道,“小桑啊,年祭过后,你有什么打算?见见你的老情人吗?” 将芍和将离对视一眼,悄悄竖起了耳朵。 桑阳不说话。 准确来说,他不是很想理宁瑶。 宁瑶摇头叹息,“小桑啊,我劝你一句话,爱她,就要大声说出来。就像我当初对你说得那样,你如果甘愿成为影子,那就永远都是影子了。你知道像丛蓉蓉这种大小姐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桑阳眉心微动。 宁瑶继续笑道,“像这种大小姐,追求的是不一样的东西。你想啊,丛蓉蓉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是没有人能够忤逆她的。但是当出现一个喜欢不按她的套路来的人,她就会提起兴趣。” “爱情诞生的第一步,就是兴趣。” 桑阳心中有些意动,但还是嗤笑一声,“我若是忤逆她,恐怕连最基本的好感都没了。” 宁瑶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桑,你的情商真的不行啊。我们要用延伸的思维去想。比如说你可以一边不听丛蓉蓉的话,一边给她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在我们南夷这里,有一个专属名次,叫作傲娇。” 傲娇…… 桑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瑶见状点到为止,看向憋笑的将芍,有些疑惑道,“红尘呢?” “修炼呢。” 将芍也有些无奈。 自从宁瑶上次跟她说过那些话后,她就跟疯魔了一样,日夜不停的修炼。 “岂有此理!”宁瑶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都过年了,她居然趁我不注意偷偷修炼,还想要超过我?” 最重要的是,修炼也需要一松一弛。 否则昼夜不停地修炼下去,心态迟早会出现问题。 宁瑶今日就是来放松心境的。 这黑心烂肺的家伙(4) , 宁瑶跃入空间内,而后见妙红尘在修炼,先是谨慎地戳了戳她。 妙红尘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宁瑶?” “你在年祭还修炼了?也不怕心境支撑不住。” 妙红尘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我也知道我不能这样,但是心里……” “好说,那就我来帮你。”宁瑶笑眯眯地拎起她,而后打开窗户跳下去,“今天年祭缺人手,你去扫大街。红尘啊,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妙红尘疑惑道,“那你呢?” 宁瑶怎么会有这些闲工夫窜来窜去? “我?”宁瑶淡淡一笑,“我就是监工,专门监督你们的。” 同样也是她……自封的监工。 妙红尘有些狐疑,但很快把这种怀疑放下。 宁瑶虽然在外面忽悠人,但是对她……还是比较可靠的! 宁瑶回到原地,把想要离开的桑阳抓回来,瞬间又抓了几个圣地的青年壮劳力。 “小蒋,别走啊。我也是人,别那么羞涩嘛。生命在于运动,走,跟我干活去!” 蒋丞安很想骂人,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到肚子里去。 圣地的人赶紧来吧! 再不来的话,宁瑶这个家伙真的要称王做霸了! 倏地,蒋丞安看到徐陵游的身影,他如蒙大赦般地道,“徐副军,我今日想要去城外参与修补城墙。” 徐陵游看了看宁瑶,再看了眼蒋丞安,淡淡道,“既然宁瑶找你帮忙,那你还是先接受了他人之托,再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蒋丞安绝望了。 宁瑶真的已经无人可掠其锋芒了。 他咽下一口气,对着宁瑶强笑道,“我这就来。” 不怕,他这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终有一日他能逃脱宁瑶的魔爪! 这个黑心烂肺的家伙。 “往这里扫一下啊,注意细节,不要太过用力。” “蒋丞安!别在那里摸鱼!要干活就要好好干,你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蒋丞安!你一脸苦大仇深是什么意思?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蒋丞安!做事能不能仔细点?要是像你这么马马虎虎,那还怎么修炼?还是说……你在故意敷衍我?” 蒋丞安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他觉得宁瑶肯定是在故意针对他。 这家伙的心眼比针还小! 谁要是得罪了她,她估计能记到下辈子去。 其余圣地的人都在暗自庆幸,还好他们当时没有做出头鸟,否则现在被骂得就是他们自己了。 将芍一行人则是默默吃瓜。 反正宁瑶在的地方,总是有热闹看得。 宁瑶舒了口气,神奇地拿出一把躺椅和扇子,优哉游哉地坐在上面,跟包工头一样看着底下的人干活。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感觉到没意思后,她才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散了吧。我也不是压迫大家的人,大家都去休息吧。” 信你才有鬼。 蒋丞安把扫把一扔,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没一会,他觉得后背有点凉,又往后退了几步,冷哼一声,捡起扫把就往前走。 见他这副样子,宁瑶只是笑了笑。 顺颂秋祺(5) , 宁瑶在原地,用意识打开系统,观察着第一位眷者的一举一动。 不过短短几天,这位眷者就淬炼完成了第一个内腑。 其中固然有天材地宝的作用,但也离不开她的天资以及坚定的心念。 看了一会后,宁瑶便把光幕关掉。 不过是蜕凡境而已,对她目前的布局根本起不到帮助。 这都需要慢慢来。 随着天幕缓缓下沉,建筑上的仿古灯笼逐渐亮起,这让宁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与此同时,原本宽阔的街道上摆满了桌椅。 这是露天吃席? 宁瑶看了眼天上的乌云,心中想要吐槽。 但是下一秒,城墙上的铜镜就射出一束白光,将那乌云打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水汽也在瞬间被蒸干。 好吧……这是修行者的世界。 宁瑶立在街道旁,手腕上的通讯仪一颤,上面就发出提示路线,指引她前往万夫长所在的区域。 等她走到时,已经有不少万夫长在了。 其中还包括谢添和安辰欣。 宁瑶正观察着,肩上就被捶了一拳,她身上的肌肉微颤,脚下没有分毫移动。 那虎目中年男子见状朗笑,“好!体修好啊!炼体才有前途,要是只会术法,跑到战场上一拳就被人打死了!” 安辰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虎目男子。 宁瑶腼腆一笑,“前辈别夸我了,我这炼体术才刚入门,学得还不是很好。” 要是把图纹集齐了,她估计可以一拳轰碎星辰了。 那虎目男子以为宁瑶在谦虚。 宁瑶虽然只是刚入金丹,但她的肉身强度放在整个金丹境界也能称得上是不错了。 难道她再强还能轰碎星辰吗? 扯什么呢? 宁瑶坐到位置上,熟稔地开始和一桌万夫长交流。 谢添和安辰欣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喝茶。 他们两个一个是自闭的杀异族狂魔,一个是自闭的研究狂魔,所以交流这种事情……还是让宁瑶去做吧。 安辰欣看着宁瑶滔滔不绝,长袖善舞的样子,突然有点纳闷,宁瑶这家伙……真的是十四岁吗? 哦,她马上要十五岁了。 宁瑶饮了口茶,正准备再和这群人吹牛的时候,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整座城池内的人都看向那位墨色大氅男子。 夏渊亭,天门军的第一人。 镇守在战域的最前线,也是战域上的不败神话。 没有人知道他在寻我境上走出了多少步,也没有异族能试探出他的真正底线。 “咚——” 一声钟鼎响过。 所有人肃然起身,而后郑重地一稽首。 半空中的夏渊亭同样对着人境方向一稽首,冷厉的声音夹杂着劲风,“一谢,我战域无数将士,镇守此地百年。驻守于故土之前,埋骨于他乡之处。我为人境谢诸位。” “咚——” 二声钟鸣响起。 所有人一顿首。 夏渊亭在半空一顿首,沉声道,“二颂,颂我天门军将士意志不屈,血海尸山中,刀枪剑戟内,仍有百战不殆的士气。我替人境向各位,谨祝夏安,顺颂秋祺。轮转百年后,仍可再见故土。” 吃饭用盆啊……(6) , “咚——” 三声钟鸣响起。 宁瑶朝人境一空首。 半空中的声音传来,“三愿,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宁瑶看向人境的方向,心中不禁默语。 也愿我……在红尘中问道,觅得自己守护之人,问鼎强者道路之巅。 愿我,寻得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去找寻,属于自己的自由。 当夏渊亭话落的刹那,所有人深深一揖,隆隆声响传遍旷野。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坐。” 宁瑶落座,接着就看到……一盆盆的肉端了上来。 这吃饭都是用盆的? 宁瑶瞥了眼这一桌的肌肉大汉,觉得这盆……可能小了点。 当然,这些肉都是异族身上的肉。 宁瑶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很怀疑待会抢食的时候能不能抢到点残渣。 她莫名和安辰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行吧,吃不到就吃不到。 反正她吃腻了。 宁瑶从鼻子孔出了口气,拿着筷子蓄势待发。 当有人伸出第一筷的时候,宁瑶突然想到了要不要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 就这么一想后,她回过神来,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盆子…… 宁瑶:“???” 她看向身边的虎目中年男子,幽幽道,“大叔,这肉好吃吗?” 然而她低估了这些军伍之人的脸皮,那男子笑得爽朗,“当然好吃啊。咱们天门军的厨子,那可是一流。诶,小宁啊,你怎么不吃?” “呵呵。” 宁瑶看了眼谢添,见到了他碗里的肉。 她友善地拍了拍谢添的肩膀,“小谢啊,慢慢吃,小心噎着。” 谢添一时难以下筷。 接着她又看向安辰欣…… 哦,这个叛徒。 行吧,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本来不想炫耀的。 宁瑶拿出半具龙尸,见到四周看过来的眼神,淡定地切下一块,用太阳真火慢慢烤着龙肉,然后熟稔地加各种调味料。 桌上的人突然觉得碗里的肉不香了。 这好像是金丹境的真龙种尸体啊! 他们居然忘了,这种魔头最不缺的就是尸体了。 安辰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谢添挪了个位置,坐在宁瑶旁边,“宁瑶,你年祭后是不是要去葬神之地?” “对啊,不过我得先提升一下实力。” 还要提升? 安辰欣都有些无奈了,“我提醒你一声,葬神之地最近好像出现了异动,你去的时候小心点。一路上要是遇到异族,说不定会来追杀你。” 宁瑶觉得这可能有点难办,但她现在一时半会没什么主意。 “我会注意的,只不过这事不太好办。”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我把圣地的那些人忽悠到葬神之地,让他们替我打掩护,这会怎么样?” 安辰欣自认为她还是有点胆量的,但此刻还是吓得头皮发麻。 “你要是真这么干,圣地就和你不死不休了啊。” 要是把圣地的种子都坑在那里,那就真出事了。 长生非我意(7) , 宁瑶笑了笑,“放心,我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真要这样做,估计寻我大能都会出来斩我。” 但是……可以换个思路啊。 不用人族,用异族。 问题是如何联系到异族? 宁瑶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突然觉得系统真好用,有了子系统,就相当于可以跨界和二五仔交流。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用什么来当作机缘? 安辰欣见宁瑶不说话,心中稍稍放松了一点,但心里还是有些怕。 这家伙……虽然现在不敢这么做,但要是哪天她被逼疯,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干。 她既然能说出来,就说明宁瑶有过这种想法。 两人的谈话都是用神识交流,所以在外界看来,只能看到宁瑶两人神秘兮兮地凑在一起。 正当宁瑶继续跟人吹牛的时候,她的耳中传入熟悉的声音。 “后天到我宅邸等着。” 宁瑶一怔,而后了然。 这估计就是为了那次事情的奖励吧。 就在这时,宁瑶身边那虎目男子喝得满面通红,“他妈的,明天听说圣地还有东离、北川那些人要来,我是真想不明白。这些人这么多年没个音讯,等到万界道门开了,怎么还有脸跑来拿好处?” 酒桌上一个大汉也愤然捶桌,“来了就来了,关键那群人还一副瞧不起咱们的样子,尤其是圣地!妈的,要不是军主在,我一刀就把那些人剁了!” 其中一人有些好笑道,“老胡,你少吹点牛吧,里面圣地的有些人,你可能还真打不过。” 老胡沉默片刻,才叹息道,“是啊,我们老了。他们才是天骄……” 闻言,酒桌上一静。 宁瑶也不吹牛了。 是啊,这些人不是天才,他们也都老了,但是守在人族最前线的……正是这些普通而年长的人族士兵。 宁瑶有许多言语,但在此刻,最终变为觥筹交错间,酒杯触碰时的那一声脆响。 在城内,突然有一声巨响传来。 宁瑶仰起头,看见寂静无声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一点亮光。 随后那亮光向外炸开,拖曳着比漫天繁星还要耀眼的焰尾,在空中燃烧成无数火树银花。 宁瑶看着那绚烂的烟花,突然低不可闻地对自己道: “黑夜中的点点火光,也能点亮整片夜空。战域的人族……从来不是黑暗里踽踽独行的旅人。” 她很庆幸,自己能成为漫天火光中,不起眼的一点。 她也愿意,去一点一点,盛开属于自己的烟花。 宁瑶举杯,对向烟花,朗笑道,“长生非我意,唯愿海波平。” 虎目男子也大笑,“好!大丈夫守卫山河,何须去求封侯?我们只求问心无愧,管他娘的狗屁圣地。” 宁瑶举杯的手一顿,然后深深地看向虎目男子。 她这多好的诗兴,多好的氛围啊,这人能不能稍微收敛点? 虎目男子恍然不觉,和宁瑶开始勾肩搭背喝酒。 安辰欣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开始饮酒。 宁瑶不喜欢喝酒,但今天场景特殊,她只能捏着鼻子开始灌酒。 每当酒入喉时,她就会用灵力将酒水蒸干。 毕竟喝酒误事嘛。 圣地来人(8) , 不喝酒,是因为宁瑶不喜欢让自己陷入不可控的状态。 在喝酒的间隙,她看向高悬于天穹的圆月。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比她十四年前的所有月亮都要圆。 老胡已经醉了,或者说,他是故意让自己醉的。 在睡死过去的那一刻,他的嘴里还在念叨着,“长生……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老子不信长生,只信这一条命!” 宁瑶静静地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士兵,再看向笼罩着整座天门城的光幕。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日,就是所有战域将士一年中,唯一的一次休息。 宁瑶转身看向高台上的夏渊亭,倏地一笑,微微将酒杯向前一举。 夏渊亭眼神中带上些许笑意,他仰头,将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当听到今日的最后一声钟响后,宁瑶有些感叹道,“已经十五岁了啊。” 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她过得比前十四年都要精彩。 除了人境这片天地,在世界之外,圣王,魔主,秦宣……这都是她遇到的人啊。 她缓缓倒上一杯酒,接着朝地面一洒。 她的声音低沉: “敬,昨日的宁瑶。” 新年第一天。 宁瑶做在静室内推演道痕。 其实有很多道痕她都感悟了,只不过就差临门一脚,趁着新年精气神比较足,她准备一口气种下这种道痕。 然而在天门城的另一个角落,已经彻底热闹开了。 “滚开!一群南夷的贱民也想碰我?什么破军衔,我不要!凭什么要让这铜镜扫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拿着铜镜的军官面容平淡,“既然来到了天门城,就要接受天门城的规矩,不然就回去。” 他见识的人多了,不可能因为因为丛蓉蓉的几句话就生气。 丛蓉蓉看了一眼那军官,冷声道,“葬生,出来!” 在丛蓉蓉身前逐渐浮现一位高鼻深目的苍白男子。 他的气息波动……赫然是金丹一品。 然而那军官却丝毫不怵。 下一刻,徐陵游就提枪来到那军官面前,面容冷峻,“接受,或离开。你背后有丛家,天门军的背后是南境。” 丛蓉蓉沉默了一会,接着用极其冷漠的声线,“此事,我会告诉父亲的。” 徐陵游不置可否。 这种告家长的行径他还不放在眼里。 真要拼爹,军主他爹还是问道大能。 丛家那家主配吗? 铜镜扫过丛蓉蓉,无机质的声音传出,“人族修士,丛蓉蓉。虚衔:无。” 丛蓉蓉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提起了兴趣。 这个宝物……是有灵智的? 这种宝物就算她在圣地也没见过。 丛蓉蓉盯着那铜镜,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她背后就传来机关枪一样的声音。 “这里就是战域吗?为什么战域的土壤是红褐色的?战域城池镇守的到底是什么?你们昨天是不啊年祭了,年祭中你们做了什么?还有……” 随行的军官已经不想说话了。 宋采薇看着眼前新奇的世界,眼中迸发出无限好奇的光芒。 宋采薇(9) , 宋采薇走到丛蓉蓉身边,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接着好奇道,“丛大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让铜镜扫呢?是因为你单纯讨厌南境的人,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丛蓉蓉冷哼一声,“宋采薇,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宋采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从小姐,你好好看看我,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如果我说是东西,那就是侮辱了我的人格。如果我说不是东西,那更加侮辱了我的人格。丛小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丛蓉蓉抽出鞭子,用力往地上一甩,“葬生,杀了她!” 徐陵游还未动手,宋采薇身前就出现一道佝偻的身影。 那老者面上浮现冷意,“丛小姐,我宋家敬你的父亲。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对采薇小姐出手。你是丛家家主的女儿,小姐也是家主的女儿。甚至……小姐还是上三宗的弟子。” 而你丛蓉蓉,只是资质低下的废物而已。 丛蓉蓉听出了这层意思,她气得脸部气血倒涌,“宋采薇,你以为在这里我就没办法收拾你吗?” 宋采薇倒吸一口凉气,“丛小姐,你是想要在天门城内暗杀我吗?丛小姐,此时此刻你心中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能让你视法度为无物?又是什么给你了承担后果的勇气?” 徐陵游瞥了眼宋采薇,总觉得她和一个人很像。 丛蓉蓉看着宋采薇,突然笑了,“宋采薇,你以为你在圣地内用一张嘴说遍天下,就真的无人能敌了?我倒认识一个人,不如你和她见一见?” 丛蓉蓉意味深长道,“你也只能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赢我一点。嘴皮子上占点便宜算什么?小聪明罢了。” 至少据她所知,宁瑶这个家伙,在战域上可谓是胆大包天。 如今借这把刀,让宋采薇这个贱人和她对上也好。 宋采薇听到后,眼眸深了深,而后笑道,“丛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嘴上占便宜?我怎么敢占丛小姐的便宜?谁不知道占丛小姐便宜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你知道就好。”丛蓉蓉哼笑一声,收回火鞭,头也不回的离去。 宋采薇看向旁边的军官,挑眉道,“丛蓉蓉说的那个人……是谁?” 静室内。 宁瑶知道今天圣地、北川和东离的人要来,但她没兴趣过去看热闹。 万界道门的具体时间还未出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傲视群雄。 在宁瑶看来,只有当她一个人就可以把万族天骄揍扁的时候,那才叫做强。 现在还早着呢。 她看向眼前的光幕,眯了眯眼,再度制造一个新的子系统。 此时系统面板: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35.7%】 【解锁功能:子系统】 这个系统……宁瑶斟酌片刻后选择投放在凤凰族内。 因为凤凰和鸾鸟族有共通之处,说不定两者可以相互借鉴。 对于这次的目标,宁瑶稍稍修改了一下。 目标异族要有一定的实力,也生活在战域上,但同时又血脉低微,对于当前状况存在不满。 讨伐这个骗子!(10) , 过了片刻后,系统锁定了一位有些颓废的长发青年。 那长发青年倒在屋内的墙角,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着酒。 “为什么……血脉低微就活该为那些人卖命?” “那个人族说得话难道真的是在骗人吗?”青年冷笑一声,“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还是一直把我们当成傻子在糊弄。阶级……这就是阶级!” 青年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父亲,母亲,你们的死,在几年后又会有谁记得?高居于宫殿的那些大人物还在笙歌不断,但你们已经永远死了啊。” 他倒在墙角,抚摸着冰冷的墙面,用似真似幻的语气低语道,“父亲,母亲……我想你们了。” “如果可以,我也要像那个人族一样,推翻这种不公平的制度。为……公义而战!” 但他又捂住脸,痛苦道,“可是我做不到啊……有天赋又如何?没有资源,在战域上耗费光阴,我永远只是个小小的金丹境。我做不到啊……”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不,你可以。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资源、功法、宝器,我都会提供给你,我的……眷者。” “你是谁?” “我是超脱于时光长河上的旅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彼岸者。” 忽悠完一个打手后,宁瑶思考了一下,再度分出五个子系统,按照设定的条件,飞向万族,寻找下一任目标。 迄今为止的七个宿主,这些都是她的初代眷者。 做完这一切后,宁瑶闭目,她能感受到眉心四道道痕。 分别是:星辰、杀戮、寂、金。 其中寂之道和金之道是在星野峡谷就感悟完整的。 宁瑶发现,她在这种攻伐之道上要感悟得更快一些。 除此之外,得益于灵气复苏世界的经历,她对于最晦涩的时光之道也有不少了解。 只不过宁瑶总觉得,她现在感悟神纹中大道的速度要慢了许多。 她据此推测,可能神纹对于感悟大道有什么促进的作用。 宁瑶拿出那张破破烂烂的白色鸾鸟图,一点一点观摩上面的神韵,而后在脑中推算图纹的修改方式。 这张破图上的神韵不多,但白色鸾鸟的神纹也不算特别复杂,宁瑶改了四五次后就成功了。 当感悟成功的刹那,她身上多了一层图纹,接着图纹快速黯淡下去。 这一次宁瑶集中注意力观察自己的神魂,她能感觉到,她对于木之大道的敏锐度增强了一点。 这图纹……还可以加速? 正在这时,系统又传来讯息。 宁瑶接受空间输送后,又拿到三张破解的图纸,和一座小型的土偶。 行吧……继续感悟。 天门城中。 宋采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她回想起刚刚打听到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宁瑶……神人啊! 她顶多恶心一下丛蓉蓉这种人,结果人家已经跑过去骗万族了。 还宣传什么公义之战和阶级? 宋采薇扯了扯头发,慢慢地,她眼睛亮起来。 宁瑶这么会骗,但不一定能像她一样恶心人。 如果她去恶心宁瑶……会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她有金丹一品的护道者,宁瑶只有孤家寡人一个人,她不可能揍自己啊。 宋采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闲了。 但是……真的很有意思啊! 好吧,就让她代表正义,去讨伐一下这个大骗子吧。 承影羽翼(1) , 年祭后的天门城暗潮涌动。 宁瑶就一直安静地感悟道痕。 新年第二天。 她看了眼窗外街道上的古装男女,微微皱眉,而后直接拉开空间涟漪,通过通道直接到达夏渊亭的府邸。 宁瑶在门上叩了三下,接着就听到一声冷淡的“进”。 走入院内,夏渊亭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看了眼宁瑶,没有废话,“待会我会带你去个地方,你记住,在那里要寻找一件最合你心意的兵器。准确来说,就是和你有共鸣的东西。” 宁瑶其实心下有些失望的,她现在不缺宝器,哪怕是道器她也有。 她其实想要一些保命的天材地宝,或者能再度提升她实力的东西。 尤其是她要想办法找东西修补神纹。 但宁瑶并没有把这失望表露出来。 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夏渊亭一拳轰开空间通道,而后继续拎着宁瑶快速飞遁。 宁瑶再次感受到被拎着的滋味。 所以她决定……回去继续这么拎着别人。 直到前方有光亮传来时,夏渊亭才扔出一块令牌。 那白光倏地盛放变得刺目,夏渊亭把宁瑶扔到白光中,只留下冷冽的声线,“半个小时后,秘境关闭。” 宁瑶被扔到半空中后,腰肢一扭,整个人堪堪站在地面上。 她望了眼夏渊亭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唉,寻我境真好啊。 她看向漆黑空旷的世界,这里有无数光点存在,而这些光点内都是一片混沌,混沌中似乎有一物体的存在。 宁瑶闭上眼,用神识去感悟这里的宝物。 咦? 怎么会有这么多有共鸣的宝物? 可是师兄说只能取一件啊。 宁瑶沉下心,一点点寻找最与她心意契合的宝物。 刀枪剑戟……不要。 哪怕这些刀枪是道器,也不一定适合她。 像什么长鞭一类的兵器,又太柔了些,这哪有用剑砍异族来得舒服? 至于什么远程攻伐类的兵器……她有道器扇子,肯定不需要。 保命的盔甲皮甲作用又不是特别大。 那选什么呢? 宁瑶突然在无数光点中,感受到一股亲切的气息。 在那光点中……好像是一对羽翼? 那羽翼上似乎还有另一种强横古老的气息,与此同时,她的金之道痕也因此微微颤动。 宁瑶在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对羽翼。 金,能柔能刚,锋芒毕露,为五行中最具杀伐之气的一类。 这也是宁瑶最快感悟的五行之道。 她的道,永远不是戴着厚厚的盔甲上战场。 她的战斗节奏,只有进攻,进攻和进攻。 就决定是你啦! 在宁瑶心意一动间,那放着羽翼的光点就迅速朝她飘来。 当羽翼落在手上时,宁瑶只觉得它轻若鸿羽,恍若无物。 最重要的是,这对羽翼破损极其严重,好像下一刻就会解体成碎片。 碎片上还有斑驳的血迹,这血迹呈现淡金色,给宁瑶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宁瑶抚摸着这淡金色的血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就是人皇后裔的血迹?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包子好吃吗(2) , 宁瑶凝神看向这对羽翼,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这羽翼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秦宣世界中蓐收的羽翼模样。 而蓐收代表的大道,恰好是金之道。 这对羽翼肯定不是太古蓐收的真正羽翼,但绝对是一件珍贵的仿品。 只是这件仿品破碎得极其严重,甚至现在只有宝器巅峰。 宁瑶看着羽翼上的九个凹槽,手里拿着羽翼,准备离开这片黑暗的空间。 外面的夏渊亭有些讶异,“你这么快就挑好了?” 宁瑶拿出羽翼,“师兄,你知道这是从哪来的吗?” 夏渊亭没想到宁瑶拿了这么一个东西,他皱眉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以前从万界道门里拿出来的吧。这个东西我父亲也研究过,但是太破了,父亲用了很多方法,但是一直无法修复。” 宁瑶把玩了一下这羽翼,想要把它融入到身体里,但这羽翼却没有丝毫动静。 她想了想,试着挤出一滴鲜血。 羽翼吸收到鲜血,逐渐显露出光辉,在羽翼表面的血迹还隐隐有光晕流转。 夏渊亭看到这一幕,微微挑眉,对于铜镜的说法有了更多的猜测。 消失已久的人皇血脉…… 这次万界道门会出现什么变故吗? 圣地的人如果知道有人皇血脉的存在,又会是什么态度? 夏渊亭把这个秘密放进心底,甚至都没有告诉他的父亲。 他总觉得……圣地有自己的算盘。 羽翼吸收完鲜血后就化为两颗珠子,硬生生融入宁瑶的肩胛骨内。 在融入的刹那,宁瑶也知道了羽翼的名字。 承影。 感受着肩胛骨破碎的痛苦,宁瑶微微皱眉,然后看向有些不稳的空间通道,“师兄,我们还不走吗?” “你不痛?” 宁瑶挑眉,看向他,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夏渊亭哼笑一声,直接把她拎起来,再度回到宅邸小院中。 回到天门城,夏渊亭就开始赶人了。 “你赶紧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行吧…… 宁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军主一天要干的事情多着,不可能天天和她耍嘴皮子。 她缓缓走出宅邸,走了不久,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女子。 宋采薇看到宁瑶,眼睛一亮。 她正想去找宁瑶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自投罗网了。 她要让这位刺头好好见识一下圣地第一嘴的功力! 宋采薇嚼着包子,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宁瑶,“你就是宁瑶吗?你为什么要在战域上骗万族?你为什么会说要万族平等?你为什么还说要为公义而战?难道你……” 宁瑶笑了笑,“包子好吃吗?” 宋采薇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笑着道,“好吃啊,没想到战域上的吃食居然还算不错。” “哦,”宁瑶点点头,“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完,她还不待宋采薇开口,又道,“包子多少钱?” 宋采薇不笑了,她皱起眉头,“两个晶币。” “这么贵啊。”宁瑶想了想,又开口,“你吃包子不喝水吗?” 宋采薇觉得宁瑶这个人可能是神经病。 跟在宋采薇背后的人更加不解。 传闻中的大魔头和大骗子,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你洗澡用什么?(3) , 宋采薇觉得她还没有达成目的,耐着性子道,“我喝水的。” “那水多少钱?” “……一晶币!” “这么贵啊?” 宋采薇有些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瑶认真道,“我想问,你晚上修炼前洗不洗澡?” “关你屁事啊?” “那你是不洗澡吗?” 宋采薇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咬着牙道,“我洗澡!” “那你是用沐浴露还是香皂?” 宋采薇意识到,她已经被宁瑶牵着鼻子走了,她深吸一口气,“用香皂。你……” “香皂多少钱啊?” “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有药吗?” 宋采薇冷笑道,“我有药啊,专治你这种神经病!” “哦……”宁瑶看向宋采薇的目光复杂中夹杂着同情。 年纪轻轻就有治神经病的药啊…… 宋采薇先是不明白,接着听到路过的人的闷笑声后,她突然意识过来了。 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育宁瑶,但是后面的圣地修士赶紧拉住了她,一脸为难道,“宋小姐……我们好像……可能……也许……打不过她……” 宋采薇的动作僵住了。 宁瑶仔细观察着宋采薇的容貌,天真道,“宋小姐,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有食欲?” 宋采薇一脸问号。 “你的脸长得好像一颗土豆哦。” “宁瑶!!你以为你年纪这么小会有哪个男人要你?” 宁瑶认同地点点头,“那宋姐姐,你知道谁会要你吗?” 还不待宋采薇回答,宁瑶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了,“蟑螂药,老鼠药,臭虫药……” “啊!!!” 宋采薇觉得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气过。 她好想把宁瑶那张滔滔不绝的臭嘴给堵上。 宁瑶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宋小姐,你这么生气,为什么还不走啊?” 见宁瑶咄咄逼人,身后的圣地修士也忍不住了,“那是因为我们在和你说话啊!” 宁瑶恍然大悟,“原来我在你们心中这么重要啊……” 说完后,宁瑶已经潇洒地甩袖离开,嘴里还在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 其中一个圣地修士等到她走远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什么神经病?” 宋采薇脸色惨白地抬起头来,“我……居然败了……” 旁边的人有些无语。 现在关键不是这个啊! 怎么两个人都是神经病啊? 是他们不懂天才的世界吗? 走在前面的宁瑶觉得心情明媚。 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吵架呢? 她这样和和气气的讲话,不也让这位宋小姐有了宾至如归的喜悦感吗? 作为天门城的万夫长,她有责任让这些圣地的公子小姐感受到战域将士的如火热情。 她背着手,哼着歌走到家门口。 厨夫瞿天斋听到她的歌声,手上一哆嗦,差点切到手指上。 他看向宁瑶欲言又止,但最后深深一叹,继续剁肉。 只是这一次他剁肉的声音极响,仿佛要把那歌声盖过。 宁瑶听到这声音,哼笑一声。 只要她觉得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无所不能的彼岸者啊(4) , 回到静室后,宁瑶开始联系二号眷者,也就是那位凤凰族的颓废青年。 凤怀涧坐在室内,他正在摆弄那个所谓的“系统”。 那位彼岸者大人虽然有着莫测的伟力,但是凤怀涧心中仍有疑虑。 他这样的小人物,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位大人选中他呢?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想到这个,凤怀涧背后就有冷汗渗出。 正在这时,他面前的系统面板发生改变。 【主线任务一:收集神韵物品,可重复,视珍贵程度奖励彼岸点(尽可能收集不同种族的神韵物品)】 【主线任务二:成为强者,登上王座,让冕下的意志传颂于这个世界。】 *新【主线任务三:跟从系统指示,在葬神之地外围布局。让那些高高在上,吸血虫一般的绝代天骄付出代价。此为,第一步的复仇计划。】 凤怀涧看着第三个主线任务,眉头深深皱起。 只有这么一行简单的文字,就想让他将无数天骄骗到葬神之地外围,然后一举坑死他们所有人。 这谈何容易? 就当他心中有些气愤和不解时,面前的光幕有弹出一条申请。 【跨界物质传送申请,是否接受?】 凤怀涧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申请。 看一看这位彼岸者能闹什么幺蛾子也好。 下一刻,他便不敢置信地看到无数奇珍异宝出现在他面前,其中甚至有一小盆的霞缕,和大瓶大瓶的月华阴水,星痕沙,碧斑竹…… 所有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天材地宝都出现在凤怀涧的面前。 如果这些都能变成他的…… 凤怀涧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心中的热血一下子被浇冷了。 一枚玉质小剑出现在他面前。 那玉质小剑上的波动……赫然是问道境! 凤怀涧已经不敢想象这位彼岸者的实力了。 问道?亦或是问道之上的神秘境界? 系统面板上再度刷新。 【警告:任务期间,不得将资源占为己有。如果有违背——抹杀!】 当出现“抹杀”两个字时,凤怀涧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危险到极致的危机感。 【请宿主按照下一步指示行动,任务完成,可据表现情况定为:s,a,b,c,d,f,当获得f等级时,将对宿主进行惩罚。达到三次f以上,系统将脱离宿主,并执行抹杀计划。等级判定越高,任务奖励越高。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凤怀涧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涌动的心境。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今天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个系统……也许真的是一份绝世机缘。 他要去织一张大网,让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天骄都为此付出代价! 天门城。 宁瑶发出第一步提示后,就关掉了系统对话框。 她看着手上最后一枚玉剑,玩味地笑了。 初来战域时她沦落到那个地步,除了圣地世家施压以外,很有可能是闻人蓁背后的大能在试探她。 否则圣地的手段不可能如此激烈,甚至还波及到池修白和纪芝。 复活的假想(5) , 只是那位大能还不确定到底是谁出手杀死了闻人蓁。 那大能试探着坑她,宁瑶修为低,没办法还击,但不妨碍她恶心这位大能。 你不是躲在圣地里不出来吗? 那我就用玉剑弄死万族的这些天骄,到时候这些万族就会发现天骄尸体上的气息。 但是这圣地的问道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是人族出的手。 那位大能有本事就不出来,出来了就准备收拾烂摊子吧。 死了一个天骄不要紧,但倘若死了一堆呢? 葬神之地外围有问道气息爆发,疑似问道机缘…… 这个消息,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天骄? 当她将计划慢慢细化时,宁瑶觉得背后的肩胛骨传来一阵酸麻感。 然后一对羽翼从她的两侧肩胛骨伸出。 她甚至不用回头看,便能感受到羽翼的锋锐之感。 只是羽翼上的凹槽究竟是什么? 宁瑶思考了一会,体表慢慢浮现半幅烛九阴的图纹。 只是神奇的是,这图纹并没有与天地规则产生排斥感。 宁瑶猜测,这可能与这些生灵的身份有关。 这些生灵的强大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其中一定涉及了更高层次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当初推倒神像时,她获得了规则能源。 宁瑶的意识进入空间内,而后拿起时空长河边的系统结晶。 找到了光幕上最不起眼的一个按钮。 【导出规则能量】 宁瑶将烛九阴图纹浮现在肌肤表面,而后按下导出能量的开关,引导那股规则之力进入神纹内。 神纹逐渐亮起,而后慢慢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图纹样式。 宁瑶再次感受到关于时光的感悟,以及冥冥中对于这个大道的亲近感。 但她的脸色已经绿了。 这次消耗的规则能量足足有20%,这就意味着她只剩下8.2%的能量了。 她该感谢只补全了半个神纹,所以才没消耗那么多能量吗? 宁瑶一想到还有十一个神纹要补全,就有一种头疼的感觉。 她尝试找回小世界中的感觉,开始微调整身边的时间流速。 宁瑶抛出一块石头,隔空一点,小石子一滞,下一秒又再度回到了原点。 当石子回到她手中时,宁瑶再次抛出石头,同样又是一点,石子停滞在半空中。 宁瑶突然有一种很有意思的想法,无论是小范围的时光停滞和时光回溯,都只是最常见的时光手段。 那她当初想要复活圣王的想法是否能实现? 她觉得这应该没那么简单,某个生灵再度出现一定会掀起蝴蝶效应,也就是说,复活他的人要承受一定的因果反噬。 而作为问道强者的圣王,势必会带来更强烈的蝴蝶效应。 哪怕她达到了问道之上的境界,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宁瑶突然对因果之道升起了兴趣。 轮回是个圈,时光是条河,空间是无数条线,而因果就是一棵树,因,为树根,果,为果实。 当否定了因的存在,就不存在这个果,也从根本上抹杀这个生灵的存在。 宁瑶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初到葬神之地(6) , 时间慢慢过去。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的战域,逐渐流传起一起消息。 在葬神之地的外围,出现了问道的机缘。 据说在那里,有无数天材地宝,月华阴水甚至可以积蓄成一条河,什么碧斑竹、星河沙,居然满地都是。 这个消息最开始放出来的时候,不少异族都嗤之以鼻。 要真有问道机缘,能嚷嚷到全天下都知道? 真把他们当傻子呢? 还在那胡扯月华阴水汇成一条河? 真在那做白日梦? 然而当这消息愈传愈烈后,有些异族开始半信半疑了。 一人私言,三人成虎。 这说得那么像模像样的,难道真的是真的吗? 虽然明知道极大可能是假的,但还是有异族动身前往葬神之地。 反正大家都去了,那就去看看呗。 看看又不要钱。 凤怀涧一直在葬神之地外围游荡。 他修为普通,看起来毫不显眼,但实际上,他一直在按照系统指示踩点观察众族天骄。 宁瑶通过子系统,远程监控葬神之地外围的情况。 “该去下最后一子了啊。”宁瑶注视着画面中的异族,笑容灿烂。 这一次离开她没有告诉瞿老,而是悄无声息地从静室中消失,舒展羽翼,释放源境,沿着空间脉络一路飞驰而去。 天门城内的夏渊亭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看向虚空中的一处,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快速松开。 葬神之地外围。 葬神之地一直都是战域上的险境之一,哪怕其中机缘无数,也很少有天骄主动来到此地。 而金丹境以上的强者又被限制进入。 所以这里一直都是冷清的状态。 但是这几日来,葬神之地外围突然流入大量天骄,这些天骄并没有深入内部,而是一直在外部徘徊。 这一日,一位狐尾女子踏入葬神之地内。 拖着狐尾的宁瑶不动声色地观察这所谓的葬神之地。 这里都被雾幔笼罩,五米以外就见不到其它物体。 雾幔分布不均,往往在浓郁的地方就会形成一个圆球,圆球有大有小,通常圆球体积越大,里面的机缘越丰富。 但同样,体积大的圆球上禁制也更复杂。 宁瑶小心地收敛气息,然后试着打开一个圆球。 这个圆球内只有一具枯骨。 怪不得没有天骄来开启。 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她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小球,突然心血来潮,手推着球来到另一个小球边。 当她解开另一个小球上的禁制后,两个小球迅速融合到一起,变成一个大了一圈的球体。 这就对了。 含有问道机缘的球体怎么可能这么小嘛。 那不是太假了。 宁瑶看了看深处的大球,直接大步往里面走去。 凤怀涧一直等在外围。 他已经等了很多天了,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不耐与惊惶。 因为他相信,这位彼岸者大人自有计划。 系统还告诉他,这里有一位冕下的信徒会参与这次计划。 凤怀涧看向那些熟悉的骄傲身影,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偏执,可那又如何? 都是这个世界逼他的! 大机缘啊(7) , 这个世界需要疯狂的存在,也许他凤怀涧不会被认可,但是……他的存在,能够推动世界的前行。 凤怀涧有些癫狂地看着那些天骄,用一种狂热的语气轻语道,“让这些罪恶……都葬身于此吧。” 他愿成为大人的信徒,为了这个世界……做个疯子。 又过了几日,宁瑶推着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圆球到葬神之地外围。 在这里有雾幔和禁制笼罩,还没有人发现。 当然,这只是暂时。 做完这一切后,宁瑶快速离去。 与此同时,等候多日的凤怀涧精神一振。 他的系统面板上出现新的提示。 【主线任务3-5:按照系统提示前进,向前行走……】 凤怀涧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准备动身,怀中突然多出了一个阵盘。 这个阵盘太高级,他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 凤怀涧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随着时间推移,他来到一个大到无法想象的圆球前。 这次凤怀涧没有惊叹,因为无论是彼岸者大人,还是那位信徒,他们的力量都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凤怀涧深吸一口气,再度按照系统的提示打开圆球,而后一步一步布置这个所谓的机缘。 宁瑶等在雾幔的深处,半阖着眼养精蓄锐。 这里的禁制基本上都被她摸透了,这片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她为了这次的计划,付出了很多资源,但这都是要成倍收回来的。 她又不是大善人,不可能傻乎乎跑去资敌。 从来都是她抢别人的,没有别人从她这里拿一根针的份。 当她看到凤怀涧离去的身影后,宁瑶直起身子,微微挑动神识,将一丝问道的气息泄露出来。 在泄露的刹那,她小小地搅动时空长河,混淆时空,防止那位大能时光回溯。 问道的气息犹如暗夜里的明灯,一下子冲破此方地域。 在这股气息之下,葬神之地外围的所有天骄都有种想要匍匐的感觉。 就好像是神明和蝼蚁一样。 他们只能仰视这道气息。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心中都开始变得火热。 那个荒诞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这股气息……是货真价实的问道! 只是还是有不少人犹豫起来。 这会不会是个局呢? 谁会把问道的机缘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龙族区域。 有青年扭头笑道,“太延,问道境的机缘,你不去参与一下?” 太延眼眸微动,看向那葬神之地外围。 他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猜想…… 宁瑶这个家伙不会在这里面吧? 应该不可能啊。 人族年祭才过了多久? 这家伙难道是不会消停的吗?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太延恢复平静,沉声道,“我不去了。” 不管宁瑶在不在,他都不去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烛冥灯和青冉看了眼太延,也退后一步。 他们也不去了。 观察到这一幕的宁瑶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烛冥灯和青冉可是两族的第一天骄,要是全部弄死,那万界道门肯定又少了竞争者。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事情闹得太大。 逆子(8) , 宁瑶笑眯眯地看向涌来的各族天骄。 如果把这些人宰在这里,这事情应该不算大吧。 当问道气息爆发的那一刻,昏暗的天宇之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感应了一下底下的那道气息,沉默了好久,才向天门城中的夏渊亭传音,“通知人族从葬神之退出来。” 夏渊亭轻嗤一声,“早通知了。” 宁瑶离开前的一天早就跟他招呼。 等你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天穹上的人再次沉默,接着身影又陷入虚无。 逆子。 葬神之地外围的雾幔不断翻涌。 所有人都期望找到那藏有问道机缘的圆球。 倏地,两位异族天骄撞到了一起。 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刻发生冲突,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大到无边的圆球。 然后下一瞬他们立刻兴奋起来。 这么大的雾球,里面肯定藏有绝世大机缘! 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那份问道机缘! 宁瑶躲在一边,看得连连摇头。 这果然是年轻,没见过世面啊。 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如果是几百岁的金丹甚至是寻我境的强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甚至一眼就可以看穿。 可惜,没有如果。 凰妩走在雾幔中,皱着眉头捂住胸口。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修行多年的生涯中,这种预感救了她无数次。 她几乎是当机立断,立刻退出了雾幔中。 在葬神之地外,还有一个猫耳少女看着雾幔里未知的存在。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欣喜。 宁瑶……会在里面吗? 葬神之地里面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天骄发现这枚雾球,形势也变得复杂难测。 所有天骄都希望独自获得机缘,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有力压一切的实力,否则必须得捏着鼻子和其它天骄瓜分蛋糕。 这一次,宁瑶没有出手,也没有忽悠这群天骄打架。 在涉及到问道的算计时,她要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一切以谨慎为上。 雾球前,一名豹尾女子站了出来,“诸位,我们等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但是如果就在这里打起来,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摘桃子。作为对手,我们不可能联合起来。但是同样,我们也不可能让他人做黄雀。” 她顿了顿,扫视了一圈,继续道,“所以我提议,我们先合力打开雾球上的禁制。至于如何分配,那就等到了雾球内再定夺。” 如何定夺? 自然是靠实力。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在战域上,从来都是实力为尊。 这话说得,宁瑶都想要鼓掌了。 逻辑清晰,条理明确,关键是,刚好符合她的计划啊。 等他们一股脑地跑到雾球里,她刚好把这群异族全部炸死。 宁瑶友善地看向这位豹尾女子,觉得她怎么看怎么顺眼。 在场的天骄不是傻子,他们思考片刻后就同意了这个方法。 豹尾女子满意地笑了,自然地站在统筹全局的位置上,“现在,对禁制有心得的请站到这边。” 她这副样子让其余天骄有些不爽,但现在这个情况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阶梯级(9) , “好,那请诸位依次尝试。” 葬神之地外,人类已经低调地退离了,甚至低调到没有异族发现他们离开的痕迹。 凤鸣军中,有人不解道,“容姐,我们为什么要退走啊?这次的机缘,很有可能是真的问道机缘!” 容曦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这小子一眼,“你可给我闭嘴吧!平时都吃傻了?做事带点脑子吧!” “……哦。” 小青年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天门军的晏重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从星野峡谷回来后,他就被派去执行任务,到了年祭那一天他才回来。 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宁瑶那些天究竟干了什么。 本来他也想去见见这位胆大包天的家伙,但是这人年祭过后就跟彻底消失了一样。 鬼知道她到底跑哪去了。 她……会在这里吗? 晏重山看向衡衍,挑眉道,“衡衍兄,你有什么想法吗?” 衡衍淡笑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听到这话,晏重山也笑了,“衡衍兄多智啊。” 容曦枝听到他们的话后,呵呵一笑。 衡衍这个假君子,真以为自己念叨几句话就能成真君子了? 想什么呢? 葬神之地内。 宁瑶又打了个哈欠。 这届天骄不行啊。 怎么到现在还没打开她补得禁制? 要是这么多天骄都打不开,难道最后还需要她出马? 宁瑶觉得自己得老老实实捂好马甲。 随着禁制一直没有被打开,那群天骄的气氛也逐渐凝重起来。 要是连门都没有进去,那他们先前的勾心斗角就是个笑话。 外界。 太延等天骄还在静观里面的形势。 只是到现在为止,葬神之地都呈现出奇怪的状态。 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宝物的流光,只有沉默。 这种异样更让在外的天骄心生警惕。 “解开了!” “呼……终于解开了!” 看到禁制终于解开后,在场天骄都松了口气。 这不愧是问道机缘的禁制! 在所有人一起集中心力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打开。 这要是没有问道机缘,他们直接去死好了。 当雾球缓缓打开后,在场天骄的呼吸都一滞。 碧斑竹、星痕沙这些只是最常见的东西,其中还有形成一道蜿蜒小河的月华阴水,空间内浓郁到液化的生机,甚至有……一潭霞缕! 最重要的是,在雾球的最深处还传来问道的气息。 那些天骄眼睛都红了。 绝世大机缘啊! 就算这机缘是假的,那这些宝物做不得假吧? “轰——” 无数法宝肉体的碰撞声都在这里响起。 但是当混乱的异族冲进去不久后,他们便再次遇到了一面屏障。 这下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还有禁制? 在外面的宁瑶笑了。 如果她不设置一层一层的屏障,那么弱小者绝对拿不到任何资源。 在进入的一瞬间,这些天骄就会爆发大战,这也会让大批的弱小者提前脱离战场。 然而这就不符合宁瑶的计划了。 她像设置楼梯一样,在每一级楼梯上都设下甜点,以此诱惑这些天骄一步一步往上走。 打起来!打起来! , 楼梯下面的东西,强者不屑于去拿,但是弱者却渴望得到。 与此同时,强者还需要部分弱者去解开禁制,所以更加不会轻易动手。 宁瑶要做的就是给出甜头,激起他们的欲望,然后一步一步深入雾球,当最后他们反应过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付出了巨大的沉没成本。 同时,雾球内的强者会禁止他们出去,怕引来更多的强者。 在侥幸心理下,他们还会抱有期待。 他们甚至会想,要不再试一下,万一还能获得更多呢? 这张网会包裹住这群天骄,直到最后将他们牢牢禁锢在原地。 所有人都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但是在现实面前,却罕有人能做到。 所以这些异族就成为了被割的韭菜。 雾球内。 不少天骄的眉目间都有些焦躁。 这就好像肉放在眼前,却怎么也得不到。 甚至心急的天骄直接吼道,“你们能不能解得快点?就这么一个禁制,居然解了快两个小时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要不你来解?” 那天骄死死瞪着说话的鹿角男,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打消了杀了他的念头。 毕竟接下来还得用到他。 等禁制解完后,就是他动手杀了这家伙的时候。 当第一层禁制解开后,有部分天骄面带喜色,已经开始收集这一区域内的天材地宝。 但那些强者却是不屑一顾。 只不过是三级资源而已,他们根本没必要和这些小族天骄争夺。 其中的豹尾女子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她看向雾球深处,压下这份危机感。 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在获取机遇的路上,势必会遇到各种磨难。 但是……她有信心度过这些磨难。 见这一片地区的资源搜刮的差不多了,有一位象牙男子粗声道,“好了,垃圾也拿完了,该解禁制了。” 听到“垃圾”二字,有部分天骄有些不忿。 “你一面让我们替你打开禁制,一面还看不起我们,你的脸怎么就这么大呢?在外面我们打不过你,但是在这雾球内,你还是需要仰仗我们,象族的阁下,我建议,你还是放下你那可笑的骄傲吧。” 宁瑶通过神识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打起来!打起来! 先杀了一批开荤嘛。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异族火气还真是大,才走了一会就开始闹矛盾了。 雾球内的豹尾女子心中也有些恼火。 这个象族的傻子。 现在是他们仰仗这些开禁制的家伙,这个象族还傻乎乎地讽刺人家。 她都有种削死这头蠢象的念头了。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我们先往前走吧。等遇见了真正的机缘,你们再动手也不迟。” 豹尾女子在这里还是有几分威望的。 她这话一出,纵然那些天骄还有些不满,但还是将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但豹尾女子却清楚,再走不久后,他们之间势必要爆发战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他们前行。 她仿佛感受到了背后的那双眸子。 但是前方的问道气息却又不断诱惑她前行。 这也许是个阳谋,但是她不得不前行。 这就是抽卡的魅力啊(1) , 雾球内。 所有异族天骄都在不断前行,但是随着时间,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越来越凝重。 当路线逐渐深入雾球内部后,出现的宝物也越来越珍贵,虽然那些强者还没有出手争夺,但是其它异族天骄都明白,争抢只是迟早的问题。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强者早晚会出手。 这样一想,不少异族都有了退却的心思。 混在里面的凤怀涧眼神一闪,他洞察到了部分异族的想法,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 如果任凭这些异族离开,那么这次的计划难免会出现漏洞。 所谓的复仇之战,也只不过复仇了一半。 那位彼岸者大人以及祂的信徒……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算用前方的资源吊着这些天骄前行,但是望梅止渴也是有限度的。 不是所有天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继续前行。 当又一层禁制被打开后,所有异族都是一愣。 这一处空间……居然没有任何宝物?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体突然被禁锢在原地。 这一变化让在场异族都心生警惕,身体紧绷。 难道说……危险终于要来了? 部分天骄不着痕迹地看向那些弱者,心绪莫名。 如果这次危机,能够把这些弱者剔除的话……倒也不错。 至少这能减少瓜分机缘者的数量,省得他们亲自动手。 在所有异族各怀鬼胎的时候,凤怀涧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异色。 只见空间突然出现数个雾气团,这些雾气团飞向在场所有天骄,并且每一位都恰好拿到一个。 紧接着,雾气逐渐散去,露出里面不同的宝物。 有些宝物只不过是最垃圾的二级资源,而有些宝物甚至是珍贵的五级霞缕。 这种反差一时让部分异族接受不能。 开什么玩笑? 这争夺机缘还得看运气吗? 凭什么有些弱者都能得到霞缕?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机缘……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外界的宁瑶通过系统观察到这一切,笑得灿烂。 游戏里的抽盒子听过没有? 这一点还是她看秦宣打游戏的时候才学到的。 无论是抽卡、抽盒子还是抽皮肤,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换个方式说,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位异族,本质都是一位……赌狗。 再走下去,万一下次能开出什么好东西呢? 再花点钱,说不定就能开出什么绝世武器呢? 未知是令人恐惧,但也是最令人好奇的。 这就是……抽盒子的魅力啊。 以这样公平的方式来获得机缘,想来应该能够鼓励弱者继续走下去吧。 雾球内的气氛很紧张。 尤其是那些抽到垃圾的强者,他们正眼神不善地看向某些欧皇。 要不要把这些家伙给杀了呢? 豹尾女子看了看手中的星痕沙,默默松了口气。 星痕沙在所有宝物中,不算最差,也不算最好。 就现在的形势来看,中庸就是最好的状态。 只不过豹尾女子看向隐隐联合起来的部分强者,眉头微皱。 转嫁矛盾(2) , 如果杀完弱者,那么强者之间迟早会爆发战斗。 而豹尾女子自己的实力并不算特别拔尖,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难! 如果要尽可能地存活到最后……只有转嫁矛盾。 让强者的矛头对准弱者,从而忽略收获好的强者。 这样下去,虽然迟早会爆发战斗,但至少把这时间拉长了,增大了她获得机缘的可能性。 所以……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出手。 另一边的凤怀涧刚想要站出来,但这时,他面前的系统面板一闪。 凤怀涧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迈出的脚。 下一刻,豹尾女子就走两方的最中心。 “诸位,我认为现在不是爆发战斗的最好时机。” 其中一位异族冷笑道,“豹族女,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开上染坊了?你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件事?滚开!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杀!” 豹尾女子并没有动怒,而是微微一笑,“诸位,暂且听我一言。如今我们只不过走了一半的路程,距离最后的机缘还有很长的距离。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还有很多获得资源的可能。诸位都是各族天骄,就算有实力差距,但在一定的数量下,也可以填平这种差距。” “你们虽强,但同样也少不了伤亡。”她的笑容意味深长,“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更何况,运气这东西太过缥缈,诸位难道就这么笃定,自己一直拿不到好东西?” 这番话落下,不少天骄都若有所思,就算还有部分仍然有些不忿,但当扭头看见其它置身事外的天骄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拼死杀掉这些弱者,自己冒着生命风险,却让另一批人白白受益。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要为别人做嫁衣? 气氛逐渐和缓下来。 外界的宁瑶简直想要鼓掌。 她觉得这个豹尾女子简直就是最大的奸细。 每一步都走在了她计划的路上。 而且还帮她完美的完成了计划。 好人呐。 雾球内。 这些异族天骄继续前进。 接下来,每一层禁制解开后,所有天骄都会分配到一枚雾气团。 然后他们悲哀地发现……这玩意真的是随机的。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甚至还有一位强族天骄从里面得到了一块破骨头。 那天骄当时脸就绿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弱小者得到宝物的概率总是要高一些。 这种差别待遇,让气氛再度诡异起来。 有小族天骄想要退走,但是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最重要的是,这些强者……真的愿意放他们离开吗? 当又一层光幕被打开后,众族又获得了同样的雾气团。 而这次的雾气团更过分! 居然有一半的雾气团都是空空如也。 而剩余的雾气团中,又有三分之二落入小族强者中。 在此方空间内,灵气逐渐酝酿成旋涡。 豹尾女子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还剩下小半的路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也是时候该清理一部分弱者了。 都阴(3) , 小族强者缓缓靠在一起,在他们周围,那些强者形成一个包围圈。 凤怀涧不动声色地加入这个包围圈。 沉寂片刻后,其中一位金色肌肤的天骄倏地踏出一步,而后迅速杀向那些小族天骄。 接着,无数术法在沉默中碰撞,众多种族的天赋神通化为绚烂的光辉。 凤怀涧混在其中摸鱼,一时砍砍那个,再一会踹踹这个。 这些日子以来,他收集了部分神韵物品,获得了些彼岸点,已经提升了不少实力。 虽然不能说是这里最顶尖的,但是杀这些小族还是绰绰有余。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啊? 到了这个地步,他得功成身退了。 倏地,一把利箭穿过凤怀涧的胸口,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用绝望的眼神看向那名小族天骄,而后砰的倒在地上,再没有声息。 这种假死的方法,是系统奖励给他的。 凤怀涧只知道这本功法等级很高,且其中似乎有荧螺族的痕迹。 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这位彼岸者……还真的是神秘莫测啊。 连这种功法都能随手奖励给他。 打斗很快结束。 所有反抗的小族都被击杀,只剩下部分残存的天骄。 其中强族天骄还特意留下了会开禁制的小族天骄。 除此之外,那些强者也死了部分。 豹尾女子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而后才淡淡道,“走吧。” 其中有异族谨慎道,“不把他们的尸身处理掉吗?” 豹尾女子沉吟片刻,“算了。这些家伙的尸体上可能还有什么陷阱,再加上时间也不多了,还是先向前走吧。” 那异族有些不甘心,但听到“时间不多”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如果再耽误下去,难保不会有外面的人进来。 算了,再怎么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豹尾女子见状微舒了一口气。 这些弱者死了也好,假死也好,都对她有利。 倘若这些异族还活着,他们很有可能在最后获得机缘的时候再制造混乱。 情况越混乱,她获利的可能性就越大。 宁瑶在外界观察着豹尾女子,微微点头。 她的主意是不错的。 这位豹尾女子一直想要采取制衡之道,通过弱者和强者之间的平衡,来为自己谋划好处。 但是很多时候,没有足够的实力,算计得再多,也只是一场空。 这一点宁瑶深有体会。 当豹尾女子离开后,凤怀涧仍然躺在地上。 接下来,又有一部分异族天骄起身,远远跟随在那些强族天骄背后。 凤怀涧仍然没有起身。 又过了一会,一小部分天骄再度起身。 过去许久后,凤怀涧才站起身。 他谨慎地观察完四周,接着按照系统的指示,收取那些遗留的空间装备,而后将那些尸体都烧成飞灰。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钻出去。 【主线任务3-5完成,评价任务等级:s,奖励:尸体上的空间装备】 【主线任务3-6正在进行,请宿主等待最后等级判定】 凤怀涧看着那些空间装备,呼吸有些急促。 这些笨蛋啊(4) , 虽然这些空间装备内的好东西都被其它异族拿去了,但是这些都是一族天骄的储物装备。 凤怀涧自己的身家是远远比不得这些天骄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最后一环任务没有结算奖励。 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大头奖励他还没有拿到。 宁瑶看到二号眷者激动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废物利用嘛。 毕竟真正的好东西还在雾球里的天骄身上。 而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葬神之地外,这里的天骄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一位异族跑出来? 他们是都在争夺资源,还是说……他们都死了? 一想到这么多天骄都死在了里面,外界的异族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哪里是机缘,分明是和万窟荒原一样凶险的地方。 “你们说……这些家伙不会都死了吧?” 烛冥灯轻笑一声,“都死了倒不至于。不过我可以肯定,那里面一定死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呵,估计还在寻找机缘。这些聪明人啊,总是格外贪心。贪心到想要去搏一搏这个所谓的机缘。” 说完,他眉心似是有一簇烛火燃烧,他撇头看向太延,似笑非笑道,“太延,你觉得呢?” 太延面容沉稳,淡淡道,“事情未成前,我不下定论。” 烛冥灯轻嗤一声,“太延,你守成有余,却无锐气。呵呵,太延,你可别浪费了这天资。” 青冉笑了声,“其实这话不只适用于太延,也适用于各族天骄。” 凰妩听到这话,眉心微动,但脸色却没有变化。 看到她这副样子,青冉眸光一深。 烛冥灯还想笑道,“太延,你……” “你既然这么想说,那就和我过几招吧。”太延侧头,看向烛冥灯的眸子。 烛冥灯定定地看向他,接着似笑非笑道,“太延,有的时候,实力不是一切。” “打你,足够。” 枫灵儿一直默默吃瓜,听到这话,她差点笑出声。 接着她又掩饰地板着一张脸,专注地看向葬神之地处的雾幔。 唔……宁瑶会在哪呢? 她是去找机缘了,还是说…… 枫灵儿背后的猫尾摇啊摇,一点也不在乎被其它种族的天骄孤立。 现在她沾上了宁瑶的名号,再加上实力也不足,没有天骄惹她的晦气。 哼,不理就不理。 她的目标是万族平等,哪里是这群笨蛋可以理解的? 宁瑶现在失去了系统的观察,为了防止留下痕迹,她已经悄悄往葬神之地内处前进了。 而雾球内部,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随着一层一层的禁制解开,每一次不公平的分配,都激起各族之间的矛盾。 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终点,所有天骄都把这种不满隐藏在心底,只等着在最后一刻,彻底引燃。 当最后一层禁制解开后,在场异族皆是目光炙热地看向最中央的雾气圆球。 那圆球中散发得正是问道的气息!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成龙成虫,就看这一次。 哪怕他们在族内再怎么天资横溢,也很难接触到问道的传承。 想要得到,必然要付出代价。 但是现在,正是他们无须付出代价的时刻。 强者的战斗是不需要言语的。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层禁制突然破碎。 一股杂乱的气势涌入这方空间内。 谁是聪明人?(1) , 所有异族转身,扭头看去。 只见先前倒在地上的那些天骄……又复活了。 豹尾女子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一幕,神色平淡。 其中一名天骄有些恼怒地对她道,“先前是你说不要毁尸灭迹的,现在你来负全责吗?” 豹尾女子淡淡道,“与其现在来责怪我,不如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是啊,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刻。 这些小族天骄现在联合在一起,准备先解决他们这一方势力。 毕竟,蚁多也可以咬死象。 小族中,当初那位鹿角男子站了出来,面色冷凝,“多得话我也不说,自古机缘强者得之,我们各凭本事。” 象牙男子轻轻笑了,“垃圾终究只是垃圾,既如此,我们手下见真章!” “轰——” 剧烈的碰撞声传来。 在最中心不时有血液横洒,但在最外围,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憨憨才去拼命打架,趁他们注意力不在这里,赶紧偷机缘啊。 偷完就跑,这不刺激吗? 那打头的鹿角男和象牙怪,分明就是俩二缺。 这种二缺要不是天资过人,放到战场上就是炮灰。 豹尾女子也混在阴影中。 此刻她无比感谢这雾球的巨大体积,这样才能够隐藏她的身形。 那问道机缘边已经出现了小范围的交战,但双方的行动都很谨慎,生怕引起其他天骄的注意力。 豹尾女子呼吸一顿,而后身形渐渐隐没在阴影内,脚掌下出现猫科动物的软垫,走路时悄无声息,甚至气息都没有任何波动。 当她来到一旁窥伺的异族旁,她的豹尾猛地箍紧他的脖颈,而后五指成爪,在他喉尖一抹而过。 在沉默间,一道呼吸永远地消失了。 豹尾女子并没有任何欣喜地神色,而是继续隐藏在阴影内,沉默地看着暗流涌动的周围。 争斗仍然在继续,豹尾女子一直行走在阴影间。 她选择杀的对象很有讲究,每一次杀戮都是为了平衡强弱两方的实力,从而让双方最大限度地消耗彼此的力量。 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远方,鹿角男子嘴角突然拉起一个诡异地弧度,他的鹿角散发出盈盈的彩光,而后面前的象牙男子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直愣愣地往雾球的方向走去。 鹿角男子见状哈哈大笑,用一种快意地表情看着在场所有天骄,“诸位,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都很强。我,也比不过你们啊。但是我很遗憾地告诉诸位……” 他优雅地向前一躬身,含笑道,“你们这次的旅行,结束了。” 话音落得那一刹,他手中就出现一截鹿角。 在看到鹿角时,豹尾女子瞳孔猛缩,身形暴退。 疯了! 一个小族天骄,手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这可是能爆发问道一击实力的东西啊! 他就不怕使用这种东西,破坏天骄争斗规则,引起诸族惩罚吗? 不,这次的机缘已经大到……可以让他忽略需要承受的惩罚。 最重要的是,一旦他使用了这个东西,在场的天骄都活不下来,除了……那位鹿角男子。 送助攻的好人(2) , 与此同时,先前被迷惑的象牙天骄也清醒过来了。 但是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永远不要清醒过来。 鹿角男子轻轻一叹,“结束吧……” 说完,他捏碎鹿角,一道刺目的白光倏地释放。 鹿角男子透过白光,笑容满面地欣赏这些天骄在绝望中死去的样子。 只是……为什么还有另一股波动。 他抬起头,看向那团雾球,笑容突然凝固了。 那里……也有一股问道波动。 “轰——” 葬神之地内。 宁瑶扭过头,看向远处比白昼还要刺目的光柱。 这是触发了玉剑吗? 只是…… 宁瑶皱了皱眉,为什么这里有两股波动? 是谁又给她送了个助攻? 外界。 在问道波动爆发的刹那,整个战域的目光都集中在葬神之地。 在这个最强只有寻我境的战域,每出现一次问道的痕迹,势必会引来各方关注。 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次是什么事情? 就在他们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有部分人想到了那个可笑的传言。 好像说……葬神之地那里有问道机缘? 这不明摆着是瞎扯吗? 也就底下那些小辈会去凑热闹。 但问题是……这他妈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啊。 只不过又有点不同,这不是送法宝的机缘,这是送命的机缘,一个送上西天安乐死的机缘。 葬神之地外围。 这里的天骄都傻了。 哪怕有部分天骄猜到是异族,但也不是这么个搞法? 好好的一个骗局,怎么就搞出这种问道波动了? 有这能力,干嘛还骗他们啊?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太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他突然想起宁瑶当初给他看得玉剑。 不会真是她吧? 要真是这样,太延都想把她脑壳撬开来了。 有这么一个大杀器,她居然拿去骗人了? 神经病啊。 凰妩缓缓吐出一口气。 找回本我,找到内心,不为外物所动…… 不因为外界而引起心境波澜……个屁啊! 凰妩的胸口微微起伏,她觉得脑袋有点疼。 她的心中没有犹豫,绝对是宁瑶那个疯子干的! 凰妩是真的看不明白了,她为了跑到葬神之地,损失了有关问道的利器,值得吗? 枫灵儿猫尾轻摇,心底很平静。 身为万族平等理念的开创者——宁瑶,当然不会那么傻咯。 这些愚昧的异族怎么可能会明白? 在问道波动释放后不久,一道道的波动逐渐扫过葬神之地。 但是在这些雾幔的遮挡下,就算是问道也看不明白。 良久,一声怒哼声响起,“夏新舟,你人族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凭什么万族都死了,人族没死? 真拿他们当傻子? 葬神之地内的宁瑶,一直悄咪咪地躲在远处,等到波动差不多停止后,她才收敛气息,快速来到破碎的雾球内。 然后看也不看,把那些小洞天和空间装备都揣兜里,而后迅速溜走。 等跑到极远处,宁瑶挑了个禁制解开,而后躲在雾球里面,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赌狗(3) , 宁瑶带着这些东西回到神秘空间内,而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这一次不仅收回了先前大半的资源,还坑走了那里异族天骄的所有资源。 不亏。 做完这一切,宁瑶拍拍屁股,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空间装备全丢进时空长河内。 这种垃圾还是毁尸灭迹比较好。 至于其它小洞天,她在时光长河边挖了个坑,全部都给它埋了进去。 这种小洞天有什么用啊? 就养些垃圾一样的灵植,人还不能进去,也就空间大了一点。 不过倒是可以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坑波傻子。 好了,现在总算把事情做完了。 可以进行葬神之地的第二步了。 宁瑶的意识退出空间,接着望向后方,幽幽地叹了口气。 明明……她也只是想来葬神之地而已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好贱啊。 宁瑶把这个念头甩开。 她怎么可能会贱呢? 时间慢慢推移。 宁瑶从外围跨入到葬神之地的中部地带。 在这雾幔环绕的地带,她几乎无法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原本随处可见的圆球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过膝盖的烟雾。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每一步都代表未知。 有时候宁瑶甚至走了十步,就解了几十个禁制。 更可恨的是,这些禁制里都是些破破烂烂的东西。 她深深地感受到这些前辈对她的恶意。 难道说,这就是之前她用开箱手段坑那些异族的报应? 还是说……是那些氪金玩家对狗策划的怨念? 宁瑶把这些念头抛开,强者……是无惧这些的! 随着路程的前进,前方的禁制水平也越来越高。 如果单靠宁瑶自己的实力来解,需要大量的时间。 所以……当然是开挂啦。 宁瑶用源境观察禁制的脉络,一边学习,一边拆解禁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走过来,禁制出现的频率好像越来越快了。 宁瑶有点怀疑,这些禁制是不是在搞她? 她摸了摸下巴,逐渐放缓解禁制的速度,于是禁制出现的速度也变慢了。 宁瑶又两边横跳,慢慢加快解禁制速度,在不断的实验中,她尝试找到一个最合理的速度。 走到一半,宁瑶突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看向前方浓郁了许多的雾幔。 直觉告诉她,在那雾幔深处有吸引她的存在。 但是同样……也存在着危机。 她伸出手试探着伸入前方的雾气中,而后敏锐地感觉到手上的血肉正在被慢慢腐蚀。 如果长时间呆在这个地方,就算有再多的天材地宝,迟早也会化作枯骨。 问题是……进去后能不能往回跑? 宁瑶觉得,这地方应该没那么好心留退路。 万界道门开启前,她更应该保证生命安全,以此夺取更大的机缘。 所以……宁瑶向前方走去。 她自己也是个赌狗啊。 赌呗,大不了一死。 反正瞿老也活着,除了倒霉哥哥还没找到,不能继续守护想守护的人,其余的……还真没什么多余的遗憾了。 背锅的乌龟(4) , 宁瑶在踏入雾幔的一刹,面前就多出一道禁制。 或者说,这是五种禁制组成的复合禁制。 她往后退了一步,果然触碰到一面坚硬的屏障物。 此地,没有退路,只有前进。 感受着渐渐强烈起来的召唤感,宁瑶深吸一口气,动用源境,快速解开繁杂的禁制。 随着时间推移,外界也渐渐安静了下去。 就好像当初葬神之地的惊天威势,只是一场梦。 但是万族死去的天骄,却在不断证明一个事实……那是真的。 与此同时,万族开始不断和人族掰扯起来。 这次事情一看就有猫腻。 万族死了一堆,人族一个都没死。 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掰扯下去,他们也掰扯不出什么三五六来。 一个是他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二来是万族之间也存在内斗。 有些伤亡小的种族,恨不得其它族打前锋,这样就可以在他们在背后吃瓜看戏了。 不过在这场长时间交锋中,又有谣言起来了。 有异族推测,此次事件背后的策划人是宁瑶。 此话一出,一下子变成万族中的笑谈。 先前宁瑶确实是骗了万族,但是这次事情是她能骗吗? 这可是涉及到了问道! 这些家伙还真把宁瑶神化了,什么锅也往她身上推。 她好好的一个人族,都快变成乌龟王八了。 背上全是锅! 此时,可怜的宁瑶正在通道内艰难前进。 她一边啃天材地宝,一边琢磨着解禁制。 宁瑶觉得这样下去有点不对。 她攒资源的速度快,可为什么花资源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 宁瑶以乌龟爬的速度前行,但是估计距离开万界道门还有好一会。 师兄也没通知她,说明至少还得有几个月的时间。 当她走到尽头后,宁瑶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雾气正在变稀薄,眼前的景物也逐渐出现大致的轮廓。 这是一片漆黑的岩石地面,地面上有一些古老的纹路,粗犷与尊贵并存的雕刻,给予她一种奇异的错觉。 宁瑶一步一步走到圆形纹路的最中间,紧接着,以圆心为点,金芒逐渐快速向外扩散,接着那光亮快速明亮起来,直至充斥于整片空间内。 下一秒,宁瑶的眼前就陷入黑暗,她感受到身体正在急速下落。 周围幽深到没有一丝光亮,宁瑶也摸不到任何有关于岩壁的存在。 当她的脚落到地面的时候,宁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仰起头,看向这座巍峨大气到不可思议的城池。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一种煌煌天日般的气息,以及……人道的气息。 这里的每一处建筑,每一处墙面的雕刻,就连宽阔的街道,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就是圣地修士一直模仿的“古”。 这里是什么? 是人皇时代的上古吗? 宁瑶看向那城中心高耸的雕像,想要窥探到他的真容,然而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面容。 不仅如此,她的眼角一阵刺痛,并伴有血泪流下。 这一幕,似乎当初在第一个世界就遇到过。 宁瑶数了数那雕像上的冕旒。 恰好十二道。 她仰视着雕像,仿佛能感受到雕像向她投射来的目光。 在见到雕像的刹那,她感觉身体逐渐发热,体内的血液不断加速流动,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 心中的那个答案已然清晰。 上古时代,万族俯首,人族至尊。 人皇。 她缺这点吗(1) , 宁瑶一步一步走在毫无生机的宽阔街道上。 这里的陈设大都被腐化,一部分被历史尘烟所掩埋。 宁瑶看到墙缝里的一抹泥塑的花草时,下意识地抚摸上去,紧接着,那花草便破碎成齑粉。 她看着地上的尘土,陷入了深思。 这里的一切事物看起来都被保存得极其完好,除了内里被时间洗礼过。 宁瑶似乎还能看到,无数年前,车马繁华的上古时代,这里人流熙攘,万族纷纷来此朝拜。 她仿佛也看到了那位威仪赫赫的无上帝皇,看到了他十二道冕旒下,深邃而威严的眼眸。 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日。 但是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所有文明的痕迹都消失了。 宁瑶不禁想起老师对她说得话。 在上古时期到近代,有一段空白期,而这段空白期后,所有的万族王者,包括人族……全部消失了。 是因为他们去了能容纳更高级力量的世界吗? 宁瑶看向这个雕像,久久不语,而后微微躬身,拱手深深一揖,以此表达对这位皇者的敬意。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点一点观察这座古城的建筑细节。 观察良久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这座古城真的来自上古,单从建筑方面看,上古的文明丝毫不逊于现在万族时代的文明。 尤其是在韵味方面,上古做得更好。 宁瑶突然升起了去见证这个时代的念头。 随着时间推移,她几乎把整座古城都找了个遍,但宁瑶一直没有找到古城的出口。 辗转许久,她又一次站在人皇雕像的面前。 她向前拜了拜,接着跳起来,伸手在人皇面部开始摸索,在摸到眉心的时候,她感受到这块地方有小小的松动,宁瑶心中一动,而后朝下面一摁。 接着,人皇的眉心就出现一个小小的菱形凹槽。 宁瑶的神色诡异起来。 这个东西……好像有点眼熟啊? 宁瑶手腕一转,那枚系统结晶就出现在她的手上。 甚至宁瑶还能感受到,那凹槽和结晶之间相似的气息。 这又得花能量? 她这是出来历练的……还是出来散财的? 宁瑶想要骂人,但看着那人皇雕像,硬是心平气和地将能量传输到那眉心凹槽上。 8%…… 7%…… 5%…… 最后定格在2%。 宁瑶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这一次她收获了无数天材地宝,但是最关键的是……她的规则能量快没了。 宁瑶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去弄这东西,只能希冀于下一次的小世界之行。 她磨了磨牙,将心境淡然下来,而后提起戒备,小心地走进空间旋涡中。 不就是小小规则能量,她会在乎吗? 在她离开后,一道机械音响起。 “血脉一等,天资上佳,可入……” 当再次走出空间旋涡中,宁瑶有些意外。 这里不是她预料中的葬神之地,而是一处幽暗的平原。 这里的天穹压抑沉闷,旷野一片荒芜,除了远处林海般的白塔。 一座座的白塔如同耸立的山峰,屹立在远处,那白塔的塔尖几乎要触碰到穹顶,一眼望不到极点。 皇不见皇是什么?(2) , 虽然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遥远,但是宁瑶已经感受到白塔上强横的气息。 这股气息压得她胸口闷闷的,甚至有种想要匍匐于地面呕吐的感觉。 宁瑶眯了眯眼,凝神望向远处,而后在强压下,缓缓迈出一步。 当一步迈出后,她在原地站定,接着再次迈出一步。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除却那塔林,还有一个蚂蚁一般的黑点,一点一点向前挪移。 这一刻,她又听到当初雷劫下的声音。 “仪典记载:皇不见皇,血脉悖逆,有罪。” “仪典记载:见王者,需跪伏于地。王者后裔,皇者后裔,可视情况而定。” “仪典记载:血脉悖逆者,剥夺一切荣耀与优待。” “仪典记载:……” “记载个屁!”宁瑶直接骂了一声,接着又迈出一步。 什么狗屁血脉悖逆,她才不信! 就算这是真的,那关她什么事? 她难道还能自己选血脉,然后从石头里蹦出来吗? 狗屁不通的东西。 宁瑶都懒得骂了。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没有灵智,就算骂了也没用。 每当宁瑶迈出一步,那道声音就会重复响起。 宁瑶起先还有点烦躁,后来就变得心平气和了。 虽然这家伙一直在耳边叨叨,但是至少可以磨炼心境。 尤其是走到后半段,宁瑶负担得压力就更大了,已经可以下意识忽略那道声音了。 当她迈出荒原后的刹那,一直在逼逼叨叨的声音突然一变。 “虽血脉悖逆,天资心性可嘉,可入仙门,问仙途。” 这句话有点耳熟…… 宁瑶看向眼前出现的门,又再次打散了门户,门户上的物质缓缓飘散开来,滋养着她肉身的消耗。 她笑了笑,在原地喘口气,接着继续向前探索这片未知的区域。 走到这片塔林附近,宁瑶再次感受到了白塔的高耸。 她想要靠近白塔,然而白塔外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阻隔在外。 宁瑶盯着白塔上的花纹看了好久,正准备研究出什么来,屏障突然波动起来。 “皇不见皇,血脉悖逆,见之,抹杀。” 宁瑶:“?” 她现在真的开始思考了,这个皇不见皇究竟是什么玩意? 合着要是放在上古,她还是人人喊打的那一个? 不能吧。 如果单从字面意思来看,有两个皇,如果以体内血脉论,有一种血脉是人皇。 那另外的血脉是…… 可是宁瑶从来没有听说有另外的皇者。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不会真是万族和人族的杂交吧? 不可能……不可能…… 要是真是这样,她怎么会没长出奇奇怪怪的尾巴和耳朵? 宁瑶摸了摸下巴,思忖着…… 接着,就见到白塔内出现一道岩石表面的巨齿象虚影。 这虚影的修为恰好在金丹九品。 似乎这白塔对宁瑶出手,也遵循着一定的规则。 宁瑶砸出一拳,这虚影纹丝不动。 而后她再砸出一拳,将威力控制在金丹八品左右。 虚影晃了晃,但是还没有消散。 人族内部的分歧(3) , 做完这一切后,紧接着,虚影发出一声怒吼,朝宁瑶奔驰过来,在它跑动时,象鼻还喷出一道急促的气流。 宁瑶试探着出手,用金丹七品的实力,直接拎住那庞大的象鼻,用力向下一甩,那虚影猛地一颤有消散的趋势。 宁瑶这下就对它的实力有大致的估算。 她直接爆发金丹六品的实力,一拳轰爆虚影。 当虚影破碎后,地上多出一块未知金属的牌子。 宁瑶看着地上的牌子,把它捡到手里,研究了一会上面的抽象字体,再对比现今字体后,她觉得这应该是个种族的名字。 一想到无论是上古还是现今时代,万族之间的通用文字都是类似人族的字体,宁瑶就对人皇与人王更加好奇了。 这是得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才能让这种规矩一直流传下来? 还是说,这文字另有玄机? 宁瑶将令牌翻看了一下,想要贴到白塔上,白塔一颤,却没有动静。 她收好令牌,准备往下一处白塔走去。 虽然现在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但先收集一点,说不定到时候可以拿去骗人。 就它这看不懂的文字,不知名的材质,估计可以骗上很多天真的小白。 接下来,每当宁瑶走到一处白塔,她就会听到那句“皇不见皇,血脉悖逆”的话。 然后……她揍那虚影揍得更狠了。 等到了一处白塔后,宁瑶感受到一股相似的气息。 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皇不见皇,血脉悖逆……” 好嘛。 宁瑶懒得想了,直接撸起袖子揍这破虚影。 本来这虚影对于金丹境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地狱级难度。 谁能跨好几个境界揍人? 尤其是随着境界提升,每个阶段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想要跨阶战斗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但是……宁瑶刚好是最低的九品金丹,而她刚好……还能跨好几阶作战。 这次的虚影是一道人形虚影。 宁瑶看着这中年文士的打扮,微微眯眼,而后再度出拳。 中年文士只是立在原地,衣袍翩翩,手持竹笛,紧接着,一股悠扬古老的笛声在此方空间内回荡。 在笛声响起的刹那,宁瑶脚步一顿,接着很快就恢复自然。 这是影响神魂的术法? 可惜……她的神魂是寻我境啊。 她也不想说出这件事情的,但是为什么总有人要逼她想起来呢? 有了这种克制的方法,宁瑶三拳两脚就把这中年文士给打爆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令牌掉下。 她不信邪地走向下一个白塔。 然而这一次就连那道斥责声都没有出现。 宁瑶有些疑惑,再度前行。 这一次她又听到斥责声,但是等她打爆虚影后,还是没有任何掉落。 并且……为什么这些人族白塔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皇不见皇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好像一项制度,有的人排除,有的人却选择接受。 这意思是……她也是处于临界点的存在? 宁瑶仰头看向天幕,目光凝重。 这片天地究竟是什么? 这些白塔是什么意思? 第一式:疾草(4) , 上古时期,有人皇、真王和虚王,而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斗争。 所以分成两个派系……算是正常的吧? 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正常的,这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只是个小小的金丹,想那么多干嘛? 横竖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想东想西,还不如提升修为。 她捏了捏拳头,继续前进。 虽然打这些白塔没掉落,但是至少可让她熟悉战斗的感觉。 当挑战到中央地带时,宁瑶隐隐觉得,这次可能会迎来变化。 这一座的白塔表面有淡金色的纹路,尊贵却没有那种漠然的神性,而是具有人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宁瑶的血脉再次沸腾。 人皇塔。 这一次,她直接触碰到那层光幕,光幕一阵波动,而后如水一般化开,留出空白的部位。 宁瑶直接跨入光幕中,她在原地等了片刻,然而却没有等来斥责声。 这也就意味着人皇对于这种血脉不持否定态度。 这样一来,她反而更疑惑了。 身为人皇,难道连压下言论的能力都没有吗? 无论是什么时候,开疆拓土的一代帝皇,必然少不了杀伐果断,以及帝皇独尊的性格。 但是现在看来……人皇好像不是这样的。 宁瑶压下疑惑,继续前进。 当她来到塔前,一道白玉铸成的门户倏地打开。 扑面而来的历史尘烟感,让宁瑶脚步一顿,而后她若无其事地往里走去。 白塔内的陈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 空旷的底部只有一个蒲团,蒲团前,是一副男子肖像。 男子身上的气息尊贵,这种气质甚至压过了他的容貌。 这就是高居云端的人皇? 他似乎和宁瑶想象中一样。 冷漠、尊贵、威严。 她走到蒲团前,先是一揖,没有跪在蒲团上,而是盘膝坐在上面,接着盯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皇像。 第一层最显眼的就是这副画像,宁瑶不会觉得这里的塔主会这么无聊,摆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这里。 所以她来这里试一试。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起初看人皇像时,宁瑶只觉得……人皇长得还行。 但是没她好看。 但当她心神渐渐沉浸其中时,她仿佛来到一片长满枯黄野草的旷野。 旷野上起初很平静,但是风声渐渐猛烈起来,野草细弱的茎在风中摇摆。 倏地,远方传来马蹄声。 无数枣红色铁蹄的战马奔驰而过,穿梭间带起的劲风让所有野草匍匐于地面。 画面转换。 宁瑶的面前出现那位威严男子,他手中一截翠竹,而后轻轻一划。 “刺啦。” 空间拉出一道漆黑的裂痕。 他淡淡的声音响起,“第一式,疾草。” 外界。 宁瑶猛然清醒过来。 先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但唯有那男子划出的一剑,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她下意识地拿出剑丸,将剑丸化作一把长剑,有些磕磕绊绊地模仿起画面中的那一剑。 平时宁瑶看什么都是一眼就会。 但是这一次,她却始终找不到感觉。 但失败了数百次后,她突然停下来,缓缓梳理自己的心境。 剑法为技。 技可胜道乎? 她觉得,不能。 技为外物,无论她如何模仿,最终也只学到了形,而未学到意。 这一式,为疾草。 她得重新找到疾草的意境。 空间跃迁(1) , 宁瑶站在人皇像前,倏地,她仿佛感受到一道劲风从她额间穿过。 她的身姿轻晃,虽然身体前伏,但底盘依旧牢牢扎根于地面。 就好像劲风中的疾草,草茎细弱,但仍然想要再度挣扎起身。 它本是苍茫荒野上的一株枯草,但却因为这种意境而显得不平凡。 宁瑶仿佛看见了那位人皇。 他自微末中崛起,一生征伐无数,万族不服,那便杀遍万族;人族不服,那就以至高伟力,问鼎最强者的位置。 疾草,是他一生的开始,也是他少年时的心境。 我虽为枯草,但也有触摸苍穹的野望。 总有一天,他要长成那翠盖如云的大树,要这风,不再能让他低头! 宁瑶心境逐渐和那剑意重合。 她也从微末中成长,她也被圣地敌视,被万族追杀。 总有一天,她再也不需要用言语来化险为夷。 她要用这剑,捅破身上的那张大网。 一道纤长的碧光划过,那瑞光犹如柳叶上的锋芒,将这片空间都切开小小的裂缝。 但是由于修为限制,这裂缝又很快愈合。 当宁瑶悟出这一剑招的刹那,正中央的人皇像倏地破碎。 然而这一刻,宁瑶感受到这熟悉的力量。 她赶紧拿出系统结晶,有些烦恼地看着这东西。 这玩意只有导出能量,但没有吸收能量的按键。 这该怎么弄了…… 宁瑶对于这种太高层次的东西,还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就把系统结晶放手上,等待一个奇迹。 然后……那些规则能量就逐渐朝系统结晶汇聚而来。 系统的能量刻度最终停留在16%。 宁瑶仰头看向更高层次的塔层,突然充满了前进的动力。 但是下一瞬,她眼前一花,面前的场景就倏地变幻。 这里……好像又是葬神之地。 宁瑶看向迷雾的深处,仿佛要看到那处神秘而诡异的地方。 她只悟出了第一式剑法,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了? 宁瑶真有点看不明白了。 那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问题不大,等下次有空再好好探索一次。 现在刚好出去,看看万界道门有没有开启。 但是现在这么走出去,势必又会引起万族的怀疑。 宁瑶看了一眼系统光幕上的能源,果断给二号系统增加了“跨界单向跃迁”功能。 这花费了5%的能源。 接着她打开与二号眷者的对话框。 自从上一次葬神之地的惊天动静后,凤怀涧一直低调地行走在战域的荒原上。 同时,他也在积极收集所谓的神韵物质。 上一次他的主线任务拿到了“s”,这让他的实力提升速度大大加快,再加上他有多年战斗的经验,比同阶的金丹强出太多。 这一日,当他杀死一名异族后,就发现面前的光幕又有新的文字出现。 【支线任务一:接引你的同伴——信徒,为冕下的意志,共同前行】 【任务提示: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接引你的同伴】 凤怀涧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沿着平时熟悉的路线,来到自己隐藏在荒原上的据点。 为冕下而荣光(2) , 凤怀涧有些紧张地理了理颓废的长发,而后将衣服上的折痕一一抚平,接着向系统的另一端发起传送申请。 另一边的宁瑶在观察完环境后,沉吟片刻,便选择传送过去。 然后……就看到系统面板上的能量又减少了5% 还好她先前没有以这种方式到葬神之地。 不然那些规则能源根本不够用。 凤怀涧见宁瑶不说话,心中有几分忐忑,“您……是信徒大人?” 宁瑶现在都转化为遗族的雾化状态,凤怀涧以前不认识宁瑶,所以也根本察觉不出她的身份。 宁瑶淡淡地发出一个鼻音,“眷者,你做得很好。” 凤怀涧心中涌起一种被认可的感动。 他一直知道,自从他被系统选定后,他就注定要走上一条小径,一条从未被探索过的小径。 他是不被理解的,也是孤独的。 他也不知道,在诸天万界中,是否还存在其它眷者。 但是眼前这位信徒,就是和他共同前行的战友。 她的认可,就是对自己最好的鼓励。 凤怀涧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人,接下来你要往哪走?我愿意为大人带路。” “不必。做好你自己的职责。”宁瑶的话听上去意味深长,“时空两侧即为彼岸。而世界,处处都是时间。” 彼岸,无处不在。 凤怀涧凛然,肃容道,“我将以冕下的意志,作为我前行的火炬。” “众生皆苦,那就由我们摆渡众生。”宁瑶微微俯身,从容道,“为彼岸前行,为冕下的荣光而复苏。” 凤怀涧听到这句话,仿佛胸口涌上了久违的热血,“为彼岸前行,为冕下的荣光而复苏!” 这个动乱的时代,就由我们来复苏和平的光芒! 宁瑶的眼神闪了闪,接着若无其事道,“我们就此分离吧。” 说完她在胸口画了一个繁复的图纹,低语道,“愿冕下与我们同在。” 凤怀涧也学着她的样子低语。 做完这一切,宁瑶才慢慢离去。 走到一半时,她故意转了个弯,而后在荒原上仿佛在绕圈圈一样,直到把背后的视线甩开。 还真是谨慎啊。 表面上说着一起前行,但实际上却没有放松内心的警惕。 不过宁瑶并没有恼意。 她要找的眷者从来都不是那种愚笨而忠诚的存在,她需要许多聪明人。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也小心思也永远只能是小心思。 当走到一处荒僻的山岭中,宁瑶解去伪装,背后白金色的羽翼展开,上面带着一股锋锐之气。 宁瑶划入空间,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不久后,一位异族匆匆来到此地。 他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眼神一变,“……人族?” “现在的人族天骄都在战域中心,这位人族……是谁?” 当宁瑶一路破空,飞到天门城后,她愣了愣。 城里好像少了不少人。 准确来说,是少了许多年轻的天骄。 宁瑶收起羽翼,接着踏出空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围。 接着她就看到不远处的许寒秋,他好像还在跟人吹牛。 哼,我也不去(3) , 宁瑶轻轻咳了两声,背负双手,笑容满面地朝许寒秋走去。 那厢许寒秋还在大声嚷嚷,“我跟你说,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刀出手,那白狸族愣是被我劈个半死。那时候宁瑶才刚刚踏入仙途,她毕竟是小女孩,胆子也不大。我回头的时候,她还抱着我的腿哭,说……” “是不是说,许叔,求求你别离开我。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光,我的神。呜呜呜,许叔,你别离开我啊……” 许寒秋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这马屁拍得实在舒服,他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说法,腆着脸道,“虽然有些地方不符合,但是大体还是对的……” “哦……是这样啊……” 许寒秋觉得肩膀有点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箍紧了一般。 他动了动肩膀,却发现根本无法逃脱这种禁锢。 妈的,哪个王八羔子? 许寒秋拔刀扭头,看到宁瑶笑吟吟的面容后,又倏地把刀收回鞘里。 “小瑶啊……你怎么来了?”许寒秋半天憋出这句话。 周围的人都看热闹。 吹牛被抓包的热闹,可不多见啊。 宁瑶没想揪着这种小事不放,想了想,换了个礼貌的称呼,“许叔,这城里的人怎么都走了?谢添、安学姐,还有圣地那几位呢?哦,还有吴东河那三个家伙。” “嗐,他们都去战域中心那个地方。万族又在那里挂了鸿蒙金榜,说是给万族天骄排个序。” 就这? 宁瑶抢过许寒秋手上的糖,塞进嘴里,嘎嘣搅碎,等甜味蔓延至嘴里后,她才眯了眯眼。 许寒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掂量了一下宁瑶的实力,最终选择忍气吞声。 “你去不去?” “不去。” 宁瑶回得速度很快。 去那里干嘛? 又没好处拿,她现阶段资源也够了,还杀不了那些异族。 那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回来好好提升一下实力。 许寒秋倒是笑了,“我以为你还会争一下第一。”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去争这个名头。很多都是打着这个名头,然后去试探实力的。但是没这个必要。许叔,我问你,太延去了吗?” 许寒秋一怔,“好像没有。” “凰妩呢?” “……没有。” “那烛冥灯和青冉也应该没有吧。” 说完,宁瑶有些傲娇地昂起头,“所以说,我也不去。” 这逻辑……还真没毛病。 许寒秋一噎,接着马上赶人,“你赶紧滚吧。” 宁瑶记住了那个“滚”字,接着继续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到城内。 回到城内,她就看到一张儒雅带笑的面容。 宁瑶抬头,用手挡住阳光,浮夸道,“啊,今天太阳真大啊。” 瞿天斋似笑非笑道,“有的人啊,心也大,都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宁瑶东张西望,一副恍然不知的感觉。 瞿天斋想笑,但硬是憋着。 他有气,但他知道,他根本没权利生气。 自从宁瑶跨上了修行之路,她就势必要不断变强,在这个时代下,她没有停留的时间。 她不会留在这座天门城,吃他做得一辈子的饭。 她的世界很大,大到他也无法触及到。 这就是长大的孩子啊。 神功尚未大成(4) , 瞿天斋心中万千想法,最终只是化为一叹,他拍了拍宁瑶的脑袋,微笑道,“我给你回去加餐。” “……爹,我修行了,不会饿了……” “但这和吃有什么关系?”瞿天斋一脸理所当然。 宁瑶听着他的唠唠叨叨,故意做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来,同时她感觉心境也泛起一丝波澜。 如同野草一般崛起的人皇……他也会有想要守护的柔软之处吗? 城内。 夏渊亭睁开眼,仿佛透过建筑看到了宁瑶的身影。 “不去吗?不去也好……” 本来就没那个必要。 时间推移到二月初。 形势愈发紧张起来。 在战域中心,所有天骄的争斗也愈发激烈。 在这期间,有无数天骄登顶鸿蒙金榜,又有无数新星为万族所知。 他们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一些老牌天骄。 但是如太延一档的天骄,包括人族五军的领衔天骄地位仍然不变……不过可能还有一个实力忽高忽低的家伙——宁瑶。 她的实力是真的不好判断,据万族传言,她似乎有短时间爆发实力的秘法,虽然只有金丹九品,但是却可以爆发强大的力量。 所以,这个奇葩被分到单独一类里。 而且这家伙就是一个麻烦精,还是不要和她沾上边比较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瑶和瞿天斋正在吃饭。 宁瑶愤然拍桌,“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个奇葩和麻烦精?无知,无谓!而且……” 瞿天斋抬了抬眼皮,知道最后的话,才是宁瑶真正想说的。 宁瑶战术性地往后一仰,唏嘘道,“而且,我已经我不是昨日的宁瑶的。现在,我是金丹七品的宁瑶。” 瞿天斋哼笑一声,筷子一敲碗,“吃你的吧,在我面前还玩这套。” 没有捧哏的人,宁瑶觉得有些寂寞,而后闷着头开始扒饭。 不能人前显圣,那真是最大的遗憾啊。 吃到一半,瞿天斋还是有些好奇,“你现在实力到底怎么样了?” 如今外界鸿蒙金榜上的排名都已经定了,这些天骄的大致实力也都知道了。 但是关于太延等异族,和容曦枝等人族的实力,还是一无所知。 当然,还包括部分圣地的人,以及宁瑶这个奇怪的家伙。 宁瑶叹了口气,“爹啊,我现在神功还未大成,还不足以问鼎大局。像太延这种看起来老实,实际上阴得要死的家伙,他会只有两个道痕吗?骗鬼去吧。所以我想要把这些家伙都揍趴下,还要积蓄实力。” 瞿天斋憋了半天,“只是让你去争机缘,谁让你订那么高的目标,要把异族全揍得半死?” “那不一样。爹,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瞿天斋想也不想道,“会扯。” 宁瑶笑容一僵,磨了磨牙,“我这个人,外粗内细,虽然表面嚣张,但是我内里沉稳谨慎。” 瞿天斋都懒得听她瞎扯了。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宁瑶干什么事情,她都能给你像模像样地说出一堆道理。 看着瞿天斋收拾碗筷,宁瑶悠悠叹了一声,然后就跑到楼上,继续修炼神功。 简单来说,就是七位下属交流,收集神韵物质,然后快速改良图纹。 所有人都是这么讲的(1) , 二月十一日。 宁瑶的静室内爆发出一股波动。 那波动厚重凝重,有种如山岳般巍峨的感觉。 二月十二日。 静室中再度爆发一股波动炽热的波动。 二月十三日。 静室中宁瑶体表已经被图纹覆盖,她身上的气势升腾,刚劲中夹杂着如水般的柔和。 二月十四日。 三十六道图纹全部印刻完毕,体表所有繁复的图纹,最终都化为心脏处一幅小小的图案,接着迅速隐没入体内。 二月十五日。 宁瑶的气息在若隐若现中圆融起来,当她听到耳边的钟鼓声时,她震开身上的尘埃,向外遁去。 当她出现在外的那一刻,徐陵游就肃容道,“万界道门将开,军主说,你既然待在城内,就直接通过空间通道过去吧。” “还有的人呢?” 徐陵游表情有些诡异,“他们说,要一路杀向万界道门开放处。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实力。” “……” 宁瑶觉得,还好她没去那个地方。 不然都得被坑死。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她给池修白这几人默哀了三秒,接着神采奕奕道,“那咱们往哪去?” 徐陵游指了指城门口的铜镜。 当徐陵游指完后,铜镜就迫不及待地射出一道光束,接着宁瑶面前就出现了一条空间通道。 宁瑶偷偷地朝铜镜挥了挥手,而后就迈入空间通道。 铜镜上的光芒起初还十分耀眼,但随着宁瑶的离去,渐渐低暗下来。 天门城内一切如旧。 唯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在万界道门即将开放之处,即将到达一位……奇奇怪怪的家伙。 徐陵游不信神佛,但是这一刻他却双手合十,拜了拜。 人皇保佑,这次别再他妈闹出事情来了。 万界道门出现的地方,有一处巨大的门户虚影。 而虚影之下,则是万族合力建造的城池。 在修士的伟力下,宏伟的城池,不过两三日便建造完毕。 在这座城池里,天骄之数寥寥,但他们无一例外是各族中的最顶尖的存在。 只有弱者才需要去搏名,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这类外物的。 在日头高悬,城墙的影子逐渐缩短时,一道人影浮现在城墙前。 宁瑶欣赏了一下万族的审美,而后笑眯眯地走进城墙内。 唉,许久不见老朋友们,心里还有些想念。 万族的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她一进城门,就捕捉到额角有金瞳的虎族,那虎族气息刚猛强横,显然是金丹五品以上的实力。 “道友可是白额金睛虎族的天骄?久仰久仰啊。”宁瑶真诚地一拱手。 那虎族先是冷哼一声,想要骂人,但是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皱眉打量着宁瑶。 “你……是宁瑶?!” 宁瑶有些羞涩地道,“原来虎兄这么记挂我。但是我觉得,我们毕竟种族不同,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 白天冷笑道,“宁瑶,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宁瑶没理他。 所有异族在跟她说话前,都是这么讲的。 结果呢? 无痕姐姐(2) , 宁瑶看见一只青狐走过,又笑容满面地拱手,“前面那位可是青长彦兄台?我代您弟弟亡生问声好啊,他说他一直在底下等着你呢。” 青长彦脚步一顿,阳光的面容有些阴郁,他声音沙哑,“宁瑶,你在找死吗?” 反正不说话也会被打死,那就可劲说,先恶心死你们。 宁瑶唏嘘道,“长彦兄,每个人都要直面一段不可直视的过去。就像你的过去,就是你弟弟亡生。”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模仿着宋采薇的样子,好奇道,“那么长彦兄,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让你弟弟成为你的影子呢?你这样的做法,是为了逃避万族的追杀吗?可是你作为第一天骄,为何没有直面挑战的勇气?长彦兄……” “闭嘴!”青长彦有一刹那想要出手,但是想到城内的规矩,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他的目光有些阴鸷,“你给我等着。” 宁瑶眨了眨眼,仿佛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挺起胸,看向另一边,欣喜道,“太延兄,别走啊。这只狐狸叫嚣说要打我,太延兄,咱俩是好兄弟,你可得帮我。” 太延脚步一顿,接着扭过头,沉声道,“宁瑶,适可而止。” 他们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周围的异族都有些疑惑。 太延和宁瑶,究竟是在演戏……还是说,上次两者结盟的传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看不懂…… 但提防宁瑶这个小人就对了! 宁瑶看了眼看热闹的异族,笑呵呵道,“诸位,先散了吧。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到时候晚上我都去拜访一下。” 谁要你拜访。 吃瓜群众顿时散了。 这城里又不能动武,也就是说……在这里,宁瑶可以靠她的嘴,恶心所有人……包括异族。 宁瑶感受了一下城内,等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后,她瞬间遁入一间茶室内。 里面一共有五个人,四位是她熟悉的衡衍、百里鸿羽、晏重山和容曦枝。 还有一位……是懒洋洋地把脚搁在桌子上,躺在沙发背上,纤细的手指夹着烟,烟气氤氲遮住面庞的长发男子。 当然,也许这个“男子”还存疑。 “衡衍兄,百里兄,晏兄,曦枝姐。”宁瑶笑眯眯地行了个礼,接着好奇道,“这位是……” 容曦枝瞄了一眼长发男子,挑眉道,“她是洛无痕。” 这名字也比较中性。 “哦。”宁瑶自然而然地坐在容曦枝旁边,接着就听到一句淡淡的声音。 “小屁孩。” 宁瑶:“?” 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叫她了。 宁瑶屁股挪了挪,天真道,“你是无痕姐姐吗?” 烟雾中的那人顿了顿,这才发出淡淡的鼻音。 “那无痕姐姐,你长什么样子?” 烟雾中的女子又吸了一口,散漫道,“不关你的事。” “哦,无痕姐姐,你厉害吗?” 洛无痕轻笑一声,“这些废物,一只手就能打死。” 衡衍笑意深了几分。 百里鸿羽微微一颤。 晏重山的眉心道痕流光一闪。 容曦枝直接拿起菜刀,咚咚咚地剁肉去了。 不就是强了点吗? 有本事别找她做菜!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3) , “哇,姐姐,那你好厉害啊。”宁瑶星星眼。 洛无痕把脚放到地上,慵懒地翘着二郎腿,“少跟我装。” 宁瑶又挪了挪屁股,青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乖巧,“姐姐,我是真心话啊。” “谁要当你的姐姐?”洛无痕看宁瑶靠过来,有些烦躁地把烟掐了,“离我远点。” 小孩子不能抽烟。 烟雾散去,露出一张眉目冷冽的脸,洛无痕一脚踩在凳子上,漫不经心道,“小孩,别想来找我当你的盟友。我没空。你自己一边玩着去。这事不可能。” 关键是……她就是个麻烦精,洛无痕根本就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嘤嘤嘤,姐姐好凶啊。” 洛无痕看着矫揉做作的宁瑶,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骗人了。 这人……在特定场合下,是一点脸都不要的。 衡衍等人还是选择扭头,眼不见心为净。 洛无痕没见过宁瑶砍头的样子,他们可见过。 洛无痕被宁瑶的矫揉做作弄得有些烦恼,下意识地点烟,然后手里就被塞入一根棒棒糖。 “姐姐,吸烟不好,我请你吃糖。” 洛无痕轻嗤一声,“小孩子才吃糖。” 她看了看那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哼笑一声,随意地丢入空间装备内。 宁瑶笑眯眯地打量着洛无痕。 强者啊! 这么强的人,当然应该互帮互助啦。 虽然这位大姐姐看起来冷漠无情,但是她会用爱来感化她的。 “宁瑶,吃饭啦!” “来了!” 洛无痕有些惊异地看到,刚刚还在嘤嘤的宁瑶,直接没心没肺地跑远了。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说好的喜欢她,结果现在直接跑走了? 洛无痕拿出那颗棒棒糖,看了好久,冷哼一声,剥去糖纸,而后嘎嘣一下嚼碎。 臭女人会骗人。 小女孩也会! 宁瑶神识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灿烂了几分。 果然,大姐姐是要用爱感化的。 只要锄头挥得好,天下都是她盟友! “宁瑶,你这几天准备去干嘛?”容曦枝瞥了眼宁瑶,有些好奇道。 “我先四处走走,拜访一些好友。这样万界道门内也好有个照应。” 晏重山手一顿,“你去了,就算是好友也会变成仇人。” 衡衍微微点头。 宁瑶见状有些遗憾,“那我先修炼吧,反正不久以后就会热闹起来。” 等另一批天骄到了,这座新立的城池才会焕发出真正的生机。 宁瑶透过窗户,看向上方的阴影,神色有几分若有所思。 时间推移。 宁瑶的到来,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湖面。 虽然溅起了小小的水花,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倒让不少异族松了口气。 但也有更多的天骄认为,这所谓的宁瑶,也不过如此嘛。 大家何必要这么怕她? 这些日子,宁瑶一直在闭关研究道痕。 她想要发现,如何把这些道痕,像星辰道痕一样,铭刻在肉身和神魂上。 但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好在她已经铭刻了三十六道以上的图纹,也就是到达了一转的阶段。 如今她再进行二气融合,应该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姐姐,保护我(4) , 宁瑶直起身子,施了一个简单的净身术,而后就敏锐地捕捉到容曦枝的声音。 她提起几分好奇心,从窗户跃下,沿着那声音前进。 这一路走来,宁瑶有些悲哀地发现。 这些异族天骄……好想根本就不理她。 可恶,她现在这么没有面子了吗? 宁瑶拿出许寒秋的棒棒糖,一路挤到人群里,接着就看到一位模样十六七岁,长相幼嫩,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宁瑶打量了一眼他的人鱼鲛纱,然后还有一双单纯无辜,但此时却泪眼朦胧的眼睛。 他拉了拉容曦枝的衣袖,奶声奶气道,“姐姐,他们欺负我。” 容曦枝母爱爆棚,冷冷地扫了一眼对面的鳄族天骄,“你要与我人族作对?” 宁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说好得我是你唯一的小天使呢? 臭女人,居然变心了! 宁瑶升起一股危机感,她眯眼打量着这位温软无害的小公子,又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甜甜的。 怪不得老许一大把年纪了还吃这种东西。 鳄族天骄目光有些轻蔑,“你们人族,就是这种货色?如果真是如此……呵,人族也就废了。” 正在这时,将芍、纪芝等女修士纷纷站出来,护在那鲛纱公子前。 宁瑶有些感叹,她算是服了。 她愿意称这位小公子为……软饭奇才。 她环视了一周,发现洛无痕还站在原地,手里点着烟,似笑非笑地看向场中的一幕。 洛无痕见宁瑶跑过来,拧了拧眉心,而后把烟丢在地上,用军靴碾灭,伸手挥散烟雾,而后才漫不经心道,“有事?” 宁瑶塞给洛无痕一根糖,笑眯眯道,“无痕姐姐,你不去吗?” 洛无痕盯着那糖,看了好一会,这才慢悠悠剥开糖纸,“这黑心烂肺的东西,有什么好救的?” 宁瑶总觉得她在暗示着什么。 但当然不可能暗示她自己啦。 “可是无痕姐姐,我有点想学这功法。”宁瑶有些心动地看着场中的温软小公子。 不是对他的人心动,而是对他这种蛊惑人心的功法心动。 洛无痕看了眼宁瑶,淡淡道,“你好像对这种功法很感兴趣?” 那当然啊。 这不方便骗人吗。 但宁瑶肯定不会说这话,她大义凛然道,“我想通过这种功法,把握人的内心想法,从而对七情六欲有更深的感悟。” 扯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洛无痕雪白瘦削的手指习惯性地拿起一根烟,但又想到了什么,把烟放了回去,“你这鬼话在我这里不管用。” “好的。”宁瑶回答得很乖巧。 对不起……但我下次还敢。 城内的规矩是不允许打斗。 谁也不敢在万界道门开放前夕,去挑战这项规则。 所以最后这项争斗还是无疾而终。 宁瑶看了会戏,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一男一女上,接着又收回视线。 容曦枝已经带着那位鲛纱少年走了过来,他的唇瓣殷红,五官漂亮得有些失真。 他看到洛无痕瘦削的身影,以及懒散的站姿后,眼神一亮。 软饭奇才(5) , 但是等少年接触到洛无痕那双冷冽的眸子,他又下意识地收回眼神。 他的心中有些惋惜。 可惜了啊。 少了一位大靠山。 但是没等他惋惜多久,他又看到一位气质温和,笑容阳光灿烂的少女。 虽然她的面容有些青涩,但是看上去就是那种很温柔,很好讲话的类型。 牧淼淼步伐稍急,接着歪了歪身子,探出脑袋,“姐姐,你是谁呀?” 我是你爹。 宁瑶忍耐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把这话咽下。 她浮起和善的笑容,“你好,我叫宁瑶。” 宁瑶? 牧淼淼觉得这人似乎和传闻中不相符。 他心中提起警惕,接着也单纯无害道,“姐姐你好,我叫牧淼淼。姐姐,你好厉害啊,为什么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 “我也奇怪啊,”宁瑶有些烦恼,“我都十四岁了,你呢?” 牧淼淼笑容僵住了。 他已经十七岁了。 他本来以为,这次万界道门中,他一定是年纪最小的存在,哪里料到还有宁瑶这种变态? 洛无痕见他们你来我往,尤其是那位牧淼淼还一副骚里骚气的样子,轻嗤一声,走到一旁又开始点烟。 站了一会,她觉得这石头有点不舒服,直接一脚把它踢成齑粉。 傻x。 她也不知道在骂谁。 随着聊天进行,洛无痕心中渐渐不那么警惕了。 他觉得,也许宁瑶的那些传闻都是从万族中传出来的,也许在人族内部,她并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堪。 容曦枝在背后盯着他俩,总觉得有些疑惑。 宁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如果这牧淼淼实力强也就罢了,但就现在看来,他也不强啊。 虽然小弟弟可可爱爱,特别惹人疼。 宁瑶在牧淼淼那里刷了一会存在感,然后又跑开了。 洛无痕才刚抽完烟,又只看到她的背影。 不用多想,她又去找盟友去了。 这一天天,她哪来这么多事情? 宁瑶顺着气息,走到一座小楼,推开门就看到吴东河几人,还有谢添,安辰欣。 将离和将芍的气氛有些沉凝。 “都金丹了啊?”宁瑶看了一圈,鼓励道,“大家再接再厉,争取在万界道门内,杀得异族片甲不留。” 安辰欣哼笑一声,“少把你的话往我们身上套。我们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哦。”宁瑶敷衍了一声。 池修白看了眼将离,淡淡道,“你看到将羽了吗?” 什么玩意? 宁瑶自从来到这座城,就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她被人讨厌,所以一直宅在房间里。 所得知的外界消息,都是从容曦枝的叨叨中知晓的。 “就是今天牧淼淼那边,有两个青色锦袍的一男一女。” 宁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能感受到,那名男子身上有一股强横的气息。 本来那气息是十分隐晦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男子身上总有种诡异的格格不入感。 宁瑶思索了一下,“我和圣地那边也不太熟,也打听不到什么。下次我去问问桑阳吧。” 说不太熟那是她给自己留了个面子。 圣地不给宁瑶下绊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阳啊(6) , 倒是谢添听到桑阳二字,微微蹙眉,“桑阳……会理你吗?我记得,他似乎和丛蓉蓉的关系很好。” 宁瑶卖了个关子,可惜众人习惯了她这副模样,没理会她。 哼。 宁瑶决定明天就问问桑阳,看他的追妻攻略到底怎么样了。 要是被打死了,她可能还得带柱香去。 最重要的是……宁瑶仍然对桑阳抱有好奇心。 为什么当初桑阳身上有两种情绪呓语? 当时宁瑶不明白,但经历过秦宣的世界后,她学到了一个词。 人格分裂。 桑阳……也是这样吗? 有宁瑶在,基本上就不缺话题。 她一个人就能绘声绘色地讲好久。 就连一旁低气压的将离和将芍都坐过来,听她吹牛。 当然,主要的探险经历都被她以春秋手法带过了。 等月上柳梢,宁瑶在迈着轻快的步子开门。 大门正对着落地窗。 洛无痕静静地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听到动静后,她的音调带着几分沙哑,“回来了?” “嗯,”宁瑶脱下外套,嘴里下意识道,“无痕姐姐,你吃了吗?” “……没吃。” “好的,无痕姐姐拜拜。”宁瑶看到系统光幕上有信息闪动,快速跑到楼上静室。 洛无痕又站了好久,等烟上的火星烫到手指时,她才皱了皱眉,直接把烟掐灭,转身离开。 第二天。 洛无痕打开门,看到一坨长得颇为朴实的异兽肉,把烟又放回兜里,拎起那块肉,放到厨房里。 容曦枝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无痕,你心情很好?” “不要你管。” “……哦。” 等一坨异兽肉烧得半生不熟后,洛无痕才拧着眉头,直接拿出刀在上面切。 她磕磕绊绊地切了好久,突然冷冰冰道,“她,是什么样子的?” 容曦枝停顿了片刻,接着好笑道,“其实你去外面打听一下,其实万族说得没有错。” 洛无痕轻嗤一声,扔下匕首,直接扭身离开。 容曦枝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道,“无痕,该放下了。自我们加入军中,我们就不再意味着是单独的个体。你可以有仇,可以有怨。但是前提是,你不能破坏这次万界道门的目标。” “无痕,该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 洛无痕攥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紫血管明显,许久,才冷冷道,“我知道。” 走到二楼,洛无痕倚在窗沿,心绪烦躁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那颗糖,甚至连糖纸都没有拨开,直接塞入嘴中。 清晨,宁瑶抓紧时间,找她在圣地的钉子,哦不对,是她的好朋友进行一番交流。 她敲开房门,满身血迹的妖异男子漫不经心地推开门,等看见宁瑶后,他眼神一厉,又快速关门。 宁瑶直接稳稳地扣住门框,笑眯眯地道,“小阳啊,咱们聊聊呗。” 谁要和你聊? 桑阳还想要继续合大门,却发现,如果单凭力量,他根本比不过宁瑶。 真是邪门了。 她哪来这么强的炼体功法。 这就是爱吧(7) , 桑阳看了宁瑶,但最终只能看到她真诚灿烂的微笑,他憋了一会,才道,“进来。” 宁瑶看了眼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血迹,也不知道桑阳是不是又在这里发疯。 她表面上笑容不变,拿出两把软椅,见没地方泡茶,又拿出两瓶饮料。 “喝腻了茶,我请你喝南夷特有的东西。” 桑阳看着这花花绿绿的液体,眉头皱起,但在宁瑶的目光下,他还是浅浅抿了一口。 宁瑶虽然心黑,但没有脑残到水里下毒。 他品尝了一下嘴里奇怪的滋味后,才淡淡道,“我不喜欢甜的。” “可是你向往甜甜的恋爱。” 桑阳觉得宁瑶这嘴是真的贱。 那个吴东河的嘴都没她贱。 他又憋了一会,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怎么没事?小阳,没事的,说出来,当初还是我帮你出的主意。我就是你的僚机啊。” 她这么一说,桑阳想起来了。 他身上的气息阴郁了几分,咬牙着牙道,“托你的福,蓉蓉现在恨不得打死我。” 宁瑶听到差点笑出声,但她还是一本正经道,“小阳啊,这些都是小问题。等你成为强者,那丛蓉蓉当然喜欢你啦。好了,我不废话了。咱俩是盟友,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要点情报的。” 原来是有所求啊。 桑阳放下心了,他又恢复到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轻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有什么把握?” 宁瑶拿着那花花绿绿的饮料,笑容满面,“我还知道,你这个桑阳,不是全部的桑阳哦。” “轰——” 室内的气息瞬间升腾。 宁瑶牢牢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你确定要现在动手吗?” 万界道门没开启前,谁也不敢把底牌暴露。 但是对上宁瑶……桑阳还真没有完全战胜的把握。 他想要杀了宁瑶,唯有动用所有的底牌。 他抽出弯刀,眯眼看向宁瑶,“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圣地的资料啊。” “……你是不是有病?” 就为了这么一件破事,居然把他最深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宁瑶没有解释,而是笑道,“你说不说吧。” 桑阳冷静下来,他也逐渐明白了宁瑶的意思。 她现在手里握着一颗大雷,随时可以钳制他的行动。 谁也不知道,当圣地世家听到桑阳的真实情况后,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 桑阳想要杀死宁瑶,但他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家伙……就会恶心人。 桑阳平息了一下气息,这才冷冷道,“圣地其他人我就不介绍了,包括方天画那种废物。主要是道骨传承者,方家方紫苏,将家将羽,宓家宓秋,印家印长清,还有那个宋采薇。” 这一大堆名字。 总之后面慢慢认识吧。 “那你呢?” 桑阳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我也是。” 宁瑶其实有些奇怪,桑阳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丛蓉蓉的。 也许这就是爱吧~ 了解完了圣地基本信息后,宁瑶也不过多参与外界的事情。 虽然现在城内有许多摩擦,但是都属于小打小闹的范围,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还不如沉下心来继续修炼。 请你喝水(8) , 宁瑶相信,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自恃实力强大,而放弃谨慎。 该张扬时张扬,该低调做人时就低调做人。 宁瑶一直坐在静室内,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 外界道门的虚影离地面越来越近,给予这方城池风云涌动之感。 这里没有任何寻我境出现。 万族之间不断有摩擦产生,但与人族的摩擦最为激烈。 万族与人族一直以来都是摩擦最为激烈的,且人族这次参加万界道门的人数众多,具有极大的威胁性。 “老师,这里就是万界道门要开的地方吗?”一群长相稚嫩的少年少女缓缓走来。 他们身上的气息定格在开窍境,在万族里不算特别弱,但绝对算不上强。 毕竟强族拥有很多名额,有时候也会安排极为稍弱的天骄进入。 少年班的众人打量着这些陌生的异族,以及他们身上的强横气息,一时间不由得屏住呼吸。 战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他们不过开窍,能与这些异族争夺机缘吗? 离火学院领头的老师低喝道,“不要四处打量,管好你们自己!” 一群少年少女纷纷闭上了嘴。 不远处,他们看见一群锦缎衣袍的男女,他们面容不同,但眉宇之间都有一种自信而尊贵的感觉。 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大家气派,根本不是他们能比拟的。 岑溪儿站在人群中,不由得想到那熟悉的人影。 宁瑶……会在这里吗? 她的那些传言……说得是真的吗? 静室内。 宁瑶已经把所有能修改的图纹都修改完了。 所以……她似乎没有可以提升的余地了。 这种限制实力的感觉,让她有点烦恼。 但是再消耗能量多放几个系统,似乎也没多大作用,还不如留着应急。 她看向半空中一直被她蕴养的剑,以及胸口处微小的火苗,心情稍霁。 等她再重铸一次剑丸,肯定还能提升一部分实力。 而且在进入万界道门前,她胸口的太阴真火也能彻底复苏。 可惜……她不知道万界道门里的真实情况。 军方和圣地应该知道一点,但跟她无关。 她与师兄的关系,也只是私人的关系。 至于铜镜……她把什么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情况实在不对,也不是不能采取非常手段。 宁瑶的眼中闪过狠辣,但又渐渐平息。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宁瑶打开房门,就发现屋内只有洛无痕在。 她依旧站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地上全是烟头和烟灰,她的面容被烟雾隐没,接着掐灭烟头,熟练地挥散烟雾,沙哑道,“你来了。” 宁瑶探出头,打量着洛无痕的模样。 她的眼眶……好像红红的? 洛无痕把手摁在她脑袋上,然后给她摁回去,淡淡道,“找我干嘛?” “哦,请你喝水。” 洛无痕看着那瓶花花绿绿的水,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看了眼宁瑶,然后接过饮料,跟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宁瑶看她那副要砍头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好喝吗?” 再叫一遍(9) , 洛无痕感受着这股甜腻的感觉,昧着良心,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过喝完后,她心情确实好了一点。 宁瑶拉着她,故意用甜甜的嗓音道,“无痕姐姐,陪我出去玩啊。” 听到这个称呼,洛无痕一愣,接着眉头舒展开来,下意识地跟上宁瑶的步伐。 宁瑶有些诡异地看了她一眼,“无痕姐姐,原来你喜欢这种?” “再叫一遍。” 宁瑶连忙摇头,“不叫!我宁瑶是那种人吗?我不谈恋爱!男人不行,女人也不行!” 看着宁瑶如临大敌的模样,洛无痕无奈道,“谁跟你说得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好像是陪秦宣看爱情剧时看得。 宁瑶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洛无痕戏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宁瑶快哭了。 不要啊! 她不要这样! 她已经开始盘算,打败这个女人的可行性。 唔,应该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就是胜率不够稳。 宁瑶真的觉得,杀万族,骗万族,都没这个惊心动魄。 这个女人是馋她身子啊! 洛无痕见她那副样子,慵懒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笑意,她戏谑中带着认真,“你再叫我一声,我就做你那什么盟友。” 哦? 宁瑶冷静下来,盯着洛无痕,“真的?” 洛无痕捏了捏宁瑶的手心,含笑道,“真的。” 没关系,为了雄图霸业,牺牲一下肉体也是可以的。 宁瑶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用小姑娘娇娇气气的音调,“无痕姐姐~” 洛无痕看着她的发旋,突然觉得手有些痒。 她收回脸上的笑意,懒洋洋地双手插兜,“我同意了。” 宁瑶听着前面喧哗的声音,已经大步迈出,“那我先去前面看看。” 见状,洛无痕脚下拐了个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面。 傻小孩。 她干嘛要和她谈恋爱? 平时看起来挺聪明,怎么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就傻乎乎的了? 洛无痕捏了捏手心,眯眼看向不远处的人群,眉眼舒展开来,而后又点上一根烟。 只是这一次,点烟的心情已经不同了。 刚刚卖身完的宁瑶,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向人群边缘。 然后……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认为,万族平等是有其存在意义的。上古时期,人皇统治诸天,但这实际上就是一种不公平。结果如何?上古覆灭了!万族皆是生灵,为何不能平等?永无止尽的战争,难道会给各族带来好处吗?” 宁瑶都没想到,她的思想已经风靡到万族去了。 她好奇地抬起头,看向那高台上的人。 接着她有点懵。 丛蓉蓉那个蠢货怎么会在这里? 人族内部都知道,那个万族平等的说话,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也就一些小族还抱有可笑的期待。 宁瑶没有先嘲笑丛蓉蓉,而是先去回溯这件事情的因果。 以丛蓉蓉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这些话,也没有胆子和资格站在万族天骄前说话。 所以是什么给了她勇气? 是丛家? 那么丛家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就代表圣地一部分人的意思吗? 丛家作为世家,不可能做得那么明显。 所以指使丛蓉蓉做这件事情的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 谁最有资格做这种事情? 宁瑶心中已经浮现出一个答案。 我就摸摸(10) , 对于丛蓉蓉的言论,诸族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念头。 当初宁瑶的说法也就流传了一时,后来被揭穿的时候,差点被小族的天骄砍死。 但是如今这位人族又旧事重提,那能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人族有内斗。 刚好就看热闹呗。 宁瑶在原地站定,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接着就闻到一股烟草味靠近,一双布满薄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宁瑶扭过头,“你不是说不谈恋爱吗?” “谁说朋友不能拉手了?”洛无痕慵懒道,“我就摸摸,又不¥%。” “……” 宁瑶竟然不知道,这家伙看上去懒洋洋的,实际上满嘴骚话。 小看她了。 算了,她暂时也看不懂这臭女人想干嘛。 女孩子在外面,她要保护好自己。 比如定个小目标,下次把这位盟友揍成猪头! 洛无痕懒懒地靠在宁瑶的身上,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穿着的军装也松松垮垮,唯有一双军靴还算干净。 她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与周围人族的怒意以及万族的戏谑形成鲜明对比。 “我认为,应该先由人族和强族带头签订协议,各族割据战域面积,从而防止彼此冲突。最重要的是,能够使各族和平发展。” 白天瞥了一眼四周,笑意吟吟道,“可是各族中还存在许多老辈强者。这只是你一人之言,如何能定夺各族大事?” 丛蓉蓉原本还有些忐忑,不知道照着给她的台词,是否能取得应有的效果。 但是现在这些异族跳出来,这就说明,她的讲话是有效果的。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丛蓉蓉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始至终,别人都只是因为她的家世而高看她。 但是在今日,她真正感受到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一时有些沉醉。 她倨傲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今日我说得,就是这件事。虽然老一辈强者的选择我们无法干涉,但是作为各族的新兴希望,我觉得我们应该为此献出一份力。” 话说得挺好,但就是少了几分味道。 就好像有的人,说话天生富有感染力,但有的人,明明说出的话还是一样,就是少了几分信服力。 腾蛇族的腾殊站了出来,眼睛是特有的蛇瞳,“人族,你说到底,只是让我们付出,却没有让我们得到确切的回报,这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人族这方的气氛也有些许凝重,他们同样等待着丛蓉蓉的回答。 丛蓉蓉感受四方的视线,心脏突然有片刻的停滞,但是那个人给予她的勇气,最终冲破这种恐惧。 “我认为,人族作为大族之一,应当率先做出表率,为此次合约做出让步……” “轰——” 人群中一道剑光劈过。 一道年轻的声音愤慨道,“贱人!你除了躲在圣地里,你还做了什么?先辈的付出,凭什么让你来判定?狗屁的丛家,去你妈的丛家大小姐!” 宁瑶听着那边军方特有的骂声,瞥了眼还是懒洋洋的洛无痕,“你不去吗?” 洛无痕有点想点烟,但想到宁瑶,硬是把这股劲憋下了。 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你不也没去吗?”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个老兵油子。”宁瑶看了眼被捏着的手心,发出由衷的感叹。 交流是智慧的火种(1) , 听到宁瑶的话,洛无痕懒懒地勾住她的肩膀,“你不喜欢她?” 她指得是高台上的丛蓉蓉。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宁瑶看向丛蓉蓉,笑意盎然,“这就是爱情啊,无痕姐姐,你不懂。” 洛无痕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瘦的皓腕,手腕上骨节分明。 她嘴里含着糖,含糊地淡淡道,“那我去帮你把她打下来。” 省得她再唧唧歪歪。 宁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粗鄙!能用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用武力来解决?无痕姐姐,我们都是智慧生灵,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是有文明与智慧的。而这就是交流的火种,所以……” 洛无痕听得眉头又拧在一起。 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比念经还要啰嗦? 明明刚刚还挺可爱的。 人族两方互骂,许多圣地的人各不相帮,采取中立的态度。 丛蓉蓉背后代表着丛家,今日的话,未尝不是她背后丛家的意思。 而与她对骂的南境修士以及部分北川和东离修士,则是代表人境的主流思想。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今有规矩和万族在场,人族之间也不能内斗太严重。 丛蓉蓉见到人族群情激昂的样子,冷笑一声,“我为圣地世家,也是你们能够挑衅的?无知!” 语罢,她又转身面对万族,虽然仍有清高之色,但面上好歹多了几分笑意,“诸位,关于我的意见,你们觉得如何?” 衡衍眼皮未掀,从人群中迈出一步,淡淡道,“”吾虽位卑,而不敢忘忧。 丛蓉蓉皱着眉头,看向这位恍若谦谦君子般的男子。 “吾虽力薄,却不敢溃逃。” 衡衍的眉目谦和,言语却铿锵有力,“吾等虽位卑而力薄,却也懂得,辞家壮志凭孤剑,报民先声震山河。”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丛蓉蓉,冷静道,“一人一剑,即使天涯道途,既为碧血丹心。” 丛蓉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她能感受到,在衡衍的外表下,隐藏着一股“势”的力量。 这股“势”捉摸不透,却蕴含着一种莫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甚至让她有些心惊。 在人群中的青袍将羽,目光一扫,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人群外的那张青涩面容上。 他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其实蓉蓉确实说得不够妥当。我来之前听说过了宁瑶,她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许多人的视线都投射到他的身上。 在人群中,不少人都是宁瑶认识的。 当初星野峡谷里,他们甚至还一起喝过酒。 至于天门城的那些人,就更加和宁瑶熟悉了。 哪怕是桑阳,也和宁瑶沾上了一点关系。 将羽感受到那些视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他这话一说……恐怕会被南境不少人敌视。 这个宁瑶……什么情况? 人群外的洛无痕挑了挑眉,把袖子往上撩了一点,拉着宁瑶的手腕,直接一脚踢开前面的异族,浑身气势懒散,但眼眸微眯,看向那个将羽。 谁要听你的话?(2) , 宁瑶眼眶红红的,有些难过道,“无痕姐姐要不算了吧,现在都在外面,这样不好……” 洛无痕脚步一滞,接着又快速向前走去。 将羽看到那个高挑瘦削的女子,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在那一刻,他仿佛见到了荒原上的凶兽。 反观旁边的宁瑶,脸庞白嫩,气质阳光温和,纵然有些声名在外,但想来更多的是因为有圣地推波助澜。 唯一要值得重视的,就是这位瘦削女子。 洛无痕瞥了眼将羽,嗤笑一声,凉凉道,“将羽?别人的东西……好用吗?” 将羽脸色唰得变白,将颤抖的手藏进袖袍里,冷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洛无痕慢条斯理地拿出烟,微微俯身,低声道,“到底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将羽脸上那种运筹帷幄的表情瞬间皲裂。 洛无痕瞥了他一眼,直接一脚踹过去,军靴上的鞋钉在他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来。 宁瑶看见将羽飞出去,抹了抹红红的眼圈,嗲声嗲气道,“无痕姐姐,你真好。” 一身鲛纱的牧淼淼眼眶涌上水雾。 他也想要大姐姐保护啊。 纪芝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她是不是又找到新靠山了?” “是不是靠山还难说。她应该在学习扮猪吃老虎,”池修白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万族,复杂道,“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扮猪吃老虎也太假了。” 对于万族来说,宁瑶这个黑心肝的每次都在骗人。 偏偏洛无痕好像就很吃这一套。 宁瑶背着手,迈着小碎步,走到丛蓉蓉身边,笑容满面道,“丛小姐,好久不见啊。” 丛蓉蓉眯眼打量着宁瑶。 再见到宁瑶后,她不敢有丝毫小觑。 她会犯傻,那是建立在,她能承担结果的基础上。 但是放在宁瑶这里……还真不好说。 白额金睛虎族的白天站出来笑道,“宁瑶,没想到你在人族也有志同道合的人啊。呵呵,这种万族平等计划,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吗?” 宁瑶觉得这只白虎有点眼熟,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只老虎?” 她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第一个跳出来的叫作什么吗?” 白天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宁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宁瑶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这叫做出头鸟。第一个出头的,就是你这种憨货。你看人家太延,凰妩、烛冥灯、青长彦,他们有跳出来吗?你知道你为什么要跳出来吗?” 白天觉得宁瑶讲话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让他有种顺着她话语的力量,“为什么?” “因为你傻啊。” 青长彦背后的狐尾轻扫,桃花眼眯起,“那对于丛小姐的话,你又有什么解释?” 宁瑶搬了个石头凳子,清了清嗓音,“这个,我就要和大家好好说一下了。” 人群渐渐散开。 谁要听你说? 再留下来被你骗吗? 宁瑶觉得有些难办。 这些家伙……越来越难骗了。 骗术的合理性(3) , 宁瑶觉得这样不行,要是这么说下去,她一身清明的形象就会被毁了。 她坐在石墩子上,笑眯眯道,“其实我觉得,丛小姐这个说法也没错。” 嗯? 她这种不可思议的言论,直接让众族的脚步定格。 洛无痕看着宁瑶,仿佛想到了什么,眉眼有些柔和下来,好像把浑身的刺都收起来。 宁瑶看了看四周,表情认真,“诸位,战争因为不公、欲望、不平而起。想要结束战争,唯有清除不公,遏制欲望,剿灭不平,才能真正结束战争。” “那么请问诸位,这些罪恶的源头,到底是因何而起?” 宁瑶看着仍有些警惕的万族,微微一笑,“在于强族与弱族间的不平,在于强族与强族间的不平,在于弱族与弱族间的不平,还有……每一族,族内的不平。” 宁瑶站起身,看着这些万族天骄,朗声道,“攘外必先安内。想要平定外部的战争,首先就得结束内部的不公平。唯有真正实现族内大同,才能创造各族的美好明天。” 话说得好听,然而万族天骄根本不认可这话。 丛蓉蓉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敏锐,但观察到这些万族的表情后,也微微松了口气。 腾殊笑容玩味,“宁瑶,你话说得好听。但你似乎选择错了目标。族内的不公,于我们有何意义?我们有什么必要去为这种不公而战斗?” 因为他们……本就是这种不公的受益者啊。 其它同组的生死与他们有何关系? 他们只要保证自己所获得的利益,这就足够了。 他们甚至巴不得希望,底层的天骄没有上升的途径,这样就没有同族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 “是啊,你们确实是得益者,你们也没必要为其它同族而战。”宁瑶似是认同地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欲望是永无止尽的。你们真的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利益最大化的获得者吗?” “你们来到这里,难道所有天骄都是凭实力进来的吗?”宁瑶笑了笑,“恐怕不是这样吧。你看,这就是利益的不公平划分。选择公平这条路,便意味着前路一定是坎坷的。但是谁能保证,修行之路永远是一帆风顺?” “凭什么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资源,而大家就一定要拼劲全力,才能获得一些边角料?凭什么他们能有护道者,而众位只能靠自己一人?凭什么有的能拜入师门,但更多的诸族天骄,只能凭借机缘,来获取更好的功法?” “这就是大家沾沾自喜的利益吗?”宁瑶跳下石头,冷笑道,“既如此,那我还真替你们可悲。” 一些自以为站在高处,实则在其它高层次的人看来,只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这那些蝼蚁,仅仅是获得一些边角料,就对更高层次的存在感恩戴德。 可悲吗? 或许吧…… 他们每一次都知道宁瑶在骗人,但每一次都会被她的话吸引。 这是为什么? 没有傻子会被一次又一次地骗。 这只能说明,宁瑶的话,有存在的合理性。 云藏雪(4) , 人族中有部分人笑了。 “攘外必先安内……” 万族想要看人族的笑话,想看人族因为“万族平等”的计划而闹矛盾。 但是宁瑶反手就投了个“安内”的方法。 这一场,谁赢谁负,还真不好说。 丛蓉蓉见万族与人族散开。 而这一次,没有对她溜须拍马的存在,也没有看热闹的万族,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人族内部有矛盾,但这种矛盾都是内部的。 这就好像“家丑不可外扬”一样,但是丛蓉蓉今日破了这个规矩。 破了规矩的人,自然不招人待见。 回去的路上,洛无痕像是想到了什么,拎起宁瑶,就往一个地方飞去。 宁瑶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道,“你们是不是都很喜欢拎人?” 老师是这样,柳会长是这样,师兄是这样,洛无痕……也是这样。 洛无痕正在感悟,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她停了一会,又道,“那你要我抱你?” “哦,赶你的路吧。”宁瑶一脸冷漠。 洛无痕嗤了一声,但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点,怕勒出红印。 宁瑶则是打了个哈欠。 有顺风车坐,为什么不坐? 刚好维护一下她弱小可爱的形象。 虽然这形象没多少人信。 飞了一会,洛无痕就带宁瑶来到一处山包,接着懒懒地倚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看了看天上的阳光。 宁瑶打量了一下四周,转头就看见她嘴里叼着的草茎。 “这里是什么?” 洛无痕眼底带着笑意,“你叫我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宁瑶丝毫不顾面子,“姐姐~” 洛无痕拿出酒盅,有些怀念地听着这一声姐姐,接着一饮而尽。 宁瑶掩去眸底的深思,好奇地看向远处。 “在这里,就可以看戏了。” 看戏? 宁瑶不解,但却没有多言,而是静静地等待。 倏地,这一片的天地逐渐暗下来,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云藏雪,你给老娘滚出来。” 宁瑶注意到,周围的空间都被封禁,但是不知为何,她和洛无痕仍然坐在原地。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个名字……云藏雪? 那个丛蓉蓉爱慕,妙红尘避之不及的人? 一道箭影划破虚空,直接落在不远处的天际。 与之相对的是一道冷冽的寒芒横空划过。 然而箭影直接穿破寒芒,轰得一声坠落在那虚空深处。 那道女声冷哼道,“云藏雪,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把手伸到战域,直接给你爪子斩断。寻我境?你就算寻我,那又如何?” 虚空中的一阵闷哼声响起,接着一道清冷如山巅雪的声音回响在空间内。 “李明月,你应该知道。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 “关老娘屁事?圣地来了也不管用,真当我们没问道了?” 虚空中,一道素白银纹的男子缓缓走出,他横斜一剑,一道银芒斩破寰宇,冲那女声处斩去。 但是下一瞬,黑色刀芒直接将剑痕斩成齑粉。 宁瑶听到夏渊亭低沉的声音,“适可而止。” 吃软饭挺香的(5) , 洛无痕揽住宁瑶,轻声道,“别怕。” 宁瑶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 她总觉得,洛无痕对她有一种奇怪的滤镜。 她已经是个大人啦。 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对她? 云藏雪眉眼清冽,淡淡地瞥向宁瑶二人,又是两道剑光疾驰而去。 但是下一瞬,一道剑光又将云藏雪的剑芒打散。 宁瑶觉得这家伙的脸应该挺疼的。 每一次都走在打脸的路上,但每一次都被完美的打脸。 洛无痕看见那道剑光,手指微微收紧,而后倏地站起身,脚步有些凌乱地起身。 宁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云藏雪,而后就跟在洛无痕屁股后面。 这个姓云的,还是少沾惹上比较好。 一看就是有很多坏心思的人。 像她这样干净的人怎么能和他比呢? 在她背后,云藏雪默默看着他们离去,眼中若有所思。 宁瑶…… 听说,她还认识蓉蓉和……红尘。 回去的路上,洛无痕的兴致不太高,她手里夹着烟,但因为顾及宁瑶的存在,一直没有点上。 “洛姐姐,宁姐姐。” 前方不远处,那衣着华贵的鲛纱少年站在他们面前,他手腕细白,右手还有红绳系着的金铃。一双眼眸清澈干净,仿佛被大雨打湿过。 洛无痕直接大步向前走,像根本没看到这个人一样。 牧淼淼有些委屈地移开身子,而后期期艾艾道,“宁姐姐,我明天能请你吃顿饭吗?我仰慕宁姐姐好久了,我……” “可以啊。”宁瑶听着“姐姐”的,有些腻歪,“你拿功法,我跟你喝茶。甚至你要是看哪个万族不爽,我就替你杀了。当然,前提是我打得过。” 牧淼淼的笑容僵住了。 他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把要好处,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洛无痕在前面等了一会,大步走来,冷冷地看了眼牧淼淼,而后就把宁瑶拉走。 走了一会,她才淡淡道,“少和他呆一块。” “为什么啊?” “因为他吃软饭,靠不住。” 宁瑶憋着笑,“可是我觉得,我养他也挺好的。” 洛无痕烦躁地揉了揉宁瑶的脑袋,把它揉成鸡窝后,才道,“不许!以后你找人,必须经过我同意!” 宁瑶敛眉,语气平淡,“姐姐为什么要帮我选?” 洛无痕的手一顿,接下来就没有再开口了。 直到走到房外,她也只是目送着宁瑶离去,接着靠在一根石柱上,一根一根地点着烟,烟味刺鼻到她都忍不住咳嗽出声,但她仍然颤抖着手,点完兜里最后一包烟。 许久,她看了看银月,将地上的烟头一一碾碎,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入房内。 在她走入的刹那,宁瑶唰得睁开眼,若有所思地静坐了一会,接着又静静闭上眼。 万界道门的虚影越来越靠近战域,遮天蔽日的阴影,几乎能让人感受其内的洪荒古韵。 随着强者的聚集,城内甚至出现了各族寻我境的强者。 这些强者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震慑。 不为情所困(6) , 要是没有寻我境的存在,单凭着所谓的规矩,根本无法彻底镇压这些天骄。 只是这些寻我境强者,轻易无法出现。 就算出现,也只是召见亲近的人。 就好像……丛蓉蓉和妙红尘。 宁瑶算是见识到了,这所谓的圣地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结来说,就是: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她也不爱她的故事。 哦,这个“他爱她”也许还要存疑。 如果宁瑶没有感受错,这个云藏雪内似乎有一种隐藏得很深的道痕。 他不喜欢丛蓉蓉,但却放纵她欺侮妙红尘。 他喜欢妙红尘,但却甘愿让妙红尘卑贱到尘埃里去。 还好妙红尘被调教得油滑了一点,不像以前那么憨。 宁瑶思考了一会云藏雪的目的,然后又把他抛到脑后。 这都是寻我境的事情,到时候再慢慢想吧。 她正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又闻道熟悉的烟草味。 宁瑶转过身,看到一只歪歪扭扭的花环,鼻尖微动,皱眉道,“你又抽烟了?” 洛无痕身子下意识站直,“没有!” “哦。” 那就是有。 宁瑶看了看花环,把它放在头顶上,继续打量着这些万族。 她的样子有些可笑,但周围的万族却不敢笑出声。 这些日子,凡是笑过宁瑶的人,夜间总是会受到莫名其妙的暴打。 直到寻我境到来后,这种残忍的暴行才稍稍收敛一点。 宁瑶在摊位上四处捡破烂。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天骄还真有不少。 说得好像谁没有在垃圾桶里找过宝贝一样? 宁瑶没想着找什么绝世宝物,就是想找找神韵物质。 这些天骄可能身份高,还真有些破破烂烂的神韵物质。 宁瑶每次都慢慢吞吞地买,买的一大堆东西里,也就夹杂着三四样的神韵物质。 反正收破烂的天骄有好多。 宁瑶甚至反向致富,拿各种破烂去卖钱。 洛无痕闲着没事干,就替她收摊子。 没事往板凳上一坐,长腿一翘,手里夹着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把买东西的人给吓走了。 宁瑶跑来一看,直接把她赶走了。 做生意当然得和气生财啦。 洛无痕靠在一边抽烟,看着宁瑶脸上灿烂的微笑,神色有些恍惚。 宁瑶瞥到这一幕,脸上笑容不变。 卖完这些平平无奇的垃圾后,宁瑶收摊回家。 洛无痕想要像以前一样拉着她,但看到宁瑶脸上有些陌生的轮廓,突然又有些胆怯。 等回到房间内后,宁瑶摘下花环,脸上没有恼意,而是极其平静。 她盯着那花环看了一会,放在门外,重新盘膝坐在蒲团上。 这些情谊,真也好,假也罢,但终究只是外物。 她之所求,唯有本心。 洛无痕没有出手伤害她,那么她也没有反击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追寻大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而停留? 她有感情,但并不意味她要被情谊所困。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此为道。 眉心的那座本我逐渐剔透,散发出应有的流光。 蠢女人(7) , 另一房间中,洛无痕迟迟没有入定,她走出房门,看到那花环,神色怔住了。 顿了许久,她捡起花环,然后快步走出空旷的房子,直至走到无人居住的地方,掀开一坛酒,大口大口往下灌。 朦胧中,她看见了那个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她也喜欢披着头发,她的脸也是白嫩无暇,她也常常带着灿烂的笑容,她还会……叫她姐姐。 可是她们不一样。 那个人也会笑,但是她笑里藏刀。 她也会叫姐姐,但是她没脸没皮。 一个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一个是在外野蛮生长的。 洛无痕看着那个花环,对着夜空,恰好将那轮圆月框柱,恍若明镜一般。 “不一样啊……” 洛无痕突然想起宁瑶前段时间,似是无意说的话。 她说,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逝去的,终将逝去。 没有人有义务,为了别人的私欲,而一辈子扮演成其他人的样子。 这不公平,也没有必要。 “砰!” 洛无痕把酒瓶砸在地上。 “他妈%¥*&” 骂完一长串后,她冷静下来,伸手点了根烟,仿佛烟草的气息能够平息她起伏的心绪。 第二日。 城内掀起了一阵喧哗。 因为那位圣地来的云尊者要举办道会,这次道会,有关圣地宗门弟子的选举。 这下大家都沸腾了。 这么多日来,通过多次接触这些圣地弟子,他们都发现了,这些人的功法和资源大都比他们好。 他们没有想脱离南境,但这不妨碍他们去追寻更强大的力量。 宁瑶看了眼窗外,又坐回原位,继续修炼。 丛蓉蓉那个小娘皮,最近仗着有人撑腰,恨不得天天来找她麻烦,有时候甚至想武力动手。 要不是顾及丛家的报复,宁瑶准备一进万界道门就把她弄死。 现在……要弄死的话,还得好好算计一下。 看着这家伙烦死了,不弄死她,宁瑶心里不安稳。 这种小人,要是放任她活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跳出来咬自己一口。 宁瑶不想做出这种蠢事。 要做事,就得斩草除根。 而且,她得做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二天,宁瑶换了一身低调却不显寒酸的道袍,跨出房门。 她没想着穿得破破烂烂,然后进入道会,被人鄙视,再反转打脸。 上次那么干的李鸿羽,脖子都被她拧断了。 房子里人都走了,只有洛无痕还站在房门前,她见到宁瑶,反应迅速地掐了烟。 但等这套动作做完后,她的动作又僵住了。 宁瑶抿嘴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无痕姐姐,蹭饭去吗?” 洛无痕以前都是板着脸,但是这次罕见地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宁瑶有些惨不忍睹地移开目光。 还不如不笑啊。 洛无痕的心情被破坏了。 突然想揍这个家伙。 宁瑶带着洛无痕这尊门神出去,效果极好。 至少那些异族是退避三舍。 虽然宁瑶也有实力,但是她的实力琢磨不定,再加上她的外表极具欺骗性,从目前看来,杀伤力没有那么大。 哦,除了那张嘴。 宁瑶晃了一路,就晃到那个所谓的道会。 她走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丛蓉蓉那张得意娇蛮的脸。 傻x 宁瑶觉得,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难道恋爱中的女人,真的不聪明吗? 六根不净啊(1) , 宴会内部的空间很大,人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唯有正首上的那个位置,仍然空无一人。 强者总是要最后出场的嘛。 宁瑶表示理解。 只不过……她看着板着脸的妙红尘,总有种想笑的冲动。 尤其是在她旁边,还有乌鸡眼似的的丛蓉蓉。 何必呢? 宁瑶没有喝酒,而是一口一口地喝果汁,洛无痕也罕见地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等到她掐着表,直到最后一刻时,那高台上的清冷的白袍身影才出现。 有必要吗? 宁瑶心里腹诽,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泄,站起身,和众人一起拱手行礼。 不管这位尊者出自何处,单就他的修为,就足以让他们行礼。 强者为尊,这是不变的道理。 云藏雪环视了一眼四周,目光在宁瑶身上一顿,接着又漫不经心地扫开。 宁瑶,圣地的棋子,一把锋芒毕露的刀罢了。 他的视线在丛蓉蓉身上扫过,最终停滞在妙红尘身上。 唯有看妙红尘时,他清冷的眸光才带上些许温度。 这种变化让下方的人都一愣,而后第一次注意到那位面瘫女子。 丛蓉蓉的手紧紧攥着袖袍,直到把袖袍都捏皱,她才像是掩饰一般,将手背在身后。 宁瑶谨慎地看着这位云尊者,心中则在琢磨他这种举动的真实意义。 又是这样相似的套路。 先表露出对妙红尘的不同,把她架在火堆上,而后为她四处树敌,接着又冷眼看着她陷入险境。 偏偏这个人眼中还情谊缱绻。 宁瑶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和桑阳一样的变态。 这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另一侧的桑阳背后一寒,他皱了皱眉,向四周望去,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宁瑶身上,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 肯定是这家伙! 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就知道在背后琢磨着阴人! 宁瑶感受到他的目光,神情不变地喝了口果汁,她一点也不觉得,果汁这种幼稚的东西,在这个场合下有什么不妥当。 四周的人下意识忽略了她这个举动。 又没人打得过她。 谁敢说? 云藏雪袖袍微摆,流雪般的银纹绣在袍角上,宛若天际出岫白云。 ……然后呢? 众人都在等他讲话。 憋了半天,云藏雪还是没有讲话的意图。 有人不是忍不住,而是觉得很可笑。 万界道门都要开了,大家不修炼,难道陪这位尊者在这里喝茶吗? 云藏雪瞥了眼下方,饮了口茶,声音低冽若空谷泉水,“斑竹。” 而后宁瑶就看到一位蒙着白纱的袅娜女子走出,那女子望向云藏雪的目光还隐藏着微不可见的爱慕。 宁瑶又喝了口果汁。 她已经开始思索了,这个云藏雪是不是拿着主角模板? 这是以前她和秦宣经常讨论的问题。 又清冷又有天资,还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关键是,他还清心寡欲……个屁啊。 要是真清心寡欲,直接把凑上来的女人给暴揍一顿,保证没女人黏着他。 自己六根不清净,还怪女妖精迷人? 拿好处就溜(2) , 斑竹上前一步,她的气质如莲般清雅,恍若天宫出尘仙子。 “万界道门即将开启,此次传承表现优异者,可酌情前往圣地。” 底下的人陷入沉思,他们没理会那个斑竹的微妙语气,而是在斟酌这件事情带来的利弊。 反正圣地的人都是一个鸟样,大不了去万界道门再揍他们一回就好了。 进入圣地有好处,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那里,能获得更好的功法,以及更丰富的资源。 但是弊处也很明显。 要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就相当于背井离乡。 而且单就圣地目前的态度而言,他们去那里,势必会受到排挤打压。 尤其是宁瑶这种大刺头,绝对会被他们重点教育一番。 宁瑶也在底下琢磨。 圣地……她其实还是想去的。 她想去看看那条无尽道海,想去看看所谓的世家,想看看闻人蓁背后的黑手,还有所谓的上三宗。 甚至她还对所谓的西蛮而感兴趣。 一切一切的秘密,她都没有发现。 或许在圣地,她能够在那里寻到。 但是问题是,她前往的阻力很大。 至少目前,没有足够的利益能让她动身前往。 宁瑶思虑完毕后,没有在人群中突兀地抬起头,而是装模作样地还在沉思,实际上已经盘算这次万界道门里要做的事情。 但实际上……能做的真的不多。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瑶看了看掌心上的叶子,轻轻舒了口气。 至少准备工作已经做到最完善的地步了。 云藏雪敛目垂首,如同高居云端的仙君,看上妙红尘时,声线微微波动,“红尘,这次万界道门,我为你……” 还未等他说完,妙红尘就冷冷道,“不必。你送什么,我都不要。” 宁瑶暗道一声可惜。 这么多资源,要是她肯定先拿走。 拿完以后她就翻脸不认人。 什么云藏雪,什么脸面,什么信誉,通通滚一边去吧。 算了,每个人的为人处世都是不同的。 妙红尘没有错,但在那位斑竹和丛蓉蓉看来,她就是错的。 丛蓉蓉当即忍耐不住,率先开火,“妙红尘,你几个意思?你就算晋级了金丹,难道还能与师兄比拟吗?师兄看你可怜,才施舍你一些东西,你不过是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拒绝?” 丛蓉蓉轻呵一声,“就算有人在背后偷偷撑腰,那又如何?这些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丛家,师兄会放在眼里吗?” 宁瑶笑意不变,仿佛没有听到丛蓉蓉的意有所指。 没必要和死人说话。 洛无痕喝酒的动作一顿,多日来,有些烦躁的眉眼带着些郁气,冷眼看向丛蓉蓉。 斑竹面纱被吹拂,露出雪白的下颚线,气质温雅,说出的话绵里带刺。 宁瑶趁机观察着这些圣地的天骄。 一位是将羽,他的实力大概是介于金丹四品和五品之间,在宁瑶看来,委实摆不上台面。 尤其是,他那个偷来的“道骨”是关于辅助的。 一位是她认识的宋采薇,如今再看,她的实力大概是金丹四品左右。 除此之外,印长清、宓秋、方紫苏还有桑阳都具有道骨。 星野峡谷认识的邵泽,还有唐蛮、苏星焰也属于实力上游的层次。 老子会坑你?(3) , 只不过有个宁瑶不怎么看得懂的家伙。 就是那个四处喊姐姐的软饭男。 他的实力……似乎没那么简单。 打量了一圈,斑竹才站在高台上,淡淡道,“今日道会结束,请诸位自行离去。” 宁瑶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那清冷的声音,“宁瑶留下。” 这姓云的,真不是好人。 宁瑶笑意淡淡,面容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但是很快,她的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宁瑶,来。” 云藏雪起身的动作一顿。 宁瑶心底笑了笑,面上肃容一拜,而后快速离去。 拜拜,不跟你玩了~ 另一方,夏渊亭坐在桌案前,桌上是一杯蒸腾的热茶,背后是墨色大氅。 他闭目静坐在木椅上,然而却有一种刀锋刺破云霄之感。 房内沉默良久,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你在里面,还披着带毛大衣?” 夏渊亭眉目一拧,沉声道,“是大氅!” “别跟我扯这些东西。”那声音冷哼了一声,“一天天就知道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老子我就放养了你几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夏渊亭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他想要骂人,但是想到他老子的实力,硬是把这口气憋回去了。 见他这样,那声音冷嘲道,“废物东西。” 夏渊亭一拍桌子,“你是不是有病啊?总骂我干嘛?” “哼。和霖族那个老家伙打了一架,心里不爽。” 那关我屁事? 夏渊亭咚咚灌下茶水。 过了一会,虚空中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真要走斩我法?” “不然呢?”这次轮到夏渊亭冷笑了,“我困在寻我境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爹有突破的方法,但却迟迟不让我突破。” “你老子会坑你?”声音带着些怒火,“你就在这里,守着战域,难道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夏渊亭砰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桌面都颤了颤,“我只是寻我,我也只能斩寻我。战域上最强的是寻我,可难道这就代表着,万族的最强实力就是寻我吗?唯有踏入问道,才能走出强者的第一步。” “爹,你知道吗?这战域上的日日夜夜,我有多想破入问道,把那些在我面前蹦跶的畜生都杀干净。凭什么别人能破入,凭什么圣地有方法,可我就不能!难道就因为我爹是你吗?!” “混账!” 虚空猛地一震,接着陷入了寂静。 良久,那道声音有些沧桑道,“你不懂。在寻我境,你还能安安静静守在前线。可是等到了问道,你就陷入这张大网。陷入了网中,你就再也挣脱不开了。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触目惊心。甚至到了这个境界,我也没有完全明白,圣地的那些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夏渊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爹,你找宁瑶……是因为她的人皇血脉?” “……是。”夏新舟的声音有些缥缈,“万界道门中获得传承时,不能受到攻击。所以实力低者也可以进入。同样,在出入万界道门的人,有关的记忆会被模糊。所以这方面的记载很少。你知道那面铜镜吗?” 臭男人(4) , “它是从万界道门里拿出来的?” “对。”夏新舟语气带着笑意,“宁瑶有她的底牌,但是在真正的圣地道子前,底气还是不够足。她要搏,我给她搏的机会。就当是我落下的一子吧。” 夏渊亭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舒展开来。 “军主。”宁瑶迈入静室,行了一揖。 夏渊亭一向很少废话,他直接抛给宁瑶一枚刀型令牌。 宁瑶起初还在观察令牌,等拿到手,她指尖一颤。 这是……蕴含问道一击的令牌? 而且不同于剩下的那枚玉剑,这令牌是可以动用的,而不仅仅只是威胁人。 宁瑶觉得自己要膨胀了,但是她飞快地把这种膨胀的心理压下去。 冷静……冷静…… 不就是蕴含问道一击的令牌吗? 她也见过啊…… 就是没用过。 夏渊亭见宁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轻咳一声,“你给我点到为止,别闹出太大的事情来。” 听到这话,宁瑶也反应过来。 确实,不能总是一昧闹事。 宁瑶收好刀型令牌,自信满满地笑道,“师兄,你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夏渊亭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皱着眉头,像赶苍蝇一样把宁瑶赶走。 滚滚滚,眼不见心为净。 宁瑶也不在乎他的两幅面孔。 臭男人,先前还叫她亲亲师妹。 等她走后,夏渊亭顿了顿,脸色有些诡异,“爹,这次应该问题不大吧?” 虚空中声音淡然而自信,“我镇守在此,能有什么变故?这么些年,我见过多少万界道门,难道这一届就会出问题?” 也是。 夏渊亭心中渐松。 走到外面,宁瑶看见那道瘦削的身影正在路边踢石子,等她看过去时,身影一顿,接着不怎么在意地跟在她后面,仍然是双手插兜的懒洋洋样子。 宁瑶脚步平稳,走到房间,然后就把门给关了。 洛无痕定定地站在门前,仿佛要把门看穿,然后有些烦闷地走到门外。 紧接着,她就到脸颊嫩白,眼眸晶莹剔透,顾盼间仿佛有盈盈泪光一样的少年,少年神色怯怯,“姐姐……” “滚!” 洛无痕点了根烟,看也不看地直接道。 叫得这么难听。 烦死了。 牧淼淼有些委屈地皱起眉头,扑闪的睫毛好像挂着泪珠。 周围的女修士有点不忍,但是等她们看到洛无痕后,又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弟弟,而去惹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这买卖可不划算。 小楼里的宁瑶有些好笑。 她这是……霸道总裁的白月光? 哦,准确来说,应该是白月光的替身。 不过这个白月光,应该不是爱情上的白月光。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手腕上的星辰道痕,接着伸手一拂,将那道印记彻底抹去。 她看向那道古老的门户虚影,仿佛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古老神秘之感,在这一瞬,她好像听到了来自上古的颂歌。 但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这些都只是臆想。 这地方……我熟啊(5) , 倏地,地面猛地一沉。 先是升腾起无数黑雾,接着金光弥漫在雾气中,缭绕成万族图案,一一镶嵌在门框上。 瑞气成绦,虹光千里。 万族有些复杂地看着那门框最上方的……人族图案。 虽然如今人族式微,但是在上古,却是实打实的第一强族。 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宁瑶从房门中走出,按照人族强者的指示,一一在万界道门前排好队伍。 “此次进入万界道门,众人都会在里面四散开来。同时,根据以往的记录,有关人族的传承通常会分布在相近的区域内。这一次来的人,分别有南境、东离、北川和圣地,无论诸位来自何处,我最后提醒一遍,在万界道门内,可以有争斗。但是万事……以人族的利益为先。” 对于这话,众人表面上都是一副顺从的样子。 但是心底到底是如何想得,谁也不知道。 领头的人顿了顿,“等金光覆盖完最顶端的人族图案后,就是诸位把握时机进入。” 人群沉默了片刻,接着有人道,“这一次会有鸿蒙金榜吗?” “本来是有的,但是后来……霖族提议撤回鸿蒙金榜。” 宁瑶听过后若有所思。 这个霖族……平时这么低调,但影响力却不小。 这叫作会咬人的狗不叫吗? 当金光大放的瞬间,宁瑶收起一切思绪,随着人潮,涌入那座巨大的门户。 紧接着,她就有种天地倾悬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 宁瑶在通道中微微皱眉。 等她彻底迈出通道后,她彻底怔住了。 万界道门……不为人知的神秘地带……只有罕见的历史记载。 这地方……她熟啊! 宁瑶看着远方熟悉的白塔,看着熟悉的荒原和暗沉的天幕,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把脸上的笑意压下。 好家伙,这么一来,她最担心的情报问题也解决了。 宁瑶拿出一枚令牌,有些疑惑。 这些令牌,又是什么东西? 在黑雾中,宁瑶直直地朝那些塔林走去,一路上虽然仍然有些小心警惕,但宁瑶还是想要赞美一曲。 啊,万界道门,我的故乡。 这熟悉的山,熟悉的水,就是我梦中魂牵梦萦的故乡。 考虑到她的歌喉,宁瑶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把歌咽回肚子里。 在她进来的刹那,万族包括人族都开始行动起来。 万族和人族中,多多少少都有知晓情报的存在。 而这诸多情报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这白色塔林。 这座一望无际的塔林,就是整座万界道门的最重要地带。 准确来说,这是获得传承的地带。 每一座塔林,都代表一位王的传承。 想要获得王的传承,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获得血脉认可。 另一种是通过战斗,获得令牌,以此通过测验。 最重要的是,这些王的传承,只有本族的天骄可以获得。 除非……有更高等的血脉。 也就是皇的血脉。 但等这些天骄紧赶慢赶来到塔林时,他们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真正能获得血脉认可的天骄是极少的。 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天骄是需要通过令牌来进入白塔。 啊~不要啊~(6) , 但是这一次万界道门,没有考验的虚影,也没有令牌。 起初万族以为这只是个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好像不是一种特例。 除了人族! 他们亲眼看见,人族那些圣地修士,最先到达传承之地,并且顺利地进入白塔! 凭什么人族能够进去? 甚至有万族揣测,这次的事情,是人族做得手脚。 但是这些天骄转念一想,就觉得可笑。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在万界道门中动手脚?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们得不到的东西,人族绝对不能得到! 而此时……宁瑶还在赶来的路上。 她这一次被传送到极远的地方,而且如果飞遁太快,很容易引起异族的注意力,这反而会拖慢了前进的速度。 所以她一直压制着实力。 等到她进入白塔时,已经发现,在外围的万族白塔,只有稀稀拉拉的身影。 更多的身影在往深处赶去。 “呵,人族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先是那个宁瑶挑衅万族,后来又弄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道机缘,就连这次万界道门,又是人族得益!” 另一道声音稍显细弱,“孤兄,你说……人族的气运是不是正在强盛起来?不然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帮助人族呢?” “可笑!你也相信这种气运之说吗?如果都相信气运,那么何必修行,只要坐在那里,就能变强!” 宁瑶虽然想杀异族,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她躲在一边,静观其变,准备套出更多的信息来。 “那孤兄,你也准备去那中心地带吗?那里现在可乱得很,你去的话,很有可能……” “好了,我心里有数。但凡是危险,必然伴随着机缘。在那里,有人族与强族的对峙,也有人族内部的对峙。这次事情的起因,就是人族圣地一方做事不谨慎。呵呵,如今还是另外三方替他们擦屁股。” “你等着吧,还有的闹呢。” 宁瑶也没有想到,这才刚进万界道门没多久,人族这方就出现了摩擦。 除了怒气之外,她更多的是无奈。 就像她对异族说得那样,攘外必须安内。 这句话,放在人族内部也是一样的。 那两名异族正在谈论,就见面前出现一位眼波水光潋滟,面若白玉的温软公子。 “你们……你们别过来啊……” 宁瑶顿了顿,剑一收,准备观察这奇奇怪怪家伙的实力。 牧淼淼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啊~不要啊~” 宁瑶蒙着耳朵。 那两个异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对视一眼后,还是决定把这个神经兮兮的人类给打死。 见状,牧淼淼冲着宁瑶所在的虚空,带着哭腔道,“姐姐,救救我!” 宁瑶一脸冷漠。 “嘤嘤嘤,姐姐,好痛啊。姐姐,你帮帮我。” 那两位异族起初有些惊疑不定,但见到周围空间没有反应后,又放下心来。 宁瑶想了想,随口传音道,“你把功法给我,我帮你杀了。” 牧淼淼顿时就不说了。 宁瑶收回长剑,直接破空遁去。 烂摊子给他收拾去。 她又不是扫地的。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啊(7) , 在她离开后,牧淼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委屈道,“南境的姐姐好冷酷无情哦。哼。” 他眨了眨圆润的猫瞳,天真道,“两位哥哥,我想看一个节目,可以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先前的两名异族瞬间刀兵相向,意识涣散地向对方出手。 他们身上的血肉快速模糊,一朵一朵的血花炸开。 牧淼淼看着这一幕,笑容纯真,蹙着眉头,有些不满道,“好脏啊。哼,我要找姐姐擦擦。” 远处的宁瑶脚步一顿,拧着眉头。 别的地方……专出这种变态吗? 还好她阳光纯真,还是一株笔直碧绿的小幼苗。 随后,宁瑶继续向前飞遁。 前方的破空声越来越多,宁瑶也放出小部分的实力,随他们一同前往所谓的人族传承地。 人族传承地好像刚战斗完。 各族身上都带着伤痕,尤其是人族这边伤势最严重。 圣地的人因为资源多,所以看上去还好一点。 宁瑶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几座高塔内的气息。 只是在外界的人群中,真正的道子天骄都没有进入。 宁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人王传承,只要是一族天骄就能进入。 而人皇传承也是这个道理。 宁瑶是凭借血脉认可进入人皇塔的。 这说不定,圣地其它世家就拥有,进入人皇塔的其它方式。 宁瑶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是圣地,还是万族,他们的底蕴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所以哪怕拥有了令牌和信息,她也做不到全然掌握一切。 “白天,我很好奇。你死咬着人族不放,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容曦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些讽刺道,“你不过是最先跳出来的狗。你看其它的叫了吗?当狗也不知道当条有档次的狗。呵,废物东西。” 白天背后的虎尾断裂了一截,他脸上表情也不好看,“我是狗,那你们人族算是什么东西?容曦枝,咱们也算交手多年了,我真为你可笑啊。你就算守护人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这些人族坑了!” 容曦枝察觉到有些浮动的人心,心中微叹,但面上依旧冷然,“人族如何,还容不得你置疑。要战要退,我们奉陪!” “奉陪?”听到这个词,白天脸上似笑非笑,“就算是衡衍、晏重山、百里鸿羽一起来了,你们能保证打得过我们吗?你有资格说奉陪吗?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一局,终究是我白天赢了!” 宁瑶琢磨了一会,点了点头。 对。 这一局,终究还是她赢了! 她现在就算加入进去,也不一定能够彻底打赢,甚至还会引起伤亡。 最重要的是……宁瑶不喜欢打打杀杀。 能用嘴皮子和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宁瑶看了异族一眼,然后又偷偷离开了。 她的动作很小心,唯有领头的白天微微一怔。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算了,这些现在都不是最主要的。 宁瑶在塔林的犄角旮旯处找地方。 谁去谁……(8) , 宁瑶要找一处风水宝地,给这些异族送机缘。 虽然套路比较老,但是好用就行。 就像老钓手,虽然每次都是放旧的鱼饵,但照样有傻鱼上钩。 宁瑶在那挖坑,倒出一部分的令牌,让后掩埋在土层中。 这次根本不需要造假,因为这次的东西本来就是真货。 宁瑶把土弄严实了以后,又思考了一下。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所以,她还得好好宣传一下。 宁瑶躲在一边,开始不要钱的洒出一些亮晶晶的天材地宝。 远远望去,宛若瑞光成祥,恍若仙境临世,虹光贯空。 伫立在原地,甚至可以听到仙音袅袅。 这仙音古怪却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从未听过。 从未听过? 宁瑶笑了。 这是她和秦宣听过的歌,这些家伙听过才怪。 但是面对这奇异的一幕,诸族却是很警惕。 上一次葬神之地的前鉴还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这次要是再傻乎乎跑上去,那他们就是脑子有问题。 一而再,再而三,真当他们是傻子吗? 这一次,谁去谁…… 等等,那是什么? 诸族把目光投射在远方的金芒上。 在那里,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伟力。 这一种力量浩瀚而博大,远远超越了寻我的力量,甚至要强于问道的力量! 问道的力量能够模仿,但是这种前所未闻的力量,难道也能模仿吗? 远方,宁瑶有些心疼地看着系统面板上,减少的0.1%能量。 这骗人的活……果然烧钱啊。 不过,也不是毫无用处。 宁瑶感受到远方的波动后,扫清痕迹,破空离去。 不久后,一股一股波动出现在此地。 原本这些异族还有些惊疑不定,但是当他们感受到那股博大的力量后,他们心中一定。 这事情,也许是真的。 在这群异族中,也来了部分人族。 其中甚至有不少宁瑶熟悉的面孔,此时他们也是凝眉思索,面容带着些许不解。 “哼,容曦枝,你装模作样干什么?你们人族好大的手笔啊。先是弄得我们进不了传承之塔,现在又弄出这种异象来。我真好奇,怎么哪哪都有你们人族呢?” 容曦枝面色镇定,甚至冷笑一声,“我也好奇,这怎么哪哪都有你白天?背后的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跟疯狗一样巴巴地跑上来?还是说,你白天冲在前面,实际上另有所图?” 白天眯眼打量着容曦枝,“容曦枝,咱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弯弯绕绕的都别扯了。这处机缘,我要一半。” “你也不怕会毒死!” 白天放声大笑,“再毒还能怎样?进不去传承之塔,我注定会被族群抛弃。与其如此,我不如去搏一搏!” 容曦枝没有理会白天的癫狂,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接着道,“好。” 身后的人族士兵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容曦枝的眼神示意下,又默默闭上嘴。 他们都是跟容曦枝从战场上杀下来的,彼此之间都有绝对的信任。 恶心人(9) , 这是第一次机缘,机遇与风险并存。 先让白天去探探路也好。 白天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无法拒绝。 在场所有的异族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看向中央的土壤。 接着灵气化作斧刃,一点一点将荒芜的土壤掀开。 随着土壤掀开,那种气息也越来越浓郁,这也让所有天骄的心境也为之波动。 白天眉目依旧冷静,然而轻微颤抖的手,却在宣泄他内心的不平静。 “轰——” 当最后一层土被掀开的刹那,霞光四放,化作点点光斑。 在土坑里,赫然是一堆古老的令牌。 所有天骄顾不得深思,为何令牌会在这里,为什么令牌存在的地点如此简陋……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这些令牌的模样,与族内记录的模样分毫不差! 它上面的气息也做不得假! 宁瑶看那些人斗得你死我活的,一边给异族下黑手,一边把一些人族踹开。 离远点。 再近点脑袋都没了。 这里的战斗太过混乱,所以这种细微的变化根本没有被发现。 等少部分令牌落入各族手中,他们还未来得及喜悦,就笑容一僵。 令牌不是与他们同族,拿到也没用啊! 这不是为别人做嫁衣吗? “虎族的令牌,谁要?一换一!” “蛇族的令牌,换得来!” “我……我兔族的,有要的吗?” 容曦枝的面容有些诡异。 这怎么……画风变了呢? 白天原本还想打,但是听到那个虎族令牌……他就心动了。 虽然不知道这虎族令牌能打开那座塔,但是他是虎族,所以可以接受所有虎族传承。 虽然有点绕,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都有传承令牌了,白天根本没心思打了。 临走前他放了句狠话,“容曦枝,你先处理好人族的事情吧。呵呵,南境、圣地……你们的事情还多着呢。” 容曦枝一箭射过去,“老娘的事情,不要你多管!” 宁瑶看了一眼那箭,有些感慨。 凤鸣军第一天骄,这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容曦枝的实力,估计还没彻底暴露出来。 这才刚进万界道门,这群阴的要死的家伙,鬼知道他们藏了多少底牌。 宁瑶自然地把她排除在外了。 随着令牌的事情传出去,这件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越来越沸沸扬扬。 万族传承之塔的唯一希望,就在这些随机出现的机缘中。 宁瑶这些日子看异族散得差不多了,没四处撒令牌了。 至于撒出去的……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吃进去的,就得吐出来。 现在她得先进入人皇塔。 人族传承区域内人迹罕至,虽说正常血脉的人族也能获得传承,但是圣地世家的人,或多或少都占据着一些优势。 宁瑶潜行到人皇塔前,在门口静立片刻后,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讽刺。 她在外面把万族引开,这些圣地的人,手里攥着消息,下一刻就跑到人皇塔来接受传承。 从他们的角度看,这无可厚非。 但从宁瑶的角度看,这比臭水沟的烂泥还要恶心。 她抽出剑,目光淡淡的,仿佛要看穿塔内的诸多道子。 人王血脉了不起吗? 天生道骨了不起吗? 圣地世家就能恶心人吗? 真·心直口快?(10) , 宁瑶笑了笑,神色莫名地迈入人皇塔内。 当她迈入的那一刻,整座人皇塔轻轻一颤,在外部看来,这只是极其细微的一动,但是塔内的众人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震动。 第一层的空间摆放着熟悉的人皇画像。 宋采薇挑了挑眉,忍不住嘴毒道,“这是不是又有人进来了?要我说,咱们这么偷鸡摸狗的进来,不知道的人说咱们是心思缜密,知道的就会说我们是心怀叵测。呵呵,是不是这人皇塔都看不惯了?” 方紫苏盘膝落座,她掸了掸衣袍,眉目淡淡的,“宋采薇,你也不必啰啰嗦嗦,讲话这么难听。所有人不会惯着你,你没必要拿口不择言当作心直口快,也没必要掩饰你的本心。追求力量而已,有什么值得羞恼的?”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一身青袍的将羽反倒是笑起来了,“我看,这个人皇传承我是得不到了。今日就当陪太子读书好了。” 方紫苏跟炮仗似的,对着他又开火,只是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就算你不是将家的,你也没资格得人皇传承。将羽,别忘记了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偷了别人东西的小偷,也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啰嗦?” 将羽笑容僵住,但依然克制道,“方紫苏,你什么意思?” 方紫苏扭过头,冷淡道,“不想和你讲话的意思。” 宁瑶不知道底下一层的诡异气氛,她现在站在第二层塔,研究者所谓的竞争者规则。 在每一层,都会感悟一式剑法。 每成功感悟一式剑法,就能上升到更高层。 同时,在感悟过程中,也许会存在诸多竞争者,竞争者之间呈淘汰制,谁是最后一名,谁就会被淘汰出人皇塔。 宁瑶明白了这规则后,就把方才的心绪压下,看向新的一副人皇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副人皇塔上的人皇……好像更好看了一点? 应该是错觉吧。 外界。 随着时间推移,万界道门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这一次,得到令牌的异族仍然不多,但好歹有口粥喝,不至于像先前那样闹起来。 只不过仍然免不了要和人族争斗。 同时,在人族内部,也有不少纷怨。 圣地作为人数最少,出力最少,占得好处最多的一方,成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但是在这期间,这些纷怨都逐渐沉寂下来,准备在某一刻彻底爆炸。 人皇塔内的氛围比较诡异。 今日是塔内规则的最后期限。 这也就意味着,在今日,他们之中将有一位会被淘汰。 但是感悟这种东西,根本无法从表面看出,所以他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到底谁会被淘汰。 哪怕是一直说着不在意的将羽,此时掌心也不由得汗湿。 说是不在意,可当人皇机缘摆在面前时,谁能够真正不在意? 过了许久后,第一层出现一道光幕。 第一名:宓秋 第二名:印长清 第三名:方紫苏 第四名:宋采薇 第五名:将羽 第二层则是出现了另一道光幕。 第一名:宁瑶 在她之下,并没有名字出现。 宁瑶透过水幕,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将羽脸上的神色。 本来她以为,能够夺走将羽道骨的货色,怎么说也得有几分心机。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 估计又是什么棋子之类的吧。 凭什么?(1) , 第一层的排名,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宓秋,她的为人处世最为低调,一直深居简出,她能获得第一,引起了其他人不少的注意力。 印长清,为人低调,但却名声在外。 方紫苏,看似谨慎,实则嘴比宋采薇还要噎人,被宋采薇视为一生之敌。但是不管如何,她的天资,还是受到圣地大部分人的认可的。 至于最后的宋采薇和将羽……没人关注他们。 当光幕波动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波动。 只见又是六七位圣地世家的弟子来到人皇塔内。 看到塔内的陈设,这些世家弟子面上都微微一变,接着眼神绽放出亮光。 这里……就是人皇塔。 在前期,他们不去争夺人王传承,反而来到这里的人皇塔。 只因为,他们都有奋力一搏的勇气。 败,则不仅失去了人皇传承,甚至还可能会失去人王传承。 胜,则获得人皇传承,自此天高任鸟飞,他们的前途,再也不是小小的世家可以衡量。 毕竟,世家的底蕴,也只是人王底蕴罢了。 看到来者后,宁瑶一一记下他们的面容,而后直接关掉二楼的水幕,而是继续盘膝正对人皇像。 这事搞得她恶心。 所以这事还没完。 第一层。 宓秋见到来者后,并未多言,而是闭目继续感悟那种意境。 见到她这么做了,印长清自然而然地闭上眼。 宋采薇则是笑了一声,“我就说咱们是做贼吧。大家都跟闻了腥的猫一样,沾着点气味,就巴巴地跑过来。呵呵,这真够不要脸的。” 那新来的子弟中,有人冷笑道,“宋采薇,要按你这么说,你先来到这里,你岂不是比我们还不要脸吗?” “彼此彼此。”宋采薇感觉有点饿了,直接拿出一张大饼,毫无形象地开始啃,含糊不清道,“将羽,你这个废物,赶紧滚出去吧。” 将羽三番五次被他们针对,心中的不甘已然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凭什么将羽就能受到这些人的尊敬? 凭什么他拥有道骨后,还是不能让所有人正眼看自己? 难道只因为,他的过去吗? 如果所有知道他过去的人……都死了,那会怎样? 将羽的面容有些阴鸷,但宋采薇丝毫不怵,“你滚不滚?我告诉你,我这张嘴可臭的很。你别跟我扯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你要不服,就过来和我对线!” 宋采薇见到将羽轻颤的手,不屑地嗤笑一声,“不服,就滚!” 听到这里,方紫苏睁开眼,淡淡道,“讲话好听点。” 然而就这一句简单的话,反而让将羽瞳孔染上血丝。 他听出了方紫苏未尽的意思。 她在让宋采薇讲话好听点,倘若是为了将羽,没必要毁了自己的形象。 将羽感受到身上那股排斥力,低下头,发丝遮住了眉眼。 他在心里一字一顿道: 我会回来的。 他会为这群狂妄之辈,而再度回来。 他要证明,这块道骨,他将羽一样配得上,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因为能被他所抢的东西,说明这件东西,与他也有缘分。 那些人,凭什么说他是小偷?! 心念无敌,即是无敌(2) , 当将羽走后,第一层又陷入了平静。 或者说,这些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感悟人皇像。 第二层的宁瑶倏地站起身,一剑划出,无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仿佛千军万马下汹涌的箭支。 从另一角度,她仿佛再一次看到那位千古一帝,他如惊风一般,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这一剑,名为,惊风。 宁瑶收回剑,看了眼还在第一层的众人,习惯性地吸收完人皇像的能量后,接着直接飞到上一层。 拜拜啦,诸位道友。 时间不等人啊。 至于人皇像被吸收能量会怎么样? 那关她什么事? 在宁瑶跨入第二层不久,第一层先后有两道白光落下。 宓秋和印长清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进入第二层。 一步快,步步快。 从这一点上来说,宓秋和印长清,已经超出了他们太多。 众人原本平静的内心,又因为这两道光束,再度升起波澜。 第二层。 两道白光闪过。 宓秋和印长清相对而立。 他们的神色虽然平静,但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傲气与战意。 作为最为顶尖的天骄,他们都有自己的傲骨。 他们看不起将羽,他们也不会向别人轻易低头。 宓秋率先迈开步子,她走到空间最中央,看见那人皇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皇像有些黯淡。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人皇像有所黯淡也是应该的。 印长清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宁瑶观察了他们一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实。 人皇像还是同一幅人皇像,但是每个人悟出的东西都是不同的。 就好像同一段话,每个人听到的意思也都是不同的。 她悟出的是惊风剑,那别人悟出的又是什么? 宁瑶笑了笑,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管他悟出的是什么,她只要坚信自己就是最强的就好了。 何须要他人来评判她的无敌? 她心念无敌,即是无敌。 万界道门内的时间还在慢慢推移。 在内部,万族与人族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略有和缓。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越来越多的令牌被发现。 万族都忙着接受传承,顾不得针对人族。 人族这一方对此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们也能解放出来,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忧的是,如果放任这些家伙离开万界道门,万族实力又会增长。 池修白和纪芝行走在塔林间,两人嘴唇嚅动,神识间快速交流。 “吴东河进入吴王传承了?” 纪芝点了点头,“他说,吴王不一定是最强的,但却是最适合他的。” 池修白仰望了一下面前的塔林,眉眼间仍然是光风霁月般的笑意,“就此别过。我也去寻找属于我的机缘了。这次万界道门,可不能被那个家伙拉得太远了。” 听到这话,纪芝眼中也染上笑意,“你觉得,她会在哪?” 池修白毫不犹豫地一指,那一指的方向正对着人皇塔。 万界道门逐渐陷入安静。 不时有结束传承的异族从传承塔中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未放大,就彻底凝固在脸上。 在尸体倒下后,洛无痕从阴影中缓缓迈了出来。 奶牛挤奶呀(3) , 洛无痕用手指抹去唇角的血迹,眉眼间带着一股戾气,她伸出军靴,在异族尸体上碾了又碾,接着一把火,粗暴地把那些尸体都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洛无痕有些烦躁地看向人皇塔,在原地站定片刻后,直接在地上踢出一个土坑,接着大步朝人皇塔那边走去。 走到附近,她就见一名青袍男子待在人皇塔外。 她将身影隐藏在阴影中,打量着这男子。 如果没看错,那个应该是将羽吧? 将羽那个废物好像和将离有仇? 洛无痕对圣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她记得,宁瑶好像和将芍关系挺好的? 她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卷起袖子,往将羽那边走去。 人皇塔内的宁瑶突然一动。 她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若非她神识强大,她还不一定能听到这惨叫声。 谁闲得这么无聊,在人皇塔旁边打架? 蠢货。 宁瑶吐槽了一声,继续感悟人皇像。 过了一会,她再次横扫一剑,这一剑有种潇潇风雨欲来之感,恍若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军鼓在荒原上传响,无边寂野只剩下这种苍茫感。 宁瑶闭目感受了许久,方才睁眼,喃喃道: 此剑,名为,狼烟。 收拾好心情,她走上前,露出矜持的笑容,掏出系统晶体,拍了拍颤动的人皇像,和悦道,“不要怕,只不过是取走一些东西。你看,奶牛挤奶,那不是很正常的东西吗?” 话说出口,宁瑶又皱了皱眉头。 总感觉这话好像有些不对。 当吸收完能量后,宁瑶笑容一收,冷酷无情地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像极了提上xx不认人的渣男。 当宁瑶跨上第四层后,第二层的人数越来越多。 但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人能悟出最后一步。 太难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才发觉,这个人皇传承,真的太难了。 这才仅仅是第二层,但已经让他们有种心力交瘁之感。 纵然这些天骄平日里天资横溢,此刻也有种颓丧之感。 这种传承,他们真的能得到吗? 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方紫苏那一行人。 或许……只有他们,才最有希望获得传承。 在上一次的排名中,排名第一位已经变成了印长清。 紧随其后的是宓秋和方紫苏。 最后一位是宋采薇。 宋采薇虽然在方紫苏那里实力不显,但是面对其它天骄,还是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许是觉得这种氛围太过烦闷,宋采薇眼珠子一转,看向方紫苏,笑嘻嘻道,“方紫苏,你知道你那位堂弟被人打了吗?” 方紫苏表情淡淡的,“他自己脑子不清醒,活该被打。” 说完,她瞥向宋采薇,“宋采薇,你再敢挑拨离间,此次万界道门后,我自会找你算账的。” 宋采薇笑容一收,但很快又若无其事道,“万界道门后?你以为这次会那么快结束吗?” 她的话说出口,第二层的人都睁开眼。 宋采薇恍若未觉,“老祖宗来之前就告诉我了。这次霖族给了人族那么多名额,又撤了鸿蒙金榜,鬼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万族之中,腾蛇族阴狠,荧螺族不争世事,龙族霸道,虎族凶猛,但唯独霖族……老谋深算。” 霖族(4) , “到目前为止,你们见霖族参与过万族间的战斗吗?” 这话一说,众人深思起来,包括四楼之上的宁瑶。 她只知道柳会长是被霖族所伤,但是自她来到战域至今,她从未碰到霖族。 无论是在星野峡谷,还是在城池之间的战斗,还是说在葬神之地,这些地方,通通没有霖族存在的痕迹。 但正是这样,反而让宁瑶升起戒备。 第二层。 宋采薇又笑道,“霖族,大家都知道这些家伙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自上古流传下来,手里捏得消息,可不比我人族少。说不定这次就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一点,宋采薇眉目也有些阴郁,“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身上……真的有两把刷子。” 人群中有一名修士忍不住疑惑道,“这种天机真的能被测算吗?而且就算测算,难道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凭什么霖族的家伙能活这么久?” 四层的宁瑶也陷入了沉默。 霖族…… 还真让她有些忌惮。 她最讨厌这种测算天机的事情,因为无论是被测算出结果,还是不能被测算出结果,结果都是有弊的。 最重要的,她对霖族所知甚少。 宁瑶几乎是当机立断,等出了人皇塔,就小心一点,看看能不能抓一只霖族。 人皇塔内的感悟还在继续。 在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宓秋站起身。 她淡然地迈步,前往第三层的通道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宁瑶也迈开脚步,前往第五层的通道口。 在第三层,宓秋神色淡然,但是眼中不可避免沾上些许激动。 终于第一个登上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然成为塔内进度最快的人。 只是…… 宓秋看向那人皇像,还是一如既往的黯淡。 看来就算是人皇伟力,也抵挡不了岁月侵蚀啊。 宓秋轻叹一句,接着又盘膝落座,继续感悟人皇像。 塔内的竞争还在继续。 当第三层已经存在三人时,宁瑶神色平淡,继续向第六层前进。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很愤怒。 但是实际上,当那种不满随着时间淡去后,她更多的是无视。 当差距过大时,她根本懒得恼怒。 当然,该恶心这些人的,还是得恶心。 人皇塔外。 洛无痕懒洋洋地倚在白玉塔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她的身影完全没入阴影,就连气息都与阴影融为一体。 每当一名圣地修士出现时,洛无痕就会出现在他们身后,用刀背敲昏这些人,接着直接把空间装备扒下来,又把他们丢到一边。 至于空间装备内会不会放什么东西,洛无痕也不在乎。 她沿着塔沿,踢开一个坑,而后就把空间装备一一丢入,接着随意填平,往上面踩了几脚。 随后,她望向远方,皱了皱眉头。 在塔林外的荒原远处。 一行酷似人形的生物正在缓慢前进。 这里存在一种禁制,只能让他们缓慢前进。 这些类人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的发丝皆是如雪般的月光锦缎。 在荒原尽头,是一片苍茫的边际。 但是他们却狂热地抬起头,用一种古老的礼仪,向那处荒芜地带虔诚地跪拜,而后前行。 在他们默诵颂语的刹那,远方似乎有一座雪色玉塔浮现,接着这座玉塔很快又隐没在荒芜中。 你好漂亮(1) , 在他们走后,洛无痕又从阴影中走出,她眉头紧皱,看向那些类人生物前进的方向。 “霖族……” 他们想干嘛? 霖族能够测算天机,他们这次不顾塔林那里的机缘,来到这荒无人迹的地方。 这只能说,在这里,他们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问题是……这究竟是什么绝世机缘? 洛无痕在原地站定片刻,当那群霖族走远后,她才再次没入阴影中,跟在霖族后面,悄无声息地前行。 只是在她踏入这处地界的刹那,她的身子一顿,神魂仿佛受到了重锤敲击,接着意志海如同震钟一样嗡鸣起来。 洛无痕皱了皱眉头,继续向前踏出一步。 紧接着,她面前出现一枚若虚似幻的花瓣。 而后洛无痕就见花瓣贴在她的眉心,接着缓缓融入她的意志海。 当花瓣融入的刹那,她意志海内的神魂壮大了一丝。 人皇塔内的宁瑶已经来到了第八层。 在她之下的圣地道子,最高也不过第六层。 尤其是随着塔层渐高,这些天骄与宁瑶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堑般遥远。 当感悟完第八层的剑招后,宁瑶站在原地,静默如同一尊雕塑。 剑八——纵横。 纵横寰宇,纵横于星空下,纵横于诸天万族。 此为人皇。 宁瑶再次睁开眼,眼眸中饱含期待地看向上方的通道。 她想去看一看,更高层的风景,也想领悟更高层次的剑招。 这每一剑,每一式,都让她有种与人皇跨时空交流的错觉。 她见证了人皇的一生,见证他从微末崛起,最后纵横万界的人生。 宁瑶深吸一口气,腾空而起,直接飞入第九层人皇塔。 与此同时,下方无数天骄道子都被固定原地,在这种未知的伟力下,他们连掏出护身符的时间都没有。 第九层。 这一层的景观出乎宁瑶的意料。 在第九层之上,只有一层近乎于透明的薄膜,薄膜之上是无数繁星,两弯皎月首尾相接,恰如两片柳叶。 除此之外,环绕的塔壁也都是呈现透明状的。 在这一层的正中央,有一名俊美到失真的男子正在擦拭一把灿金剑鞘。 宁瑶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这个男子,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这位人皇……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不是男子的英武刚毅,而是雌雄莫辨的俊美无俦。 这长得和她心目中的人皇不像啊…… 那个刚毅坚强,杀伐果断的男子,真的是这位容貌昳丽的男子吗?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 宁瑶掩去心底的古怪,笑得眼睛弯弯的,“您就是人皇陛下吗?我没想到,人皇陛下长这么漂亮。” 听到“漂亮”二字,人皇非但没有生气,而是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姝色又浓郁了三分,“你很聪明。” 说完,他眯了眯眼,看向宁瑶,“但也很胆大。你的身上,还有我浓郁的血脉气息。” 然而宁瑶却没有丝毫沾沾自喜,或者说是拉关系的举动。 她沉默地低下头,一副乖乖受训的样子。 真不要脸啊(2) , 人皇哼笑一声,对宁瑶道,“你要知道,血脉不能决定一切。在我之下,皆为蝼蚁。我的血脉,在前期会成为你的助力,在后期,反而会成为你的阻力。即便如此,你还要选择吗?” 宁瑶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装混过关,而是认真思忖片刻,方才开口道,“陛下,你有血脉与天资吗?” 人皇盯着宁瑶看了一会。 他妖娆的面容沉静下来,直到此刻,他才有千古一帝的霸道之感,“我没有。我资质低劣,没有先辈血脉。” 宁瑶看着他,也缓缓浮现一个笑容,“陛下前期没获得帮助,仍然能走到这个地步。我前期有如此多的助力,难道仅仅因为后期的困难,就放弃这些助力吗?哪怕是争夺机缘,难道就不会留有后患吗?” “陛下,当我踏上这条修行之路的时候,便意味着,我再也回不到起点了。我不能回到过去,再次重复经历。也无法穿越时空,来到平行世界。我,只是我。” “后路已断,唯有前进。” 人皇听完她的话后,擦拭着剑鞘,而后轻叹一声,“你很有朝气。” 看似狡猾谨慎,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一个喜欢拼命的轻狂少年。 宁瑶见人皇没有骂她,试探着道,“陛下,我能问个小小的问题吗?” 人皇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说。” “陛下,皇不见皇,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我渡雷劫的时候,会有一道奇怪的声音,祂会评判我的罪行,甚至会出现一双大手?陛下,我的血脉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最后,宁瑶有些难以启齿,难得地赧然道,“陛下,我是不是人族与万族的杂种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人皇眸子一瞪,扔出剑鞘,直接在宁瑶脑袋上一敲。 好痛! 宁瑶紧抿着唇,眸内水光潋滟,鼻子红彤彤的。 “再装,那就再打的。” “好的。” 宁瑶表情一收,做出乖巧的倾听状。 人皇见她这副样子,眸光微闪,然后探查了一番宁瑶体内的血脉,渐渐地,他挑了挑眉头。 许久,他似笑非笑道,“皇不见皇……这些家伙,还敢定下这些规矩?” 宁瑶咳嗽了一声,“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人皇哼笑一声,“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宁瑶喉头突然被哽住。 她最恶心这种话了。 现在不讲明白,以后等到她因为这件事情,经历多次危险后,终于明白这件事情。 但问题是,到了那时候……还有多大用? 宁瑶很想揪人皇影子,但是她只能在心里戳小人。 第九层的人皇突然一皱眉,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你在心里戳我?” 宁瑶满脸问号。 这是什么特异功能? 她赶紧摇了摇头,心底疯狂默念:人皇陛下千古第一美,人皇陛下的魅力横扫寰宇,人皇陛下一统诸天万界,当为万古一帝,人皇陛下的英姿只能让我仰望,我恨不得%#¥…… 人皇的目光又诡异起来。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这年纪轻轻,脸皮厚度却比人族城墙还厚? 我是不平!(3) , 人皇看了眼宁瑶,想了想,还是淡淡开口道,“不是我故意不说。这件事情,你在此地自会知晓。我多说了,反而会引起祂们的注意。” 祂们? 宁瑶微微蹙眉,但是躬身谢过人皇。 两人说完后,又陷入了沉默。 宁瑶想乱七八糟扯些什么东西,可她现在弱的跟虾米一样,若非还有点血脉,再加上她爬到了第九层,不这样的话,人皇估计看都不会看她。 最重要的是,宁瑶也觉得,对于这位万古一帝,她还是想要保持一定程度的敬意。 人皇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他目光沧桑地望向远方,语调复杂道,“上古以后,人族……可还安好?” 宁瑶不禁想到了战域,想到了那里的累累尸骨,她行了一礼,顿了顿,方才道,“万里关山道,年年多秋草。” “已经这样了吗?”人皇的手指慢慢攥紧剑鞘,目光有些复杂。 宁瑶却倏地抬起头,又笑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前有马革裹尸,后有天上人间。陛下,你觉这人境……是怎么样的?” 人皇看向宁瑶,眉峰微蹙,“你心中有郁意?” “不,我不敢。”宁瑶收敛嘲讽的神色,微笑道,“陛下,我没资格愤怒。您知道我这样算是什么吗?我这样只是愤青,这是最无能,最无用,也最无法承受责任的那种人。战域前线那么多将士,五位军主都没有表现愤怨,我凭什么愤怨?” “陛下,我只是不解。那些具有无边伟力的大能究竟在哪里?他们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战斗?陛下,是不是我们不是被丢弃的棋子?”宁瑶笑了笑,“陛下,我看了很多圣地的天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以前我的预感很准,但是这一次,我希望这是错的。” 人皇抬目看向宁瑶,语气渐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也许,他们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 “是啊……”宁瑶有些恍惚地喃喃道,接着又向人皇施了一礼,“陛下,我失言了。” 人皇敛眸,将所有情绪都压下,紧接着淡淡道,“九层塔,一共有九剑招,每一招,都是我自我经历的感悟。现在,我传你最后一式。” 宁瑶看向人皇,接着,就被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摄入。 等宁瑶陷入悟道状态后,人皇陷入了漫长的深思。 倏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他方才猛地苏醒,弯身捡起剑鞘,单手紧握剑鞘,用力到指尖都泛为青白色。 他的耳边突然再度浮现宁瑶的话。 万里关山道,年年有秋草。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前有马革裹尸,后有天上人间。 还有所谓的皇不见皇。 一切都变了啊。 他的叹息声在空间中回荡,接着,整片空间再度陷入寂静。 又过了片刻,宁瑶再度睁眼,回味着这第九招剑意:无疆。 无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无疆,即为没有边际。 人皇治下,遍布万界寰宇,诸天万族,皆是人族之地。 赶走赶走(4) , 万界谁为峰? 人皇为峰。 万界谁为顶? 人皇为顶。 背对苍生,脚踏日月,头戴帝冠,此乃……人皇。 宁瑶看向空旷的中心地带,深深一揖到底。 这一揖敬这位万古皇者,也敬那一场上古繁华。 只是这一切都将成为虚影了啊。 就算强如人皇,最终也只是留下了一段影像。 宁瑶看向那一处,脑海中像是想到了什么,步子一顿,微微皱眉,接着又看向空间中呈现的水幕。 这些水幕中分别有困住的诸多圣地道子以及一流天骄。 不得不说,这些天骄虽然杀伐不多,但还是有一定的心理素质的。 当然,这所谓的心理素质,在战域的百战老兵前,不过是场笑话。 倏地,宁瑶眉心一动。 她感觉……在这一层人皇塔,她好像能稍稍操纵一下这座她。 宁瑶眯眼看向水幕中的圣地天骄,没有立刻接触他们身上的束缚,也没有亲自动手揍他们一顿,而是极目远眺。 她在一处地方……看到了白发的类人型生物。 而他们前进的方法,恰好是一座白塔。 那座白塔,正是宁瑶上次探险时发现的。 这座白塔给她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它似真似假,如同云雾一般。 这不由得让宁瑶上心起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些白发类人型生物,应该就是传言中的霖族。 宁瑶又瞥了眼水幕中的圣地天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模仿着无机质的声音道,“进入第二层以上者,成功通过第一关。通过层数越高,最后获得分数越高。” 这道声音传来后,让部分人欣喜若狂,也有人心下微冷。 仅仅只是第一次考验,就如此耗费心智。 哪怕是天骄道子,也不敢保证,在之后的考验中,每一次都能占据前列。 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第一次考验中的优势愈发小了。 而且,这也给其他人再来一次的机会。 宁瑶观察着这些人的神色,继续道,“接下来,第二关测验。前往万界道门内西北角,猎杀异族——霖族。” 这个测验,让不少人一怔。 倒不是说霖族战力强悍。 恰恰相反,霖族本身战力并不强。 但是他们却能够测算天机,趋吉避凶。 寻常的猎杀手段很可能不起作用。 但这是人皇传承的考验,一时间倒也没有人起疑心。 毕竟就算是宗门世家内,关于这人皇塔的记录也很少。 可以说,自踏进人皇塔开始,他们走得每一步,都是未知。 当宁瑶解释完规则后,她就老神在在地坐在第九层外沿,看着这些圣地道子一窝蜂地穿梭向西北角。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穿梭间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其它竞争者针对。 宁瑶靠在塔沿,又拿出一颗糖,看向西北处的那一黑点。 那里是,洛无痕。 宁瑶静静等待在塔沿上,趁机观察塔林里的局势。 西北角的形势比较复杂,不适合牵连太多人族。 先把这群烦人的家伙赶过去,然后再看看霖族闹什么幺蛾子。 绝世机缘呐(5) , 宁瑶准备找到那座神秘的塔后,研究一下,再回到这里平衡局面。 最好能宰几个异族,适当削弱一下万族力量。 在万界道门的西北角。 在片区域,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萦绕其间。 这些圣地道子在跨入的一瞬间,就被迫从空间中弹出,纷纷显露出身影。 这力量太突然,这些圣地道子还有些狼狈。 宓秋首当其冲,看向这块荒芜的区域,没有太多的犹豫,毅然跨入其中。 族内给予了她太多的资源,又将她送入宗门,觉醒了人王道骨。 所以这一次……她必然要获得人皇传承。 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引开了万族,也不知道这个人想要的是什么传承,但哪怕她想要的是人皇传承,她也只能说声……抱歉。 在跨入人皇塔的那一刹,几乎所有道子心中……都是如此想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至于那一位是如何想的……关他们什么事? 宓秋定了定心神,迈入这块区域的刹那,她就感觉神魂一颤,重锤敲击之下,她愣了半晌,才浑浑噩噩地回过神来。 接着,她就看到面前出现一朵花瓣。 在这花瓣融入眉心的刹那,她的神魂就壮大了一丝。 这是……极为罕见的,能够壮大神魂的宝物! 宓秋压下心中的喜意,面无表情地再次走出一步。 她要率先走出更远的距离,这样才能获得更好的机缘。 然后其他人见她这副样子,心中已是狐疑。 看上去淡定,那就说明……绝对有问题! 思即至此,他们也纷纷跨入那地带。 紧接着,数十道花瓣融入他们的眉心。 当再次睁眼时,这些道子脸上神情莫测,但是他们的举动却十分统一。 那就是——再次前进。 这里拥有绝世机缘! 前进,为了更好的资源,也为了人皇的传承。 时间推移下。 宁瑶仍然不急不躁地观察西北角的动向,以及估算那片区域的神秘力量。 据她观察,那股力量似乎关于神魂,而她则是通过每个人身上的波动,来估测每一次力量波动的强弱。 观测片刻后,宁瑶看了一眼这层人皇塔,而后破入虚空,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人皇塔内的那道虚影再次浮现。 他看着塔顶上的虚空,面容复杂,“他们……都已经变了啊。” 那我们……也变了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西北角。 宓秋看着眼前的花瓣,脸色有些难看。 失策了。 她在前半程为了提高神魂强度,将所有的花瓣都吸收完毕,也让神魂陷入短期内的饱和。 这也就意味着,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她无法再吸收花瓣。 更难办的是,这些花瓣根本不能放入空间装备内,但倘若拿着花瓣战斗,又很有可能被敌方所得。 但是宓秋也没有办法。 如果她在之前不提升神魂强度,她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方。 宓秋有些烦躁,沉吟片刻后,她拿出族内的禁制,将所有花瓣都掩藏好。 对于这个禁制,她还是有信心的。 让我看看你……(6) , 宓秋敢保证,这次所有的门派道子,都无法破解她设在花瓣上的禁制。 这禁制不是一般的禁制,而是有三层禁制叠加,这些金丹境的道子根本无法看穿。 做完这一切后,宓秋才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也就意味着,她愈发接近自己的神魂极限。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因为不堪重负,而被驱逐出此地。 甚至会在在这里,默默无闻地死去。 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位宗派道子在这里消亡。 不。 不可以! 她还没有到达极限! 人皇传承……最终只能是她的! 此时。 宁瑶站在西北角,没有沉吟,直接跨入这片区域内,然后就感受到神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口。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什么玩意? 这就是考验? 宁瑶皱了皱眉,看向眼前的花瓣,等到花瓣后,她又琢磨了一下感觉。 神魂……好像提升了一丝丝? 这一丝丝,是真的只有一丝丝。 要不是她仔细感应,根本不会发现这种改变。 这样的改变,与天骄道子的反应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但想了想,宁瑶就知道了形成区别的原因。 她的神魂境界是寻我境,甚至差一步就能跨入问道。 而这些金丹境的天骄,哪怕天资纵横,也只不过是半步寻我。 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溪流与汪洋大海。 对于金丹境来说的考验,对于宁瑶而言,只是蚊子的叮咬。 而对于金丹境来说的奖励,对于宁瑶而言,也只不过是有可有无的东西。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奖励是可以不断叠加的,考验难度也是递增的。 只要向前走,宁瑶迟早可以获得适合的宝物。 分析完后,宁瑶继续迈出步子。 起先她的步子只是试探,在摸清楚考验强化的层次后,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到了疾步如飞的境地。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去赶超之前的道子。 在她前方不远处。 那些道子脸色难看,纷纷用同样的方式将花瓣埋在地底。 这什么狗屁规则? 花瓣居然还不能放进空间装备? 这设计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宁瑶快乐地在荒原上奔跑的,准备做风一样的女子,然后……她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一处凸起。 咦,什么东西? 她低下头,好奇地扒了扒土,接着就看见一个被禁制包裹的东西。 这个东西黑漆漆的,但是在宁瑶的神识感应下,却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她思索了一下,选择打开这禁制。 反正她有刀型令牌保命,问题不大。 只不过宁瑶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禁制有点恶心。 谁脑子有病,叠加了这么多个禁制啊? 是不是有病? 这叠禁制,最费时费力,而且性价比最低。 威力作用不大,但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它难以拆解。 想到这里,宁瑶的眼神一动。 这里面……不会真有好东西吧? 她腼腆一笑,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小秘密? 祝大家财运亨通!(1) , 拿到禁制后,宁瑶懒得自己浪费时间,直接开启源境,大概花了四五秒,就把这个禁制解开。 然后……就出现一堆花瓣。 宁瑶有些疑惑。 这年头,走路都会踩到宝物?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花瓣,然后融入一般,接着就感受到神魂壮大了一丝。 这时她看向花瓣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她吸收这些花瓣不过轻而易举,但是不断积累下来,她的神魂也会得到进步。 宁瑶先一般融合花瓣,后来觉得太慢了,直接一坨一坨,粗暴地塞到眉心处。 做完这些后,她有些惋惜地看向四周。 可惜她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放在哪里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继续快速向前奔驰。 奔跑到一半时,她又感觉底下的地面有些不对。 她往底下刨了刨,刨了好久,方才见到一个黑魆魆的影子。 这个东西外面同样还裹着数层禁制。 宁瑶眉宇间凝重起来,她拿出三根香,朝四周拜了一圈,嘴里还喃喃自语,“鸿钧道阻,太上老君,接引道人,通天圣人,原始天尊,准提圣人,女娲圣人,还请诸位神仙保佑小女吉星高照,财运亨通;金山银山,连连不断;大财小财,滚滚而来。” 拜了一圈后,她才坦然地收回三根烟。 鬼知道那都是什么东西。 反正她胡诌一圈,也没人会说她。 反正就图个心里安稳。 骤然发财走运,任谁心里都不安稳。 在宁瑶的前方。 宓秋看着眼前完整的粉色小花,心中愈发后悔。 如果前半段没有吸收太多花瓣,她现在可以直接借助这一整朵小花破开桎梏。 这就好像溪流冲不毁木桥,但是洪流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这个目标。 不过有一点还是让她心中窃喜。 她发现……自己的气运似乎比别的道子都要旺盛。 她也观察过其他道子的收获,无非就是一株残败的小花,但是轮到她时,却是一株完整的花株。 也许她的进度不是最快的,但她的收获一定是最大的。 只要杀死霖族,获得接下来的考验资格,她就能照原路返回,再次拿回资源。 同时,她可以趁在万界道门内的这段时间,等待神魂饱和期过去,再度提升实力。 宓秋觉得她的计划极其完美,并且富有逻辑性。 而西北角的所有天骄道子……也是这么想的。 这计划,完美啊! 有那些禁制在,他们简直想不出,这还能有什么错漏。 在他们后方。 有一坨灰扑扑的包裹在移动。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在灰扑扑的包裹下,还能看到蚂蚁般的人影。 宁瑶假装大汗淋漓地抹了抹后头。 完美啊! 简直完美! 这个捡漏的办法简直找不出任何错漏! 此刻,宁瑶觉得那些天骄道子的面容,居然变得如此面目可亲。 在宁瑶看来,他们的身上好像长满了白色的羊羔毛,在诱惑着她不断薅羊毛。 唉,好人啊。 这就是人皇啊(2) , 但是……还得继续恶心他们。 宁瑶一步一步向前走,同时眉心不断涌入花瓣。 直到现在,她吸收的花瓣,甚至比那些天骄吸收的量之和还要多。 走了一会,宁瑶脚步又是一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动作却非常熟练地刨开土堆。 接着,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禁制。 这怎么禁制来来回回就这么几种? 宁瑶都快背下来了。 但是当她打开禁制后,她就发现,这禁制里的东西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怎么是一朵完整的花株? 这花株的效果和花瓣的效果,到底有什么区别? 宁瑶把花株融入眉心,接着就感觉到,在暗沉的意志海内,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 这道亮光如同流星一般划过,而后破入神魂。 宁瑶只感到一阵清凉之意,没有任何疼痛感,就像是清水渗入肌肤内。 但是她却可以感受到,原本庞大凝练的神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了一点。 宁瑶又掏出三根烟,装作虔诚的样子,“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请您保佑信女,在接下来的道路中,福运不断。感谢感谢,下次请您抽烟,哦不,给您上供青烟。” 宁瑶总觉得怪怪的,但这都是小问题。 管她什么信女? 都是胡扯的! 宁瑶把三炷香收回去,接着元气满满地向前大步走去。 她算是明白了,这里的宝物不是她的机缘。 她最大的机缘,是人! 在前方。 方紫苏面带喜色地看着碧色小树,但又有些烦恼地看向四周。 她的神魂早就饱和了,根本吸收不了这小树。 所以……又只能藏起来了。 有禁制在,肯定没问题! 方紫苏信心满满地藏好宝物,背负着重压,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这次回去,她的实力肯定会得到提升! 另一边。 印长清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他身前的这枚果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神魂力量。 单看这果子,他就能够想象得到其内的精华,甚至可以让他的神魂进行一次蜕变净化。 只是可惜……他的神魂也进入了饱和期。 印长清有些惋惜地将这果子封锁起来,而后埋到土壤下。 其实这些天骄之间都心知肚明。 其实走到后半段,他们的神魂都陷入了饱和期,为了更大程度地攫取利益,他们会选择将这些宝物封存。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于自己的禁制都极具自信。 换个角度。 宋采薇看着一截光晕流转的树枝,顶着重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没想到……这来接受一个考验,也能获得宝物,提升自己。” 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人皇的真正意图? 考验永远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有所感悟,并提升实力。 就像是在人皇塔的第一次考验,虽然是测试他们的悟性,但是他们也实实在在获得了好处。 宋采薇觉得自己悟了。 原来这就是人皇。 这就是那位胸怀寰宇的人皇。 谁是幕后推手?(3) , 想到其他人,宋采薇不禁失笑。 那些人,估计还在傻傻地前进。 这些家伙啊,就是莽夫。 他们这些人就是不会动脑思考。 宋采薇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颤抖地向前走去。 走得同时,她不禁在心里爆粗口。 妈的,这神魂压制力真的越来越强了! 再这么走下去,她真的能遇见那些霖族吗? 自他们走后,宁瑶故意放慢步子,在后面捡漏捡得不亦乐乎。 什么绿色的树杈子,彩色的树杈子还有乱七八糟的果子等等。 反正就是一句:白嫖的,永远是最香的。 宁瑶看见这些宝物就直接融合,根本没有什么顾虑。 想要让她的神魂饱和,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能做到的。 所以……就胡吃海喝着吧。 她吊在那些天骄道子后边,一边算时间,一边观察着前方的动向。 当她看到那些白发霖族时,她精神一阵,掩藏好自己的身影,认真观察这些霖族的战斗手段。 霖族处。 霖族皆是雪色长发,白色道袍上用银线绣出星月图案,有一种淡然出尘之感。 他们的模样,不禁让宁瑶想起圣地里修士的模样。 不过霖族身上的异族气息,以及淡至琥珀色的眼眸,证明了他们的异族身份。 领头的白发男子,眼角带着几丝细纹,身后白发高高束起,面前悬浮一幅棋盘。 他看着棋盘上显示的棋局,眉头深深蹙起。 旁边的霖族见他这副样子,也有些不解,“十七长老,这棋局……可有什么不妥吗?” 十七长老眉间仍然蹙起,“这棋局,看似明朗……但背后,似乎还有其它的推手。” “十七长老是指,那些人类……还不是全部?” 这话一出,其余的霖族心底一沉。 一直以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族,自以为躲藏得很好,实际上十七长老早就算出了他们的方位,只待这些人类扑上来,他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但就卡在最后一步时,十七长老突然说,这些人还不是全部?! 如果宁瑶在这里,她就会脱口而出一个词语。 搞心态啊。 这事都干到最后一步了,半路还出岔子了? 那地界被遮挡起来,宁瑶也不好过多打探。 她收回眼光,踅摸这些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不会猜到她了吧? 不过宁瑶很好奇,她真的能被看透吗? 不是她炫耀或者自吹自擂,像时光长河这类东西,说不定会有宝物自晦的能力。 那么他们在说什么呢? 能走到西北地带的前半段,无非就是那几位圣地道子。 宁瑶数了数自己找到的禁制种类。 一、二、三、四、五、六……七。 如果除去洛无痕的存在,那剩下那个……是谁? 宁瑶突然想起一个人。 西北地带呈一个角。 随着所有人陆续到来后,他们不可避免地在此地汇合。 方紫苏、宋采薇、印长清、宓秋也看到了彼此。 当他们感受到对方的修为后,心底皆是一沉。 在这次考验中,不仅他们自己的修为有精进,其它竞争者同样有进步。 这次的斗争……远没有结束。 我也有(4) , 宋采薇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感觉。 “我说,你们几个有那时间眼神对峙,为什么不好好商讨一下怎么对战?”宋采薇撇了撇嘴,讥讽道。 方紫苏冷冷一笑,“宋采薇,你觉得自己很能说?你现在这么着急地商讨,难道能商讨出什么结果?现在这情况,霖族这些家伙肯定是料到了我们的行动。我们不停下来思考,难道就这么往前冲?” 宋采薇嗤笑道,“我是那个意思吗?方大小姐就会颠倒黑白。我只是说商讨,没有说往前冲。我这张嘴是会说,但从不说啥话。呵呵,倒是方大小姐……” 宓秋就在一旁看着他们。 印长清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别吵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霖族,否则这次考验根本就是空谈。而且……” 他意味深长道,“就算我们找到了霖族,你们就敢保证,霖族真的成为我们手里的面团。” 这显然不是。 看到他们商讨的样子,宁瑶摸了摸下巴。 除却两位吵架拌嘴的小姐,宁瑶无法从表面判断宓秋和印长清的性格特点。 而且……那位宋采薇和宓秋,也不定如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浮躁。 圣地的人,杀伐不多,但弯弯绕绕挺多的。 想完,宁瑶又望向某一处空间,在那里,她清晰地看到了一座白塔。 从目前来看,这座白塔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发现。 但是宁瑶不打算现在就前往。 鬼知道她这次进去了后,会不会又招惹一些苍蝇。 她要把苍蝇赶跑了,再去里面看一看。 西北角内。 “说来说去,那你们说,怎么办?”商讨一番,仍然无果后,宋采薇有些烦躁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真当他们待在这里是不需要承受压力的吗?! 宋采薇双手抱胸,斜眼看着这些人,嘴里还忍不住逼逼叨叨,“诶,我说,就一个决定,有那么难决定吗?” 方紫苏快被她烦死了,“那你来做这个决定?!” 宋采薇刚欲张口,但最后又把话憋回去了。 要是她来做决定,最后他们都失败了,那责任在谁身上? 不被迁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宓秋见到这一幕,微微眯眼,接着很快又恢复正常。 印长清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手一顿,接着又道,“我建议,我们先从四个角开始搜寻,采取地毯式搜寻的方式,来找到这些霖族。” 宋采薇眼珠子一转,“可我们都分散开了,霖族这么多,咱们单独碰上,能活下来吗?” 宓秋语调温和,“那我也不隐瞒了,在出来前,家族给了我一块玉简。” 其余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玉简,就是蕴含问道一击力量的东西。 这种极难制作,所以也非常珍贵。 就算他们是道子,手里也堪堪只有一块。 宓秋说出这话后,其它三人也不能再隐瞒了。 印长清摊开手,“我这里有一块。” 方紫苏点头,“我也有。” 宋采薇则是含笑道,“方大小姐都有,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宋采薇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感觉。 过早劝退(5) , 远方的宁瑶看到这一幕,眸光微动。 还真和她想得一样。 既然师兄他爹能给自己令牌,就圣地那么鸡贼的强者,能不给自家弟子一些杀手锏吗? 她才不上去和这些人对打,让他们两方玩着吧。 只不过……这宋采薇怎么个疯狗似的,就对方紫苏和丛蓉蓉咬? 一想到这点,宁瑶就有些好笑。 她拿出一颗糖,盯向不远处的两个小黑点。 西北角的霖族。 “十七长老,现在我们要怎么做?直接杀了那些人族吗?”霖族中一位少年看着方紫苏一行人,兴奋道。 十七长老推算片刻,方才道,“局势不明朗,想要破局,唯有出局。出局,唯有动。这就意味着,我们要与人族交手。一旦交手,背后的魑魅魍魉终将会跳出来。” “那十七长老,我们现在就出手吗?” 十七长老白发飘动,轻笑道,“不。有的时候,不是越早出现的,就是越好的。” 一旦他们出现过早,反而让那些人族心怀疑虑。 反之,一旦他们出现过晚,则为让那些人族失去信心。 简称,劝退。 当十七长老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周围的霖族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着时间流逝,方紫苏四人也越来越靠近霖族所在地点。 同样,他们心中淡淡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种危险感来自于天骄的直觉。 当宋采薇迈入一处有些松散的沙地时,她眉头一皱,双腿微曲,爆发出强力的弹跳力,向后跳去。 但是这已经迟了。 为首的那位神仪明秀的男子,他的眼眸深邃平和,看上去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力。 但宋采薇却丝毫不敢轻视这位男子。 霖族手段温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丝毫不会攻伐之术。 宋采薇下意识地拿出通讯仪,一边往后跑,一边嚷嚷,“大爷们,快来帮忙啊。” 与此同时,她的位置显现在通讯仪上。 宁瑶又默默地拿出一块糖。 宋采薇身为宗门道子,空间装备内自然有不少保命的东西。 故而在逃亡过程中,她虽然有伤势,但不至于死亡。 宋采薇心里还在骂骂咧咧。 凭什么是她先遇到的? 这多亏啊! 她消耗了一堆法宝资源,结果方紫苏他们还优哉游哉地赶过来。 这是什么破道理? 在宋采薇身后,一群霖族不远不近地追着她,看上去也有几分狼狈。 这倒让宋采薇松了口气。 如果这些霖族的实力只有这样,那通过考验的几率还是挺大的嘛。 甚至宋采薇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在通过考验的同时,把其他人也踢出去。 等她胡思乱想片刻后,就见到方紫苏等人过来的身影。 方紫苏看见宋采薇这模样,先是冷笑道,“有的人啊,平时嘴上说得厉害。真遇上危险,屁用都没有。” 听到这话,印长清又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太粗俗了。” 宓秋眨了眨眼,浮起一个笑容,“来到南境战域,自然要入乡随俗。” 听到她的话,方紫苏和宋采薇脸上满是讽刺。 恶心吗?(6) , 都说宓秋为人温和,最好亲近。 不过是最会伪装罢了。 嘴里说得好听,入乡随俗。 这不就是在说南境讲话粗鄙吗? 也就在他们面前,大家都对彼此的德行清楚,宓秋才能显露一些本性。 几人讲话间,颇有种信手拈来的潇洒之感。 这般模样,让领头的十七长老目光深了深。 看来,这群人族是有所依仗啊。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故意表现出这副模样,还是说是因为少年意气,而在不经意间流露。 但不管如何,十七长老还是更加提防这群人族了。 方紫苏几人对视一眼,接着四人就成包围圈,攻击间颇有种不顾后果的疯狂感。 霖族之间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些人族发什么疯。 打架也没有这个打法。 哪有顶着神魂重压,这么不要命地打得? 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这方地带排斥。 霖族那里,几乎每一名异族都手拿棋盘,他们可以通过棋盘推演对手下一步动向,从而躲避诸多伤害。 这个技能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对战……方紫苏他们可以恶心到吐出来。 哪怕是两方术法硬碰也比这个好啊。 对手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 这让方紫苏等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 原先他们只是为了人皇任务,但是现在他们也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这群霖族给大卸八块! 这群恶心人的家伙。 远方的宁瑶见状笑了笑,继续观看这场“龙争虎斗”。 现在知道恶心了? 当初不还理直气壮地恶心她吗? 宁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随着时间推移,方紫苏等人与霖族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双方身上都挂了彩,这一点,哪怕是那位霖族领头人也不能例外。 倏地,十七长老对战中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因为这一变化,其余异族有兵荒马乱的趋势。 “长老!” “保护长老!” 印长清眼神微闪,双手掐诀,再度迎上。 就算这是一场局,那又怎样? 这是局的同时,也是一场豪赌。 赢了,自然获得所有的资源。 但是输了,那就是满盘皆输。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印长清和那位十七长老上。 宓秋环视四周,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手中掐诀。 “轰——” 在相撞的瞬间,十七长老和印长清纷纷倒飞开去,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两人在这一次交手中,只能说是平分秋色。 这是最好的结果,但也是……最坏的结果。 “印长清?十七长老?”在人群的不远处,一名青袍青年面带笑容,缓缓踏步而来。 印长清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顿道,“将、羽。” 将羽笑容浅淡,不急不缓地走到印长清面前,而后用俯视的姿态看着他,戏谑道,“印长清,你也没想到吧,你还有今天。” 不待印长清说完,将羽又看向四周,啧啧叹道,“方紫苏,宋采薇,你们俩也没想到吧?也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会低着头,看一看我这个小偷呢?” 大傻子走啦(1) , 说到“小偷”二字时,将羽的笑容有些阴冷,“但是你们没想到吧,小偷……也不用跪在看你们,小偷也可以站起来,他也可以拿起刀,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宣布,既然他夺走了那个东西,那么这个东西就是他的!” 霖族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神情微微放松,同时眼神还带有看好戏的意味。 这算不算是人族内讧啊? 这真罕见啊。 十七长老则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将羽。 这就是背后的推手吗? 但是……这个推手,似乎不太聪明。 另一边。 将羽还在缓缓踱步,走到宓秋面前时,他目光内似有隐晦的情绪,沉默许久后,才慢慢道,“宓秋。” 宓秋抬起头,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容,“阿羽。” 将羽看到这笑容,不禁有些恍惚。 这笑容……让他想起了初见宓秋时的样子。 她一袭温柔的鹅黄裙摆,柳树下柳絮纷飞,她温婉如同古典仕女图上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就像是自己梦中无数次勾勒过的轮廓。 当将羽愈来愈靠近时,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一股灵气波动。 当他距离宓秋只有一拳距离时,他的面前突然有一团术法炸开。 与此同时,所有重伤的异族和人族都再度站起。 他们身上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领头的印长清与十七长老对视一眼,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妈的,都阴着呢。 远方的宁瑶看到这一幕,她险些笑出声。 这群狗一样的东西,几乎所有的家伙手里都紧紧攥着底牌。 也就将羽这个傻缺,会以为形势大好,然后急巴巴地跳出来。 殊不知,这群家伙打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他跳出来。 但是即便是这样,宁瑶仍然是谨慎地躲在原地。 任你千变万化,阴谋诡计,我自岿然不动。 简称: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事还没完呢。 当将羽被打个半死后,双方人马都心照不宣地停手了。 宗门道子不可杀。 或者说,宗门道子极其难杀死。 因为这些人手里,几乎都捏着一枚玉简。 想要杀死他们,就要做好承受问道一击的准备。 所以……这基本上就是找死。 当将羽陷入昏迷后,这方地带自动将他驱逐。 这大傻子走后,剩余的异族和人族又有针锋相对的趋势。 按理来说,当将羽离开后,这次形势应该会明朗起来。 但是十七长老看了眼棋盘,眸中依旧凝重。 见他这副模样,刚刚舒了口气的印长清也再度紧绷起来。 在他们沉默地对峙前,一位懒洋洋的军装女子出现在荒原上。 她气质懒散,实则眸光锐利,如同捕食的猎豹,只等在最后一秒时,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印长清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捏紧拳头。 这个女人……给予他很强的危险感。 她究竟是谁? 洛无痕瞥了一眼这两方人马,漫不经心道,“打啊,继续打。” 十七长老看了一眼棋盘,心下微松。 终于让他等到了,最后的那个幕后推手。 苟住,别动!(2) , 此时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明朗起来。 未知的总是最可怕的。 眼前这军装女子虽然很强,但是十七长老反而没有那么提心吊胆了。 宁瑶一直在观察着十七长老,他的表情虽细微,但宁瑶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一点情绪。 所以说……她没被发现? 宁瑶摸了摸下巴,准备再苟一下。 不到局势明朗前,她绝对不出来。 除非……洛无痕快要死了。 那边的局势有些复杂。 霖族、圣地以及……洛无痕一个人。 在其它两方势力下,洛无痕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她似乎没在意,拿出一株几乎呈现透明色的小树。 树根向下延伸,犹如婴儿手掌般粗细。 看到这株异植,十七长老呼吸一滞,脸上竟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子了。 但等他回过神来,他才感觉有些不妙。 他这样情绪外露,不就是在告诉其他人,这株小树是个宝贝吗。 只是现在都已经晚了。 圣地一方的人目光晦涩,眼神紧紧盯着那株小树。 霖族的家伙……一向神秘,能让他们这么失态,只能说明这东西很重要。 洛无痕见到十七长老的样子,微微眯眼,接着不动声色道,“这株树,我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有个要求。” 十七长老知晓已经暴露了,索性不再掩饰,“你的要求是什么?” 洛无痕看着圣地的人,玩味道,“你们两方打一架,谁赢了,我就给谁。” 这个条件是霖族没想到的。 现在人族的内斗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吗? 宓秋的眼神微闪,没有立即出口,宋采薇却是忍不住道,“你是谁?我们是圣地道子,身为人族,理应互帮互助。你知不知,你现在是……” 洛无痕听得不耐烦,一刀看过去,刀芒锋锐,齐整地割断宋采薇的一撮长发。 宋采薇的话噎住了。 其余人的目光也凝重起来。 这个神秘的女子……确实有几分实力! 领头的十七长老看了印长清,接着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愿意。” 洛无痕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就这样看着他们打。 这让霖族和圣地的人都有种羞耻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当猴看一样。 远处的宁瑶不自觉地掏出一颗糖,专注地看他们之间的打斗。 这两方人马先前都交过手了,彼此也更加熟悉。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下手间也更凶悍狠厉。 圣地的人虽然缺少身经百战的狠厉,但有众多宝物相辅,倒也没有落在下风。 洛无痕看着这一幕,眉目间露出嘲讽的意味。 就在这时,局势倏地变化。 领头的印长清和十七长老纷纷暴起,杀向洛无痕所在的方向。 洛无痕脚步轻移,从他们之中飞遁而去,接着一刀扫出,一名霖族直接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紧接着,洛无痕揪起宋采薇的衣领,刀芒泛着寒光,她翻了个刀花,接着在宋采薇脸上画了个十字道痕。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印长清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一瞬间。 疯子! 继续苟(3) , 洛无痕要是真把宋采薇杀了,宋采薇临死前肯定会把东西放出来。 到时候在场的人都得死。 十七长老也被吓了一跳。 他可是听说过,人族那里对印长清这些人可是宝贝的很。 这些人身上极有可能拥有那种同归于尽的东西。 印长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若杀了她,我们逃不了,你也逃不了。” 洛无痕却是笑着又割出一个十字,淡淡道,“你觉得……我能不能杀她?” 印长清有些看不透洛无痕,他瞥向十七长老。 在此刻,两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感。 见他看过来,十七长老微微摇头。 在洛无痕这种反复无常的人面前,他很难用测算的方法去判定结果。 因为……人心永远是最难算的。 宓秋走上前,微笑道,“你既然敢劫持,为什么不动手?不会只敢做,不敢说吧?” 确实,这位神秘女子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想要吓退他们。 但与此同时,其他人对宓秋的观感发生了改变。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碍于情面,有谁敢讲出来呢? 这宓秋……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想让她死得意思! 宋采薇的眼里流露出深深地恨意,“宓秋,我就算死,也会记住你!” 宓秋笑得温婉。 蠢货。 真以为装疯卖傻,做出那种尖酸刻薄的样子,就能让她放松警惕吗? 宋采薇的掩饰,在她看来不过是小丑一般的上蹿下跳。 可笑至极。 只是现在,她想要给这人一些,永生难忘的教训。 洛无痕冷眼看着这些人的模样,接着拿刀正对着宋采薇的心脏,一刀插入。 她的速度太快,在场的人和异族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宋采薇下意识地拿出一枚玉简,脸色惨白,额头密布汗珠。 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身在她血肉里搅动的感觉。 还能感觉到,那锋锐的刀尖再前进一毫米,就能刺破她的心脏。 “印长清!救我!” “方紫苏!救我!我不想死!” 宋采薇声音虚弱,但此刻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这样的宋采薇,就算是方紫苏看得也心情复杂。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会显得单薄无力。 她扭头看向印长清,拧着眉头,“你不救了?” 印长清看了眼宓秋,有些烦躁,“救,怎么不救?不救的话大家都得死。问题是……” 方紫苏一顿,接着神识传音,“机会不止有一次,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十七长老一直在看人族的动向,紧接着,他就看见印长清服软了。 这个结果……也算好吧。 然而当印长清服软后,洛无痕却懒洋洋地把宋采薇拖到一边,任凭她血不断溢出,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人质。 但他们没有办法。 先前是他们小看了这神秘女子。 当三方势力第一次过完招后,宁瑶想了想,继续苟在原地。 再等等,还不到最后的时机。 强者,总是最后出场的。 只不过……那个宋采薇真的有点惨啊。 诸位——拜拜(4) , 宁瑶看向洛无痕,眼底掠过笑意。 洛无痕……是有心,还是无意? 洛无痕的做法一出,人族和霖族就完全站在对立面,双方都不再留手,步步皆是杀机。 但洛无痕却一直懒懒地看着这一幕。 哪怕圣地道子身受重伤,她也丝毫没有出手的想法。 眼见双方战局胶着,各种资源法宝流水般倾泻而出,印长清心中有些动摇了。 为了那一未知的小树,真的有必要付出那么多代价吗? 然而十七长老眼眸依旧坚定,甚至内心愈发火热。 他见到了……他见到了! 那个传说中的东西,那个他苦苦寻找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就是霖族彻底崛起的转机。 只要能获得这一次资源,虎族、狐族、狼族,甚至……龙族也只是他们脚下的尘泥。 那些凡泥塑造的生灵,如何能领会神明的伟大! 苏醒的血脉,神祇的呼唤,传承的复兴……他都将会在这里得到。 此后万世,皆是霖族的万世。 思即至此,十七长老背后的白发似是被火焰灼烧,从发根开始,一寸一寸变得乌黑,他的气息快速转换,逐渐变为年轻强盛的模样,同时,琥珀般的瞳孔出现一轮黑点。 此刻,十七长老身上的危险感已然达到了极致。 印长清瞳孔猛缩,暴喝一声,“退!”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 十七长老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都散布成星点,而后将所有的圣地道子都包围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众人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总算结束了。 他们也累了。 不想再为那未知的东西拼搏了。 十七长老面容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接着所有棋子轰然炸开。 这一炸,直接把圣地道子炸到昏厥,而后被驱逐出此方地界。 这些道子中,同样包括宋采薇。 接下来,十七长老又转身看向单手插兜的洛无痕,目光明暗不定。 洛无痕看了眼剩下的霖族,戏谑道,“单凭如此,我们也只能平分秋色。” 十七长老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息正在快速滑落,他轻叹了一口气,“想要获得力量,只有付出一定的代价。”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的霖族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十七长老转过头来,用一种狂热的语气道,“诸位,为了神明,为了霖族的兴起,还请诸位……在生命中讴歌,在尘埃中叹息!” 听到这话,洛无痕险些笑出声。 然而剩下的霖族却笑不出来。 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惊恐地向四处逃散,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死亡的霖族化作光点,一点一点涌入十七长老的身体内。 他的气息再度增长,隐隐有超过洛无痕的趋势。 直到这一刻,洛无痕才收起懒洋洋的状态。 她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提刀向十七长老斩去。 但是这一次,身为霖族的十七长老不退反进,他虚空画棋,一连串的棋子在洛无痕的面前爆炸。 我学到了好多!(5) , 强者交手,在毫秒之间便已交手数百回合。 再度分开时,洛无痕和十七长老身上皆带着伤势。 同时,十七长老身上的气息也在快速跌落下去。 他的眼神一厉,低喝一声,浑身气劲爆发,再度向洛无痕迎来。 洛无痕也欺身而上,刀尖直指十七长老的眉心。 “扑哧——” 洛无痕的刀尖没入眉心一截,但十七长老却略胜一筹。 但还未等他面上绽放笑容,背后就有一朵绚烂的血花绽放。 隐约间,洛无痕听到了心脏被捏爆的声音。 当十七长老,睁着眼,气息断绝地滑落地上时,洛无痕见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 她肌肤白嫩,只不过沾上了一点血迹,笑容天真烂漫,看起来单纯无害。 唯有她的手上鲜血淋漓,沾满了心脏的碎末。 洛无痕有些失神,她再度意识到了,宁瑶……真的不一样。 宁瑶伸出手,笑容羞涩腼腆,“认识一下,我叫宁瑶。” 洛无痕定定地看向她,而后,她的眼中泛起笑意,紧紧握住那只血手,“我叫洛无痕。” 从现在开始,不再是谁的谁。 宁瑶只是宁瑶的宁瑶。 仅此而已。 洛无痕刚开始宁瑶说话,还稍微有点不舒服,毕竟他们之前冷战了一会。 虽然这只是单方面的。 宁瑶瞥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你干嘛那么尴尬?咱俩又没什么关系?” 洛无痕皱了皱眉,“朋友关系不算关系吗?” 宁瑶拉长语调,“哦……我以为你说的是那种朋友……” 洛无痕有些不解,“什么朋友?” “那种啊。” “哪种?” 宁瑶有些不好意思,“py朋友……” 洛无痕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就在宁瑶屁股上踢了一脚,没好气道,“你到底在军中学了什么?” 宁瑶揉了揉屁股,赧然道,“前辈们都很热情,我还学到了,他x的,去xx的,滚xx的,%¥#……” 洛无痕起初还痛心疾首,听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多好的小姑娘,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 他妈的,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教训那些家伙。 宁瑶凑到洛无痕跟前,狐疑道,“无痕姐姐,你是不是在说他x的?” 洛无痕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接着若无其事道,“你听错了!” 宁瑶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哦。” 洛无痕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了。 烦死了烦死了。 她把那小树抛给宁瑶,“这东西给你了。” 宁瑶看向那小树,接着认真道,“你真把它给我了?” 这株小树只是其次,毕竟它只能提升神魂强度罢了。 但是宁瑶看重的不是这个。 她能感受到,在小树内,还有其它物质的存在。 想来,霖族那位长老拼了命也要得到的东西,就是小树里蕴含的东西。 洛无痕轻笑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就是一把破钥匙,这东西取出来的话,也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拿着玩去吧。” 宁瑶眨了眨眼,用甜腻的声音道,“无痕姐姐,你对我真好~” 这就是王者啊(6) , 本该令人牙酸的撒娇声,偏偏洛无痕轻哼一声。 又说了几句后,洛无痕以抽烟的手法,剥开糖纸,淡淡道,“我先出去了。你待会用钥匙试试看吧。我虽然找了这钥匙,但是根本找不到能开启的东西,估计这里面还有玄机。你要是找不到,也别死磕在这里,回塔林那里找些机缘。我把那些道子都弄了个半死,你趁机去抢人皇传承。还有……” 洛无痕还想活下去,然后宁瑶已经挥了挥手,笑眯眯道,“无痕姐姐,拜拜~” 洛无痕没好气地捶了她一拳,“用完就丢的东西。算了,我走了。你自己注意。” 说完,她便洒然一笑,学着宁瑶的样子,带着独有的懒散味道,朝她摆了摆手。 等到洛无痕彻底离去后,宁瑶才若有所思地看向这株小树。 她粗暴地把那小树塞到眉心处,接着小树以极快的速度消融,一股精粹的能量涌入宁瑶的眉心海内。 她感受到意志海内的神魂不断强大起来。 走完这一趟,哪怕宁瑶没有找到那座神秘的塔,她的收获也已经极大了。 毕竟凡是有关神魂的宝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当小树彻底吸收完毕后,宁瑶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钥匙。 或者说是,一把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钥匙。 这把钥匙不禁让宁瑶想到那座神秘的塔。 那座塔……也是如此。 她仰头,看向某处地带,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但是在宁瑶眼中,那里矗立着一座伟岸神秘的白塔。 不知道为什么,万界道门中所有的塔都是白色,但是宁瑶却觉得,这座塔比其它的更白,更圣洁,更缥缈,更……令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潜意识内的亲近感,但同时,宁瑶不由得戒备起来。 她不喜欢这种圣洁感,她也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祇。 她渺小若蝼蚁,但是可笑的是,她居然有一种不喜欢神灵的想法。 当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宁瑶自己也不禁好笑。 高高在上的神灵……又如何会介意蝼蚁的想法。 她顶着重压,一步一步朝那座雪色高塔走去。 伴随着距离拉近,她的脊背不由得微微弯曲。 还是老一套啊。 宁瑶看了眼白塔,不由得回想起金丹劫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那道神秘的声音也在告诉她,跪下叩首,神灵就会原谅她的过错。 可是她也想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一点一点直起身子,朝那白塔行了一揖。 这一揖举在眉间,是对长辈的敬意。 她愿意崇敬先辈,但这不代表,她要因此失去自己的尊严。 在那之后,宁瑶身上的重压有增加了一成。 宁瑶反倒笑出来了,眉眼间带着笑意,轻嘲道,“这就是……王者啊。” 就像是人皇说得,她有什么资格去评判王者? 她知道的太少了。 她想看到,一切真相都彻底揭露的时候。 宁瑶轻舒一口气,来到白塔面前,而后拿出那枚钥匙。 我有“果”不就行了(7) , 接下来,钥匙脱离她的掌心,悬浮在半空中,渐渐与塔门融合在一起。 “吱呀——” 当塔门打开的那一刻,宁瑶仿佛闻到了远古尘烟的味道。 她站在白塔前,接着缓步走近里面。 塔内也是呈一环状空间,只是这里都是黑魆魆的一片,在墙壁的间隔处,会有一盏盏古老的油灯。 这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不同,甚至与人皇塔内的都不同。 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东西? 如果是太古时代,太古与上古之间相距了那么多时间,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瑶抚摸着墙砖,观察上面的壁画。 上面是一名名带毛的直立人猿。 宁瑶从秦宣世界知道,这是人类诞生之始。 可是更多的疑问涌上来了。 人类诞生之始的样子,她从未在南夷听过,可为什么在秦宣世界,却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而且这座白塔……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行走,一边观察这些壁画。 这些壁画大多很粗犷,没有色彩,有种野蛮野性的感觉。 直至行走到一处楼梯口时,宁瑶望向楼梯上方倾斜的光亮,目光定格在楼梯口的一座雕像。 那座雕像很抽象,在宁瑶看来,这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玩意。 只是这座雕像虽然没有说话,但恍惚中,宁瑶感受到祂的声音。 祂的声音庄严而古老,有一种神圣的肃穆感,“凡人,祭祀吾……” 滚吧。 宁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种货色她不知道在秦宣世界打死过多少。 这抽象的东西还敢在她面前哔哔? 所以……她不出手。 鬼知道在出手会出什么事情。 宁瑶摸了摸下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观察楼梯旁的壁画。 这些壁画中,她注意到很有趣的一点。 这些直立人猿,都朝着那抽象雕像叩首祭拜,等到时间不断推移下去,部分祭拜的猿人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在他们身上,出现了一种图纹,有了这种图纹后,他们获得了神秘的伟力,成为了部落第一勇士,每一次打猎,都能获得更多的猎物。 这一变化,也让所有直立人猿愈发敬仰这些抽象雕像。 渐渐的,这些雕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神” 宁瑶盯着那个图纹,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祭祀祂,然后获得图纹。 可归根结底,这都是为了获得图纹。 可是……她有图纹啊,为什么要去祭拜这个雕像? 宁瑶走到雕像前,展露一个异兽图纹。 雕像纹丝不动。 是因为异兽图纹还不够强吗? 宁瑶又拿出更强的图纹。 可这次雕像图纹仍然不动。 宁瑶:? 她干脆拿出残破的祝融图纹。 这一次雕像恍若直视了什么东西,砰的碎裂开来。 宁瑶若有所思地迈上楼梯。 这一塔层稍微亮一点,但是相同的是,这里也有一层壁画。 只不过这一层壁画被涂抹上了鲜亮的颜色。 这一层的壁画上不再是直立人猿,而是趋近于人的状态。 熟悉感(8) , 这些人用兽皮和树叶遮掩下半身,围坐在一堆木柴前,木柴上有鲜亮的红色。 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壁画内的温度。 随着她慢慢走过去,又看见诸如石器、陶器之类的东西。 这一层,大体上就是指人类学会了制造火,也学会了利用石器和陶具等工具。 在楼梯口时,她同样见到了那雕像,只不过这次雕像的面容逼真了一点。 她想了想,展露出祝融的图纹。 这一次,雕像没有反应。 宁瑶顿时了然,再次展露出共工图纹。 雕像再次碎裂。 第三层。 这一层的壁画多出了诸多动物,这些动物与现今的万族异兽有许多不同之处。 但是这些动物与秦宣世界的异兽有共通之处。 他们生长在大荒深处,所以也成为了当时人族讳莫如深的地带。 但在大荒外,还是有不少异兽存在。 人类分成一个个群居的部落,部落通过猎杀异兽成为粮食。 同时,强大的异兽变为雕像,日日被部落祭拜,以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神奇的是,当部落不断传承下去后,这些雕像真的有了部分能力,可以给予图纹,让部落青年一些神奇的能力。 但是在宁瑶看来,这些能力还太过弱小。 哪怕是最顶尖的能力,也不过是蜕凡境圆满而已。 只不过这种修炼方式的演变,不由得让宁瑶提起一些兴趣。 她来到第三层的雕像面前。 这是一尊长相怪异,但依稀能分辨出是异兽的雕像。 宁瑶展露句芒的图纹。 第四层。 来到这一层,宁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神秘、尊贵、缥缈,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 她看向壁画,但是这一层的壁画却全是毫无章法的杂乱线条。 这些线条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看起来就像是喝醉酒后的随意泼墨。 但不知道为什么,宁瑶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种心悸感让她体内的心脏砰砰跳动,一缕缕的淡金色血液流转全身。 但在同时,她又有种奇异的感觉升起。 就好像……很熟悉。 宁瑶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向这一层的通道口,展露出蓐收的图纹。 当来到上一层,宁瑶非但没有脱离这种奇怪的感觉,反而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一次,依旧是大荒外的部落。 部落依旧祭祀着雕像。 只不过,这一次,雕像变成了形状各异,但都近似于人的生物。 祂们的面容无一例外都是一片模糊。 这让宁瑶不由得想起眼眸中的金色衣裙女子。 祂的面容……也是模糊的。 这一次,部落的祭祀更加肃穆,部落中地位最高者站在最前方,随后便是部落的青壮年,这些青壮年身上都有部分图纹。 随着祭祀完成,部分青壮年身上又降下一些图纹。 宁瑶注意到,这一层的图纹更加强大,甚至可以达到金丹境。 这也就意味着,这所谓的祭祀对象……也更加强大。 那这些祭祀对象究竟是谁? 神灵吗? 宁瑶更愿意把祂认为——走在修行道路前端的存在。 也就是——大能。 屠神的勇士(9) , 只是在这种修炼体系下,这些部落的青壮年更像是大能的眷属,拥有大能的部分力量,但同样也不可能成为堪比大能的存在,更遑论超越大能。 她仔细研究壁画后,再度向上走去。 第六层。 宁瑶在这里闻道了血腥和邪异的味道。 她看向这里的壁画,几乎是生理反应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的壁画都是血红色的,就仿佛是用鲜血涂抹一般。 最重要的是画上的内容。 这些画上是一座座祭坛,这些祭坛上除了凶兽的骨头与血肉外,还多了一样……人肉。 从壁画中,宁瑶得以知道,所谓的神灵似乎更喜欢“人”这一祭品,每当用“人”祭祀时,部落总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宁瑶发现这一点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人性的贪婪? 还是说这是神灵的陷阱? 或者说……两者皆有之。 这段历史是混乱的,部落不再是避风港,大荒外有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像是荒原上的羊群,从这头赶向那头,又从那头赶向这头。 甚至有走投无路者,往大荒逃去。 在那副壁画前,宁瑶静默片刻。 她会杀人,她也许下手狠辣,但这不妨碍她喜欢秩序,并愿意去遵守秩序。 因为秩序就是大背景,在稳定的大背景下,死亡的人数就会减少。 这是善良秩序的阵营。 但宁瑶觉得,她自己应该算是混乱邪恶。 第七层。 当走上这一层的刹那,宁瑶感受到一种鲜明的情绪在影响着她。 痛苦、愤怒、惊恐、不敢置信…… 而且这一层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严丝合缝的金属装置,亮如白昼的灯,还有各个奇怪的按钮。 但过了一瞬,这些东西就都消失了。 就好像先前的只是幻影。 宁瑶皱了皱眉,看向这里的壁画。 壁画上也有很多她不怎么看得懂的东西。 只见一个人提着黑色的长管武器,将一个类似神明的存在轰碎。 “火铳?” 但火铳没那么强啊。 她又向其余壁画看了看,发现也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玩意? 只是她注意到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角色,似乎调转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了猎物,仰视祂的凡人则变成了猎手。 每一位猎手都残忍地把神明分尸,随后将某些特异组织加工后吸收,紧接着,这些凡人就获得了神灵的部分能力。 不必用血肉祭祀,也不必恳求神灵,他们只要站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就能蜕变成新的神灵。 可是以后呢? 宁瑶有些讽刺。 猎杀神灵的人,终将变成新的神灵。 为了巩固神灵的位置,他们又会寻找新的眷者。 所以,时间就是一个不可解的循环。 她看向壁画的终止端,那里新的人类诞生,他们意气奋发地站在高台上,说要建立一个新的神国。 宁瑶继续迈步而上。 但是这一次,她只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几乎是令人窒息压抑的黑暗。 宁瑶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头皮炸开的感觉。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她与老师对话的时候。 那时候,老师说……王者与皇者消失后,那段历史,不见了。 那段历史去哪了? 宁瑶看向这无边的黑暗,有一种窥探历史的惊惧感。 这种惊惧感,是弱者对于强者无意识的感受。 历史里……有什么? 那里……经历了什么? 感悟道痕?简单嘛(1) , 在黑暗中,宁瑶久久沉默,最后她挪动有些僵硬的身躯,走向这次的楼梯口。 楼梯口的雕像已经不见了。 她只能看见地面上血色的碎渣,就好像鲜血淋漓的碎肉一般。 她的脚步一顿,接着再度迈上阶梯。 第九层。 在这一层,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在一片黑暗中,她能看见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那种更深的惊惧感再次如潮水般涌出,宁瑶紧紧盯着那些线条,眼眶内缓缓流出两行血迹。 她擦干血痕,接着看向亮光处。 亮光处是一道阶梯,阶梯上方有一束白光打下,有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感。 只是……在另一边,也有一道阶梯,那阶梯上勾勒着血色的纹路,有一种血腥邪戾的感觉。 而在中间,那里没有白光,也没有血迹,只有一团混沌。 宁瑶没有犹豫,直接向正中走去。 她不喜欢,让人生沿着固定的轨道运行。 哪怕她接受传承,也只是为了走出自己的道。 说她轻狂也好,说她无知也罢。 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当宁瑶走入混沌中,她突然感受到体内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横行。 这种气息丝毫不亚于另一种血脉,但却与另一种血脉格格不入,以另一种运行轨迹运转。 如果对于其他人来说,两种血脉,两种不同的路线,很有可能导致爆体身亡。 但是宁瑶刚好有两套运行功法。 这不就对上了嘛。 只不过……宁瑶脸色有些奇怪。 她激发了两种血脉,这就意味着她在二气融合时,其它两“我”也更加强大。 但问题是,剩余的那个“我”就显得太弱了。 总体来说,就是她短时间内,不可以二气融合。 不过宁瑶倒没有太过担忧,等她多感悟几种道痕自然就强横起来了。 什么? 感悟道痕很困难? 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再说,等她多感悟几种图纹,就可以提高对大道的敏锐度,相当于开着加速器悟道。 简简单单嘛。 宁瑶看向远处的一点亮光,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里好像是人皇塔? 她这个动作好像唤醒了这座白塔。 白塔微微一颤,宁瑶就仿佛能够感受到,虚空中有两道力量在相互碰撞,然而在针锋相对间,两股力量却突然相互交融在一起。 这个交融的中心……就在宁瑶身上。 在两股力量交融的一刹那,万界道门内的整片天地突然转变,就好像天地被分成了数层,而宁瑶等人所在的区域,成为了底层。 世界被分割,而规则……也在变化。 宁瑶觉得,这好像整个世界变作了一座大型的塔。 在这些规则下,每个人的实力都被压制在蜕凡境。 她望向无边旷野中,那里有一支最鲜明的苍翠藤蔓。 那藤蔓不断向上攀升,直至攀升至天穹,而后隐没在更高的空间。 万界道门外。 原本模糊的道门虚影发出一声清鸣。 这变化让万族和人族都惊了。 这万界道门都开了好几次了,今年这次出什么事情了? 给好人上香(2) ,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种变化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见万界道门的虚影凝实下来,接着变为一道灿金的门户,而后灿金色又渐渐沉淀,变成岁月流转下的乌木色彩。 此刻,万界道门边气息波动,甚至天穹上空,也有几道意识在注意着下方。 夏渊亭看着那万界道门,心中有些疑虑。 今年这万界道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离开前少女灿烂的笑脸,她信誓旦旦道,她肯定不会是惹事的人。 夏渊亭捏了捏眉心,他还真不知道宁瑶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高空中的夏新舟也想要骂人。 怎么回事? 刚立得旗帜,怎么这么快就倒了? 万界道门开了那么多次都没出问题,结果这次进去不久,就出事情了。 夏新舟捏紧了拳头。 可恶! 底下的万族看着新的门户,用神识研究片刻后,有些不确定道,“万界道门……好像能容纳寻我境了!” “真的假的?” 周围的异族都有些不敢置信,哪怕是寻我境的强者,也不由得惊愕万分。 其实到了寻我境,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东西。 这万界道门,是类似于传承之地的存在。 上古留存的东西,哪怕是一星半点,也足以让诸族受益无穷了。 如果现在万界道门真的能让寻我境进入,那就意味着,这次能拿出的东西会远远超出想象。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英璎看向夏渊亭,而后就见夏渊亭微微蹙眉,接着点头。 她知道,夏渊亭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变化可能是真,但也有可能是假。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 对于夏渊亭的深沉,英璎心底哼哼两声,但面上还是英气正派的模样。 万族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试探这次的变化,必须要派出一名寻我境,但是各族都不能失去一个寻我境。 一名寻我境,在战域上相当于一城城主。 这代价太大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白眉老人缓缓走来,淡声道,“我族有记载,这次变化是真的。” 当这白眉老人开口刹那,万族气氛一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霖族。 据传,霖族的底蕴堪比人族,甚至有些隐秘的东西,还是霖族知道得更多。 霖族这么说,那么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大大提升了。 不然霖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骗他们? 要是真骗他们,难道霖族就不怕承受万族的怒火? 白眉老者见众族还有些不信的样子,淡笑道,“我族会先派出一名寻我境。” 说完,他身后就出现一白发青年,那白发青年面前有两缕碎发,身后白发高高束起,面容若谪仙。 紧接着,白发青年就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进入万界道门内。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万族才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万族都蠢蠢欲动起来。 机缘啊。 天大的机缘。 这到底是哪个好人触发了机缘? 哪怕是人族,他们也会杀了她,然后在她坟前给她上柱香。 散财啊(3) , 在外界。 夏渊亭几名军主凑在一起,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万界道门肯定要去,但问题是……谁去? 如果他们都走了,那么战域谁来镇守? 夏渊亭倒是没有这么在乎,因为他以前就去过万界道门。 主要是李明月他们没怎么去过。 夏渊亭瞥了眼身边那些人。 当然,还有几个圣地的寻我境。 白眉老人含笑立在原地,在万族讨论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又淡淡道,“此次万界道门,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百岁以上的寻我境不允许进入。” 众族都是一脸疑问。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到现在才说? 他们严重怀疑,霖族就是在拖延时间。 让他们乱七八糟地说一通,然后给霖族那位寻我境争取时间。 这样一想,万族都快速运转起来了。 而人族一边,夏渊亭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圣地两位寻我境,东离和北川各一位。 这些强者都是坐镇后方的存在,平时轻易不露面。 除了……云藏雪。 最重要的是,这些寻我境中没有一名是南夷的。 夏渊亭面容冷峻,看向那几位寻我境,“此次机缘,虽然表面上恰如霖族所说,但真实情况如何,尚未可知。去与不去,尚未可知。决定权全在你们。” 霖族表面上那么说,实际上大家也知道,这群人肚里的弯弯绕绕多,鬼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没办法,蛋糕太诱人。 这就是阳谋。 不过几个瞬息,数名寻我境就做好了决定。 圣地两位寻我境都选择进入,东离寻我境选择进入,北川那位选择在外界观望。 与此同时,诸族也安排好人数了。 这次的数量不多,也无需再抢名额,怕万界道门承受不了。 随着三名人族寻我境消失后,夏渊亭等人都有些复杂。 李明月心中郁气有些难平,低语道,“南境,还是太弱!” 不然何至于一名年轻的寻我境都拿不出? 夏渊亭望向远方,意味莫名道,“南境,是强者的崛起之地,但却不是弱者的成长净土。” 这里,只有杀伐和拼搏。 哪怕只是蜕凡境的弱者,也会来到战域,参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 这样的方式下,能够存活多少天骄? 而又有多少天骄,最终能成为寻我境? 万界道门内。 宁瑶已经来到了底层中心的藤蔓下端。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所谓的藤蔓,就是通往第二层的路径。 只是这路径有些不一样。 从方才试探的异族来看,在这藤蔓上,似乎是类似于禁灵之地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藤蔓上不能使用灵气,只能凭借肉身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在攀爬的过程中,藤蔓上还会出现各种攻击。 这个环节,差点把所有异族,包括人族都恶心死。 单靠肉身力量,有几个能扛过啊? 哪怕是龙族的肉身也没那么恐怖吧? 宁瑶低头,看了看隐藏的烛九阴图纹,选择沉默闭嘴。 当经历无数次失败后,这些家伙想出个馊主意——散财。 不是要攻击吗? 行,那我就用法宝、阵法来防御。 唰得一下飞上去(4) , 只是通天藤蔓很长,想要爬上第二层,难如上青天。 在观看到无数次惨痛的失败后,宁瑶叹息地摇了摇脑袋。 众生皆苦,就由她来普渡众生吧。 她瞥了一眼四周,周围都是一些炼器师、阵法师。 这些家伙,到了这一层都变成了香饽饽。 可是炼器师的资源总会用完,而顾客的资源也会不够。 所以当这些倒霉顾客爬到上半部分的时候,就会惊恐地发现,他——没法宝了。 宁瑶轻咳两声,朝远处走去。 这个时候,她就应该出现啦。 砸资源,谁能砸得过她? 宁瑶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布置了层层禁制后,就开始耐心地锻造法宝。 与此同时,在通天藤蔓旁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万族。 而这一日,这里来了一些气息不凡的强者。 他们的实力虽然被压制了,但是自然而然有一股强者气息倾泻而出,这让他们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人族那边,圣地的人见到云藏雪后,眼睛一刹那就亮了。 “云尊者!”他们齐齐一躬身。 但等看到云藏雪身边的黑衣男子时,语气微顿,接着又道,“南尊者。” 南念卿双手抱剑,漠然点头。 等看到还有一位露出半截胸膛的妖娆男子后,牧淼淼欣喜地跑过来,撒娇道,“牧大哥~” 牧焱焱像哄孩子一样,“淼淼在里面有没有受气啊?” 见到牧淼淼这个样子,哪怕是东离的人,也不由得眼角一抽。 谁敢给他气受? 这家伙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姐姐妹妹的。 谁都没有他吃得开。 牧淼淼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没有,这里的姐姐对我都很好。” 听到这个,牧焱焱失笑道,“你啊……” 听到他的话,洛无痕嘎嘣把糖嚼碎,然后就插着裤袋,往另一边走去。 用魅惑之力去影响周围的同族,作为大哥却没有丝毫指责? 洛无痕把容曦枝这些人唤醒后,就直接离开了。 关她什么事? 随着寻我境的到来,各族都发现了这个事实。 万界道门……居然可以进入寻我境!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又要多出一群强力的竞争对手,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的实力也都被限制在蜕凡境。 云藏雪看向通天藤蔓,声音如清泉流涧,“诸位,我现走一步。” 在他离开后,牧焱焱摸了摸牧淼淼的脑袋,拿出一个空间装备,“淼淼,这东西你收好。有了这些,你就能够进入第二层了。大哥在第二层等你。” 南念卿表情淡漠,看向四周,目光在异族上微微停顿片刻后,一跃而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攀登。 在寻我境离开后,各族天骄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大家长走了一样。 在这些异族以不同落体的姿态,体验着花式失败感。 而且,在不断的失败中,他们身上的法宝也越来越少。 就在这个时间段,宁瑶大摇大摆地来到通天藤蔓下。 一见她来,不少异族都露出敌意,但是转念一想,又把敌意放下。 就算他们和宁瑶一个等级,难道就真能打得过宁瑶?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想看到宁瑶失败的样子。 一想到宁瑶不敢置信地从空中跌落,他们心中就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爽快感。 你宁瑶骗行万族,何曾想到也会有今天? 宁瑶见人族那边没有容曦枝,就知道他们已经上去了。 她在异族的目光下,慢吞吞地爬上去。 等等…… 众族天骄有些不解。 为什么是慢吞吞的? 强者不应该是唰得一下飞上去吗? 朋友,要法宝吗?(5) , 什么唰得一下飞上去? 宁瑶对此嗤之以鼻。 她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飞上去的。 这飞是早晚的事,做生意却是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宁瑶看到一名苦苦攀爬的狗耳朵少年,这时她的脚步就快了,跟一阵风般,挪到这狗耳朵少年边。 “朋友,要法宝吗?”宁瑶眼神和善,笑容和气。 少年一看宁瑶,浑身一哆嗦,满脸惊恐道,“宁……宁瑶?!” 宁瑶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了吗?” 狗耳朵少年愈发惊恐了。 这个女魔头,不止心狠手辣,脸皮还厚的堪比城墙! 快逃啊—— 宁瑶一把拎起狗耳朵少年的领子,笑眯眯道,“别走啊。咱们还没说完了,你要法宝吗?” 正在这时,上空一道落雷打下。 宁瑶哗得撑开一把伞,将那落雷悉数挡住。 狗耳朵少年刚开始有些恐惧,但看到这一幕后,他的眼睛又重新泛出光芒。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宁瑶的话。 这魔头……似乎已经改邪归正,跑来卖法宝了? 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狗耳朵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你……你要什么?” “你有那种雕像吗?”宁瑶比划了一下,接着又道,“当然,画纸也行,不过拿到的法宝不太好。” 听到法宝不太好,狗耳朵少年急巴巴道,“我有,就……就那种……雕像……” 这是不是结巴? 但出于良好的服务态度,宁瑶体贴地没有说出口。 当她看到狗耳朵少年手中的雕像后,笑容浓郁了几分,将伞递给他,微笑道,“交易达成,祝您生活愉快。” 狗耳朵少年只觉得宁瑶一套一套的,和族内做生意的家伙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他觉得……这样反而挺好。 他打算回去以后,就让父亲告诉那些家伙,让他们这样卖东西。 底下的万族看到宁瑶这副样子,有些不解。 刚开始他们以为宁瑶又要砍那条狗,谁能想到她居然把法宝给了那条狗。 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是说这骗子转性了? 宁瑶慢吞吞地挪到一边,刚想继续做生意,就看到有一异族朝她喊道,“宁……宁瑶,我这里有生意。” 宁瑶原本有些不耐烦,想要一剑砍死他,但是听到生意二字,她的脸上又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那位异族见到宁瑶来了后,咽了口唾沫,“我想要类似的法宝。” “好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宁瑶提到钱就来精神了。 “钱?这是什么?” 宁瑶没有丝毫不耐烦,又声情并茂地解释了一下雕像的存在。 “我……我没有。” 宁瑶脸色一垮,“再见。” 那异族急了,“我可以欠你!我欠你以后,下次再还你!” 欠债? 宁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起来。 身后的那异族以为有戏,欣喜道,“宁瑶,我保证,我会还你的!” “哦……这样啊……” 宁瑶笑了笑,信步走到那异族前,然后一剑暴起,斩落他的脑袋。 她收回剑,哼了一声。 就算欠债,也不会让你欠债。 滚吧。 真以为她是好人? 宁瑶雁过拔毛般拿起那个空间装备,在这一高度,所有异族的惊恐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其余的异族。 家里几条矿啊?(6) , “朋友们,你们想要法宝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宁瑶捧着一堆法宝,笑起来就像是春风拂面的……奸商。 虽然那具尸体还在滴血,但是这一刻,众位的天骄的热情被点燃了。 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的法宝都消耗完了,就算是炼器师的材料也没有了。 能在这时候捧出这么多法宝的人……简直就是神壕啊! 见到宁瑶这么做,就连底下的异族都倒吸一口凉气。 还未等他们反应,已经有天骄开始向上爬。 “喂,你们干嘛?” 听到这话,向上攀爬的天骄扭过头,鄙视道,“现在不上去,难道等法宝卖完吗?” 蠢货! 底下的人族也有些蠢蠢欲动的。 他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往上开始爬。 “我说……我们都是人族,她就不能……” “你闭嘴吧。”还未等一位天骄说完,同是圣地天骄的那人就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他看着掌心的口水痕,有些嫌恶地擦了擦,有些没好气道,“你是没脑子吗?现在咱们都得巴结她,你偏偏这时候跑去得罪她?” 另一名天骄瞪大眼睛,“白兄,你居然嫌弃我的口水!” “滚吧!”白兄又擦了擦手,“我难道还喜欢你的口水?!哦,你未来道侣可能会喜欢。” 那天骄羞红了脸,“白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白兄轻哼一声,也学着其它人族的样子,一撩衣袍,就开始往上爬。 宁瑶看着越来越多的雕像,笑容愈发灿烂。 虽然这些雕像不是很强,但好歹也是一项收获。 这一次的通天藤蔓简直就是一次绝世大机缘啊。 还是那句话,宁瑶觉得,她最大的机缘,就是人……或者异族! 人族是没有这类雕像的,所以宁瑶选择兑换资源,资源要的稍微少了点,但也不会好心到半卖半送。 她是来修炼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虽然这里有很多她敬仰的战士,但是她总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机缘,而去帮助他们所有人吧。 宁瑶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又向上爬去,她的脚步轻快,没有丝毫凝涩感,哪怕有落雷打在头顶,动作也没有停顿。 见到她这副样子,底下的天骄顿时明白。 这家伙根本就是游刃有余,她留在这地方,就是为了做这奇奇怪怪的生意,不然她早窜到前面去了。 在不远处,他们似乎还可以听到元气满满的声音。 “朋友们,需要法宝吗?” 紧接着,又有无数鱼饵上钩。 中上层,这里基本上就是最顶尖天骄所在之处。 四军顶尖天骄……包括洛无痕都在这里。 圣地几人虽然气息稍显虚弱,但是凭借着诸多法宝,还是撑到了现在。 还有一些北川和东离的人。 倒是有很多人没料到,每天只会撒娇的牧淼淼居然也能撑到现在。 不过……看到他优哉游哉地顶着阵法,一点一点往上爬,有时候还会吹一吹自己红红的手心。 于是众天骄都明白了,这就是个家里有矿的家伙。 就算是寻我境弟子,也不一定有这么丰富的资源吧。 难不成他有个寻我境的亲爹? 我这人,靠谱!(7) , 容曦枝没理牧淼淼。 自从她被洛无痕点醒后,她就提防起这个家伙了。 果然,漂亮的男人都带毒。 美少年也同理。 倏地,她皱眉望向下方,问身边的晏重山,迟疑道,“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晏重山也有些不解。 衡衍似乎想到了什么。 百里鸿羽继续沉默。 唯有洛无痕的眼中泛出笑意。 在这附近皆是一片死寂。 因为单是为了对抗这里的攻击,就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心神,所以根本不可能像低层一样,一边爬通天藤,一边互相打嘴炮。 他们只是有点不解,这底下怎么这么热闹? 还未多想,他们就感受到一阵动静,接着就听到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 “朋友们,需要法宝吗?” “宁瑶?!” 见到宁瑶的一刹那,两种不同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一类是万族包括部分圣地天骄仇视的眼神,一部分则是容曦枝等人欣喜的目光。 “姐姐,这里!”牧淼淼脸颊红红地挥了挥手。 洛无痕刚想出声,就被这家伙打断,她看向牧淼淼,悄悄捏紧了拳头。 而这一切,牧淼淼毫无所觉。 倒是晏重山感受到了什么,他看了看牧淼淼,又看了看洛无痕。 洛无痕淡淡地瞥了眼晏重山,于是晏重山从心地选择闭嘴。 不关他的事。 管那小白脸去死呢。 宁瑶看了看万族那边,笑容和善,“诸位,你们缺法宝吗?” 法宝?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天骄目光皆是一变。 现在谁不缺法宝? 现在大家手里几乎都没有法宝了,只留下一两件做杀手锏。 难道说,宁瑶手里有许多法宝? 太延与凰妩也在其中。 但他们目光平淡,就好像不认识宁瑶一样。 宁瑶心底默默点了个赞,好演技! “宁瑶,谁不知道你是骗子?”有一天骄冷哼道,“我有位寻我境长辈就在上面,要是你敢骗我,就算你杀了我,我族长辈也会杀了你的!” 宁瑶听到这话,眼神微冷,但嘴角还是噙着笑意,“我宁瑶办事,大家向来放心。我这人,就一个字,靠谱!” 滚吧。 人族都有些不忍直视。 宁瑶这家伙,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诚话。 对于宁瑶的话,异族只是冷笑。 哼,要不是现在动不了,他们肯定会揍死宁瑶。 不对……他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宁瑶。 除非太延、凰妩这些顶级天骄出手。 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劈落。 宁瑶不惊反喜,直接拿出一块绿油油的龟壳,而后像锅盖一样,把它顶在脑袋上。 但是这些天骄都没笑。 他们都惊讶地发觉,这锅盖居然完全挡住了这道天雷。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在这一道天雷劈下后,这锅盖居然没有产生裂痕。 这也就意味着,这件法宝可以多次使用。 “这法宝多少钱!” 这话刚落,就有另一名天骄道,“我出更高价!” “狗屁!老子都没出价,你怎么出更高价!” “废物东西,我这意思当然是,不管你出什么价,我都出比你高的价!” 宁瑶顶着绿油油的大龟壳,伸出手,双手微压,“诸位,听我一言。” 腰缠万贯的穷鬼(8) , 这时候,所有天骄都寂静下来。 他们用一种渴慕的眼神看向那大龟壳。 这龟壳虽然丑,放在平时他们只是收藏而已,但是在现在,这就是能够救命的宝贝。 宁瑶突然感受到那种领袖般崇高的感觉。 在以前虽然也有类似的效果,但那时候这些家伙对她都是畏惧,但是现在……这些家伙都是想把供起来。 哎呀,这种感觉真好啊。 宁瑶膨胀了一瞬间,而后迅速恢复正常道,“诸位,说钱太俗气,说资源太普通,作为不一样的烟火,我想要一种奇怪的东西。” 接下来又是唾沫横飞的阶段。 万族听是听懂了,但是他们根本不明白,宁瑶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这玩意又不能变强,在族里也只是被供起来,拿它打架都嫌它脆。 这样价值不对等的交易方式,让万族又警惕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狗耳朵少年哼哧哼哧爬了上来。 宁瑶有点惊讶。 这家伙……不就是她第一位顾客吗? 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狗耳朵少年爬上来后,四处望了望,见到宁瑶后,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宁瑶!呜呜呜,我终于看见你了!” 宁瑶皱了皱眉头,警惕道,“你别乱说啊。我不喜欢跨种族恋爱。” 玉玑有些懵,但很快继续诉苦道,“宁瑶,你走得太快了!我每次爬上来,都和你擦肩而过!呜呜呜,我每次都是高价才从别人手里换法宝的!” 宁瑶有些疑惑,“你用资源换得?这会有人愿意?” “不啊,”玉玑摇头,“我用你要的雕像换得。” 宁瑶突然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 多傻的孩子。 这不就是二道贩子卖东西嘛,而这倒霉孩子就是那个倒霉的顾客。 最倒霉的是,这家伙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玉玑被宁瑶的那种看得心塞,但他又振作精神,“我本来都快没有法宝了,但是有一个姐姐,被我的执念感动了,她送了我好多法宝。宁瑶,她好有钱啊。” 玉玑响起腰缠万贯的老爹,突然有种自卑的感觉。 他虽然有很多矿,无数山上还有各种灵植,他爹手里握着上百秘境资源,但是……他们家好穷啊。 玉玑突然想起老爹说得话。 老爹告诉他,他们家很普通,家境也只是中下游,他供儿子修炼不容易,所以他想让玉玑努力修炼。 可是……他是真的不想修炼。 宁瑶听到玉玑的话后,顿时了然,“你说得是枫灵儿吧?” “她叫枫灵儿吗?”玉玑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然而万族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枫灵儿和宁瑶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两个家伙……早就设计好了一切。 想到枫灵儿平时活泼俏皮的样子,万族天骄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宁瑶……这也在你的设计之中吗? 她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万族的心思有些浮动,人族默默吃瓜,容曦枝那边就差鼓掌欢呼了。 正在这时,传来一道喘气声。 “呼……”枫灵儿擦了擦头上的汗,看见宁瑶,笑容灿烂道,“宁瑶,我来啦!” 如果有假……(9) , 听到枫灵儿的话后,万族目光变化起来。 果然! 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但玉玑不管那么多,他费劲地拿出法宝,而后一点一点往宁瑶那边爬,断断续续道,“宁……宁瑶,我要买,买法宝!” 宁瑶噼里啪啦算了一通,和气生财道,“老顾客,咱们就打个折吧,打个九点九折,你觉得怎么样?这是我这里的最高折扣。这还是看在咱俩是老顾客的份上!” 玉玑不知道人类那么多东西,但是听到宁瑶说这话,下意识地觉得,宁瑶靠谱,宁瑶人真好,宁瑶这人念旧。 枫灵儿见到玉玑的眼神,嘴角微抽,但却没有说话。 于是玉玑更加确定,宁瑶对他是真的好。 只是他掏出雕像的时候,总觉得这付的雕像好像……几乎……没有少? 但是当玉玑看到宁瑶的笑容后,他又觉得,一定是他想错了。 宁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至于传闻……当然是假的啦。 就像是族里还有传闻,说他老爹是玉狗族第一富,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家庭真的很普通啦。 拿到法宝后,玉玑就充满了往上爬的动力。 于是在万族的目光中,他一点一点往上爬,甚至在追赶太延和凰妩的身影。 这交易……是真的! “宁瑶!我要做交易!” “宁瑶!我有雕像!” “屁!宁瑶,别听他的话,我有更好的雕像!” “宁瑶,大型石雕你要吗?” 宁瑶听到这话,提起了兴趣。 她拉住一根小藤蔓,接着脚下一蹬,荡到那异族前,中间还劈落了两三道雷,她只不过吐出了几口浊气,其余的反应……竟然一点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后,万族包括人族的瞳孔皆是一缩。 宁瑶的肉身……真的是强的可怕。 哪怕是太延和凰妩,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烛冥灯更是轻声念叨她的名字,“宁瑶……” 看来这次万界道门,又多出了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而在这之前,宁瑶只不过是一名忽强忽弱的竞争者而已。 看到宁瑶后,那异族咽了口唾沫,接着慌忙道,“这石像很大,你小心点。” “我宁瑶做事,你放心。” 那异族更不放心了。 他硬着头皮拿出那巨型石雕,石雕大到超过他的脑袋,若非他站在一处凹陷的地方,估计根本站不稳。 宁瑶看了眼石雕,露出微笑,“你确定这石雕是对的?” 那异族眼神有些躲闪,“这就是我族内供奉的石雕。” 说完,他见宁瑶有些不信,强调道,“宁瑶,你相信我!我说得是真的,如果有假……” 剑光一掠。 宁瑶把那尸体往下一踢,微笑道,“如果有假,你就去死吧。” 她的举动,也让周围异族心中一寒。 甚至有部分天骄心中还有些庆幸。 因为他们原本也是打着这种念头,幸好他们不是吃螃蟹的那个,所以不用承受这个代价。 只不过……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 他们沉默地看向下坠的尸体。 宁瑶轻盈地跳回原位,微笑道,“诸位,交易继续。” 发借条啦(10) , 见异族沉默,宁瑶的笑容愈发灿烂,“诸位,我体谅大家的心情。大家爬到这里了,都想去第二层,去那里寻找自己的机缘。尤其是大家前期还投入了这么多资源,所以更加不应该轻易放弃。” “我虽然是异族,但是我与大家都是旧相识,也都是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所以,我打算给交易做一项变化。” 狗屁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 如果说,在尸山血海里一起搏杀,那倒是真的。 异族想要吐槽,却又不敢吐槽。 宁瑶现在可是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衣食父母。 这可不能得罪。 只是……那变化是什么? 万族好奇,人族也有些好奇。 “交易当然还是要等价交换,但是,交易的时间却可以延长。换一个普通的说法,那就是大家在我这里写一个借条,比如某年某月,欠宁瑶多少钱。我会先把货物交给你们,到了还债的时候,我就会向你们要那部分缺失的财物。大家认为,这怎么样?” 所有天骄都觉得宁瑶是傻子。 哪怕是容曦枝他们,也觉得宁瑶这次傻了。 写个借条有什么用? 这一张轻飘飘的白纸,真的能束缚住万族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有信誉吗? 哪怕有信誉,难道他们会对异族讲信誉? 洛无痕看向宁瑶,眼神微动。 宁瑶……为什么不让这些异族立一个还债的道心誓? 她又在钓鱼了? 洛无痕有些无可奈何。 宁瑶看向上方的凰妩和太延,“凰妩道友,太延兄,我们也可以先打个借条,给大家起个头。” 众天骄都有点不相信凰妩、太延和宁瑶的关系了。 这三人间真的有联盟? 为什么凰妩、太延对于宁瑶淡淡的,而宁瑶却一直往他们跟前凑。 就好像是宁瑶故意证明这段关系。 果然,凰妩和太延没有理宁瑶。 众天骄心里的疑惑更深。 但宁瑶却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甩了甩手中的白条,“大家,有谁想开个先例啊?先到有优惠哦~” 在诸多好处的优惠下,几乎大半的天骄都签了白条。 等拿到诸多法宝后,他们才有种不真切感。 真的……就这么拿到法宝了? 不需要付出任何资源,只需要付出轻飘飘的一张借条。 多么可笑的借条。 一张小小的白纸,还妄想束缚他们? 这宁瑶,果然是年纪小,再加上过往经历太顺遂,所以一时骄傲得意,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他们会教会宁瑶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相信人心。 哪怕这是异族的心。 当把白纸都发完时,宁瑶才心满意足地走回人族那边。 宋采薇瞪了宁瑶一眼,宁瑶就当她是空气。 瞪什么瞪? 你当初痛哭流涕,被打成废狗的样子我都见过了。 宋采薇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 但是想到这次惨痛的万界道门之旅,她又蔫下去了。 等宁瑶爬到容曦枝旁边时,容曦枝才有些担心道,“宁瑶,你散出去那么多法宝,你自己怎么办啊?” 她没有先质问宁瑶的做法,而是先担心宁瑶自己的境遇。 宁瑶笑了笑,豪气万丈道,“我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法宝。” 接着,她怀中亮闪闪的一片,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小暴脾气(1) , 人族齐齐咽了口口水。 洛无痕慢吞吞地爬了下来。 衡衍用了极大的意志,才让自己的眼神从这些法宝上移开,哑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宝?” 宁瑶腼腆道,“我也不知道啊,随便一捡就有这么多了。” 随便一捡? 他们也想去地上捡捡法宝? 还真当这是沙滩上的贝壳,随处可捡? 骗人也不找个合理的理由,这是把他们当傻子忽悠呢。 但是……当他们看向那些法宝时,他们忽然觉得,当傻子也不错。 宁瑶往上爬了一点,怀里的法宝咣当咣当地响,看得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宁瑶掉下去不一定有问题,但是那堆法宝掉下去……一定有问题! 宁瑶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要是知道了,她扭头就走。 “先说好啊,法宝不是白送的,要是想跟我要,那就用天材地宝换。当然灵植之类的也可以。” 灵植这东西,放在通天藤上,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用来换法宝,简直就是血赚啊。 宁瑶也偷偷琢磨,拿这一堆简简单单的法宝,居然能拿到那么多的灵植。 血赚啊。 洛无痕看了眼宁瑶,又看了眼众人,率先拿出一个空间装备。 宁瑶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笑眯眯地把怀里的法宝都递过去,而后又流畅地拿出另一堆法宝。 还有?! 人族这里都有些麻木了。 宋采薇看了眼印长清他们,悄声道,“要不……咱们也这么干?” 论起灵植,难道这些南境的家伙还能比得过他们? 他们可是圣地道子。 在他们身后,将羽费力地爬上来,看向宁瑶,目光阴鸷,“我也要。” 宁瑶一脚把他踹下去,“滚。” 这脾气暴躁的…… 刚刚还笑容满面,脸一翻,就转头把人踢下去了。 宁瑶这人简直属狗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同时,她这一脚,几乎把将羽的机缘都给断了。 宋采薇等人表情都有些复杂,虽然他们不齿将羽的行为,但说起来,将羽也算是道子之一。 如今将羽沦落到这个境地,他们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难道圣地道子……在宁瑶面前也是如此不堪吗?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将离和将芍则是有些不敢置信。 强如将羽……居然直接被宁瑶踹下去,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绷紧精神,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结果路边有一个溜溜达达的老大爷,他看了眼对手,轻轻吹了口气,这对手就直接化为齑粉了。 将离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也用资源换。” 开了一个好头后,宁瑶手中的法宝也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在人族并没有采取借条的措施。 这种行为,让一部分异族暗暗警惕起来,但是由于涉及到过多的利益,他们还是选择沉默。 反正就一个意思,拿到好处就不认人。 这么多天骄都写了借条,难道宁瑶真能一个一个讨债? 根本不可能嘛。 爆炒、烧烤、清蒸(2) , 宁瑶卖完法宝后,在一众天骄的目光下,又慢吞吞地往上爬,声音轻快道,“凰妩道友,太延兄,你们要不要法宝啊?” 凰妩和太延,由于不想和宁瑶起冲突,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这是在万族天骄看来的画面。 宁瑶得不到回应后,又继续向上爬。 她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没有一昧求快,也没有故意扮弱。 虽然在宁瑶看来,这个速度也没有很快,但是在万族看来,这个速度就有些可怕了。 在所有天骄费劲力气才能移动一点距离时,宁瑶居然能够稳稳地往上爬,步子没有丝毫停顿。 这只能说明,她的实力根本不止于此。 当宁瑶继续往上爬时,她发现,这里好像没人了。 或者说,上方和下方有一层真空地带。 这只能说明,在上方的人远远强于底下的人。 有什么人能远远强于道子和太延等天骄呢? 宁瑶好奇的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会……还有更高层次的强者吧? 她顶着一道道风火雷,一步一步爬到高层。 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白色袍角。 云藏雪。 宁瑶很想扭头就走。 快走吧,这里都是寻我境的存在。 她来凑什么热闹? 关键是,这些寻我境之间还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大家都以相近的速度向上行进,而这种速度却快于底下天骄的速度。 烛龙族的寻我境看到宁瑶,有些戏谑道,“就是你在底下贩卖法宝?” 来者不善啊。 宁瑶装傻充愣道,“前辈,那不叫贩卖,叫作友情援助。” “哦?”烛龙族的寻我似笑非笑。 其余诸族的目光也看向宁瑶。 作为寻我境,他们不会与金丹境的小辈计较,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给宁瑶一个警告。 毕竟宁瑶的名头……他们也听过一点。 最重要的是,异族的寻我看了云藏雪三人一眼,见那三人并没有出言维护的想法,心中稍松。 只是见到拿剑的黑衣男子后,他们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带上些许忌惮。 人族云藏雪淡漠清高,东离牧焱焱性格古怪,唯有这南念卿……深不可测。 宁瑶听这些寻我境在那逼逼叨叨,表面上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实际上心里都开始记小本子了。 烛龙族-寻我境——爆炒。 青龙族-寻我境——烧烤。 腾蛇族-寻我境——扒皮做衣服。 他们给宁瑶下马威,宁瑶在心中扒拉小算盘。 不就是被说几句吗? 有本事现在就杀了她。 只要杀不了她,那就都是在放屁。 只是表面上……宁瑶眼眶红红的,不时还抹一抹鳄鱼的眼泪,就像是被骂哭的小女孩。 “宁瑶,你胆大妄为,以为做出这副姿态,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力?”烛龙族的那位寻我冷笑道,“就算是人族,不也是冷眼旁观吗?” 人族那一方,黑衣男子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宁瑶的脸,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嘴唇紧抿在一起,冷声道,“来这。” 宁瑶听到有些诧异。 这人是谁? 为什么帮她? 但这不妨碍她狐假虎威,宁瑶一点一点爬过去,不时还被劈几下,她浑身一颤,接着若无其事地爬了过去。 吞噬之道(3) , 这种肉身强度…… 在场的寻我境都重视起来了。 宁瑶来到黑衣男子身边,喜悦道,“尊者,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闻言,众族都有些讥嘲。 一个寻我境为了等你? 简直不知所谓。 宁瑶年纪小,对于这种实力差距下,带来的地位鸿沟,她一点也不清楚。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南念卿沉默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 这让宁瑶又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什么情况? 南念卿这个举动,让云藏雪和牧焱焱都有些侧目。 云藏雪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牧焱焱则是直接笑道,“南念卿,你今日有些古怪啊。” 他不敢叫念卿,只能叫南念卿。 因为这个家伙……无所顾忌,就是个疯子。 宁瑶认真看着黑衣男子陌生的面容,正在这时,南念卿直接拿出一口锅。 宁瑶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这口锅……似乎和这位南尊者的气质不符吧? 但是…… 宁瑶瞅向锅里乳白色的高汤,这真的好香啊。 看到她那副样子,南念卿的眼中闪过笑意,把锅一递,言简意赅道,“吃。” 宁瑶见他不是开玩笑,也没有过多推辞,接过大锅,拿起大勺子,先灌了一口汤。 紧接着,一股汹涌的灵气就从体内暴涌而出。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在这股汤的滋润下,她身体内许多暗伤都被一一修复。 好东西啊。 周围的异族见到这一幕,愈发忌惮,但在忌惮的同时,又有些渴慕。 这汤里炖的是寻我境的肉骨头,而这肉骨头的来源……就是先前南念卿发疯,斩了一尊异族寻我境所得到的。 同时,这肉汤里还加了好几味天材地宝。 那时候他们还在嘀咕,这疯子在吃得上,倒是挺舍得的。 结果在今天,他们居然看到这家伙把汤给了一个不认识的小辈。 与此同时,这小辈还是一个麻烦精。 南念卿见到宁瑶的吃法,皱了皱眉头。 宁瑶以为他是舍不得,所以很乖觉地停了勺子,有些赧然道,“我不吃了,只不过里面可能沾了些口水。前辈,你介意吗?” 南念卿没说话,只是道,“吃,不是这么吃的。你看着我吃。” 说完,他就在周围竖起一道道屏障,屏障内只剩下他与宁瑶。 只见他拿起勺子,饮了口汤。 宁瑶表情很怪异,她很想说,那勺子就是她喝的啊。 前辈已经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在意这些了。 她能够感受到,南念卿体内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快速吞噬汤水内的精华,接着迅速修补自身。 这是……吞噬之道? 宁瑶正色,开始感悟这种意境。 虽然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什么舍得传道,但是机缘就在眼前,她要尽己所能感悟吞噬之道。 等到宁瑶陷入顿悟的状态后,南念卿才堪堪停下传道。 他盯着宁瑶,甚至舍不得眨眼,胸膛内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南念卿伸出手,似乎想要拥抱宁瑶的身子,但当手伸出一半时,他又触电般地收回手。 许久,他才有些沙哑道,“瘦了。” 也高了。 那个人,有一个身份(4) , 外界的云藏雪看向那道屏障,有些深思。 这是……传道? 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传道? 难不成还是因为一见钟情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像他和…… 思即至此,云藏雪目光有些晦涩。 在他的舌尖,一直萦绕着一个名字——妙红尘。 这是缘,也是劫。 当宁瑶睁开眼时,她就对上南念卿黝黑的眸子,她愣了愣,只觉得这双眸子好像有点熟悉,但是很快,这双眸子又恢复到漠然的样子。 宁瑶心中仍有些狐疑,不自觉地偷偷关注起南念卿的一举一动来。 南念卿脸上面无波动,实际上在宁瑶看过来的刹那,他觉得背后的汗都渗出来了。 他觉得,哪怕在千军万马前,也没有在对上宁瑶的眸子时的心虚与胆颤。 宁瑶移开眼神,装作若无其事道,“尊者,谢谢你,我已经感悟了。” 这就感悟了?! 南念卿绷着脸,开口道,“不错。” 什么时候感悟道痕这么容易了? 南念卿有些想不明白。 宁瑶看周围还有屏障,索性拿起勺子就灌了一口。 但灌完一口后,她的脸就绿了。 这勺子……好像被人用过啊?? 也就是说,她咽了这位前辈的唾沫? 宁瑶看了眼南念卿,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 但他越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宁瑶就越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她瞥了南念卿一眼,也一本正经地继续喝汤。 比不要脸,她怕过谁? 南念卿看她这样子,突然有些牙痒痒。 本来应该得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手痒。 宁瑶咕噜咕噜灌完汤后,接过递来的手绢,一抹嘴角,接着那双手又自然地接过手绢,而后藏到怀里。 宁瑶越来越觉得,这位前辈可能是个变态。 难道他有个特殊的嗜好? 难道他就是喜欢自己这样可爱天真的小女孩? 宁瑶在胡思乱想间,还是朝南念卿一揖,“多谢南尊者传道之恩。” 南念卿微微点头,而后撤去四周屏障,拎起宁瑶的后衣领,就往上跃起。 与此同时,万族尊者也不再隐藏实力,纷纷向上跃起。 宁瑶似是无意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拎我的后衣领啊?” 于是,她就感受到那只手一顿,接着把宁瑶放到背上,冷声道,“抓紧。” 宁瑶抱住他的脖子,只觉得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浓郁了。 她突然回想到小时候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也被这样一个青年背着。 她没有爸爸,但是那个青年,就像是她的爸爸一样。 那时候她会撒娇,会笑,但也会哭,有时候腿疼,还会在那里砸东西。 她也曾经是个坏脾气的小孩。 但是他却给了自己,坏脾气的资本。 他向她许诺,说总有一天会治好自己的腿。 他也向她承诺,说只要他在一天,就会永远保护妹妹。 可是有一天,他不见了。 那个人的名字,叫作宁瑶。 那个人有一个身份,他叫作哥哥。 属于宁瑶一个人的,哥哥。 扮成漂亮的猪(5) , 在飞跃的过程中,南念卿的身子突然一僵,因为他感受到有一滴温热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下一刻,一只拳头捶在他背上。 那个少女的声音凶巴巴的,“跑快点,不然就打你。” 南念卿突然笑了,他曲腿躬身,浑身气劲爆发,浮光一掠,紧接着便朝那藤蔓冲天而起。 在劲风之下,他额角的碎发被吹起,眉眼间有种和宁瑶相似的狂意。 旁边的寻我境都有点懵。 这个疯子又怎么回事? 又发疯了? 还是说……先到达第二层的人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其余寻我境也不再留手,纷纷向上冲起。 但在这些寻我境中,唯有南念卿一马当先,宛若剑芒一般,刺破云霄。 在他背后,宁瑶紧紧盯着南念卿的脊背。 还是那么高,但是却瘦了,面容也变了。 这么些年,居然跨入了寻我境。 她甚至不知道宁涯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此之前,她根本得不到宁涯的任何消息。 宁涯……去哪了? 她沉默片刻后,语气微涩,“你……之前去哪了?” 宁涯顿了顿,接着道,“圣地。” 宁瑶凝眉,“那你现在是圣地的人?” “对。” 这下宁瑶就明白了,没有多问。 宁涯来自南境,却在圣地成为寻我,这能说明什么? 一种可能,他就是南境插在圣地的棋子。 另一种可能,他就是圣地的人。 但倘若宁涯是圣地的人,那就相当于和宁瑶站在了对立面。 因为宁瑶是被圣地针对的存在。 宁瑶没打算藏那么多心思,玩你猜来,我猜去的游戏。 她直接问道,“你帮我,还是帮圣地?” 宁涯想都没想,“帮你!” “哦,圣地的人欺负我。”宁瑶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宁涯语气森然,“杀!” 宁瑶笑眯眯的,“你要杀几个?” 宁涯在这时候显得很听话,乖顺道,“你让我杀几个,我就杀几个。” 宁瑶满意地拍了拍宁涯的肩膀,“好兄弟!” 听到这话,宁涯有些无奈地拂开她的手,“好好说话。” “好的,亲爱的哥哥~” 这话一出,宁涯漠然的眉眼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露出几分暖意。 宁瑶觉得她又学会了新的技能。 原来……扮猪吃老虎,也可以这么扮啊。 比如说,扮成一只漂亮的猪,诱惑一只老虎,然后让这只老虎去和另一只老虎搏杀。 等到了通天藤的顶端时,宁涯低声嘱咐道,“等到了上面,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再汇聚在一起。前段时间你小心,我会来找你的,受了气也不要和别人冲突,到时候我帮你都杀了。” 等你杀了,估计她心里已经气到爆炸了。 砍异族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自己亲自做啦。 只不过这一点,宁瑶没有说出来而已。 作为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宁涯的心中更软了。 他虽然不见妹妹多年,但是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又温柔又听话嘛。 至于传言? 一定是假的! 挨最毒的打,叠最厚的甲(6) , 当宁瑶来到第二层后,又看到熟悉的荒漠。 她感受身体内的力量,顿时无语。 这次更过分,身体内的力量薄弱到近乎于凡人。 所以……这一层要考验的是什么呢? 宁瑶看向朝她涌来的光团,试探性地伸出手,接着有一光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融入她的手心。 良久,宁瑶才睁开眼,表情有些诡异。 这似乎……是个天赋神通? 在这一层,个体的力量被趋近于无,而且短时间内,又无法过快提高个人实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阶段,每个人的空间装置都是禁止使用的。 这也就意味着,在没有天材地宝的情况下,每位天骄自身实力都是差不多的。 想要在这次考验中脱颖而出,只有凭借个人的天赋神通。 然而宁瑶得到的这个天赋神通……很奇怪。 用得好,那是绝世神通。 用得不好,那就是催命法宝。 简单来说,这个天赋神通就是——挨打变强。 挨最毒的打,叠最厚的甲。 等挨完所有天骄的毒打后,宁瑶就可以变成绝世强者了。 什么太延、凰妩、青冉,那就是吹口气就能倒的存在。 什么云藏雪、牧焱焱,随随便便就可以踹死。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被打死。 谁也不知道,宁瑶到底能不能再毒打中活下来。 除非……她的实力强于打她的那些人。 可问题是怎么变强? 或者说,怎么在短时间内变强? 宁瑶想了想,发现她还真有办法。 她来荒野上找了一圈,但这附近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山峦起伏。 她咬了咬牙,开始掘土。 这具身体虽然很弱,但好歹要比凡人强一点。 当宁瑶挖好坑,又钻到里面去,随后把洞口埋严实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身上,果然发现身上的图纹都不见了。 要是有图纹在,她绝对不止有这实力。 她收敛气息,开始耐心地勾勒图纹。 其中部分图纹是先前从雕像上学到的,此刻都化作力量源泉,不断涌入宁瑶体内。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息也不断攀升。 第二层的荒原空旷无际,寻我境的数量不多,所以分得很零散。 宁涯在获得天赋神通后,就开始寻找宁瑶的身影。 但是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宁瑶的踪迹。 这丫头还能飞天遁地了不成?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天骄来到第二层。 在接收到光球后,他们也知晓了第二层的规则。 第二层就是残酷的养蛊模式,只有当人数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时,所有人才能晋升到第三层。 并且,在这里,所有人只能依仗天赋神通这个手段。 哪怕是寻我境强者,在这一层里,倘若没有获得太好的天赋神通,恐怕也不能占到优势。 在这里,新的天骄迅速崛起,并且将他们的名字流传在万族天骄之中。 与此同时,人族中,宓秋的名声最旺。 只因为,她的天赋神通,涉及时间。 最玄奥,最神秘,最深不可测的时间。 骗中骗(7) , 在第二层,还有不少人开始寻找宁瑶的踪迹。 这家伙手里还捏着不少人的欠条,虽然这欠条没什么用,但是散播到外界,多多少少会影响他们的名声。 现在趁着天时地利人和,刚好把宁瑶手里的欠条给抢过来,说不定还能杀了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在这荒原上好像消失了一样。 没有任何一名天骄可以发现她的踪迹。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一则传闻,那就是宁瑶所获得的天赋神通极弱,弱到她需要隐藏起来,以此浑水摸鱼过关。 就在荒原上风云动荡的时候。 某人……出关了。 宁瑶砰的一脚踹开泥土,衣着整洁地跳了上来,见到不远处的一队异族,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袍前的衣摆被染脏,但她仍然坚持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不远处的异族天骄望着这一幕,有些不确定道,“那是……宁瑶?” “好像是吧。她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其余天骄有些不解。 方才在第一层时,宁瑶还耀武扬威,嚣张得不可一世,怎么到了第二层,就仓皇逃窜如败家之犬。 宁瑶……甚至混得连他们都不如。 这种反转,让他们疑惑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种暗爽感。 宁瑶,你也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 风水轮流转啊。 领头的天骄沉吟片刻,谨慎道,“先跟上去看看,不要出手。” 宁瑶过往的劣迹斑斑,实在不能轻易相信她。 前方,当宁瑶感受到后面气息靠近后,唇角微翘。 钓鱼嘛,她最擅长了。 此后,宁瑶每一次慌不择路的逃窜,看似逃入荒僻的道路,实则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天骄。 这些天骄出于好奇心,都不远不近地缀在宁瑶身后。 “扑哧——” 宁瑶再次吐出一口血,泣血哀鸣道,“你们不要逼我!我要是真死了,那就大家一起死!” 她语气中的狠辣镇住了所有天骄,但很快就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宁瑶,在这一层,没有实力,没有空间装备,只有天赋神通。你凭什么杀了所有人?你要是真能杀了,为什么之前不杀?”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杀?你难道以为,就没有一种能够自爆的神通吗?”宁瑶一边说道,一边脚步不自觉地向后挪移。 那些异族原本还有些疑虑,但当看见宁瑶细微的动作后,反倒笑起来了。 这宁瑶啊,不愧是骗子,哪怕死到临头,还想再骗他们一次。 只是她真的以为,这些浅薄的骗术,还能骗到他们吗? 宁瑶看向这些异族天骄,心中也在笑。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的骗术真的是你们认为的骗术吗? 在异族沉思之际,宁瑶有些仓皇地扭头就跑。 “追!” “不要让她跑了!” 众位异族天骄心中已经信了七八成。 他们好不容易识破了宁瑶缜密的骗术,这次绝对没有假! 他们保证! 于是,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追逐而去。 在那洪流的顶端,是一名纤弱的少女。 好兄弟!(8) , 荒野上的震动声越来越强烈。 宁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起初那些异族天骄还心怀顾虑,生怕这还是陷阱。 犹豫良久,他们试探性地发出一道攻击。 这道攻击不算太强,但是当碰撞到宁瑶身上时,她细弱的身体一颤,而后不可避免地一个趔趄,而后吐出鲜血。 那鲜血还微微发黑。 原来她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 众天骄都恍然,于是纷纷发出天赋神通。 绚烂的天赋神通打在宁瑶身上的刹那,宁瑶口中的鲜血跟不要钱一样地吐出。 她仿佛是狂风中的一株草茎,在骤雨中不断打颤,但仍然倔强地直起身子,坚强地挺立在狂风中。 然而下一秒,她仿佛就会彻底吹散。 这副样子,让异族打得更起劲了。 宁瑶血跟不要钱一样吐,但是心里却是笑得跟太阳花一样。 这些异族……都是好兄弟,好战友,好同盟啊! 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这么帮忙的! 看他们打得这架势,恨不得掏空了自己,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她。 宁瑶很想走过去,给予那些天骄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柔声告诉他,你做得很好。 但是她觉得,如果真的这样做,她很有可能会把这些天骄气死。 她默默吸收所有的攻击,感受着快速强横的身体力量。 不,还不够强。 她要苟到极致,等她出手的刹那,那就是石破惊天,山崩地裂,打穿所有天骄寻我。 宁瑶想了想,口中发出压抑却响亮的痛呼声,紧接着,她再次迈着不屈的步伐往前跑去。 在她背后的异族天骄都惊呆了。 这还不死? 在惊诧的同时,他们也对宁瑶升起忌惮之情。 宁瑶此人,意志强韧,远非常人可比,若是给她机会,此人必会一飞冲天。 可惜,这样的人,运气不太好。 如今居然要折在第二层了。 与此同时,关于宁瑶的消息也在第二层传开了。 人族一方,圣地大多是事不关己。 宋采薇眉心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宓秋,又看到方紫苏警告的眼神后,最终选择沉默。 另一边的容曦枝却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选择动身前往。 他们能爬到第二层,其中也有宁瑶的一部分功劳。 同时,身为人族,他们自然需要互帮互助。 当然,圣地的人就说不准了。 将离和将芍也跟在人群中。 宓秋看了眼桑阳,微笑道,“桑阳,你不去陪蓉蓉,而去救宁瑶吗?” 桑阳抚摸了一下刀刃,手指被划出一道血线,他舔了舔渗出了血珠,笑容诡异,“宓秋,不要猜,我在想什么。” 宓秋皱了皱眉头,“蓉蓉呢?” 桑阳笑了笑,“蓉蓉当然在二层。” 这话是正常的,但宓秋总觉得桑阳不怎么正常。 不,应该说,这人从来都没有正常过。 宓秋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你就去吧。” 方天画看了眼四周,突然有点可悲。 呜呜呜,他已经被圣地的人看作叛徒了。 呜呜呜,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欠钱的是大爷(9) , 洛无痕站在人族队伍中,心中觉得有些不对。 以她对宁瑶的了解,这家伙要是天赋神通真的不行,绝对只会暗戳戳躲在某个角落,然后在那里挑拨离间,绝对没有可能亲自上阵,被万族追杀。 除非……她又在钓鱼。 洛无痕有些无可奈何地敲了敲额头,准备去亲自看看,这家伙想要如何钓鱼了。 至于宁涯……他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一想到宁瑶会被那些异族打死的画面,他就有种心脏被揪起来,而后无法呼吸的心痛感。 瑶瑶这么小,小时候也那么怕痛,小小一团的时候还娇娇气气,怎么可以被这些家伙伤害? 此时……娇娇气气的宁瑶还在给异族天骄绕圈子。 后面的异族天骄都快骂娘了。 这人是铁打的吗? 为什么打到现在都没打死? 说好的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呢? 但是先前打了那么久了,再加上宁瑶看起来情况越来越差,也许他们再磨一会,就能彻底把宁瑶打死。 宁瑶现在觉得自己就像秦宣游戏里的大boss,厚厚的一层血条,等快把血条打完的时候,boss又一转身,出现新的血条。 那个时候,能把所有人都恶心到吐血。 “宁瑶!往这里!” 奔跑中,宁瑶隐隐听到了容曦枝的声音,她暗道不好。 她一个人浪没有关系,但是容曦枝他们也来浪,很有可能会把其他人一起浪死。 这可不行啊。 她往那边一瞥,便看见洛无痕的身影。 两者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而后宁瑶就松了口气。 没关系,洛无痕在那,问题应该不大。 说句难听的,比起了解她的程度,就算是她哥都比不上洛无痕。 如果宁瑶没猜错,她哥还在赶来的路上。 那边,异族听到人族的声音后,这一刻突然默契地出动,一起挡住容曦枝等人的身影。 容曦枝眉头微拧,刚要说话,就听到洛无痕的传音。 与此同时,衡衍、百里鸿羽、晏重山都听到了她的传声。 四人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听从了洛无痕的指挥。 在这些人身后,桑阳若有所思地看向洛无痕。 等看见人族在那里摸鱼打架后,宁瑶默默给洛无痕点了个赞。 无痕姐姐做事,就是靠谱! 就和她自己一样! 与此同时,接下来的异族又开始新的一轮追逐,空旷的荒原上,仿佛还能听见宁瑶凄楚的叫声。 “啊~好疼啊~” “呜呜呜,别打我了!我好痛啊!” “打我干嘛?我还是你们的债主呢!有这么打债主的吗?” 在她背后,有一名天骄冷嘲道,“宁瑶,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债主,就是你大爷。你想要我还东西,就得求我。” 宁瑶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下哀嚎声,扭头看向那名天骄,幽幽道,“所以说,你们是不打算还钱了?” 那天骄讥讽道,“难道你觉得,那张白纸能束缚我们吗?” 宁瑶看向这些天骄,眼神幽深,“那你们,也不打算还钱了?” 那些天骄都笑了。 这意思很明显,想要让我们还钱? 你做梦去吧! 谁有我后台大?!(10) , 看到万族拒不还钱的样子,宁瑶反倒笑起来了。 万族看见她满身血迹,但笑容灿烂的样子,他们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宁瑶负手踱步,微笑道,“借钱为因,还钱为果。此为因果循环。然而只有因,没有果。此为罪一。” “万族无故追杀我,此为因,而我被迫承受,没有反击之力,此为果。此为罪二。” “违背因果循环者,必将承受反噬。”宁瑶笑意盎然,“诸位,你们准备好,承受反噬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当宁瑶话落的那一瞬间,所有天骄心中警铃大作,而后疯狂后退,但是此时已经晚了。 只见血迹斑驳的宁瑶身上气息暴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超越在场所有人。 这种气息强横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甚至有不少异族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空旷无际的荒原上,所有天骄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 在那一处,仿佛矗立着一位绝世强者。 就连数十寻我境,也不由得将目光放在那里,同时朝那里快速前进。 到底是哪一位寻我境……最先突破到这种地步? 宁瑶看向惊惧不已的众族天骄,微微一笑,直接大步走去,拎起一名天骄,接着白皙的手掌一扇。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天骄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向外爆开。 宁瑶极为顺手地拿起他的空间装备,紧接着,她继续快速朝下一名天骄奔来。 在这段时间内,她没有言语,空间内只有异族的闷哼声和爆炸声。 这种沉默的死亡几乎让这些天骄疯狂。 “别杀了!别杀了!”那异族面容脏兮兮的,隐约可以看到水迹,“你不是要那个雕像吗?我给你!我都给你!” 宁瑶浮现出一个笑容,脚步放缓,走近那异族。 那异族以为宁瑶回心转意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刻,脑袋直接被捏爆,炸成一朵血花。 现在才想起还钱? 晚了! 要你还你不还,那么下次你还的就不是钱,是命! 这就是因果循环。 宁瑶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其余的天骄觉得宁瑶就是个疯子。 为了要债,把这些欠钱的都杀了,她是不是有毛病? 这是杀疯了吧? 到了后来,这些异族也顾不得种族差别,都聚在一起,抵御来自宁瑶的屠杀。 正在这时,宁瑶感觉身体一滞,但是在体内烛九阴图纹的作用下,这种一滞被缩短到一瞬,看上去她只是动作稍稍有所卡顿。 她扭过头,眯着眼看向来者。 宓秋。 宓秋眼底还有未收敛的惊骇之色。 自从有了这种时间的天赋神通,就很少有人能够摆脱时间的影响。 但显然,宁瑶是个例外。 宓秋敢保证,要是现在她单独站在宁瑶前,宁瑶能把她脑袋给活拧下来了。 但是……她这里,不止一个人。 她看向云藏雪,眼中有着掩饰极好的爱慕。 宓秋站出一步,温婉道,“宁瑶,就此收手吧。你难道想要加重人族与万族的争锋吗?” 宁瑶立在原地,看了看宓秋,又看了看清冷的云藏雪,突然笑了,笑容有些血腥。 她隔空拎起宓秋,直接把她四肢打断,身体内的神藏几乎都洞穿。 她轻笑一声,“我行事,何须要你过问?” 不就是拼后台吗? 这次她的后台就比宓秋大。 寻我境是她亲哥! 还有谁?! 哼。 混乱邪恶(1) , 宁瑶的这一行动,可谓出乎所有天骄的意料。 哪怕在人族内部,宁瑶也是如此霸道吗? 别人不过说了一句话,她就硬生生折断了别人夺取机缘的希望。 但宁瑶依旧老神在在地等在原地,一点都没有认为自己恶毒冷血。 宓秋身后的圣地道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唯独宋采薇嘴角扬起笑意。 她的笑容明艳,没有丝毫遮拦,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 她和宓秋不对付。 洛无痕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 宁瑶估计知道了人皇塔的事情,还在记仇。 宁瑶当然得记仇。 万族是她引走的,她的血脉是人皇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宁瑶觉得,她很不爽。 她心眼很小,并且杀戮随心,她就是个混乱邪恶主义者,最重要的是……她这次有硬背景啦。 再也不用惨兮兮地卖弱,然后四处借力。 师兄再好,到底没有亲哥来得亲。 毕竟师兄还是一军之主,不可能随时随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宓秋感受着体内快速流逝的生机,骇然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个人……是疯了吗? 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为什么就要这么杀了她? 是,她是抱有很多心思。 她想在这一层把宁瑶竖立成万族之敌,然后在高层引诱万族杀了宁瑶。 这样既不脏了自己的手,还能再次挑动南境和万族的战争,进一步消耗南境的力量。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说得出话来。 但显然,这一次宁瑶又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根本没想到,宁瑶会直接一拳扫来,把自己打成重伤,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和她分析出来的宁瑶性格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她会笑眯眯地和自己进行言辞辩驳,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在万族中给宁瑶竖立了一个形象。 此后无论再做什么,在万族眼里,她的一举一动也总是带上这样的影子。 但是……宁瑶显然没有按常理出牌。 宁瑶则没有想得这么多。 她有底牌,有实力,干嘛还要废话? 以实力说话,就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先把宓秋揍一顿。 不惹她,彼此相安无事。 想要算计她,那就先暴揍一顿再说。 看到这一幕,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云藏雪,眉目没有半分波动。 哪怕这个受伤的人是宓秋,他也依然如同山巅之上的高岭之花,圣洁而不可亵渎。 宁瑶心中暗暗提防,但却不敢骂人了。 鬼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听取别人想法的术法。 这就好像是人皇的术法一样。 万族那方被宁瑶血腥酷辣的手段震慑住了。 宁瑶对于同族的人都能下此狠手,那么对于他们呢? 他们对于宁瑶来说是异族,种群之分,无关对错。 立场不同,唯有——杀! 这就是种群之战。 哪怕大家说宁瑶与太延、凰妩、枫灵儿有关系,可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 有关系又如何? 那些关系,终究只是被利益联结的关系。 这没什么好介怀的,因为很多时候,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如此。 甚至……只要利益不断,这种关系往往比别的都要牢固。 这个崽种(2) , 宓秋被破布一般甩在地上,当她望向云藏雪时,温柔淡然的面具终于破碎了。 所以……她还是不能引起你的注意吗? 她是世家贵女,是宗门道子,虽然错失了人皇机缘,但依旧是这次天骄中最前列的存在。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让你云藏雪为她皱眉。 他是云间雪,她是地上泥啊。 宓秋嘲讽般的低下头,没有再向云藏雪看去。 至于其它几位袖手旁观的道子,她始终没有关注。 因为这些人,在她心里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他们彼此之间,只有利用与竞争。 宁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弯弯绕绕,她只是在意场上多出来的这些气息特殊的存在。 显然,这些存在都是各族的寻我境。 纵然那些存在为高高在上的寻我境,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些许恼意。 这些都是族内的天骄! 这次万界道门大变,最大的希望终究还是在数量最多的天骄上。 但是宁瑶这个崽种,居然把这些天骄杀了四成。 要是他们再来得晚一些,是不是都看不到族内的这些天骄了? 这个宁瑶……简直和南念卿一样都是个疯子! 这些寻我境间对视一眼,仿佛下了某种决定。 其余天骄见到寻我境的到来,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天骄风度,恨不得跟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寻我境。 事实上……还真有天骄这么干了。 “叔叔,你要救我啊!呜呜呜,叔叔,你再晚来一会,你就看不到你的侄子了!” 只见被抱着的那名寻我境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背后那天骄甩到一边去。 什么丢人现象的东西? 玉玑看了眼宁瑶,凑到玉狗族的寻我境身边,小声道,“小萱子,到时候你装模作样就行。” 听到小萱子那个称呼,玉萱眉心微动,接着冷酷道,“少爷,我知道了。” 玉玑悄悄拍了拍小萱子的肩膀,“对了,你待会多打一下烛龙族。就是烛龙族的那个,他抢走了我另一个空间装备。要不是宁瑶,我都来不到第二层。” 玉萱顺着玉玑的指点,看向烛冥灯的所在方位,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煞气,“少爷,我知道了。” 玉玑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他们家很穷,但是这位小萱子还是很强的。 据说她是因为报恩,所以才到他们家来做侍女的。 这样一想,玉玑更感谢这位小萱子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萱子总是对他很尊敬。 这……应该是错觉吧? 他只是个普通玉狗啊。宁瑶不知道普通玉狗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不普通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边的宁瑶。 这些异族的王八羔子,想先一起把她杀了? 做梦去吧。 异族之间,还指望毫无芥蒂地结盟战斗? 宁瑶笑了笑,也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最令人侧目的是,她身上的气息甚至比那些寻我境强者还要强。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异族天骄不明白,寻我境不明白。 就算是云藏雪,他负袖站在人群中,流云般的银纹闪烁,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丝波动。 宁瑶…… 真贱啊(3) , “宁瑶,你屠杀万族,嚣张跋扈。你以为这还是上古时候,人族称霸吗?这诸天万族,早已不是你人族做主了。” 其中一名寻我境,面带微笑,不急不缓道,“现在,是万族讨伐人族的时候。你既然敢跳出来做筏子,自然要做好被狂风骤雨吹打的准备。” 宁瑶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接飞身而上,一拳轰出。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她现在可是强者啊。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先把这些寻我境轰爆,然后削弱一下他们的实力,紧接着再到第三层,看看能不能继续削弱。 接下来如果运气好,就可以像滚雪球一样,一点一点赶超寻我境。 他们之间,术法理解不同,控制能力不同,神魂强度不同…… 当然,神魂强度可能没宁瑶强。 所以想要超越寻我境,唯有在前期进行打压。 巧的是,万族也是这么想的。 想要打压宁瑶,绝对不能放任她成长起来。 一旦出手,就要让她有来无回。 在宁瑶动身的一刹那,数十道天赋神通直接打在宁瑶身上。 然而她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颤,而后就继续宛若掠光般飞遁。 打我? 只能让我变得更强! 见宁瑶几乎没有任何伤痕,在她周围的天赋神通越来越密集。 但是令这些异族都心惊的是,宁瑶非但没有任何气势,浑身的气势反而不断的攀升。 此时的宁瑶,就好像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 同时,这个怪物还是越打越强,强到令人绝望。 “停!” 一名寻我境皱眉叫道。 再这么打下去,非但不能给宁瑶造成伤害,甚至还会增强她的实力。 这究竟是什么天赋神通? 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宁瑶觉得,这个天赋神通也太好用了点吧。 恶心人一流啊。 看看旁边脸都绿了的异族,宁瑶轻快挥手道,“诸位,打啊,快打啊。啊——我好痛啊,诸位,我快死了,你们不来打最后一下吗?” 看到这种浮夸的演技,这些寻我境脸色更加诡异。 这个宁瑶……真贱啊…… 就连人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们本来想去帮宁瑶的,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宁瑶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甚至她还能自己一个人,玩得非常愉快。 见她那样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宁瑶看了看这些不敢动的异族,笑眯眯道,“诸位,你们真的不打了?” 没有异族说话。 不打了……那就该她打了啊。 宁瑶身形再度化为流光,紧接着就一拳轰向其中一名异族。 那异族到底是寻我境,经历了无数杀伐,不至于和普通天骄一样惊骇失色,快速且冷静地用天赋神通守护自身。 可惜……他做得都挺好,就是没什么用。 宁瑶以摧枯拉朽之力,直接洞穿那层防护罩,然后伸到防护罩背后。 那寻我境不慌不忙地躲闪着这一招。 宁瑶年纪轻,纵然天资摆在那里,身法也不会太过精妙,根本无法与老道的寻我境比较。 所以这名寻我境根本没有太过在意。 选择性背锅(4) , 远远的。 宁涯看到了一名寻我境和宁瑶的身影。 他的心再次被揪起,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感。 他才刚找到妹妹…… 妹妹才十五岁…… 他的身形隐没在一团黑雾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空而去。 妹妹……等我! 另一边。 在异族寻我境惊骇的目光中,宁瑶摸到了他的头颅。 接着,宁瑶微微一笑,五指一收,一朵绚烂的血花绽放。 猛烈的气劲向上腾空,紧接着这气劲倏地在半空中消散开来,剧烈的变化甚至让整个第三层都抖了抖。 万界道门内,第一个寻我境,死了。 在这一刹,所有人的天骄都失声。 宁瑶抹去眼角的血迹,笑容极其灿烂,有种血腥而狠辣的感觉。 但当她看到那团黑雾后,她笑容倏地一收,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下来,而后她悄悄把手背到身后。 宁涯到达现场后,先是挡在宁瑶身前,眉目冷峻。 但是…… 怎么没有攻击? 他看了看四周,嗯? 怎么死了一个异族? 这异族还是寻我境的? 他有些狐疑地回头看去,刚好与宁瑶泪眼朦胧的眸子对视。 宁涯瞬间打消了内心的想法。 妹妹这么娇弱,怎么能够打死寻我境呢? 这显然不可能嘛。 宁瑶看了眼周围的异族,可怜兮兮地传音道,“哥,他们都打我。” 宁涯眉目一冷,拿出长剑,天赋神通一震。 宁瑶没想到她哥这么虎,她就说了一句话,她哥就准备操家伙上了。 宁瑶拉住宁涯的衣袖,接着躲在他背后,朝异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快滚快滚。 等到了第三层再慢慢收拾。 不过到那时候,她不能再都自己亲自上阵收拾了。 不然锅都让她背了。 毕竟背锅也是有技术性的。 全背锅? 那得被针对死。 全不背锅? 那估计会被怀疑。 所以要发挥主观能动性,选择性背锅。 那些异族见到宁瑶那个手势,心中还有些气闷。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你叫我们走,难道我们就会走吗? 嗯……你还别信,我们真会走。 异族哄然散去。 宁瑶拉住宁涯的衣角,悄声道,“哥,别追了,我想找你说话。” 宁涯原本还想继续杀人,但是听到宁瑶的话后,还是放缓语气,“好。” 其余的人族都侧目。 他们见过这位寻我境。 这位寻我境几乎不讲话,看上去比云藏雪还要不好接近。 云藏雪是清冷,但这位寻我境一身黑衣,满脸漠然,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是此时……他却…… 面对这么多的好奇目光,宁瑶有些害羞地往宁涯背后躲了躲。 这让宁涯心中愈发柔软,他摸了摸宁瑶的脑袋,温声道,“刚刚是谁杀你,哥替你杀。” 见到宁瑶那副样子,熟悉她德行的人已经开始吐槽了。 又来了。 宁瑶这家伙,好像越来越喜欢扮弱了。 而且还是那种天真无邪、泪眼朦胧的扮弱。 宁瑶擦了擦泪水,哽咽道,“哥,是我杀了他们。” 宁涯动作一顿,漠然的表情有僵裂的趋势。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可能会杀了寻我境呢。 我们还要努力!(5) , 宁瑶见宁涯不信,认真道,“哥,真是我杀了他们。” 宁涯虽然不敢相信,但是觉得妹妹没必要说谎。 但问题是……这太离谱了啊。 瑶瑶才金丹,这些家伙都寻我了,居然还能被打死,这得有多废物? 他微微收紧手中的剑,“那你是怎么杀的?” 宁瑶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就是一直被他们打,一直打,我就一直变强,直到最后能把他们都杀了。” 宁涯起初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眉目间带上了几分阴鸷。 他看向云藏雪和牧焱焱两人,突然冷笑一声,一道惊天剑影自他面前浮现,紧接着,一剑斩破虚空,朝那两人横扫而去。 牧焱焱脸色一变,忙展露天赋神通,抵御这次的攻击。 云藏雪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凝重,如雪般冰冷的剑意如同坚冰一般,抵挡这一道剑影。 宁瑶则趁机观察这位云尊者的剑意。 她从未看过云藏雪的剑意,如今有机会,自然要多看点。 也许她还能从这剑意中,发现一些不知道的东西。 整体感受下来,宁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云藏雪的剑意,初见为无情剑,再见时,发现无情剑中蕴含有情。 以无情酝酿有情。 这就是他的道吗? 宁瑶对比妙红尘以往的经历,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在另一边,云藏雪收回剑意的那一刹,他用神识不经意地看了宁瑶一眼。 宁瑶表面上没有反应,但实际上已经开始想了。 以无情酝酿有情,这就是云藏雪的道,还是他想让自己看到的道? 宁瑶若有所思,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宁涯把手放在他肩上,用神识传音道,“别多想,这家伙,我会对付。” 宁瑶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宁涯,这让宁涯感觉怪怪的。 妹妹这么看他……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宁瑶只是单纯觉得,他哥和这群寻我很狗而已。 云藏雪……宁涯…… 这两人,都在隐藏实力? 就是不知道这牧焱焱有没有隐藏实力? 宁瑶看向远方,将目光从那些盟友上收回,突然看见了熟悉的狗耳朵少年。 玉玑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几乎朝四处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觉得这家伙和身边的寻我境是主从关系。 最为诡异的是,那寻我境为从,这家伙为主。 她都有些好奇了,这家伙家里到底有几条矿啊? 这得多富,才能把寻我境当仆人? 宁瑶拍了拍宁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哥,我们还得继续努力。” 宁涯抓过她的手,先把手擦干净,然后又放入一肉串。 做完这些,他才疑惑道,“努力什么?” 宁瑶噎了噎,“算了,哥,你没有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像绝世大剑客了吗?” 宁涯看了眼周围被他赶走的人,露出一个笑容,“我是别人眼里的绝世大剑客,但对你来说,只是你哥。” “哥,你有考虑去推销法宝吗?” “嗯?” “你绝对能哄得女主顾开心。” 圣地内部的博弈(6) , 宁涯觉得自家妹妹有时候讲话确实不动听,但是当他把手举到一半,最终只是放下手,揉了揉宁瑶的脑袋,轻叹一口气,“我哄你开心就够了。” 说到这个,宁瑶脸色严肃起来,她双手抱胸,来到宁涯面前,板着脸,“宁涯同志,老实交代,你去圣地干什么?” 看到宁瑶这个样子,宁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能从宁瑶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强者气势。 他凑上前,腆着脸想要装傻,宁瑶把他的脸给推开,继续死亡凝视。 宁涯被盯得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瑶瑶大人,恕我无可奉告。” 宁涯本以为宁瑶还会再闹,没想到她只是哼了一声,就略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宁瑶本来就没指望宁涯能说出来,她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罢了。 但是她没有就此停止,还是继续皱眉道,“那宁涯同志,你知道你体内的血脉吗?” 说到血脉,宁涯突然警惕起来,他观察了四周后,神识传音道,“你知道血脉的事情了?” “刚开始是从铜镜那里猜出来的。” 铜镜…… 宁涯若有所思道,“是天门城的那面镜子?” “对。” 宁涯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眉心拿出一轮日月,把月交给宁瑶,认真嘱咐道,“你把这东西融入眉心。记住,这个血脉,不要在圣地被人发现。这次万界道门结束后,你很有可能会前往圣地。” 宁瑶先关心道,“哥,这样你没事吗?” “放心,这东西,遮掩一个人的血脉已经绰绰有余了。” 宁瑶照着宁涯的说法,将那轮皎月融入眉心后,方才沉吟道,“哥,你刚刚说得,血脉不要被圣地发现,这是什么意思?” 世家是人王后裔,而他们是人皇后裔,两者本该是互助的关系。 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关系…… 果然,下一刻,宁瑶就听到宁涯道,“圣地的形势很复杂,世家、宗派、散修。散修可以考入宗门,世家中的天骄也可以考入宗门。其中觉醒道骨者直接晋升为宗门道子。” “在这诸多宗门中,又分上三宗,分别是太虚派,藏流派,真昧派。圣地的实力底蕴远远超出旁人所想。在明面上,问道第二步就是他们的最强实力,可是实际上呢?” 宁涯笑容有些奇怪,“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些圣地里的老怪物究竟有多少,究竟有多强,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瑶瑶,你知道为什么世家不喜欢人皇血脉的出现吗?” 宁瑶沉声道,“因为利益。如果从上古来看,人皇血脉高贵于人王血脉,如果人皇后裔出现,这就意味着从法理上来说,我们要分得一块利益。但是世家的蛋糕,并不是这么好动得。” 听到宁瑶的回答,宁涯有些讶异。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妹妹真的能说出一些东西来。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宁瑶还未说完。 “只是,我们的出现,也不是完全不受欢迎的。” 宦官、文官、帝王(7) , 听到这话,宁涯惊讶之色更浓。 宁瑶捡起地上的树枝,在上面画了三个点,“这里分别是门派、世家、散修。” “其中,门派最为高高在上,因为哪怕是世家,也要往门派里传输人才资源。” 然而宁瑶笑得意味深长,“可是门派中的那些人是傻子吗?他们耗费无数资源,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天骄道子,最终只是为了自己的世家而战,这何其可笑?如果长此以往下去,门派的力量会被削弱,世家仍然会不断繁衍,甚至如同吸血鬼一样,趴在门派的大树上,更加强盛起来。” “但是很讽刺的一点是,门派与世家还不能够撕破脸,因为他们双方的真正底蕴都相差不大,所以只能这样僵持下去。所以,门派就需要一颗制衡的棋子。” 宁瑶将树枝点在“散修”上,“散修,没有资源,一直受世家的压迫,所以很难出头。想要出人头地,唯有拜入宗门。所以,他们就是制衡世家的最好棋子。” 在宁涯震惊的目光中,宁瑶继续微笑道,“哥,我在书上,曾经看过很有意思的历史格局。世界的中心为朝堂,朝堂上三方势力,分别为文官、宦官,以及……帝王。” “何为宦官?即从微末中崛起,一身荣宠皆由帝王给予,哪怕权势滔天,但只要帝王不犯傻,这宦官始终都是帝王的狗。” “但是文官集团不同啊。”宁瑶感慨道,“也许在某些时候,他们会和帝王的大方向相同,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上谏,会劝阻,甚至会以撞死在金銮殿上威胁帝王。这就是纠纷。” “他们不是忠心耿耿的狗,甚至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他们能够颠覆整个天下。” 语罢,宁瑶在“世家”上重重画了个圈,最后又在上面打了个叉,含笑望向宁涯,“哥,你明白了吗?” 宁涯回过神来,这一次,他看向宁瑶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了。 妹妹真的长大了啊。 哪怕身处南境,从未看过圣地的局势,却也能够分析得如此透彻。 这一点,就算是宁涯也不得不承认,妹妹……心思确实比他通透。 宁瑶丢掉树枝,拍了拍手,笑道,“所以言归正传,哥,也许我们就是宗派那一方想要看到的棋子,一颗符合情理,能够制衡世家的棋子。只是我们现在都还太弱了,在这种情况下,提前搅入这些搏斗中,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宁涯看了宁瑶许久,久到宁瑶这个厚脸皮都觉得有些奇怪,“哥?你干嘛?” 宁涯憋了许久后,方才开口道,“……瑶瑶,你受苦了!” 宁瑶:???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吃好喝好,还把异族都揍得半死,她受什么苦了? 宁涯揉了揉宁瑶的脑袋,用一种“我什么都懂,你不要掩饰自己的悲伤”的表情,复杂难言地继续熬汤。 见他那样子,好像懂了什么。 可是宁瑶不明白,自己可没懂什么啊? 怎么就懂了呢? 谁对?(8) , 接下来的日子,宁瑶就无所顾忌地开始在荒原上晃荡。 她浑身上下就写满了两个字——“打我”! 但是没有一名天骄敢打她,只能在心中鄙夷她。 一朝得势就轻狂的小人! 宁瑶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随处跑,一点都没有吸引仇恨的自觉。 笑话,再往上一层,她又得挨打了。 也就是说,不管她现在恶不恶心异族,她到了上一层,又得挨打。 自从她杀了一大片的异族后,她就接收到来自上一层的信息。 那信息中说到,恭喜她由于……罪大恶极,所以被定为第三层的守关人。 所谓的守关人,也就是传说中的通关boss,但是这个boss极惨,不仅被困在迷宫里,而且还不能伤害挑战者,只能被动承受伤害。 宁瑶觉得,她这是得造了多大的孽,才会被派来做这个守关人。 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委屈。 当宁瑶接收到守关人的能力后,心中又琢磨起来了。 这次,该怎么玩好呢? 她走到一半,看到乱石中的一具尸体,尸体上还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那鹅黄的衣裾被染上碎石和泥屑,宓秋原本闭目躺在荒野中,感受到一道阴影落下后,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她身为圣地道子,平常人不敢杀她,异族也只是观望,等待第一位出手的人,至于那几位寻我境,就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也就导致这么多天过去了,宓秋仍然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 她静静地看着宁瑶,语气有些悠远,“你来了。” “想死吗?给你个痛快。”宁瑶看着她那副样子,心中念头一转,眼神微动。 “我如果说,我还想活着,你能放过我吗?”宓秋轻笑一声,“宁瑶,有背景真好啊。我虽然是圣地道子,可我没有一位寻我境的哥哥。” 自荒野平原那一战后,几乎所有天骄都知道了,宁瑶有一个哥哥。 当然,这哥哥多半是认出来的,毕竟两人连姓都不一样。 但是就算是这样认出来的哥哥,也比寻常关系要亲密一些。 “我不是想找有背景的人。”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嗽到撕心裂肺后,方才道,“我只是想,想让我自己成为有背景的人。这样才能够配得上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痴心妄想?” 这个问题…… 宁瑶想到心中的想法,突然蹲下来,笑道,“你想听哪一种?” “哪一种?”宓秋有些不解。 “第一种,倘若是你的朋友,他们会劝你放手,劝你及时止损,劝你不要因为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放弃你的青春。” “第二种,从旁观者的角度,他们会认为,喜欢那个人,会让你有前进的动力,所以他们会认为你的朋友多管闲事。你觉得,谁说得对?” 宓秋看向宁瑶,心头隐隐有所悟。 宁瑶笑了笑,“其实,两者的说法都对,因为他们都是站在自己所认为的,正义的立场上。所以你看,有时候正义就是这么可笑。所谓的正义,当它过度正义后,它也是一种邪恶。就像我自己,在别人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正义的邪恶呢?” 这身份真好啊(9) , “邪恶与正义,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因为有光必将有暗,哪怕是一个疯子,也会有他心中的正义。因为他所做的邪恶之事,就是他心中的正义。只是唯有一点……当用激烈的言辞去审判你所谓的邪恶时,你不要忘记……你也是邪恶。” 宓秋看向宁瑶,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意,“那你呢?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正义。” 宁瑶微笑地挥出手中的拳。 这只是宁瑶一个人的正义。 宓秋等待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但等了许久,她都没有感受到痛意袭来。 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看向四周,但只能看到宁瑶离去的背影。 所以……她已经没有被杀的价值了吗? 宓秋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也是,都到了这种程度了,她肯定会死,宁瑶不需要再冒着未知的风险前来杀她了。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宓秋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人清冷的背影。 她想起了宁瑶的话。 如果那个人给你积极向上的影响,那也可以继续喜欢下去。 可是……真的有那种感觉吗? 宓秋记得第一次遥遥看到云藏雪渡劫时的样子,她也如万千女弟子一样,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尊者。 不同漠然低调的南尊者,云尊者清冷缥缈,更符合少女脑海中的谪仙。 那时的她,仿佛看到了百花盛放的春景。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种萌动的喜悦,最终被压抑下来,变成日日不可得的妄念与执着。 而她……也不知何时起,变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心思深沉,步步为营,笑容虚伪,心口不一。 宓秋看着天,眯着眼,感受到体内生机在快速流逝,但是她却不在乎。 就让这一切,随风而去吧。 没有恩恩怨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干干净净。 只是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执念,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到底有没有心? 时间推移间,就当她感觉世界都模糊灰暗的时候,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冰冷的金属音,以及身前浮现的淡蓝色光幕。 “滴,系统正在绑定……” 犹豫太累了,宓秋甚至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在心底模糊地想着,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远方,宁瑶悄悄操纵着系统面板。 不知道为什么,这第二层限制空间装备,但却限制不了她的空间,所以系统也能拿出来用。 这是她投放在圣地的第一枚棋子,先试试看吧。 要是废了,大不了宓秋直接死了,宁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这家伙……本来就得死啊。 关键这人现在好像有点黑化的趋势,所以宁瑶只想看她和云藏雪狗咬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姓云的家伙阴恻恻的,不怀好意。 这狗东西,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货。 等到了第三层,宁瑶觉得,她要多注意防备一下云藏雪,最好能不着痕迹给他添下堵。 这守关者的身份可真好啊。 大boss技能(10) , 数日后。 第二层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因为大家都发现了,当天骄的数量越少,通向第三层的感觉越强烈。 但是在第二层,却有一位霸主一般的存在。 那就是——宁瑶。 基本上她所过之处,都是呈鸟兽状散。 这家伙……刚开始还有天骄气氛,想要一口气把她打死,但是人没打死,气息反而更加往上涨了。 这样不能一次性打死,接着还会不断变强的奇葩存在,最终变成了第二层无人敢惹的状态。 甚至她还会疯狂到,专门找人打伤自己,以此强大自己的力量。 与此同时,宓秋的身影再度活跃在第二层,只不过这一次,她行动间很低调,几乎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唯有宁瑶凭借着系统,即时掌握直播她在做的事情。 宁瑶发现……宓秋好像在试探云藏雪? 虽然这种试探力度很小,但这确确实实是在试探。 这倒是让宁瑶好奇起来了。 她这是在试探什么? 试探云藏雪到底喜欢谁,还是试探他到底是不是无情道,还是说……两者兼有之? 不过……宁瑶看着那些愤恨的异族,估计这些家伙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到第三层去打死她。 不过可惜的是……哪怕在第三层,她也是通关大boss啊。 虽然这个大boss很惨,还不能攻击这些家伙。 但是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宁瑶在荒野上行走间,第二层突然一震,紧接着,上方的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深邃豁口,豁口间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哪怕是宁瑶,也不由得被这股吸力攫取住,紧接着飞入那黑洞一般的存在。 第二层……终于结束了啊…… 所有天骄心中都不由得感慨。 宁瑶这个家伙,快恶心死了他们了。 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族。 骂她几下,她也不说话,就追着你打。 等到了第三层,一定要让她好看! 他们就不信,宁瑶这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宁瑶笑了笑,看着缩小一大截的身体,以及身前的这座城堡积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我又来啦。 在第三层中,她有两个技能,一个技能,就是调整迷宫的布置。 第二个技能,就是复制。 复制需要灵力,在没有空间装备的情况下,这根本没有多少用。 可是……宁瑶没有这个限制。 所以……这哪里是被挨打的大boss嘛,这分明就是金手指点满的幸运儿。 宁瑶从石头上蹦下,熟悉了一下短胳膊短腿,接着就用积木城堡观察迷宫里的动态了。 进入第三层的时候,所有的天骄都是被打乱位置,随机送入迷宫中。 迷宫最后会出现一把钥匙,钥匙最终归属于守关人,则守关人获胜。若最终归属于挑战者,那么挑战者获胜。 只不过,守关人获胜的情况极少。 甚至这种可能趋近于无。 宁瑶先大致操纵了几个积木块,让几位异族相遇,看看能不能挑起小型战斗。 如果不能的话……那就强行让他们能吧。 说到贱……(1) , 宁瑶将积木城堡微型化,而后托在自己手上,溜溜哒哒准备去找一种特殊的材质。 同时,为了防止自身暴露,而后被围攻打死,宁瑶很谨慎地动用积木城堡,让自己所过之处变成一条封闭的小径。 只是走着走着……她又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这墙壁上的宝箱是什么东西? 出于那种不妙的预感,宁瑶费力的挪动短胳膊短腿,接着哼哧哼哧地爬到墙壁上。 按理来说,这个同样禁灵的世界,宁瑶虽然囿于规则,但她拥有图纹,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可是自她看见盒子中的物品时,那种危机感就达到了极限。 这是壁画上……那类似火铳的存在? 宁瑶都想把这玩意给人道毁灭了。 这东西是能存在的吗? 她不用想就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她说这一层怎么会这么好,这所谓的规则对她这么有利,合着都在这里等她呢。 宁瑶尝试着拿出火铳,却发现这火铳仿佛被莫名的力量所固定,并且这股力量不同于禁制。 这也就是意味着,这些甚至能够杀死神灵的武器,就是这一层,所有天骄要拿来对付宁瑶的。 好一个罪大恶极的守关人。 宁瑶站在原地,表情莫测。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宝箱显然是作为稀有物件,给少数的幸运儿提供武器。 有了武器后,这些天骄就能通过武力,竖立起一支临时部队,建立初步的秩序。 既然规则让武器少,那宁瑶偏要让这些武器多,越多越好! 看看在打通关之前,这些天骄会不会先把自己给打没了。 宁瑶谨慎地观察积木城堡内的动向,接着快速复制起这些火铳。 在这个神奇的“复制”技能下,就连拥有莫测伟力的火铳都能被复制,这让宁瑶愈发好奇。 这万界道门,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做完事情后,她极其敷衍地将这些火铳洒了一地,保证后来的天骄见者有份,这样才能促进人人公平,大同社会。 此刻,整座迷宫内已经有动静传来了。 虽然形式不太好,但宁瑶依旧维持冷静,根据实时动态,不断调控迷宫内的通道,务必让每一处机缘都最大化。 迷宫内。 烛冥灯带领一众天骄,站在一处岔口处,皱眉沉思。 该往哪走呢? 就算烛冥灯心智坚韧,此刻都有些茫然了。 无他,他这一路来真的是太倒霉了。 倒霉到简直喝口凉水都要塞牙。 先是刚进迷宫的时候,他就掉到一个泥潭里,天知道在没有术法,没有空间装备的情况,他是怎么把自己重新收拾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他几乎三步一个坑,五步就遇到一个异族天骄,一路战斗下来,简直是伤痕累累。 好不容易遇见几个机缘,又被太延打伤 太延这个贱人! 说到贱…… 烛冥灯突然想到了宁瑶这个贱人! 他们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虽然烛冥灯心里骂得起劲,但烛冥灯是真的不敢再随便选一条路了。 要是运气不好,他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草台班子,估计又要倒了。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2) , 另一边的宁瑶。 她看着积木里的烛冥灯模型,笑容有些阴恻恻的。 这狗东西,不用想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骂自己的。 因为……宁瑶也是这么骂别人的。 算了,虽然之前给烛冥灯埋了这么多坑,但宁瑶觉得,她还是一个好人。 所以……她要送机缘了。 只是这送机缘也有讲究。 宁瑶手指轻动,迷宫里的路径快速移动。 烛冥灯等天骄只能看到场景倏地交换,接着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三条路。 最中间的路平平无奇,好像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最左边的一条阴森恐怖,最右边的一条有仙光萦绕,一看就是不凡之处。 “烛兄,这我们该怎么选?” “要我说,我们就走那条仙光萦绕之处,那里一看就有宝物。” “傻子!这种一看就拥有宝物的路,肯定是最危险的,说不定到头来,根本就没有宝物!” 烛冥灯皱眉看向这三条路,片刻后,眉头舒展,眼中带上笑意,“我们走鬼气森森的路。” “烛兄?!” “冥灯,你想好了吗?” 烛冥灯做完这个决定后,便遭到不少人的反对。 因为他们都有过探险的经历,也都知道,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如今这条路看起来祥和,殊不知里面隐藏了多少杀机。 甚至穿越了无尽杀机后,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条平静的路往往也是危险最多,机缘最丰厚的路。 但是这条鬼气森森的路是什么东西? 面对这些天骄的质疑,烛冥灯淡淡一笑,“诸位,先听我一言。自我们进入这个迷宫开始,大家就应该发现了,这个迷宫和以往的迷宫截然不同。它的变化毫无规律所循,所以诸位以为,这时候,它还会按照老一套的规矩来设计机缘吗?” “老套路就是,误让我们以为,仙光萦绕的地方有宝物,从而忽略平平无奇的路。但是现在新套路就是,让经历了老套路的我们认为,线光萦绕的地方没有宝物,但是这一次,这仙光萦绕的地方反而有宝物了。” 可是这么一说,众位天骄反而更加不解了,“可是冥灯,你为何要选第三条路呢?” 烛冥灯直起身子,此时,他的身姿在众天骄眼里显得极其伟岸,“这就是我要说的。我们一直纠结于第一种套路和第二种套路,实际上,我们都忽略第三种,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套路。说实话,先前两种拘泥于过去的思维,只有选择第三条道路,才能寻找到真正的机缘。” 这话一出,所有天骄看向烛冥灯的眼神都变了。 高。 实在高!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不愧是烛龙族第一天骄! 最后的结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虽然中途出了些波折,但是几乎每个天骄手上都出现了奇奇怪怪的黑色管子。 看到这一幕后,宁瑶满意地托起积木城堡。 这烛冥灯,真聪明啊。 不得不说,他不愧是烛龙族的第一天骄,预判居然如此之准。 可惜……宁瑶预判了他的预判。 羊毛出在羊身上(3) , 与此同时,像烛冥灯这样的聪明人不断在迷宫内行走。 他们手上越来越多的宝物,也在证实他们聪明人的这个身份。 当然,哪怕不聪明,宁瑶也可以让他变得聪明。 她一边走,一边挥舞铁锹给万族埋坑,走了好久,宁瑶才走到目的地。 这里是一处果冻般的世界,波浪形的固体表面,以及超软的触感,让宁瑶有种……挖出来的感觉。 她把积木揣到怀里,然后就开始挖“果冻”。 当她插入果冻的刹那,就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也受到了相似的伤害。 找到了! 这就是她一路以来要寻找的材料,也是整座迷宫最为珍贵,但也是……最为无用的地方。 只因为这一处材料,拥有反弹攻击的效果。 当固体承受一定伤害时,它也会反弹相同的伤害。 除非能一次性把这固体打碎,但是从积木城堡上的标注上来看,至少目前为止,这种材料……承受无上限。 但说它无效,正是因为,由于这种特性,这种材料根本无法分离,这也就意味着,它只能摆在这里,然后被人干看着,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宁瑶不需要这么做啊,她只需要复制。 她将手贴在地面,按照神魂中的方式,一点一点催动复制的能力。 但是复制到一半,她的脸色就苍白起来,快速取出一株株的天材地宝,随着不断吞咽,灵气快速涌入她的体内,宁瑶的面色又缓缓恢复红润。 紧接着,她的手上就出现一块果冻般的固体物质。 宁瑶往上面戳了戳,固体往下一凹,又猛地向上一弹。 她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东西。 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耗钱啊。 她有再多的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不过……宁瑶看了眼积木城堡里的天骄,笑容灿烂。 羊毛还得出在羊身上嘛。 为了杀这些天骄,那么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要由这些天骄付出啦。 宁瑶觉得这个逻辑十分完美。 她又开通一条小径,悄无声息地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此时,越来越多的天骄在迷宫内相遇。 在不断的搏杀中,他们见识到了竞争的惨烈,见识到了对手的狡诈,但是最令他们心惊的是敌人手上的武器。 那种漆黑的长筒物体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它能发出光束,直接将一名天骄的身体湮灭? 还有那种更粗壮的炮筒形状的物体,在开启前,它会有短暂的蓄能,接着吞吐出刺目的光束。 从这光束的威能来看,即使他们没有压制实力,也根本无法在这光束下逃脱。 这是什么? 还是说,这也是一种炼器的手法? 在另一边的宁瑶也很好奇这一点,为此,她还特意复制了几个黑漆漆的东西,跑到老窝那里去研究。 事实上……她也没摸索明白。 这就好像是两种不一样的体系,宁瑶根本不可能以自己的体系去触摸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体系。 当然,要是在自身体系达到巅峰后,也许还可以触类旁通。 除此之外,想要获得这类信息,只能接触不同的知识。 但是根本不可能再得到另外的知识了。 毕竟……这都是上古甚至是太古时流传下来的物件。 你的选择(4) , 宁瑶看了那些东西许久,最终还是把它们放置好,继续开始自己的基建大业。 作为一个大boss,自然不能太寒酸。 恶龙都还有洞穴,作为可可爱爱的她,当然要有城堡啦。 宁瑶一边收集那些死亡天骄的尸体,而后踅摸出他们的空间装备,接下来就开始不断复制那种果冻固体。 那一边的天骄也在那奇怪,刚打死一群家伙,怎么转头尸体就不见了? 难不成还是被吃了? 起初没天骄在意,可是当这类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后,他们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难道说……这背后真的有一名神秘的操控者在操控着这一切? 再结合一直以来的经历,好像真的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他们的行动。 “太延,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内斗了。”青冉的表情有些凝重,“现在,我们都面对同一个敌人,再这么内斗下去,只会让背后的那位得逞。争斗的前提是,我们能获得好处。可是现在,你觉得我们能获得什么好处?” 青冉看向烛冥灯,又认真道,“烛冥灯,我们三人往常多有争斗,但是这一次,必须联合起来。因为我有预感,我们将会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而我们手中的武器,就是天赐的法宝。也是唯一能跨越这次障碍的桥梁。诸位,我们必须合作起来。” 听到这番话,就连往日傲气的烛冥灯也不由得点头认可。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进入这个迷宫后,就一直走背运,他虽然还没死,但倒霉到半条命都没了。 唯有太延,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与往日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在这个迷宫内听到的声音。 那道声音虽然模糊,但他可以肯定,这就是宁瑶的声音。 “太延,上次你对我说杀人,非你所愿。无谓的杀戮,非你所愿。可是我却告诉你,杀人,是你的必经之路。人无杀虎意,虎有害人心。” 那时候,太延的步子停下来。 紧接着,他又听到宁瑶逐渐淡去的声音,“这一层,你等待你的选择。” 选择…… 什么选择? 为什么要有选择? 太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青冉和烛冥灯,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想法。 很多时候,他都明白,只不过不愿意说而已。 鸾鸟族与凤凰族处。 “凰妩,你虽为落魄王族,祖上不合凤凰族族制,不过看在你天资不错的份上,此次议事也可以让你参与。” 凰妩抬眉,淡淡地看向凰凌霄,直到把后者看得有些不自在后,才移开目光。 直到此时,凰凌霄才反应过来,然而他表面上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而后任凭衣袖被攥紧。 鸾玉栀瞥了眼凰凌霄,柳叶般的翠眉微动,紧接着,她笑了笑,“此次议事,很简单。就在于找出本次关卡的背后之人。其实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明白,也无需隐藏,那就是,这里是迷宫,迷宫处必然有一个通关的关卡。” 会吃人的公主(5) , 凰妩看似认真,实际上根本没理他们。 这讲来讲去,实际上都是一些废话。 她的脑海中,依然浮现着宁瑶的话。 “杀掉第一天骄,就能夺回第一天骄的位置。只因为,她有实力获得。兑去另一方落下的子,壮大己方的势力,一步一步登向至高位,将曾经失去的荣耀,失去的身份都逐一讨回。而这一切,从这一层开始。” “哪怕你想要追寻己道,可是当你把追寻己道的过程,建立在他人保护的基础上,这便意味着,己道不再是己道。你注定要为他人去付出。” 凰妩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底压抑的情感吐出。 失去的荣耀……追寻的己道…… 在这一层,她都会得知。 什么……才是她的真谛。 玉狗族。 玉玑看着四处的迷宫,拉着玉萱的衣摆,有些紧张道,“小萱子,我们真的不和别人走吗?” 玉萱有些警惕,她的身上背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长管状东西,“少爷,在这个地方,人多反而会坏事。” 玉玑眼泪汪汪地拉着玉萱,“小萱子,你对我可真好。为了那救命之恩,居然保护到现在。” 玉萱抽了抽嘴角,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当她想到一个身影后,又无奈地闭上嘴,沉默地认可了这种说话。 看她这副样子,玉玑更加感动得痛哭流涕,“小萱子,你这是条好……好狗啊!” 玉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萱子,我要把我那些雕像都送给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玉萱要那些破木雕像能有什么用? 最关键的是,这些雕像还是少爷的心头好,她根本不敢要,生怕哪天少爷后悔了,抓着问她要。 玉萱有些慌乱地摇头。 “啊……”玉玑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小萱子,走,我们向下一处关卡出发!” 见他这副样子,玉萱眼里泛出笑意。 少爷的性子确实可爱,但也太单纯了一点。 怪不得大人要…… 想到大人,玉萱顿时移开念头。 只是…… 她看着前方的迷宫,眼神有些凝重。 这一方迷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里究竟有没有幕后主使的存在,又或者说,这幕后主使,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萱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只觉得,这幕后之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这是要把迷宫里的所有人存在都包揽在里面吗? 在迷宫的最尽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城堡。 这城堡的表面泛着晶莹剔透,果冻一般的色泽。 城堡的里面,还有一座小型的城堡。 小型城堡的里面,还有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翘着二郎腿。 宁瑶坐在城堡的王座上,混不吝地叼着草茎,看向不远处的迷宫,许久,她站起身,眺望了一下远方。 终于要来了啊…… 宁瑶拍了拍手,轻盈地跳下城墙,往城堡内部走去。 作为公主,当然要被绑架在城堡的最中心啊。 虽然这个公主……是会吃人的公主。 粉粉嫩嫩,长着大獠牙的那种。 他年我若为……(1) , 人族那一边。 人族的氛围要比万族好一点。 因为这一路走过来,他们虽然也有伤亡,但是伤亡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唯一碍眼的,就是蹦跶来蹦跶去的圣地弟子。 可惜这些圣地道子背后有云藏雪在,他们也不好太过针对。 甚至倘若没有南念卿在,他们还会反过来被圣地道子针对。 思即至此,他们更加愧疚了。 南念卿为了他们,而特意留在这里,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妹妹。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情。 南念卿一直走在最后,黑衣肃杀,面容漠然,眉眼间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云藏雪一直都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好似不理凡俗间的争斗。 这让牧焱焱看得有些可笑。 要是他真的不想理凡俗争斗,那为何要给圣地的人撑腰?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而已。 不过真要说起来,牧焱焱还真有点忌惮南念卿和云藏雪两个人。 他真的看不懂这两位在想些什么。 南念卿的妹妹真的是妹妹吗? 云藏雪喜欢那位妙红尘又真的是喜欢吗? 可他为何要纵容那位丛蓉蓉针对妙红尘呢? 可若他是喜欢丛蓉蓉,那么传闻又该怎么说? 牧焱焱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身后的队伍,看了眼面容平淡的妙红尘,又看了眼面容苍白,眼神还带惊惧之色的丛蓉蓉,眼眸中不禁带了些深思。 按理说,他不该关心这种金丹境小辈的事情,奈何这三角恋话题的流传范围太广了,哪怕他来自东离,也把这些花边新闻给摸个透透的。 这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丛蓉蓉身边的人也想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一世的丛大小姐,从第二层开始,就战战兢兢,如同败家之犬呢? 这还真是稀奇了。 人群中,丛蓉蓉隐晦地看了眼桑阳,当他似笑非笑转过来的刹那,她下意识地打了个颤,接着又低下头去。 平日里,她虽然喜欢云藏雪,但还是不免因为桑阳的喜欢而自得,甚至故意吊着他,感受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感。 但是这次……她只想逃得远远的! 都是些疯子! 南境都是疯子,哪怕是桑阳在南境待久了,也会变成疯子! 想到第二层的画面,丛蓉蓉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哪怕云藏雪待在前面,但在这个实力被束缚的第三层,云藏雪就真的一定能够压制桑阳吗? 丛蓉蓉不敢去赌那微小的可能。 桑阳似是感受了丛蓉蓉的目光,他转过头,眼神中有病态的爱意,他伸出两指,丈量了一下刀尖,而后笑容灿烂地在丛蓉蓉身上比了一下。 丛蓉蓉见到这一幕,面容霎时变得惨白。 同时,她内心又有恨意和不甘流露而出。 倘若她也是圣地道子,又何必受桑阳的威胁? 她若是圣地道子,必然可以吸引更多的青年才俊,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出手,桑阳自会有人解决。 一想到圣地道子的高高在上,丛蓉蓉心底的那抹火愈发炙热起来。 如果……她也是圣地道子,她也有圣地道骨。 问题不大啊(2) , 城堡内。 宁瑶一直在观察丛蓉蓉。 她很好奇,这位少女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社会毒打,才会变成现在畏畏缩缩的样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宁瑶看了也挺爽的。 早想揍她了。 可惜,揍她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但是从目前看来,已经有正义的使者发出了审判。 宁瑶目光在丛蓉蓉和桑阳身上移动。 这俩人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猫腻。 宁瑶关注了一下桑阳,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原本的桑阳有一种诡谲而疯狂的气质,就好像灵魂都是浸泡在无尽黑暗中。 但是现在的桑阳,虽然不至于散发着圣洁的气息,但好歹也是个正常人,但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做出疯子一样的事情……宁瑶还真不清楚。 她想了想,开始摆弄积木,准备让这些挑战者来到最后的挑战关卡。 随着一条条通道开启,所有天骄都知道,最后的一战即将到来。 他们小心掩护着身影,而后一点一点向前前进。 宁瑶看得都替他们着急。 掩护什么啊? 往前冲就对了! 她都为这些天骄铺平了前进的障碍,可谓比亲爹亲妈还要尽职尽责,结果这些家伙还这么小心翼翼。 宁瑶叹了口气,直接拉动积木方块,让后以不可抗力带领他们快速前进。 山不转水转,你们不走,我拉你们走。 这可真做到尽职尽责了。 宁瑶默默夸了自己一下,紧接着就推动众天骄前往最后的城堡。 这一路走来,所有天骄的神色愈发严峻谨慎,因为……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这么诡异。 无论是繁茂的丛林,还是充满童趣的积木方块,这都预示着此地与别处截然不同。 这让他们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平静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花团锦绣,殊不知这里也是步步杀机。 然而自始至终,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幕后之人出现的痕迹。 也就是说……直到目前为止,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 宁瑶翘着腿,在那拨弄城堡里的设置。 她可没算计那么多人,她只是仗着有积木城堡,去监控所有人而已。 随着路线的深入,祥和的城堡终于出现了变化。 龙族一行天骄立在一条小径中。 之前他们踩到一处机关上,所以被瞬间传送到这里。 几乎来到这里的一瞬间,他们就有了不妙的感觉。 这条小径两边都被墙壁封锁,墙壁上一根根是寒光吞吐的钢锥。 在封印修为和空间装备的情况,基本上只要沾上了钢锥,就只能被戳成无数个血窟窿。 而在这无数利锥之下,后路已阻,唯有前进。 前方的一丝亮光,才是他们逃生的唯一路径。 看着缓缓往中间靠拢的两侧墙壁,龙族一众天骄都微微舒了口气。 问题不大。 以这墙壁向内挤压的速度来看,他们逃离这里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根本没必要着急。 只需要放平心态即可。 但是在一众天骄中,太延的眉头微拧。 宁瑶……会有这么好心? 长歪一下(3) , 宁瑶看着这些松了口气的天骄,她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没有蠢蛋能够看出她的别有用心。 都走到这份上了,当然要继续走下去了。 在城堡的各个方位,这些天骄以不同的步调,不同的方式,迈入了同一类陷阱。 而他们的底气……就来自于手中的武器。 龙族内部。 太龙身为真龙种,但却被龙族敌视,很多时候,除了实力强盛,甚至混得还不如伪龙种。 这在其它种族看来,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纵然血脉能够说明很多,可当个体足够强大的时候,个体就足以脱离群体的目光与指点。 这就是强者。 但是更多的时候,太龙族仍然在遭受这种莫名的仇视。 其中,以太龙族第一天骄,太延为最。 烛冥灯一面往前走,一面含笑道,“太延,你实力最强,那么你走最后吧。” 放在往日,太延不会忍气吞声,但也不会就这么听之任之,他只会以力破之。 但是如今,他看着周围冷漠的太龙族,再看了眼冷笑的烛冥灯,以及事不关己的青冉,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明悟。 他想起了宁瑶的话。 太延捏紧了拳头,直至青筋暴起,最后才似是不甘地放下。 见状,烛冥灯轻蔑地笑了。 纵然你太延实力再强又如何? 在这一层,每个人的实力都会被封禁在同一层次。 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层,不是以个人实力问鼎局面,而是以这些……奇怪的武器。 烛冥灯看着手下收拢来得武器,再看了看太延身上寥寥几把武器,笑容有些讽刺。 所以啊,有的时候,不是实力越强越好。 再强的人,也会需要队友,也会需要同盟。 但显然,太延没有。 他一直都是踽踽独行。 太延的目光平淡无波,静静地跟在龙族后面。 伪龙种根本不敢插话,青龙族和烛龙族更是乐得看热闹,太龙族极少部分天骄想要开口,但想了想,最终还是住口了。 说来说去,凭什么呢? 他们凭什么因为太延去得罪那么多人? 利益不够,不值得。 就这么简单。 至于平日里,他们仗着太延的名头,在外威慑了多少龙族,他们一概不谈。 太延面容也没有悲伤的情绪。 他根本不认识这些所谓的“同族”,也无法彻底禁止他们狐假虎威的做法,与其因为不能禁止而生气,倒不如有时间多修行一下。 揣测到太延的想法后,宁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太延……未免也太老实了吧? 怪不得还能让她砍走一只龙角。 这已经不是老实,是佛系了。 撸起袖子,啪啦啪啦地开始移积木块,准备让太延兄的成长方向,往她的预计处歪一歪。 准确来说,就是长歪了。 龙族处。 烛冥灯和青冉可以没有服务的精神,作为最强者,他们早早地就第一个出去了。 倒是太延,一直被挤在天骄中,只能慢吞吞地往外挪。 他本来也可以挤开其它的天骄,快速脱离这地方,但是外面还加着黑黝黝的武器,那管口正对着太延自己。 这让他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小人混得好啊(4) , 见太延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周围的天骄都有些佩服他。 要是换作是他们,他们早就不管不顾和烛冥灯打起来了。 可是太延……太延是属乌龟的吗? 还是说他是绿龙? 太延不知道这些人奇奇怪怪的想法,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修炼以外,还会有这种多新奇的词语。 见到他们这副样子,宁瑶又好心地调快了墙壁靠拢的速度。 当加速的那一刻开始,烛冥灯瞳孔猛地一缩,“快!快出来!墙壁要关上了!” 两侧地面的摩擦声不断响起,滚滚尘烟袭来,在飞扬的尘土中,只能看见那一道道寒芒。 这一突兀的变化,让尚在通道内的天骄心头一紧,在生死存亡下,他们顾不得那些薄弱的秩序,几乎是一窝蜂地向前冲去。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做反而会加大伤亡。 可是那又如何? 别人的生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太延看着两侧的钢锥,眸光一闪,也朝前方奔去。 他的身姿敏捷,流水型线条的身型蕴含着爆发的力量。 哪怕在相似的实力下,他也能以特殊的发力技巧,领先于其他天骄。 此时,所有龙族天骄再度意识到,这就是太龙族的第一天骄。 猛虎就算沉眠,也终将有苏醒的一天。 两侧的墙壁在极速靠近,此时已经窄到只能容纳两具身体挤压通过。 甚至已经有些尸体被挂在墙上。 光亮就在眼前。 太延脚尖一点,就在跃出的一刹那,一根冰冷的管状物抵住了他的腰间。 “站住!”一名烛龙族天骄拿起武器,对准他的腰腹,冷喝道,“再向外走出一步,就是你……” 太延指腹的薄茧抵住了管口,淡淡道,“就是我的死期?” 那烛龙族的天骄噎住了。 太延平静地看着他,就好像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背后的武器,光能在毫秒间凝聚,接着一道光束亮如彗星,将那天骄的头颅直接湮没。 “砰。”太延弯腰,恰到好处地捡起那黑色火铳,看向烛冥灯,淡淡道,“这是你的意思?” 烛冥灯根本没有想到,太延的反应如此敏锐。 在这样的境地下,居然还能够反杀。 甚至他的动作还能快到,自己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这对他来说,不亚于又是一个耻辱。 烛冥灯一咬牙,手一挥,紧接着,他背后又走出数十名天骄。 他们种族不同,但是手上都有着相似的武器。 烛冥灯负手而立,笑意浅淡,“太延,我承认,你的天资盖世。但是你太独了,独到你不屑于去找一位盟友。倘若今日你有一名盟友,你都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听到“盟友”二字,太延似乎想到了什么。 烛冥灯有些感叹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位刁滑的宁瑶,但却不得不承认,她比你好多了。她会借势,她永远都拥有盟友。哪怕到了异族,她也能找到所谓的盟友。” “你看,这就是世道。满嘴谎话的小人,也能混得很好。但是你这样的老实人,却总是形单影只。” 恶龙与公主(5) , 听到“满嘴谎话的小人”后,宁瑶已经笑眯眯地捏碎了一块石头。 小烛龙……我记住你了! 没想到,她的伟光正形象,在这只小虫眼里居然是小人?? 宁瑶想要捏死这只臭虫。 那边的烛冥灯看见太延不说话,笑容愈发讥讽,“太延,你也不用太过悲伤。因为老实人,注定是活不长的。任你天资盖世,在这个世道下,也只是化作一抔黄土。这其中的差别,无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好笑道,“其实太延,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宁瑶作为你的盟友?” 太延听到后,眼皮微颤。 烛冥灯感叹道,“其实我还真想要宁瑶这个盟友。这个人……麻烦不少,但若是真和她做盟友,好处也一定不少。可惜,如果和她走在一起,必然要以她为先。我烛冥灯一生,必不弱于人!想来太延你……也是如此。” 太延低头没有说话。 烛冥灯拍了拍手,挑眉道,“太延,是我请你进去,还是赶你进去?” 太延深深地看向他,接着转身往后走去,只是在进入的刹那,几道光束从他背后发出,射入身后那些天骄的眉心。 甚至还有一道光束,险险地擦过烛冥灯的脸颊。 光束带来的灼烧感不断刺激伤口开裂,甚至让他控制不住地流血。 烛冥灯很想学人族那样骂人,但最终又把嘴闭上了。 他目光阴鸷地看向通道深处,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太延……这个给他压力最大的天骄,终于死了啊。 自始至终,青冉始终是冷眼旁观的状态。 她瞥见烛冥灯的模样,嘴角出现淡淡的微笑,但很快又收敛下去。 太延……会死吗? 当太延走入通道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周围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有柔软弹性的墙壁,以及站在通道里的那个矮个子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手上托着一个幼稚的积木城堡,但太延愣是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太延兄,好久不见啊~”宁瑶挥了挥手。 太延很想扭头就走。 果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来自于宁瑶。 不过…… 他半蹲下身,扯了扯嘴角,“你这是什么样子?” “公主的样子啊。”宁瑶理所当然道,“你不知道人族有公主、勇士的故事吗,哦,还有你们龙族的故事。” “龙族的故事?”太延有些好奇,在人境内部,居然还会有人族的故事流传。 是龙祖的故事,还是太龙血脉的起源,还是青龙、烛龙的故事? 然后,他就听到宁瑶巴拉巴拉道,“人族里公主被恶龙掳走了,所以勇士要去城堡里救公主,在拯救公主的路上,还要打倒恶龙。太延兄,你觉得恶龙是谁?是不是那个烛冥灯?太延兄……” 太延听得头都大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 还有,凭什么反派一定要龙族来扮演? 不管了,反正一定不是他太延。 他都快可怜到变成公主了。 这就是我(1) , 太延捏了捏眉心,打断宁瑶瞎扯一通的话,“那你是什么?” 宁瑶理所当然道,“我是公主啊。” 去你的吧。 太延懒得和这不要脸的家伙多说。 公主? 魔女还差不多。 估计这些东西,都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 他站在原地,冷静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想说什么?”宁瑶摊手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天骄是族群的希望,太延兄你作为太龙族的希望,不但被龙族针对,还被同族抛弃。太延兄纵然不想为同族而战,可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真的认为,他们会允许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太延摇了摇头,“宁瑶,并非我心慈手软。只是你给我的理由不够。我还未死,哪怕将事实说出去那又如何?这样做,只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 宁瑶的笑容顿住了,她看向太延,看了许久,才罕见地用一种刻薄的语调道,“太延,你是不是废物?你是不是看我讲道理,所以凡事做事,都要占据明面上道德的高台?” “我为何能讲道理?那是建立在我有背景,对方有背景,而我们两者的背景互相奈何不了对方,我们两人明面上的实力也都奈何不了对方的情况下。但是倘若我有背景呢?我照样一拳把那个宓秋打得半死。你看我讲道理了吗?” 宁瑶看向太延,意有所指道,“太延,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讲道理的世界。成王败寇,如此而已。你够强,那么对错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懂吗?” 太延沉默良久,方才如梦初醒般地一抱拳,“受教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宁瑶的行事作风所影响,而忘却了自己的本心。 如今重新找回本心,却也不晚。 “那我该怎么做?” 宁瑶拿出一堆武器递给他,笑容灿烂,“去杀。将那些背叛你的同族,都杀得干干净净。” “只有我一个人吗?” 太延只是有些好奇,宁瑶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却发现以目前的高度,她只能碰碰太延的膝盖,于是若无其事地缩回手。 “当然不。这样不就变成我坑了你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还真是。 不过这话太延没敢说出来。 否则很有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宁瑶弄死。 他背好武器,迈步向宁瑶指示的通道走去。 在他走后不就,凰妩缓步走出来。 宁瑶看向她,微微一笑,“如何?” 沉寂片刻,她也点了点头,“我愿意一试。” 不管怎么样,就当为自己出口气好了。 反正她的情况,比太延在族内的情况要好得多,不至于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 虽然……这也改变不了她被抛弃的事实。 宁瑶感应了一下迷宫各个通道,笑道,“我先去另外地方转转,你按我说得路线走就行。” 凰妩见她这副急匆匆的模样,有些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宁瑶失笑道,“坑蒙拐骗,不就是我吗?不坑一下万族,我还能怎么办?” 卑微啊(2) , 虽然这回答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凰妩愣是相信了。 因为宁瑶这话……是有前车之鉴的。 宁瑶见她相信了,也没有多言。 凡事留一线,别把话都说完。 留个心眼总没有错。 至于别人信不信…… 那随缘好了。 反正又猜不出来。 等凰妩走后,宁瑶又溜达到人族的地方去。 事实上,被万族敌视的人族内部,仍然有不少纠纷。 只不过碍于三名寻我境在此,纠纷还不算太过剧烈。 圣地的人倒是想要出手,然而云藏雪眼光一扫,他们又偃旗息鼓,纷纷罢手。 这倒让宁瑶若有所思。 这云藏雪……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参与这些金丹境的斗争? 除非这次的斗争,能够打破内部平衡的局面。 宁瑶倒没有因此觉得吃惊或者失落。 对于云藏雪这类人来说,迟早会发现她计划的不妥之处。 因为自始至终,她一直都没有出现。 守关者的身份帮助了她,同样也限制了。 她根本无法恢复原貌,回到人族阵营。 再结合她以往劣迹斑斑的案例,宁瑶敢保证,她现在绝对在云藏雪心中是头号嫌疑人。 那就怀疑呗。 反正他又没证据。 她现在可是有背景的人啊。 宁涯抱剑走在通道中,在他身后是南境的一众人。 他们虽然不认识宁涯,但是认识宁瑶啊。 虽然不知道宁瑶为什么会认识这位前辈,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南念卿的存在,他们的处境绝对会更加糟糕。 东离有牧焱焱在,圣地有云藏雪在,南境有南念卿在,北川虽然没有寻我境尊者,但是万界道门外却有一位。 再加上北川低调,与圣地并未有太多的冲突,故而一时半会倒也相安无事。 倏地,他们看到前方两面狰狞的墙壁。 这条通道的设计简单,但是正是这种简单,才能够体现出简单直白的血腥规则。 这就相当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掉下去了,谁就死。 印长清眸光微闪,走到云藏雪旁,恭敬道,“尊者,我们……” 他指的是,暗中下黑手,打压一部分南境的修士。 在之前几层中,宁瑶有意无意地偏帮南境众人,这就导致南境的势力,甚至隐隐强于圣地的势力。 哪怕作为圣地道子,印长清心中也有一种危机感。 丛蓉蓉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一丝血色,她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桑阳一点,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而是娇怯道,“师兄,我觉得,往日都说制衡之道,我觉得今日,就该使用制衡之道。” 云藏雪本来没有理印长清,但听到丛蓉蓉的声音后,他才缓缓转过头来。 在丛蓉蓉娇羞的表情下,他的声音冷冽,“制衡之道,用于外族。人族内部,不适用此道。” 听见他说话,丛蓉蓉甚至顾不得听他说得内容,面上喜意流露在外,“师兄说得是。” 见状,衡衍一方的人轻笑一声。 宁瑶也摇摇头。 唉,卑微啊。 溜走的四人(3) , 丛蓉蓉看其他人,恨不得用鼻孔对人,见到云藏雪,恨不得跪在地上舔,这差距…… 宁瑶都没眼看了。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她顶多算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倒是桑阳…… 不少人看向桑阳所在的地方。 毕竟圣地道子痴情于丛家大小姐,这新闻可不算小啊。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嘀咕,这圣地的花边新闻可真多啊。 就算是宁瑶也这么觉得,光从进入离火学院开始,她就已经在吃圣地的瓜了。 只不过…… 她四处望了望,有些疑惑。 池修白那三个家伙,还有洛无痕……这四人跑哪去了? 宁瑶有点想不明白,准备待会再去找找他们。 这真是奇了怪了。 她再次看了眼人族的队伍,最终选择离去。 云藏雪在这里,终究有点碍手碍脚。 最讨厌的是,宁瑶还打不过她。 先订一个小目标,一年内突破到一品金丹,三年内突破到寻我。 这就是三年计划。 接下来,宁瑶又往四处巡视了一下计划进行的程度,直到……她来到了霖族残存的部队。 经过白塔一行后,霖族最尖端的力量就少了大半成。 霖族作为大族,占据了一大半的资源,所以不少种族都对他们有了心思。 不过当霖族那位寻我境进入后,他们的处境便迎刃而解了。 同时,霖族内部争斗最少,加之领队者经验丰富,正逐渐赶超与各族之间的差距。 宁瑶本来以为,这次应该不能算计到霖族,但是等她发现了洛无痕四人时,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群人胆子是真的大! 哪怕是去霖族、腾蛇族也比去霖族要好啊。 宁瑶一直觉得,霖族最神神叨叨,也是她最摸不透的种族。 甚至她不明白,霖族为何要去那座白塔。 她也去过里面,除了发现一种未知的血脉,以及一些似真似假的历史痕迹,她什么也没得到。 这就是他们想要得到的吗? 还是说,真正的机缘根本不是那些? 宁瑶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那楼梯口的雕像。 也许……霖族也想要祭祀一个存在,去获得神灵的伟力,而后一步一步重复先人的路。 从祭祀者,变为屠神者。 但宁瑶有些不敢置信。 这些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不过说到现在,有一批人,胆子也挺大的。 宁瑶疑惑地看向这四人。 有没有搞错? 他们年纪都比自己大,做事比自己还莽? 什么道理? 尤其是洛无痕,她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宁瑶暗戳戳地跟在这行人的后面。 洛无痕几人也暗戳戳地缀在队伍的最尾端。 池修白一边模仿霖族的神态,一头白发显得俊逸潇洒,同时暗中神识传音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先静观其变。人族那里局面乱,我们和宁瑶关系深,早晚会出现乱子。再加上霖族这次拿到的东西有点意思,我们看看能不能拿过来。” 洛无痕收起那副懒洋洋的状态,也谨慎地向前行走,“那个东西,如果拿到了,就是一个保命符。拿不到,那马上就撤。没必要搭上一条命。” 拿出来!(4) , 吴东河和纪芝低低道,“是。” 只不过说完后,吴东河又有些郁闷。 明明他是吴王传承的,混得不如洛无痕也就算了,怎么老池和老纪混得都比自己好了呢? 他俩随随便便就捞了两个传承,结果呢? 他就拿了一个传承,然后差点被吴家的天骄提刀砍死。 至于宁瑶……不和她比! 不认识的人会担心宁瑶,认识她的人绝对不会担心。 他们敢肯定,宁瑶现在绝对躲在某个地方,吃好处吃到满嘴流油。 霖族的队伍继续行走。 当领头青年看到那两扇狰狞的大门后,他的面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是先拿出棋盘,掐算了一下后,才淡淡道,“按次序通过。” 听到这话后,宁瑶有些讶异地看向吴东河。 这些人手里,还真有些好东西。 居然能让霖族的寻我境都掐算不出来。 难怪能藏到现在了。 于是宁瑶安分起来,准备看这群家伙,到底想在霖族这里做什么。 那位霖族青年威望颇高,在只有一名寻我境的情况下,没有同族敢于反驳他的话语。 队伍末尾的四人悄悄对视一眼,准备也跟上去。 宁瑶看了片刻,想了想,给这次的机关做了调整。 原本是呈平行的两堵墙壁,此刻呈一个三角形,以池修白的一端为尖锐的尖角。 这也就意味着,在池修白那一端的存在更易受到两侧墙壁的攻击。 吴东河看那呼啸而来的钢锥,头皮都炸了。 卧槽。 这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平行的吗? 怎么说变就变的啊? 后方的混乱传来,领头的白发青年一扭头,恰好看见这一幕,他的白眉蹙起,面带不解。 明明……棋盘上没有显示凶兆。 这是为何? 他眯了眯眼,拿出这一层的武器,朝那面墙壁轰出一道光束。 然后墙面纹丝不动。 白发青年不再迟疑,低喝一声,紧接着,携带同族快步向前赶去。 至于已经落在后头的同胞……已然成为了弃子。 池修白看着两侧的墙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咬牙,倒在地上,一把拽住前方霖族的脚腕,而后将其拽到在地。 洛无痕见状,眼神微闪,而后也照着他的模样,再次拉住一名异族的脚腕,以壮士断腕一般的勇气,自杀式地将她锁定在原地。 这种变化惊呆了其它的霖族,他们如梦初醒般拽住身前同族的四肢,将他们绊倒在地上。 凭什么我们要死,你们就能活? 凭什么在进入的时候,你们就站在外面前面? 这不公平! 所以……要死也要大家一起死! 吴东河和池修白混了几年,基本上他眼珠子一转,吴东河心里就有小九九了。 他锁住身前异族的胳膊,用一种绝望而愤怒的语气道,“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有那个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救大家?!” 等等……什么东西? 他们怎么不知道? 正在他们迟疑时刻,纪芝则更是疯狂地肘击身前的异族,直到把她的手肘都撞得鲜血淋漓后,她才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拿、来。” 这玩意我多得是(5) , 看他们这样子,似乎是真有什么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随着两侧墙壁越来越靠近,他们顾不得多想,纷纷质问道,“你们藏了什么?拿来!” “我们身为同族,你们却见死不救!就这样的心性,你们也想堪破天机大道?” 这番诛心之语,让另一边的霖族有些忍不住了,“那你们说啊,这是什么东西?” 说来说去,先说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两方都语塞了。 吴东河不怕死地又冒出头来,“这东西我们也只知道大概,问问别人,他们总会知道。” 别人? 还有谁? 这些霖族齐齐将目光放在前方疾跑的同族身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接着齐齐把他们拽在地上。 他们都留下了,那其他人也都别跑了吧。 留下来,大家都说些体己话。 感受到后方的混乱后,白发青年白眉微蹙,停顿片刻后,转身向后走去。 见到他这样子,身后的霖族天骄都吓住了,“几道尊者,后方危险,不如……” 要是霖几道都折在这里头,这万界道门的蛋糕,肯定没有他们的份了。 说得难听点,倒在那里的同族加起来,都没有一个霖几道重要。 “你们向前走。”霖几道悠远的声音就好像是从远方飘来一样。 前方那些霖族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向前走。 后方已经是闹哄哄地一团乱了。 所有的一切就想在转瞬间发生的一样,让这片狭小的地方都被绝望愤怒掩盖。 吴东河此刻紧紧锁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他知道池修白这些人在等什么,他也在等。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意思,哪怕是从未出声的纪芝,心里也一清二楚。 他们之所以兵行险招,就在于心里有底气。 这底气的来源,就来自于踪迹神出鬼没,自进入第三层以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踪迹的——宁瑶。 “放手。”缥缈的声音传来。 那道声音虽淡,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调,使人下意识地按照他的话去做。 见到这些霖族纷纷撒手,吴东河等人也眼疾手快地撒手。 但此时,两侧的墙壁已经倾轧而来了。 霖几道看了眼四周,眸光淡淡的,紧接着,手中就甩出一物体,物体疯狂拉伸延长,将所有霖族都包裹在里面。 那些钢锥触碰到这物体时,就像扎入了比陨石还要坚硬的存在。 甚至这些钢锥上还出现了裂痕。 这在周围的霖族看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几道尊者手上竟然还有如此宝物! 池修白几人对视一眼,眼中坚定之色更浓。 洛无痕则是看着那环状延伸的物体,眼中有过疑惑。 宁瑶在四处乱窜的时候,会放过这些宝物吗? 她走过的地方,简直比蝗虫还干净,根本不可能留下宝物。 在后面的宁瑶已经快吐血了。 闹来闹去,就是为了这玩意? 这东西她有的是啊! 不就是那个跟果冻一样,反弹攻击的东西嘛。 她虽然不能挖,但是复制了好多。 一定不是太延凰妩(6) , 就是不知道霖族这些家伙是怎么挖了这么多出来。 要是被他们拿到……还真有些麻烦。 宁瑶想了想,准备继续看池修白他们发挥。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宝物后,在场霖族的心思都有些浮动,但是慑于霖几道的境界,他们都把这种小心思放回肚子里。 省省吧,回去还得在族群里混呢。 但池修白等人可不打算再混了。 前方的霖几道心有所感,看了眼棋盘。 棋盘上的棋子一如既往,这也说明局势没有改变。 局势已定。 正在这时,他身后有四道劲风传来。 在被压抑实力的第三层,这四人加起来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霖几道本身。 这怎么可能? 他淡然的面容有些皲裂,不敢置信地看向洛无痕四人。 以他寻我境的推演法,怎么可能将卦象推演错误? 其它霖族也傻了。 这又是怎么了? 这是族里出了不要命的愣头青了吗? 不对啊,这几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联想到先前的那一幕,霖族的天骄很快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愣头青,分明就是叛徒、二五仔嘛! 在他们愣神的期间,以洛无痕为首,已经向霖几道发出了近百道攻击。 其中,每当霖几道对上洛无痕的攻击时,都能感受到一种压抑感。 他是寻我境,可是霖族的寻我境不擅长杀伐,真要比较起来,杀伐还不一定有洛无痕多。 若非他凭借着洞察演算的能力,估计还真能被洛无痕几招拿下。 在这片刻,其余的霖族也回过神来。 纷纷上前围攻洛无痕四人。 不管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在这一刻,他们表面上都要为了族群大义而战。 池修白三人阻挡着外界的霖族,他们所承受的压力丝毫不逊色于洛无痕,甚至在某些方面,更甚于洛无痕。 宁瑶躲在一边看得牙酸,掏出一小块果冻,然后传音一句,扔向池修白。 池修白起先不知道是什么,拿到手一看,先是一喜,然后心中狂骂。 宁瑶这个家伙,果然是个心黑的。 看他们在这里为了这个东西打得要死要活的,结果自己的手里有好几块,抛出来给他就好像丢石头一样。 不要脸! 这人估计又坐在哪里看戏了。 乱骂一气后,池修白还是美滋滋地打开了这个果冻晶体。 晶莹到几乎透明的果冻不断延展,直至将他们三人都包裹在里面。 洛无痕则是因为离得太远,包不住。 他们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许多目光。 当霖几道看到后,目光中终于流露出几分震惊。 这些人……为什么也会有? 明明这种方法,只有族中秘术才可以获得…… 他们究竟是谁? 起先霖几道以为他们是人族,因为只有人族会如此无耻。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还真不一定是人族。 因为族内高序列长老说过,人族有关此类的传承都已经丢失了。 究竟是谁? 龙族? 虎族? 腾蛇族? 这些种族……都有可能。 其中以龙族和凰族最甚。 但在这两种族中,霖几道首先就把太延和凰妩排除了。 作为被族群孤立的存在,他们绝对不会参与此类机密的活动。 信与不信(7) , 最有可能策划这类事件的天骄,极有可能是烛冥灯、青冉、鸾玉栀、凰凌霄。 没错,就是这四个家伙! 霖几道混着血水,咬牙把这几个名字往肚里吞。 霖族……记住这些家伙了! 就在霖几道出神的瞬间,洛无痕眼疾手快,夺走了他手中的核心晶体,接着一声厉喝后,四人分别从不同方向突围。 霖几道本来还想追,但是看到两侧的墙壁时,他瞳孔猛地一缩:“往前!” 几个瞬息之后。 砰的一声巨响。 霖几道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合拢的通道。 方才就是在那里,他被异族摆了一道,又被夺走了异宝,同时还付出了不少族人生命的代价。 如果这就是失败,那么他已经尝到了惨痛的失败滋味。 这一次,可谓是他修炼至今,接收到最为难堪的失败经历了。 若非万界道门的规则限定,他如何会被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算计? 不过好在…… 霖几道摊开手,看到掌心另一枚晶体,神色有些复杂。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祖父对他说的话。 他说,几道,你什么都好,天资也好,悟性也罢,都称得上是上上之佳。但惟有一点,便是你太信命。 测算天机一道,既要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命,但同样也不要被束缚于这命内。 命可被算,那么就可以被改变。 哪怕是用手中的棋盘,去算天上的浩瀚星辰,星辰中也总有倏地崩灭的存在。 更何况……算得还是这神鬼莫测的天机呢? 原本,霖几道是不信祖父这话的。 但是在获取晶体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番话,他鬼使神差地用了极大的代价,再度获取了一块晶体。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 霖几道缓缓握紧手,目光逐渐变得坚毅。 上半局,是他输了。 但是烛冥灯、青冉、凰凌霄、鸾玉栀……下半局,我们再分胜负! 看到霖几道手中的第二枚晶体后,宁瑶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 再傻的人,手中都会握着第二张底牌。 谁知道洛无痕他们得手成功,是不是也是别人得手成功的标志。 谁在谁的网中,这还真的说不定。 她等在原地,等见到吴东河身形一闪而逝的时候,才幽幽道,“吴东河,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吴东河脚步一僵,扭过头,但却没有见到宁瑶的身影。 宁瑶见他这样子,脸更黑了。 然后下一秒,就有一双粗糙的手拉着她的小手。 接着她的手又被捏了捏。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她可不再是简简单单地宁瑶了。 宁瑶掏出板凳大的果冻晶体,捶着腰,坐在上面,挡了挡根本就不存在的阳光,幽幽叹道,“唉,这凳子可真硬啊。” 那只手拿开了,吴东河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池修白和纪芝出现在宁瑶面前,目光如炬。 宁瑶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人。 这些家伙,是属耗子的吗? 在哪儿闻道好处,就往哪儿窜? 我还没抢你呢(1) , 宁瑶也没打算追问这群人身上的秘宝是什么,他们又是如何摆脱霖几道的测算,她琢磨了一会,方才问道,“你们接下来去哪里?要是真把这东西带回去,估计霖族又得发疯。” 到时候,这就不单单是吴东河几个人的问题,甚至可能会牵扯到整个人族。 洛无痕看了眼其它三个人,而后就把那枚晶体抛给宁瑶,“这东西你收着吧。” 宁瑶不缺这一点东西,但也不妨碍她收下。 “那我先帮你们拿着。说实话,有我在,你们拿这东西也没用。” 她这番话,倒是让其他人侧目。 宁瑶见他们看过来,笑了笑,没有多话,伸手在积木城堡上摆弄片刻。 紧接着,一条安静的小径就展露出来。 那四人现在才发现,宁瑶手上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洛无痕看了眼宁瑶,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她摆了摆手,“走了。” 吴东河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宁瑶……底下的凳子,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心底却在想着,要不要给这家伙来一脚。 太狂妄了。 吴东河现在就开始惦记她的东西了。 她都没抢吴东河的东西呢。 等到他们全部走后,宁瑶才抛了抛手中的晶体,一脸若有所思。 最开始,洛无痕他们抢这东西,只是为了削弱霖族的力量,因为这玩意根本就带不回人族。 但留在这里,似乎又不能发挥最大效用。 宁瑶想了想,再看了眼积木城堡,朝烛冥灯所在方向走去。 刚好她看烛冥灯有些不爽,就坑他一次吧。 这么粗陋、低劣的阳谋,就看他会不会上钩。 只要蛋糕够香甜,陷阱再明显,依旧会有赌徒跳进来吃。 另一厢。 烛冥灯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已经开始雀跃欢喜了。 少了太延这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他觉得,接下来的万界道门之旅,应该由他来角逐。 至于……青冉? 她虽然也有天赋,也值得重视。 但是青冉却不像太延一样,给他带来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烛冥灯走在队伍的前列,神色傲然间,有一股天骄气魄。 最前端是一名烛龙族的寻我境。 正是因为他烛龙族的身份,所以方才在烛冥灯设计太延时,他始终没有出声。 多出声,会给自己沾上麻烦。 少出声,也会给自己沾上麻烦。 倒不如不出声,直接省却麻烦。 只是这名寻我境心中也有些疑惑。 太延……真的就这么死了? 像这种绝世天骄,拥有惊天机缘的妖孽,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这是否就说明,烛冥灯的气运比太延还要强横? 一想到这个可能,这位寻我境心绪就一阵浮动。 倏地,烛冥灯脚步一顿。 他看见了一枚奇怪的方块状晶体,这晶体很特殊,是烛冥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烛冥灯下意识认定,这枚晶体很特殊。 为此,他不动神色地放慢脚步,接着悄悄拿起那枚晶体。 领头的烛龙族寻我境若有所觉,待发现停下的是烛冥灯后,他的脚步速度又恢复到正常。 天骄嘛,总能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混乱就是礼物(2) , 不过这走过来的同时,这位寻我境也吃了不少教训。 直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是路边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也有可能只是包着一层蜂蜜的毒药。 他明白了这个教训,但显然烛冥灯还没有明白。 不过不要紧,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一个小小的契机。 一个给烛冥灯,成长的机会。 想到这里,那位寻我境就不再多想了。 有他在这里,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 另一边。 烛冥灯看着这晶体目光有些不解。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不过没有看见过不要紧…… 当烛冥灯对晶体挥拳一砸后,他敏锐地感觉到晶体上传来一股反震之力。 而这反震之力,恰好与他刚刚挥出的力道分毫不差。 这下烛冥灯的眼神就变了。 这东西……不简单啊。 等看到烛冥灯入套后,宁瑶算了会时间,来到了最后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晦暗而纷杂,仿佛能够听到无数绝望的呐喊声。 在这里的每一个异族,脸上都带着恨意和不屈。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被族群放弃? 凭什么他就活该做别人的垫脚石? 他们能搏得天才之位,的确是踩着无数同族的枯骨起来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如果能活下去…… 一道略显稚嫩,但在此刻却显得诡异的声音响起,“如果能活下去,我要你们,为我而战。” 黑暗中的呼吸声一顿,接着近百道呼吸急促起来。 能活下去? 谁不想活下去?! 许久,才有异族勉强冷静道,“你要我们做什么?” “我没有别的目的。”宁瑶俯瞰这些异族,语气中带上了笑意,“混乱,就是我的目的。” 混乱主义吗…… 底下的异族明白了她的意思。 混乱主义,是最不可捉摸,但也是最疯狂的一类人。 你永远也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你却可以清楚地知道,她一定在追寻疯狂。 “首先,混乱之初,需要一点希望。” 宁瑶指尖轻点,半空中出现无数治愈性的天材地宝。 余下的异族已经顾不得她在说些什么了。 哪怕这是与魔鬼的交易,他们也都认了。 因为他们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 等到这些异族的伤势渐渐复原后,宁瑶方才笑道,“诸位现在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很不甘?凭什么自己就要被当作弃子?” 她倾泻出小山高般的武器,微笑道,“现在,我给大家一个机会。” “诸位造成的混乱,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这种狂妄之言,让底下的异族对宁瑶愈发忌惮起来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对于疯子而言,前一秒也许还会和你觥筹交错,下一秒就会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宁瑶知道他们的心情,但却没有解释。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隐没入黑暗内,打开了一条狭小的暗径。 暗径中,她目送着太延和凰妩的离开。 许久后,她转身离开。 神圣的宿命感(3) , 在最后这座环形迷宫内,几乎所有异族都在骂。 他们都在骂这个设计者。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所以才一定要设计这么多弯弯绕绕,甚至还设置了一重又一重恶心人的陷阱。 几乎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只是他们心中不免又恶心起来,以这个设计者的恶心程度,说不定现在才是放大招的时候。 果然,还没等他们走多久,就看到一部分身影在朝他们缓缓走来。 纵然他们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但当他们看到熟悉的身影时,面上还是不由得露出愕然之色。 烛冥灯更是惊叫起来,“太延?!你不是死了吗?!” 在那种粉身碎骨的境地下,太延居然都毫发无损。 难道说……太延真的是不能打倒的存在吗? 烛冥灯有些恐惧地微微颤抖,但是一想到怀中的神秘晶体,他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太延有机缘,他同样也有不可思议的机缘。 也许……这就是夙敌吧。 一种宿命中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这让烛冥灯生成了一种无畏的心态。 见状,青冉微微退后一步。 蠢货,枪打出头鸟。 就让他先去探路好了。 只是就算到了这般境地,那领头的寻我境仍然不想放弃挣扎,“诸位,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此时不是内部刀兵相向的时候,此时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外族,甚至是背后的神秘推手!” “诸位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那位神秘推手。可是诸位难道不去想想吗?那位神秘推手,真的只是好心帮助诸位吗?她只不过是打着这个虚伪的名号,以此来让我们内斗而已。这才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人群中,一名青龙族的天骄面露讥讽之色,冷声道,“说得好,所以我选择……杀!” 下一刻,无数劲风声动。 事实上,那位神秘存在可没有打着善良的旗号。 她一直都是混乱而邪恶,半点都没有掩藏自己的目的。 有的时候,这种直白的邪恶,反而比虚伪的善良来得更让人接受。 与此同时,无数种族内部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情。 除了……霖族和人族。 宁瑶对于霖族看不透,也不敢去赌,那些霖族天骄到底能不能对付霖几道,所以干脆直接杀死他们。 至于人族,那纯粹就是没有宁瑶推波助澜,所以虽然里面局势复杂,但愣是没打起来。 当他们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后,纷纷面面相觑。 这是……打起来了? 这就奇怪了。 别族都打起来了,他们人族怎么还不打起来? 不是他们吹,人族可能是众族中情况最复杂的几个种族之一了。 云藏雪眼眸微抬,血色极淡的唇瓣微抿,有一种禁欲的感觉。 宁瑶抱着积木城堡,也躲在一边观察这个云藏雪。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宁瑶是真的有点看不明白了。 以无情剑酝有情剑。 第一时间来到异动后的万界道门。 桩桩件件,都在说明他的不普通。 哥哥,使不得啊(4) , 眼前情况有点诡异,让人族没敢轻举妄动。 云藏雪站在原地,淡淡道,“走。” 宁涯没说话,而是默默跟在云藏雪队伍后边。 他这番举动,让不少人都侧目。 南尊者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说话,其实和宁瑶一样不要脸。 他俩都是明目张胆地占别人便宜。 无非宁瑶是个笑嘻嘻的二皮脸,南尊者看上去不苟言笑罢了。 宁涯跟在云藏雪的后面,一点都没有让他打头阵的不好意思。 丛蓉蓉脸上浮现怒气,可就算她再怎么被爱意冲昏了头脑,她也清楚地知道,一个寻我境是她得罪不起的。 即使得罪寻我境的是……丛家的大小姐。 可再怎么说,这个大小姐,也只是一个废物大小姐。 见丛蓉蓉看过来,桑阳笑意温柔,眼神缱绻,眸光深邃。 然而丛蓉蓉却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生物,吓得立刻转身扭头,身子都在不断打颤。 桑阳见状轻笑一声,放下了剑鞘。 接着,他顿了下,抬眉看向四周的人,“看我干嘛?” 方天画鼓起胆子,伸出个小拇指,“桑哥,我原本以为……你是这个。” 说完,他又竖起大拇指,“但没想到,你是这个。” 方紫苏见状没好气地扇了方天画一脑门,“什么这个那个,你先活下来,再给我扯那么多事吧。” 方天画如同打蔫的小白菜。 宋采薇笑意盎然,故意凑在方紫苏面前,“什么是这个那个啊?凭什么要先活下来才能扯那么多事情?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说吗?生命在于运动,说话,也是另一种方式的运动。方紫苏,你凭什么不让天画弟弟运动?” “宋采薇,你这张臭嘴能不能给我闭上?”方紫苏恨不得把她那张嘴都嘣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 为什么她当初要为宋采薇求饶? 直接让她死在那里不是更好吗? 方紫苏又狠狠踢了一脚宋采薇,“还有,别给我天画弟弟、天画弟弟的叫,那不是你该叫的!” 宋采薇笑了,笑容有些得意,“那你说,我凭什么不能叫?” 方紫苏见她不死心,眯了眯眼,淡淡吐出一句话,“就凭我,是他小姨。” 这也就是说,要是按宋采薇那个说法来叫,她凭空小了方紫苏一辈。 宋采薇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看向方紫苏,缓缓道,“方、紫、苏,算你狠!” 方紫苏哼笑一声,抱拳拱了拱手,“彼此彼此。” 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待在南念卿的队伍里,彼此吵吵闹闹,一时间气氛倒也没有太过凝重。 最后面的是东离和北川的队伍。 牧淼淼拉了拉牧焱焱的衣袖,眼泪巴巴,“哥哥,我也想要大姐姐。” 牧焱焱有些头痛,他回头看了看背后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作对,这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糙汉子。 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淼淼,要不哥去帮你抢几个过来?” 牧淼淼听得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哥哥,使不得。这样会伤了姐姐们的心。” 大姐姐们我都要!(5) , 牧淼淼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那淼淼,你说该怎么办?” 牧淼淼有些扭捏地揉搓了一下衣角,羞答答道,“哥哥,我也想去那位南尊者的队伍里。” 听到这话后,牧焱焱如遭重击,一脸不可置信。 弟弟……不要自己了! 弟弟……长大了! 弟弟……为了姐姐,抛弃了哥哥! 他牧焱焱此生有一恨,那就是不为女儿身! 否则他也不会让弟弟投入其它女人的怀抱! 在牧淼淼离去的那一刹,牧焱焱拉住他的衣袖,用饱含热水的眼眸望向他,认真道,“淼淼,你实话告诉哥,你这次要去找谁?哥绝对支持你!” 哥也绝对会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绝对! 牧淼淼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思考片刻后,用小鹿般清澈的目光,在一排女子的后脑勺上都划过。 “这个,这个,这个,还要这些……”牧淼淼脸颊因为羞涩而红彤彤的,他赧然道,“我还想找,找那位瑶妹妹玩一玩。哥哥,我觉得……他们都很好。” 牧焱焱快吐血了。 这么多女的,他要是一个接一个地对付,他得对付到什么时候去? 更何况,就算他真对付完了,他难道就不用承受别人的报复了? 要知道,在牧淼淼圈定的范围内,还存在不少圣地道女。 牧焱焱想找他们麻烦,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也许……可以换一个有身份的,但也可以立威的存在。 南境这些人……就很不错。 牧淼淼见大哥不说话,有些忐忑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哥,你不要为难这些姐姐,这些姐姐对我都很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牧淼淼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大哥知道了。” 听到他的允诺后,牧淼淼才笑弯了眼,小跑至前面的队伍中。 他仗着单纯无害的面容,以及那种天生的魅惑能力,轻而易举就混入到南念卿的队伍内。 南念卿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牧焱焱,直到把后者看得背后渗出冷汗,方才缓缓回过头,面容漠然冷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他扭头的一刹那,牧焱焱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抹额头,想要擦去额头上的汗迹。 这个南念卿……真的不简单。 牧焱焱突然可悲地发现,他就是三位寻我境中,最弱的那一位。 另外两位都有自己的算盘,就他为了自家小弟,傻乎乎地进来了。 而且刚刚那一眼中,似乎含有警告的意味。 这一眼甚至差点打消了牧焱焱想要报复的念头。 算了。 摸不清局势,再看吧。 等到他们走后,宁瑶才离开这方区域。 人族现在情况和谐,人员伤亡最少,这从短期看来是好事。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意味着,人族在之后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各族会很自然地认为,他们都少了那么多同族,凭什么人族毫发无损。 这就极容易引来万族的集体针对,甚至还会引起更大的伤亡。 但是宁瑶没想要特意提醒。 有三位寻我境在,如果事事都要她去完善,那岂不是太可笑了? 或者说,是她太急于表现了? 以我为先(6) , 当走到出口时,云藏雪突然停了下来,他如无暇白雪一般通透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温度,“一部分人留在这里。” 人群沉寂片刻后,有些人不解道,“云尊者,这是为何?” 往前再走一步,说不定就是机缘。 这让他们如何想要放弃? 云藏雪不说话,南念卿只是淡淡地看着,牧焱焱咬了咬牙,心底骂死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缓缓走出来,颇有尊者气势道,“如今万族似乎都遇到了险境,所以实力定然会下降。你觉得,要是现在人族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怎么想? 自己这一方损失惨重,人族一方却几乎毫发无损。 这谁能接受? 所以结果很有可能是……人族被万族针对! 通过以人族为外界的矛盾点,转嫁族内危机。 这是万族常用的手法。 甚至人族内部也在使用。 想到这种可能性后,先前说话的那人脸色就有些惨白。 若非这些尊者心思细密,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这样傻乎乎地走出去。 果然,他们只是空有实力和修为,但在弯弯绕绕上,还差这些寻我境大能很远。 只是还是有人不甘心,“尊者,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过去了吗?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这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牧焱焱不禁皱眉沉思起来,可是一时半会,谁也没有出声。 到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云藏雪和南念卿二人身上。 沉默良久后,云藏雪发丝拂过脸颊,才以一种清冷而坚定的语调道,“以我为先,时机一到,我会保护你们前行。” 听到这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变了。 没想到这看起来不好接近,高高在上的云尊者,其实胸怀竟然如此广阔,甘愿为他们舍身奉献。 至于另一批人则不是这么想的。 云藏雪会是这样的好人吗? 从他在圣地流传出的花边新闻就知道,此人看似有情,实则无心。 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会因为素昧平生者,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说完这话后,云藏雪便不管心思各异的众人,再次转身扭过头。 他精致完美的五官,犹如千载玄冰雕刻成的雕塑。 宁涯他没有像是圣地男子一般,披散长发,或者束成玉冠,而是简单地束成一个高马尾。 见状,他唇角微微扯开一个笑容,接着笑容快速隐没。 宁涯微微眯眼,看向云藏雪的背影,接着再度抱剑站立,淡淡地听着耳边的议论声。 而在这议论声中,有一个声音正在悄悄兴起。 这种论调,是关于云藏雪的。 论调中说道,云尊者虽然冷漠,但是为人亲近,乐于帮助后辈。圣地传闻有误,是故意有人抹黑云前辈的。这一点,可以找几位圣地的人打听清楚。 这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至于心里…… 谁信呢? 先不说这话是不是对的,这话是不是云藏雪放出来的都还说不定。 而且看着蠢手笔,倒像是一个人的…… 她拿自己的东西啊(7) , 哪个人? 这么蠢的,当然是丛蓉蓉。 云藏雪身为尊者,有必要亲自下场做这种事情吗? 最关键的是,还把事情做得这么烂,简直就是一个猪队友,平白败坏了云藏雪的名声。 宁瑶看着看着,就觉得人族这里,真的是庙小妖风大。 这么些人,分成了三个队伍,乱子也不少。 就说这事情吧。 表面上来看,是云藏雪帮助众人,至于是心怀叵测还是出于真心实意,这点暂且不提。 再进一步看,是丛蓉蓉好心办坏事,给云藏雪办了件蠢事,败坏了他的名声。 可是更深层次呢? 宁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说不定,丛蓉蓉办得这件蠢事,就是云藏雪暗示她做得。 因为以丛蓉蓉的脑子和性格,一看就知道,她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通过让丛蓉蓉做这事,达到一波类似于自黑的效果,从而洗白自己,而云藏雪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也让自己的身份端起来了。 这或许才是云藏雪要做的。 只是宁瑶更奇怪的是,他这是吃饱了撑的才要做这事吗? 都寻我境了,还搞这些小家子气的唧唧歪歪做什么? 谁不服就揍谁啊。 凡是有不寻常,那么必有古怪。 宁瑶再次警惕起云藏雪来。 又过了片刻,人族一行已经做好了安排,大概有三成的人先出去,其余七成听云藏雪的命令再出来。 当他们缓缓移动到迷宫外界时,几乎所有人都怔愣了片刻。 高耸至云霄的诡异城堡,还有城门口杂乱的战场。 最诡异的是,这些战场上,都是同族之间在相互争斗,并且看他们打斗的架势,好像是杀父之仇一般不死不休。 令人惊异的是,在这光炮横行的战场上,矗立在不远处的城堡却没有丝毫损伤。 当各族将注意力放在那城墙质地上时,他们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因为这种城墙……好像能够反弹和抵御各种不同的攻击。 如果能把这种材质带到上一层…… 上一层个屁。 宁瑶差点tui到他们脸上。 这群玩意成天净想着好事。 她之前也想把这玩意搬到空间去,结果居然被万界道门警告了一次。 那货说她破坏公物! 可笑! 她宁瑶是破坏公物的人吗? 她这人最公私分明了。 这个城堡是她复制过来的,所以就是她的东西,是“私”。 她拿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宁瑶恬不知耻地想到。 这城墙材质虽然好,但是也有不少异族将想法付诸于行动,跑到城墙边去抠抠挖挖,但哪怕他们用光炮轰,也只能差点把自己轰个半死,根本找不到任何办法。 出于无奈,他们又弯弯绕绕,再次回到了战场。 人族也有不少人打着这念头,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管人族再怎么掩饰,当他们出来后,人族的精气神是各族中最为饱满的,没有那种饱经大战的疲惫感。 这让不少种族有些狐疑,人族……经历了什么? 不过单从他们目前的数目来看,想来他们也只是表面上风光一点,背后的境遇也不太好。 应该……是这样的吧? 枪炮轰鸣(8) , 正在人族警惕试探情况的刹那,就见到往日缥缈自持的霖族朝龙族遁空而去。 与此同时,他们手中的光炮不断发出攻击,将地面上的泥土都轰成虚无,接着露出底下坚硬的岩石。 烛龙族的那名寻我险险躲过一击后,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他惊怒交加道,“霖几道,你疯了?” 霖几道眯眼一扫,接着目光锁定在烛冥灯上,冷然道,“拿来!” 烛冥灯心中一紧,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前辈,你在说什么……” 霖几道没有跟他废话,直接以寻我境的技巧,将光炮的管口对准烛冥灯的心脏,冷冷道,“再说一遍,拿来。” 烛冥灯的心已经冷了下去。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就知道,路边的机缘哪有那么好捡。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 烛冥灯交出晶石,看向不远处的城堡,凝视着上面晶莹剔透的晶体。 在哪里,还有许多这样的机缘。 他烛冥灯就不信,以他的气运和天资,还不能得到一枚小小的晶体。 正在这时,背后的呼啸风声转瞬而至。 剧烈的灼热感让烛冥灯的痛感都模糊,当他再次低头时,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袖管。 他抬起头,痛得面目狰狞道,“太延!” 太延收回手中的武器,表情依旧淡然。 这一刻,他的感觉很复杂。 他终于不再是被动挨打,他突然明悟了。 想要坚持己道,不为外物所动,首先就要有镇压一切的实力和霸道。 如果在年轻一辈中,都还有人敢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敢不断加害于他,他又何谈一心一意追求大道? 烛冥灯不聪明,但他有一句却说对了。 宁瑶是一位很好的盟友。 至少她能在关键的时候,点醒自己。 也能在关键的时候,让他学会心狠手辣。 在太延平静到漠然的眼神中,烛冥灯再次显眼地躲过一击。 这一次烛冥灯是真的吓到了。 太延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太延空有实力,但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沉眠的狮子。 但是现在……这只狮子能够扑上来咬死他。 看到这一幕,一直以来存在感极为薄弱的青冉面色一变,悄悄向外挪移。 还好这一次她并未出手,都是让烛冥灯做试探。 否则烛冥灯现在的样子,就是她将来的模样。 青冉自问自己的天赋不比烛冥灯,但是有一点,烛冥灯远不如她。 这就是谨慎。 越来越多的异族涌入这片空间,所有“活”着的异族和“死亡”的异族,彼此都在交战。 枪炮轰鸣,光束与机械都在此刻绽放应有的光辉。 宁瑶站在城堡的正中央,看向这绚丽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忽然有些恍惚。 就好像又回到了白塔壁画上,记录的种种图像上。 图像快速翻页,直至最后……停留在神灵躯体化成一滩碎末,天地陷入灰暗的那一幕。 宁瑶这才猛地惊醒,有些心悸地望向这方空间。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两把钥匙(1) , 在迷宫外,那座诡异的城堡岿然不动。 无数异族散落的血肉,将土壤都浸泡成深色。 少数异族看到土壤在吸食那些血液后,神情微微凝重,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前方战场留给其他种族。 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去,反正弄出什么问题来,都不关他们的事情。 人族趁此机会,让剩余的人都慢慢走出来。 等到万族惊醒过来,发现人族居然还残留了这么多实力时,异变陡然发生。 天宇疯狂振荡起来,大地几乎要将被撕裂,接着在大地的正中心,两把铜制的钥匙缓缓浮现在半空中。 那两把钥匙上含有浩瀚博大的气息,这股仿佛能够直达穹宇的气息,让观看者一下子就明白——这两把钥匙,是通入第四层的路径。 只是……为何会有两把钥匙? 为何其中一把钥匙的气息要更浩瀚一些? 难道钥匙与钥匙之间,也有不同之处? 人族一方看到那两把钥匙后,脸上也都是相似的茫然。 唯有前方的云藏雪和南念卿,他们二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谁也看不出他们内心的想法。 牧焱焱在心中呵呵两声,心中只想骂人。 合着作为最菜的寻我境,他连知道秘密的资格都没有? 这圣地的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难怪南境的人不喜欢他们,要是换作是他牧焱焱,他也不会喜欢圣地的这副做派。 明明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说出来,直到造成更大的伤亡,这才施施然跳出来。 牧焱焱都看不懂他们的企图。 甚至这一次,他觉得云藏雪表现得也极为怪异。 霖几道罢了手,看向半空中的钥匙。 当看向与典籍中记载形似的钥匙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把钥匙,一把为皇者钥匙,一把为王者钥匙。 无论是从气息上,还是从威能上,都是皇者钥匙更强。 最重要的是…… 霖几道看了眼人族方向,扯了扯唇角。 “人皇”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但是“皇者”的传承……他们必将找到! 之前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他们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杂乱的战场因为这次异变而静止下来。 两枚钥匙成为了万族的目光聚焦中心。 城堡中。 宁瑶紧紧盯着那两枚钥匙,终于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千等万等,总算等到这最后一步了。 当异族伤亡到一定程度后,第三关就相当于到了即将打通关的地步。 这时候,第三层的中心会出现两把钥匙,其中钥匙有强有弱,在这最后一战中,谁是强者,谁就拿到更强的钥匙。 而这钥匙的强弱,与之后上面的关卡有关。 其实对于宁瑶来说,打通关的最后一步反而是简单的,之前设局让异族自相残杀,才稍稍拐了几个弯。 毕竟那些异族想要打进来,还得先打穿这城堡…… 她就躲在城堡里不出去,他们难道还能打死自己? 这样一想,宁瑶又安安分分地待在城堡里面了。 外面的异族刚开始还打得轰轰烈烈,但是打到后面,他们就发现有点不对了。 这打架……也得有个由头吧? 泼颜料桶的样子(2) , 异族之间打来打去,哪怕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人族,也不免和其它种族间出现争斗。 可是斗到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 只见那半空中的钥匙纹丝不动,其上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两把钥匙之间也没有分离的趋势。 所以说……他们在干嘛? 正在这僵持的时刻,云藏雪和霖几道几乎不约而同地出手,朝那城堡发出攻击。 在光束撞在城堡五颜六色,充满童趣的墙壁上时,墙壁微颤,半空中的钥匙也有分离的趋势。 牧焱焱看了很久,然后才学着南境的口吻,骂了一句,“艹!” 所以他们打了这么久,根本就没什么用? 人家的真正的意思,是让大家去打那个城堡。 而现在互殴的各族,实际上都是这一层的表面战友。 牧焱焱快被恶心死了。 这些“表面”战友都被打死了一小半,就相当于他们的有生力量也小了一半。 这城堡背后的存在,未免也太会恶心人了吧? 万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看向城堡的眼神就很不善。 你妈的,你把我们当猴子耍,就别怪我们下手太狠! 异族咬着牙,死死轰出一炮。 “轰——” 那巨大的能量光束在触碰到城墙壁时,又倏地反弹回来。 接着那道光束又原路返回,轰得打在异族自己身上。 他的痛呼声还未喊出口,就已经湮没在光炮中。 这一效果让在场异族皆是一静。 其中霖几道更是心中震撼。 这样的东西,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还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出现?! 高耸的城墙上涂满了稀奇古怪的颜色,但是此刻没有人会再觉得这些颜色可笑。 恰恰相反,这些颜色正好代表了一种神秘感。 宁涯抱着剑,看向那城墙壁,总觉得有点熟悉。 这墙壁的样子……怎么这么像妹妹小时候泼颜料桶的样子? 等等……妹妹? 瑶瑶去哪了? 宁涯突然有一种很惊悚的想法。 这城堡里的存在……不会是瑶瑶吧? 这就是她一进入第三层,就彻底消失的原因吗? 半空中,云藏雪和霖几道的气息有几分相近。 只不过霖几道是缥缈云雾之感,而云藏雪是苍山负雪清冷之感。 两者相似却不相同。 沉吟片刻后,云藏雪抽出一把光剑,轻轻在墙壁上一划, 墙壁被划出一条裂缝,但同时云藏雪手上也出现一条裂缝,而城墙壁的晶体也在缓缓愈合。 他收回手,擦去手上的血迹,淡淡道,“可以一试。” 但是其余人并没有露出喜色。 可以是可以。 可是城墙那么厚,想要用光剑割开城墙,自己势必也要受到极重的反噬。 这值得吗? 在其它地方,霖族的霖几道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越来越多的异族观察到钥匙的细节,他们或多或少都明悟了些许深意,纷纷选择前进。 只不过…… 这次换宁瑶有些不解了。 她只知道钥匙有强弱,可这有些异族,跟疯了一样想冲破她的城堡,这是想要干什么? 她比宁瑶还讨厌!(3) , 如果说这些家伙仅仅只是想拿到更强的钥匙,那大可不必如此。 因为这样代价太大了。 除非他们知道一些内情…… 而知道得最清楚的,应该就是云藏雪和霖几道。 在队伍不断前进过程中,宁瑶一直在观察云藏雪。 和宁涯的置身事外不同,他虽然性格冰冷,但是处事体贴细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让队伍造成伤亡。 这也几乎是各族的现状。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虽然伤势较重,但是死亡率却趋近于无。 要是真这么下去,这城堡迟早会被他们凿穿。 宁瑶背负手,下一秒就出现在高耸的城墙上。 她的两颊肉嘟嘟的,一双眼睛却灵动异常,唇角扬起时,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以及嘴角的小梨涡。 宁瑶的模样虽然变化了,但宁涯却一眼就看出了。 宁瑶的出现,同样也引起了万族的戒备。 在这个破地方,鬼知道突然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宁瑶踩在城墙上,绣着花边和蕾丝的裙摆堆叠在她的身后,“欢迎大家,来到我的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雪收回手中光剑,缓缓走出来,目光中有深思之色一闪而过。 第三关的神秘守关者,作为第三层的一方大势力。 打败他,就能获得两枚钥匙。 反之,只能获得较弱的那一枚钥匙。 云藏雪对于弱的钥匙根本没有兴趣,因为……自始至终,他的目标只有那把皇者钥匙…… 真正为皇者,非一族之皇。 人族可谓皇,龙族可谓皇,凤族可为皇。 只不过在上古,是人族为皇罢了。 如果先前的万界道门中,仅仅只是“人皇”的机缘。 那么这一次,是“成皇”的机缘。 万族……都在搏一次这个机缘。 而他云藏雪,也在搏这一次机缘。 他来此要争夺的,就是这股“为皇”之意。 他知道,霖几道知道,万族中也有不少存在隐约之道。 但是云藏雪从来都不胆怯。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将那些家伙放在眼里。 哪怕……是南念卿。 宁瑶看了看云藏雪,又看了看霖几道,心底冷哼一声。 虽然她猜不到这些家伙知道什么,但她却知道,这些家伙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把他们想要的给抢过来不就行了? 她看上的,那就是她的! 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烛冥灯看了眼带队的寻我,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你是何人?” 宁瑶眯了眯眼,伸手一提,一架黑色高密度粒子合金战炮就出现在她手上,她自动瞄准烛冥灯,而后一道光焰闪过,遁入虚空,接着又在烛冥灯身前咫尺处爆炸。 烛冥灯被烛芯提到身后,看到眼前爆炸的一幕,感觉心脏还在疯狂地砰砰跳动。 太……太吓人了! 只差这么一点距离,他就死在第三层了! 烛冥灯惊恐过后,便看向宁瑶。 城墙上的宁瑶正对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且恶劣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就好像是小魔女一般。 此时,在烛冥灯眼中,没有比这个小孩更讨厌的存在了! 就算是太延和宁瑶,都在这小破孩面前往后排。 你们走吧走吧(4) , 宁瑶轻易地提起战炮,一只脚架在城墙上,用一种小屁孩的洋洋得意语气道,“你们是神灵派来拯救我的勇士吗?” 听到“勇士”二字,太延眸光微闪,接着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又来了。 与此同时,霖几道却捕捉到了“神灵”二字。 难道说…… 这所谓的规则,并非完全如同古籍上的规则一般? 眼前这诡异的小女孩,其实是和他们同一个阵营的? 霖几道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围的万族,站出一步,而后用霖族繁复古老的礼节行了一礼,以晦涩的语调道,“冕下……” 宁瑶发现,这种语言,她居然能够奇迹般地准确理解。 她听到霖几道叽哩哇啦一大堆,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站直身体,豪气万丈道,“好了,那个,霖几道啊,我已经把恶龙打跑了。没事我就睡觉去了,你们别挖我的墙角了。” 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的霖几道僵住了。 这位神灵的使者……怎么不按套路来? 可是要是现在走了,那他们之前几乎是白费功夫了。 但要是不走,那也没多大区别。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巴拉巴拉吹嘘,说他们一定要帮助神灵的使者。 结果现在神灵使者只是让他们不要挖墙角,他们就走不到。 这话就算是傻子也不相信啊。 不过也许可以先说服各族,然后再徐徐图之。 霖几道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谋划,然而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云藏雪的声音。 他的声音浅淡,但在如此境地下,有一种可靠威严之感。 云藏雪上前一步,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宁瑶拎起战炮,对准云藏雪,眯了眯眼,“好胆。” 云藏雪又往前一步,语调不徐不疾,有种运筹帷幄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限制吧。否则待在这么大一个城堡内,又拥有无尽的武器,在这一层,谁都无法打倒你。在这里,你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他的逻辑和分析都是对的,宁瑶也能想到他要说什么。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看云藏雪闹幺蛾子。 “所以……你必然也有一个限制。”云藏雪的目光清凌凌的,就好像是冰雪一般通透,“你不能真正攻击到我们。” 此话一出,城堡门口的氛围都变了。 要是这神秘小女孩真不能攻击到他们,那他们还真没有后顾之忧了啊。 宁瑶看了一会云藏雪,倏地笑了,“对。你说得都对。我确实不能攻击你们。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两只小短腿在城墙上晃荡,笑容满面道,“谁说我要亲自出手?” 云藏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宁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本点名册,轻咳一声,然后开始朗诵上面的名字。 “白九。” “到!” “黄穗。” “到!” “卫梁尺。” “到!” 随着报出的名声越来越多,站出来的万族也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另一批异族才惊觉,就算在同一种族中,也不是所有同族都齐心协力的。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们还生死搏斗过。 我的二五仔——宁瑶(5) , 只是这些异族没有料到,这个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幕后推手,居然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小女孩。 等报到最后面几个名字时,万族的神情已经凝重得不能再凝重了。 “凰妩。” 凰妩在惊异的目光中,上前跨出一步,“到。” “太延。” 烛冥灯死死咬着牙,看向太延,接着果真见到太延向前迈步。 烛冥灯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他激动地颤抖道,“尊者,太延已经叛出我龙族了。我们应该对他下达诛杀令!” 烛芯看了他一眼,皱眉道,“烛冥灯,把握本心。切莫被外物影响。” 这一番话说下来后,烛冥灯如泼冷水般地瞬间清醒过来。 他有些羞愧道,“尊者,我误了本心。” 烛芯微微点头,并没有过多的指责。 烛冥灯能够清醒最好,可就算他不能够清醒,他也不会因为烛冥灯的话,而真去杀了太延。 太延虽然在太龙族的地位尴尬,但是好歹也是太龙族年青一代的门面,不是他可以越俎代庖的。 再说,叛出去的龙族那么多,难道他还真的能一个一个责罚下去? 要是真回到族中,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说。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宁瑶望了望惊疑不定的四周,又报了四个名字。 “洛无痕、池修白、纪芝、吴东河。” “到。” 在人族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洛无痕几人也站出来了。 容曦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衡衍挡下。 衡衍朝着容曦枝轻轻摇头。 容曦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又回到原位。 当万族都以为这就结束后,宁瑶却没有收回那书本。 云藏雪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 紧接着,他就在宁瑶的一张一合的唇瓣中捕捉到了两个字眼,“宁、瑶。” 宁瑶也在这里?! 难怪了。 难怪从进来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看到宁瑶的身影。 先前甚至还有些人怀疑,这站在城墙上的存在就是宁瑶,但是现在看来,这种言论已经可以不攻自破了。 看着高耸城墙上,少女纤薄的脊背微躬,朝那位小女孩行了一个礼。 观其身上的气息,正是宁瑶本人。 不是吗…… 云藏雪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如果宁瑶仅仅做到如此地步的话,根本不可能与他相比。 不过这对于宁瑶本身来说,已经算是极为出色了。 因为她没有背景,不知道秘闻,也根本不知道,这次的万界道门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能以误打误撞的路数做到这一步,已经称得上是气运极佳了。 毕竟……气运不代表所有。 机会,是属于有准备的人的。 而另一边。 宁涯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惊喜与思念,实际上在心里……他已经彻底蒙圈了。 那个矮矮的小姑娘好像是妹妹,那个少女样子的好像也是妹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涯觉得他可能吃错了什么丹药,所以他现在脑袋还有些混混沌沌的,居然连亲妹妹都分不清楚了。 让伟大再伟大一点(6) , 宁瑶看了眼下方,此时那些异族再也没有胜券在握的表情。 她笑了笑,随后跳下城墙,撂下一句话,“我在里面等你们。” 为什么要现在就打? 等他们挖个半死了,然后再跳出来打他们不好吗? 反正主动权都在宁瑶自己手上,打也好,不打也罢,都对她有利无害。 当宁瑶走后,跟着她的那批异族都直接站在一边。 玉玑带着玉萱,想了想,也站在一边观看。 宁涯眉梢微动,接着转身就走,丝毫没有顾虑云藏雪的感受。 牧焱焱觉得现在状态有些诡异,他看了看云藏雪,又看了看宁涯,觉得他们两人心里都知道些什么,但都没有讲出来。 这种状态让她抓心挠肺的,恨不得拎起这两人的衣领,揪起来摇晃,好好问问他们。 你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啊??? 有话就说啊! 藏着掖着,迟早把人憋死! 云藏雪眉目淡淡的,只能看见宁涯竖起的黑色衣领,以及背后的黑色长发,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而城堡里的宁瑶……又开始戳身前这个“宁瑶”。 看到这个所谓的“复制体”,她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无论是长相、气息、实力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诸如太阳真火、金裙神祇女子,这些都无法复制出来。 要是这些全部都能复制出来,那宁瑶都想直接逃走了。 这万界道门……也太邪门了吧。 眼前的这个复制品,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思维的傀儡一样,只能执行宁瑶最基本的简单命令,而不会有其它的意识活动。 所以宁瑶才选择把它放在城墙上,要是放在城墙下,肯定一眼就会被万族看破。 反正就当一个瓷娃娃,供起来。 当没用了……那就摔碎好了。 宁瑶看着这个复制品,心里总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她眼不见心为净,先把这个复制品收回去。而后又开始检测外界的动静。 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藏雪这些家伙遮遮掩掩的,肯定心底有算盘,所以宁瑶准备好好琢磨一下,这个心怀叵测的家伙到底想要干嘛。 观察了一会,宁瑶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各族的大部分寻我,似乎都很在意一点,那就是保护本族的天骄。 这是为了保护本族未来的有生力量吗? 扯淡吧。 宁瑶才不信这鬼话。 就算要保护,这些寻我也未免保护得太过了些。 甚至有些时候,当这些天骄遭受致命危机时,他们还会伟大地扑上去,抵挡这一击。 最令宁瑶好笑的是,云藏雪这家伙,居然也玩这一套。 这大尾巴狼是真拿别人当傻子,还是说不在意别人拿他当傻子,因为他只要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就可以了。 宁瑶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 强者,就得学会厚颜无耻!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伟大……宁瑶也不介意多衬托他们一下。 最好将他们伟光正的形象散播在整个第三层大地上。 啊,这些寻我境的尊者,真是伟大到令人落泪呢。 循环利用(7) , 在宁瑶的推波助澜下…… 很快,这些寻我境就发现不对劲了。 宁瑶虽然不能对他们发起攻击,可是她还有晶石,她还可以复制,然后填补到城墙上,进一步消耗万族的力量。 反正资源也都是从万族那里捞来的,现在再拿来复制,恶心万族。 这也算是循环利用吧? 反正宁瑶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那些“叛徒”……他们一时间有些两难。 因为假如除掉了叛徒,他们自身也会受损,不一定能进入这密不透风的城堡。 但倘若放任他们活着,双方最终也要交手。 所以这看上去……仿佛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霖几道想了想,向周围的同族低语了几声。 紧接着,异族之间就传来交谈的声音。 最后双方派出三位代表,开始进行磋商,其中太延和凰妩赫然在其中。 宁瑶在城堡内,定夺片刻后,拿出一圆形纽扣,而后对着纽扣低语了几句。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放下手,等待万族接下来的动作。 “诸位,我们现在做的,不应该是内斗。而是齐心协力,先打入第四层,获得那把更好的钥匙,以此获取更好的资源。” “我们要分清一点。诸位与我们仇怨再深,那也是同族。但城堡里的那位,看着是人形,但实际上是不是人都难说。你们真的以为,为这样未知的存在而战,真的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我们终究是同族,同族之间,就算再有嫌隙,但在大是大非前,也应该放下这种私人情感。” 烛芯看向前方,勉强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太延、凰妩,你们觉得呢?” 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对这么两个金丹境低声下气。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太延沉思了片刻,沉默地点了点头。 凰妩更是直接道,“可以。但是说好的分成,要按刚刚说的算。一旦有少,我们立刻倒戈。” 听到这话,另一方的异族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或者说,把利益分割出去的感觉不太好受。 烛芯却无所谓这些得失,直接道,“可以。” 当一切筹谋完毕时,万族整装待发,带着昂然的士气,再度向那座雄伟壮观的城堡进发。 这一次,他们必将屠灭里面的存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位存在阻挡了他们的机缘,所以活该被当成路障,被他们扫到一旁。 这无关正义,也无关对错。 宁瑶也看着这些异族。 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与这些异族的对立面处。 她也觉得自己做这些,无关正义,也无关对错。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 当洛无痕四人回到队伍中时,容曦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 “你们被人陷害了?” 衡衍淡淡地瞥了眼这四个人,目露狐疑,但在洛无痕看过来的刹那,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听到容曦枝的话后,洛无痕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嗯。” 容曦枝和洛无痕认识多年,知道她为人坦诚,不说谎话。 既然洛无痕那么说了,那么就说明,肯定有人这么做了! 是谁?! 二五仔们(8) , 看到洛无痕的样子,身后的池修白三人也有点讶异。 这洛无痕看上去言简意赅,实际上心都是黑的。 她居然连战友都骗。 她和宁瑶比谁黑? 容曦枝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低声道,“是谁?” 洛无痕收好武器,懒懒道,“没看清。” 没看清…… 容曦枝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锁,显然是陷入了思考中。 衡衍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容曦枝,想要提醒一声,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藏雪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道,“出手。” 下一刻,各族齐齐发动攻击,一边承受反弹的伤害,一边快速摧毁城墙。 在摧毁的过程中,他们也找到了一些躲避攻击的套路,所以一路摔摔砸砸下来,虽然在不断受伤,但是受伤的速度反倒减缓下来了。 这种变化也给了万族更大的勇气。 宁瑶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逃出去,就相当于被围攻。 躲在这里,迟早会被拎起来。 毕竟这一整座城堡,就是她的底牌。 她静静坐在五颜六色的王座上,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异族天骄,包括涌来的异族寻我境。 此刻,在那些异族看来,她稚嫩的脸上突然多出一分沉静和英雄迟暮之感。 这让他们居然也出现了心有戚戚的感受。 修炼之路,有浮,就有沉。 先前这神秘小女孩看似张狂不可一世,但现在……不也落到如此结局了吗? 所以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这一刻,在场天骄都有种明悟之感。 “你们来了。”宁瑶端坐在王座上,声音平静,“我想过有这一刻,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此刻有一名异族寻我站出来,凝眉道,“是你先构建城堡,是你先阻止我们,是你唆使我们同族刀兵相向。你没有资格哭诉。” 宁瑶歪了歪头,语气中有几分讥讽,“那是我来让你们夺机缘的吗?你们不打杀我,难道我会这么做?真要说到底,我们并没有谁比谁高贵。” 她点了点所有的异族,又点了点自己,微笑道,“我是为了自己获得更好的机缘。你们则是为了自己的机缘。仅此而已,难道不是吗?” 烛芯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道,“诸位,都走到最后一步了。等我们诛杀此獠,便可以获得更多的机缘。” 异族在一步一步向前靠近宁瑶,只等宁瑶进入武器的射程范围内。 宁瑶也终于慢慢从王座上直起身子,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真正对上一局吧。” 这是什么意思?! 在众多异族不解和惊异的眼神中,先前降服的异族再次站出,与他们的同族之间泾渭分明,形成一道鲜明的鸿沟。 “放肆!!”烛芯看着太延,气得想砸武器,“你们是想要造反吗?!你们真的以为,寻我境的尊严真的能够随意撼动吗?!还有太延!你不要忘记你的处境!” 太延面容平静,“我听不懂尊者的意思。” 这都是宁瑶说得(1) , 这些同族的再次倒戈,让烛芯一方有些惊怒和不解。 这些再次倒戈的家伙是疯了吗? 今日之后,他们还想要继续在族内活下去吗? 有一寻我境威严怒斥道,“我最后再说一遍,退下!这样回到族中后,也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在她对面的那名天骄冷笑道,“尊者,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就算我没有二次倒戈,我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想要破局,唯有自救。那位大人虽然神秘,但至少有一点,这是你们比不上的。她虽然邪恶而混乱,但她永远都是坦诚而直白的。” “很多时候,直白的小人,比伪君子更让人放心。” 听到“那位大人”时,不少异族将目光放在宁瑶身上。 宁瑶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但此时再也不是王者迟暮的无奈感,而是智珠在握的运筹帷幄感。 她在王座上向后一仰,微笑道,“我从来没有其它目的,我的目的,只有混乱。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当她话说出口后,底下的异族皆是一怔。 宁瑶的这一番话,他们直到现在,才似乎掌握到了一丝意境。 就在此时,云藏雪却上前一步,目光清冷,“宁瑶呢?” “宁瑶?”宁瑶扭过头,有些戏谑道,“你要找她?” z 云藏雪直视着王座。 宁瑶轻笑地摇了摇头,“你不必找她。因为……” “混乱无处不在。”她颇有深意地说完这句话后,复又开口道,“她不是我的同盟,也不是我志同道合的战友。我知道她是个虚伪的骗子,所以我也没有全然相信她……” 说到“虚伪的骗子”时,宁瑶的咬音稍稍加重,听起来吐字更加清晰。 “但是我觉得,她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这也是我想对为混乱而战的存在说得话。” 她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死去的天才,就不再称得上是天才了。杀掉一部分天才,让自己取代他们的存在,从而谋取更大的利益。当他们自身存在足够价值后,那些死去天才背后的势力,终将无法对他们做出什么举动。只因为,利益大过一切。” 霖几道抬起头,目光晦涩地看向宁瑶,“这是她教你说得吗?” 宁瑶笑了笑,“‘宁瑶’没有特意提到这一点。当然,就算她提到了,我也没有隐瞒的义务。至于她是想让你们知道,还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我也不知道。” 她一通话讲下来,有些绕,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这位神秘小女孩的讲话风格,确实是宁瑶能够讲出来的。 但是至于宁瑶是故意这么讲,从而将火力吸引到她自己身上;还是说她无法控制神秘人的一举一动,所以也只能很无奈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些都不得而知。 “那宁瑶现在在哪?” 宁瑶眼皮子微掀,稚嫩的脸上出现一抹森冷的笑意,“你算什么东西?” 那异族顿时噎住了。 下方的混战不断进行,宁瑶高居于王座之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钥匙。 在血流成河之处,人族也不断有消失者出现。 宁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接着又收回目光,凝视着逐渐分离的两把巨型钥匙。这些同族的再次倒戈,让烛芯一方有些惊怒和不解。 这些再次倒戈的家伙是疯了吗? 今日之后,他们还想要继续在族内活下去吗? 骗子的最高境界(2) , 云藏雪看到队伍中越来越少的人数,垂落在两侧的手不禁微微握紧。 尤其是洛无痕针对的都是有恩怨的圣地弟子,这让南境这三方的人也失了特意针对的心思。 毕竟……人族内部也分四个派系。 其中以圣地这个派系力量最为强大。 宁瑶看了眼底下的众位寻我境。 他们被阻隔在王座之下的屏障前,身后的同族却在不断混战。 在这期间,半空中的两把钥匙分离的趋势愈发明显。 王座的宁瑶似乎因为太过得意,有些滔滔不绝道,“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也知道你们要得到什么。这些都与我无关,只是我的规则就是,不让你们得到那个。” 她的话犹如重锤落井,一下子就将那些寻我境惊醒过来。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神秘人物只是一次考验,但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清晰的逻辑,甚至她的语言背后,还在暗示……她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她究竟是谁? 宁瑶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淡淡地笑道,“你们不必猜想我是谁,因为我只是规则的化身。就连我自己,都不是我自己。” 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下来,宁瑶的背景也逐渐清晰。 神秘小孩,规则化身,规则设定阻止他们拿到钥匙,以混乱为设定的规则。 这就是她身上的代名词。 虽然她这种身份很可怜,但是并没有人同情她。 都是寻我境的强者,手上也沾过血,自然不可能犯这种妇人之仁。 连真实的同族他们都不会怜悯,更何况是这种危险的存在? 一时间,没有异族再度出声。 王座上的宁瑶却轻笑一声,托着腮帮子,眼里闪着笑意,“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说,你们口中的那个宁瑶……很有意思。” 下方的宁涯手指一顿,心中有些无奈。 妹妹又开始了。 “唔……那个宁瑶,天资不错,机缘也不错,年纪也很小。但是她胆子很大。”宁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一点,你们不如她。” 那些异族寻我境反应淡淡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宁瑶往后一靠,懒洋洋道,“宁瑶。” 下一秒,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宁瑶的面前。 宁瑶捏住那身影的头颅,在万族惊异的目光中,一把捏住头颅,接着砰的一声,头颅炸开,变成透明的气流席卷开去。 做完这一切,宁瑶摊了摊手,面容无奈道,“你看,我就说她胆大妄为吧。她这个人啊,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 这一变化,让周围寻我境的目光变化起来。 说起来……这还真是宁瑶做事的风格。 翻脸比翻书还快,拿完好处就不认人。 最关键的是,她不仅连万族要骗,就连这个神秘人本身,她也照骗不误。 做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骗完下家再骗上家,此为上下骗。 宁瑶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却在心中笑了。 做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你们以为我是已经跑路的骗子,实际上我还站在你们面前,优哉游哉地骗你们。 “咻”一下(3) , 见识完“宁瑶”的骗术后,万族心中凝重起来。 除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宁瑶,她瞎通一气地四处乱窜,骗了所有人,但也失去了最珍贵的机缘——钥匙。 现在,所有万族中最为精粹的天骄强者都汇聚在这里。 而半空中的钥匙也到了分离的最后一刹。 就在分离的刹那,那气息强横的钥匙破空向宁瑶飞来。 就在这时,万族寻我境纷纷出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抢夺这枚钥匙。 但那枚钥匙似乎不认可这些寻我境,隐隐有挣脱的趋势。 霖几道抓住钥匙的一端,清叱一声,“雨,镇!” 钥匙上的光芒微颤,它挣脱的力道一滞,趁着这一时机,霖几道将钥匙往自己那边硬生生拽过去五寸。 见状,万族纷纷使出不同的封禁法门,齐齐将钥匙镇压,而后凭借各种蛮力武器,硬生生拖拽钥匙。 宁瑶看着其中一名异族的外观,在他流水型的胳膊上,覆盖着钢铁般的涂层,当胳膊发力时,涂层膨胀为夸张隆起的钢铁力臂,以倍数放大来自胳膊的力量。 这画风…… 宁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 她看了眼万族,觉得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把钥匙……本来就是她的啊。 还是说因为她不能攻击到人,所以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 可是这钥匙要来她这里,他们可以抵挡,但这群异族可抵挡不了她跑到钥匙那里去。 毕竟……山不转水转嘛。 宁瑶拿出一块一人高的晶体,然后把自己塞到里面去,接着闭气,把头顶和脚底那两块地方都踩严实了。 力求把周围打造成乌龟壳子,然后才抵着四个动力轮子,朝半空中的钥匙奔去。 万族都被她这个骚操作惊呆了。 这规则……真他妈智能啊。 规则居然还能想到常人不能想的东西了。 宁涯见状嘴角一抽,紧接着更加用力地抢夺钥匙起来,仿佛对着钥匙势在必得。 其它寻我境强者都被他这架势影响到,纷纷更加卖力。 至于那些天骄……在这一层,大家实力都是一样的。 那些尊者虽然是寻我境,但他们之间的实力并非不可逾越。 所以……机缘,有能力者得之。 宁瑶躲在乌龟壳子里面,见到外面乱哄哄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乱好啊。 乱才好。 只见半空中一个大方块,踩着四个喷火的轮子,来到那把钥匙附近。 半空中的那把钥匙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好像饱受欺凌的小白花,见到了威武可靠的大姐姐一样。 周围的残忍大汉如临大敌,一脸警惕地看向宁瑶。 远处那气息弱半截的钥匙瑟瑟发抖。 不就是弱了一点吗? 为什么它就这么没有牌面? 顶着异族的目光,宁瑶缓缓伸出一双……带着透明晶体手套的手。 防护工作要不要做的这么完善?! 周围的异族都快骂人了。 很好,又一个漏洞没有了。 但是他们仍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死死加持上各种封禁术法。 紧接着……那钥匙“咻”一下,就飞走了。 你还满意吗?(4) , 这就没了? 看到那钥匙“咻”一下没了后,异族都有些呆滞。 合着他们抢了半天,还是被规则化身抢走了? 这简直太可笑了。 弄得他们跟猴子似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在远方稍弱的钥匙边,看到了宁瑶的身影。 那里刚好没有多少异族,此时宁瑶在那里,恰好可以占得最大一份蛋糕。 果然! 他们就知道宁瑶没那么简单! 先前她看起来只是跑路了,实际上还深深地隐藏起来。 她的城府很深,方才许多人抢另一把钥匙时,她按兵不动,生怕别人发现。 现在趁大家注意力被扯走,立刻下手抢稍弱的钥匙。 强的那把没了,这弱的钥匙,可不就成了唯一的钥匙了吗? 这宁瑶……又把所有人算计到里面去了。 不过很多异族心中都冷笑一声。 只是他们也不是白被骗的。 说来说去,宁瑶也就那些小聪明,难道他们还能次次上当? 当然不可能嘛。 只有小聪明的宁瑶抱着钥匙疯狂逃窜。 她身上被戳出了无数血洞,但依旧吊着一口气,朝新开的楼梯方向跑去。 见她这么做,后方的异族都急眼了。 钥匙真被宁瑶拿走了,那他们都得落在后面吃灰。 最重要的是,每当宁瑶受伤后,万族中宁涯就会发疯,攻击那位打伤宁瑶的异族。 两者夹击之下,要不是有那把钥匙在,异族几乎想要扭头就走。 疯了吧这两个家伙? 也不怕伤势太重,还没等到能够出去,自己就先死在这里头了。 在这场乱糟糟的追逐中,云藏雪和霖几道的面容淡然得吓人。 正在这时,宁瑶一不小心瞥到他们的眸光,眉头一下子皱起。 霖几道看向宁瑶,又看了眼棋盘,面上浮现了一个极浅的笑意。 然而正是这个笑意,让宁瑶神色一变,如临大敌。 见到宁瑶这副样子,霖几道眼中笑意更浓,他轻轻眨眼,而后在宁瑶不敢置信地目光中,那较弱的钥匙倏地崩解,而后化作无数细碎的小钥匙,这些小钥匙中,又分出大大小小的不同钥匙。 宁瑶看着仅存着的一枚小钥匙,手都微微颤抖。 霖几道看了眼宁瑶,嘴角笑意浅淡,紧接着扭身离去。 这种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实际上却一无所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呢? 宁瑶啊……太年轻。 他霖几道的这份大礼,不知道宁瑶可还喜欢? 或者说,这份霖几道和云藏雪一起送给她的大礼。 只是不知道……这云藏雪和宁瑶又是什么恩怨? 霖几道有些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伸手在空中一捉,紧接着手中就出现了一枚巨大的钥匙。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宁瑶眼泪巴巴地抱着小钥匙,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心里却在敲锣打鼓放鞭炮。 哪个好人送得礼啊? 好! 实在好! 既帮她甩脱了锅,又帮她拿到了明面上的一把钥匙。 桩桩件件都替她考虑周全。 这要是说,不是那个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云藏雪干得,宁瑶第一个就不信。 这人,看着不舒服。 取个大帝名字不过分吧?(1) , 然而宁瑶暂时还没有走。 当她看到其他三境的人都差不多拿到钥匙之后,她又悄无声息地折返回去,双手微翻,紧接着底下一条通道掀开。 先前被揍“死”的圣地弟子又懵逼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不是死了吗? 宁瑶可没想让洛无痕他们都打死,这样迟早会出事。 所以……把他们放出来和自家人狗咬狗,这是最好的选择。 圣地人最多,僧多最怕粥少。 让他们自己抢去吧。 做完这些,宁瑶就没有回头了。 太延和凰妩那边她也没有管。 他们是盟友,但又不是当爹当妈。 走到第四层后,宁瑶就感觉身后的喧嚣正在快速远去,她的身前只剩下了一块有青痕羽棱的石碑,石碑上刻有许多字体。 这类字体不同,但是宁瑶却能感受到其内的意义。 只是……这怎么听起来这么中二呢? 这石碑上是一个个名号,这些名号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中二。 当看到那些“凌天战尊”、“君主”的名字后,宁瑶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她这是来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后面的名字稍微好一点,比如什么“紫萝玉仙”、“玄母道君”。 反正就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个石碑,其实就相当于是签名墙? 宁瑶试探着感受了一下其中一个名字“玄母道君”。 【玄黄为母,万物之始,以始为道,以道为君】 怀着诡异的好奇心,她又感受了一下那位“凌天战尊”。 【一生凌天而行,一路因战不息】 哪怕隔着那行文字,宁瑶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勃然战意。 “可惜了……”她轻叹着摇了摇脑袋。 这意境和句子都挺好,可惜就是不怎么会起名字。 所以她该取什么? 宁瑶想了一圈,想得脑子都大了一圈后,这才严肃着脸,刻上了“彼岸者”三个字。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当这三个字出现在石碑上时,石碑上的青痕一下子黯淡了。 就连前路的阶梯都隐没于黑暗中,再度消失不见。 黑暗中,宁瑶保持着镇定,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石碑。 这是石碑系统死机了……还是她说得话有问题? 彼岸者……这个名字有什么内涵吗? 宁瑶真的发誓,她只是随便起了个名字啊。 她真的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起名小天才啊! 过了一会后,石碑再次亮起。 然而当宁瑶去寻找自己的名字时,却发现名字已经不见了,而石碑也依旧矗立在她身前,挡住了宁瑶的去路。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愣是从里面看出一种意思。 【您的id含有非法符号,请重新取名】 宁瑶:“……” 行,不就是重新换个名字嘛。 小意思。 当她揪掉头上第五根头发时,宁瑶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然后认认真真地刻上了一个名字——“万古一帝” 她觉得,放在这些中二满满的名字中,她这个称呼也不出奇啊。 人家都是什么“道君”“天尊”,她取个“大帝”,这不过分吧? 反正她觉得不过分。 正义的审判者!(2) , 宁瑶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 她也太低调了吧。 人家那些道君一类的,一看就比大帝有档次。 虽然这是在吹牛,可是宁瑶也不想牛吹得太过。 大帝能干嘛? 大帝也就管管道君、万族一类的东西,也就是说,大帝干得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所以说嘛,大帝没有那么厉害的。 等到写个人箴言时,宁瑶这次落笔很流畅,有一种信手拈来之感。 【穷尽寰宇,执剑守护。千亿载光阴,因我奔流。万万界异族,有我,无敌。】 放下刻刀后,宁瑶哼笑一声。 不就是比谁会吹吗? 这一方面,她宁瑶就没怕过谁! 做完这一切,那石碑上的印记渐渐淡去,紧接着,宁瑶眼前重新出现那一条台阶小路。 当她离开后,过了一会,一道黑衣身影出现在石碑前。 宁涯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文字,沉思片刻后提笔写下了一个字“逆”。 稍倾,云藏雪走入阶梯,他看了眼石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接着提笔就落下开头二字——“通天……” 当宁瑶走上第四层的刹那,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气息。 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天地,而是一座天地熔炉,炽热火海一般。 当她的身子完全出现在第四层时,宁瑶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 怎么这么痛?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宁瑶手上的钥匙突然化作一柄高大的锤子,宁瑶觉得这锤子好像在散发着金光。 反正就是一种博大仁慈的感觉。 当看完脑海中的意识时,宁瑶的面色又古怪起来。 先前在第三层时,她由于之前做了太多孽,所以被惩罚为罪大恶极的人。 结果到了第四层,她拿到了这把钥匙,也开启了什么皇者的考验之路,问题是……她又被判定成大魔头。 所以,宁瑶在这一层虽然能出手,但只能是为了正义而出手。 这是规则对宁瑶设定的限制。 宁瑶真就奇了怪了。 凭什么当皇者就得当好人? 这上古岁月中,只有一位人皇。 因为其他心慈手软的存在,都在诸天万界里被搅碎成肉沫了。 行,为了正义就为了正义吧。 反正宁瑶觉得,她又不是坏人。 可除了这一点以外,这锤子最不可理喻的一点是,它居然放大了宁瑶身上的痛觉。 所以说……这把钥匙到底是宝贝还是害人的东西? 宁瑶试探地走出一步,久违的颤抖感袭来。 她看着前方,许久,生气地砸出一锤子。 做完这一切后,宁瑶才大步往第四层中心走去。 就是收手的时候,宁瑶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这锤子上的反震之力可真疼啊。 不过……强者永远是不会惧怕这些的! 毕竟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 说不定痛着痛着……宁瑶觉得,她就能习惯了呢。 在靠近中心的地方,她看到有一点火光。 那里,或许就存在着这一层的转机。 而在这一层,宁瑶认为,她即将要扮演——正义的审判者这个角色。 疯子(3) , 第四层的通道陆续开启。 每当通道开启的刹那,都会出现一声痛呼声。 好一点的是压抑的闷哼声,忍耐力较差的则是痛呼出声,剩下的极小部分天骄,则是躺在地上干嚎。 吴东河没有理一边干嚎,一边和妙红尘来眉眼官司的丛蓉蓉,他心底疼得龇牙咧嘴,表面上还得学着池修白的模样,装着淡然的模样道,“咳,老池,老纪啊,我觉得,咱们先去那边看看比较好。老……洛姐,你是怎么走?” 洛无痕隐忍地手臂青筋突出,但是眼神依旧淡然冷静,“我去那边看看。” “那待会见。” 妙红尘在原地站定片刻,等初步习惯痛苦后,她向前迈去,只是当她迈出一步的刹那,就听到背后传来嘶哑难听的声音,“你……是不是很得意?” 妙红尘皱了皱眉头,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一块石子擦着她的脸颊划过。 被放大无数倍的痛感在脑中炸开,让妙红尘下意识地打个哆嗦。 然后她还没说什么,那边丛蓉蓉就已经爆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她捂着指尖,脸部因为剧痛而变得煞白。 好痛…… 妙红尘原本心中还有怒意,但最终,还是选择扭头离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善良?”丛蓉蓉因为剧痛匍匐于地面,嗬嗬笑出声,“是不是自从师兄来到万界道门以后,你都很得意?” “你很吵。” “我就吵!”丛蓉蓉突然像是忘记了疼痛,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妙红尘,“师兄来了以后,一直都在意你!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你每次看着我那副忙前忙后,只为博得他看我那一眼的样子,你是不是也在心底暗暗得意?甚至于这些得意,还让你升起了可笑的怜悯!” 丛蓉蓉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双目都变得赤红,“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是丛家的大小姐!你妙红尘只是孤女,你拿什么跟我争?” 妙红尘定定看了她许久,而后像是看傻子一样,缓缓道,“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我有不可理喻的资本!你既然觉得我不可理喻,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还要听我讲这些不可理喻的话来呢?” 妙红尘觉得丛蓉蓉可能是疯了。 她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向前走去。 然后下一秒——“回来!” 妙红尘眉头蹙起,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 紧接着,背后丛蓉蓉尖锐的笑声传来,“我让你停下,你就停下吗?妙红尘,你也只是个废物罢了。你天资盖世,还不是得仰仗我丛家的鼻息?” 真的是疯了。 最难缠的是,她居然被这么一个疯子缠上了。 妙红尘将剑收回剑鞘,而后继续向前行进。 面对一个疯子最好的方法,永远都不是驱逐和杀戮,而是不问和不理。 因为疯子,永远是最不讲理,也最难以对付的。 妙红尘深知这一点。 因为丛蓉蓉……以前也是一个疯子。 只是那个时候还带着几分理智罢了。 因为……爱呀(4) , “站住!” 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但是这次妙红尘却没有理会的打算了。 “妙红尘,你再走,我就把你的秘密都说出来!”丛蓉蓉身形狼狈,但姿态还是停留在娇蛮大小姐的模样。 妙红尘抽出剑,一步一步靠近丛蓉蓉,微微眯眼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得很多,就看你想听什么。”丛蓉蓉见她这样,眼中浮现嘲讽之意,“我知道宋采薇她来到战域,她一路过来不断和我作对,那是为了在宓秋面前装疯卖傻。我也知道吴东河是南夷推出来的棋子之一。我是丛家大小姐,我什么都知道……” “呵。”妙红尘罕见地冷笑了一声,“那你知道,桑阳是怎么回事吗?” 提到桑阳,丛蓉蓉脸色一白,但很快镇定道,“他是个疯子,一个神魂两分的疯子。先前那些年连我都被他骗了,可是这次回去,我再也不会被骗了!” 妙红尘静静地听她说着,直到最后,才开口道,“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丛蓉蓉的笑容诡异,“我知道,你和宁瑶之间的交易……” 交易? 她和宁瑶能有什么交易? 妙红尘心中刚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这口气很快又提上来。 “我知道了,你知道的东西。” 妙红尘唰得抽出长剑,剑尖直指丛蓉蓉的眉心。 丛蓉蓉却咯咯地笑了,“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你知道了,师兄的计划。” 妙红尘眉目凝重,“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嗯~”丛蓉蓉摇了摇头,笑意更深了几分,“师兄做什么,我当然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妙红尘,不愿意去为师兄的计划献身。” 妙红尘以一种极其不理解的目光看向丛蓉蓉,“我为什么要去为他献身?” “因为~”丛蓉蓉伸展双臂,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爱呀~” 妙红尘想要走了。 她觉得这些人都不正常。 云藏雪不正常,桑阳不正常,就连丛蓉蓉也不正常。 一个先前看上去蠢笨如猪的大小姐,其实心底明白的比谁都多。 真正令妙红尘心惊的是,她身上的那种病态的偏执。 那就是……爱? “妙红尘,你不配得到师兄的爱。师兄的计划中,既然选定了你,就说明师兄是认可你的。为了师兄而献身,这难道不比为了大道而献身来得伟大吗?” 丛蓉蓉见妙红尘还想说什么,眯起眼,眼中闪着诡谲的色彩,“但是你不是这么理解的。你太自私了。你只是认为,这是师兄对你设下的局,是对你设下的网,你想要破开这张网。在这同时,你还会假意安慰自己。” “你会告诉自己,你这是为了自己的道而战。” 她缓缓直起身子,下巴微昂,恢复到原来那种矜傲的神态,“现在我告诉你,你这只是自私。” “师兄那样的存在,是比天地大道还要不可触及的。” 但说完后,丛蓉蓉许久都没有等来妙红尘的反驳。 因为妙红尘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背后的衣衫。 她死死盯着丛蓉蓉的背后,在那一片赤红中,有一角白色衣袍出现。 紧接着,那名清冷如雪莲般的男子从丛蓉蓉背后走出。 他看着妙红尘惨白的脸,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替你们尴尬(1) , 宁瑶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对。 要是一直这样躲躲藏藏,她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片中心火海地带。 但宁瑶觉得还是先稳一手比较好。 毕竟她现在有负面效果加成,鬼知道会不会又被规则给坑了。 这正义的规则就是拿出来害人的。 哪怕没了宁瑶,这万界道门里会有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人吗? 这不见得吧? “无痕姐姐~”宁瑶招了招手。 这就是她所谓的“稳一手”。 这几日下来,洛无痕已经大概习惯了这种痛苦,故而只是摇头,“我没有找到南尊者。” 还没找到? 宁瑶有点好奇了。 她哥……究竟在忙活什么? 这次见面以来,她还没好好问一下宁涯。 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她总觉得,宁涯有很多秘密,但是这些秘密,宁瑶都不知道。 有些是出于对实力的顾虑,有些是出于想要保护妹妹的顾虑。 但是对于宁瑶来说,她更渴望能够站在宁涯身侧,陪他承担这份秘密。 宁瑶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过多追问。 现在不说,就是因为时机不到。 时机到了,自然会说明白。 正在这时,数道声音传来,“宁瑶?!” 宁瑶看着眼前的异族,打了个招呼,“大家好。” 对面的一行异族已经警惕起来了。 尤其是为首的凰凌霄,他看向宁瑶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忌惮。 “你是凰凌霄?”宁瑶大大咧咧道。 然而凰凌霄仍然没有轻视之意。 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宁瑶此人最会伪装。 她此时呈现的模样,焉知不是她想呈现给别人的模样。 洛无痕就静静看宁瑶发挥。 凰凌霄见宁瑶不见外的样子,皱眉道,“宁瑶,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如今刚来到第四层,我希望,我们不要这么快就起冲突。” 宁瑶一脸讶异,“谁说我要和你起冲突了?凰妩那么讨人厌,我都还没和她打一架。就凌霄兄这么儒雅随和,我怎么可能会看你不顺眼。” 凰凌霄:我憋! 他妈的,宁瑶天天喊凰妩道友,结果现在居然跟他说,她俩关系不好? 骗鬼去吧! 他眉心皱紧,“宁瑶,我只是不愿起冲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能力和你起冲突。我只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宁瑶看了眼四周,笑道,“可是已经黄雀在后了啊。” 凰凌霄悚然一惊。 紧接着,他就见到四周走出许多异族。 腾蛇,鸾鸟,负岳,龙族,玉狗…… 几乎大半的种族都来齐了。 也就是说……他刚刚全部暴露在这些异族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这些异族全部出手,凰凌霄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宁瑶环视一周,最终实现定格在丛蓉蓉,妙红尘以及……云藏雪上。 这种诡异的配置,让宁瑶都替他们尴尬。 这群人……搞什么啊? 只是当宁瑶注意到妙红尘微微泛白的面容,以及丛蓉蓉略有些得意的表情后,心中不由得一动。 丛小姐这是抓到什么小辫子了吗? 不然怎么会这么洋洋得意。 至于这小辫子是什么……无非就是宁瑶说得那些揣测呗。 她急了(2) , 另一边,妙红尘疯狂给宁瑶使眼色,宁瑶却已经老神在在地开始讲话。 “诸位,我想对大家说的是,螳螂只有一只,黄雀多了以后,你们眼中的螳螂,说不定就会成为你们眼中的黄雀。” 异族没有讲话。 笑话,要是因为宁瑶这一句话动摇,那他们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干嘛? 他们虽然没有说出来这里的目的,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 他们都是为了争夺机缘。 从第一层开始,宁瑶低价买高价卖,赚尽资源差价。 到第二层,她假意扮弱,通过惊人的天赋神通,不断变强。 直至第三层,在最后一战之前,她一直消失不见,但却在最后关头夺得了一整把钥匙,若非最后出现变故,那么宁瑶就将是最后的赢家。 这三层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无一不在说明着,宁瑶……有大气运。 要彻底杀死大气运者很难,但是要削弱大气运者却很简单。 只要……抢走她的机缘。 虽然这听起来很卑劣,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凡是成为强者,必须得不要脸。 能够成为强者的人,还会因为所谓的善恶而束缚住行为吗? 显然不能。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他们所有人,这所有人中也包括了云藏雪。 这一层依旧是束缚实力,比如云藏雪的实力就算比她高,但也高的有限。 异族中,凰凌霄淡淡一笑,“宁瑶,黄雀与螳螂说法的前提是……我们有想要捕猎的欲望,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捕猎,所以根本就没有你说得那种可能。” “最重要的是……”凰凌霄接收到万族的意思,放松下来,摊手笑道,“我们在这里遇见,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啊。” 宁瑶看了这乌泱泱的一大帮异族,眉头慢慢皱起,接着冷声道,“所以,你们是打算跟着我?” 凰凌霄好笑道,“这第四层难道都是你宁瑶的地方不成?我们随便走走,一不小心遇到你,难道也叫跟着你?” 宁瑶盯着凰凌霄,眉眼中涌现些许怒意,但怒意很快被她压抑下去了。 在洛无痕的眼神示意下,她隐忍道,“既如此,还希望之后我们不再要遇到!” 听到这样的话,周围异族也都笑了,没有给宁瑶揭开最后的遮羞布。 既然她要这么说,那就说着吧。 在他们出现之前,他们给宁瑶安排了不少试探攻击,但最终都是被宁瑶巧妙地躲过去,或者由她身边的洛无痕经受解决。 从他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宁瑶并不是一个喜欢依赖他人的存在,所以再结合其它种种迹象,这只能说明……宁瑶在这一层,同样受到了限制。 果然,在上一层强到离谱的人,在第四层就会受到限制。 这一点,从天赋越强,受到的疼痛越剧烈这一点就能看出。 既然你宁瑶有限制,那就不要怪他们出手了。 在万族的目光下,宁瑶倏地转身,面色阴沉下来。 紧接着,她大步向前走去,在踢到一块小石子时,尖锐的疼痛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紧接着,她又颤抖地走出一步。 等到宁瑶走远后,异族群中才有一道语气莫名的声音传出。 “她急了啊……” 这种情况下,可不就是急了? 保持距离(3) , 宁瑶目前的状况,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身后有疯狗一样的万族,身前又是敌我未明的人族,这种凄惨的境地,就算是凰凌霄看着也有些不忍。 宁瑶……完全有实力走到更高层。 可是有时候,太有实力,也是一种错误。 前方,宁瑶的步子越来越快,直至最后行走间都带起一阵风,洛无痕跟在她身后,皱着眉喊道,“宁瑶,停下!” 宁瑶脚步倏地一停,再次转头时,她的眼眶里隐隐有水雾浮动,她的声音嘶哑,“无痕姐姐,我不服!” 洛无痕看见她无助,但是又浑身带刺的模样,冷硬的眉眼也不由得软和下来,她伸出手,拍了拍宁瑶的背,“不怪你。都是我没用。我去找南尊者,他会有办法的。” 提到南尊者,宁瑶突然充满了精神,她握紧了拳头,小脸上满是希望,“对!找哥哥!哥哥会帮我解决的!” 听到她的话,洛无痕心中一动,问道,“小瑶,你哥哥……究竟是什么哥哥?” “情哥哥?” 空气中的呼吸一顿。 宁瑶眼神微动,突然好笑道,“当然是假的啊。哥哥当然只是哥哥。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哥哥……唔,不能说哦,这是我和哥哥的约定。不过我想,如果有人想要知道的话,那查一查,肯定也会知道的吧。” 至于知道的是不是真的,那就算是宁瑶也不清楚。 因为她也不知道,宁涯到底有没有留后手。 对于这个问题,洛无痕也没有过多纠缠,她难得笑了一声,而后拉着宁瑶,转身。 但在转身的刹那,她的视线便被一抹雪白占据。 再抬头时,她看到那清冷轩逸的男子。 “我帮你。”他淡淡道。 宁瑶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帮我什么?” “帮你解决这些麻烦。”云藏雪话音虽然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语气,却极其认真。 宁瑶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几丝讥嘲之色,“你帮我解决麻烦?可是我刚刚却看见,你也站在麻烦那一边的阵营。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又让我如何相信,不是你先将麻烦带给我,然后又假惺惺来帮我解决?” “但最终我得到了什么吗?”宁瑶稚嫩的脸上带着冲动和怒气,“我什么都没得到!我只有一堆烂摊子!但你付出了什么吗?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是空手套白狼,凭空攫取了许多利益罢了!” 面对宁瑶的愤怒,云藏雪的神色依旧是淡然的。 丛蓉蓉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最喜欢看得,就是这些弱者的狂怒。 妙红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碍于云藏雪在场,她根本无法开口。 丛蓉蓉慢慢靠近宁瑶,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洛无痕直接上前一步,踹在她的小腿肚子上。 当剧痛传来的那一刹,丛蓉蓉措不及防地倒在地上,泪腺一下子被打开,剧烈的疼痛让她的面容都被泪水打湿。 洛无痕收回有些痛的脚,掀起袖子,一副还想再揍一顿的架势,“保持距离。” 抢我东西?(4) , 丛蓉蓉想骂人,可是她估算了一下形势。 宁瑶和洛无痕都是俩皮糙肉厚的,师兄虽然有忍耐性,但是不可能完全保护好自己。 对于自己的疼痛抗性,丛蓉蓉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她选择暂时保持距离。 她有些颤抖地起身,“宁瑶,你以为你还有后路吗?你觉得,那位南尊者,真的还能抽出时间来救你吗?” 丛蓉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你白想了!” 当她说出口的那一刹,宁瑶的双手猛地握紧,“你说什么?!” 丛蓉蓉看着宁瑶,摆脱了往日大小姐的浮躁,有一种矜贵之感,“你急了。” “有时候,我很好奇。南念卿一直在圣地修道,为什么会和你扯上关系。”丛蓉蓉感叹道,“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起因与经过,都是可以忽略的。我,只看结果。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宁瑶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正如你所说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但是我要去衡量,我所要付出的代价,与我赌失败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少区别?” 云藏雪思量片刻后,微微点头,“可以。” 语罢,他望向宁瑶的眉心,这让宁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要你的红莲业火……” “不可能!”还没等云藏雪说完,宁瑶想都没想就道。 她以一种警惕的目光扫过身前三人,“仅仅是通过一次小小的帮助,就想获得红莲业火,云尊者怎么不想着去做一本万利的买卖呢?哦,说不定,这买卖连本都不需要!” 云藏雪见她反应如此激动,眉心轻蹙,后又道,“不是整朵红莲业火。仅仅只是分裂出的子火。” “仅仅?”宁瑶因为怒气而面部微红,冷笑道,“那么请问云尊者,您能把这仅仅一朵的子火,给主体带来的亏损全部恢复吗?” 沉默片刻,云藏雪又道,“红莲业火所需修复宝物太过罕见,所以我……” “所以你不能!”宁瑶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怒声道,“我敬你是尊者,所以好好跟你说话。结果你现在这么来诓我,我……” “宁瑶!”洛无痕的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怒骂。 宁瑶这才恍然初醒,有些不甘地扭过头,嘴唇倔强地抿成一道直线,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虽为同族,但我也没有硬按着尊者的脑袋,让您帮忙的道理。所以,我们告退了。” 后方,妙红尘看着宁瑶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等到他们来到完全不同的一处地界后,宁瑶才和洛无痕停在隐蔽处。 宁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些家伙,都有各自的算盘啊。 云藏雪这家伙心里蔫坏的,怪不得总让她觉得这家伙不像好人,估计从进来开始就惦记着她的红莲业火。 要不是自己有老哥,说不定云藏雪直接下手抢了。 还有那个丛蓉蓉,平时看起来是傻乎乎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机灵,实际上还是个傻乎乎。 妙红尘…… 宁瑶眯了眯眼,这让她不由得想到消失的宁涯。 这俩人…… 火里种金莲(1) , 见宁瑶这个样子,洛无痕也卸去了冷冰冰的伪装。 她有些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手里颠着石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不能对那些家伙出手吗?” “我只是不能做不正义的事情。”宁瑶眼神纯澈干净,“我怎么可能会做邪恶的事情呢?” 洛无痕嘴角一抽,默默撇开头。 她就知道,宁瑶又要开始惹事了。 宁瑶在原地坐了一会,紧接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用一种玄之又玄的语气道,“我有预感,在那里,会有机缘。” 洛无痕没理会她装模作样,直接上手拉着宁瑶往那里赶。 等他们走后,才有两三群异族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尊者,她刚刚所说的机缘……是真的吗?” 虎族尊者思考片刻后,就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先跟在宁瑶后面。就算她知道有人跟,还是不知道有人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都不足为虑。” 因为……宁瑶那方只有两人。 “因为我们这里只有两个人啊……”宁瑶感受到后方隐晦的波动,有些感叹道,“有的时候,陷阱之所以为陷阱,不是在于其伪装做得有多么精妙,而在于陷阱之下的甜点,以及陷阱的目测深度。” 洛无痕一巴掌拍到宁瑶后脑勺,“别长吁短叹了。” 宁瑶捂住脑袋,委屈道,“哦。” 洛无痕见她这委屈巴巴的做作模样,颇有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真不知道,那位南尊者和宁瑶私底下是如何相处的。 如果是她来的话…… 那估计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此刻,宁瑶突然背后一冷,有种头皮发麻的冲动。 是谁? 是谁想要暗算她? 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方才缓缓道,“我们继续往那里走吧。我感觉……那里好像真有点东西。” 闻言,洛无痕挑了挑眉。 她是真的以为,宁瑶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这随口一说,也是有迹可循的。 怪不得这些异族都盯上了她。 否则凭什么那么多异族都没发现,独独宁瑶就先发现了呢? 两人一路往指定的地点走去。 在前行的过程中,周围空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这种温度似乎是要直击灵魂深处,将灵魂都要燃烧煮沸。 宁瑶看着周围似真似幻的火光,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 这个火,是不是有点眼熟了? 她心头的冥冥征兆越来越强烈。 当宁瑶拐过最后一个弯时,她在一片妖冶的火海中,见到一朵金莲。 火中金莲。 这和红莲业火又有什么区别? 宁瑶想起云藏雪提得条件,他说,要用红莲业火的子火来换取他的出手。 那时候宁瑶觉得他脑子有坑,但是现在……如果这些红莲业火可以被取代呢? 那云藏雪……还是脑子有坑。 就算有这么一大片的神火,难道所有人就能这么轻易地收服吗? 不止是宁瑶,这一幅火海种金莲的画面,同样也惊出了她背后的那些异族。 宁瑶起先还笑着,可等到出来的异族越来越多,她的笑容也有僵硬。 他妈的,这是有多少家伙准备在后面捡漏? 少爷会动脑子了!(2) , 见到这些异族都出来了,宁瑶反倒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样子。 玉玑看了眼宁瑶,拉了拉玉萱的袖子,小声道,“小萱子,我们还是退远点吧。我觉得很危险。” 玉萱用诧异地眼神看着玉玑,“少爷是怎么知道?” 少爷您也不是什么绝世妖孽,所以也不会有这种预测福祸的能力,所以……您打哪听来的消息? 玉玑悄悄指了指宁瑶,“她这么做,肯定道理。” 玉萱平静的面容险些破功,“所以少爷……其实您也不清楚,是吗?” “确实。”此时,玉玑腼腆的面容上,却意外地多出一股商人的精明,“宁瑶是利益损失最多者,但她都能保持平静,说明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玉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玉玑。 少爷……少爷会动脑子了! “只是……”玉萱有些不解,“少爷,这个道理,恐怕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到吧。为什么这些异族,还是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因为我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玉玑的脸上有淡然干净的笑容,“虽然我家庭背景普通,也没有太多的修行资源和天赋,但是我坚信,只要我能看到我想要的风景,这就足够了。而倘若今日在此丧命,那就有违我的本意。” “但是对于那些异族来说,相比起我所想的,他们更愿意冒着风险,去搏一搏那机缘。” 玉萱的面容极其古怪,只不过因为她站在玉玑身后,玉玑没有看到罢了。 原来这叫家境普通…… 玉萱有些心累,她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但见她不讲话,玉玑却扭过头,纯良无害地看着玉萱,“小萱子,你说是吗?” “……是。” 玉玑像是获得了认可,眼睛满足地眯起来。 与宁瑶和玉玑两方的平静不同,万族都很谨慎,但谨慎得同时,也很兴奋。 这第四层上的机缘终于出现了! 而宁瑶又是第一个发现机缘的存在,这足以可见她气运之深厚。 火海外寂静片刻,就有三四道身影行动起来,准备先靠近那层火海,去探一探火海中的情况再说。 只是当他们跨进火海的那一刹,惨烈的痛呼声几乎贯穿这片空间。 这叫声之惨烈,差点让周围的异族脚下一个趔趄。 这就算是砍头了,也没这么痛吧?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火海中的同族,纷纷向内建立联系。 “尊者!尊者,不要进来!”异族群中有一石质肌肤青年,他刚毅的面容有些扭曲,显然也在忍耐这种痛苦。 在忍耐的同时,这青年再次开口道,“尊者,此地的火海或许与红莲业火有共通之处。” 听到红莲业火,异族的目光一顿,接着不约而同看向宁瑶。 他们记得,宁瑶也有红莲业火? 只不过由于这种神火无法抢夺,所以他们也只能干看着,同时不断提高宁瑶的潜力程度。 但是如今……是什么意思? 嘤嘤嘤(3) , 宁瑶也只是这么看着他们。 她在二气融合的时候,不得已暴露过红莲业火,所以异族都有这份情报。 所以……现在这群家伙想要干嘛? 想对她言行逼供,拷问出一些资料来吗? 然而这些异族仅仅只是看了宁瑶一会,就扭过头,又开始商量了。 他们是脑子不好了,还要去撩拨宁瑶? 要是她真发狠,到时候大家都讨不了好。 做事留一线。 尤其是对付宁瑶这种人。 见此,宁瑶眼中眼神一暗,似是有些失望。 洛无痕扭过头,轻轻笑道,“急什么?不没到时候吗?” 宁瑶没有做声响,而是有种虎视眈眈的意味,紧盯着那些异族的背影。 负岳族的尊者看着火海,沉声道,“负煦,你的感受是什么?” 这位尊者说话时没什么感觉,但旁人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负煦? 夫婿! 这名字可真够占便宜的。 连尊者的便宜都占! 负煦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他认真感受片刻后,方才分析道,“尊者,以我负岳一族的天赋神通来看,即使这是红莲业火,但也不至于如此难以忍受。据我推测,这其中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所谓的火海,不单单是我们以为的红莲业火火海,其中还包括痛苦放大的效果。” 这个推断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正是如此,才让各族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幽幽声音响起,“说不定……有的人能够避免这种痛苦呢。” 这话一说出口,万族的目光就变了,而洛无痕更是直接抽刀劈向说话的地方。 宁瑶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唇瓣紧抿,眼神坚定,“所以,你们是想要一脚把我踩死是吗?” 异族中有一位存在轻叹,“宁瑶,这就是你我彼此对立的意义。” 宁瑶下巴微昂,直起身子,目光凛然道,“我懂了。” 紧接着,她的瞳孔湿漉漉的,鼻子红彤彤的,如同小兔子一般啜泣道,“嘤嘤嘤,我明白了。可是,可是我好生气。我不服,我也要你们陪我进去!” 愿意进去就好,这样也省得他们再勾心斗角。 但是当听到宁瑶的后半段话时,异族又傻眼了。 要是他们陪着宁瑶一起进去,那他们干嘛还要让宁瑶进去? 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吗? 宁瑶见他们不说话,哀哀戚戚地开始嘤嘤嘤,“我只是说让你们陪我进去,但不是所有人都陪我啊。每族抽出一两个,这不就够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 诸族心中一松,但很快又提高警惕,“可万一你下黑手怎么办?” “怎么可能?”宁瑶一听到他们同意,立刻换下怨妇表情,严肃道,“我现在可是有束缚在身的。恕我直言,要不是我被束缚了,在座的各位都是……” “听!” 众族懒得听她继续废话了,“那就按你说得办吧。只是有一点,宁瑶,你最好别再起你那些小心思了。” “你有束缚,这对你来说是下手的助益,但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我们对你下手的助益。” 听话这话,宁瑶的笑容缓缓收起,沉默片刻后,她方才道,“知道了。” 没有极限吗(4) , 等异族分好派出的人选时,宁瑶大略扫了眼,就直接一挥手,“走吧。” 那些异族先前都被嘱咐了很多话,此时也没有过多犹豫。 玉玑和玉萱因为如果单独落下彼此,都会带来危险,所以想要试探着先走几步,实在不行就撤。 “小萱子,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很疼?”玉玑忧心忡忡地看着这火海。 玉萱却没办法骗他,老老实实道,“少爷,你要是害怕,我们也可以回去。毕竟,你家世普通,是不需要这些的。” 玉玑愣愣地点头,“对,太普通了……就不需要这些了。” 只是……当他看见领头那个背影时,玉玑的嘴唇微微张大,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萱子,她直接走进去了?!” 身后的异族都被宁瑶这操作给惊到了。 她就……不做什么准备吗? 比如在心里加加油,打打气,唱首儿歌鼓舞士气之类的。 对于他们的这些想法,宁瑶仅仅只是轻哼一声。 真正的勇士,还能怕这些吗? 她的手臂给火浪一燎,痛得她浑身一哆嗦。 不过……这是真的疼啊。 是那种神魂都快撕成碎末,接着又放进绞肉机里去搅的那种感觉。 鬼知道这种痛感,到底放大了多少倍。 宁瑶脊背挺得笔直。 强者,不会惧怕这些! 洛无痕看着自己手腕,宁瑶死死箍着她的手腕,这让她都有些担心了。 宁瑶……真的没事吗? 这可真和勇不勇士没关系,而是每一个存在的痛觉接受程度是有限的。 而宁瑶居然能承受比他们强这么多倍的痛觉,这只能说明,她的神魂已经到达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境地了。 宁瑶在火海里走了几步,初步适应下痛苦后,就发现身后的异族都落到后边去了。 这一群废物。 她拧着眉头,负手站在原地,等待那些异族的到来,看上去刚正不阿的模样。 当又一名负岳异族赶来时,宁瑶才淡淡道,“你怎么弄的?种族是负岳,天生就对疼痛有忍受力,怎么到现在才赶上来?我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没受过多大的伤,还没各种属性天赋。怎么,你还不如我?” 这负岳性子不动如山,硬是沉稳道,“我知道了。” 只不过他不由得在心里想着……这宁瑶,那张嘴还真如传闻中说得那样。 既讨人嫌又会逼逼叨叨。 可他不敢吭声,生怕宁瑶还藏着什么后招,但是下一秒,一黑色蛇尾女子就大步走来,冷笑道,“我如不如你,不需要你来定夺,而是由我自己决定。这家伙知道了,我却不会向你这张嘴认输!” 宁瑶开始动手撸袖子了,“那你等着!” “你以为我是小孩吗?”那腾蛇族天骄好笑道,“如果单说这几句话就能够致胜,那你岂不是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说得是你自己呢。” 女子笑容僵住了,负岳族天骄则是叹了口气,免得让自己陷入两者的战争。 我不算女人吗?!(5) , 那腾蛇族女子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宁瑶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看似说我,实际上自己却认为,只要会说,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种思想是自大而错误的,在错误的道路上,需要一点小小的挫折,所以……就由我,来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吧。” 那女子听到后,如临大敌。 紧接着……她就看见宁瑶捡起了一块石头,接着“砰”地砸到她身上。 虽然这很痛,但是放在眼下的境地来看……真的有些可笑。 这怎么弄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彼此之间生气吵架,还得丢块石头闹一闹。 那腾蛇族女子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但是洛无痕的眼神却变得诧异起来。 她记得,如果放在先前,宁瑶根本不能把这石子丢在异族的身上,甚至还会被反弹到她自己身上。 现在这是为什么能够丢在上面呢? 洛无痕隐隐约约觉得,这似乎和宁瑶前面罗里吧嗦,讲了这么一大堆的话是有关的。 做完这一切后,那腾蛇族的女子觉得很无趣。 宁瑶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而她现在也杀不了宁瑶,他们之间争斗得再欢,也不过是为他人做踏脚石。 宁瑶脸上也带着沮丧和懊悔,将头扭到一边去,等待异族都来齐后,才冷冷道,“走吧。” 玉玑有些疑惑地看向宁瑶。 宁瑶的表情看似平静,但平静中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这是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些异族的疑惑,宁瑶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但就在众人以为,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宁瑶会因为愤怒而气得不说话。 然而,结果恰恰相反,她不仅要说话,还要说很多很多的话。 多到这些异族都有点忍受不了她。 “带银手钏的那位,离我那么近干嘛?发乎情止于礼,所以为了情与理,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你的思想!” “啪!” 有一颗石头砸在那异族男子身上。 他夹起淤青,硬生生让那淤血化为无,但那种疼痛感还是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宁瑶见他看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两只手指,然后……缓缓比出了一个剪刀手。 那异族男子的脸都黑了。 “宁瑶!!”他怒声道。 宁瑶面容一肃,沉声道,“我在。” 异族青年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泄气道,“他妈的……” 玉玑看得啧啧称奇,扭头看向玉萱,“小萱子,你们女孩子都是这么能说会道的吗?” 玉萱沉默许久,才有些羞愧道,“少爷……可能我年纪大了,就算不得女孩子了。” 所以……她是真的不如那个宁瑶会说啊。 玉玑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有些吃力地向前走去。 玉萱一惊,“少爷,你要去哪?” “去看女人。” 玉萱的脚步顿住了。 此刻,她很想冲上去,把这位大少爷打成猪头。 她一脸郁卒地抱住脑袋,狠狠揪掉了几根头发。 老娘这么美,难道就不算女人吗? 还有……那个黄毛丫头,算什么女人? 充其量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分你好处(1) , 从火海中走到金莲的那一段距离不长,但是万族都有种饱受摧残的感觉。 因为只要宁瑶不难受,她就可以让异族都难受。 不过对于一位在危机四伏的第四层,遭受极大限制的人而言,她到目前为止都还能保持理智,这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如果换做是他们,他们估计连毁天灭地的想法都有了,而不仅仅只是像宁瑶一样,在嘴上絮絮叨叨。 这样一想,宁瑶心态真算得上是良好了。 “行了,都到了,现在该我出马了。”宁瑶瞥了四周一眼,扒拉开眼前的火海,见有异族蠢蠢欲动,不怀好意地提醒道,“我劝你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你知道你们族群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吗?” 异族没有回答,只觉得宁瑶话多。 “因为单是外围的火海就有这么强烈的疼痛效果,谁知道内部的火海有多疼?你们看似是和我一起走,实际上只不过是监视我。脏的臭的都得我来干,最痛的事情也得我去干,我倒没想到你那么积极。要不……你去替我拿一拿这莲花?” 异族顿时不吱声了。 宁瑶这冷哼一声,扭过头,往内部的火海走去。 洛无痕却觉得,今日的宁瑶,话语总是格外多一些。 当踏入红色略微鲜艳一点的内围后,宁瑶浑身又是一个哆嗦。 但是她背后的异族都没笑出声。 他们甚至在思考,如果这样的机缘还有很多,下次需要他们自己进入,那会怎样…… 或者说……如果宁瑶在火海内部,先把机缘吸收了,那又会怎样? 他们把目光放在洛无痕身上。 可惜这个一直跟随在宁瑶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于近乎缄默。 火海中。 宁瑶的视线被一片赤色的热浪包围,但是却清晰地看见了一朵圣品金莲。 那金莲上的光芒恢弘,给予她内心的安宁与坚定感,从而生出无畏无惧的心境。 仅仅从这一点来看,就足以见得,这金莲品质非同一般。 这下宁瑶倒生出好奇心,她忍着疼痛,起先步子稍慢,后来又渐渐加快,等走到金莲旁边时,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指,指尖搭在莲瓣的外沿。 紧接着,就见那金光如同针芒一般,刺入宁瑶的指心,但愣是没有鲜血滴出。 宁瑶跟拿着个球形的钢刺一般,把这朵金莲粗暴地掰下来,哪怕是底下的莲叶她也没有放过。 “可惜了……没有莲子和莲藕。”她看着怀里鼓囊囊的一堆东西,有些惋惜道。 但是火海外的异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真拿到手了! 哪怕他们离金莲很远,也能够感受到金莲上的恢弘气息。 这东西一定不是凡品! 但这却全部被宁瑶捞到手上,这让异族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宁瑶……她不是被限制了吗? 他们也没想着完全奴隶宁瑶,那样容易引起她的反弹。 他们可以分宁瑶一些好处,然后再指使宁瑶去攫取更大的好处。 这岂不是更好? 我打你们,也是正义!(2) , 宁瑶看了眼怀里的金莲,又望了眼不远处的异族,想了想,就这么捧着金莲往那里走去。 “果然是因为没有空间装备……所以连机缘都无法藏起吗?” 异族中都出现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样正好方便他们下手…… 随着宁瑶的靠近,异族所在地的气氛微微凝重。 然而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宁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讥嘲道,“你们是在等机缘从天上掉下来吗?” 洛无痕抽出刀,挡在宁瑶面前,笑音沙哑,“不是在等机缘从天上掉,而是在等有人带来机缘。” 这番直白的话语,让其它的异族脸色一变,但又很快恢复正常道,“宁瑶,识时务者为俊杰。” 宁瑶没有马上驳斥这话,而是道,“你想我怎么做?” “你对于疼痛有特殊的忍耐性。据我们估测,你应该有类似于负岳的能力,能够免疫一部分的疼痛。所以在接下来采金莲的行动中,由你来完成,最好不过。” 周围的异族都对这番话深表认同,唯有负岳族中的另一位女子,眼中稍带疑惑。 宁瑶……在这里受到的疼痛真的更轻吗? 洛无痕眼见这些异族还摆出谈条件的姿态,拉着宁瑶的手一紧,想要带她脱离火海,但是下一瞬,宁瑶的手就覆盖在她的手上。 宁瑶的手微凉,上面并没有汗湿的迹象。 “所以,你们要我给你们干活,那我的好处是什么呢?”宁瑶一副认真求问底薪待遇的样子。 “好处……就在于可以分给你一部分金莲。”说话的异族理所当然道,“你在这里势单力薄,所以我们可以保护你,并分润你一部分机缘。我想,这就足够了吧。” 听到这话,宁瑶双手猛地一收拢,把那些金莲和莲叶抱紧后,冷笑道“我说你是水蛭,结果你比水蛭还会吸血。拿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作为报酬,而后又将自己扮做保护者的角色,紧接着去保护我远离潜在危险。你脸这么大,有考虑过去扫地吗?” “宁瑶!你——” 宁瑶义愤填膺地指向这些异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尔等所为,实难当君子!我虽然年幼,但也有责任让你们迷途知返。重新找回人生的道路,防止跌落无尽的深渊,迷失人生的方向。我打你们,也是一种另类的正义!” 在异族惊悚的目光中,宁瑶怀中飞出的钥匙化作一柄大锤子,那锤子长得平平无奇,看起来光华内敛,就好像是农家小院里舂米用的锤子一般。 但是在这一刻,玉玑却突然拉着玉萱后退,急促道,“小萱子,快退快退!宁瑶又要打人了!” 玉萱有些纳闷,“少爷,你这么紧张干吗?宁瑶不是有限制吗?说不定她现在是在虚张声势呢。” 玉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小萱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以我来看,宁瑶很有可能是误以为让我们以为她在虚张声势。简单来说,就是她让我们以为,我们虚张声势,实际上她没有虚张声势。” 神圣的地下友谊(3) , 玉萱沉默了一会,才终于感叹道,“少爷,你长大了。” “小萱子,是你太幼稚了。”玉玑沧桑的语调响起。 玉萱感慨的表情僵住了。 另一边。 异族看着那大锤子,先是一惊,但是想到宁瑶身上的“限制”,不由得心下一松。 只是在这同时,他们还是有些警惕。 宁瑶……是什么意思? 宁瑶觉得她没什么意思。 她只是想要代表正义,好好去做些维护正义的事情。 既然她不能做邪恶的事情,那么她去打击邪恶,这总可以吧? 邪恶有大有小,并非只有屠戮苍生才是邪恶。 哪怕是走在路上,碾死脚下的一只蚂蚁,对于蚂蚁来说,那只脚……就是邪恶。 于是……宁瑶往一个异族背上轻轻一砸。 她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想打那个异族一顿。 但是在锤子接触到那异族的一瞬间,他身体突然呈现诡异的姿势弯折,仿佛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所以躯体结构都以违背常理的姿态扭转。 与此同时,这名异族先是爆发出受创后的尖叫声,紧接着又是颤抖的哀鸣,再然后才是像是喉咙涌出血花一般的“嗬嗬”声。 这般转折让其他人都吓住了。 不过是被敲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宁瑶也看得愣了愣,她扭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锤子,眼神渐渐亮起。 这破锤子……好像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 先前宁瑶认为,这锤子放大了自己身上的痛觉。 但是现在看来,这一点似乎不全是对的。 因为这锤子放大的不仅仅是宁瑶自己的痛感,还有被砸得人的痛感。 于是宁瑶又小小地敲了地上的异族一下。 “啊——” 她又敲了一下。 “啊啊——” 实验完毕。 宁瑶看向周围的异族,面容又变成了异族熟悉的灿烂笑脸。 他们下意识地要开始向外逃跑,但是在这一刻,洛无痕直接拉着宁瑶穿行在火海。 虽然在这一层,他们的实力仍然是被封印在同一界限,但是却可以少量动用道痕的力量。 洛无痕正是凭借着这些力量,才能在异族群间快速穿梭。 宁瑶抱着锤子,来到一名异族的脑袋后,就对着他后脑勺“吨”一下,而后继续转移阵地。 等她来到玉玑面前时,宁瑶才觉得这个家伙好像有点面熟,“富二代?” “不敢当,不敢当。”玉玑羞愧地躬身道,“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 “哦,好了,我知道了。” 宁瑶也在他身上敲了一锤子。 玉玑险些痛得神魂出窍。 宁瑶真心实意地双手合拢,小声道,“抱歉啊,忍耐一下。咱们现在是地下友谊,我怕一旦曝光,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所以咱们表面上还得装出不熟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 玉玑一下子就理解了宁瑶的打算,可是他现在太疼了,只能用满是生理泪水的眼眸看着宁瑶。 他懂。 他都懂。 这就是神圣而特殊的地下友谊。 没想到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友谊。 成功道路上的拦路虎(4) , 当宁瑶离开后,玉萱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爷……果然还是太年轻。 可恨宁瑶站在那里,她刚刚根本不敢说话提醒少爷。 玉萱真是奇了怪了。 不是说好宁瑶有限制吗? 她的限制在哪里? 怎么看她的样子,还跟要大杀四方差不多了呢? 所以说……对于宁瑶本人来说,是一直都没有所谓的限制的吗? 而先前她也一直都是诱人入局? 好深的心机啊! 事实上,玉萱这个问题,也是在场其它异族想要问的问题。 你妹的! 说好有限制的! 为什么反而像疯狗咬碎了铁链子啊?! 这是为什么?! 等把异族都打倒后,宁瑶抱着锤子,颇有些神清气爽地看着他们。 她趁着这些异族爬不起来,找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腾蛇族女子身上。 那女子见宁瑶看过来,心道不好,但因为疼痛,根本退无可退。 宁瑶大步走来,曲腿蹲在她身前,捏住她两颊,而后硬塞进去一片莲瓣。 那女子起先还有些挣扎,但当莲瓣放入口中后,她的瞳孔涣散,紧接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面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宁瑶观察了一下,但发现有点难以判断具体的情况。 在她看来,这异族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能让人做梦的金莲? 她侧过身,和洛无痕低语几句后,就自己掰开一瓣莲花,接着塞入嘴中。 金莲在嘴中没有那种刺痛感,而是化作一道清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滑落食道。 在液体滑落的刹那,宁瑶眼前一闪,赤红火浪的景观就变为山清水秀的小村庄。 紧接着……宁瑶就感觉屁股后面一疼,下意识地要出声说话。 但是在说出口的那瞬间,她的声音又变为初生婴儿的哭啼声。 这是……幻境? 宁瑶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但却发现,这周围的环境几乎算得上是完美无缺。 可惜,这也只是“几乎”而已。 宁瑶开始思考自己没有迷失其中的原因。 其中一个原因,就在于她经验丰富,嗯……就是她换世界的经验丰富而已,和生孩子的经历无关。 第二个原因,估计是因为她的神魂强大,所以也可以看出端倪。 刚刚在外界,那位腾蛇族女子估计就是陷入了环境,所以才失去了意识。 只是宁瑶没有立刻挣脱环境,而是继续观察环境内所发生的一切。 来都来了,不看看……怎么行呢。 大概一分钟后。 外界。 宁瑶幽幽转醒。 正对着她的腾蛇族女子脸上还带着惊喜之色,眼神中隐藏得很好的兴奋和激动。 这个金莲……居然能有稳固道心的作用! 通过幻术,使自身沉浸于幻境中的世界,而后通过在另一个世界的新的经历,以此获得新的感悟,进一步巩固自己的道心。 这就相当于是多了一倍的时间再次去感悟道心! 这第四层的机缘,大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腾蛇族的女子心中火热,但是当她接触到宁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时,心头突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只是……在通往机缘的道路上,首先……得打败宁瑶这个家伙。 真当我不会跑吗?(1) , 很巧的是,宁瑶就是机缘路上的最大拦路虎。 “感觉得怎么样?”宁瑶对着那腾蛇族女子,问道。 那女子愣了片刻,而后镇定道,“每个人的机遇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那就是好处很大。” 异族女子被宁瑶一噎。 虽然她心底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宁瑶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你遇到了什么?” “这……你应该知道吧?”腾蛇族女子有些不解。 她刚刚明明看宁瑶吃下去一片金莲,这难道还有假? 她在故意逗自己玩吗? “你只需要说就行。” “……吃下去的时候,我发现我在一个山洞的蛇蛋里面,然后过了三四天,我破壳而出……” 讲了一小半后,宁瑶就摸清了这个所谓的金莲。 它能够制造幻境,并且这个幻境,还是围绕使用者自身的身份和生长环境来塑造,这样更加容易获得代入感。 宁瑶拍了拍这异族女子的肩膀,就见后者跟被毒蛇触碰过一样,唰得抽回胳膊。 她笑意僵了僵,接着又笑道,“小蛇啊,你觉得这东西怎么样?” 她知道这条美人蛇根本不会理她,所以宁瑶自顾自道,“我也觉得这东西不错。只不过呢,我去帮你们挖肯定不行。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自己动手嘛。” 听到这话,异族女子眸光微动。 自从她发现宁瑶没有“限制”,甚至还有“加持”以后,就根本不敢让她再去帮忙干活。 可是面对机缘,不让别人帮她干活,她自己干活……也没多大差别啊。 异族女子的内心蠢蠢欲动起来。 宁瑶还在不急不缓道,“其实我这个人呢,我也很简单。我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所以,只要你们上交一部分获得的资源。这样我就可以继续保护你们啦。” 异族女子看着宁瑶那张笑脸,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一拳捶过去。 谁要你保护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周围异族也都听到了。 他们此时的表情极其复杂。 虽然都说一报还一报,但这现世报……未免也来得太早了吧。 宁瑶看向周围的异族,笑得含蓄,“与诸位拿我应得的东西,作为对我的奖赏这一行径,与我拿走诸位一部分所得来对比,我已经算是仁慈得不能再仁慈了。” 见这些异族仍带着不忿之色,宁瑶轻轻拿出锤子,在手上缓缓捶打两下后,目光似是如有实质的钉耙,把异族身上的伪装都一一剥离。 良久,腾蛇族女子方才有些不甘地低下头,“我同意了。” 宁瑶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微笑道,“不是你同意,是你……不得不同意。” 当她转身的刹那,腾蛇族女子的瞳孔变得漆黑幽邃,宛若古老的深潭。 宁瑶似是一无所觉地站在她身前,继续恶心众族天骄,率先定好分蛋糕的制度。 只是有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那就是——宁瑶永远是所得利益最大者。 这就忍不住了? 还想叫人放大招? 真当她……不会跑吗?! 我初心未改!(2) , 玉萱扶着玉玑起来,有些担忧道,“少爷,要不……我们先走吧。” 玉玑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宁瑶,开口道,“小萱子,我要留下来看看。就当是积累一点经验。” 玉萱愈发不解起来,“可是少爷,你如果要涨经验,何必跟着宁瑶呢?大不了自己一个人走。留在她这里,不仅仅要把好东西分给她,还需要承担各种压力和风险……” “但假如我们单独在外行走,就不需要承担压力和风险了吗?”玉玑目光清透,“这些异族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却都没有走。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种‘金莲’出现的概率。而在未知的情况下,以过往的经验判断,跟着宁瑶走,找到肉骨头的概率总是更大一些。” “小萱子,这才是他们留在这里的原因。至于那些不公平的分配条件,其实大家都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只要一次武力对决,这分配方式又会被重新划分。” 玉萱听着听着,心头就不由得升起一个疑惑…… 少爷他……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那边的宁瑶见众异族不吭声,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三分,“好了,那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就由我带领大家,去寻找新的机缘。” 洛无痕原本是靠在一火墙上,见状笑得有些懒散,调侃道,“为万族平等而崛起?” 她本以为可以看到宁瑶面容一僵,孰料她却坚定道,“我初心未改!” 行吧…… 洛无痕移开眼,没再看宁瑶。 这位的脸皮厚度,还真是越来越厚了。 整装待发后,宁瑶又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她选择的路径没有任何学术证据,只是随着心底的那一抹直觉。 俗称,直觉系选手。 万族就算再怎么观察宁瑶,再怎么分析她走得每一步,最后就算分析出个花来,也根本没有用。 因为……这本来就是不是因为什么而去走这一步的,而是想要走了这一步,自然而然就走了这一步。 十五分钟后,众族见到第二朵金莲。 作为第二个吃螃蟹的存在,勇敢的腾蛇族女子站了出来,同时,成功摘下了这朵金莲。 当她摘下金莲后,宁瑶也满怀喜悦地拿走了九成的金莲。 压榨别人的感觉可真好啊。 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别人的功劳抢来八九成…… 宁瑶觉得自己已经快腐朽了。 她向那位腾蛇族女子微笑道,“做得好。” 回应宁瑶的,只有蛇类冰冷的竖瞳。 谁要你夸了?! 既然夸我,那就把东西还给我啊! 现在宁瑶身上已经有两朵金莲和七八片莲叶,她把一部分东西交给洛无痕,示意她服用几瓣。 洛无痕直接拒绝道,“不用。到时候我会去找的。” “没事,刚好我也只是意思一下。”宁瑶话一说完,就赶紧服下一莲瓣,接着就闭目装死。 洛无痕手都抬起来了,结果看到宁瑶紧闭的双眼,最终还是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锤柄上,冷眼扫向周围的异族。 不用喜欢(3) , 当宁瑶一次一次咽下莲瓣时,她脑海中的那段记忆也在无限延伸。 就好像她亲身从一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蹒跚学步的小孩。 莲瓣就像是枷锁,打开后,就能重新遇见被尘封的记忆。 将手上的金莲和莲叶完全吸收完毕后,宁瑶在记忆中的年纪已经到达了十六岁,甚至已经超出了她现在的身体年龄。 与此同时,在一次一次陷入幻境以来,她道心被打磨得越来越坚固,清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异族看着她手上越来越少的金莲,感觉心都在颤抖。 败家啊…… 有这么败家的吗? 尤其是那位腾蛇族女子,她恨不得朝宁瑶胸口就是一脚。 那里还有一半的量,是属于她的东西! 只是……她忌惮地看了眼洛无痕,终究还是不敢做什么,而是选择默默隐忍。 这个懒洋洋的女人……不简单! 从她先前展露的那一丝实力来看,她肯定不止感悟了一枚空间道痕! 这个人……和太延一样吗? 与此同时,在整个第四层的火海中,有许多小黑点在移动。 这些黑点的数量比之前几层要少许多,但此时大都是成群结队在火海中激动。 火海上方可以看到底下赤浪中的金芒,以及那种中正恢弘的博大气息。 云藏雪行走在火海间,总算在热浪中,他也有种山巅皑皑白雪般寂静的感觉。 “师兄,我们还要找那个莲花吗?”丛蓉蓉小跑着跟在云藏雪身边,深处红彤彤的手,手掌里都是一片针刺般的通红,“可是师兄,摘那些金莲好痛啊。能不能慢一点再摘?” 云藏雪眼神注视前方,声线低冽,“没让你摘。” 然而丛蓉蓉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 她知道,师兄这不是在心疼自己。 他说,没让她摘,不是心疼她,不让她自己摘。 而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她来摘。 或许这句话,只有在面对妙红尘的时候,才会是第一个原因吧。 丛蓉蓉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流露出嫉恨与怨毒的神色。 她要……在师兄面前,保持自己最完美的形象。 “你在嫉妒。”桑阳的呼吸喷洒在丛蓉蓉的耳畔,让她耳上的汗毛都微微立起。 “我没有!” “你就有。”桑阳轻笑一声,“就好像……你厌恶我一样。” 丛蓉蓉不耐地看向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自从几天前遇见,就一直死皮赖脸地黏在他们这三人的身边。 “其实,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渴望得到回应的喜欢呢?”桑阳幽幽感叹道。 丛蓉蓉起先有些怕他,但这三日来,那种害怕的情感淡去了几分,她嘲讽道,“难道你喜欢我,还不想让我同样喜欢你?” 桑阳低低笑出声,“谁说不是?” 丛蓉蓉的后背僵硬了。 “我喜欢你,但不一定非要你喜欢我。我只是渴望获得同样浓烈的感情回报。喜欢,是一种浓烈的感情。而厌恶……也是一种浓烈的感情。”他暧昧地凑到丛蓉蓉脸颊旁,“蓉蓉,不用喜欢我,讨厌我,也是一样的。” 区区七十六次迷路(4) , 回应喜欢的方式……不用浓烈的爱,用浓烈的恨,也是一样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丛蓉蓉的背后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丛蓉蓉的声音都有些许嘶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什么?”桑阳突然伸出手,掐在丛蓉蓉的下巴上,语气带着笑意,“我在说得,不就是一直我对蓉蓉做得吗?不管蓉蓉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罢,只要对我有热烈的情绪回应,这就是好的。” 丛蓉蓉听完后有些毛骨悚然,哑声道,“你真是疯子。” “不对。蓉蓉,疯子是不会喜欢普通人的。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对疯子有吸引力。” 他们的对话都在神识间进行,前方的云藏雪似乎一无所觉。 丛蓉蓉却因为桑阳的一番话,陷入了迷惘的情绪。 她自己……也是疯子吗? 妙红尘淡淡地缀在队伍的最后头。 一个疯一个傻,还有一个不说话。 剩下一个她自己……就在后面扫尾巴。 第四层很大。 这里极目远眺,几乎都能望见如出一辙的火红色。 “第三十六次……”谢添严肃地拧起眉头,看向周围,沉声道,“迷路的第三十六次。” 距离推演出正确路线……还需要七十六次…… 谢添计算了一下彼此间的差距后,又一脸沉凝严肃地看向四周几个方向,然后像面对人生重大抉择一样,认真选择起方向来。 只有区区七十六次而已。 小菜一碟。 谢添充满自信地朝一个方向迈出一步,并在几分钟后,又回到原地。 第四层规模最大的队伍处。 “老纪啊,你不觉得,这真他妈的诡异吗?”吴东河看了不远处的异族一眼,又看了眼面容凝重的同族,有些诡异道,“这异族和人族在一起的画面,你不觉得像是在梦里面一样吗?哦,要是有宁瑶那个家伙在,那这个梦可信度还比较高。毕竟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梦幻。” “但问题是……现在连宁瑶跑哪去了都不知道。” 吴东河挠了挠头,他觉得他现在挠破了头皮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这可能是因为他缺少了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但是他获得的传承中多是功法和资源,像是这次万界道门……这么罕见的情形和信息,还真的不多见。 晏重山感受着手上的刺痛感,微微皱眉道,“衡衍,你这个方法,确定不会出错吗?现在我人族与万族的关系对立,你就这么让二者结伴而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要是传出去……” “会传出去吗?”衡衍看着晏重山,微笑道,“不会传出去的。因为当走出万界道门那一刹时,你关于这些的记忆就会模糊。这一点,你们也都应该清楚吧。所以,不会传出去的。” “可是,衡衍……” “好了。”衡衍进入万界道门时,穿得是苍羽军的军装,他军装上的每一粒纽扣都系成最端正的状态,纵然走动许久,军装表面有些许凌乱,但在大体上,还是显得干净而庄严。 送我的,那就是我的(1) , 衡衍看向晏重山,“这次的第四层,实际上就是一机缘地。现在的金莲,不过是表面上的资源。但从你我所得的资料中,拼凑可以得到,这次的真正机缘是莲子。只是莲子只生长在人多的地方,为了防止异族之间相互团结,而将人族排除在外,倒不如我人族先插进来一脚。” “等机缘出现后,那时方才是各凭本事的时候。” 晏重山听懂了衡衍的话,但心中仍有些顾虑,不禁苦笑道,“算了,我也不劝你。你看上去最好说话,实际上比谁都倔。” 说完,他又看了看衡衍负手淡然的样子,挑眉头道,“哦,还比谁都喜欢……” “你可以走了。”衡衍淡淡的声音响起。 晏重山眉心道痕闪烁,仿佛感应到了危险一般,他神色一肃,而后差点绷不住神情,抛下一句话,接着快步离开。 疯了吧? 就因为自己讲了这么一句,就想打她? 当晏重山离开后,衡衍方才轻笑一声。 衡衍眉心的道痕变作与晏重山一般的七彩色。 运用七情道痕感知情感,以达到躲避危险的作用。 这一点,混元道痕也能做到啊。 淡淡一笑后,衡衍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后的人群。 这里……最大的变数,洛无痕、云藏雪、南念卿以及……宁瑶,都不在。 之后的机缘中,他们会出现吗? 原本跟随着宁瑶的异族有些不安。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宁瑶他们也没有出来,他们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是采摘金莲失败了,还是出现了其它的幺蛾子? 他们不知道。 部分异族沉吟片刻后,选择进入火海中,自行查探情况。 面对宁瑶,还是要多上一些谨慎比较好。 另一方的宁瑶还在继续往前走。 随着她逐渐深入火海地带,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已经有部分异族被遥遥落在后头了。 与此同时,在这里出现金莲的几率也逐渐提高,基本上每走一分半钟左右,就会出现一朵新的金莲。 所以,作为剥削者的最顶端者——宁瑶,她通过剥削这些异族,差不多已经把幻境记忆的进度推到突破到金丹境的时候了。 当大半朵金莲再次被宁瑶抢走后,被抢的那名异族有些受不了了,“宁瑶,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么一连串地吃下金莲,你能吸收得了多少金莲?你这叫做浪费!” “我乐意!”宁瑶听到后冷哼一声,“我现在不吃完,难道等待会你们来打我了,然后白白送给你们?我宁瑶还没有那么傻。吃到嘴里,咽到肚子里的,才叫做好处!其余的,都称不上是我宁瑶一个人的好处。” 那异族被她的无耻之言震惊了,“这是你的东西吗?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 “你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异族天骄已经不想去探讨,这究竟是“送”还是“抢”的问题了。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心里很愤怒。 愤怒到想把宁瑶的头都给锤烂。 少爷,少说点啊(2) , 但是当这名异族想要上前的那一刹,突然与宁瑶那双眼眸对视,他的心中突然一紧,接着福至心灵一般地喊道,“诸位,宁瑶欺压我等已久,屡次抢夺我等的机缘。在这第四层中,他人有机缘,我等也有机缘。在这状况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要保持前进,不被他人落下,唯有扫清宁瑶这个障碍!” 洛无痕听了半晌,方才对着宁瑶懒懒道,“我怎么听着,你就是一讨人嫌的坏人呢?” 宁瑶抿起一个笑容,真诚道,“那我能问问,你打算怎么扫清宁瑶吗?” “我们背后还有同族的强者与天骄,只要找到来之前的队伍,自然可以对付宁瑶。”说话的那天骄不知道为什么,顺着宁瑶的话,想也不想道。 他说话的速度太快,让周围的异族都来不及阻止,只能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说得好!”宁瑶勉力似的拍了拍这异族的肩,成功让后者的脸都发白了。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就这么把心里所想的话,顺着宁瑶的话头给说了出来。 就好像被什么蛊惑了心智一般。 这个宁瑶……果然不简单。 只是还没待这异族再说些什么,旁边的玉玑就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可是小萱子,我们不是和之前的队伍走丢了吗?” 玉萱神色一怔,刚欲开口,又听到玉玑说,“我们先前来到这里,接着为了独吞所谓的机缘,选择不和那些同族天骄、强者分享,默认朝背离他们的方向行走。现在……我们已经和他们走丢了啊……我们怎么还能和之前的队伍通气,一起把宁瑶杀了?” 玉玑的眼神纯澈良善,就好像是小溪旁饮水的小鹿般。 玉萱感受到四周诡异的目光,有种想要捂住玉玑的嘴的念头。 她绷着脸,不要钱地释放寻我境的气势,然后悄悄靠到玉玑身边,嘴唇微动,“少爷,你少说点吧。” 玉玑一愣,“嗯?” 另一边的宁瑶见状,则是赞许地看了眼玉玑。 不愧是“神圣的地下友谊”啊! 友谊万岁! 洛无痕则是在思索,宁瑶又是从哪里骗来了一个傻子,居然又开始替她说话了。 宁瑶等玉玑说完后,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异族,微笑道,“大家也不要着急,现在还不是最后一刻,一切尚未可知。说不定我现在这么得意,最后也会马失前蹄。但是我劝各位,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和我作对。” “因为这样不仅你们掀翻暴政的成功率低,我也麻烦。当然,要是你们不信,大可以试试。只不过我的建议是,大家都省点心,等大部队到了后,你们再开始反抗我,这样你们伤亡的数量少,成功的可能性反而大。” 面对宁瑶为他们设身处地的着想,众异族都有种诡异感。 就好像……宁瑶才是他们这方阵营的一样。 气氛还在僵持中。 宁瑶却不顾身后的诡异氛围,仍然在火海中中大步穿行,以期获得所谓的机缘。 倏地,她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其中一个方位。 在那里……好像有个不一样的存在。 贪心!(3) , 宁瑶朝那处方位走去。 只见在不远方的火海中心,有一粒淡金色,宛若佛陀舍利一般的莲子悬浮在火海中央。 那莲子表面明黄璀璨,有细微的痕迹铭刻,当双目直视在莲子上时,往往有一种隔雾看花的朦胧感。 就好像在看什么不可知之物。 宁瑶回头瞥了眼呼吸粗重的异族,眉心微动,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掌,将那莲子吸附在掌心之中。 滚烫的莲子落于手掌,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但宁瑶却恍若未觉般,拈起莲子,观察片刻后,张开嘴,作势就要往嘴里送。 “你竟贪心至此!宁瑶——” 一道刀芒扫来。 宁瑶险险避开这一击,接着她身侧的洛无痕腾空而起,一刀劈裂了那出手的异族。 这是进入第四层以来,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去。 因为自始至终,不管他们闹得再怎么过分,宁瑶都只是伤人,而没有杀人。 但是直至现在,宁瑶虽然还没展露獠牙,但是她身侧的洛无痕……已经苏醒。 “我这叫做贪心吗?”宁瑶踢了踢那尸体,有几分恣睢道,“那我就让大家见见,什么叫做贪心好了。” 说完,她直接将莲子放入口中,接着意识就昏昏沉沉陷入到幻境中。 而洛无痕就站在宁瑶的身侧。 见到这一幅画面,不少异族都有些蠢蠢欲动。 宁瑶真陷入幻境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至于这时机是真是假……试试便知! 当四周的呼啸声传来时,洛无痕面部的懒散神色方才一收,眼眸锐利中带着一丝兴奋。 她的刀法很简单,但也很杀气凛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每一刀,都是为了杀伐,而不是为了躲避。 不过数次交锋,异族那方就有两名异族倒在火海中。 没有灵力阻隔的皮肉在火海中燃烧,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玉玑看着一寸一寸,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突然有了一种呕吐的欲望。 倏地,一方丝帕蒙住了他的眼。 玉萱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少爷,这些就别看了。” 玉玑没有说话,但却坚定地解下丝帕,死死盯着那两具尸体,认真道,“小萱子,我也要学会成长。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如今我也该为此做好准备了……呕……” 玉萱起先还听得很感动,可是听到后面时,她又有些哭笑不得,“少爷,你何必呢?” 反正……你家也不差你这么一个金丹境,就算是寻我境……也不是非要不可啊。 另一边。 宁瑶在幻境中也有了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她感觉……这枚莲子就好像是一枚超级体验续费卡,能够帮她续费在幻境记忆中的时间,让她可以感悟得时间不断增加。 在幻境中,宁瑶一口气修炼到了三品金丹的阶段,但是神奇的是,她有一部分的金丹修炼记忆是模糊的。 宁瑶猜测,这应该和自己的真实水准有关。 心境打通(4) , 这就好比宁瑶现在是金丹,如果在梦境中她修炼到寻我境,但那段关于修炼到寻我境的记忆就是模糊的。 因为金丹就好像是柿子树,寻我境就好像是苹果,以柿子树的基础,根本无法得出“苹果”这样的经验果实来。 幻境中的一切,本质上都是宁瑶的“所知”即世界。 举个例子,她的“所知”就如同一个浅坑,浅坑可以不断被挖掘,从一小小的凹凼,最终变为矿山一般的入口。 这就是道心的变化。 但是浅坑不可能变为一座宫宇,不可能让人突然拥有更高层修炼的经历。 这是限制,但同样,这也防止经历者因为见识了太多力量,而迷失了本心。 大概在这段时间内,宁瑶感知到,她来到了类似于宗门一样的地方,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拜入这个宗门。由于自己金丹期的修为,所以被任作一峰大弟子的职位。 但这对于宁瑶来说,这相当于又换了个地图打坐。 她独自一人在这所谓的“宗门”中行走,见云起云散,见花开花落,见滔滔江水滚滚而去,见葳蕤草木簌簌凋零。 在这行走间,她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心境。 一直以来,宁瑶的心境实际上都是矛盾的。 在他人看来,她只有十四岁,她少年意气,她喜爱张扬,她眉眼锋锐。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的。 这就是少年的朝气。 但同样,她又是不那么纯粹的少年。 无论是在秦宣世界的百年,圣王世界的千年,甚至于魔主世界的十万年,这让她都很难以用真正少年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她既希望自己是少年,又希望自己没有少年那么多浮躁的心思。 先前宁瑶的心境无法做到统合,但是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统合的希望…… 这个希望叫作……返璞归真。 长亭短亭,千帆过尽,那个背负行囊的人,归来依旧是少年。 “嗡——” 她幻境中的世界被一线光亮破开,宁瑶这次有些意犹未尽地退出幻境,再次掏出了锤子,笑意盎然地看着这些异族。 “你们好像对我有想法?” 这些异族天骄见宁瑶这么快就苏醒,不禁大惊失色,扭头就想跑。 这次他们不想再跟着宁瑶捡便宜了! 虽然他们能拿点金莲,可是都深入到这一地步了,根本就不用再怕找不到金莲。 所以……当然趁机溜了。 不然再留下来了,又得被拉去打白工! 此时,宁瑶耳畔传来洛无痕的声音,“这次还解决吗?” 宁瑶虽然不能在明面上动用空间装备,但当她手腕上的锤子微微一转后,宁瑶就开口道,“我和你一起解决吧。注意方式。” 听到“注意方式”后,洛无痕神色微闪,但很快点头道,“我知道了。” 下一秒,宁瑶率先动身,持起比一人还高的大锤,而后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我呢,这也不算是追杀,只能算是一次正义的训诫。因为如果不让他们明白,伤害别人,会给别人带来痛苦。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停下这种给别人带来痛苦的行为。” 嘘(1) , “所以在痛苦他们几人,和痛苦数人间,我选择……痛苦他们几人。毕竟……这是正义之下不得不有的抉择。” 语罢,宁瑶手中的大锤仿佛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宁瑶咚地一下敲在那名异族的脑袋上。 当这声惨叫爆发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下一秒,洛无痕就干脆利落地了结了这名异族的生命。 她们的手法干净利落,简直轻飘飘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但正是这样,才让周围的异族看得毛骨悚然。 这些刽子手,手底下得宰过多少牲口才能这么熟练啊? 宁瑶甚至还雁过拔毛地拿走了这名异族的仅存的莲瓣。 因为莲瓣中是幻境里的一个个记忆,一次性服用太多,很有可能会对幻境产生错乱感和依赖感。 所以这些异族在服用饱和后,会将多余的莲瓣保存起来。 只不过……现在全被宁瑶拿走了。 看到这一幕,其余异族也不禁有种兔死狐悲感。 “宁瑶,你这个人族贼子!你一定不得好死!” “咚。” 宁瑶一锤砸在这异族脑袋上,接着收回手,亲眼看着洛无痕的刀刃切入肌肤深层,温热的血液四溅在她的脸上。 他们之间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与利益之分。 利益不同,终有一天会起纠纷。 宁瑶没有装模作样地叹气,上前拿走异族的莲瓣后,继续念念有词地冲向下一个异族。 “宁瑶,你故意装弱卖惨,你设计我等,必有报应!” “咚。” “宁瑶,你奴隶我等,以巧言与威胁迫使我等交出金莲。如今更是狡兔死,走狗烹,想要抢走所有的金莲,就索性杀死我们全部!宁瑶,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黑的!” “咚。” 当所有人倒下后,说出最后那一段话的异族仍死死睁着眼,吊着最后一口气道,“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宁瑶发现自己无法攻击这位异族后,退后一步,等洛无痕给出最后一击,确认这异族没气了后,才舒了口气,同时不由得嘀咕一句,“说得好像我有良心一样。” 没有良心,不就不会痛了吗? 就在她说话的刹那,宁瑶却感受到洛无痕的气息一远,接着只听得“轰”得一声,她面前一瞬间便轰落了数千道雷霆。 在那雷霆打击下,那具死亡的尸体霎时间便化作齑粉。 宁瑶被吓了一跳,她看向身边的宁涯,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宁涯神色很凝重地看向她,将一只手指竖在唇前,“嘘。” 宁瑶心中有点怪异,但觉得她哥应该在干什么神秘不可告人的事情,于是她也难得闭上嘴,没有多说。 然后,她就见到……宁涯再次双手掐诀。 “轰!!” 数千道更加狰狞的雷霆打落在眼前那堆齑粉上。 宁瑶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她哥……这是在做什么? 她扭头想说话,就看见宁涯继续严肃着脸,“嘘。” 刚这么做完,他又飞快地扭回头。 “轰!!!” 大洞衍玄真雷术!(2) , 见状,宁瑶有点忍不住了,她试探着开口道,“喂……” “嘘。”另一边的宁涯双手快速掐诀,紧接着,又一道爆炸般的轰鸣声响起。 “轰!” 宁瑶顶着巨大的气浪,看着眼前都碎末都没剩下的巨坑,嘴角微抽道,“哥……” “轰!!” 宁瑶笑容逐渐危险起来,她看向还在认真掐诀的宁涯,温和道,“哥,你回来以后,就不看看我?” “轰!!!” “南念卿!就算给人上坟也没这么赶趟上得,我求你了,给我歇歇吧,这也算给死了的那家伙一个安息觉睡,人都死了,你还把人骨灰扬了一遍又一遍。”宁瑶颇有些心有余悸地看向她哥,“南念卿,我是真服你。别人都说我宁瑶心黑手辣,我哪比得上你啊?” 宁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身黑袍宛若墨潭深渊,正当宁瑶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时,就听到宁涯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宁瑶:“?” “大洞衍玄真雷术!”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地带都回荡着雷音。 “轰!轰!轰!” 宁瑶已经不想再生气了,她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哥,你们圣地的人,是不是都有点病?” 处理尸身的宁涯面部柔和下来,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宁瑶这样的问话。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听出宁瑶的潜台词。 他宝贝妹妹的意思是……作为哥哥,他是不是有病。 宁涯觉得,作为哥哥,他有必要向妹妹解释补刀的重要性。 宁涯咳了咳嗓子,先看了周围一圈。 周围的异族大半都已经死了,还有一小部分趁着刚刚的爆炸而逃离了。 所以此地只剩下洛无痕、宁瑶和他。 “瑶瑶,世道险恶,你还是太单纯了。”宁涯唏嘘道,“有的时候,你以为那个敌人呼吸断绝,但却绝对不会想到,他还能临死反扑,甚至他还可以是故意装死。” 宁瑶没吭声,心里却在琢磨些另外的。 这故意装死……也得看能不能摆脱神识的监控。 只要神识够强,那么表面上装得再像,也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哪怕是宁瑶手上那本荧螺族的装死功法,在强大的神识下,也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但面对宁涯的教育,宁瑶却没有出声。 “瑶瑶,你要知道,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有许多你根本无法想象的神通术法。一根发丝、一滴血液有时候都可以重塑为全新的存在。感悟空间大道到极致,甚至可以在空间之间开辟新的空间,以此获得立身之地。方才那具尸身,天赋最好,怨气最深,最适合寄生之法,所以我才要动用神通术法轰灭尸身,直至将他的毛发碎片都轰成虚无。” “瑶瑶,我此行不可能一直保护你,所以唯有你自己谨慎,这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谨慎,但是,你还得再谨慎。” 当听完后,宁瑶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滴血重生、寄生…… 这种术法,她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在某种程度来说,宁涯这种“病态”的谨慎,其实也可以算作是一种保护。 这也是宁瑶值得学习的地方。 你哥和别人不一样(3) , 宁涯见宁瑶听进去了,顿时很满意,随后就看到宁瑶一脸认真地走到其它尸体面前,而后搓出剑丸,沉声道,“艮至,五岳之山,压。” 接着,宁涯就见那枚剑丸化作飞剑,飞剑若五岳巍峨大山,将地下的尸体都压成齑粉。 压完一边还不够,宁瑶跟滚轮一样,反复轧了三四遍,直至把齑粉都压成虚无,这才堪堪停下手。 宁涯见状则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我的妹妹,就是和我一样聪明! 洛无痕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宁瑶可能又要走歪了。 明明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正常人的…… 这南尊者看上去像模像样,怎么也不是很靠谱啊。 做完这一切,宁瑶突然反应过来,“哥,这里动静太大,不会吸引来异族吧?” 洛无痕组织了一会语言,含蓄道,“南……尊者在刚来的时候,就设下了隔音术法。” 宁瑶:“……” 她转过身,一脸真诚地对宁涯道,“哥,我常常因为不够慎重,而和你格格不入。”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完宁瑶思维跳跃性地延伸,突然有些惋惜道,“放跑了一部分异族,有点可惜,不过……也不一定算是不好的。” 通过放跑一部分异族,从而少拉一部分仇恨。 但是弊端也是很明显。 这次消息走漏了后,宁瑶自身实力“受限”这个“假消息”必然会不攻自破,紧接着,她又会受到万族针对,甚至会被万族追杀。 “哥,你还真是我的好哥哥啊。”宁瑶看着宁涯,笑容如春风拂面道。 洛无痕却知道,宁瑶这是这是开始算账了。 宁涯这次突然出现,却把自家妹妹坑成这个样子,要不是看在是亲哥哥的份上,宁瑶绝对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 听到宁瑶的话,宁涯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接着镇定自若道,“瑶瑶,放心吧。哥是坑你的人吗?放心走下去吧,你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宁瑶听完反而更加狐疑,“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总感觉宁涯知道好多的样子。 宁涯一袭黑衣,五官与宁瑶有几分相似,此时他的脸上出现了酷似宁瑶的和煦微笑。 “我能知道什么呢?无非就是门派内的典籍,再加上自己推演的一些东西罢了。” 宁瑶却有些不相信。 从进入这一层开始,她就一直没见过她哥的身影,鬼知道这家伙到底跑去干嘛了。 都说云藏雪心思深沉,但是她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涯一面说,一面拿出一堆金莲,甚至还有一手掌的莲子,全数递给宁瑶。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多少用,瑶瑶你就拿着吧。你年纪轻,对于道途还不明确,所以更需要这东西。” 年纪轻? 宁瑶看了眼宁涯,眼里的意思彰然若揭。 我年纪轻,可宁涯你也只比我大了十岁吧? 宁涯似乎感受到了宁瑶的目光,他的大掌按着宁瑶的脑袋,轻笑一声,“你哥我可和别人不一样。” 吃一次软饭(4) , 对于宁涯所说的“不一样”,宁瑶没有开口吐槽。 不一样……她也是不一样的啊。 只是她看了看那些金莲和莲子,这些数量委实有些多,不免还是多嘴了一句,“哥,你是真的不需要?” “瑶瑶的需要,就是我的需要。” 宁瑶唇角一翘,勉强让自己很平淡地道,“那么宁涯同志,你现在是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宁涯这次拒绝得很果断,“我还有其它的事情,待会再来找你。” 这事情真不小啊,现在还没忙完。 宁瑶若有所思,接着没有太过纠缠,挥了挥手,就带着一堆莲子,和洛无痕一起到角落里去吸收莲子。 “无痕姐姐,你也不要吗?” “别的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宁瑶心底想了一下。 自家老哥应该不算别的男人,所以她偶尔吃一下宁涯的软饭,应该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当宁瑶和洛无痕两人逐渐远去后,宁涯脸上温和的笑意才逐渐收敛。 他看向火海最中心之处,屈指一弹,一枚火星散入火海中,让周围的火海都隐隐有种沸腾的趋势。 宁涯看着掌心的那枚火种,嘴中不自觉地低语,“心火……” 以心为火,情绪之火。 虽比不上神火受天地所钟,但是依旧有无穷奥妙的心火。 第四层的另一方。 云藏雪站在妙红尘的身后,第一次没有用那种清冷若神祇的目光,而是用一种极其缱绻复杂的目光看着妙红尘。 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种金莲。 红尘……你要我如何是好?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正在宁瑶吸收莲子的期间,玉萱正带着玉玑疯狂逃离那地界。 “疯子,一群疯子!”哪怕玉萱是寻我境大能,此时也有些胆战心惊,“人家都已经死了,还不放过人家。留下骨灰还不够,连骨灰都要给人家扬了。还有那个宁瑶,好的不学,偏学这种!本来就是个煞星,现在还学了扬骨灰这一招,这是真的要和万族不死不休了!” 玉萱一想到方才雷霆末日般的景象,就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少爷啊,这样的人,咱们以后离她远一点吧。咱们惹不起,咱们难道还躲不起吗?” 玉玑想了想,却认真道,“可是我觉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在,宁瑶就不会对你动手。相反,她还可以是很好的盟友。就像是我在第一层那样。” “小萱子,你知道我想要和她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吗?”玉玑下拉的无辜眼弯起,“我觉得,那位灵儿姐姐和她的关系就不错。” 玉萱皱了皱眉头,“少爷是说……那位枫灵儿?” “正是她。”玉玑点头道。 玉萱却有些不认同,“少爷,那你是没看见,因为枫灵儿与宁瑶交好,她遭受了万族多少针对。” “可是倘若没有宁瑶,枫灵儿少了这么多助益,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爬到这么高的楼层。我在第一层的时候,不也是差点没能爬到第二层上来吗?” 戳泡泡(1) , 这番话让玉萱有些动摇了,但她却又听到玉玑有些沮丧道,“可惜我家世普通,没能给宁瑶带去利益,不然我与她的关系不一定会止步于此。” 又是这个话题! 玉萱简直无力吐槽了。 她扭过头,一副不想和玉玑讲话的样子。 第四层的时间还在继续。 自从上次宁瑶吸收完宁涯给她的莲子后,她在幻境中的修为就突破到了寻我境。 当然,至于真正的寻我境是怎么样的…… 她还是一无所知。 她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些道心经历罢了。 第四层的日子很难熬,但同样,也蕴含莫大的机遇。 只是这么一颗一颗地去找莲子,实在有些磨人。 这些日子宁瑶和洛无痕都是分头行动,他们各自去找莲子,过一段时间后,两人再一起碰头。 毕竟自从宁瑶发现可以薅规则漏洞,她就可以拿着锤子横行无忌了。 毕竟,比起“嘴上有理”,她还没有怕过谁。 反正在她的嘴中,错的永远是对方,她永远是正义的那一位。 与此同时,宁瑶、洛无痕和宁涯三人的事迹再度流传出去。 这三人胆大包天,把一个万族队伍里的异族几乎都杀了个精光,杀完后还惨无人道地进行多次焚尸扬灰,其酷虐暴行,简直让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一时间万族群情激愤,多出了不少声讨宁瑶等人之辈,可惜……就是没有站出来打架的。 现阶段是收集资源的时候,谁会浪费时间,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同族,浪费这么好的时间? 就算有,那也只是小部分,掀不起风浪。 只不过虽然如此,但好在,这次事情中,还有一位寻我境大能——南念卿和另一位天骄——洛无痕分担压力,这才让宁瑶显得没有那么显眼。 就在所有人以为,接下来的大部分日子还会以“一粒一粒”收集莲子的速度,进行地毯式搜刮第四层时,就在某一日开始,第四层的温度骤然拔升。 原本被熟悉的痛感再度袭来,而后一点一点随着热浪在身上蔓延开来,浪尖与脆弱的肌肤触碰处,甚至还落下一连串的燎泡。 “砰。砰。砰。”锤子砸在肌肤燎泡上的声音。 洛无痕都听得头皮发麻。 她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宁瑶,她嘴上笑吟吟的,手里却毫不留情地砸那些凸起的燎泡。 这些燎泡与一般的不同,仿佛是因为在特定地区,所形成的特定伤痕。 该燎泡内含脓水,长成的时候有酸麻刺痛感,后期更有瘙痒感。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宁瑶那柄大锤子的原因,她极其容易长出这些燎泡来。 最重要的是,这种燎泡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痊愈,除非直接挑破,可是挑破势必会砸成极大的痛苦。 洛无痕就算没有长这个东西,但单是在一旁,看宁瑶在那里自虐,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家伙……真够狠的。 或者说,这家伙只是为了早点让燎泡好起来了。 用宁瑶的话来说,这玩意影响她的形象。 毒和丹(2) , 所以为了形象,宁瑶需要早点让这燎泡痊愈。 洛无痕突然有些感叹。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毅力。 哪怕这个女人,是一个小小的十五岁少女。 想了一会,洛无痕走到宁瑶身边,伸出自己那只粗糙温凉的大手,“伸出手。” “嗯?”宁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接着把那只血迹斑斑的胳膊伸出去,顺便还用火蒸干了上面的血迹。 洛无痕见状嘴角又是一抽。 这下手是真狠啊。 洛无痕捏了捏宁瑶的胳膊,然后半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截植物的根茎,然后再用灵力将根茎化开,紧接着,再将其化作一个浓稠的小液体球。 做完这一切,洛无痕才将这个小液体球涂抹在宁瑶一连串的燎泡上。 那种久违的清凉感,让宁瑶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去了。 她看了看洛无痕,好奇道,“无痕姐姐,这东西你哪来的?” “下面几层找到的,这几天研究了一下这个东西,刚好调配出来的。看起来好像有点用。”洛无痕看着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满意道。 宁瑶见状来了兴趣,“这就是丹药之道吗?” “可以这么说吧。在军中,总要会一点炼器之类的东西,不然开销会太大。”洛无痕将那些失去药性的药草碾碎后,漫不经心道,“我刚好也只是学了这么一点。” 这可不止一点了。 宁瑶虽然不炼丹,但她却知道炼丹的基本事宜。 今日事情一过,她不由得对炼丹这项事情升起好奇心。 她……能不能炼丹呢? 等等……炼丹? 宁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记得,她那十二神明图纹之一的奢比尸图纹,就代表着“毒”。 毒和丹药,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切都尚未可知,需要证明。 等到手腕上的燎泡都结痂褪下后,宁瑶总算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远方尤为炽热的一点方位,问道,“我们先去那里试试?” 洛无痕没所谓,直接道,“好。” 只是等选择走过去的路线时,宁瑶却选择那条温度最高的路径。 现在傻子都知道,温度最高的地方,出好东西的几率也越高。 要是现在走正常的路过去,估计和大部分人都会碰面。 到时候就凭借着宁瑶和洛无痕两人的身份,绝对会引起不少的矛盾,反而推迟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 倒不如选择一条更疼但也更快的路。 这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有勇气做。 洛无痕见宁瑶做出了这个选择,反倒笑了。 她的身躯微微弓起,整个人如同一直在狩猎的猎豹,随时准备如利剑一般射出。 “比一比?”她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与漫不经心。 但宁瑶却能听出洛无痕声音下的昂然战意。 她也笑了,“比一比。” 话落的刹那,两道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带起残影奔向那片火海中。 火海中的温度炽热到空间光线都微微扭曲,当陷入其中的刹那,都有种分不清方向的感觉。 但是宁瑶却分得很清楚。 云藏雪的道(3) , 宁瑶能够感受到,在一片炽热的最中心,有一枚剔透如冰川之雪的莲子,将这一方火海的暴虐都悉数镇压。 单是远远感知着这莲子,她就能感受到莲子那种巩固道心的伟力,仿佛看了一眼,就能确立自己的道途,问得自己的本心。 只是同样……她也在这枚莲子周围,感知到几名相似的存在。 当疾驰大概一分钟左右后,宁瑶感受到她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她看了眼周围,在看到云藏雪和霖几道的时候,下意识地扭过头,和洛无痕对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先苟在一边,看看情形。 “云藏雪,没想到,你也得到了消息啊。”霖几道看着云藏雪有些感叹道,“我族中还说,人族关于此次大变的秘闻都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居然还存在。看来是我族过于武断了。” “个人机缘罢了。”云藏雪淡淡道,也没有过多解释。 霖几道笑了笑,看向云藏雪,“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然何以见得,东离那位和那位南尊者,都没有出现?看来你云藏雪,注定要是这次万界道门的最大赢家了。” 听到这话,云藏雪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霖几道,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我当然不一样。”霖几道好笑摇头,“我是被族群派出来的。我在里面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要做什么,这都是我应该要做的,并且会被监督做得。” “这也就意味着,我在里面的任何收获,几乎都属于族群。哪怕是功法,在我学会后,我也要全部吐出来,教给族群。但你云藏雪就不一样了,你是凭借个人机缘走到族里的。圣地并不知道你的机缘,这也就意味着,你并不要重新向外拿出那么多。” 云藏雪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地淡淡道,“不管得也好,失也罢。在走出万界道门的时候,都不过如望去的镜花水月。是非成败转头空。” “或许是吧。”霖几道缥缈一笑,“但是只要不断往上走,走到真正的至高点,就终将可以保留这份记忆。” 宁瑶一边躲,一边听他们两人在那如朋友一样聊天,总觉得这两人是在内涵自己。 是在说,她拥有个人机缘,所以才能跑到这么高层,还能搅弄这么多风雨吗? 还有……那份记忆保留的方法,是不是骗她出去的方法? 宁瑶觉得,她得按兵不动,苟一会。 她要学习宁涯,更谨慎一点。 洛无痕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拍了拍宁瑶的肩膀,下一刻,就消失在原地。 在这颗莲子前,只剩下云藏雪、霖几道和宁瑶三人的存在。 宁瑶换了个姿势,继续听云藏雪、霖几道讲话。 “云藏雪……你说,她会来吗?”霖几道静静地看着那枚莲子,看到出神后,方才开口道。 “人心,本就是最难揣测。” “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走在这么一条道路上?”霖几道额前白发飘摇,有种看破红尘的沧桑之意。 谁的秘密?(4) , “我已经替你演算过天机。云藏雪,呵,你的天机可真有意思啊。遮得那么严实,你也怕被人发现了?” 云藏雪听完后,敛目道,“你破不开我身上的迷障。” “我破不开,问道冕下却可以破开。”霖几道话音落下后,云藏雪的眉眼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值得吗?为了一位寻我,消耗问道的寿命?”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云藏雪很有意思。” 霖几道似是在回想当日所窥见的天机,语带笑意道,“都说修炼无情道的人,天生冷心绝情。但是你云藏雪却不一样。你有情,你有义,但你却被情义所累,年少因此父母早殤,因此一心修炼无情之道。” “奈何无情之道,并非心欲无情,便可无情。正如你所说的,人心,本就是最难测的,而感情,也是最难控制的。所以你就自创了一个……斩情法。” “你喜欢那位妙红尘是真,令人轻侮她也是真,正是你要体悟,在这爱她与推开她之间,那种复杂的情绪变化。你单单是下棋,也不单单是棋子,因为你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位妙红尘小姐。” “可正是因为喜欢,所以……”霖几道的语调微微放缓,有些诡秘道,“你才要杀了她。” “因为当真心所爱之人死了后,尤其是被你亲手杀死以后,你的那颗有情之心,才会真正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颗刚硬的无情之心。” “从那以后,世界上再没有情感能伤害到你了。因为你已经亲手,杀死了自己。” 宁瑶:“……” 所以说,圣地的人,果然多多少少带点不正常是吗? 要不然她哥好好一个正常人,怎么跑到圣地去后,就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宁瑶算错了。 她只认为,云藏雪是在算计妙红尘,但没有想到,云藏雪在算计妙红尘的同时,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他要亲手杀死自己爱的人。 这才是一个疯子。 只是……现在他们说这么多,又为的是什么? 为了引她出去吗? 宁瑶默声,继续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云藏雪听完霖几道的分析后,浅淡的眉眼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然而正是这丝笑意,让霖几道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而云藏雪趁机走上前一步。 他的声音很微弱,但也很坚定,“就算一切被你发现了,但……那又如何?” 云藏雪深深凝望着霖几道,沉声道,“你,不也有着秘密吗?” “我的秘密,你不可能发现!”霖几道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尖锐。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云藏雪放下剑,负袖立在原地,身姿孤傲出尘,若皎月纤云。 霖几道听到这句话后一怔,接着低下头来,低低笑出声,“或许吧。我测算天机,但却也得明白,从来都没有一成不变的天机。” 说完,他看向四周,“那么现在,宁道友听了这么多的秘密,可愿出来一叙?” 心眼小(1) , 暗处的宁瑶眼眸一闪,没有动身,而是选择继续观察。 见周围没有动静,霖几道神色依旧,淡然道,“宁道友听了这么多,不出来坐坐,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周围仍然没有声音。 霖几道想了想,面上浮起一个笑容,“宁道友修为低,心有顾虑也是正常的。我们在这等你,并不是为了别的,也不为了杀你。我们只是想要借你的手,得到这枚莲子罢了。” 说话期间,宁瑶能够感受到,周围空间传来禁制的波动。 这些来自于寻我境的禁制,这是她目前需要花较长时间力气才能解开的。 想来这也是霖几道和云藏雪把她困在这里的底气。 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步入了他们的网中。 而这所谓的各种各样的小秘密,估计就是他们拉拢自己的方法。 也是,一般的天材地宝宁瑶见得多了,根本不在乎。 想要让她出手帮忙,唯有用这种方式打动她。 宁瑶和妙红尘交好,而云藏雪却想要杀妙红尘证道,如此冷血无情的人,纵然同样作为人族,也不值得为他付出力气。 但云藏雪却丝毫不慌。 只因为他与宁瑶同族,单就有“同为人族”的名义在,宁瑶就不可能轻易帮助霖几道。 想毕,宁瑶躲在原地,收敛气息,只发出声音来。 “我有两个疑问,不知二位尊者可否帮我解答一下。” “说。” “可。” “为什么需要我来摘取这枚莲子?” 这个问题是云藏雪来回答的,“因为你身上的红莲业火。第四层火海中的火,是类似于红莲业火的仿制品,所以需要一柄同源的钥匙,以此打开火海中那枚莲子的枷锁。” “那当初云尊者想要找我要子火,也正是这个原因?” 云藏雪微微颔首,“是。” “可是既然如此,尊者为何不直说,这样我也可以帮助尊者来拿莲子,而根本不需要分裂出所谓的子火。” 还有这么回事? 霖几道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渊源,此时不禁带着几分玩味看向云藏雪。 他倒要看看,云藏雪还能怎么解释。 云藏雪能怎么解释? 他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这超出了两个问题的范围。” 宁瑶直接冷哼一声道,“恐怕不止如此吧。尊者一来只是为了减少不确定性,仅仅只是通过手握子火,排除我抢夺莲子,甚至我哥哥抢夺莲子的可能性。二来,则是趁机可以得到一朵红莲业火的子火。” “虽然我修为不高,神火也不是太强,但是在尊者的培养下,这朵潜能有限的子火,必然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尊者也别说我小气,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上,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小心眼,更别说现在还有人想要算计我。我心里不舒服,那大家都不舒服好了。凭什么我不舒服了,还得委屈自己,让你们都舒服?” 最后这般少年言论,让云藏雪的眉头微蹙,“宁瑶,慎言。” 当我乡下人?(2) , “慎言?慎什么言?”宁瑶的声音一下子嚣张起来了,“那我还偏要来说一说了。你们以为真的就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了?你们以为我哥就这么死了?他只不过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而已。你们有本事就在这里和我打,咱们仨在这打个昏天黑地,那也挺好。” “打得越起劲,外边的人就越确定,里边这地方有宝贝。打得越起劲,我消失的时间越久,我哥就知道,他可怜的妹妹估计又摊上事了。打得越起劲,你们就更加弄得我不开心,这莲子嘛……呵呵,谁都拿不到,那也挺好。反正我年纪小,还有许多可能,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 宁瑶的这一番诛心之语,成功让云藏雪和霖几道的面色都微变。 他们可不是来和宁瑶吵架的,他们是来拿莲子的! 这莲子第四层唯有这么一颗,可以稳固道心,直斩妄念。 甚至从另一个方面说,这莲子的价值对于云藏雪等尊者来说,比对宁瑶等天骄来说要高得多。 因为作为寻我境,他们经历得多,心中迷惘得越多,服用完莲子后,斩去的妄念就越多。 而宁瑶作为天骄,纵然经历精彩纷呈,但终究时间有限,难以堆积出太多的妄念,所以不宜现在就服用。 可惜,莲子只能出现在这一层,而在这一层中,也无法动用任何的空间装备。 霖几道听完宁瑶的话后,皱眉道,“宁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能想要干什么?”宁瑶的笑声传来,“我哪斗得过你们两位尊者啊?这不,刚进来,我就上套了。所以啊,我现在是不敢动,不敢说,不敢听。生怕一动一听,又成为你们的牵线木偶了。” 面对宁瑶这种耍无赖似的嘴炮方式,霖几道终于感受到了万族的憋屈心理。 就算是一旁的云藏雪,也觉得胸部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宁瑶见他们那样,则是在心中暗笑。 好端端的,骂人干嘛? 阴阳怪气他啊! 恶心人就完事了。 憋了一会后,霖几道终究没有云藏雪那么沉得住气,沉声道,“宁瑶,只要这次你帮了我。我霖几道单独欠你一个人情。你是不是也想要去人皇塔,但却被圣地拿走了传承?我霖族内部有……” 宁瑶微微诧异的声音响起,“你可别和我说,霖族内部还有人皇的传承?” 霖几道一噎,接着道,“那确实没有……但是我有一种秘法,可以剥离记忆,只要你找来一位圣地道子,我帮你剥离他的记忆……” “住嘴!”云藏雪唰得抽出剑,横档在霖几道的咽喉处,冷冷道,“再说,今日你必死。” 宁瑶听到后却嗤笑一声,“霖几道,少拿那种东西来吓唬我。我又不是没听过。先不说这种记忆能不能剥离,人皇塔内的传承,在退出万界道门的时刻都会被模糊,你拿什么来剥离记忆?你真当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呢?” 现在是船新版本(3) , 孰料宁瑶的话刚一说出口,云藏雪的面容染上一丝怒意,“宁瑶,你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同族!” “那你有没有忘记,妙红尘和你也是同族?” 云藏雪的神情怔住了。 宁瑶见他愣住了,只是冷冷嗤笑一声,“也许你不是忘记了,你只是天生地认为,圣地道子是同族,而妙红尘不是。只因为她是孤女,只因为她被你喜欢,所以注定要被人针对,要被杀身证道。” “所以说啊,她可真倒霉。倒霉到摊上了这么一个未婚妻的名号,倒霉到摊上你这么一个未婚夫。要是我是她,我肯定会骂一句……” 云藏雪没有听到下文,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骂……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说完后,宁瑶就自顾自地笑出声。 但云藏雪却没有笑出声。 他知道……宁瑶说得,也许都是真的。 可是他仍然不相信,这种不相信,迫使他开始反驳。 “我不一样,这不是倒霉。她只是……只是和我的道合二为一了。大道漫漫,没有谁能够永远陪在谁的身侧,所以这样两者融合,难道不好吗?”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剑,似是自证一般道,“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没有情,才可以问得道。所有的情,只不过都是累赘!” “可是你心中还有所谓的情。你好歹还会维护圣地道子。这不也是情?” “轰——” 云藏雪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但是他下意识去忽略宁瑶刚刚所讲的话。 不去想,不去听,不去问…… 都是错的,错的,错的…… 他的本我处,多出了一丝看不见的裂痕。 宁瑶见二位尊者都被烦的差不多,掸了掸衣袍,走到明亮的地方下,看着那两位尊者,笑眯眯道,“好了,二位尊者。现在,我就让你们看一看,全新的……国战版本。” 全新的……国战版本? 对于这种新潮词汇,云藏雪和霖几道有些听不明白。 但是很快,他们就看见四周的禁制术法都被解开,而后大量的异族和人族涌入这方极高温地带。 趁着刚刚讲话的间隙,宁瑶把这些禁制都解开了。 霖几道看着宁瑶,轻叹一口气,“你的禁制天赋……确实极高。” “过奖。”宁瑶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 霖几道看着这越来越多的异族和人族,微微眯眼,沉声道,“你想要怎样?” “我也想要一次入场的机会。或者说,我也想要来试着夺一下莲子。” “所以你就采用这样的方法?” 宁瑶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要是好好和你们谈,你们肯定不会同意。” 云藏雪此时微微缓过神来,“可是你这么做,同样也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你就不怕万族知道开启条件,结果都跑来捉你吗?” 霖几道意有所指道,“到时候,就算是南念卿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宁瑶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怕啊,但是富贵险中求。最重要的是,你们会让万族知道……拿到莲子的真正条件吗?” 混的最高境界(4) , 霖几道和云藏雪双双皱起眉头,在宁瑶凝视了数十秒后,方才道,“不会。” 如果万族知道打开莲子的真正方式,那就相当于他们多出数万的竞争者。 在这之前,万族可以来做搅屎棍,但绝对不能真正具备竞争力。 而倘若宁瑶的作用被他们知晓后,他们就具备了真正竞争力。 所以关于宁瑶的秘密,还真得继续保留着。 宁瑶听到回答后笑了,“这不就行了,我只是来参与竞争,而不是来寻死。还有哦,关于我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在哪,也就意味着,哪都有可能存在。 说不定,南念卿此时就在某一角落望着他们。 霖几道和云藏雪皮肤骤然一紧绷,俨然是对南念卿忌惮不已。 这个人,就是个小心谨慎到偏执的疯子! 几人快速地交流完毕后,宁瑶就发现了人族的队伍,她愉快地朝那里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像是乳燕投林一般,投向众多……术法和禁制刀枪处…… “宁瑶,你杀我族天骄,罪不可赦!目无法度,今日就由……” “啰啰嗦嗦!”一支羽箭射穿了那名异族的头颅。 宁瑶趁机混到人族的队伍中来。 感受着同族的气息,宁瑶轻叹了一下。 舒服。 独行侠做久了,回归人群,还是颇具安全感的。 至于她身后的那些圣地道子,眼神就不怎么友善了。 又是这个祸头子! 怎么她在外边走哪,哪就要杀她? 能不能有点好的事情! 东离和北川倒是没多大怨念。 主要在第一、二层,这里还有不少人受过宁瑶的庇佑,如今为她杀戮一次,自然没什么不好的。 方紫苏见状有些感叹道,“若南境一境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我只是称赞,但绝不会称奇。但是除却南境,东离、北川甚至还有部分圣地的人……也为她这么做,我只能说,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宋采薇想要说什么,但却发现无从反驳,只能撇撇嘴,“只是就算这样,她也树敌颇多。先别说其他人,单就一个被她踢到第一层的将羽,估计心里就快恨死她了。” 将羽? 要不是宋采薇提出来,他们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曾经的圣地道子名头,套在如今的将羽头上,简直跟个笑话一样。 一个圣地道子,却连第二层都没爬上去。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印长清笑道,“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她。要是真的是所有人都喜欢她,我反而要怀疑什么了。” 但宋采薇压根不解印长清的茬,“你放心,就算有人讨厌你,那也绝对不是他的问题,肯定是你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就是讨厌你的人。” 印长清微微眯眼,刚欲说什么,就见方天画满头大汗地挤进来,有些磕绊道,“小……小姨,帮个忙,这里打不过那些异族了。” 方紫苏气息一懈,紧接着喊道,“我来了。” 说完,她就拉着宋采薇挤过去。 道心混沌,本我无光(1) , 宁瑶为了防止乱箭伤人,在人群呆了一会,就开始四处游走。 在奔走间,她不小心撞开一扇火墙, 紧接着,火墙被巨力硬生生撞散,露出半空中,火焰莲藕内包裹的莲子。 宁瑶看着莲子,身子一震,接着小心地向四周张望,想要将那莲子拿下来。 但是正在这时,其余诸族的天骄也赶来了。 他们刚来到此地,就被半空中的莲子吸引了心神,甚至道心在一时间都有通透的迹象。 这些无一不在说明,这半空中的莲子不是凡物。 甚至……它比先前所有的那些莲子都要珍贵! 当消息传开后,这片地域内的万族都疯狂了。 他们来到万界道门,就是为了机缘。 如果要在机缘与杀宁瑶之间做个选择,他们当然选择前者。 杀宁瑶能有什么好处呢? 只能给死去的同族报仇而已。 可是他们和死去的同族非亲非故。 可是一旦获得机缘,那就是他们自身的造化,到时候谁还管王瑶、方瑶、宁瑶? 管他什么瑶,只要强大起来后,通通都可以杀个遍。 这就是万族的想法。 也是宁瑶希望看到的想法。 果然,当莲子出现的刹那,战场的焦点就不在她的身上了,而在于莲子本身。 宁瑶悄悄退后半步,准备静观其变。 但在人群外侧,云藏雪却突然捂住胸口,有一种闷闷地很难受的心情。 这种心情正在不断放大,甚至渗透入他的本我,云藏雪仿佛可以看见,原本晶莹剔透的本我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云藏雪攥紧了手中的剑。 一旁的霖几道若有所觉,看向云藏雪的手部。 刚刚的那一刹,他似乎感受到了道心的波动? 霖几道心中有些不解,但一时半会找寻不到答案,只能把这种不解放回到内心里去。 万族之间的争斗,宛若风暴中的旋涡,不断把周围的存在都一一牵扯进来。 宁瑶作为有力的竞争者,自然分担了不少火力。 再加上云藏雪和霖几道私下的出手,让她每每都有一种险象环生之感。 宁瑶看了眼云藏雪,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不禁提高了警惕。 她总觉得……云藏雪现在的状态很诡异。 只是不知为何,云藏雪的动作起先还很隐蔽,但是等到后来,他就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不顾人族在场,堂而皇之地针对起宁瑶来。 霖几道观察了许久,嘴角突然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心混沌,本我无光。云藏雪……还未斩情,居然就先遇到了这种情况?” 宁瑶也觉得有些不对。 她觉得,云藏雪现在就是类似于孤注一掷的状态,就好像一位已经走投无路的囚犯,在退无可退的悬崖边上发出的奋力一击一般。 是什么让他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正在这时,霖几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穿梭进人群中,而后将妙红尘拉出来,笑道,“云藏雪,何必追着宁瑶杀呢?宁瑶背后还有南念卿,要是到时候被他知道发生的事情,恐怕你们人族内部不好收场啊。我来教你一个办法吧。” 吞噬道初显(2) , 霖几道笑得光风霁月,但是言语却如寒芒刀锥一般,“不杀宁瑶,杀妙红尘,你觉得如何?” 云藏雪对战的动作僵住了。 宁瑶趁机在他手臂上掀飞一块血肉,热浪下,血肉内部似乎有种被烤熟的沸腾声在耳边响起。 血肉的焦臭味,以及血水、黏液、腥臭的诸多感觉混合在一起,最终变为让云藏雪都有种眩晕的感觉。 霖几道却没有放过他,他如同战域上游荡的遗族一样,利用天赋神通不断蛊惑人心。 “杀了她吧。反正妙红尘只是一介孤女,她的天资不错,但是圣地从来不缺天才。杀了她,反正你本来也……” “住口!”云藏雪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清冷的眼眸像是被什么激怒了一般,他扭过身,朝霖几道斩出一剑后,就对着宁飞剑一掠,欲朝宁瑶枭首。 宁瑶有点无奈。 他们吵架,结果云藏雪扭过头来,打她打得更凶了。 这算什么事情? 真当她是软柿子? 当飞剑内的剑意如箭矢纵横的星雨一般落在宁瑶身上时,她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张,紧接着一股极为可怖的吸力从嘴唇内部迸发出来。 在整片空间,以宁瑶为中心的那个位置,出现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力,将所有剑意都吸纳进如同黑洞般深不可测的地方。 当剑意被吸入那方黑暗中,甚至还能听到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这一刻,不少不知情异族的眼神都变了。 现在的宁瑶哪里是人族? 简直比万族还要万族嘛。 好多异族都没她这么能吞! 寻我境的剑意她都能吞,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吞的? 虽然说这剑意是经过削弱后,固定在金丹境威力的剑意,但也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化解的。 看似简单的一吸一纳,实际上是云藏雪剑意,与宁瑶吞噬道之间的交锋。 至于交锋的结果……从目前来看,似乎是不分上下的。 看到宁瑶的做法后,云藏雪沉默片刻,才冷声道,“他的吞噬道,你学得很快。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还能从别人那里这么快学‘道’的。你是第一个。” “云尊者过奖了,”宁瑶好似有一点腼腆,“那不知道云尊者是不是也可以教我一点东西呢?” 云藏雪没有理宁瑶。 或者说,他已经没工夫理宁瑶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道心正在逐渐涣散,那颗本我也在失去其光辉。 这一瞬间,云藏雪突然想到了很多。 有关于幼年失怙,有关于年少得意,有关于见到那个少女第一次动心的感觉,也有心若寒铁,去定下斩情计划。 他这一生没有对不起过谁。 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对不起谁。 而是因为,他觉得,除了父母,别人没资格让他对不起。 但是妙红尘……是他觉得,他应该要对不起的人。 妙红尘很弱小,但却有资格。 这份资格,来自于……爱。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一直以来,都低头不说话的妙红尘却突然笑了,她笑得很讽刺。 云藏雪在听到的那一瞬,心中没由来地一紧,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都不想活了?(3) , “云藏雪,你不必为难宁瑶了。其实你和我都明白。我只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而你仇视宁瑶,只不过是因为宁瑶点醒了我罢了。但是我只能说,云藏雪,你这么做,真的很没有意思。” 妙红尘的眼里满是讽刺,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小心,甚至连漠然也不再有了,“你不允许有其余搅弄棋盘的人出现,不期待任何蝴蝶扇动的翅膀,却妄想看到棋盘内进行一场关于蝼蚁向死朝生的挣扎。你不觉得,这缺乏变数的挣扎,会少了许多观看的意趣吗?” 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雪的胸口有点闷,他沉默片刻后,才淡声道,“红尘,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当然有你的理由。”妙红尘整了整衣袍,寡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我现在累了。进入这一层的时候,我心中满是焦虑害怕,生怕我心中所想所怕的那些被你发现了,这就衬托得我极为可笑滑稽。” 云藏雪的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很快,他就听到了妙红尘的话。 “云藏雪,我累了。杀了我吧。”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过程是什么,算计是什么,你只是想杀了我,对吗?那就来杀了我吧。” 一直在旁边憋了好久的丛蓉蓉眼睛亮起来了,但是碍于形势,她并没有说话。 但是今日哪怕云藏雪不答应妙红尘,她也会亲自上去解决妙红尘的。 反正……都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万族感觉自己又看了一场好戏。 但是他们心中仍然怀有警惕之心。 人族太狡诈了。 鬼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串通起来,演了一场戏,而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拿走那枚神异的莲子。 就连霖几道也不由得多观察了几遍妙红尘,想要在她脸上发现一些踪迹。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宁瑶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妙红尘。 这才几天不见,都……不想活了? 当云藏雪听完妙红尘的话后,他眉心微微蹙起,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酸涩感在心脏蔓延,同时,还有一种内疚的复杂情感在脑海中交织。 稍倾,他握紧手中的剑,朝宁瑶的方向走出一步。 宁瑶和他遥遥相对,虽然面容稚嫩,但一身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云藏雪。 万族见状都微微让开一条道,而后将彼此打斗的范围更加靠近那颗莲子,外围则留给宁瑶和云藏雪。 云藏雪和宁瑶都没理他们。 一群蠢货。 还真以为这样能拿什么好东西。 没有红莲业火的禁制在,他们只能白忙活。 云藏雪执剑来到宁瑶面前,声音冷淡低沉,“你现在帮我获得莲子还来得及。否则哪怕我败了,也可以把获得莲子的方式暴露出去。到时候,绝对是你更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帮我多宣传宣传。”宁瑶笑嘻嘻地伸出一个拳头,紧接着,拳头上快速附着着白金色的狰狞棱角巨拳,这巨拳携带着断江之力,一路自上而下划过云藏雪的剑刃,摩擦出剧烈的火星子。 太不友好了(4) , 云藏雪见到巨拳的刹那,眼神一凝。 宁瑶的第一条道痕,金。 五行道痕么……还可以接受。 宁瑶见他表情淡定,心中也暗暗下判断。 见到她这么快就拿出一条道痕,神情却泰然自若,这样的人心思太过深沉,要再少暴露点实力。 底牌越多,她心里越稳。 白金巨拳化为灵气消散后,云藏雪突然觉得肩上仿佛有重压袭来一般,仿佛来自深海洋流一般的冰冷感几乎将他冻结,而后有一种窒息感让他有一种,仿佛是石板上翻腾搁浅的鱼一般。 在这种浩然博大的水面前,他就像是最渺小的生灵,只能仰观这些大自然造物。 第二条五行道痕,水。 云藏雪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 果然,等见到下一条道痕时,果然不再是五行道痕了,而是一条比较特殊的道痕“寂”。 宁瑶见他们二人一直打得难舍难分,虽然云藏雪占部分优势,但始终难以完全获胜,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是见她留有余地,结果云藏雪自己也留有余地。 行。 那就拖呗。 看谁拖得过谁。 过了一会,宁瑶就听到耳边云藏雪的声音,“宁瑶,你真的确定,不替我拿到那个莲子?” “云尊者,那莲子是个好东西,好到连我都想要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既然如此,我懂了。”云藏雪淡淡道。 他停下手,往后退开,看着那群还在为莲子争斗的异族,罕见地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们以为,你们碰到了莲子,就能把它拿下来吗?” 这是……和他们说话? 其他人有些不敢置信。 人族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云藏雪……又是想要干嘛。 烛芯作为龙族的寻我境,尤其还是作为强横的真龙种,一身实力在寻我境里面都极为突出,此刻不由得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哪怕打赢了,碰到了这颗莲子,也根本拿不下来。” 万族目光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真的假的? 在他们小声商量片刻后,由烛芯起身,起身触摸那所谓的莲子。 但结果除了被烫了一手的伤,这些万族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也拿不下这颗莲子。 等做完种种尝试后,他们的脸成功绿了。 妈的! 就知道人族心黑手辣! 刚刚在旁边看他们打了这么久,硬是半句屁都不放一个。 结果现在自己内部有矛盾了,这才把秘密袒露出来。 这也就是说,要不是人族内部没矛盾,万族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 万族都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这也太不友好了吧。 烛芯定了定心神,勉强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恼怒,“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只是要你们帮我捉住宁瑶而已。”云藏雪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万族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 就宁瑶那滑不溜手的状态,真的很难把她给抓到。 “我们帮你抓宁瑶,那你拿什么给我们拿莲子?” “宁瑶。” 万族一脸懵逼。 骗狗去吧(5) , 宁瑶总觉得怪怪的。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变成一个计量单位了。 这可不行。 她轻咳了两声,脸部带上了惯常的笑容,“诸位,你们说,云藏雪是不是很可笑。这获得莲子的方式在我宁瑶身上,但那云藏雪既要你们帮他抓我,又要你们因为钥匙来抓我。那你们干嘛还要理睬他?你们既然都知道了钥匙能够获得莲子,直接抓我啊,还要给他云藏雪卖命干嘛?” 这话一出,万族就有些心动了。 是啊,要是没别的的事,谁愿意替云藏雪卖命啊。 大家都是寻我境,凭什么啊? 就凭他长得好看? 云藏雪的面部神情没有改变,“宁瑶,光有你还不够,我还知道,具体打开莲子的方法。” 宁瑶轻嗤一声,“这玩意谁不知道?琢磨一下不就会了吗?再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霖尊者也知道啊。” 霖几道听到后瞬间就觉得不太好,心中暗骂一声。 奈何此时再想要脚底抹油,已经为时晚矣。 万族的目光又幽幽地看去过去。 哦。 霖族也不是个好家伙。 他们居然心底也清楚这东西。 最可恶的事情是,他们刚刚根本没有讲出来! 合着刚刚那一番打架,在他们眼里就是和笑话差不多。 要不是形势所迫,万族其实很想凑上来打宁瑶这些人一顿。 宁瑶见霖几道脸色难看下来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其实这都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大家给我一个面子,不来杀我,那么这枚莲子我就自动放弃,接着我再给大家无偿开锁。至于结局莲子属于谁,我就不插手了。” 听到这话,异族中有天骄大笑出声,“谁还敢信你宁瑶?你说放弃就放弃?你说不插手就不插手?骗狗去吧你。” 听到这话,玉玑皱了皱眉头,他小声道,“小萱子,这个家伙,是不是在骂我们玉狗族?” 玉萱有点尴尬,因为这话还真不好说。 如果真正归根溯源,这脏话还是从人族军队里传过来的。 事实上,她也很不解。 为什么玉狗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种族,却总是有人要骂他? 这简直就是人性的扭曲的啊。 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 宁瑶听到天骄的话后,稍稍有点尴尬的同时,但同样也多了些许恼怒。 他妈的! 至于吗?! 她不就骗了几次人,至于把她说得这么无恶不赦吗? 虽然这事儿……她早就想要干了。 当然,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啦。 宁瑶轻咳两声,开口道,“很好,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来说说我真实的计划吧。” 噫…… 果然。 万族的神色有些鄙夷。 人族的脸有点发烧。 云藏雪觉得局势好像又被宁瑶纳入到她的节奏中去了。 “我的计划就是,只要大家不针对我宁瑶,那么我就可以让大家一起争夺这枚莲子。要是大家针对我,我虽然不能对付所有人,但是我可以把莲子解封,送给特定的人。这就相当于是一次不公平的利益争夺。你们到时候也别说,送的肯定是人族。” 我是个骗子啊(6) , “这不就是废话吗?我是人族,我不把莲子送给人族,那我送给谁?人族越强,就越能庇佑我。当然,某些人除外。” 这一番话下来,异族觉得,好像又是有点道理的…… 在他们商量的期间,宁瑶看向云藏雪的脸。 他的表情沉凝,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趋势,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者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但宁瑶却丝毫不怵。 她只要想到,宁涯也是尊者,她小时候还骑过尊者的脖子,尊者还给她换过尿布,那基本上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云藏雪看着宁瑶,突然沉声道,“宁瑶,这就是你所谓的,与妙红尘关系好吗?” 宁瑶看了一眼远方的妙红尘,再看了眼云藏雪,突然笑得灿烂,“云尊者,您从哪里看出,我们关系很好?” “你向妙红尘揭破那半个局,不正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才特地告诉她吗?”云藏雪的神情淡淡地,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可是云尊者,你不要忘了,我是个骗子。”宁瑶的语气也淡淡地,有种唏嘘的感觉,“如果说,我只是骗她的呢?我只是想要把她拉到我的队伍里来,所以骗她说,有这么一个局在她身上。哪怕是没有,我也会骗到她相信。告诉她,就是有这么一张大网,一直束缚在她的身上。” “但是云尊者,骗子是永远都不需要有良心的。当告诉她这个局以后,妙红尘再选择走什么路,都和我无关了。” 这个说法很凉薄,但也可以说得上是有道理。 只是云藏雪没想到,宁瑶竟然会这么直接大喇喇地说出来。 甚至她好像……丝毫不顾及妙红尘的感受一样。 他看着脸部尚待惊愕的妙红尘,面色微凝,“是我小看你了。” “哪里。应该说,我时时刻刻都会给您带来惊喜。” 听着她恬不知耻的话语,丛蓉蓉关注到云藏雪越来越暴虐的气机,颇有些心惊肉跳地开口,“宁瑶,你不要只会过嘴瘾!师兄是寻我境的尊者,放在万界道门内,你就应该听从师兄调度!” “那是你,不是我!”宁瑶毫不客气道,“他让我去死,难道我就得去死?再说,那是你师兄,又不是我师兄,说得难听点,你要为他付出,那可以理解。那你就去为他付出啊。为什么要抓着我,摁着我的头皮,告诉我,我应该为你的师兄,为了你所谓的爱付出呢?” 丛蓉蓉再一次发现了宁瑶的口齿伶俐。 先前她虽然有这种感觉,但这感觉远远没有这么憋屈。 因为在那个时候,宁瑶喷人的炮火还没对准丛蓉蓉。 但这一次,就算是云藏雪来了,那也丝毫不管用。 此刻,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云藏雪身上那种隐约跳动的气机了。 这种气机很晦涩,让一群金丹境的天骄都有种道心蒙尘的感觉。 而另一部分寻我境的异族尊者则是脸色微变。 道心蒙尘? 云藏雪年纪轻轻,怎么会沾上了这个? 打嘴炮(7) , 丛蓉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犹豫和讶然的人族,一咬牙,开口道,“宁瑶,师兄是寻我境。要是在万界道门里死了一个寻我境,那么就算是你们这些金丹境都死了,也掩盖不了这次的受损!不过是一莲子,一天材地宝罢了,我丛家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这次你能救下师兄,回头我让我爹给你十颗八颗!” “十颗八颗?好大的口气。丛小姐怎么不说一百颗八十颗呢?”宁瑶似笑非笑道,“要是真有这么多东西,你觉得你师兄都寻我境了,而且还是宗派上一任道子,难道手里的好东西还没你一位大小姐多?而且寻我境死了是受损,所以就非得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了这一名尊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丛蓉蓉这次没有被反驳的郁色,听到宁瑶最后的话时,她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痛脚一般,“可是,我只是让你去把那莲子拿来给师兄,难道这就是生命危险了吗?还是说,你只是根本不愿意为师兄付出一点罢了?” “你的命是命,我师兄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最重要的是,师兄是寻我境,是可以主持这次万界道门内部大局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少了师兄一人,那么人族的实力就会大减。你宁瑶到底有何居心?还有,为什么南尊者一直都没有出现,难道说是因为你们兄妹二人背后在算计什么吗?” 丛蓉蓉的诛心之语让不少人族的神色都为之动容。 南境还好,因为这里的人都和宁瑶相熟,犯不上为了这么三言两语而动了其它的念头。 但是东离和北川还是有部分人,不可避免地升起了这种念头。 连他们都如此,更别说是以往那些圣地的人了。 难道说,宁瑶真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所以现在要害死云藏雪吗? 宁瑶感受到这些目光,眼带笑意地看向这些人,轻声道,“我记得,你们这些人里,八成的……我都救过你们吧?我没想过要报答,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这种事情发在我身上的时候,也会有如此可笑的感觉。” “我欺骗万族,所以我玩弄他们的心思,但是现在,别人同样也在玩弄你们的心思……” “宁瑶!!” “嘘。”宁瑶语气很轻柔,但是丛蓉蓉愣是在那一瞬,感受到锋芒般的针刺感。 “丛小姐说得对。我的命是命,她师兄的命也是命。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的异族手里,费劲千辛万苦,度过九九八十一难才拿到这枚莲子,最后再毕恭毕敬地呈上,让这位尊者早日康复呢?难道他的伤势是因我而起,难道他的伤势是因我诱导?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还有,南尊者去哪里,我为什么要知道?我与他虽然是兄妹,但是他是尊者,我是金丹,我一小小金丹,还能把他的行程都盘问清楚?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就心怀叵测,那么丛小姐……你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心悦你(8) , 丛蓉蓉脸都气得通红,“宁瑶……” 至于方才还对宁瑶怀疑的人族,都有一种讪讪然的感觉。 是啊,宁瑶不久前才救了他们,但是他们现在却因为言语上的挑拨,反而去怀疑宁瑶。 虽然丛蓉蓉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自身立身不稳,所以才会轻易被人左右。 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妙红尘突然站了出来,她走到人群的最中央,看向宁瑶,寡淡的脸上浮现一个极浅的笑容,“宁瑶,我知道当初你的目的没有那么纯粹,但是对我来说,那确实一座刷满木漆小屋内,唯一的一扇天窗。这扇天窗……能让我看见外面的世界,知道所谓的真相。” 妙红尘的两颊略有些消瘦,“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再去找所谓的真相了,我累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瑶眼神微闪,点头道,“有的时候,放下,也是一种开始。” “是啊。只是我想要试试,彻底的放下,能不能彻底地开始。” 话落的那一刹,妙红尘就看向云藏雪,没有说话,但其内意思不言而喻。 云藏雪体内的气机已经紊乱到一种地步,所以就算是方才丛蓉蓉和宁瑶说话,他也没有选择插嘴。 但是现在,他突然选择站起来,而后看着妙红尘,缓缓地……迈出了一步。 “妙红尘?!”吴东河看到这一幕,低呼一声,接着迅速向旁边传音。 “老纪、老池,妙红尘今天不会真的被斩吧?他妈的,这就是砍死我,我也不信这家伙能够甘心等死啊。” 纪芝皱了皱眉头,“不好说,在没有经历人生大变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那种选择。不过这也不排除这做法,还有其它的原因。只能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太过片面,还不能准确分析出结论。” “我同意。” 本来想等池修白发表一番高谈阔论的,但是听到那短短三个字后,吴东河差点呕死。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们真相信,宁瑶会是这么一个,看着妙红尘去死的人?” 其实不单单是池修白几个熟悉宁瑶的人不信,其它的人也不信,包括云藏雪。 走到半路,他的脚步停住,淡淡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局?” 宁瑶负手立在背后,微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一点,是与不是,都只是你自己的臆测。想杀便杀,想不杀便不杀,尊者不必过问我的意思,反正……也与我无关。” 云藏雪看了她一眼,见宁瑶面容淡然自若,仿佛真的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后,嘴角反而流露出一丝微笑。 他看向妙红尘,甚至能够感受到,随着剑尖的距离越来越靠近,自己胸膛处的那颗心,仿佛都忘记跳动,从底部开始,慢慢被坚冰覆盖。 云藏雪看着妙红尘,面容如冰雪消融一般,眼神柔和到不可思议地程度,“红尘,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合二为一(9) , 这一声“心悦于你”,一下子把妙红尘的平淡表情打破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云藏雪。 怎么可能? 他不是对自己只有利用之情吗? 云藏雪注意到这个眼神,有一股不知何起的郁气在体内乱窜。 异族继续吃瓜看热闹。 宁瑶看得一脸无动于衷。 看起来很惨,但都是云藏雪一个人作的。 也不能算是作,只能说,经历早就每个人的想法是不痛的。 在宁瑶看来,云藏雪的这种方法极端而难以理解,但是在云藏雪自己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措施。 过了一会,云藏雪才把那股郁气压下,而后尽量以温和熟稔的语调道,“红尘,你还记得我初见你时的样子吗?那年我闭关至金丹一品,出关后,我在洞府前的一片幽幽深篁里看见了你。” 他用手比了个高度,“那时你才十四岁,才这么高。那天是在深夏里,我看见洒落在地上的碎银,我看见清风里的萤火,看见竹影下那个小姑娘的纤细背影。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想与她结为道侣。想与她,赤绳系定,珠联璧合。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与听得目瞪口呆的妙红尘不同,宁瑶听得是一脸啧啧称奇。 好家伙。 这不就是炼铜吗? 原来圣地都是这么玩的…… 等等…… 宁瑶突然想到自己的年纪。 她去了圣地不会也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吧? 以她这样子,在南境算是早恋,在圣地斗算是可以结婚了。 宁瑶有一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云藏雪似乎已经陷入到自己的回忆中去了,但是自云藏雪开始讲话起,丛蓉蓉的手指就紧紧掐进自己的手里。 凭什么? 凭什么师兄能够这么喜欢这个孤女? 而她作为丛家世家大小姐,却最后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她为了处理喜欢师兄的那些人,变得刁蛮任性,背负那些小人的指指点点,而妙红尘……却可以如同高居云端的白莲一般,纤尘不染地博得师兄的喜欢? 她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但是当她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丛家的一位天骄就拉了拉她的手,向她比了个手势。 丛蓉蓉不耐烦地踢开他,但却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选择沉默忍耐起来。 这倒让宁瑶看得愈发感叹。 云藏雪越来越靠近妙红尘,但谁都能明白,他心底的杀意也越来越浓郁。 “红尘,我心悦于你。心悦到,想要把你融进骨髓,再也不与我分离的那一种。”云藏雪执起手中的剑,微笑道,“所以,让我杀了你吧。这样我和你,就能合二为一了。” 妙红尘感受到剑尖那股勃然杀意后,脸色倏地变了,她下意识地抽身暴退,但是此时已经晚了。 “扑哧。” 剑尖刺破心脏的声音。 当听到那声音时,云藏雪身上的道心正在快速复原,但气息仍然紊乱,甚至有愈来愈紊乱的趋势。 他抱着妙红尘的尸体,感受着上面的温度一点一点泛凉,突然感觉血肉之体内的那颗心……好像一下子被剜去了。 摘桃子(10) , 刚刚还活生生长在那个位置,会疼会跳的心……不见了。 就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只留下了毁灭一切的暴戾欲望。 “我错了吗?”云藏雪看着妙红尘的脸,突然问道,“我没错!” 他的视线突然定格在妙红尘脸颊的一处血痕,云藏雪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在上面想要抹去这处血痕,但是这血痕愈是摩擦,反而愈是晕染开来。 良久,他的双目都有些赤红,抽出长剑,一剑贯穿妙红尘的头颅,清隽的面容有些狰狞道,“我没错!我没错!就算有错,错的也不是我!” 当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第四层的上空突然涌现黑云和雷罚,宁瑶感受到胸口处的锤子化作的钥匙在蠢蠢欲动,但她愣是不敢把锤子放出去。 因为这么一放出去,肯定玩完。 这样大家都知道,她的这把锤子,甚至还可能进一步知道,她的这把钥匙……有问题! 只是现在关键是……云藏雪是什么状况? 这一步可是宁瑶没想到的。 单就目前状况来看,云藏雪似乎是入魔了,但是为什么仅仅只是入魔,就引起这层这么大的反应? 这让宁瑶不由得想到自己。 她自己似乎也是因为被判定成恶贯满盈,所以才会被附加了许许多多的限制。 所以说……这万界道门是真的针对坏人? 虽然说针对自己的时候有点不爽,但是看到它针对云藏雪的时候,宁瑶还是觉得有种乐见其成的感觉。 只是当她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凝。 她哥和妙红尘……在搞什么呢? 只是这雷劫还没劈下来,宁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云藏雪本人,好像先雷劫一步疯了。 他的性格本就清冷,哪怕入了魔之后,也很少有大声嘶吼的声音出现。 但是正是在这种沉默中,宁瑶反而可以感受到另一种令人心惊的疯狂。 万族都被这变化惊到了。 这算不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天地良心,他们这次真的只是在看热闹而已啊,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连累到他们? 但是这个答案,云藏雪注定不能告诉他们了。 等到万族那边乱起来后,宁瑶眼神微闪,也缓缓收敛自己的踪迹。 等没有人关注她后,宁瑶才悄悄朝那枚莲子那里疾驰而去。 现在,当然到了该摘桃子的时候了。 洛无痕几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包围在霖几道身边。 霖几道原本欲动的身形一僵,脸色略有些难看地冷笑道,“你们人族在某些地方,确实一心一意。” 洛无痕没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话,而是直接抽出刀来。 在她身后的容曦枝、衡衍等人也是做出同样的动作。 “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一点?”霖几道倏地笑了,“我不用亲自过去,也能给宁瑶带来麻烦。” 说完,他就朝万族堆里喊了一声,“宁瑶,你再不取走莲子,小心万族都会发现了。” 这欲盖弥彰的一喊,瞬间吸引了大半异族的视线。 又是这样(1) , 此时那莲子附近虽然没有宁瑶的影子,但是在场上其它地方,同样也没有宁瑶的影子。 宁、瑶! 这人着实可恨! 又趁着这种时候,出来捡便宜吃了。 洛无痕对于霖几道的这种挑衅视若无睹,淡淡道,“只要把你拖住就足够了。” “拖住我?”霖几道有些感慨道,“人族有一句话,叫作虎落平原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如今我算是体会到了。我一个寻我境,就算再不怎么擅长战斗,也不是区区金丹境就能拖住的吧?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洛无痕直到他说完后,才看向他袖袍里的那只手和棋盘,冷淡道,“算完了吗?” 霖几道的笑容一僵,接着道,“既如此,我们来试一试。” 另一边的宁瑶觉得有些麻烦。 现在越来越多的异族挤在她的不远处了。 异族天骄先凑上来围堵住她,紧接着后续的寻我境强者就会解放出来,参与到“讨伐宁瑶的活动中”。 宁瑶作为第一位出手的人,可以说是撼动了巨大的利益蛋糕。 她现在的感受,就好像是有无数只疯狗往她身上咬一样。 还好那里还有位姓云的好心人替她挡着,不然宁瑶还真不能撑到现在。 烛冥灯在异族群中,突然对太延笑道,“太延,你与宁瑶有交易,不如你把宁瑶骗出来再说?或者说你想要证明你与她没有交易,那也很简单,你不是有空间道痕吗?你用空间道痕去找到宁瑶所在的方位,这就可以了。” 太延现在觉得,烛冥灯好烦。 事实上,青冉觉得,烛冥灯真是个天才。 如果不是因为修炼天赋太过妖孽,否则就凭借着烛冥灯的这个智商,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太延沉声道,“我无需向你解释证明。” 你烛冥灯是我什么人? 还需要我解释证明? 配吗你? 烛冥灯见太延不搭理他,心中有些憋屈,但更多得是无可奈何。 太延地位比他尴尬,但却真的……比他强啊。 宁瑶能够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异族往她这里涌来。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拿出那钥匙。 暴露就暴露吧。 只要好处给够,利益大于风险,那么暴露……也无所谓。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柄巨锤砸在一名异族身上,紧接着,异族就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此刻,整片区域都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除却云藏雪牵制的一大半寻我境外,就是宁瑶这里的大部分天骄以及少量的寻我境。 但与入魔的云藏雪不同,宁瑶的手段要显得更加莫测神秘一些。 这柄锤子……究竟是什么? 关键宁瑶现在的样子,也和入了魔没差多少。 在别人看来,她一面拿着大锤子,惨无人道地痛击那些异族,一面还念念有词,嘴里嘀咕着什么,“我是善良的,我是正义,你们是要被扫清的邪恶”。 “果然,果然又是这样!”其中一名天骄不负重荷,怒吼一声就脱离战圈向外跑去,“你们要和她打就打吧。反正我是再也不和她打了!” 又是玄真雷术!(2) , 宁瑶在咒骂声中,难得听到其它的声音,她抬起头瞥了一眼这异族,记起来这就是先前被她揍过的异族。只不过被她哥放跑了而已。 只是就目前来看,宁瑶已经成为这位异族心中的阴影了。 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疯狂后退,甚至宁瑶还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与阴暗的想法。 并且这恐惧和阴暗的想法还在不断放大,并一点一点向外滋生。 这一点,宁瑶动用平夷诀中,遗族的天赋神通就能够感觉到。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些被放跑的异族就好像是污染源,一点一点用情绪去污染所有异族的思绪,而后影响他们所能发挥的实力,从而达到未战先怯的状况。 宁瑶心中一动,不由得想到了宁涯。 如果这事真是宁涯办的,那么她获得莲子可以少耗费许多力气了。 怪不得先前宁涯说,放跑部分异族还有其它作用。 合着是拿去影响敌人实力发挥的。 宁瑶几个纵跃,手拿大锤如入无人之境,将阻拦在前方的异族悉数扫开,一路向莲子前迈近。 而异族天骄则是强忍恐惧与疼痛,出手阻拦宁瑶。 当宁瑶见到疾驰而来的异族寻我时,低叱一声,一朵红莲自她眉心浮出,而后直接包裹住大锤,紧接着,一锤子砸在那寻我境的身上。 一时半会打不死你,那就先痛死你。 那寻我脸色猛地一变,差点向后退去,奈何宁瑶正往此地赶来,他根本退无可退。 “拦下她!她手中的锤子有古怪,再加上手上还有红莲业火,我一个人拦不住她!”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聚集起来的异族,冷声道,“好胆!竟然想要人多欺负人少。那就吃我一记宝术!” 听到这话,异族胸腔内的心纷纷提起来。 能被宁瑶称为宝术的存在,究竟有多强呢? 他们顾不得深思,快速掐诀使用神通,准备来低笑这一击宝术。 下一刻,就听到在不远处滚滚雷声之下,庄严的少女声音响起,“大洞衍玄真雷术!” 大洞衍玄真雷术?! 这可是南念卿的招牌术法,如今居然他妹妹也学会了?! 怎么可能?! 异族来不及震惊,但是那种危机感,让他们下意识地不断催发出术法,阻挡宁瑶那所谓的“大洞衍玄真雷术”。 就在这时,宁瑶悬空而立,背后有一道锋锐的气息倾泻而出,但这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在那群异族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宁瑶肩胛骨后的两翼就撕裂空间,直接朝半空中的莲子飞去。 等她飞跃了大半程,异族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妈的……宁瑶又耍了他们! 不是他们傻! 实在是宁瑶模仿大洞衍玄真雷术的气息实在是太像了。 凡是看过宁涯施展的人都会认为,两者肯定是同一种术法,再加上宁瑶又是尊者的妹妹,她很可能真的会这门宝术。 他们此时想要动身追上宁瑶,但是却发现,宁瑶背后的羽翼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们都有种跟不上的感觉。 金在主攻杀伐的一方面,本身也含有速的意境。 倏地,一名异族动用天赋神通,硬是以慢一线的速度紧紧跟在了宁瑶身后,然后就朝宁瑶背后的羽翼拉去,想要剥走她身上的东西。 暴力开锁(3) , 没了羽翼,你宁瑶总不可能再飞那么快了吧? 然而下一刻,宁瑶眉心道痕一闪,背后的羽翼金辉流转,仿佛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这种共鸣让羽翼外的那层薄纱光晕轻微地向外挪移三寸,而正是这三寸,切断了那异族的手指头。 “宁瑶!!我今日必杀你!”那异族疼得面容扭曲,一副恨不得生啖宁瑶的模样。 宁瑶想要扭身补刀,奈何那个锤子又开始限制她了。 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行吧,先前她也是不能杀人的,她不照样杀了这么多吗? 活人难道还得会被规矩憋死? 下一刻,宁瑶身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洛无痕。 洛无痕一刀砍下这名异族的头颅,下一秒,再将空间位置进行调换,使自身回到原位,而宁瑶再度出现在异族的尸体前。 宁瑶没有过多停留,杀完一个就赶紧溜。 等下一个异族追上来时,她的指尖已经够到了半空中的莲子。 “宁瑶!住手!” “宁瑶,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卑鄙无耻!” “宁瑶,那明明应该是师兄的,你凭什么拿走!” 宁瑶充耳不闻,释放出红莲业火拿莲子,结果……没拿动…… 异族顿时笑了。 丛蓉蓉也松了口气。 任你机关算尽,如今卡在了最后这一步,这足以把你恶心死。 这样一想,不少异族的心中又有些快意。 有时候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宁瑶想了想了,抚摸了一下那一道看不见的枷锁,略微沉思片刻后,直接释放更多的红莲业火。 这些倏地涌现,让周围的温度都高了七成,基本上宁瑶十米以内已经变成了无人之境。 她按住那枷锁,火焰缠在手心,然后像是在加热一样,把这些枷锁都一一融化。 本来打开枷锁的办法是开锁,但问题是宁瑶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如同制造红莲业火这把钥匙,所以她干脆暴力拆锁。 既然开锁要红莲业火,说不定拆锁也会和红莲业火有关,那么干脆就试一试好了。 要是实在不行,她还有太阳真火、太阴真火…… 当枷锁融化的刹那,宁瑶在一众异族的目光中,拿到了那颗莲子。 在那一瞬间,宁瑶都有一种,四面八方的目光密密麻麻的,几乎要将她射穿的感觉。 几乎在一瞬间,宁瑶就准备溜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准备留下来当作出头椽子吗? 等时间到了,她直接跑到第五层去了,谁还在第四层陪他们玩? 然而正在这时,另一侧的云藏雪却渐渐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瑶总觉得,云藏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他是把什么强行压抑下去了一样。 换个说法来看,那就是魔念未消,只是被他强行压制,所以看上去才与常人无异。 这让宁瑶对于云藏雪愈发重视。 这样的人,不愧能够跨入寻我境,甚至在万界道门的所有寻我境中,都排在前列。 有些种族的寻我境,在压制实力的状况下,甚至打不过金丹境的天骄。 而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云藏雪身上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4) , 云藏雪睁开眼,他交领上月白的刺绣衬得他愈发孤清若皎月,眉目一派淡然之色,“宁瑶,你拿这莲子,是为你而拿,还是为南念卿而拿?” 人族不少目光定住了。 是啊。 他们一直以来都想的是,宁瑶是为自己而拿,但是他们却忽略了,宁瑶也有一个哥哥。 而这个哥哥,同样也是一名寻我境。 谁能说,宁瑶不是为她哥哥所争? 正在这时,远方一道漠然的声音传来。 “瑶瑶所拿的,当然是为了她自己而拿。” 宁瑶看见宁涯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变得很灿烂。 到现在才出现,说明宁涯刚刚一直在旁边看戏。 宁涯同志这习惯……简直和她是一模一样啊…… 真欠揍! 看妹妹快被打死了,还躲在背后吃瓜呢。 “我说,争这东西,你们都不叫上我,是不是不太好?”牧焱焱看着那莲子,有些可惜道,“唉,暴殄天物了啊……” 宁瑶倒是没想到,人族的寻我境尊者,居然还有嘴这么欠的存在。 对于牧焱焱,宁涯和云藏雪直接选择忽略。 霖几道则是有些憋屈。 明明……明明是他先来的! 东西是他发现的,信息也是他知道的,设局找来宁瑶也是他想得,怎么最后还真成宁瑶的东西了? 霖几道看了眼棋盘,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明明棋盘不是这么说得啊! 棋盘上说,最后的得手在他和云藏雪之间,所以他才对宁瑶没有太过关注,没想到最后真的出事在这一不起眼的小卒子上。 难道说是因为参与此事的人过多,所以才让他测算不准天机了吗? 隐隐约约间,霖几道觉得就是这种可能。 就是因为此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所以测算结果才会出现偏差。 “诸位,都到了第四层了,大家也应该发现了吧。”腾蛇族的寻我境缓缓走出,目光是蛇类一族特有的阴森,“人族表面看似内斗,但是实际上呢?人族的实力保存得却最是完好。每一层,每一次事情,但凡有伤亡,他人族死亡的人数,看上去都要比我等种族少。大家不妨想一想,在人族百般遮掩下,看上去都这样了,那么真相呢?” 宁瑶想给这位腾蛇族寻我境鼓掌。 聪明啊。 不愧是腾蛇,脑子就是比别的族转得快。 该寻我境的话一出,众族皆是一惊,紧接着就眉头紧锁地若有所思起来。 “更何况,人族现在的伤亡,真的叫作伤亡吗?或者说,消失的这些人,真的死了吗?”那寻我境目光在云藏雪、宁瑶和宁涯三人上徘徊,并意味深长道,“恐怕不见得吧。说不准,他们只是被藏起来了。藏在底下一层的某个地方。毕竟我们现在谁都无法下去,去看了看下一层究竟还有多少人族。” 这个结论让异族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从一开始到现在,人族其实一直都是背后的胜利者,他们在前方你死我活的搏斗,在人族看来,只不过像是抢两块糖果一样可笑。 最喜欢哥哥了~(5) , 宁涯朝宁瑶伸出一只手,“莲子给我下,我开启一下第五层的通道。” 宁瑶没有犹豫就给他了,只是不免问了一句,“哥,你动作那么大,小心被人发现。” “没事,我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布置了幻境。”宁涯口气淡淡,其语气的轻松状态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宁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噎得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愧是她亲哥……优秀! 和她一样优秀! 就在这时,宁涯淡淡的声音又传来,只是这一次怎么听怎么欠揍,“别想了,我肯定比你优秀。” 宁瑶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怎么会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其它寻我境怎么好像不会?” 这招不是人皇这样的强者才会用吗? “因为我优秀吧。”宁涯同志幽幽一叹。 宁瑶想要骂人,但是转念一想,她特意控制内心的想法。 这让她心底看起来是在表白宁涯,实际上是鞋底子哐哐打宁涯。 臭不要脸的家伙。 宁涯听着妹妹心里的表白,像什么“最喜欢哥哥大人了”,“哥哥大人真好”,“哥哥就是我心中的传说”等等话语,听得他耳尖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脸颊都涌上一丝不明显的红晕。 妹妹真可爱啊。 想把所有好东西都送给妹妹。 最好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亲亲抱抱举高高。 当然,这个念头,宁涯就是打死都不敢对宁瑶说。 从小他就知道,妹妹是不可能亲亲抱抱举高高。 只可能是……宁涯被自家妹妹骑在脖子上。 或者被自家妹妹追着打。 唉,虽然他是寻我境,但是妹妹该打他的时候,他还是要小心,不能让身体反震伤到妹妹。 宁涯觉得,这才是爱妹妹的正确打开方式。 虽然他的妹妹……对此嗤之以鼻。 过了一会,宁瑶观察了许久后,才幽幽传音道,“宁涯,你觉得,圣地与南境比究竟如何?圣地……真的堪称为修行圣地吗?” 宁涯看了眼宁瑶,小心斟酌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圣地在修行方面的底蕴,自然是南境比不上的。这次万界道门后,圣地上三宗还会来挑选弟子。瑶瑶,到时候你也可以有这方面的打算。” 宁涯一面在莲子上打入术法印记,一面道,“至于圣地针对你的事情,瑶瑶你也没必要太过忧心。因为你只是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那么势必会有另一部分人,也就是与他们敌对的人会来拉拢你。哪怕不拉拢你,也不会因此坑害你。” “至于万界道门内的事情,你也别担心。别看现在恨你恨得要死,实际上出了万界道门,这些事情都忘记了,也就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再加上还有我在,你去了圣地,是不会受委屈的。” 宁瑶听得心里酸酸的,但又有些好笑。 不会受委屈? 这话显然是骗鬼的。 她在南境有时候都会受圣地的鸟气,去了圣地反而不会受气,这怎么可能? 不过宁瑶也不在意受不受气的问题,她更在意修为提升的快慢。 又是幻境!(6) , 如果圣地那边修为提升得快,那么费心思往那里钻,也不是不行啊。 宁瑶本来是不想去的,奈何……圣地有的太多了。 她眼馋啊。 两人神识传音间,外界恰好过去了两分钟。 正当他们觉得隐隐哪里有些不对时,第四层天空上方传来一个巨大的豁洞。 “妈的!” 看到那个豁洞,当即就有异族骂出来了。 他们为什么敢堵宁瑶? 为什么有把握堵宁瑶? 正是因为现在还没有找到通道,宁瑶只能呆在第四层中。 但是现在呢? 居然在这个时候,第五层的通道这么巧就开了。 要是这其中和宁瑶没关系,就是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与此同时,异族中一名寻我境强者眼神一闪,一道波动释放,宛若涟漪一般斩向宁涯和宁瑶所在的方位。 只见他们二人如同纸像一般碎裂开来,又恍如裂帛声响。 只是这一击过后,那寻我境非但没有松口气,眸光反而愈发凝重地扫出一道波动。 那波动再度将宁瑶和宁涯二人的身影湮灭。 在虚无中,“宁涯”和“宁瑶”的身形再度出现。 他们的气息与之前身形的气息没有任何区别,若非这名寻我境出手,他们根本看不出方才那些都是幻境。 “不愧是梦榕族的天赋神通啊。”牧焱焱有些幸灾乐祸道,“居然连这个幻境都能看出。要知道,我刚刚就在旁边,我也没看出来。” 只是牧焱焱话还没说完,梦榕族的寻我境就一皱眉,“不对,这个也是幻境。” 牧焱焱微微挑眉。 这个南念卿真够谨慎的,连套幻境都要套两层。 难怪他虽然声名不显,但却能在百岁以下突破到寻我境了。 事实上,不止是牧焱焱,就连其它的异族也是这么想的。 这人族的南念卿尊者,确实有他们的可取之处。 于是……梦榕族的尊者又撕开了一层幻境。 “怎么还有?” 她不信邪地再度撕开一层。 “还是?” 梦榕族尊者面部微微涨红,低喝一声,头顶的独角酝酿出一气息可怖的光团,而后蓄势片刻后,那光团狠狠地砸在了宁涯和宁瑶身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云藏雪只是在一边冷静地看着。 过了片刻,在一片尘烟散开来处,原地仍然立着袍角都丝毫没有发生改变的宁涯和宁瑶。 “啊——” 梦榕族的尊者还没崩溃,她身边的天骄先崩溃了。 幻境,幻境,幻境,又是幻境! 这个人族的南尊者是不是疯子?! 好端端的,套这么多幻境干什么?! 此时……他们觉得,自己的天赋神通,遇到了一位一生之敌。 ——正是这位南念卿! 正常人谁会放那么多禁制啊! 梦榕族的尊者也深深吸了口气,满含忌惮地再次出手,但是这一次,光团却没能再打在宁瑶和宁涯二人身上。 在光团到来前,宁瑶就先往那黑色豁口处飞去。 这下子就是傻子都知道了……这不是幻境!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莲子还在不在。 莲子的在与否问题,直接影响他们是否摸鱼。 宓秋的心境(7) , 要是莲子不在了,那就打几下泄愤。 要是莲子还在,那他们和宁瑶之间,就是杀了祖宗十八代的仇恨,不死不休。 这一点……宁瑶也明白了。 “霖几道,还有多少手段,你就使出来吧。再不用就没时间了。”梦榕族尊者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烛芯眼神微闪,看向宁涯,沉声道,“我先拖住南念卿,其余的人族,你们来想办法。” “看来……得使出些真手段了啊……”霖几道悠悠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他的气息突然变得缥缈不定起来。 宁瑶在万界道门嚣张已久,第二层更是杀了寻我境,如今新仇加上旧恨,万族的矛头又一次因为利益一齐对向她。 人群中,一容貌普通的女子面露复杂。 宓秋的心情确实很复杂。 是宁瑶几乎断送了她的希望,但同样,也是宁瑶打醒了她。 是她亲口告诉自己,关于正义与邪恶的定义。 也是在那之后,她迎来了不可思议的机缘……系统。 哪怕这次出了万界道门,她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也绝对不可能把这个机缘忘记得一干二净。 只是宓秋有些疑惑,那个所谓的彼岸者大人究竟是谁? 这个系统在前期还看不出什么作用,但是想来,等到后期,这个系统应该能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只因为在这系统上,宓秋感受到了一股令她战栗的气息。 这股气息,又称,强者的气息。 很有可能,这个系统比天门城的铜镜还要强大。 这将是她获得的最大的机缘。 只要走出万界道门,所有人再次忘却她在其中的过往,她又能再度恢复宗派道子的身份。 只是可惜……不能记住他的秘密…… 原来,他的喜欢,竟然是这么喜欢的…… 喜欢……所以就要杀死吗? 宓秋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份她可求而不可得的爱,在妙红尘身上,竟然变作了催命的毒药。 这是她以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同时她也不由得叩心而问,在选择生存求道,与被云藏雪喜爱间,她究竟会选哪一个。 思索无数次后,宓秋仍然无法欺骗自己的本心。 在这个选择中,她选择……自己问道。 也许,比起情爱,她更渴慕得是长生大道。 情爱是如同鲛纱夜明珠一般的奢仕品,其需求会弹性缩放,并且变幻范围极大。 但是求仙问道则是必需品,一直都存在。 在选择做为奢仕品而亡的金丝雀,和吃着粗茶淡饭的赶路者之间,她宓秋……选择做那位匆匆的赶路者。 正在此时,半空中快速穿梭的宁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被锁定的危机感。 在她的身后,霖几道拿出六根蓍草,口中念念有词,“因为丝,果为茧,丝绕为茧,作茧自缚。宁瑶,先夺万族,后杀万族……今强夺……” 随着霖几道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宁瑶手中的莲子震动得也愈发明显,但正是在这情况下,她的面容依旧保持着冷静之色。 就算是霖几道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宁瑶不会真以为,他在闹着玩吧? 克制因果之道的办法(8) , 这可是神秘莫测的因果之道,而且这因果道不是道痕,而是独属于寻我境的道种。 就算不能发挥出寻我境的实力,也要超出金丹境应有的实力。 这因果之道要走的东西,可不是手握紧了,那掌心的东西就逃不掉了。 还是说,宁瑶会天真地以为,去了所谓的第五层,就能摆脱这所谓的因果? 就算她跑到了顶层,该要被拿回来的莲子,终将会被拿回来。 此时宁瑶也调动肉身的最大潜能,快速朝那个愈来愈大的黑暗豁口穿梭而去,一面还要躲避万族的追杀。 她去了第五层当然摆脱不了因果之道。 因为因果这东西…… 从秦宣那个世界上的名词来讲,就好像是另一维度的武器一样,如同跗骨之蛆似的附在被施法者身上。 想要斩断这种因果线条,唯有用同样的因果斩断因果。 但是宁瑶却有那个奇奇怪怪的空间。 如果把莲子放到空间里去,以后也去空间中服用莲子,那么空间内的莲子会因为因果而消失吗? 她觉得……应该不能。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一个到达第五层,在其它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把莲子放入空间内。 霖几道看着冷静的宁瑶,在她跃入通道的刹那,嘴角突然溢出一丝冷嘲。 他嘴中的低语加快,“宁瑶……先夺万族,后杀万族,今又抢夺……道莲莲子,以因果为钩,钩住……” 在霖几道念下的刹那,宁瑶眼前一黑,来到了新的环境中。 她一走,万族没有了联合对峙的目标,顿时不再像方才那样作战,而是面露忌惮地盯着彼此。 同时,第五层的通道就在眼前,各族也在快速输送天骄,前往崭新的第五层。 漆黑中,宁瑶下意识地把莲子塞入空间内,等感受到莲子在空间内颤抖了一下,但却依然没有消失后,她的心才放下来。 这空间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嘛。 但是第四层的霖几道就有点不敢相信了。 莲子呢? 莲子去哪了? 这因果之道,在没有旁人帮助的情况下,宁瑶是如何做到剪断联系的? 他是寻我境,宁瑶才是金丹境啊! 霖几道面上还是智珠在握的样子,但是心中已经满是疑虑。 这个宁瑶……有点妖。 霖几道在屡次都不得手后,心中那抹杀意愈发坚定起来。 下次遇见宁瑶,一定要把她给杀了! 只是不知道在这万界道门内,能不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时,万族都在陆陆续续朝第五层进发,其中虽然有摩擦,但是在各族控制下,还在可以控制范围内。 当宁瑶不断朝黑暗的第五层内部行走间,倏地,他捕捉到了一抹亮光。 与此同时,她胸口处的钥匙散发出莹莹的光晕,犹如一圈月色柔光被泼洒在周围一样。 原本狰狞的锤子化作小巧的钥匙,钥匙正对着空间向里,就好像在开启一道尘封已久的枷锁。 宁瑶站在一旁等待,须臾,她仿佛听到一声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 人念、魔念(9) , 这万界道门已经是试炼了,结果现在还有试炼中的试炼? 伴随着“啪嗒”的轻响,钥匙完全打开封印,一层光圈镀到宁瑶身上,而后慢慢向外晕染开,直至最后宁瑶眼前一恍惚,就发现景物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她的前方,有四面比人还高的镜子。 宁瑶放好钥匙,而后走到第一面镜子面前。 镜子背后和正前方都是黑暗,但是在镜面上,宁瑶就像是被打了一束柔光一般,五官清晰明朗,甚至可以利用修炼者的目力,看到她额角的绒毛和碎发。 她注意到,在面对这面镜子时,先前因为打斗造成的煞气似乎都被抚平,耳边仿佛有无数经书响起,这些颂书声将她的内心一一洗净。 宁瑶直视镜子中的自己,久久凝视着那双眼眸,而后在沉默中,她轻轻一笑道,“你是谁?” 镜中的“宁瑶”眸光平和温润,嗓音悦耳,“我是人。” 人? 宁瑶不禁再次向那个“自己”看去,看完后不禁点头。 这个自己,确实是有人族的影子在。 人的理性,人的中正,人的智慧,都可以在她的身上的看见。 只是不知道,人的恐惧,人的胆怯,人的嫉妒,是不是也能在她的身上发现? 宁瑶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走向下一面镜子。 当宁瑶出现在下一面镜子前时,镜面破碎的声音戛然升起,她的脚步一顿,而后弯腰发力,一拳与那镜中的黑影对轰。 下一刻,宁瑶不退反进,擒住黑影,而后拖地一砸,再次砸回到镜中去了。 “你就是我?”镜中的黑影声音嘶哑,仿佛在阴影中咳血。 “准确的说,应该是,你是我的影子。”宁瑶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反驳。 “管你谁是谁?我告诉你,我只是我!”那黑影在镜面内砰砰乱窜,最终力竭一样,倒在镜子内的一角。 在镜子内的一角中,可以看到黑影散落的长发,以及一双血色的瞳孔。 宁瑶可以从那瞳孔的轮廓中捕捉到熟悉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头,似是好脾气地无奈道,“我也不管谁是谁,我只是想说一句,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这好歹也是我的皮囊啊。” “呵?这就是你?这样软绵绵的你,还会生出我这样的魔念?太可笑了!”那魔念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讥嘲道。 宁瑶也依旧笑眯眯道,“我也没想到,我的一部分魔念还会这么蠢。要是魔念都像你一样,那我就不用害怕入魔了。” “你!!!” 魔念还在咒骂,但宁瑶已经向前走去了。 见识过问道魔念后,她现阶段的魔念只不过是如同初生孩童一样幼稚。 因为她一没有滔天大恨,极复杂的情感。 二无极高的修为,支撑魔念自行完善。 所以这所谓的魔念……当个乐子看就行了。 又走了几步,宁瑶再次来到一面镜子前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同月色绸缎般的长发。 “你来了。”清涔涔的声音响起。 神念、妖念(10) , 宁瑶看着镜子中这丰姿神秀的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满足感。 搞什么嘛。 原来我这么美! 平时真是太低调了。 镜中的“宁瑶”看着本体,眼神中略有些不解。 本体……在想什么呢? 宁瑶感受到镜中自己的不解,轻笑一声,装模作样道,“我以为,你不会有不解。” “我同样也有自己的意识,如何不会不解?” 宁瑶低笑两声,方才道,“我观你气度凌然高华,根本不似常人,所以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那“宁瑶”低语几句后,又道,“或许这句话也没有错。因为我的存在,本就是模仿你神魂中神性的一部分而存在的。换句话说,我是神。” “人也有神性吗?”这次轮到宁瑶深思了。 “万物皆有神性,哪怕是一株草,也有神性。只是神性强弱罢了。因为在亿兆年前,它们都是同一个起源。” 宁瑶嘴角的笑容不变,似是漫不经心道,“那我们也是同一个起源吗?” “我们的起源……”镜内的“宁瑶”看了一眼外界,出声道,“我只是一个复制体罢了,根本算不上生灵。只不过被赋予了意志,甚至于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这种意志是不是还是模仿你的意志而存在的。” 问出想要听到的话语后,宁瑶直接起身离开,走向下一面镜子。 人、魔、神…… 这三者隐隐约约对应自己的三个“本我”,那么剩下一个是什么? 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刹那,宁瑶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看到“自己”仰卧在遒劲的树干上,而后枕月宿星,大开大合地睡在繁茂绿荫间,颇有种醉情于山野之间的意趣,只是眉眼间的那道恣意潇洒,又有种如同青衫狂生一般的嚣张感。 倏地,当宁瑶的脚步声响起,树上的那个人侧卧在枝干上,撑着脑袋,慵懒道,“你就是本尊?” “我是。” 宁瑶看着这显得有些乖戾嚣张的少女,看着她与自己熟悉但却又有陌生的眉眼,不禁有些好奇,“他们是人、魔、神,那么你是什么?” “我?”少女手指绕着发丝,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叫,妖。” “亦正亦邪,蛊惑人间。这就是妖。” 宁瑶皱起了眉头。 但树枝上的少女却咯咯笑出了声,“你在讨厌什么呢?你不正是这样的存在吗?你在这万界道门内欺骗万族,你坑害人族,但你也帮助人族,这不就是你吗?你有什么好讨厌的?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去讨厌?” 她眼珠子一转,拉长语调,意味深长道,“还是说……你只是怕……怕你也迟早步入我这样的境地。怕自己不受控制。当心里的那根准线消失后,你就是新的混乱。” 宁瑶看了少女许久,就在少女以为她的会发怒时,宁瑶却感叹一笑,“不愧是我的复制品,连忽悠人的语调都和我一模一样。” 说完,她就离开镜子,向前走去。 自己杀了自己(11) , 但是在身后,那少女的笑声又传出,“宁瑶,你很自信,也很骄傲。你就这么坚信,你能一直活下去吗?我虽然是复制品,但也是有灵智的复制品,我甚至认为,我是和你最像的复制品。这种逼真程度,逼真到……你哥哥都不会发现,在出了万界道门后,她所谓的妹妹,实际上已经换了个人了。” 宁瑶的脚步停住了。 身后镜面中,少女诡异的笑声传来。 宁瑶扭过头,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阳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啊。” 都要走了,怎么可以把这些复制品留下来呢? 这些就跟爆炸源一样,随时都可能被别人利用,然后波及到自己身上。 谨慎起见,宁瑶决定,先把他们都杀了。 让自己,杀了自己。 镜中的少女见宁瑶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升起一种恐惧感。 她这个本尊……究竟是想干嘛? 然而下一秒,她见到宁瑶背后升起的羽翼时,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疯子! 她要杀了自己! 有谁会在见到另一个“自己”没多久,就选择杀了自己?! 宁瑶是! “疯子,疯子,你就真的以为,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吗?我可不是魔念那个废物!”妖念像是被激怒了一般,赤足轻点树枝,紧接着,一道薄如蝉翼的紫月在她手中形成。 “去!” 宁瑶见势眸光一锐,紧接着单指一点,就见那原本飞出的紫月在半空中顿住,紧接着倒流回去,而后手腕上的星辰痕迹一闪,裹挟而来的气劲再度增强的三分。 看着还想要再挣扎的妖念,宁瑶再度点出一指,妖念的手脚便仿佛被捆缚原地。 在妖念惊恐的目光中,宁瑶弹出一米粒大小的黑点,紧接着黑点快速放大,直至变为一幽深的黑洞,当将妖念完全吞噬进去后,黑洞才从中间渐渐湮灭。 自从领悟到吞噬之道后,一念余烬后半段术法也正式被完善,直至现在,这门术法才真正了有了星河黑洞的一二分风采。 两次短暂操控时光长河让宁瑶的神魂有种混乱的感觉,她一边平复这种神魂的刺痛感,一边向下一个镜面中走去。 神念所在的镜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她再次看见宁瑶的时候,只是又说了一句,“你来了”。 而后神念便闭目……等死。 宁瑶惊叹于她的佛系,但是下手的时候依旧毫不仁慈。 等到了魔念那里,魔念唧唧歪歪听着烦,宁瑶直接一刀给了个痛快。 直至来到人念处,人念看到宁瑶的身影,突然笑了,眼神清明睿智,“我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的。” “就当我是刽子手吧。”宁瑶直接承认了。 她杀这些“自己”,本就是为了谨慎起见的自保,所以从最基本的角度来看,她就是自私。 这一点她没得反驳。 “不,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人念直视着宁瑶的瞳孔,微笑道,“你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我们只是复制品,不是人,不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你才能下杀手,下得如此轻易。如果这里是四个与你素昧平生的人族,你敢保证,你会做出如此轻易的决定吗?” 你坑我?(12) , 宁瑶有一瞬间的怔神,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人念见她这般模样,又笑了,“看来你不会。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算善,还是算恶。” “恶……善……”宁瑶的心境随着这段话渐渐沉淀起来。 万界道门中的杀戮太多,每天需要算计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思考过善恶了。 “我在万族中为恶,在人族中……仍愿保持为善的底线。然而为善并非任人欺凌,而是在警惕的基础上,对别人抱有善意,在别人以恶意回报的份上,还以痛击。” “那你觉得,妖念、神念、魔念算人族吗?” 宁瑶皱了皱眉头,“妖念欲取我而代之,该杀。但神念与魔念……不该杀。我,错了。可是如果是在保全自身的基础上来看,出于谨慎,我杀了神念和魔念,我又真的错了吗?” 人念眼神一闪,循循善诱道,“你若欲成皇,尤其是成为人族之皇,你会获得许多,但同样,你也要失去很多。你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去承担一部分责任。” 宁瑶再次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没想成皇。” 她只是来这里变强。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人念的眼神睿智通透,“你想说,你本来就没有扛起这么大责任的想法,你也不是为了当人皇而作为修炼的动力,你来到万界道门,只是为了变强而已。可是当你踏入这里的时候起,你得到了什么,就需要去承担些什么。” 宁瑶心里憋住了。 这就好像她来这里变强,结果还没变强多少,头上就被带上了个紧箍咒,那个紧箍咒就在那里告诉她,这个该做,那个不该做。 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很小很小,跟成皇根本沾不上边的小人物,但是这个紧箍咒偏偏跟附骨之疽一样黏着她。 人念伸出手,指着她的翅膀,笑道,“宁瑶,当你装上翅膀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承担起羽翎上露珠的重量,你明白了吗?当你在追逐力量的过程中,你就需要承担起力量背后的责任。哪怕……这份责任你不一定能接受,甚至你还没有接受的资格。但是你从此刻起,就得接受这个观点。” 宁瑶看着人念,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后,突然向后倒退。 她的速度极快,快到人念来不及阻止。 等到一面镜子前,宁瑶就看见一面镜子里,一团黑影在那乱窜,同时嘴里还嘟嘟囔囔着,“烦死了,烦死了,又出来了。” 人念的笑容僵硬了。 宁瑶扭头看向人念,温和道,“你坑我?” 人念不语。 宁瑶又往前走,再次看见了神念和……妖念。 她干脆利落地把妖念再次轰爆后,回到人念处,目光如炬地打量人念,“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人念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把宁瑶推远点,严肃道,“你认错了。” 宁瑶一脸狐疑,但还是认真求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我感觉,在他们之中,你是不一样的?” 两尊皇者(13) , “那是你感觉错了。”人念的笑容矜持。 “……哦。” 话音刚落,宁瑶直接捏拳砸到人念的脑门上。 虽然这张脸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但是宁瑶却没有丝毫怪异感。 因为……她感觉,这人念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人念似是没有想到宁瑶下手会这么果断,措不及防下,被宁瑶一拳打在面中,而后身形便像泡沫一样虚幻起来,接着只听到一声“扑哧”的声音,泡沫就崩碎为无数小液体,而后只剩下一个人影。 宁瑶的眼眸瞪大了。 “人皇陛下?” 她的手有点抖。 也就是说……她刚刚一拳打在了人皇的脑门上? 宁瑶简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不对啊,为什么人皇要来扮她呢? 不过看着人皇的脸色,宁瑶极为聪明地没有谈起这个话题。 她轻咳一声,很自然地问道,“陛下,好久不见。” 人皇此时一身明黄常服,气质慵懒中又夹杂着威严,他看着宁瑶,似笑非笑道,“我没想到,你私底下的胆子这么大。” 宁瑶讪笑两声,很明智地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问道,“陛下,您上次说的,皇不见皇,是不是指着那座白塔啊。” 人皇的语气很平淡,“你去过了。” “陛下,白塔里,难道也是……”宁瑶顿了顿,见人皇神色平静,终于开口道,“那里也是一尊皇吗?” 皇不见皇…… 两尊皇者不相见…… 宁瑶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不错,上古时期,不单单只有我一尊皇,还有另一尊皇。只是没想到,她的后裔居然和我的……” 说到这里,人皇的面色有些古怪。 宁瑶头皮都大了,她用泪水盈盈的潋滟眸光看向人皇。 “陛下,我真的不是万族杂种吗?” “砰。” 人皇一脚把宁瑶踹开,冷冷道,“不是。” 宁瑶揉了揉屁股,满脸喜悦地站起身。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她可不想最后杀万族的时候,再来一次感人泪下的伦理大剧。 关于……谁是谁祖宗,谁是谁亲戚之类的。 还有到时候要不要考虑在战域上来个认亲大会。 说完杂七杂八的事情,宁瑶心中的疑惑也稍解,她继续厚着脸皮问道,“陛下,你……镇守在这里干嘛呢?” 听到镇守二字,人皇眉心微动,他将头轻轻撇到一边,而后轻咳道,“我来看一看,这一次万界道门皇者资格都有谁。” 宁瑶捕捉到这个语境,敏锐道,“除了我以外,这次还有别人吗?还有,陛下,你不是关卡吗?” “不是。”人皇手指在半空轻抚,紧接着,宁瑶就看到一群身影,像云藏雪、霖几道、太延、凰妩、衡衍等等都在里边,只是她没有看到宁涯和洛无痕的身影。 “这么多啊。” 这样看来,这皇者资格也不值钱嘛。 人皇看了眼宁瑶,似乎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他们都不是皇者资格,只能算是王者资格罢了。这和你手上那枚钥匙有关。” 宁瑶依言拿出钥匙,同时不禁回想到当初第三层诡异的场景。 外界动向(14) , 在那里,似乎就连云藏雪这样冷心冷肺的人,都在那里特意照顾队友,如今想来,显然是和钥匙之间有关系。 想罢,宁瑶就直接问出来了,“陛下,第三层的表现和获得钥匙有什么关联吗?” 人皇没想到宁瑶如此不拘束,或者说是胆子大。 居然在揍了他一顿以后,还能这么熟稔地拉着他开始讨论问题。 他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在第三层的表现,确实会影响到抢夺钥匙的成功率。通常每一族的带队人获得钥匙的几率更大,同时,队伍的伤亡越小,士气越高,凝聚力越强,那么带队人获得的钥匙越好。甚至还有可能获得皇者钥匙。当然,前提是皇者钥匙不被抢走。” 说到后面,人皇特意看了眼宁瑶。 显然,这次的皇者钥匙就是被宁瑶抢走了。 听到这话,宁瑶这才恍然。 果然,她就知道,这些人没这么好心眼。 谁会傻乎乎的,为了几个族内不认识的天骄,拼着自己受伤,也要防止他们死亡。 这不扯犊子吗? 又不是她给秦宣讲得童话故事。 不对,从秦宣小时候开始讲故事起,宁瑶就不讲这种童话故事了。 人皇看了眼一脸蠢蠢欲动的宁瑶,凉凉道,“把你的念头都压下去。你不可能在这里动什么手脚了。” 宁瑶有点惋惜。 要是趁着现在,能挑几个家伙都把他们踢出王者传承就好了。 只要让敌人错过他的机缘,那么就是削弱敌人,这就是变相地强大自己。 只不过宁瑶想了想,她面容一肃,朝人皇一躬身,“陛下,我先走一步。过两日再来寻陛下,还望陛下莫怪!” 说完,她就噌噌噌地往黑暗中穿梭。 人皇起先一愣,后来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 他说宁瑶怎么跑得这么快呢? 原来是打着捞好处的主意。 要只是单纯的捞好处,不可能跑那么快。 宁瑶还抱着强大自己,削弱敌人的想法。 毕竟,她先接受完一步好处,那么就可以去折磨这些万族强者,也就是说,万族强者受到的好处就少了。 这此消彼长,强弱自然分出来了。 此时,外界。 万界道门也过去了两个月了。 但万族非但没有离去,反而有越来越多的异族聚集在万界道门附近。 只因为……这一次的万界道门不同寻常。 甚至各族中有最隐秘的传承揭露,这一次的万界道门中蕴藏着“成皇”的机缘。 不是成人皇。 而是成各族的皇。 成统领诸天万界的豹皇、虎皇、狐皇…… 上个上古时代人族为巅峰,说不定这个时代,就是万族为巅峰…… 这一次机缘足以令万族疯狂。 他们甚至还想要再派出那些寻我境底蕴。 这些百岁以下的寻我境,就算是强族都没有几位,每一位都是耗费大量机缘,倾尽全族之力培养而出的。 但是现在……万族都要将他们派往万界道门。 只为争夺这一次的成皇机缘! 只是令不少种族后悔的是,此时万界道门已经不能再容纳新的寻我境进入。 再开鸿蒙金榜(15) ,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因为心头谨慎没有选择进入。 这其中就包括人族北川的寻我境。 他现在感觉整个驻地人族看他都跟看笑话一样。 这么大的一场机缘,摆在面前,都没有参与。 这段时间,战域上风云涌动。 随着越来越多的寻我境开始出来行走,就算是一品金丹此时也得收敛声息做人,生怕脚下一滑,踩到的就是一名绝世大能。 “依我看,万界道门开启到后半段了,霖族那里肯定还会闹事。我一直在担心这个霖族,霖族当初那么轻易就给我们这么多名额,焉知不是因为他们背后有算计。”李明月看着通讯仪上标注的记号,眼中有过一抹忧虑。 柳露辰站在李明月身侧,淡然一笑,“军主,我们要提起警惕,但也不必太过忧虑。霖族对这一次的万界道门有布局是真,但是同样,他们有失手也是真。否则何必在万界道门后半段,还要怂恿万族重开鸿蒙金榜?” 听到这话,李明月也笑了,“也是。他们现在开鸿蒙金榜,只不过想要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甚至……他们就是想要看一看,道门里的那些棋子是死是活,他们这盘棋还能不能下了。估计万界道门牵连太多,他们自己也算不清楚了,这才动了这个念头。” 李明月的这个想法,是人族的想法,同样也是万族的想法。 他们甚至还在说,看来这次“成皇”的机缘果然丰厚,所以让霖族都控制不住不动心,都不能维持城府深重的状态,而巴巴地提议开鸿蒙金榜。 虽然这也是万族都想看到的画面罢了。 “万族……真以为我族看重的是成皇机缘?”眉心一块碧色抹额的白发男子喃喃道,言语间似是有些不屑。 “成皇?一人为皇。可若得到了神明的力量,那就是人人为皇。到时候,诸天万族,都将是我霖族的天下。我们将重返古道,寻回祭祀的力量,找寻神明的遗迹。万族时代的力量啊……来的太慢,太微弱,已经远远无法与太古时代相比了。就算是上古……也无法比较。” “我只是不明白,十七他们到底有没有获得神明的雕像?”二长老的眉头深深蹙起,带着疑惑和不解,“我多次演算,每一次算出的结果都不一样。是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十七……究竟有没有活着?” 正在这时,底下有一面具白发女子走上前来,“二长老。” “万族准备好了吗?” “回二长老,已经准备就绪了。” 二长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前往。 现在……是时候揭开一部分真相了。 要是有谁破坏了霖族的这次计划…… 万界道门内。 宁瑶争分夺秒地往黑暗深处跑去,她能够感受到,在黑暗深处有这次万界道门的最大机缘存在。 因为那股机缘的气息……和系统结晶上的气息很相似。 她略一停顿,就在拐角处选定一个方向,背后两翼一合,继续赶路。 神灯啊,我有三个愿望(16) , 等触碰了到了一圈冰冷的金属材质后,宁瑶才堪堪停下脚步,仰头望向这座几乎刺入云霄的黑色巨塔。 这座巨塔上都是密布的金属棱角,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不知名的材质擦破皮肤。 宁瑶看着巨塔太大了,围着走一圈都要好久,所以干脆直接把钥匙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发生什么变化。 当钥匙一贴到塔壁上时,一股吸力就攫住了宁瑶本身,她直接被吸入这座黑漆漆的沉闷巨塔里。 紧接着,宁瑶看到类似于当初白塔上壁画画风的建筑。 那种粗犷与庄严混合,高高在上的神性同时又不失温情的尊贵感。 “万族历,第19任皇者资格者,通过前五层考验。综合评判等级……” “表现等级:超等” “心性等级:%¥&*……超等” “综合评价:超等” “现可在此次万界道门范围内,选取一件……” 宁瑶看着那最上方,突然觉得瞳孔炙热到有点生疼,她抹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就见到在一片模糊金光中,再次看到那拖曳裙尾而出的长裙女子。 黑塔中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然后在模糊中,宁瑶仿佛看见金裙女子唇瓣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 说完后,她的身形化作光点消散不见。 宁瑶就站在原地,仰着脖子等那声音继续。 直等到她脖子都有点酸了后,那声音才继续道,“……现可在此次万界道门范围内,选取三件奖励物品。” 刚刚才一件,现在居然就三件了? 这真的是走正常途径获得的吗? 确定不是靠什么违法打劫威胁来的吗? 宁瑶心底疯狂赞美起那位前辈来,同时心底开始思索,这所谓的三件奖励物品究竟是什么。 想了一会,她试探道,“前辈,这三件奖励物品可以是实际物品,或者是功法、神通一类的物品吗?”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可。只是为了符合外界天地规则,每一件拿出的东西都要进行适度删改。” 那也不是不行。 毕竟游戏氪金的解释权还归游戏公司所有嘛。 在秦宣世界那里被坑过的宁瑶接受良好。 “那前辈,第一件物品,我想要第三层里的那种特殊晶体。”宁瑶把当初那个特殊晶体的影像呈现出来。 这个特殊晶体正是她拿来造城堡,用来反弹伤害的。 其实当初她手里就有存活,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么一个机会要这晶体。 在进这座黑塔的时候,她空间里的所有晶体都消失了。 不是被拿走了,而是像是时间到了,一齐不见了。 就跟时间到了,蜡烛会灭一样。 与空间无关。 所以说,最终解释权还是在……狗公司本人。 一想到狗公司,宁瑶心底一个激灵,立刻把这个念头抛开。 同时她不断在心底喃喃自语,大人伟力无边,大人震铄古今,大人光耀万古,大人…… 念了一大通以后,宁瑶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道,“第二件,我想要第二层的神通。” 说完,她有些忐忑。 因为这个神通太变态了,几乎挨打就能变强。 而且在第二层,这几乎是无限制地变强。 声音主人的退让(17) , 所以宁瑶认为,这个要求被驳回的几率很高,但是她没想到,当她等了许久后,也没有等来那道声音的拒绝。 这是……同意了? 宁瑶都没想到,她还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捡了这么一个便宜。 虽然这个所谓的神通还要经过修改。 但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这个神通比绝大部分万族的神通都要强。 而人族本身……是没有天赋神通的。 也就是说,经过这次的万界道门,她凭空多了一门天赋神通。 定了定心神后,宁瑶方才道,“第三件,我想要这一次万界道门的所有记忆” 那道声音仿佛有些惊讶,“可。” 宁瑶认为,不管如何,这次万界道门中记忆永远是最重要的一环。 当所有人离开万界道门,都缺失这段记忆后,唯独她保留有清晰的记忆,这就是优势。 信息差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优势。 稍倾,宁瑶感觉到体内血液深处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这股力量潜藏在血液深处,如同深渊下的江河,虽然在不断奔流,但在深渊之上,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几乎在一瞬间,宁瑶就屈身一弹,避开从侧面划过的一击。 她看着地面上深深凹陷的痕迹,脸上也显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 这是要实验一下新的神通吗? 下一刻,宁瑶没有动用任何术法,而是单凭肉身实力,与迎面而来的光团硬撼而上。 “轰——” 在触碰到的一刹,宁瑶就被一抹光点挑飞到半空中,再一击被砸到地上。 但宁瑶却没有沮丧,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确确实实变强了几分,虽然这只是暂时性的,而且挨打的过程还很痛,但只要变强了……那么前面的都可以忽略。 暂时性的怎么了? 多打几下不就好了吗? 甚至宁瑶心中还有个可怕的想法。 下次没人打她变强的时候,她可以自己给自己插刀变强。 见宁瑶不怒反喜,那光团似乎也来了兴趣,星星点点的光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打在宁瑶身上,宁瑶愣是一面咬牙扛着,一面认真测试起实力增长幅度。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她差不多就提高了三成的实力。 只不过这实力维持的时间也很多,如果不再攻击自身的情况下,大约只能维持十五秒左右。 但倘若想要继续变强,那么还要受更重的伤。 此情此景下,宁瑶刚好利用闻人蓁那本练气化精诀,一边盘膝疗伤,一边测评新得的天赋神通。 “此神通与第二层神通有许多类似之处。你自身受到的损伤将会引起实力增加变化。损伤越重,实力增加越多,持续时间越长。受意志坚定程度而确定跨越实力上限。” 黑塔的声音再次传来。 宁瑶这次很认真地把里面的话一一记下。 而后,她又看见一件水晶质地般的弹性内甲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物不是你现在该接触到的,若非……我是不会答应的。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就折中把它制成内甲,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伪装(18) , 懂,这就又是最终解释权在狗公司…… 宁瑶非常理解。 有就行了,再唧唧歪歪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要知道,在那位前辈出来之前,她只能拥有挑选一样东西的机会。 同时,挑完了……给不给还是一回事。 宁瑶拿过水晶内甲,在上面的花纹上看了好久,觉得这制作的人还挺有审美的,然后才往身上套。 套完了后,她迫不及待地一刀捅入胸口,结果非但没有捅入,反而震得胸口疼。 这才叫做保命内甲啊。 宁瑶现在觉得,胸腹这块地方简直是她浑身上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只是这样有点不对…… 宁瑶想了想,把内甲从身上脱下来,问黑塔主人要了点东西,然后就拿着一把小刷子,把水晶柔软内甲刷成少女风格的内甲。 如果不是考虑到面子问题,宁瑶甚至还想要粘上一些白色蕾丝。 这样绝对不会有人看得出来,这是一件绝世宝物。 根本难以用宝器甚至是道器来衡量。 做完这一切后,宁瑶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总感觉……她有点被宁涯带偏了。 做完这一切,宁瑶见黑塔内陷入沉默,不禁又有些好奇道,“前辈,您方便说一下,人皇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不方便。” 宁瑶一噎。 “那前辈,您知道,外面那些拥有王者资格的人等会会怎样吗?” 这时候黑塔沉默了下,开口道,“待会我会根据他们考验中的表现,集中分发奖励。” “他们也是自己选择奖励吗?” “没有。”这次黑塔的声音显得极其冷酷,“我给什么,他们拿什么。” 宁瑶这就舒服了。 她试着和黑塔打商量,“前辈,那待会他们结束考验了,你也可不可以把我放出去。就好像我也结束考验了一样。因为他们之前都知道我进来了,要是我现在不出去,他们之中肯定有些人会怀疑,怀疑那个皇者钥匙就是我拿走了。” “可。” 黑塔显得极其好商量。 宁瑶看黑塔的眼光也更加温和了。 好塔啊。 第一个结束考验的人选却出乎宁瑶的意料。 不是云藏雪,也不是霖几道、烛芯等寻我境,也不是太延、凰妩、容曦枝等顶尖天骄,而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中流天骄而已。 故而宁瑶猜测,每个人的考验都是不一样的。 而每一位天骄的评分标准也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针对于她的评分标准……一直是针对于善、恶的判定。 就如同妖念当时说的话中,善与恶是一条线,稍不留神就会变成混乱。 在前四层中,宁瑶觉得自己处理得很好。 但是在第五层,在人皇的一个试探中,她却觉得……自己处理的不好。 但说真的,真要说到如何处理,她其实还是没有想明白。 在谨慎自保与善良不滥杀中,注定会有一片极难处理的阴影地带。 想要处理那种问题,首先就会学会割舍。 这是宁瑶目前学不会的,但却是人皇想要考验她的。 不正经地摸尾巴(19) , 但是对于那名异族天骄而言,第一个出来也并不就意味着评分高。 快不是好。 完美才是。 宁瑶等了一会后,也装模作样像是从考验中跌落出来,来到这黑塔前的空地上。 “宁瑶!” 不远处的枫灵儿惊喜地招了招手。 她在万界道门内很少看见宁瑶,每次看见宁瑶,宁瑶都一副很忙的样子。 看见枫灵儿的动作,周围的异族都一副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她。 叛徒! 居然选择和宁瑶这个人族交好! 枫灵儿不在意这些蠢货的目光。 蠢货。 为了万族平等而崛起的奋斗,这些异族怎么可能明白? 宁瑶见周围没有多少人族,也顺理成章地向盟友靠拢,嘴里还在说,“我刚刚在考验中遇到的东西倒是有点意思。那些东西居然能够模仿我的意识,成为第二个‘我’……” 枫灵儿背后猫尾愉悦地摆动,猫耳也随之立起。 倏地,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宁瑶,又将目光看向出来不久的凰妩,而后娇哼一声,猫尾轻卷,接着就卷在宁瑶的手臂上,随后牢牢箍在上面。 看什么看? 这是我的盟友! 宁瑶表面一脸正经地沉思,手底下一点都不正经地摸尾巴,等到云藏雪等寻我境出现时,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云藏雪的气息没有任何衰落,甚至在斩去妙红尘后,他的气息隐隐有所精进。 只是宁瑶没有关注这些,她是在关注……宁涯。 宁涯呢? 这最后的机缘他也不想要来拿了吗? 还有洛无痕也不见了。 宁瑶隐隐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他们不想要为皇或者为王,也不希望通过传承的方式走上别人过去的路。 这是一条路。 但宁瑶现在在走的,也是另一条路。 集前人所长,集百家精华,从而走出自己的路。 这是宁瑶想要走的路。 这只是彼此对于修炼道路的理解不同,谈不上对与错。 黑塔前的氛围有点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沉凝。 因为万族耗费了这么多精力,又安插了寻我境的存在,这才走到这一步。 在这中间,略去了无数尸骨累累的画面,就算是在方才的王者考核中,也有不少异族死去,其中也不乏人族的身影。 甚至在一路上,宁瑶还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容黯淡。 她在万界道门里,再一次学会分别和离去。 那种疼痛的尖锐感,虽然比不上魔主世界的痛彻心扉,但却能够绵延极长时间,见缝插针进生活的罅隙中。 让她在失落怔神的片刻,就能回想起当初在峡谷里,一起喝酒交流,一起席地而坐的画面。 在最后的寻我境到来之前,先前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黑塔微微发亮,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王者资格考验完成。根据资格考验给予奖励。” “万族历,王者资格者,青流风,通过前五层考验。综合评判等级……” “表现等级:中等” “心性等级:中等” “综合评价:中上等” “奖励&%¥……” 多余的奖励(20) , 宁瑶勉强能够捕捉到黑塔的声音,它说这是一种类似于莲子一样,能够洗涤神魂的天材地宝,只是不知道效果和第四层的莲子比较,孰强孰弱。 接下来,她一直耐心地等待黑塔的评定等级。 随着等级不断评定,越来越多先前低调的异族被暴露出来。 尤其是除了凰妩和太延外,居然还有一名小族的天骄也获得了超等的综合评价,这让不少人心中惊诧警惕。 但是那小族天骄虽然有些紧张,但却没有过分慌乱。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次虽然迫不得已暴露了,但是事情没有糟糕到极致。 只要走出这扇万界道门,所有人又会忘记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么她到时候,还是一名低调的普通天骄。 宁瑶记得,这人似乎就是梦榕族的……梦禾穗? 哦,她记住了。 梦禾穗的头顶是梦榕族特有的独角,比起天资横溢者的五彩独角,梦禾穗的独角仅仅是简单的纯白。 但是现在看来,白,就是强。 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不强,有什么用? 宁瑶也觉得,白就是强。 白白嫩嫩的多好看。 一不小心见,梦禾穗的目光和宁瑶的目光相遇,在她的目光中,宁瑶能够感受到梦禾穗的坚韧。 坚韧、低调再加上足够小心,这也是她能够在太延和凰妩的光环下,依旧崛起的原因。 太延和凰妩向来不会因这种事情动摇。 但是其余的天骄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过后……他们又要被多一个人压在头顶上了。 更可气的是,等出了这扇门,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被人压了一头。 “万族历,王者资格者,宁瑶,通过前五层考验。综合评判等级……” “表现等级:超等” “心性等级:超等” “综合评价:超等” 当听到这个评价后,众人皆是一种果然的心态。 只要宁瑶第五层的考验不崩,那么单凭她之前四层的表现,足以拿下超等奖励。 那么问题来了,宁瑶的超等奖励……究竟是什么? 宁瑶感受到四周的目光,也不禁做出一副略有些期待的样子。 她在期待……这东西拿了,算不算是她多出来的奖励? 黑塔似乎也在犹豫这个问题,微微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奖励功法一部,功法……如意变。” 如意变? 这个名字宁瑶没有想到。 这居然是变化类的功法。 变化类的基本上都是小术法,能让黑塔这么郑重其事地赐下,只能说明这本术法极其精巧。 事实也是如此。 宁瑶感受着神魂中新的信息,不仅对于变化类的术法多了一层的感悟。 与这门功法相比,先前她所使用的,确实只是一些小术法罢了。 可惜……好是好,但也仅限于是一门较好使用的变化类术法。 在一般人看来,还不如给稍次一些的攻击类术法或者天材地宝。 只能说是使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 看来宁瑶在这万界道门内顺风顺水,终于顺到头了。 这不,在最后拿奖励的份上出错了。 这一反转,让不少异族心中暗爽。 想不到你宁瑶也有今天?! 宁瑶也想不到她还能有今天。 临走前的嘲讽(21) , 从原本的一件宝物,到现在拿了四件奖励,虽然最后一件看起来有点鸡肋,但是没有无用的术法,只有无用的人。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如意变,也可以有属于它的光彩。 在众多奚落的目光下,宁瑶硬是没有让自己笑出声来,而是板着脸,站在一边,神情严肃,就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问题。 这副画面落入异族的眸中后,就变成了宁瑶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接受不了失败,而对着空气怅惘的样子。 也是,这样的前后落差,就算是宁瑶心性再好,也得有个接受时间。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修炼生涯内,还能不能等来像这次一样大的机缘。 云藏雪得到的是一部剑诀,霖几道则是演算的神通,凰妩好像是也是神通,太延似乎是天赋神通进行改良…… 这些都是宝贵的情报,宁瑶把他们一一记录下来。 其它天骄则有些不在意。 就算把这些底牌暴露了,那又如何? 万界道门之旅到了尾声,大家也都要走了,记忆也快没了,还怕被你看走这么一点底牌? 到了外界,大家都会忘记一切的。 “王者资格考验完成,奖励分配完毕,一刻钟后,本次万界道门结束。” 结束了? 万界道门这就结束了? 听到这道声音时,众族都有种不真切感。 哪怕是宁瑶也不由得升起一种疲惫感。 她现在只想回到天门城,吃一碗瞿爹做的饭,然后再睡上三天三夜。 只是众族天骄的想法又十分复杂。 离开当然好,可是离开的同时,就意味着要失去记忆。 这种被迫失去记忆的感受,远远没有听起来这么容易接受。 只是…… 或许可以趁机做一些什么…… 烛冥灯想了想,站起身,往宁瑶方向走过去,脸上是昭然若揭的恶意,“宁瑶?” 他蹲下身子,看依靠在柱子上吐纳的宁瑶,“你的运气不错啊,连如意变这样罕见的变化类功法都被你拿到了。唉,超等的评价等级就是好,居然还能拿到这种宝贝。我只能说,还好我没拿到超等评价啊哈哈哈哈。诸位,你们说对不对?” 与宁瑶素有嫌隙的异族纷纷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这让烛冥灯更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宁瑶听到声音后缓缓睁开眼,清凌凌的目光直视烛冥灯,紧接着骤然暴起,一剑刺入烛冥灯的胸肺。 奈何他的肉身强悍,这简单的一剑刺入一半后就无法再深入了。 妈的,满脑袋的肉疙瘩龙。 宁瑶心底暗骂一声,但却毫不留恋地拔出长剑,继续想要出手时,就听到黑塔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此地禁止打斗。” “哈哈哈哈!”烛冥灯原本还痛得面色惨白,见状直接大笑出声,“宁瑶啊宁瑶,你现在诸事不顺,焉知不是先前得意太过的原因。这都是报应啊!” 宁瑶觉得有点道理。 她先前拿了太多好东西,所以现在受到点挫折也是应该的。 只是…… 单方面喷(22) , 宁瑶看向烛冥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烛冥灯,你就这么笃定,我出去以后真的没有一点记忆吗?” 烛冥灯冷笑道,“宁瑶,你不必跑来吓唬我。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了。这万界道门中,除了涉及自身机缘,会留下部分记忆外,其余都是一片模糊的记忆。就算是问道境界的大能也难以恢复记忆。” 宁瑶有些明白了。 所以她更庆幸自己选择把记忆要回来。 只是嘴上宁瑶依旧不依不饶道,“那你以为我不会给自己做下暗示吗?” “精神暗示?”烛冥灯对此嗤之以鼻,“要是真有用的话,你以为,族内关于万界道门的记录为什么还是这么稀少?” 宁瑶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烛冥灯仿佛才刚刚找到兴趣所在。 “宁瑶,说到底,你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只是个失败者而已。修行之人,有时候,过程是其次,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的结果……呵,不过就是一本如意变罢了。” 宁瑶看了眼烛冥灯,把玩着手中的剑丸,淡淡道,“你很得意?” 烛冥灯笑了,“平时我当然不敢在你宁瑶面前得意,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万界道门都要关了,我在临走前过过嘴瘾,这也不行吗?反正又不会被打,事后你宁瑶也会忘。” “是啊……会忘……”宁瑶有些感叹道,“我都忘了这一招。” 烛冥灯捂着伤口,一边疼得轻轻抽气,一边有些戏谑道,“当然,我只是看不惯你的一个异族而已,其余的还有很多。不妨趁着这个时候,都出来商讨你一下吧。” 话落,龙族一方就有异族轻嘲道,“宁瑶,你当初在第四层放走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有角色颠倒的这么一天?在第四层我看你获得了那枚莲子,但是在第五层,我也看见你获得了这本鸡肋的功法,而我……也如你所见,获得了这个。” 宁瑶看见那水流之心,轻轻点头,“东西还行,配你是够了。” 那异族脸部猛地一涨红,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宁瑶皱了皱眉,有些不耐道,“不就是想要趁势骂我两句吗,行,别躲躲藏藏了,都出来吧。反正事后我又不记得,你们随便骂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宁瑶是怎么做到那么坦率的? 沉默片刻后,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宁瑶,你欺骗万族,屠戮万族……” “少拿大帽子扣我,我本来就不是好人!我和你们万族本就是敌对,你不仅想让我不杀你们,还想我给杀死的那些异族上柱香?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好生狂妄!寻我境尊者都在这里……” “说句再狂妄一点的话,寻我境都被我打死过,我难道说都说不得了?” “那是因为尊者在这里被压制了实力,再加上第二层的那里你有天赋神通傍身!”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否则我现在运气没了,怎么会在这里接受你们的嘲讽呢?” 霖族的震惊(23) , 异族纷纷憋气。 什么叫作“宁瑶接受他们的嘲讽”? 现在的情况分明反过来了! 是宁瑶对他们进行嘲讽! 晏重山看着宁瑶舌战群雄,微微诧异,迟疑道,“我们……还要去帮她吗?” 容曦枝默默收回了腿,轻咳一声,而后若无其事道,“看来她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百里鸿羽和衡衍对视一眼,默默看向宁瑶所在方向。 何止没有问题…… 简直……大杀四方啊。 果然只看嘴的话,宁瑶一人就可敌千军万马…… 看她这样子,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外界。 外界的气氛很严肃。 甚至大战在这一刻都有种一触即发的状态。 只因为鸿蒙金榜上的名单,亮起来的代表存活的诸族天骄和寻我境,而暗下去的代表死亡的诸族天骄和寻我境。 霖族二长老赫然见到十七长老黯淡下去的名字。 这个结果让他难以承受。 他几次三番地卜算,最终派出气运最强的十七,再派上霖族的天骄精锐,甚至放弃塔林处的传承,就为了白塔处的神明雕像。 但是现在……这一切全没有了…… 二长老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切。 因为族内派系的问题,他特地把这件事瞒给霖几道,但是二长老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隐瞒。 因为……它根本没有成功。 这种百密一疏的事情,居然恰好发生在这件事情上了! 反观人族…… 在万族损失不少的时候,人族大片明亮的名字顿时吸引了诸族的目光。 人族在万界道门里做了什么? 凭什么万族都死了这么多,人族才死了这么一点人? 不仅万族想不通,就算是夏渊亭也想不通。 他本来以为,这次有圣地的两位寻我境在内,会对南境的天骄造成压力,从而分化人境内部力量,加大伤亡。 毕竟……圣地对于南境若有若无的恶意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是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人族这次的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夏渊亭不由得对那三个寻我境升起兴趣来了。 这三人是什么来头? 以这个年纪破入寻我境,恐怕都只找到了一“我”,但是实力恐怕不可小觑啊。 否则不可能带领人族队伍走到如此境界。 只是夏渊亭又不免有些担忧。 他听说这个云藏雪和妙红尘有点关系,而妙红尘又和宁瑶有点关系,他这小师妹……可不要出事啊。 在万界道门里她又没背景,在寻我境面前,她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夏渊亭觉得,宁瑶这么苟的人,应该能学会低调。 只是他们现在外面的形势可不够好。 “人族,这一次万界道门,你们是有备而来啊。” 这是一名异族寻我境的声音。 在这样的场合下,普通金丹境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权利。 “人族情况好,则暗示诸族我们是有备而来。人族情况危险,则暗示诸族要抓紧机会攻打人族。多少年的陈词滥调了,少拿出来晃悠了。”李明月看着那名寻我境似笑非笑道。 没有……忘记你(24) , “李明月,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们。你们不过是驻扎在战域的狗,想要和我族讲话,那就叫上你们背后圣地的主人……” “轰——” 那道声音还未说完,五道气息就砰的爆发,如山海般齐齐砸向说话那异族。 夏渊亭收回手中的刀,淡淡道,“谁是狗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跳出来说这话,你,一定是别人的狗。” 那寻我境感受到他刀锋上的杀意,面容上有怯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快速拿出丹药服用。 做完这一切,对面的众族脸色才有些凝重。 人族的军主……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他们或许没有云藏雪那些人一样那么年轻的生机,但是他们一身的杀戮之术,对于道与理的感悟,以及浸淫寻我境多年的理解都是云藏雪等人无法媲美的。 他们不缺天资,只是缺少能让他们更进一步的时间和机缘。 数千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同一处地方,几乎榨干了他们的上升空间。 “一刻钟开始倒计时,准备传送……” “十五” “十四” “十三” “……” 宁瑶听着倒数声,朝异族挥了挥手,笑容很灿烂,“今天的事情,要是我不被剥夺记忆,那我会永远记住的。你,你,还有你们这些家伙……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心底藏着这么多想对我说得话,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讨教一下。” 烛冥灯等天骄不屑冷哼一声。 谁会怕? 出了这万界道门,大家也就知道彼此的名字罢了,有本事你顺着名字跑过来打我? 见这些家伙不到黄河不流泪的样子,宁瑶眯了眯眼,接着笑呵呵地转过头,等到最后的数字落下。 “一。” “本次万界道门关闭。” 恍惚中,宁瑶仿佛看到了日月帝服的人皇影像,他手持长剑,面容威严大气,有种无法直视的睥睨霸气。 这种睥睨霸气甚至掩盖了人皇姝丽到不真实的五官。 只是…… 宁瑶还是不由得记挂起宁涯来。 宁涯人呢? 还没仔细想明白这个问题,宁瑶刚一从万界道门出现,就感受到神魂处有一种剥离的感觉,但还未她自己生出什么反应,那剥离的感觉就消失了。 就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一样。 宁瑶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空间内的杀气,她很敏锐地找准天门军的方向,然后趁刚刚落地,就快速朝天门军穿梭而去。 等到了队伍里,宁瑶再适时露出一副略带些茫然和惊喜的模样。 夏渊亭瞥到这一幕,心下微松。 看来收获还行。 宁瑶不敢在这里放出神识,悄悄转动脑袋,就在不远处看到瞿天斋担忧中又松了口气的笑容。 她顿时有种悬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地上的感觉。 宁瑶的眼睛亮晶晶,她对着瞿天斋,无声地喊了一句,“爹”。 另一边。 宁涯出来的刹那,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他看向宁瑶所在的方向,在心中低低叹一声。 没有……忘了你。 扯皮(25) , 只是当宁涯看到宁瑶的嘴型时,他的眼神不由得锐利起来。 爹? 谁是爹? 他爹回来了? 不可能啊? 他爹说不定都死了,哪来的爹? 宁涯心中变得警惕起来。 “我的奖励呢?我的无上功法呢?”将羽抱着脑袋,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记忆,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圣地道子,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有关机缘的记忆? 这不可能! 但是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就连将离和将芍两兄妹也只是疑惑地对视一眼,眼中不禁有些窃喜。 他们本以为经过万界道门一行后,将羽的实力会有大幅度上涨,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们好像……有了赶超的机会? 事实上,如同将羽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每一次开启万界道门,也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次将羽的身份更加高贵一些罢了。 冷静过后,将羽目光有些阴鸷地在这些圣地道子身上扫过。 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他? 宓秋? 印长清? 宋采薇? 方紫苏? 还是……他们所有人? 甚至……他们还会和将离联合起来,一起设计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将羽就有种浑身颤抖,想要逃跑的冲动。 将离的心思……竟然藏得这么深! 当他逃离圣地的时候起,是不是他已经在谋划这一刻了? 将羽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当下方的众族天骄有些纷乱的时候,半空中的万族寻我境却依旧在对峙。 他们之间的氛围显得有些沉默。 良久,一兔耳袅娜女子才曼声道,“人族,并不是我们针对你。只是这一次万族伤亡太多,而人族伤亡相比之下又太小,真的很难难服众。人族,需要拿出一个说法来,这个说法可以是解释,也可以是补偿。” 更有甚者道,“我提议,这说法可以减少下一次万界道门的名额,已经人族在战域的疆土范围。” 苍羽军军主秦墨白冷笑出声,“什么给一个说法?无非又是一个拿无稽之谈,来让人族低头的罢了!万族伤亡多,你有证据说是人族做得吗?如果有,那我们可以解释。但是想要补偿,那是不可能的!我人族与万族又不是同盟,为什么彼此之间还不能杀戮?万族屠杀了多少人族将士?凭什么我人族将士不能?” “更何况……”他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丝痞笑,“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说这些都是我人族做得吗?” 证据? 怎么可能有证据? 所有人都丢失了记忆,谁还会记得万界道门里发生的事情? 兔族的寻我境怒上心头,“秦墨白,你不要在这里耍无赖?” “我桩桩件件说得都是正事,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耍无赖?” 听着秦墨白略带痞气的声音,夏渊亭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解释,没有。补偿,不可能。就是这样。” 霖族中,二长老缓缓走出来,他注视着夏渊亭,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刀剑下见真章了。” 是你杀了我?!(26) , 见霖族站在他们这一边,不少异族都露出喜色。 霖族善于演算和治愈,有他们参与战斗,战斗中的受伤几率将会大大降低。 人族这一方则是小心起来。 霖族……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二长老认为,他没有什么念头,他只是想把背后那人给逼出来。 他敢确定,搅乱他计划的人……就在人族中。 因为唯有人族的天机是一派混乱,完全算不清的。 既然那人想要保护人族,让人族的伤亡变小,那么他偏偏反着来。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会怎么选择。 宁瑶只能隐约听到半空中寻我境尊者的谈话,对于要开战这个事实有了大概的念头,但还没等她做出思考,便看到人群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红尘?” 最惊讶的不是宁瑶,而是云藏雪。 虽然他失去了万界道门中的记忆,但是他心底清楚,道心……是不会骗人的。 为什么进入一次万界道门,他的道心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只可能说明……他杀了妙红尘。 可是心底留有的隐痛却在清晰告诉他,他后悔了。 他是云藏雪,云藏雪也是人,他不喜欢这种斩情之术。 他也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渴望获得情与爱,渴望拥有人性的温情。 大道无情……可为何要去追逐大道的人,就一定需要是无情之身? 云藏雪心底有无数想法,但是这些想法最终归结为…… 木已成舟,既然下手了,那就去接受……接受斩情之术,接受走无情之道的道路。 本来,他的道心也是因此而稳固下来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妙红尘又站在他的面前。 妙红尘的目光也很复杂。 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心脏被刺破的印象。 但当剑尖刺破她心脏的那一刻,妙红尘是真的感受到了……云藏雪的杀意。 不用记忆表明剑主人的身份,直觉告诉妙红尘,就是云藏雪动的手。 正如宁瑶所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只是恐怕连妙红尘本人都没想到,云藏雪会把自己也算计进入这个局内。 但是现在……她跳出来了。 妙红尘吸了口气,不再她想,看向云藏雪,恰到好处道,“尊者,您看到我,你为什么很惊讶?” 云藏雪的手背都变成了青白一片,他看向妙红尘,有些颤抖道,“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妙红尘皱了皱眉头,沉吟半晌才道,“好像……好像有道声音说,赤绳系定,珠联璧合。白头永偕,桂馥兰馨。还有人对我说……他,心悦于我?” 听到这句话,云藏雪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去了。 与此同时,心底的恶念再次升腾。 杀了她…… 只要再杀了她,就能让道心再度稳固…… 什么情与爱,都是虚无缥缈,一触即碎的东西。 唯有力量! 信仰力量! 力量才是全部! 妙红尘感受到自身被云藏雪的气机所锁定,眉目间满是不可置信。 “是你杀了我?” 是他心悦自己? 怎么可能?! 杀了我,是不是喜欢?(27) , 云藏雪和妙红尘之间的对话吸引了不少异族的注意力。 毕竟,寻我境大能对金丹境小辈下手的例子……可是极其罕见。 而人境这里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只因为云藏雪和妙红尘的事情他们也听过一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桃色新闻,但是从现在来看,这分明是要人命的桃色新闻。 宁瑶看向宁涯,两者目光在半空中相触,而后又快速分开。 只是等宁瑶目光停留在丛蓉蓉身上时,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丛蓉蓉身侧的桑阳感受到宁瑶的目光,扭过头,看向宁瑶,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柔和的笑容。 但偏偏是这极其柔和的笑容,给予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另一边的云藏雪听到妙红尘的疑问后,眼神无波无澜,“红尘,你很聪明。”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妙红尘想要后退,但是此刻她无处可退。 “云藏雪,你在做什么?”半空中,云栖军的军主英璎冷声道。 然而云藏雪却充耳不闻,剑光若电芒一闪,似流星追月一般,直指妙红尘心口。 以云藏雪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势萦绕在周围,大道的力量如泉眼般喷涌而出,将外界的攻击一一阻拦在外。 “云藏雪,你敢!!” 云藏雪的动作太快,快到半空中的寻我境没有反应过来,快到底下的天骄都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剑影划过。 鲜血泼洒下,云藏雪握着剑柄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死死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但在见到最终倒在地上的人影时,宛若积年坚冰般的脸终于出现了破碎。 “丛蓉蓉?” 丛蓉蓉看着手心汇聚的殷红鲜血,笑得很明媚,“师兄,你喜欢妙红尘,所以要杀她,对不对?” 云藏雪没有说话。 “那师兄,我被你杀了,算不算是你喜欢我了?”丛蓉蓉握着手中破碎的令牌,有些委屈道,“爹给我逃命的令牌,我却用来接师兄的剑了。师兄,你回去以后,会不会被爹惩罚?” “这次,是我大意了。”云藏雪的语气清淡,没有恼意。 “师兄生气了吗?”丛蓉蓉看着云藏雪,突然咯咯笑出声了,“但是我却不生气了。刚刚师兄那么做,我突然觉得很难受,就好像我已经见过一次这样的画面,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师兄,曾经的我很努力,很努力去引起你的情绪波动,去讨好你,去放低身段,博得你的喜欢。但是……我现在变了……” 丛蓉蓉任凭伤口不断恶化,生机不断流逝的模样让云藏雪皱起了眉头。 “师兄,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力。但是这一次,我不一定要让你开心,让你喜悦。我也可以让你讨厌我,记恨我,甚至认为我破坏你的计划,因为这种情绪……也是情绪波动的一种啊。不管是正反馈还是负反馈,只要有,就比先前毫无反馈就要好。因为这样至少证明……我在你的心里,是存在的……” 我很自私(28) , 宁瑶看了看妙红尘,又看了看丛蓉蓉和云藏雪,最后还看了看桑阳,只觉得……好乱啊。 这起止是乱成一锅粥,简直要把锅都掀飞了。 云藏雪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丛蓉蓉居然敢在这关键时刻,扰乱他的计划。 毕竟在这么多年前,丛蓉蓉虽然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但在他面前,永远是羞怯懂事的小师妹。 可是……平衡久了会被打破,不平衡久了……同样也会打破。 爱与被爱,付出与得到之间的平衡……就来自于此。 丛蓉蓉就像是阴暗地道里的一株藤蔓,她来自于地面,所以她不会因为阳光而蛰疼双眼,她只会因为长时间没有看见阳光,而在乌云破晓的那一刻,就拼命从地道里跃出,以期捕捉住那一缕光。 异族也停了动作。 对于那群寻我境大能,他们当然不是在看热闹,他们是在观察云藏雪。 因为云藏雪的道心似乎已经出现问题了。 在见到那个妙红尘时,他的道心就有崩裂的迹象,所以他才想要再次杀死妙红尘,再证得自己的道心。 但是这一次,另一名女子阻止了她。 这让他的道心非但没有治愈,反而有受伤更重的倾向。 如果能让人族一名寻我境道心碎裂,那么人族受到的损失……和万族分摊下来受到的损失也差不多。 毕竟就这一批的天骄都不一定能出几个寻我境。 而道心碎裂的寻我境几乎算是废了。 这也就相当于他们用几个金丹境换了个寻我境……血赚啊! 下方。 面对丛蓉蓉的话,云藏雪只是道,“自己治愈好伤势。” 说完后,他便扭身离开。 看着云藏雪的背影,丛蓉蓉的泪水一下子涌上眼眶,她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 说完,她见云藏雪的脚步顿住,笑得凄然,“师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很自私?我想要独占你一个人,想要把那些觊觎你的女人通通杀死,我想要陪伴在你左右,不允许任何女人靠近你。” “可是我知道,我只是丛家当家家主的女儿而已,我有与你相交的资本,但是我没有对你任性的权利。所以……我选择对别人任性。” 听到最后,云藏雪眉心微动,扭头看向丛蓉蓉。 丛蓉蓉见状嘴角还是带笑,但是眼泪流的更凶了,“师兄,你现在回头,不就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如何对待妙红尘的吗?其实很简单呐,我只是让人排挤她,去争夺她的资源,去抢占她的机缘。师兄,这是不是你想听到的东西?” 云藏雪没有说话。 丛蓉蓉捂着心口,脸色微微泛白地喘了几口气,又道,“可是师兄,不止这样哦。我还在十二号秘境中,打断她的双腿,让她在寒冰中爬行,并当她通过秘境后,再夺去她的奖励。那奖励可真烂呐,我看了几眼就丢在地上,而后一脚把它踩碎。” “还有在十五号秘境中,我还看见妙红尘挣扎的身影,我让镇守秘境的长老诬陷是她偷走了秘境中的灵药,并让她在执法堂当众行刑。还有哦……” 师兄,再见(29) , “够了!” “师兄,你生气了?”丛蓉蓉看着云藏雪脸色,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在一点一点剥离身体,在没有天材地宝的情况下,寻我境的剑意足以让她的内腑化为虚无。 她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无非是有以前服用过的天材地宝底子在这。 “可是师兄,那些只是我做过所有事情中的寥寥几件事情而已。而且除了妙红尘外,我还对其它很多女子做过这样的事情。”丛蓉蓉的脸上笑意浅淡,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丛家三年前死去的道子,现在就在我父亲的地下室,那里有一块道骨,那是这次回去后,我父亲准备为我装上的。” “在南夷的时候,蒋婉霁那个贱人还想讲出这件事情,以此来要挟我,但却被我杀了。可惜了,似乎也没有隐瞒地必要了。” 云藏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想要朝丛蓉蓉走去,但丛蓉蓉却面向云藏雪,凄婉一笑。 “师兄,对不起,第一次让你知道,我是这么自私的人。我很坏,很刁蛮,很自私。但是,师兄,我心悦你。是那种‘赤绳系定,珠联璧合;白头永偕,桂馥兰馨’的喜欢。” “现在,师兄,我想要为一切画上一个句号了。他说得是对的,无论那浓烈的感情是什么,是喜爱,还是厌恶,只要是浓烈,那就够了。” “我打断了你的计划,我现在还想告诉你,你再想要斩情……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你每斩一次情,就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喜欢你的卑劣小人,她因为对你的这份喜欢,而无辜地丧于你的剑下。” “当这一动作会令你想起这份情时,那便意味着,这剑就斩不断情。” “呵呵,师兄,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丛蓉蓉看向被阵法阻拦在外的寻我境尊者和云藏雪,笑意明媚,“这是父亲给我的保命之物,就算是寻我境大能来了,也能阻挡片刻。这个时间,足够我说声告别了吧?” 丛蓉蓉捂着心口,略有些艰难的起身,她有些生硬地掐了诀,把身上的衣服清理干净,而后一步一步走到阵法边缘,隔着那层透明的阵法,望向云藏雪。 她伸开手,露出一个拥抱。 然而云藏雪却面带冷意地退后一步。 “算了。”丛蓉蓉洒然一笑,她也退后一步,抿起唇,露出两个梨涡,硬生生让她看上去有几分清纯。 “师兄,我喜欢你。是生生世世,永结秦晋之好的那种。” “师兄,我走了。” 丛蓉蓉今天穿着白色的道袍,道袍上的腰身被少女心思的腰绳箍细,看上去盈盈不堪一握,有种欲要乘风归去的冲动。 下一刻,宁瑶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接着,丛蓉蓉便身化为无数光点,光点从伤口处溢散开来,而后一点一点溢散到天地之中。 云藏雪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倏地看向妙红尘,想要再次拿起剑,但是这一次……剑,掉落在了地上。 在这一刹,天地间空旷而寂静。 只有丛蓉蓉那枚空间戒指掉落的声音,以及……道心碎裂的声音。 拿钱啦(30) , “咣当。” 长剑掉落在地上。 宁瑶亲眼见证一位风华绝代的清冷剑尊,变成踽踽独行的白发尊者。 他的剑为碎,心却已碎。 为何而碎? 为情而碎。 为何情? 这一点,宁瑶也说不清楚。 究竟是为妙红尘碎,还是在为那个骄纵恶毒的女子而碎,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 “所以,我就记得这么点大概印象了!” 在人族附近驻扎地的路上,宁瑶笑眯眯地对瞿天斋说道。 因为云藏雪道心碎裂的事情,异族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所以没有再开口攻打人族,免得再惹怒人族。 霖族二长老纵然心里有无数谋划,奈何他只是在万族间有威望,远没有达到可以指使万族的程度,故而只能放弃。 宁瑶在看完后,倒是对丛蓉蓉有了其它的感慨。 她知道丛蓉蓉喜欢云藏雪,但是没有想到,这份喜欢,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这种无论是喜爱还是讨厌,都要你记住我的情感,浓烈到宁瑶这个外人看来,都有些害怕了。 “干爹,你说,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这样吗?” 宁瑶在心底憋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朝瞿天斋问道。 好不容易等到宁瑶提问的瞿天斋愣住了。 天知道他刚刚听见宁瑶提问题,他心里是多兴奋。 自从宁瑶长大后,凡是学会查通讯仪,他就很少见宁瑶提过问题了。 没想到瑶瑶现在又提了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刚好触及到他的盲区。 喜欢人? 他怎么知道喜欢人的感觉? 他七十多岁,实际上根本就没谈过恋爱。 从小就上学修炼,修炼到蜕凡境就被拉去战域,战域熬到六七十岁,中了毒,这才回到南境。 本以为可以来次夕阳恋,没想到提早过上了退休带小孩的生活,还提早进入到了爷爷辈。 谈恋爱? 那是什么? 憋了好久,瞿天斋才开口道,“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喜欢也可以分好多种,在不同的场景地点下,感情也会不一样,所以……” “干爹,我总感觉你在敷衍我。”宁瑶狐疑地看向瞿天斋。 瞿天斋还没说话,许寒秋就哐哐拍了拍瞿天斋的背,朗笑道,“老瞿啊,你是不是没和小瑶说过,你其实……” “许寒秋!” “叫什么叫!” 宁瑶看了看,最后摇头叹道,“干爹,你修炼速度不行啊。上次用了那么多霞缕,居然还比不过老许。” 听到老许的称呼,许寒秋的面容成功狰狞了一下。 瞿天斋幽幽道,“我有霞缕,你口中的老许不也有吗?” “对了!”说到这个,宁瑶一下子想起来,“吴东河该给钱了!” 许寒秋也兴奋起来,“我也要拿!” 瞿天斋知道他们的事情,鄙夷地看向许寒秋,“你什么都没干,还想拿东西?” “我虽然什么都没干,但好歹也是当初的委托人之一啊。”许寒秋颇有些恬不知耻道,“而且吴东河那小子,越有钱越抠。能从他手里抠出这么大笔的资源,哪怕不用,放着看看也好啊。” 听到这话,宁瑶也笑了。 因为她成功看到前方不远处吴东河的脸色绿了。 她记得……老许现在似乎不是吴东河的对手吧? 多了干爹?(31) , 半空中的夏渊亭面容冷峻,心中则是有些疑虑。 圣地……在做什么? 一个云藏雪的道心已经碎了,还有一个南念卿……却突然想找他聊聊,还有……父亲为什么也来掺和这件事情? 这其中的种种都让夏渊亭满是不解。 等到他一拳打开空间通道,回到天门城的宅邸内时,夏渊亭才转过身,轻舒了一口气,“出来吧。” 在他声音落下的刹那,宁涯就出现在夏渊亭面前。 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在快速挤压变化,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只是那五官……为什么会有点像宁瑶? 夏渊亭皱了皱眉,再次仔细看了眼南念卿,发现他的五官真的与宁瑶有五分肖似。 南念卿…… 南境,思念,卿…… 夏渊亭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认识一下,夏军主,我叫南念卿,你也可以叫我南境的名字,宁涯。” 果然是这样。 夏渊亭面容严肃起来,“宁涯,你为什么会去圣地?圣地与南境隔着无尽道海,你一个人是如何跨越的?你当时既然不告而别,现在又为什么会回来?” 宁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夏渊亭,神色平淡,“夏军主,听说,你是瑶瑶的师兄?” 宁涯现在对师兄这个词很敏感。 毕竟上一个喜欢师兄的……已经死了。 虽然夏渊亭很老,但说不定就是这种老男人才对小姑娘有吸引力。 尤其是瑶瑶这种从小没有父亲的小姑娘。 宁涯觉得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要做好防范。 夏渊亭没有得到宁涯的回答,反而得到一个问题后,他微微眯眼,看向宁涯,而后缓缓道,“是。” 宁涯定定看了夏渊亭许久,而后才面色认真地行了个礼,“前些日子不方便出面,多谢夏军主出面维护瑶瑶。” 夏渊亭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带着挑剔的目光看向宁涯。 他知道,宁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怎么跟他提起这个大哥,实际上,宁涯在她心底的地位还是很深的。 好歹也是小时候养了八年,只不过……没有瞿天斋那小子深而已。 一想到这个,夏渊亭就有点想笑。 等宁涯和瞿天斋碰面后,那就有的热闹了。 等到那时候,宁涯就会发现自己头顶会突然多出一个爹。 一想到这个画面,夏渊亭的嘴角都微微抽动。 他状似不在意道,“你倒不必谢我。谢瞿天斋去吧,他把宁瑶养到现在,哦,前段时间,宁瑶为了救他还二气融一了。现在瞿天斋那小子是宁瑶的干爹。” 宁涯的脸僵住了,“干爹?” 他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爹来? 夏渊亭忍住笑,装作讶异道,“你在战域没关注吗?你妹妹给你找了个干爹。” 宁涯咬着牙,“我在忙别的……”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夏渊亭见他表情终于有了其它的变化,便泡了壶茶,呷了口茶水后,缓缓道,“我倒是了解了一些关于瞿天斋的信息,可以说给你听听……” 谍中谍(1) , 接下来宁涯被迫倾听了在他离开后,宁瑶是如何一个人成长,而瞿天斋又是如何趁着这段时间,成为宁瑶心中的精神支柱。 这让他心中既是酸涩复杂,又是嫉妒难言。 宁瑶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起那么多的事情。 他也下意识告诉自己,妹妹一直都很独立,妹妹能够照顾好自己。 但是他却忽略了……当时的宁瑶,没有完好的双腿,也没有经历过杀伐,她那时候甚至有时候还会哭…… 她只是个坚韧点的八岁小女孩。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想让我去找瞿天斋的麻烦吗?”听完后,宁涯突然问道。 “不是我不想你去找,是宁瑶不想。我知道你也许会感激瞿天斋,但是对于他取代你的位置,取代你父亲的位置,总会怀有复杂的情感,所以我算是善意的提醒吧。宁瑶……她很在意瞿天斋,甚至比在意你还要在意……” 宁涯突然沉默了,许久,他才低低道,“我明白了。” “那现在你能解释一下,你是如何从南境前往圣地的吗?” “好了,渊亭。”半空中的声音传来。 夏渊亭微微有些疑惑,但碍于宁涯在场,还是喊了一句,“父亲?” 宁涯也起身行了一礼,“新舟冕下。” 夏渊亭听到这个称呼,心中泛起一个猜想。 他爹……不会和这个宁涯有关吧? 不然宁涯刚来战域,怎么可能这么熟练地就认识一位问道大能? 果然,下一刻,他又听到熟悉的声音道,“渊亭,宁涯是我派去圣地的棋子。当初宁涯被南境的通缉犯掳走,后重伤垂死。彼时圣地的人也准备在战域落子,所以在南境寻找棋子。” “宁涯天赋高,刚好重伤,只要伪造几番,就可以造成死亡或者失踪的假象。所以他们选择宁涯作为南境的棋子。” “也就是说,从明面上看,宁涯是圣地的棋子,但是实际上,宁涯是南境的棋子?但是父亲,你又是什么时候插手的呢?” 夏新舟没有回答,相反,是宁涯回答了。 “在我被掳走的时候,新舟冕下就插手了此事。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机不可失,我知道这是我寻找到……父亲的唯一希望,所以才贸然抛下瑶瑶。此事,是我贸然了……” “这个暂且不说,”夏渊亭打断了宁涯自言自语地忏悔,仍然有些不解道,“所以说,你和宁瑶的父母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我也查不到任何信息?” 说完,他眼神一凝,突然发现不对劲,“你的父母,究竟谁是人皇血脉?为何你的身上没有人皇血脉?” 随着这话一落,铜镜也出现在夏渊亭身侧,她围绕着宁涯转了转,疑惑地晃了晃。 “夏军主恐怕也有所猜想吧。人皇血脉……实际上,并不受到世家的欢迎,甚至……一旦出现,会遭受世家的算计和敌视。我既然身在圣地,那自然要做点准备。” 夏渊亭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夏新舟却先一步开口。 星空古路的寻找计划(2) , “宁涯,你如果这次真坐镇战域,那么圣地那边星河古路开放的资格我就转给宁瑶。只是有一点,不知道开放的时候,宁瑶的战力能不能匹配寻我境。不达寻我境,想要在星空中行走,找到你父母的踪迹……极难。” 夏新舟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宁瑶现在只不过是金丹,纵然之前有力战三品金丹的战绩在身,但是终究也只是金丹。 金丹与寻我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堑。 夏渊亭听完后则是若有所思。 宁涯所谓的交易……就是让父亲与圣地去协商开启星空古路,然后在星空古路中寻找宁瑶兄妹二人父母的踪迹。 但是现在,宁涯把这份任务,同样也是机缘交给了宁瑶…… 这就让这份任务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宁瑶能否在星空古路开启前,达到寻我境,或者说是寻我境的战力。 面对夏新舟的委婉劝说,宁涯却意志坚定,“新舟冕下,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瑶瑶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今年才十五,她修炼不到一年,如今就有金丹三品的战力,在这之前,是有谁能预料到的吗?” “而且,我坐镇战域,刚好可以让瑶瑶安心前往圣地。在圣地,我或许比起问道境的分量还不够,但是在战域,我确实他们唯一的一颗钉子。想要动瑶瑶,那就必须考虑到,前线的这枚钉子会不会制造出什么动静来。这样一来,我造成的威慑力远远比呆在圣地后方要强。” 夏新舟沉默片刻后,方才道,“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你有想好宁瑶拜入什么门派了吗?太虚所学颇杂,藏流派多为刀剑一道,而真昧派则是辅助一类的炼器、炼丹。” 闻言,宁涯只是笑笑,“只要瑶瑶喜欢就好。” 拜入什么门派? 宁瑶回到附近五军的统一驻扎地,听着圣地宣传使者讲的话。 太虚派,藏流派,真昧派…… 好像都挺有意思啊…… 旁边的人都在议论,说这圣地倒是有意思,前脚才看不起三境的天骄,后脚就来招揽三境天骄进入所谓的上三宗。 这不是自打脸吗。 可惜三境的天骄也没有矜持的想法,既然圣地的人都觉得圣地那么好,那么他们也非得往圣地里去钻一钻,看看这宗门道子的地方……究竟好不好。 只可惜这次招揽的目标是进入万界道门的年轻天骄,想许寒秋那类的老兵是不可能进入的。 本来坐镇此次招收弟子事宜的是云藏雪,可惜他道心碎裂了,此时正在休养,故而只有几名一品金丹出来坐镇,显得少了几分威信力。 “宁瑶,你打算报哪个宗门啊?”吴东河等人讲完后,才凑过来感兴趣道。 附近还有些没散去的人,都在侧耳细听。 真要说起来,宁瑶算得上是人族的顶尖天骄了。 她的去向,不止南境的人好奇,圣地的人同样也好奇。 宁瑶想了想,最终敲定了一个选项,“太虚派吧,这个听起来有意思。” 纪芝的突破(3) , 宁瑶就喜欢这种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可以一股脑学好长时间的东西。 炼器、禁制、阵法都学一学,这次甚至可以学一下炼丹。 吴东河有些遗憾,“我,老纪,老池都准备去藏流派,看来咱们得分开了。” 宁瑶对于吴东河和纪芝的去向并没有意外。 他们俩都是练刀的,不出意外的话,肯定都是去藏流派。 可是池修白一拿书的……怎么和舞刀弄枪的混在一起了? 宁瑶没想明白。 “老池这是什么情况啊?”她颇有些纳闷。 池修白不作战的时候,又穿上了他最熟悉的白色风衣,他轻笑一声,“刀是兵器,剑是兵器,书就不能是兵器了?” 宁瑶无法反驳……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有些感叹道,“你们去藏流派,曦枝姐、无痕姐他们要留在军队,安学姐留在军队,谢学长也去藏流派,将离和将芍这次以后好像被纳入真昧派。岑溪儿他们还得待在合着……所有认识的人里,就我一个人进入了太虚派?” 宁瑶隐隐感觉走上了条歪路。 怎么瞧着……藏流派才是第一热门大派啊? 池修白见状笑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去太虚派吧。怎么说呢,太虚派……这个门派,上限很高,下限也很低。学得多,更多时候意味着杂。但是呢,往往还有一部分人,可以学得杂而精。这往往也意味着战斗力强悍。” 吴东河在一旁颇有些贱兮兮意味地笑道,“宁瑶,你不是说,强者,就应该越阶作战吗?你看,你越阶作战的祖师爷来了,还不快去学一学。” “你好像很得意?”宁瑶突然冷哼一声,“吴东河,先把报酬给我。你要是在我走之前不把报酬给我,我就算人在太虚派,总能想到办法跑到藏流派去的。” 听到报酬,吴东河脸色一下子就垮了,“祖宗,你还真是万事不离钱字。” “亲兄弟,明算账。” 宁瑶才说完话,池修白已经开始复述以往吴东河许诺的报酬了。 吴东河听得头都快大了。 “行了行了,没说不给你们,这不是等老纪嘛。她在万界道门里得到了机缘,功法总算突破了,这下她之后的修行速度要大大加快了。妈的,纪芝突破了,我真成吊车尾的了。”吴东河有点不敢置信道,“明明我才是吴王传承人!” 滚犊子吧你。 宁瑶心中腹诽。 她还是人皇传人和皇者资格者,她有说过什么吗? 吴东河这人就知道瞎嘚瑟。 这有什么好嘚瑟的? 但是宁瑶又有些好奇,“纪姐功法突破什么能讲下吗?以前你就说过,她修炼慢是因为功法特殊,但那时候没说过具体原因,现在呢?方便说吗?” “没什么方不方便的。”纪芝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瑶扭头一看,就看见眼眸间隐隐有精光闪动的女子大步走来。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讶异,“纪姐,你的神魂?” “不错。”纪芝难得笑容柔和,“我的功法与神魂有关,具体是什么,有关传承不好讲。只能说,这一步的突破实际上就是埋下一枚道种。” “?” 十八兵道(4) , 纪芝见宁瑶眼眸微睁,有些好笑道,“当然,仅仅只是种下一小部分而已,距离埋下完整的道种还早得很。不过这已经花费了我很多的时间,前期甚至让我修炼的进度跟吴东河差不多!” 吴东河听得脸又绿了。 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针对他!! 他看了眼抱着书,含笑而立的池修白,想了想,突然鬼鬼祟祟地靠过去,“老池,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对我有怨气啊?” 池修白眼神微闪,嘴角笑容却浓郁了几分,“老吴,你何出此言?” “你看啊,这女人就是因为以前,我有的时候会压他一头,所以她现在才特地跑来贬低我几下,这样可以让她内心得到满足。哼,纪芝这女人,我跟她搭档了那么多次,我能不知道到她?她这人就是小心眼。你说是吧,老池?” 池修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吴东河笑,把后者看得毛骨悚然的。 “老池,你别笑啊。”吴东河摸了摸胳膊,讪笑道,“你笑起来我感觉怪冷的。” 池修白用极其复杂而怜悯的目光看向吴东河,叹了一声,“老吴,你自己加油吧。” “嗯?” 吴东河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去,却发现了宁瑶早就停下说话,嘴里一边嚼糖一边看戏。 而纪芝……静静立在原地。 吴东河当时脸色就变了,“老纪!刀下留人!” 但是纪芝听到后,直接一声清叱,“尸狗!” 紧接着,在空气中,宁瑶仿佛可以感受到无形的神魂力量凝聚成一柄刀锋,紧接着刀尖对准吴东河,轻轻一压—— “砰——” 巨力袭来下,吴东河直接被劈入沟壑下的夹缝中。 宁瑶看了看周围,还好这里没多人,否则还真有可能会被拉来围观。 只不过…… 宁瑶看了看底下的吴东河…… 吴东河当然不是关键啦。 谁管吴东河这家伙啊? “纪姐,尸狗是六魄中的一魄,你的功法突破后,神魂不仅能使用出类似于刀剑一样的招式,最重要的是……这招式中还涵盖了一种特殊的意境……” “没错,就是意境。”听到这里,纪芝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喜悦之情,“宁瑶,你知道十八兵道吗?” 宁瑶只觉得,这通讯仪可真垃圾。 看了这么多年通讯仪上的书,结果还是有好多知识盲点。 于是她老实摇头,“不知道……” “所谓的十八兵道,也是我从我的传承中得知的……” “等等等等!”吴东河满脑袋问号,“你也有传承了?” 纪芝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因为一个传承被人跨越一个地域来追杀吗?” “那不一样!”吴东河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就被宁瑶踹在一边。 宁瑶踹完后才嘟囔了一句,“打断我听传承内容。” 只是她不免有些奇怪…… 为什么吴东河爬上来的速度那么快? 池修白仿佛洞悉了一切一样,他把手上的泥点都擦到吴东河的衣服上后,才笑呵呵道,“吴东河,以前没少被刀劈过吧。” 吴东河幽幽地朝他看来,“闭嘴。” 道种种神魂(1) , 那一边。 “十八兵道,是天地认可的十八种可以成为大道的兵器,其中就我所知晓的,就有刀剑矛枪戈戟和弓弩这七种,剩下的十一种或是已经失传,或是不确认存在的可能性。兵道作为大道之一,虽然地位与其它大道相同,但是毕竟是兵器,所以单纯以威能论的话……恐怕,兵道要更锋锐无边一些。” 宁瑶听了倒没什么想法。 锋锐归锋锐,但是兵道也不一定说是最强的了。 事实上,大道都没有强弱之分,只有使用的时机和场景之分。 纪芝缓缓道,“我修炼的功法,就是提前种下一小部分兵道的道种,所以才能提高我在金丹境的战力,故而刚刚动手时也会带出那股特殊的意境。” 宁瑶差不多已经听明白了,但她还有最后一点不解,“那纪姐,为什么你的神魂也会带上那种特殊的气息?这和神魂有什么关系?” 纪芝听完后笑了,“这个问题,你在万界道门的传承中没得到吗?金丹境的道痕刻于肉身,寻我境的道种种于神魂。所以我种下了部分道种,神魂自然就会有部分神异的变化。” 轰。 宁瑶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道痕刻于肉身。 道种种于神魂。 这就恰好说明了,为什么当初去秦宣世界,她居然带走了那个星辰印记。 或许是因为……那个星辰印记,本就是一部分的道种。 那么秦宣世界的图纹是不是另类的道痕? 只是宁瑶觉得这个可能性不高。 她更倾向于这个图纹是另一种存在,而且现在仅仅只是被打开了一种使用的方式。 因为道痕可以铭刻肉身……那么道种,可以铭刻神魂…… 纪芝的话仿佛给宁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同时她也深深感受到……人皇传承,怎么不太靠谱啊。 除了传了人皇剑诀外,好像就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没了。 像寻我境的这种修炼知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她到现在才知道! 纪芝见宁瑶怔住了,只以为她在想其它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遥遥瞥了眼垂头丧气的吴东河,又收回目光,环顾一周,略带些感叹道,“此次战域一行,也总算结束了。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在战域上待过时间最长,经历最惊心动魄的一次。虽然……万界道门内的一些经历很多都模糊了……” 宁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此时血色夕阳犹如废墟上的余烬,残余的温度与光芒一点一点泼洒在荒凉的红褐色荒野上。 不远处还有万族的气息,万界道门虽然关闭,但半空中还有一抹虚影在渐渐变淡。 虚影上有蝶翅上金色的鳞粉一般洒落在大地上,当土壤触及鳞粉的刹那,就会诞生出碧色的灵植以及淡紫色的小花。 据传,这也是一种天材地宝。 只不过宁瑶已经懒得去费时间去采摘了。 不过话说回来…… 纪芝的记忆被抹去了一部分,但宁瑶的记忆却完好无损。 正是别人不知道,只有宁瑶自己知道,那段经历才更显刺激。 容曦枝的礼物(2) , 对于纪芝的话,宁瑶也感慨道,“是啊,战域教会了我很多。这里很大,很神秘,可惜这次结束后,再次前往圣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战域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只盯着战域。”池修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白衣翩然,看起来丰神朗玉,“回到南境,现在还可以去圣地。说不定到圣地,我们还有机会去北川、东离,那里的修行特点都很有趣。只是可惜,我们现在手中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对,很有趣。”宁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那条红色的无尽道海,以及消失不见的西蛮。 道海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西蛮为何找不到入口? 这些她想要去寻找到答案。 “只不过有点可惜,”宁瑶突然故作沧桑地感慨了下,“作为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就聚了这么一会,又得分开了。像太延、凰妩这两位老朋友,还有曦枝姐,无痕姐,衡衍兄等等朋友,唉,真舍不得啊……” 吴东河还没走过来多久,嘴角又开始抽搐。 他就说吧,宁瑶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坑人。 吴东河有些无奈道,“你这都走了,还想在这个犄角旮旯里,给万族放什么假消息呢。又没人,别演了,累得慌。” 宁瑶也笑了,“习惯了。” 在万界道门坑习惯了,一下子难以改过来。 但吴东河几人却以为,宁瑶说得是,在星野峡谷时坑习惯了。 明日是报名圣地内的门派,三日后正式确认门派弟子人数,再经过七日修整就正式离开战域,宗门新晋弟子直接前往圣地宗门。 宁瑶一想到还要经过那些杂七杂八的测试就头大。 刚打完架,还得弄这东西…… 麻烦。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捏着鼻子,硬挺着去通过这些门派测试。 “宁瑶!” 宁瑶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却看到是容曦枝等人。 容曦枝抱了一大堆东西,洛无痕似乎也扛了一麻袋的不知名物品。 衡衍、百里鸿羽和晏重山纷纷带了不少东西。 “曦枝姐?你们怎么来了?”宁瑶看了眼包裹,斟酌道,“现在送分别礼物,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不早了,我们都不进宗门,所以按照队里的规矩,今晚就得走,所以趁这点时间过来送个东西。这三堆是小芝,吴东河和池修白的。还有这个,这个是你的。” 宁瑶打开一看,是……一些长得很奇特的植株。 她原本以为这都是什么修炼用的天材地宝,直到再细细一看才发现……这好像是用来吃饭用的调味料。 回想到在万界道门喝到的那口汤,宁瑶觉得,她哥也许会很喜欢这些调味料。 毕竟他和容曦枝都是烹饪小达人。 容曦枝把调料递给宁瑶后,有些忧心道,“你到了圣地,也别总想着修炼。是人就不可能是机器做的,就算再修炼得清心寡欲,总也要有自己的休息方式。” “这吃饭啊,有时候就是一种休息。甚至还可以是一种另类的提升。对了,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风流本性啊宁瑶(3) , 说完,容曦枝眨了眨眼,颇有些期待地看向宁瑶。 宁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曦枝姐,你有空间装备,为什么要一路抱这么一大包过来?” 容曦枝:“……” 她忍着怒敲宁瑶脑袋的心情,佯怒道,“我辛辛苦苦为你搬出家底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没有呀没有呀,”宁瑶下意识地二连否认,“曦枝姐姐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最喜欢曦枝姐姐了~” 现场沉默了。 洛无痕握紧手中的拳头。 以前她看宁瑶那么说话,都是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果然,这种嘴上可甜的小姑娘,其实渣得她明明白白。 衡衍、晏重山和百里鸿羽见状则有些无奈。 吴东河则是已经开始跟纪芝和池修白嘀咕。 宁瑶好像捕捉到了什么,诸如,“我就说这坏的流脓的家伙是个渣吧”,“年纪轻轻,风流本性啊宁瑶”,“该死,这家伙连女人都不放过!”之类的。 宁瑶也捏紧了拳头。 吴东河,好样的! 再多说点,到时候她会用拳头成倍拿回来! 等宁瑶把容曦枝哄得差不多,她才发现了手里同样拎着一袋大包裹的洛无痕。 宁瑶看了看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容曦枝,又看了眼脸色有点发臭的洛无痕,心中一紧,随后装作丝毫没有发现的样子,把脑袋凑到洛无痕身边,“无痕姐姐,你袋子里的是什么啊?” 洛无痕轻哼一声,打开袋子,里面赫然是南境各种各样的糖。 其中宁瑶还看见了一种糖果,这种糖果恰好占了所有糖果的一半,最关键的是……这糖是她在万界道门里常吃的那一种。 尤其是和洛无痕混迹在第四层的时候,她几乎天天都会吃这种糖。 宁瑶有些惊喜地收下了,“我还在担心,去了圣地还有没有糖吃,结果无痕姐姐你就送来了。不过这糖得不少吧,无痕姐姐你怎么拿出那么多的?军队里还兑换这东西?” 宁瑶有点不相信。 洛无痕一脸高冷矜持,“军队里没有,我想办法找出来的。” “什么办法?”宁瑶有些疑惑。 晏重山好笑道,“她把云栖军整个军队里的人裤兜子都快翻烂了,才找出这一大包裹的糖来。据说洛无痕还被人打了好几拳。” 语罢,晏重山特意看了眼洛无痕,眼带笑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你洛无痕乃军中无法无天的一位,居然也有今天。 洛无痕微微瞪了晏重山一眼,然后又轻轻哼了一声。 但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动作,宁瑶就跟小炮弹一样冲进洛无痕的怀里,然后就开始嘤嘤嘤,“呜呜呜,无痕姐姐,我真的好感动啊。我不仅可以收到无痕姐姐的临别礼物,还可以圆了我的梦。” “梦?” 众人都有些不解。 只是送个礼,跟圆梦能扯上什么关系? 宁瑶见洛无痕有些疑惑,就道,“我昨天晚上刚好做了个梦,结果今天就实现了。这不是圆梦是什么?” 圆梦啦(4) , 洛无痕眨了眨眼,“什么梦?” “那个梦就是……我和一位漂亮姐姐讲话了!结果今天居然就实现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还有哦,虽然我知道,这些礼物很多,但再多也多不过姐姐对我的友情。我说得话也多,但同样多不过我对姐姐如绵绵春雨,淅淅沥沥的思念之情。还有……” 洛无痕眉梢带出一丝慵懒的笑意,方才的郁气此刻也悉数消失。 这让观看者也看得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吴东河突然悄声对池修白道,“老池,借我张白纸。” “干嘛?” “乖乖,还能怎么着?记下来啊!”吴东河掏出一只笔,直叹道,“我是正经人,我不做像宁瑶这样,脚踏多条船的事情。我只学一招,那就是如何哄未来道侣开心!” 等第二个女人哄完了,宁瑶悄悄往嘴里丢了个水球,这才解决了嗓子冒烟的问题。 她有些苦恼地撩了撩碎发。 唉。 魅力四射,也是种烦恼。 衡衍给吴东河等人送完赠礼后恰好看见这一幕,他走到宁瑶跟前,微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念故人,千里至此共明月。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宁瑶的眉眼笑意也柔和了一点,“多谢。也希望你能在战域珍重自身。下次来时,我们再一起喝酒。” “一定。” 晏重山也上前一步,他笑着抛出一枚空间装备,“听说那位牧淼淼也准备去太虚。你不是想要他那控制情绪的功法吗?” 宁瑶眼睛一亮。 这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啊。 只不过呢,这走的人是牧淼淼,那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就是她宁瑶。 “你能帮我拿到功法?” “怎么可能?”晏重山诧异地看向宁瑶,“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这不是你宁瑶顺理成章该干的吗?” 理是那个理…… 但话…… 总有点不舒服。 倏地,晏重山眉心道痕一闪,他脸色顿时一边,警惕地往旁边一躲,而后狐疑地看向宁瑶,“你要打我?” 宁瑶一脸风轻云淡,“没有啊。你别乱说。你有证据吗?” 晏重山有些无语。 多大的人了…… 幼稚! 好吧,她确实不大…… 正常年纪下,宁瑶还应该是个中二少年。 百里鸿羽平时不讲话,但是送出的赠礼却是最有分量的。 “我听说你会炼器,炼器需要金属,金属也算天材地宝。万族的骨头也算金属。给你。” 宁瑶在打开的刹那好像被亮瞎了眼。 “你这是把存货都给我了吗?”她看着那满满一空间装备的骨头,不禁有了从心底发出的疑惑。 “东西多,懒得换。不会炼器,就给你了。” 听着这实诚的回答,宁瑶哭笑不得道,“这东西我收着正好,多谢百里兄了。” 百里鸿羽沉默地点了点头,盔甲碰撞见,发出沉闷的交击声。 等送完赠礼,衡衍等人离去后,宁瑶才悄悄追上洛无痕。 “无痕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一种糖?”宁瑶看着洛无痕,手心摊开一颗糖果,疑惑道。 厌倦(5) , 这颗糖正是占了一大半袋子糖果的种类。 洛无痕笑了笑,手心也随之摊开,那里面静静卧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纸。 “这张纸是我从万界道门中出来时,手里紧攥的。感受了一下上面标注的气息后,我就算没有记忆,也能反映过来了。” 宁瑶两颊憋出酡红,略有些羞涩道,“无痕姐姐居然还能用这样的方法,记起万界道门中的我。那……那我也说个秘密吧。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万界道门的记忆中,我还保留了一些关于无痕姐姐的画面。”宁瑶赧然道。 洛无痕平静的黑眸掀起些许波澜,她感兴趣道,“那我在里面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宁瑶想了想,挑了几件事情说了一下。 星河泼洒在二人身上。 明亮的星辉将她们二人的身影不断斜向拉长。 宁瑶在一边巴拉巴拉说,洛无痕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许久,她在原地站定,突然说道,“其实很多时候,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依托记忆的。我缺失了那段记忆,就好像我没有在万界道门存在过一样。但是你的记忆让我找回了存在的痕迹。” 她扭头看向宁瑶,原本冷硬的脸颊弧度,在星光倾袭下,显得有些柔美。 只见洛无痕的目光有些悠远道,“你知道,在认识你的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把你当成谁的影子了吗?” 不待宁瑶回答,她就道,“是我妹妹的。我也有一个妹妹。” 洛无痕找了块巨石,仰靠在巨石上。 她看着高悬于天幕的巨大星辰,以及乳白色雾状般的银河纱带,似乎被璀璨星光而迷了眼,因此闭上了眼睛。 宁瑶静静地坐在她的身侧。 “她的名字叫洛谧。她说过,既然姐姐无痕,那么就要妹妹去寻找那些消失的踪迹。我们父母都在战域阵亡,我比她大五岁,所以小时候,都是我磕磕绊绊把她带大的。直到我在二十岁那年,被……英军主收作弟子。” 说到英军主时,洛无痕的语气极其复杂。 宁瑶却是没想到,洛无痕的身份居然还是一军之主的弟子。 这好像……没和她差多少…… “英军主,为人族镇守战域无数年,战功赫赫,想来一身实力应该也不弱。” “实力确实不弱。可是宁瑶,我不喜欢。”洛无痕不知何时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下,她淡淡道。 宁瑶却愣住了。 “宁瑶,你喜欢战域吗?准确说,你喜欢战域天门军的氛围吗?” 宁瑶想了想,坦然道,“袍泽之情,确实令人向往。” “可是宁瑶,我三十了,待在云栖军十年了,我已经开始厌倦了。”洛无痕吐出一口烟雾,“这里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了。除了每日要见到的生与死间的无奈,还有见到各种算计博弈下的牺牲与无奈。” “倘若有一日,如果说为了所谓的大局,你或者你所想保护的人……必须被牺牲。宁瑶,你是什么心情?” 除非加钱!(6) , 这个问题让宁瑶思考了许久。 她看着星空,许久才慢慢道,“种族之分,存亡之战,大局与小家,这些我都知道。如果为了占据,牺牲我一人,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宁瑶扭头看向洛无痕,“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放下更是其它的事情。我能理解,但在被放弃的,在我遭受失去的时候,我还是会心痛,会难受,甚至会在心底出现怨怼。” “无痕姐姐,其实在万界道门开启前,我的名额被圣地拿走时,我也不是无动于衷和全然接受,我的心中也曾有过愤怒和不甘。”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无痕姐姐,在有的时候,言语的力量真的很薄弱。所以我只会把我的想法分享给你。” “变强,去不断地变强。总有一天,能够跳出棋盘,不再成为被博弈的棋子,而是成为棋盘外的棋手。” “变强……”洛无痕看着宁瑶,突然轻笑一声,“我会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 “我不会忘记在作为弱小者时,在不被大局偏爱时,被放弃时的那种感觉。英军主,她首先是军主,然后才是我们的师父。妹妹是既定的结果,我活下来……只是偶然。” 沉默中,烟雾袅袅中又隐约传来一丝轻叹。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宁瑶听到后却微微一笑,“无痕姐姐你刚刚还说,我的回忆,让你找到了自己存在的踪迹。可是你的回忆,不也让你的妹妹有了存在的痕迹吗?甚至因为回忆日夜涌动,她不也日夜存在于你的世界中吗?” 听到这话,洛无痕低低笑出声,“很可笑的言论。” 但这言论,不可避免让洛无痕的内心柔软起来。 就当作她在自欺欺人吧。 就好像……妹妹一直存在吧。 宁瑶没管洛无痕心口不一的话,而后躺在巨石上,感慨道,“这就又要走了啊。说实话,战域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等你下次来,你就看不上那些地方了。” 宁瑶却摸了摸下巴,“也是,等我下次来,我怎么着也得窜强七八个度吧。” “你以为这是干嘛呢?想变强就变强?” 洛无痕点了点宁瑶的额头,“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在圣地好生保重,你在那里,就相当于寄人篱下,凡事实在不行,那就忍气吞声。等到时候实力变强了,那就十倍打回来。还有自己在宗门里面也注意点,别仗着自己脑子活泛,就在那里惹是生非。” “我不用去宗派都知道,在那种常年龟居老怪物的地方,弯弯绕绕的估计一大堆。你别到时候被人家当棋子了。”说完,洛无痕皱了皱眉头,“不对,你就会被人家当棋子!” “我宁瑶是那种被当棋子的人吗?除非……除非加钱!” 洛无痕差点气没喘上来。 她气不过,把宁瑶头发揉得一团乱后,这才平静下来,“你也独立了,该做出自己的决定。但是我最后啰嗦一句,做事情,三思而行,别见到好处就向前冲。” 宁瑶一脸温顺地乖乖点头。 当然啦。 我宁瑶是那种人吗? 万族历(1) , 洛无痕见宁瑶那么乖巧,心中有些狐疑。 鬼知道宁瑶心底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但问题是……她又不能跟着宁瑶去圣地,所以纵然她心底有万千担忧,也……没有办法。 洛无痕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宁瑶,深吸一口气,接着大步离去。 在离去的那一刹,她仿佛在耳畔听到了宁瑶的声音。 “活下来。” 活下来。 在这个纷乱的时代,挣扎着活下来。 哪怕谁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就像万界道门中黑塔所说的…… 如今是——万族历。 万族林立,杀伐混乱的时代。 活下来,去变强,去证道,这就是唯一的路。 在洛无痕的身后,宁瑶唇角的笑意柔和,但眼神却平静地望向洛无痕离去的背影。 翌日。 万族和人族都已经开始撤军。 万界道门附近的驻地中,还剩下部分士兵和年轻天骄。 而这些年轻天骄,则是准备参与上三宗招收弟子一事。 “根据内心意向,选择想要进入的宗门,参与入宗考验,此为令牌,请各位握好。”高台上的中年女子将令牌分到所有天骄手中。 她语气平和,据说是太虚派里的人,但是并无盛气凌人之态,再加上容貌温和,天然就给予人三分好感。 宁瑶跟着指引,来到一处小秘境旋涡前。 令牌上的信息显示,这处小秘境就是所谓的入宗门考验。 “我名钟于蓝,是太虚派浮事峰的管事,诸位倘若进了太虚,可以唤我一声师叔。”中年女子站在秘境前,眼角带着笑意道,“这小秘境是太虚测试内门弟子用的。太虚也分内门和外门,内门中存在寻我境尊者和问道境大能。” “这也就是说,只要诸位通过了秘境,就能直接成为太虚派的内门弟子。等到了圣地太虚派,还有可能被选择成为问道境弟子或者寻我境的弟子。” 钟于蓝还没开始测试,就给所有人画了一个大饼。 有问道境的名号在,这个大饼成功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她看着众人蠢蠢欲动的表情,脸上也满意地笑了,“现在,先请诸位在这里排队,准备进入秘境测试。这次进入秘境是采摘开阳花,采摘数量前十五名,可以进入下一项考核。” 宁瑶刚要顺着指使走出去,就看见那钟于蓝朝她看过来。 钟于蓝起初只是随便一扫,但是当见到宁瑶的面容后她怔住了。 她在其它人略有些惊异的目光中,从高台上快步走下来,而后来到宁瑶身侧,有些小心道,“您……是宁瑶吗?” 宁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您”字。 她心中划过一丝猜想。 只是就算心中念头无数,宁瑶面上笑容带上了几分诧异和羞涩,“我是。” 钟于蓝不着痕迹地看了宁瑶一眼,然后笑容浓郁了几分,“您就不必排队了,尊者大人说过,如果您来太虚派,就给您定下一个名额。” 至于是哪个尊者…… 宁瑶不用想也知道。 一定是她哥。 怎么没人喷我?(2) , 感受到周围惊诧的打探眼神,宁瑶脸上有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敢问前辈,这尊者是……” “是……圣地太虚派的南念卿尊者。” 钟于蓝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心底却也是摸不透。 这宁瑶的资质妖孽,确实有潜力拜入太虚门下。 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名尊者会这么照顾她呢? 而且这位南念卿尊者,平时在太虚也不是一名热情多管闲事的人。 恰恰相反,他行为处事极其低调,平日几乎都是在修炼。 若非这次来到战域,宗派里甚至有好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尊者。 而且来战域的路上,经她观察,南念卿性格冷漠,根本不会因为起了爱才之心,而特意帮助宁瑶。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物的事情弯弯绕绕,她钟于蓝也不是全都清楚。 但是她只知道,要是宁瑶在圣地背后有这么一位靠山,哪怕她之前树敌无数,可一时半会……也倒不下去。 圣地……太虚派……问道境…… 说得好听。 嘴上说是内门每一峰都有问道坐镇,但是谁都知道,问道基本上不管事,真正在处理事务的,是一位位寻我境的尊者。 这些尊者,又称,掌印使。 所以钟于蓝心里清楚地知道,圣地那帮等着看热闹的人啊……还真不一定能看成。 一个地方混得好的人,在哪里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听到钟于蓝的回答后,宁瑶面上有惊喜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她就走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多谢钟前辈好意了。” 钟于蓝也笑道,“既然如此,你也该改口,不该叫我前辈了。” 在她说完的那一刹,宁瑶就快速改口,“师叔。” 围观的人心中都有些酸酸的。 这受到寻我境尊者赏识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是换做常人他们说不定还会喷几句。 可问题是……宁瑶还真没法喷。 年纪小,战力强,天资高,再加上听说还小心眼,记仇。 要是背后嘀咕一句,结果被她听到了。 不知道哪天会不会被她活生生坑死。 宁瑶等得有些失落。 怎么没人来喷自己呢?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会有嫉妒她的人出来质疑这件事情,最后她再出来狠狠打脸反转吗? 这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呢? 虽然少了点麻烦,但总让宁瑶少了几分人前显圣的感觉。 简单说……就是不爽。 她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进入秘境,等人走完后,宁瑶就走到钟于蓝旁边去。 钟于蓝见状默默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脚,嘴角带上了几分笑。 这个宁瑶倒是有趣。 她看起来倒是没多少傲骨,作为像她这样的天骄,居然先一步跑来找她交谈,没有半分架子。 比起圣地里的大部分天骄来,钟于蓝觉得,她倒是对宁瑶抱有更高的初始好感。 内门的那些人,遇事还得拜托他们这些管事的,但心里却没多少瞧得起的。 这就好比,借了人家吃的,还嫌人家吃的烂。 才金丹六品(3) , 钟于蓝以前没少遭这气。 只是不知道宁瑶进了太虚派以后,会不会被这股风气同化。 “钟师叔,你是一早就来到了战域的吗?”宁瑶装作好奇道。 “也不算是一早吧。我是万界道门开启后,等到道门出现异变,我才从太虚派出发,来到战域。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战域。” 宁瑶听到后眼神微闪,“钟师叔,你在太虚派内也听过战域吗?” “听过。”钟于蓝也有些感叹,“不过那都是些很缥缈的传闻了,或许藏书阁中有记录,但我还没有资格翻阅。” “钟师叔都是师叔了,还不能翻阅吗?” 钟于蓝失笑道,“我虽然是师叔,但是太虚派还有很多个师叔。金丹一品与金丹一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对了,能问下,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吗?” 宁瑶倒是好久没想到这茬了。 在万界道门中那么多日子,她一般都是在奔波或者算计,修炼的时间反而少了。 她叹了口气,“想来万界道门耽误了点时间,我现在才金丹六品。” 钟于蓝差点被这话噎死。 她停了好半晌,才用了一种非常委婉的语气道,“原来你平时是这么说话的啊。” 这么说话,居然还没有落到没有朋友的下场…… 钟于蓝觉得,宁瑶另外地方肯定很能说。 什么叫作“才金丹六品”? 随着等级上升,突破境界的速度肯定会越来越慢。 宁瑶从突破金丹,到现在金丹六品,这中间时间也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的时间升到金丹六品,这难道还不快吗?! 但钟于蓝发现,从宁瑶的表情来看,她好像还真觉得不怎么快。 钟于蓝突然好心累。 金丹一品和金丹一品有区别。 天骄和天骄也是有区别的啊。 怪不得寻我境的尊者能赏识宁瑶。 宁瑶发现钟于蓝的笑容有点僵硬,心中暗道不好。 她是不是又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东西? 果然,她还是不够谨慎。 宁瑶干咳一声,另起了一个话头,“钟师叔,你方便说一下,这小秘境为什么能够挪动吗?为什么我曾经见过的小秘境都是固定在一处的?” 说到这个,钟于蓝不免有几分傲然之色,“说到这个,我就要向你彻底介绍一下我太虚派了。世人皆知藏流派攻伐之道强横,所以趋之若鹜。” “而论起炼丹制器一道,又有真昧派。我太虚派作为什么都沾的门派,看似底蕴最浅,实力在上三宗中最为薄弱,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此次来到战域的两位尊者,都是来自我太虚派。云尊者来自紫薇峰,南尊者来自三千峰。” “外界对我太虚派的说法很多,其中最多的就是,太虚派的弟子战力低下。不错,这确实是事实。但也只是一部分事实。” 钟于蓝有些感叹道,“因为进入太虚后,无论之前是散修中的天才,还是世家中的天才,都要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天才中,也分蠢材和天才。” “多,有时候意味着杂而乱,或者杂而精。所以,在太虚里,强者会很强,弱者会很弱。打同境界者以一敌百也不是不可能。” 能移动的小秘境(4) , 宁瑶明悟地点点头。 打同境界者以一敌百确实有可能的。 因为她现在就是这样的嘛。 不过宁瑶觉得这位钟师叔有点话痨。 她讲了那么久还没讲到重点。 “所以钟师叔,那小秘境为什么能够移动呢?” “对了,差点忘记讲这事了,”钟于蓝有点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笑容,“我太虚呢,里面其实有三类弟子。一类弟子,是实战派。一类弟子,是理论研究派。” “最后一类弟子,是实际研究派。而研究出携带小秘境的,就是后面两类弟子。首先我问你,宁瑶,小秘境和洞天有什么区别?” 宁瑶听到后先是低头思忖,接着眼睛越来越亮,“洞天和小秘境,实际上都可以叫作世界的雏形,以我自己的理解,他们就好像是涂鸦的简笔画。” “只是洞天更简陋,小秘境相比之下更详细。但是洞天却可以被携带,小秘境只能固定在原地。” 她口中快速喃喃道,“如果把整个概念抽象出来,用简单的方式去理解。那就是好像洞天更轻,小秘境更重。所以轻的可以被随身携带,重的不可以被拿。” “所以要想办法拿重的,就得找方法。比如……找个拉杆箱,再比如想办法减负,甚至还可以让那重的自己跟着跑,而不是选择被别人拿……” 钟于蓝又停住了。 说实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宁瑶故意在那消遣她了。 宁瑶明明什么都知道! 那她问什么?! 但与此同时,钟于蓝心底又很清楚,宁瑶不会这么闲着没事干,在那里消遣她。 所以这只可能…… 宁瑶真的是自己一步一步明白的。 钟于蓝眼神有些感叹地看向宁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洞天的建造设计到大道的力量,小秘境同样也是如此。” “所以那些弟子,利用对道的理解,创造术法来方便拿动小秘境。当然,这肯定比洞天要不方便的多。不然秘境早取代洞天了。可是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多的,我就不理解了。” 宁瑶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到秘境入口那里一阵波动。 第一个跑出来的就是牧淼淼。 他面容白嫩,黑漆漆的大眼睛纯善无害,两颊碎发因为跑动散落,乌发白肤,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 他看到宁瑶,嘴巴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尾硬生生带着勾人的粉色。 宁瑶漠然地看着,内心毫无波动。 她甚至还拿出一颗糖,然后剥开糖纸,把糖放入嘴中后,就残忍地嘎嘣嘎嘣嚼碎。 牧淼淼觉得,宁瑶好像在嚼着他的骨头。 这让他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多作妖,乖乖把手中的开阳花都拿出来,递给钟于蓝。 钟于蓝在这个时候有了几分严肃感,她把所有人的数量登记好后,才开始念通过的人次。 “第十六名,牧淼淼……” 钟于蓝还没报完,另一道男音就响起,“等等!” 牧淼淼在看到来者后,原本还有些沮丧的脸登时明媚起来。 “大哥!” 你多担待一下(5) , 牧焱焱揉了揉牧淼淼的脑袋,随后看向钟于蓝,淡淡道,“你和我来。” 钟于蓝看了看牧焱焱,又看看牧淼淼,显然没想到这小子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大个靠山。 等牧焱焱走后,牧淼淼站在原地,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跑到宁瑶身边,有些羞赧道,“姐姐,说不定这一次我能和你一起去太虚了。” 宁瑶也笑眯眯的,“没想到你还有一位寻我境的大哥。那还真是荣幸啊。” “姐姐,你不也是吗?”说这话时,牧淼淼悄悄打量了一眼宁瑶。 “我?”宁瑶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思议。 “我哥哥昨天为了今日的事情,去找南尊者和云尊者时,南尊者自己说得。” 宁瑶看上去还有些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她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他?” 牧淼淼拿出一张手绢,递给眼睛红彤彤的宁瑶,不动声色道,“姐姐,你不要伤心……” 宁瑶抹了抹眼泪,“我太伤心了,我真的好伤心。呜呜呜,那你能把你控制情绪的功法给我吗?也不用给我,我拿别的功法跟你交换就行。” 牧淼淼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讷讷道,“姐姐,我,我没有这种术法……” 宁瑶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你看,你果然还是不信任我。从刚刚的样子来看,我还以为,我们俩的关系很好呢。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呜呜呜,我好难过!” 牧淼淼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嗽时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他的眼眶都微微泛红。 但是宁瑶只是在那里哀怨地看着他。 这个戏精,天天找她演戏,真当她宁瑶也不会演戏了? 比就比! 另一边。 当咳嗽声传来后,钟于蓝却看见牧焱焱的面色倏地一变,加快步子往回走,等见到牧淼淼后,又满脸关切地闪至牧淼淼身边,“淼淼?淼淼?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说完,牧焱焱眉带煞气地扫了一眼人群,但在目光看到宁瑶后,他眉眼中的煞气又淡去。 牧焱焱脸上甚至有一瞬间的尴尬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敛去。 不就是昨天还求南念卿办了点事情嘛。 不就是宁瑶是南念卿不知打哪来的妹妹嘛。 没关系,作为强者,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张厚厚的脸皮。 牧淼淼捂着心口,脸色微带潮红,弱声道,“哥哥,我没事。我只是在和宁姐姐聊天。” 宁瑶眼睛瞪大,一副更加难受的模样,“我,我才十五岁。” 所以我比你小! 别叫我姐姐! 牧淼淼又是一哽。 牧焱焱看出一点不对劲来了。 他弟弟……也许是因为宁瑶才咳嗽了。 他眼眸颇含深意地看了眼宁瑶,“你就是宁瑶?” 宁瑶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道,“是我。” 牧焱焱的笑容温和了一点,“听说你要进入太虚派。如今淼淼也要进入太虚,还希望你们两个在那里互相帮助一下。淼淼胆子小,人还娇气,你作为女孩子,就多担待一下。” 宁瑶觉得这话哪里反了。 事实上,不止是宁瑶觉得,钟于蓝和吃瓜群众也是这么觉得。 都在那装呢(6) , 甚至牧淼淼也觉得,他大哥说错了。 牧淼淼站在宁瑶身后,他闭了闭眼,几乎可以预见宁瑶火力全开,不顾身份怼他大哥的样子。 但是下一秒,他觉得,自己还是看错了宁瑶。 “那是当然的。牧兄虽然和一般男子不一样,但是在我看来也是可爱的。娇气嘛,其实如果可以,谁不想要娇娇气气的。只不过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罢了。牧兄既然有资本,又何必因为受限于性别,而想要去改变自己的行为处事方式呢?” “所以我觉得,牧兄不顾他人眼光,这么娇娇气气地处事,也不失为是另一种真性情。所以说,我对牧兄可是抱有极高的好感啊。” “哈哈哈说得好!”牧焱焱听完后,看宁瑶的眼光都变了。 别人都说他弟弟娇气,不像是修行之人。 可是牧焱焱听到后,对于这些人只有一个字——揍! 揍到他们闭嘴! 弟弟娇气又如何? 作为哥哥,他们愿意把弟弟养得娇娇气气的。 就算日日夜夜用天材地宝养着,他们也会养弟弟到金丹一品。 所以他现在看宁瑶,就跟看知音是差不多的感觉。 知音难觅啊! 牧淼淼算是见识了宁瑶了。 要不是以前宁瑶不怎么搭理他,他也许真的会认为……宁瑶说得是真的。 这人骗人胡说是真的有一套。 刚刚有那么一刹,牧淼淼自己都要相信宁瑶的话了。 牧焱焱拍了拍宁瑶的肩,赞许道,“你,很好。以后如有机会,我们倒可以聊一聊。只是再过几日要去太虚了,我们恐怕不方便。” “现在不方便,以后也不方便。” 听到一句森寒的男音,牧焱焱后背一紧,笑容一僵。 他怎么来了? 南念卿一袭黑色长袍,背负长剑,眼眸如同月光浸透般,冷淡漠然。 然而此刻他却站在宁瑶身前,护犊子地挡住宁瑶,目光如炬地看向牧焱焱。 牧焱焱被他看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妈的。 他以为南念卿的这个妹妹,哪怕真是妹妹,估计也没多少感情。 毕竟一个在圣地长大,一个在南境长大,就算小时候有联系,能有多少印象啊? 结果看这样子……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这怎么还跟护眼珠子一样的护上了呢? 牧焱焱干笑两声,“南兄啊,知道你护妹妹。但好歹小姑娘也长大了,你总得给她点自由吧。” 说罢,他悄悄神识传音,“我最近在看通讯仪里的书,里面有说到青春期。就是你妹妹这个年龄有的,你要小心。” ……青春期? 南念卿心中一动,收回威压,而后传音道,“那本书……给我一份。” 牧焱焱心中暗笑。 不过如此。 他就知道,对于这种护犊子的人,能让他们提起戒备,放下戒备的唯有要保护的那个人。 因为他牧焱焱也是这样的人。 正在这时,略带疑惑的少女音出现,“你……是我的哥哥?” 南念卿回过头,刚要说什么,但当他们眼神对视的刹那,宁瑶和他心中就有明悟升起。 原来都在那装呢。 都想装久别重逢,结果大家都是心怀鬼胎。 小心为上(7) , 宁涯干咳一声,低沉道,“是,我是你的哥哥。” 宁瑶在那看了他良久。 牧焱焱觉得,他愣是能从这沉默的凝视中,看出震惊、复杂、不敢相信、哀怨等诸多情绪来。 他不由得摇头感慨了一声,“这就是亲情啊。”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喜欢看久别重逢的戏码。 就算是他……他也喜欢看啊。 钟于蓝则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宁瑶居然是寻我境的妹妹。 这来头可比她想得大多了。 宁瑶这背后的靠山……现在算是稳得很了。 只是名额一事就难办了。 宁瑶占了名额还好说。 毕竟她本来就有实力获得名额。 但牧淼淼……究竟算什么事情啊。 总共才两个名额,结果来了两个关系户。 钟于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剩下的天骄说了。 她心中轻叹一声,然后对那些人道,“诸位,本次入门测试已经结束。还请诸位离去吧。” “为什么啊?” “这不是只有第一轮考核吗?” “就是!到底是谁拿到了名额,总该站出来说一声吧!” 钟于蓝看了眼牧焱焱。 见牧焱焱面容依旧淡然,一咬牙,直接说道,“本次入门招收弟子,只有两个名额。除却宁瑶拿到名额,还有一位,就是牧淼淼。” 牧淼淼? 有人刚要骂出声,但是一见到那边的牧焱焱后,就像是当头被泼了盆冷水一样。 这次人族总共有三名寻我境,结果这里的两个名额,都被寻我境罩着的家伙拿走了。 如果说炙手可热的藏流派入门,那是困难级难度。 那看似门可罗雀的太虚派,就是地狱级别难度。 能成为天骄的,大多不是傻子。 只是就算不是傻子,还是有人难以咽下这口气。 钟于蓝见势不妙,忙低声道,“其实趁现在去其它门派处报名……还是来得及的。” 与其在这死磕,得罪寻我境大能。 倒不如去另找下家。 等见到这些天骄都走了,钟于蓝才算松了口气。 而那边宁涯和宁瑶的“二次相认”也结束了。 “钟师叔,既然入门考核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面对宁涯的目光,钟于蓝的笑容依旧温和端庄。 她含笑点头,等宁瑶等人全部离去后,她一个站在原地,突然轻笑一声,感叹道,“这一声师叔又能叫多久呢?” 恐怕要不了多久,宁瑶就会被寻我境收入门下。 到时候,她们之间只能以师姐、师妹相称。 以宁瑶的天资来看,这是早晚的事情。 另一边的宁瑶一直沉默着和宁涯并行。 等走到无人处,宁瑶就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哥拿出一个个阵盘,并在周围设满了禁制,而后又用神识感应了一番四周,紧接着,才神识传音道,“可以了。” 宁瑶终于忍不住了,哭笑不得地传音道,“你布置那么多,那干嘛神识传音啊?” 对此,宁涯只是淡淡道,“小心为上。” 好吧。 这理由确实有道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道理。 “那……哥,这次以后,你会和我一起去太虚吗?” 小是真的小(8) , 宁涯沉默半晌,而后道,“我会坐镇在战域。” 宁瑶面上很平静。 事实上,她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 只是她内心还是隐隐约约有点难过。 她愿意去守护,可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去守护。 而不是看到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她一起守护,一起遭遇危险。 哪怕……宁涯的实力远远强于她。 “我知道了。”宁瑶仍有些稚气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会回到这里的。宁涯,这次你要是再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宁涯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抛却在外人面前冷硬的伪装,腆着脸凑到宁瑶身边,委屈巴巴道,“瑶瑶,以后你要见不到哥哥了,会不会想哥哥?” 宁瑶被他恶心死了。 她一把推开宁涯,冷哼一声,“不想!” 宁涯眼睛一亮,“那就是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口是心非! 宁瑶看着她哥,啧啧称奇,“宁涯同志,我没想到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啊。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你做得是信手拈来。” 宁涯敲了敲宁瑶的额头,同样哼笑道,“宁瑶小朋友,你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的习惯可不好啊。” “你有见过我这么机智聪明的小朋友吗?” 宁涯抱着剑,瞥了眼宁瑶,然后眼泛笑意地长叹一声,“聪不聪明我不知道,我知道,小是真小。” 宁瑶觉得她破防了。 “噌!” 六枚剑丸齐齐脱离手腕,化作一把雪亮的长剑。 宁瑶握剑遥指宁涯,咬牙道,“来战!” 居然说她小! 虽然这是事实…… 但这是不能说的事实! 叔可忍,婶婶可忍,她宁瑶不可忍! 宁涯先是憋笑,但是当举起手中的剑后,他的面容也严肃起来,“那就让我看看,瑶瑶这些年究竟有多大的变化。” 下一瞬,宁瑶身形微前倾,犹如低伏的疾草,携带着暴起的杀意,扫向宁涯的脖颈处。 人皇剑诀第一式——疾草。 宁瑶在这一瞬仿佛看到了无际旷野上,万千劲草齐齐低伏的壮阔场面。 就好像在恭迎某一位的存在出行。 “铮!” 宁涯信手挑剑,挡住了宁瑶这一击,两人的灵气在碰撞间让周围的禁制阵法都微微波动。 只是这一下,宁涯自己手腕都震得有些发麻。 他没有特意修行炼体功法。 或者说,圣地都不怎么注重炼体功法。 他现有的身体强度只是通过练剑和修炼所得的。 但是宁瑶仅仅只是金丹六品,她的力气就能大到让自己手腕发麻…… 这显然是修行了炼体功法的原因。 而且这功法的等阶绝对不低。 宁瑶本身修为就高,肉身也强,这便意味着她要付出多倍的努力,才能追得上常人的步伐。 宁涯难以想象,妹妹为了到达现在的境界,究竟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只是还未等他想完,一道劲风就直冲面门而来。 与此同时,一道略带笑意的嗓音响起,“哥,战斗的时候发呆,可不是件好事。” 看我头发!(1) 宁涯猛然惊醒,随后下意识释放术法,挡住这迎面而来的一击。 宁瑶收回剑,“不打了,你都没认真。” “瑶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宁涯讨好道。 “宁涯同志,注意你的身份。”宁瑶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是寻我境的尊者,要有高高在上的气度。” “那是对别人的气度。” 宁瑶:“……” 不可否认她被哄得有点开心。 多年不见,老哥还是一如既往会哄她开心啊。 宁瑶拉了拉宁涯的袖子,“哥。” “嗯?” “你能说说太虚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宁涯沉吟了片刻后,斟酌道,“你先前也都知道了,太虚里分内门和外门。内门有八峰,掌门、云藏雪所在为紫薇峰,我所在的为三千峰。除此之外,还有丹器禁阵四峰以及烈阳峰,管理宗门内部诸多事宜的浮事峰。” “太虚派说是宗门,实际上宗门大小覆盖范围绝对不止这么几座山峰。事实上,宗门内部还有很多险地与机缘,到时候你都可以一一去探秘。” “那……哥,内门所有的弟子都是八大峰的弟子吗?”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部分是内门弟子,但不是八大峰弟子的存在的。” 宁涯思考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太虚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掌门所处峰从中调度,三千峰和烈阳峰有种置身事外的苗头,丹器禁阵四峰则是互相角力,年年都在门派大比上使出浑身解数。” 宁瑶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也就是说,丹器禁阵四峰关系很差?” “同为旁门一道,自然互相看不顺眼。” 宁瑶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背负了太多的压力。 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宁涯见状有点纳闷,“瑶瑶,你在想什么?” “哥,我不止想学一道旁门。” 宁涯还当是什么呢。 他笑了笑,颇有些霸道道,“这又怎么了,你还想学什么,跟哥说,哥帮你……” 宁瑶眼睛一下子亮起,跟报菜单一样,飞快道,“我要学炼丹、禁制、阵法和炼器!” 宁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不敢相信地重复一遍,“瑶瑶,你要学那么多?你学得过来吗?” 宁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情真意切道,“哥,你看到我稀疏的发顶了吗?那就是我以前努力学习的证据!我曾经能做到,我今后也一定能做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哥,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还你一个未来!” 宁涯定定地看着自家妹妹浓密乌黑的发顶,差点呛死。 这瞎说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宁瑶的头发,“别乱说,瑶瑶头发多着呢。要是没头发了,哥也会想办法让你长出来的。” 女孩子就应该漂漂亮亮的嘛。 宁瑶先是嘤嘤嘤感动哭泣了一小会,然后表情一收,又极其严肃地看向宁涯,“那么宁瑶同志,你可以做到吗?” “……”宁涯迟疑了一会,接着看到宁瑶清凌凌的目光,难得有些颓然道,“不能。”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得!(2) “丹器禁阵四峰利益纠葛太多,如果你想要同时学两峰,那想想办法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想要四峰都一起学……很难!瑶瑶,你先忍耐一下,等我……” 后面的话太过模糊,就连宁瑶也捕捉不到那似是而非的话语。 但见宁涯一副上了心的样子,宁瑶有些好笑道,“哥,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行不行的,到时候再说。就算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修炼哪能一帆风顺啊,我又不是连这点小小的不顺都接受不了。” 闻言,宁涯只是摸了摸宁瑶的脑袋。 但是下一秒宁瑶就笑嘻嘻道,“哥,你打算回去看看干爹吗?” 纵然之前在夏渊亭那里听过这个称呼,此刻宁涯表情还是有皲裂的趋势,他有些嘶哑道,“干……爹?” “是啊,哥,你不知道吗?这干爹就是瞿老,瞿天斋啊。原先住我们家楼下那个。”宁瑶悄悄觑了一眼宁涯的表情,然后眼底涌上雾蒙蒙的水汽,“哥,你不会怪我吧?” 宁涯见到那层水雾,一下子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帕,然后磕磕绊绊道,“没,我怎么可能会怪你?” “你骗人!” 宁瑶觉得她要把胡搅蛮缠发挥到极致。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她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像是被抛弃的存在一样,可怜兮兮道,“你其实心里就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怪你回来以后头上突然多出一个爹。” “哥,我知道,你对爸爸有感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爸爸。就算见过,我也根本想不起来这份记忆。” “哥,我不是对父亲这个角色没有感情。如果以纯理智的角度来看,我是因为太渴望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了。” “而干爹就恰好在我成长过程中,扮演着这个我渴望的角色。他虽然不够强,也不够富有,他的天资也算不上最好,他平平无奇。” “刻薄点来说,如果别人把他和你宁涯放在一起,别人会说,他瞿天斋根本没有资格去当你的干爹。但是哥……他是我渴望的父亲。” “他是我小时候日日夜夜都在渴望,渴望把我抱入怀中,会为我讲述许多绮丽多彩故事的‘父亲’。哥,你不认他,我非常可以理解。但是哥,能不能让他当我一个人的干爹?” “他真的很好。不是他很幸运,能够遇到我。是我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一位长者,能在我最平凡无知的时候,慷慨地站到我的身后,为我撑起一切。” 宁涯沉默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宁瑶讲述,瞿天斋对她的重要意义。 外面的人都在说,瞿天斋这人运气好。 当年中毒退伍,回到南境,随手收养了个小姑娘,居然就是绝世天骄。 这位绝世天骄,一来到战域就搅动风云。 其中更是在一场战役里,于万军中救回瞿天斋,并耗费大量霞缕修复破败的身体,自此才寻回自身的天赋,清除体内的毒素。 瞿天斋事后更是把宁瑶收作养女。 大人之间的对话(3) 而宁瑶呢? 人类这一辈最顶尖的年轻天骄。 军方高层甚至传闻,夏渊亭是她的师兄,只是这一点双方都未明确承认。 现在一位寻我境尊者更是宁瑶的哥哥。 在外人看来,瞿天斋这名养父,甚至称得上是可笑。 瞿天斋才什么水平? 开窍! 他何德何能? 但是今日,宁瑶却说,遇到瞿天斋,是她的幸运。 因为也许会有人对现在的宁瑶投资,帮助,甚至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很少有人,会对一名双腿残疾的废物女孩加诸这么多的关心。 还是那句老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宁瑶知道这个道理。 宁涯也知道。 只是理智和情感,总是有差距的。 但当宁涯看见宁瑶那双饱含水雾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有惯常的灵动和笑意,但同样不缺乏真情实感。 宁瑶……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去讲述她的心里话。 宁涯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接着,在宁涯惊叹的目光下,他就看见他妹妹的泪水神奇地消失了,紧接着,宁瑶噌得跳起来,笑眯眯道,“走吧,哥。我带你去看看干爹~” 宁涯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将剑往后一抛,长剑应声入鞘。 驻地处。 瞿天斋正在熬汤。 宁瑶觉得,容曦枝、瞿天斋和宁涯聚在一起一定能有话聊。 两个是资深做饭的,另一个更是吞噬之道。 关键宁涯的吞噬之道还和宁瑶不一样。 宁涯的吞噬之道讲究啊。 从在万界道门内最开始见面时,宁涯递给她的那锅汤就能知道,宁涯私底下也是个料理高手。 和他们这三人比起来,宁瑶简直就是茹毛饮血,无所不吞的野蛮人。 见到瞿天斋,宁瑶当即笑道,“干爹!” 厨房里烟火缭绕间,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首先先是看见宁瑶,眼神极其柔和,等再见到宁涯时,他面容微微一凝,仔细端详片刻后,方才道,“你是?” “南念卿。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宁涯。”宁涯看着瞿天斋,眼神也有些复杂。 许多年过去了,都物是人非了。 就连瞿天斋,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瞿天斋起初听到南念卿的名字有些惊异,但等听到“宁涯”时,他的目光又沉凝下来。 他看了宁涯许久,缓缓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不能在你身上找到昔日的踪迹了。” 宁涯笑了笑,拎出两坛酒,“久别重逢,当举杯痛饮一番。” 瞿天斋走到宁涯身前,拿起一坛酒,同样含笑道,“说得好。” 宁瑶看看宁涯,再看看瞿天斋,就见他们二人都盯着自己看。 她磨了磨牙,最终扬起一个笑容,“我有事情,我先走了。” 不就是大人讲话不想要她听吗? 不听就不听。 刚好她还有事情要办。 下一刻,宁瑶就被迫端着满满一碗爱心套餐上楼。 等关上房门,宁瑶的表情伸出神识大略感受了一下下方的空间。 事实上,不用感受她就能知道,宁涯肯定又小心谨慎地做好了防备。 稳中带浪(4) 想了想,宁瑶直接端着饭进入空间。 无边无际的浊黄浪花仍然涛涛前行,江河向远方无边际地蔓延而去。 宁瑶先试着靠近时光长河,但是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一次过去了几个月,居然还不能进去。 看来上次进入的世界是真的有些奇特。 宁瑶把这个想法压下,随后打开系统面板,看着剩下的能量值,心中有点蠢蠢欲动。 实际上,她很想创造一个子系统,把子系统附属到那位玉玑身上。 玉玑,就是那一位玉狗族的冤大头,一般的冤大头也就算了,但这个冤大头就喜欢收藏内含种族神韵的雕像。 这对于宁瑶补全图纹有极大的帮助。 所以她现在很想找那位冤大头帮帮忙,给他发布几个任务,让他把存货都上交到系统这里来。 但是思来想去,宁瑶还是决定暂时放缓这个计划。 因为这位玉玑一看就是身份不同寻常,说不定背后会有寻我,甚至问道的存在。 与这些大能关系亲密的玉玑获得系统后,宁瑶也不能保证……玉玑会不会暴露出系统的存在,甚至会不会主动说出系统来历。 因为就目前看来,他的性格……根本不像其他的眷者一样,都是从底层爬起来,刀口舔血一样谨慎的人物。 索性这次万界道门中她也有一些收获,大概能把图纹法修炼到十转,也就是补全三百六十道图纹还是可以的。 要不是这雕像都是被供起来的存在,很少有异族会把这东西随身携带,宁瑶恐怕还可以获得更多的雕像。 不过与她的搜集速度比起来,那些眷者就太慢了啊…… 宁瑶调来系统画面,观察了一下这几位最初的眷者,而后又把画面散开。 等到她去了圣地以后,就不能再搜集到这类神韵物质,到时候,只能靠发展眷族来获得了。 只是这样又需要大量能源。 现在她只有11%的能源,而制作一个子系统,却需要1.5%的能源。 这不由得让宁瑶有些头疼。 该哪里去弄那么多的能源呢? 去圣地看看。 都说是圣地了,说不定就会有这种东西。 宁瑶拿出一张纸,开始整理自身的实力。 她现在的修为是金丹六品,肉身修为未知。 但显然,肉身修为还有极大的上升空间。 身上具备太阳真火和红莲业火,太阴真火还差最后一步复苏,估计在到达太虚派前就可以彻底复苏。 她现在最基本的对敌就是六枚剑丸以及各种术法。 然而事实上,她还藏了几手底牌。 包括和宁涯对战,她也仅仅只是使出了前两招的剑诀,根本没有拿出真正的人皇剑诀。 宁瑶看着白纸上的字迹,满意地点头。 谁说她浪了? 她分明叫作稳中带浪嘛。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师兄给她的小叶子,能够阻挡一次致命攻击。 再加上万界道门里获得的果冻内甲,宁瑶突然有种再进一次万界道门的冲动。 最好能拿到一身全身的果冻铠甲。 万界道门……好东西可真多啊…… 都跳河,先救谁?(5) 时间推移。 万界道门出来后的第七日。 明日,也是宁瑶离开战域,前往圣地的日子。 容曦枝等人都已经走了。 宁瑶也随着大军回撤到天门城。 宁涯陪着宁瑶回到天门城,牧焱焱也许是打着替牧淼淼拉关系的念头,也跑到天门城来。 原本牧焱焱还打算带着牧淼淼住在宁瑶隔壁,可是当宁涯看了眼妹妹灿烂的笑脸时,果断把牧焱焱赶走。 赶紧走赶紧走,再不走,牧焱焱不会倒霉,但他自己就倒霉了。 天门城的一处静谧小宅外。 “咚咚。” “进。” 宁瑶跨入宅内,走过庭院,就见到披着黑色大氅的夏渊亭。 夏渊亭往日要么是在下棋喝茶,要么在批改公文,今日却坐在庭院的池塘前,在那里静静垂钓。 宁瑶见状笑道,“师兄好雅兴。” 夏渊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水池里没鱼。” 宁瑶笑容一收。 你什么意思? 诈我呢? 她想了想,笑容不变道,“这水中虽无鱼,但谁说师兄没有钓到鱼?或者说,谁说师兄钓得是鱼?” 夏渊亭听到难得笑了,他拉起鱼竿,露出空荡荡的鱼钩,“我问你,这里面有没有鱼?” 宁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师兄觉得呢?” 夏渊亭盯了那鱼钩半晌,方才道,“我说有。而且我还说,以后还会有。” 宁瑶也笑了,“师兄说有,那就是有。而且依照师兄所言,这咬住鱼钩的鱼儿还会越来越多。” 夏渊亭放下鱼钩,摇头失笑,长叹道,“宁瑶啊宁瑶,你还真的是滑不溜手。” 宁瑶赧然一笑,“师兄,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实话?”夏渊亭微微挑眉,接着笑道,“是,这确实是实话。但是你知道,这为什么是实话吗?” “因为,您是我的师兄,是天门军的军主,是一位寻我境的强者。” 夏渊亭点头赞许,“不错。因为我强,所以我说有便有,我说无便无。我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圣地很复杂,是非黑白也不是那么清楚。” “你宁瑶可以凭借着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但别人也可以凭借着实力,也颠倒黑白。而且还能反驳得你宁瑶毫无还口之力。” “宁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宁瑶皱了皱眉头,“师兄,你是指我去圣地的麻烦可能还会挺大的?” 夏渊亭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你哥哥既是你的靠山,同样也是你的催命符。同样,你也有可能成为你哥哥的软肋。你去了圣地,万事多加小心。记住,实力才是最根本的。” 宁瑶脸色也严肃起来,“我明白了,师兄。” “好了,明日就是分别了。我身为一军之主,不可能亲自去送你。今日也算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不必弄得如此严肃。”夏渊亭眸光柔和下来,“你到了圣地,必须得拜师吧。你打算如何?” 听到前半段话,宁瑶刚缓了口气,结果听到后半段,她那气又差点背过去了。 喜欢粉红色(6)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宁涯和干爹一起掉水里,她应该先救谁。 夏渊亭感受到宁瑶幽怨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以此掩住唇角的笑意。 正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何必总是逗你师妹?” 宁瑶讶异中夹杂着惊喜道,“老师?!” 方婉芸缓缓从长廊另一边走来。 她看着宁瑶,感受她身上的气息,满意点头道,“进步很大。听你师兄说,你二气也融合了?” 听到这话,宁瑶迟疑了一下,“以前……融合了。” “嗯?”方婉芸有些不解,好笑道,“怎么还有以前融合的说法?难道你现在不能融合了?” “原本是可以融合的,但是我二气融合,找到的是三个本我特质,我称作三个‘我’。其它两个‘我’太强,还有一个‘我’有点跟不上,所以现在还不能融合。”说起来,宁瑶也有些无奈。 方婉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找本我特质就算了。 为什么还能找出三个来? 找完三个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再次加强? 要是剩余的那个“我”也加强,此时再进行二气融合,那么宁瑶有多强? 方婉芸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她这个弟子啊,不管做什么……都要与众不同一点。 “只是……”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我’怎么会增强了?” 方婉芸没等宁瑶说话,就来回踱步思忖,紧接着,她倏地扭头看向宁瑶,“这和你血脉有关?” 宁瑶也挑了挑眉头,“老师,你们也知道了?” 方婉芸毫不犹豫就把弟子给卖了,“是渊亭和我说得。” 夏渊亭不动声色道,“是铜镜和我说得。” 宁瑶看了他们俩一眼。 可以啊。 不愧是师徒。 连甩锅的速度都是这么快。 宁瑶想了想,“那师兄,你是不是喜欢粉红色?” 夏渊亭神色带着些许疑惑。 这关颜色什么事情? 这话题跳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宁瑶犹豫了片刻,而后才鼓起勇气,非常真诚地看向夏渊亭,“师兄,铜镜和我说,你喜欢粉红色。师兄,不要怕,我是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你放心好了!堂堂天门军军主,怎么可能喜欢粉色呢?再说了,就算喜欢粉色,那又怎么了!你说是吧,师兄?” 夏渊亭的脸色有些莫名,“铜镜知道的……真不少啊……” 连他夏渊亭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喜欢粉红色。 方婉芸一直在旁边看他们打机锋,这时候才忍笑站出来,“好了,先说说人皇血脉的问题吧。先不管血脉为什么会让你的‘我’增强,这是万界道门里的秘密,也是你自己的秘密,我没有兴趣去探究。” “但是有一点,宁瑶,你得伪装好人皇血脉,不要轻易暴露出来。这一点你现在有办法做到吗?” 方婉芸此时的神色很严肃,“你已经见到方天画了,想来也应该知道,我的出身了吧。” 这个宁瑶倒是听过。 “您是圣地方家出来的?” 爱我就要放手(1) “没错。”方婉芸微微颔首,“正是因为我从圣地出来,对于圣地有更深的理解,所以才要这么告诉你。人皇血脉……是福也是祸,铜镜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你也不要怪她。” “她镇守天门城多年,但却从未知晓过后方复杂的情况,所以还以为人皇血脉如同上古年间一般,受人族尊崇。殊不知,世态早就变了。” 方婉芸看向若有所思的宁瑶,突然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我先来问问你。为什么时至今日,人皇血脉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宁瑶觉得,今天不是临走谈心,而是临别考试。 师兄考她,老师也考她。 她思忖片刻后,斟酌道,“因为利益。上古年间,有一人皇,十二真王,以及诸多虚王,但是上古至今,顶尖的人皇强者消失,十二真王也消失,甚至关于上古的诸多文献记载都消失。这便使得顶层秩序紊乱,利益蛋糕重新分配。” “人皇后裔占据最大的蛋糕,但势单力薄,且又没有镇压一切的强者主持大局,所以就被其余的既得蛋糕者赶下瓜分阶层,甚至会遭受打压。” “假设,我以人皇后裔的身份再度出现在圣地,代表得绝对不会是人族的希望,而是扰乱利益秩序的人,甚至我还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 “老师,你们说来说去,就是怕我陷进去这些,或者怕我因为人皇血脉而沾沾自喜,从而自恃高人一等。但是我明白,血脉并不代表一切。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掺和自己掺和不了的浑水,只会把自己淹死。” 宁瑶的笑容真挚,“此去圣地,让老师和师兄费心了。” “你啊……”方婉芸摇了摇头,“有时候做事谨慎,有时候做事又大胆甚至狂妄到极致,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她叹了一声后,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枚古韵的令牌,上面刻了一个“方”字。 方婉芸有些复杂地摩挲着令牌,而后道,“我虽然在他们眼里是叛出家族者,他们可以不看我的面子,但这枚令牌的面子……他们总得看一下吧。这枚令牌,你拿走吧,也算在太虚多一道护身符。” 宁瑶不怎么认识这种世家的东西,但却能隐隐感受到令牌的不凡。 她看了看方婉芸,见她神色坚定,这才收下,而后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老师。” “我是你老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方婉芸微微一笑,“还有,方才你师兄所说的,如果在圣地再行拜师,你不必多虑。拜师便是。所谓达者为师,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师父了?” “你自幼在南境成长,一路学习,遇到的老师何其多?我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只要太虚那边的那位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宁瑶简直要感动到落泪了。 她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一句,“老师,你这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愿意放手的吗?” 方婉芸:“?” 遇故人(2) 宁瑶说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方婉芸现在是真觉得自己老了。 连年轻人讲什么话都听不懂了。 夏渊亭见状唇角轻翘,然后开口道,“宁瑶,去圣地加快修炼,除了先前的理由外,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星空古路的开启。” 宁瑶精神一振,“就是前往其他世界的星空古路?” “不错。但宁瑶你应该也知道,星空古路已经无法通往其它世界了。所谓的星空古路,是指肉身横渡星空,寻找前往其它世界的踪迹。这个名额很稀少,我父亲给了你哥哥一个名额,但是你哥哥又把这个名额给你了。” 宁瑶微微一怔,接着认真道,“我哥想让我去做什么?” “找回你的父母。” 宁瑶愣住了,眼神有点茫然,“我的父母……真的还活着吗?” 宁涯为什么这么笃定? 夏渊亭也知道宁涯心里有秘密,但他却没有多说,只是道,“所以,等下次参加星空古路时,说不定你面对的就是一群寻我境存在。” 宁瑶深深吸了口气,坚定道,“我明白了。” 还得升级啊。 光藏底牌还不够,还得防止别人等级压制。 宁瑶觉得这事情可真够多的。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夏渊亭眼神望过来。 那眼神里面有直白的嫌弃,就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行! 走就走! 宁瑶扬起一个明媚地笑容,而后才转身离去。 等宁瑶离去后,夏渊亭才哼笑一声,“老师,你看她,她心底肯定在说我。” 方婉芸却理所当然道,“你是师兄,你年纪又这么大,让一点你师妹又怎么了?” 夏渊亭感觉心底像是中了一枪。 什么叫做“年纪又这么大”? 老师有了师妹后,是真的变了…… 果然,女人,就是喜新厌旧。 天门城内。 宁瑶在行走时,隐约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位老相识。 她有些讶异道,“岑溪儿?” “宁瑶。”岑溪儿从一旁走近,看到宁瑶,有些复杂地感叹道,“没想到一眨眼,我们还在开窍,你就已经突破金丹了啊。” 宁瑶在万界道门中看见过岑溪儿一次,还帮了次忙,只不过岑溪儿现在全忘了。 宁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笑道,“我记得,集训班的同学只有你一个人来到少年班了吧?” 岑溪儿想了一会,也笑了,“除了你的话,确实只有我一人。” “我走后,同学们都还好吗?” 岑溪儿似乎在回忆那段时间,“你走后,确实引来了很多人的议论。甚至有人说你受不了训练,所以提前退出。但是我和黄茵茵都认为,你应该是有另外的事情,所以才离开集训营。” 黄茵茵? 宁瑶险些忘了。 这就是那位被岑溪儿捅了一刀,最后反而和岑溪儿做朋友的圆脸少女。 宁瑶听完后只是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等来到战域后,我才发现,学院生活才是最美好的,最值得怀念的。如今想起来,集训营未尝不是一次美好的回忆啊。” 厚脸皮(3) 岑溪儿也回想了一下。 宁瑶初入集训营,就暴打褚鹤羽和顾林飞,这回忆……美不美好不知道,但一定是“爽”的。 当想到褚鹤羽时,岑溪儿突然想起来,“褚学长还说,这次万界道门他收获很多,可惜没有与你并肩作战的记忆。还有,他已经加入苍羽军,听说你要去圣地,来不及送别了,只能口头上祝你一路顺风。” 听完后,宁瑶不由得喃喃道,“都散了啊……“ 是啊…… 也该到了分别的节点了。 岑溪儿找了地方,坐在宁瑶身侧,沉默片刻,突然道,“宁瑶,其实原来我也挺羡慕你的。” “我有什么可以羡慕的?” “你有很多。比如你的气运,你的天赋,你的人脉,这些都是可以羡慕的……说实话,你可能会笑。在集训营的时候,我还会拿自己跟你比,想要超过你。” 宁瑶静静地听着。 “但其实现在也没有差别。我是开窍,你是金丹,你年纪还比我小,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要超过你。”岑溪儿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怎么能叫作没有自知之明?”宁瑶想也不想道,“修士修得长生,欲与天齐。人还妄想与天并肩,难道这要说,古往今来所有修士都没有自知之明吗?再者……” 宁瑶语带笑意地调侃道,“你为什么非得盯着我,这样我压力好大。你找找别人嘛。池修白,纪芝,吴东河甚至褚鹤羽,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一下,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听完后,岑溪儿自己也笑了,她也学着宁瑶的样子,“我这么点小目光,怎么能让人族绝代天骄有压力呀?” 宁瑶笑眯眯地接了句,“何止有压力,简直让我羞红了双颊。” “……”岑溪儿顿了半晌,轻轻哼了一声,“油腔滑调。” “只对你油腔滑调。” 岑溪儿不说话了。 她竟然不知道,宁瑶是这样的宁瑶。 这脸皮厚度…… 正在这时,一声明亮的女声传来,“宁瑶?” 宁瑶见状站起时,微笑道,“安学姐,谢学长,燕学长。” 安辰欣摆了摆手,“你我都是万夫长,叫我名字就好了。” 宁瑶乖巧点头,“好的,安学姐。” 见状,安辰欣颇有些无奈,她换了个话头,“听说你要去太虚派了,我们来给你送送行。喏,谢添你应该认识,燕南歌你认识,但应该不怎么熟悉。你身边的这位……应该就是岑溪儿吧。” 岑溪儿见安辰欣看过来,尤其是感受到谢添身上的煞气后,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谢添、安辰欣…… 这些都是学院里大名鼎鼎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刚入学的萌新能碰到的。 宁瑶看向谢添和燕南歌,“安学姐入军了,你们两位真不打算去圣地吗?” 燕南歌闷声闷气道,“这次藏流派招生最多,但也只是相对于太虚派的两个名额而言。我没有选上,谢添选上了。” 不喝酒(4) 宁瑶点了点头,“不错。太虚派估计压根就没想招生,所以才拿出两个名额出来。而藏流派、真昧派那边,名额看似多,实际上南境、北川、东离的人分一分就差不多没了,竞争同样激烈。” “好了,这些话就不多说了,”安辰欣抛出一枚空间装备,“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学姐,临走之前,送你些小东西,宁瑶,你可不能拒绝啊。” 话都这么说了,宁瑶自然没办法拒绝了。 她装作一副很勉为其难,但又不得不收下的羞涩样子,然后才慢慢把神识渗入空间装备内。 安辰欣看她这副模样,看得眼角直抽搐。 戏……真多。 她就不信,宁瑶家大业大,还会缺她这么一点东西? 无非就是表面上客气一下罢了。 当燕南歌也拿出空间装备后,谢添却是拿出一本厚厚的黑皮书。 他微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的修炼感悟。你也许可以参照着我的修炼历程,少走一部分歪路。” 至于为什么送这东西…… 主要还是因为他穷。 谢添发现,自从万界道门出来后,他空间装备里的东西少了九成了。 用剩下的一成去送礼…… 送得还是宁瑶这个土财主……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所以谢添干脆将私密的修炼感悟分享给宁瑶了。 横竖宁瑶以前都救过他一回,成功阻止他被杀念侵染。 所以这些秘密就算被宁瑶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谢添知道,自己又是在赌。 赌宁瑶不会对他下手。 赌他能趁此与宁瑶的关系更近一步。 在谢添的目光中,宁瑶嘴唇上扬,露出似是极其惊喜的目光,“知我者,谢添兄也!谢添兄怎么知道我正好缺这些修炼心得?” 闻言,谢添眉心的血红色道痕一闪,眸光中泛出淡淡的笑意。 安辰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添,而后就拉起宁瑶和岑溪儿,“走,今天趁你走之前,我带你去天门城吃家好吃的!” 宁瑶总觉得,南境的人抒发情感方式很奇怪。 他们都是用食物和酒来抒发的。 继容曦枝、宁涯、瞿天斋后,又多了个安辰欣,用吃来代替离别之情。 不过…… “先说好啊,我不喝酒。”宁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燕南歌诧异道,“这种时候,你不喝酒,不就没那种感觉了吗?” “燕南歌,你少给老娘放屁!要什么感觉!”安辰欣推了推眼镜,勉强不让自己摆出双手叉腰的泼妇姿态,“宁瑶她才十五岁!你给我当心点!别乱带小孩喝不该喝的东西!” 说实话…… 燕南歌还真忘了…… 谁还能记得,如今已是金丹六品,能对战金丹三品的天骄只有十五岁? 在清一色二三十岁的年轻天骄中,一位十五岁的天骄却力压他们所有人,站在天骄宝座的最上方。 思即至此,就连燕南歌也不由得有些感叹。 后生可畏啊…… 只是感叹还没结束,下一秒,安辰欣的声音又响起。 “燕南歌,拿酒!” 嚎啕大哭(5) 燕南歌忍不住了,“不是说不喝酒吗?!” “那是宁瑶!老娘不用喝酒吗?” 燕南歌忍了好久,等安辰欣的声音又响起后,他才咣当掏出一瓶酒,嘴里狠狠骂了一句,“艹!” 什么臭女人,就知道天天骂他! 第八日。 “上三宗弟子请到飞舟处集合。每一艘飞舟前,都有各宗掌事带领,请新旧弟子注意区分。” 听着前方的声音,宁瑶不免有些感慨。 这一次,她真的有种独自旅行去远方的感觉了。 她在三艘飞舟前十米处站定,随后扭头看向瞿天斋和宁涯,嘴唇嚅动片刻,最终只能道,“爹,哥,我走了。你们保重。” 瞿天斋看着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女,眼眶在一瞬间微微泛红,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上前一步,抱住宁瑶,用力到手臂都微微颤抖,而后才轻声道,“保护好自己。” 宁瑶刚要说些什么,但却突然感受到肩膀上有湿润的痕迹,她身子猛地一僵,有些慌乱道,“我会的。干爹,你别怕,我去圣地会注意的。我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我也有靠山啊。再不济,我跑回南境来好了。你说是吧,哥?” 说完,宁瑶就朝宁涯使眼色。 宁涯心里也不好受,但碍于在外面,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解下一枚令牌,放到宁瑶手上,“有问题就去三千峰找三千峰主。” 这令牌上有一大大的“宁”字,观其模样,似乎还是剑尖划出,带着宁涯自身的气息。 想来是一枚表示身份的令牌。 宁瑶一下子拿紧令牌,笑眯了眼,“得令!” 瞿天斋被这么一打岔,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倏地,他感受到手里被塞进一团纸,而后宁瑶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干爹,这是给你的。” 瞿天斋刚要问什么,突然就听到嚎啕大哭声。 “啊,淼淼,哥舍不得你啊!要不这样吧,听哥的,咱不去圣地了!咱们回东离,你想干嘛就干嘛,好不好啊淼淼?”牧焱焱抱着牧淼淼,表面毫无形象的痛哭。 瞿天斋刚刚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现在……他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被那哭声感染得,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恨不得再抱着宁瑶哭三天三夜。 高高在上的尊者都会因为分别而恸哭,他瞿天斋只是多经历了几年血与火,凭什么不能哭了? 宁瑶听到哭声暗道不好,小心地觑了眼瞿天斋后,就看向牧焱焱所在方向。 原本哭得两眼红彤彤的牧淼淼此时也呆住了。 他看着哭得比他还起劲的牧焱焱,表情有点懵。 就好像是说…… 为什么他哥,比他还能哭? 这角色是不是反了啊?! 哥,你醒醒啊!! 宁瑶好不容易才憋下笑容,而后向前迈出几步,在瞿天斋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太虚派所在的飞舟前。 在这艘飞舟前,宓秋、宋采薇和妙红尘赫然在其中。 牧淼淼见宁瑶也上去了,心中微急,“哥,我要走了。” 上飞舟(6) 牧焱焱也知道“该走了”这个道理。 可是……他心里是真舍不得。 淼淼自幼在家金尊玉贵地娇养长大,如今一朝去圣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是真的怕淼淼会被人欺负啊…… 可是看淼淼这副样子,他又是非去不可。 牧焱焱终究叹了口气,“唉,去吧,在圣地别像那个宁瑶一样那么强势。她不是强势吗?你让她强势去,你就躲在后面卖可怜。淼淼,哥不希望你一定要像宁瑶那种杀胚一样,哥只希望你平安无事。所以,低调,小心,这才是咱们应该干的事情。毕竟圣地可不是东离。” 听到牧焱焱的话后,牧淼淼诧异地看了他哥一眼。 牧焱焱自得一笑,“淼淼啊,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有的时候,傻,不一定是真傻。聪明,不一定是真聪明。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谁能活下来,谁就是聪明的那个。” 牧淼淼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哥哥。 他点了点头,眼眸波光流转,“我明白了,哥哥。” 当所有人聚在飞舟前后,宁瑶耳边仿佛又传来稚嫩的孩童声。 “瑶、瑶,再、见。” 宁瑶看向城门的正中心,仿佛要看到城门外的那面铜镜,她也默默低语。 “小镜子,再见。” 飞舟内。 钟于蓝见人都到齐了,将飞舟内房间的钥匙都分给众人。 其中房间也分三六九等,像宓秋和宁瑶这类人,住算是飞舟内最好的那批了。 一类是宗门道子,一个虽不是宗门道子,但无论是潜力还是背景都和宗门道子相差无几。 钟于蓝自然不会傻到为了讨好一方,而特意得罪另一方。 “再过十五分钟,飞舟正式起飞。飞舟航行时须知你们都应该知道了。还有,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圣地,所以会经过道海。” “在飞到道海附近时,飞舟会化作船体横渡道海。并且,对于南境弟子来说,无论是在道海还是圣地,你们的通讯仪都无法起作用了。” 人群中有人奇怪道,“钟师叔,为什么飞舟不能飞过去,而是要横渡道海呢?” 钟于蓝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意外,“这个问题曾经有很多弟子都提出来过。据说是因为道海具有威压,所以凌空飞行,会受到威压。” 这就奇了怪了。 道海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威压? 许多人将这个疑问闷在心里。 宁瑶则是听到通讯仪无法起作用后,脑中灵光突然一闪而过,匆匆掠过人群,然后来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 宁瑶看着通讯仪上的名字,沉默了片刻,随后手指略有些颤抖地按下了那个人名。 林静。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但是等你到了离火学院,你的修为会越来越高,会认识越来越多的强者,而我只是一位刚入开窍的初中生。】 【你觉得,等到那时候,我们俩还有共同话语吗?我们之间的对话,甚至可能会鸡同鸭讲,我涉及不到你的层次,而你也不会有与我相似的经历。圈子不同,不能硬融。小瑶,这是现实,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解决的。】 宁瑶致上(7) 【但是小瑶,你不要为了我,停下你的脚步。我很庆幸能在你人生最开始的部分留下影子,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永远陪你走到最后。浮生如旅,每一个人都只是过客,唯有你自己,能走完全程。】 当初林静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林静说得是对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他们的交流还在来到战域前。 但在战域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宁瑶一直没有和林静交流过。 “嘟……” “喂?” “打开全息通讯。” “嗯?”林静有些疑惑地打开全息按钮,然后睡眼朦胧地看向来者,下一刻,她惊喜道,“小瑶?!你怎么来通讯了?” 宁瑶看向林静背后熟悉的卧室装饰,一时间有些恍惚,“阿静,这次我又要走了。” 林静脸上的喜色一点一点淡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圣地,一个离南境很远的地方。” 林静坐在床上,不自觉将两侧被子攥紧,良久,她露出一个笑容,“既然是告别,轻松点是告别,沉重点也是告别,小瑶,我们没必要把告别做得那么沉重。” “就像你以前说得,你宁瑶在前进同时,难道我林静就不会奋力追赶了吗?” 宁瑶盯着林静看了许久,然后她眨了眨眼,“阿静,你真好,我会想你的。” “滚。”林静毫不留情,冷漠道,“别把我说了和死了的一样。” 听到这话,宁瑶笑得很欢畅,“所以嘛,你得快点修炼啊。” “修炼修炼修练!你以为谁都是你那个修炼疯子啊!”林静看上去气哼哼的,她指着自己的下巴,“你没看到我这下巴都瘦了一圈了吗?” “这是好事啊。”宁瑶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猪,养那么多膘干嘛?” “女孩子的事情,能用膘来形容吗?”林静一枕头砸向视频中的宁瑶,“那叫做体态丰满!” 宁瑶等林静嘻嘻哈哈完,没有那么悲伤后,这才随便扯几件事情和她讲。 对于尚在蜕凡境的林静而言,金丹境的伟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尤其是宁瑶每次讲到关于道的东西,她都是似懂非懂,有些时候干脆根本听不懂。 宁瑶讲宁瑶的道,她讲学校里的题目和事情,两人讲得东西不一样,但是却奇怪地合上了拍。 最奇怪的是,两人还有种滔滔不绝的架势。 等十五分钟后,宁瑶才关上了通讯仪。 这一聊后,不知何年才能相遇了。 此刻,飞舟也开始震动起来。 房间墙壁上铭刻的阵纹也微微发亮,灵气在阵纹内部不断涌动。 宁瑶还可以感受到她所在空间不断上升。 她站起身,靠在几乎完全透明的连接外侧墙壁处,而后望向逐渐缩小的天门城。 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影里,她仿佛还能捕捉到当初同生共死过的战友。 她握拳放于肩头处,独自一人,低语道,“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人境万夫长,宁瑶致上。 风的道痕(1) 下方天门城。 瞿天斋一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去的飞舟。 直至飞舟在空中没入成一粒黑点,他才堪堪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手中的纸团,亦或者信封上。 信封上的字看起来都是宁瑶亲笔所写。 【干爹,我想要走了。修炼之初,我的道心为自由。直至来到战域,我又领悟守护道心。我那时候才明白,所谓的自由,便是快乐。而快乐一字便有人字旁在内,这便说明想要快乐,少不了人。】 【我若想要真正求得潇洒无忧,首先就得有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的能力。但很显然,我不是。别人都称我为天骄,而不是大能。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弱小。】 【我想要做得,就是去变强。】 【哥哥还有很多秘密,他没有对我说,但我都能猜出来。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弱,所以才没有去接触的资格罢了。】 【无论是星空古路,还是血脉的秘密,这些我必须去探索。】 【所以,我走了。】 【干爹,不要太想我啦。我会很好的。】 【老瞿的亲亲宝贝致上】 当见到最后那一行字时,纸面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一滴泪珠掉落在上面,将墨迹都晕染开来。 在飞舟内。 宁瑶看着外界的飞快变幻的景色,以及细微的劲风声,内心突然有一种明悟升上心头。 动静是风。 来去是风。 从表面上来看,飞舟穿行间带起的是疾风。 然而事实上,她本人同样也如一阵风,告别了南境,告别了战域,前往圣地。 金主锋锐,杀伐。 那么风主自由,潇洒。 感悟五行道痕,有的时候,感悟的也是五行中的意境。 冥冥之中,宁瑶感受到天地间有一股波动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但这股波动又很快归于平淡。 她的眉心也没有出现风的道痕。 就好像有关“风之道”的痕迹意境被磨灭了一样。 这不由得又让她想起秦宣世界和本世界,秦宣世界存在代表风之道的神明雕像,但是本世界中,却根本没有存在有关风的大道。 这片天地……究竟是什么? 是破碎的? 还是隐藏了许多大道? 还是说有其它的各种解释? 这些宁瑶都不知道。 她望向不远处的胶质物体,然后飞舟在一片牙酸的挤压声中慢慢挪过这片地带,直到飞舟完全裸露于空旷无垠的宇宙中,飞舟外壁才停下了摩擦声。 “咚咚。” 宁瑶听到敲门声,收通讯仪的动作一顿,接着快速收好通讯仪,开口道,“请进。” “哟,准备修炼呢?”宋采薇大喇喇地来到宁瑶房间内,东张西望了一下,“你虽然有寻我境的哥,但这房间也没比我好哪去啊?” 宁瑶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水,“何必那么着急?我现在连宗门都没进去,如何把你踩在脚底下?” “要是别人听到你这么说,知道的是说你宋采薇难逢敌手,想要觅得一对手。不知道的只会说,你宋采薇还打不过宓秋,你不去找她麻烦,偏偏来找我麻烦,莫非是有别的心思?” 《论从天才到大能》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论从天才到大能请大家收藏:()论从天才到大能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自己梅开二度去(2) 宋采薇被怼得满脸涨红,许久,她才气呼呼道,“我就不应该跟你来说话!” 说什么都是错的! “别啊,宋大小姐请说,请说。”宁瑶连忙给宋采薇倒了杯茶,戏谑道,“圣地第一嘴的名号,可不能这么自从我来了后,就堕了名声。” 宋采薇憋了口气,接过茶水,然后就吨吨吨喝下去,接着一抹嘴,气恼道,“宁瑶,你就非得这么针对我?” “我针对你?”宁瑶先是笑了,接着笑容一收,身上气势勃然散发,眉心妖冶的血痕几乎让宋采薇喘不过起来。 “针对你那么多次,有哪一次是我主动针对你?宋采薇,想要装疯卖傻就请你出去,我没工夫陪你玩那么多。找我合作,那就摆出个合作的态度来。别自以为现在还可以仗着圣地道子的身份,在我这里挑挑拣拣,以此攫取最大的利益。” 宋采薇脸上有怒色一闪而过,但又很快压抑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宁瑶,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直说了。” 宁瑶默默喝了口茶,没有接茬的想法。 宋采薇又深深吸了口气,“我想和你联手……对付宓秋。” 哦。 宁瑶想起来了。 宋采薇这倒霉蛋在万界道门里面,差点被宓秋给害死。 可惜宋采薇都忘记了。 不然这两人斗得应该更狠。 宁瑶在宋采薇期待的目光中,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冷酷道,“我拒绝。” “为什么?!”宋采薇满是不解,“我是宗门道子,我可以给你很多的资源。你之前得罪过许多太虚弟子,这次进入太虚派,必然会受到许多刁难,我就是你最可靠的同盟。” “这话你自己信,我可不信。”宁瑶轻笑一声,“而且和你这样的人做同盟,恐怕我还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宋采薇听到这句话后快炸了,“你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自己傻吗?! 绝对是的吧! “我是指,别人都在盯着我宁瑶,难道你宋采薇就没人盯着吗?” 宋采薇思索了片刻后,迟疑道,“你是说……宓秋在盯着我?不,怎么可能,明明我……” “别明明了,明明你什么都暴露了。”宁瑶丝毫不客气道。 万界道门里的时候,宋采薇被宓秋玩得团团转,结果出来以后,她还以为自己故意扮蠢的事情没被发现,想要来个梅开二度。 梅开二度就梅开二度。 宁瑶只是不想让她拉上自己。 让宋采薇自己一边玩去吧。 宋采薇还在满脸不可置信,宁瑶已经凉凉道,“你可以选择回自己房间里去想。” 宋采薇很清晰地接收到了这意思就是……你怎么还不滚? 她瘪了瘪嘴,“走了走嘛。” 凶什么凶? 只是在开门刹那,她眼前映入的就是那张端庄的笑容。 “宓秋?”宋采薇下意识退后一步,接着扬起脑袋,“怎么?你也是来放狠话的吗?哼哼,宓秋,狠话我已经替你放过了,等回了宗门,我再……” “斗”一“斗”(3) “蠢货。” 宓秋淡淡地吐出这二字,而后就和宋采薇擦肩而过。 宋采薇差点吐血。 可是吐完血以后,她背后又有细小的冷汗渗出。 听这话的口气……宓秋不会真的知道了她一直在装疯卖傻的事实了吧? 思即至此,宋采薇就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砰的打开门,而后就往门外跑去。 宓秋……太阴了。 像她这么天真可爱的小白兔,根本斗不过这黑心眼的女人啊! 宓秋没有理会跑走的宋采薇,而后走到宁瑶面前,熟稔地坐在椅子上,看向宁瑶,略带点感叹道,“其实,我本应该敌视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从万界道门中出来后,这种敌视就淡去了。所以我想,一定是万界道门里发生了什么,这才改变了我的态度。” 宁瑶静静地听着。 宓秋自顾自地泡了杯茶,而后缓缓道,“宁瑶,我无意与你为敌,但是去了圣地以后,我们注定为敌。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件事情,南尊者也和我提过。”宁瑶淡笑道,“太虚派中,又分守成派,革新派和激进派。南尊者,也就是我哥哥,来自于三千峰,而三千峰代表革新。你,宓秋,来自于潜天峰,代表守成。我们两个在进入圣地后,必然会起冲突。” 宓秋听完后,也笑了,“不错,正是如此。然而无论守成还是革新,都是上面的事情。与我们这种金丹境的弱者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我们费尽心思,斗来斗去,最终只是为上面的人耗力而已,根本不是为了自己。我宓秋不是那样舍己为人的好人,难道说……你宁瑶就是那样的好人了?” 宁瑶听完后,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杯子。 宓秋唇角翘起,伸出手,杯子之间发出清脆的交碰声。 而后,宁瑶才微笑道,“要不要斗,那是上面说的算。如何斗,怎么斗,那个度……得底下的人来把握。上面的大能居高临下,可以更好把控全局。” “但是在细微处,却比不过我们这些小人物。所以,我们以自身所见,发挥主观能动性,去优化调整这个斗争,这就是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 宓秋定定地看向宁瑶,接着才轻笑一声,“宋采薇太傻了,和她斗没意思。和你这么‘斗’一‘斗’,应该会很有意思。” “这怎么能叫斗呢?”宁瑶一本正经道,“这叫作双方关于圣地未来有无的美好幻想展望下的理解不同。” 这长长的一串听得宓秋脑壳痛。 她将口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便干脆道,“你决定去哪个峰了吗?” “不对,”宓秋有些揶揄地看向宁瑶,“应该说,你只能去革新派那两个峰吧,本来中立派也能容纳你,奈何你在圣地名声不行,所以……” “宓秋,这你就不懂了吧。”宁瑶一副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模样,丝毫不怵道,“我问你,革新派、中立派、守成派,这真是三个门派了吗?” 带刺的花(4) 宓秋被宁瑶这种问题逗笑了,“怎么可能?这个三个派系之所以存在,其前提就是,有统一的太虚派存在。” “是啊,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太虚派内的规矩最大,你说是不是?”宁瑶笑吟吟地看向宓秋,“只要是规矩,必然存在漏洞。当然啦,也不能说是漏洞。只能说存在一条可以往上爬的路径而已。” 宓秋有点听不懂宁瑶的意思了。 但是宁瑶也没想着让她听懂。 宓秋眯着眼睛,打量着宁瑶。 然而她却只能在宁瑶脸上看到坦然之色。 好像她真的没有丝毫焦虑一样。 宁瑶……是真的有底气,还是又在骗她? 她的前科太多,宓秋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种可能。 “咚咚。” 宁瑶有些无奈。 又是谁啊? 她还真不知道,她在圣地的飞舟上居然也那么受欢迎。 她本以为是牧淼淼,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门外是一陌生的弟子。 他先是好奇地看了眼宁瑶,接着又向宓秋恭敬道,“宓师叔,飞舟上闹起来了。” 宓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无奈道,“又是他?” 宁瑶安静地在一边吃瓜。 这就是新来的好处啊。 吃瓜不会吃到自己身上。 可以安安心心吃。 她从进飞舟以来,就一直呆在房间内,宁瑶就不相信,还有瓜能牵扯到自己身上。 只听得宓秋说完后,那弟子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宁瑶,有些难以启齿道,“还……还和宁瑶有关。” 宁瑶觉得脸好疼。 怎么回事啊? 人在房中坐,这瓜还能从天上来的吗? 宁瑶此刻看墙壁上绿色的阵纹,看起来都像是绿莹莹的瓜蔓了。 她收拾好茶具,唰得一声打开折扇,折扇摇动间白衣翩然,“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宓秋又是诧异地看了眼宁瑶。 这是哪来的扇子? 看样子还是一把顶尖的宝器。 但是宁瑶先前都没有拿出来过。 看来她手里面的好东西是真不少啊。 太虚派的飞舟分四层。 闹事的地方在二层。 “牧淼淼,你还是规规矩矩一点的好吧。到了这儿呢,你也别想着找你那什么哥哥了,你也别想着再找什么底牌了。你是寻我境的弟弟,我们华师叔是三焱尊者的传人。” “你有底牌,华师叔也有底牌。而且,你也别想再凭借魅惑之术去魅惑别人了。就你现在这点功力,想要魅惑我们所有人,还早得很呢。”人群打前头就是一小个子男子,他笑得一脸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他身后那名绯色长发男子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康安平,回来吧。” 康安平听到那声音,腰部下意识一沉,接着就屁颠屁颠跑回到绯色长发男子附近。 绯色长发男子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牧淼淼,目光着重停留在他的唇瓣和锁骨附近。 倏地,他意味不明地舔了下唇瓣,“康安平,别这么说。野花不带刺,那又怎么叫野花?” 听到这句话的宁瑶扇子一哆嗦。 她被油腻到了。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5) 在绯发男子话说出口的刹那,宁瑶仿佛就看到牧淼淼脸色发绿。 只见牧淼淼拿出一面令牌,声音难得不再娇软,“这是牧家的令牌,也是我大哥的令牌。华清,我虽然是来你们太虚派,但却不是来做**的。” “方才康安平说了,你是三焱尊者的传人,但我也是尊者的弟弟,这个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 华清拈了拈绯色的发丝,轻轻一笑,“这句话,对,也不对。你是尊者的弟弟,但却是东离尊者的弟弟。我是尊者的传人,是圣地太虚,三焱尊者名正言顺的传人。你说对吗?” 华清的意思,谁都明白。 到了这里,牧淼淼是客,他们是主。 来了这里,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牧淼淼潋滟的眉眼间有恼意一闪而过,倏地,他瞥见站在不远处扇风的那个家伙。 牧淼淼灵机一动下,开口道,“那宁瑶呢?宁瑶算什么?” “宁瑶?”华清听到后放声大笑,“南尊者实力是不弱,他也出自太虚三千峰,可是……他现在不是坐镇战域了吗?而宁瑶此人先前太过嚣张跋扈,恐怕在圣地里的境地啊……比你还不如。啧,牧淼淼,你也别怪我们刁难,事实就是如此。” 他凑到牧淼淼脸颊边,语气暧昧道,“你来师叔这里的七星峰,我保证没有人敢这么对你。” 牧淼淼眼中有厌恶一闪而过,但目光却仍盯着那白袍。 他扭头看向华清,“想要对付宁瑶?你们拿什么对付宁瑶?你们在战域尚且斗不过宁瑶,这次从万界道门中出来后,她实力必然得到增长,你们又要拿什么对付她?可笑。” 华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脸色阴沉下去,森然道,“有很多时候,不必我们亲自出手,就可以解决宁瑶。宁瑶年轻气盛,又锋锐莽撞,你且看着吧,她早晚会栽在圣地这一头上。” 面对华清的话,牧淼淼脸上却突然多出了一缕笑意。 “也许吧。”淡淡的女声从华清背后响起。 华清起初还没在意,但是在他身侧,康安平一直疯狂朝他使眼色,华清看不下去,这才扭头往背后一看,嘴里还顺带说着,“什么人……” “这话该我问你啊。”宁瑶扇子合拢,指向华清,好奇道,“你是什么人?我宁瑶怎么可能对你没印象?” 华清也不知道宁瑶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话。 响起以前有关宁瑶的传闻,他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面上却强撑着道,“圣地的人何其多,你宁瑶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宁瑶一脸不解,“可我明明就认识很多啊。印长清,方紫苏,宋采薇,宓秋,桑阳……我都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华清脸色很难看。 宁瑶这摆明了就是说,他不如那些圣地道子,所以根本连被宁瑶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理是这么一个理,但是不要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啊! 你要干嘛~(6) “宁瑶!”华清突然吼了一声,“你不要太过分!” 宁瑶好像被吓了一跳,“你才不要太过分,我干什么了我?我就念了几个名字,你怎么就受不了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点打击都不能承受吗?更何况,这是事实,又不是我的构陷,你没必要如此吧!” 华清先是气得颤抖,紧接着慢慢冷静下来,连道三个“好”才道,“宁瑶,你口齿伶俐的本事,我算是见识到了。我只是好笑,你宁瑶看上去聪明无比,实际上也只是被这小白脸当枪使。你做烂好人,这牧淼淼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牧淼淼背后一僵。 宓秋若有所思地看向宁瑶。 宁瑶摇了摇扇子,漫不经心道,“我帮人还需要拿好处吗?” 牧淼淼微微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这口气又提起来了。 只听得宁瑶继续道,“我和淼淼关系好着呢。平时他也就帮我捶捶脚,端端茶,我帮他解决一下问题,那也是应该的。对吧,淼淼?” 牧淼淼终于明白,为什么宁瑶能那么友好地来帮他解围了。 合着都在这里等他? 牧淼淼看了看气得狰狞的华清,又看了眼从容淡笑的宁瑶,努力让自己看向宁瑶的目光,变得更加水润无辜。 宁瑶铁石心肠,岿然不动。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哀怨地目光撩拨了一下宁瑶,低下头,有些扭捏道,“事情就是这样。” 宁瑶目光停留在他两颊的酡红片刻,感叹了一下牧淼淼的演技后,她又含笑看向华清,“你看,这个好处够不够?” 华清很想再骂出一些话来,但却惊恐地发觉自己被一道气机锁定。 等他追根溯源,发现气机的源头时,却只能捕捉到宁瑶带着笑意的眼眸。 华清额头青筋猛地一凸出,刚欲说话,他身后的康安平就拉住了他的衣袖。 “啪!”华清一下子扫开康安平的手,而后才像是倏地清醒过来一样,大步愤然离去。 康安平咽下上涌的气血,朝宁瑶等人干笑一声,接着又跟在华清后头,小跑上前呼喊,“华师叔,华师叔!等等我!” 等人走后,牧淼淼有些紧张地看向宁瑶。 “咳咳。”钟于蓝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站在飞舟内一角干咳道。 宁瑶笑了笑,“钟师叔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在飞舟内打斗呢?更何况这牧淼淼可是和我一起来圣地的人。” 一边笑着,她一边拎着牧淼淼的后衣领,和宓秋、钟于蓝告别。 怪不得师兄他们都喜欢拎后衣领啊。 宁瑶觉得,当她捏上后衣领的那一刹,有一种执掌他人生死的错觉。 这感觉还真好啊。 “砰!”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牧淼淼就被扔在地上,他耳尖自两颊被涂抹上了艳丽的桃色脂粉,清凌凌的目光中含着水雾,看起来如同婴儿般纯白干净。 他领口的袍子微微下拉,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牧淼淼有些惊惶地将手放在背后,“你,你要干嘛?” 给我穿上(7) 宁瑶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解下手腕上的剑丸,在牧淼淼越来越惊恐的目光中,忽然抿嘴一笑,“我能干嘛?” “当然是——揍你啊!” “砰!”宁瑶一拳朝牧淼淼的鼻子正中打去。 牧淼淼措不及防下,被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痛得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宁瑶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流了泪。 但是,作为一个强者,是不可能简单地被泪水所动摇! 最重要的是…… 宁瑶觉得,欺负这种泪包,也别有一番风味。 “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啊!啊~嗯~~” 宁瑶嘴角微微一抽,“你要是再叫得大声些,我可能打得更重。” 牧淼淼闭嘴了,他整个人倒伏地上,散乱的长袍下移,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胳膊。 他的肌肤瓷白中泛着奶色,在灯光下有一种别样的诱人之感。 “诶。” 牧淼淼听到宁瑶的声音,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这些都是觊觎他美色的女人。 这一点,哪怕宁瑶也不例外。 他就不信,宁瑶见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内心会毫无感觉。 但是下一刻,他又听到那道心如止水,比老尼姑还要清心寡欲的声音。 “你把衣服穿起来。” 牧淼淼狭长的睫羽微合,然后他眸光潋滟地看向宁瑶,轻吐,音色似是夜色般勾人道,“如果我不呢?” 宁瑶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道,“那就再揍。” 牧淼淼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屈服在这种“物理说服”之下。 穿就穿嘛! 别人想看还不能看! 这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现在给她看,她居然都要揍自己! 什么人啊! 牧淼淼站起身,磨磨蹭蹭开始穿好衣服。 身后宁瑶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牧淼淼。 怎么说呢…… 还是她哥好一点…… 不过如此嘛…… 牧淼淼感觉有点受不了了,“你不是说不看吗?!” “我只是让你穿衣服。至于看不看……眼睛长在我脸上,看不看是我的事情,这还轮不到你操心吧?” 牧淼淼被说得脾气都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无耻……” 说得时候,他还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这又痛得他倒抽气,泪水差点又掉落下来。 宁瑶笑容满面地收下了这个“赞赏”,接着又捏了捏拳头,“我说,你好像没资格这么说我吧?拿我的名号来狐假虎威的,不应该是你吗?” 牧淼淼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一闪而过,接着闷闷道,“我向你道歉。” 宁瑶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无法原谅的事情了。” 牧淼淼羞恼到裸露在外的手腕都变成粉红色,“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也不能怎么样。”宁瑶笑了笑,“我拿你也没办法,你身后有寻我境,我已经是四面树敌,与其为了注定是敌人的华清而再招惹你,倒不如只是小小警告你一番。” 牧淼淼煞有其事地点头,“这便是人活于世的诸多无奈啊。” 不是水东流,是单身流(8) 事实上,宁瑶很怀疑,这位小公子到底懂不懂无奈这二字怎么写。 但是感叹完后,牧淼淼立刻就精神了,他笑弯了眼,“也就是说,你现在也拿我没办法了咯?” 宁瑶听闻后转过头,若有所思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然后还没等牧淼淼彻底高兴起来,他又听到宁瑶道,“但是打你一顿,还是没有问题的。” 牧淼淼又耷拉下去了。 下一秒,他迎来的不是宁瑶关切的问候,而是她冷漠地发声,“你可以走了。” 牧淼淼:“?” 这个女人,真的铁石心肠到让人胆寒! 临走前,他用复杂而可怜的目光看向宁瑶,“你是不是以前青灯古佛相伴啊?” 说完刹那,他似是怕被挨打,有些踉跄地闪身消失。 然而在他离开后,宁瑶却没有动怒。 她轻轻哼了一声。 “凡人,怎么能懂得单身的魅力?” 我的剑,因为单身而无敌。 这一流派,不是水东流,而是……单身流。 在航行的途中,此次万界道门造成的影响正在慢慢扩散。 正如同石子投入水中。 看似造成的波澜越来越小,但是影响的范围却越来越大。 战域上的万族和人族,包括后方人境的东离、北川以及圣地,都在研究此次万界道门造成的后果。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后果就是……云藏雪废了。 这位百岁以下,有希望冲击问道的天才寻我境居然就这么废了。 除此之外,从家家主唯一的女儿也死了。 丛家。 一座阴暗的地下水牢里。 往日囚牢内都是重兵看守,但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墨白少爷,您受罪了。都是老奴办事不利,直到现在才找到你。”水牢前,一胖乎乎的老者诚惶诚恐道。 是谁在说话? 丛墨白费力地睁开眼睛,最终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还能有谁讲话呢? 他嘴边泄露出一丝讥笑。 自从他被关押在这处暗无天日的水牢,恐怕外面的人都把他忘记了吧? 他们都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位高高在上的宗门道子。 甚至还有哪些所谓的族人,他们很多都盼着自己去死吧。 只有自己死了,才能给他们空出更多的资源。 胖乎乎的老者见丛墨白不说话,试探着道,“墨白少爷?墨白少爷?” 丛墨白听着这声音在水牢内回响。 这声音是这三年来,他做梦都想听到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 那块道骨……已经没了啊。 丛墨白突然仰头大笑,笑着笑着,泪水从眼角溢出,将他的脸颊都冲成脏一道白一道。 “我竟不知道,这人死后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有趣,有趣啊!” 那胖乎乎的老者急了,“少爷,死什么呢?您可没死呐!是那个天杀的丛蓉蓉死了!死得透透了!” 丛墨白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向老者,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球,愕然道,“你说什么?” 老者抹了一把汗,耐心地重复道,“少爷,我说,那丛大小姐死了!那天杀的丛家主,现在也麻烦缠身。还是长老们逼问丛苍青,这才找到你的下落。” “丛蓉蓉那个贱婢……真的死了?!” 丛墨白面部涌上一抹不自然地潮红,接着他猛地扑过来,揪住老者的领子,状若疯兽一般吼道,“那丛苍青呢?那个畜生呢?他为了他的女儿,将我抓到这里,取走我的道骨,足足关押了我三年。他人呢?他为什么还不去死?!” 去修炼(1) 老者感受着脖颈上微弱的力道,轻叹一声,“少爷,丛蓉蓉死了,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可是丛苍青……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下台。少爷,丛苍青是寻我境,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寻我境待了多久,他背后又经营着一张大网般的势力。少爷……我们,斗不过他啊!” “是啊,斗不过的……如何能斗得过?”丛墨白捂住脸,有些绝望道,“我只是家族培养出来的道子而已,我只是金丹境而已,我只是天才,不是强者,我如何斗得过丛苍青?更何况……我现在连天才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少爷……”老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丛墨白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起脸,眼神坚毅道,“你先和我说说,丛蓉蓉为什么会死?” “……是。” 在南境。 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内。 “说时迟,那时快,宁瑶剑尖一跳,就把那头十米多长的腾蛇挑至半空中,而后一记落雷,那腾蛇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说完,林静喝了口水,喘着气道,“不说了不说了,这故事都讲了八百回了,我嗓子都要冒烟了。” 龙乾听完后久久不能回神,等到人群向林静聚拢而去时,他才将手一拍桌子,振声道,“好!”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龙乾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宁瑶做得好啊!虽然战域那个地方很神秘,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日我也可以去往那里!还有,这异族杀得还不够多!要我说……” “你也只会说罢了!”林静放下水杯,冷哼一声,“这些只不过是小瑶讲得几件事情罢了,她战域上经历的事情多着呢,怎么可能在十五分钟里都讲完?” 龙乾见林静生气了,干咳一声,小声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嘛。我的意思是,这些异族,就应该多多的杀。别跟他们说那么多话,杀就完事了。” “蠢货。”林静哼笑一声,没有理这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 “不过战域啊……”王虎在一旁有些期许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去战域看一下那些异族,还有宁瑶说得的人族五军。” 星野峡谷、葬神之地…… 这些都是他们没有听见过的。 直到现在,他们才有一种恍然感。 原来…… 曾经和他们待在一间教室里的那个少女,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很前方。 只要她再向前走一点,他们这些老同学甚至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林静看着通讯仪上的那个暗下去的头像,眸光逐渐坚定下来,随后转身离去。 “诶,林静,你去哪里?” “去修炼!” 去追赶曾经的伙伴! 她回过头,看向王虎和龙乾,“以后还有离火学院的少年班,这一次落选并不意味着次次被落选。所以,你们也别懈怠了修炼。” 龙乾捋了捋头发,昂首道,“那还用说?我是注定要成为强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次失败陷入心魔?” 王虎看了他好久,方才道,“滚吧。” 那时候不知道是谁因为没进少年班而哭得撕心裂肺的? 不要脸! 竖着的一线(2) , 时间持续流逝。 在宇宙中航行的日子,几乎日日只能见到死寂的黑暗,以及无数在璀璨中新生亦或是毁灭的星辰。 宁瑶自从上次小小的风波过后,一直出乎别人的预料,躲在小小的房间内,从不踏出半步。 颇有要修炼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华清心有不甘,还想继续找牧淼淼的麻烦,奈何牧淼淼被宁瑶揍了一顿以后,已经变得极其清醒了。 这里不是东离了。 他哥哥也再也无法保护他了。 他靡丽的容貌也成了一把双刃剑。 他在吸引众多爱慕者的同时,也会吸引华清这样,喜欢强取豪夺,不吃欲拒还休这一套路的家伙。 所以…… 牧淼淼也闭关了。 宓秋和宋采薇见状纷纷闭关。 最后只剩下华清一个人待在飞舟上,难耐寂寞。 “今日,我一定要把那个姓牧给抢过来。”华清看着三层的房门,坐在飞舟二层的凳子上,咬牙切齿道。 在他背后的康安平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有些哆嗦道,“华师叔,今天飞船停靠在道海,宁瑶她们也会出来,你……” 华清自信一笑,“康安平,你知道,你与我之间的最大差距在哪里吗?” 康安平有些茫然地摇了摇脑袋。 华清轻笑一声,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脑袋。我,比你聪明。所以我是三焱尊者的传人,而你康安平,只是内门一个平平无奇的弟子。” 信你才有鬼! 要不是你华清天资好,就这副蠢样,能被收作三焱尊者的传人吗? 康安平从心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并微微躬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叔说得是。” 华清这才满意点头。 康安平这才像话嘛。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 华清面上有羞恼之色一闪而过,他猛地转头,“谁?!” “怎么?华清,你连姑奶奶的名字都不知道了?”宋采薇依靠在三楼的栏杆上,笑嘻嘻地看着华清,“华清,你知道,你与我之间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吗?” 华清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强笑了一下,“宋师姐,我们可无冤无仇吧?” “哈,”宋采薇笑了,“什么时候我宋采薇骂人还需要理由了?我告诉你,华清,你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和我差一线。” 华清被她臊得满脸通红,“宋师姐不要太过分了!” 牧淼淼抿了抿,有些羞赧道,“华清,你这差一线可不是普通的一线哦。你这‘一线’,是竖着的直线。” “轰!”华清怒急攻心,一道术法就擦着牧淼淼的脸颊而过。 “住手!”钟于蓝猛地喝止双方交手。 此时,牧淼淼脸颊上恰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再配着他泪眼朦胧的双眼,有一种孱弱的病美人之感。 华清还在猛烈地喘着粗气。 钟于蓝看着这没一个服输的三个人,冷喝道,“现在只是到了道海,你们就开始打起来了。那到了宗门,是不是要把飞舟都打散了啊?” 血色道海(3) 宋采薇笑吟吟道,“钟师姐说笑了,这飞舟连寻我境也打不碎,我们怎么能打碎呢?” 华清冷哼一声,“我看,哪怕是寻我境大能的刀剑,都没有宋师姐的嘴锋利吧?” 宋采薇丝毫不怒,“谬赞谬赞。” 钟于蓝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颇有种头疼的感觉。 等看到后面那位嘴里含着什么东西,笑眯眯看热闹的宁瑶时,她更加是头大如斗。 这天骄多的地方…… 造成的结果就是,谁也不服谁。 所以这么斗嘴吵架的属实正常,可以接受……个屁啊! 钟于蓝头都快爆炸了。 她压着脾气,“我最后说一次,还有五分钟,我们即将到达道海附近,到时候飞舟将以轮渡的方式经过道海。经过道海时,将会出现许多幻觉,正常来说,这些幻觉不会太过强烈,所以诸位只要把持好本心就是。同时,禁止接触道海的海水,这里的海水具有腐蚀作用,会造成伤害。” 会出现幻觉? 宁瑶听到这里,不由得低头俯视下方的滚滚血色江河。 这血海的最中心,沉寂到毫无波澜,浓郁到几乎变成深褐色,似乎比粘稠成固体的绯红鲜血还要绯红三分。 在飞舟逐渐下沉时,宁瑶仿佛听见了外界风声与海声相互鞭挞的声音。 “嗡——” 飞舟一阵颤动,紧接着宁瑶脸色倏地一白。 在这一刹她好像听到了无数嚎哭嗡鸣声,还有无数血肉崩裂鲜血四溅的声音。 她的眼前出现了无数断裂的头颅以及迸射的鲜血。 那画面真实到甚至能够令她感受到鲜血黏湿的感觉 飞舟内部两侧的透明窗户打开,夹杂着腥涩气息的血液味争先恐后地涌入宁瑶的鼻尖。 “不舒服?” 宁瑶扭过头,看见钟于蓝带笑的眼神,她苍白着脸,有些无奈道,“这道海上的幻境确实强。” “不是强,是你倒霉。”钟于蓝戏谑道,“你可能就是传说中,对于道海幻境比较敏感的一类人吧。” 宁瑶有些不解,“这幻境还有敏感和不敏感之分呢?” 合着她以后运用术法,都得检查一下对方的病例,看看对方对幻境敏不敏感。 如果敏感,那就事半功倍。 “那就不是我知道的了。”钟于蓝挑眉笑道,“这是老祖宗书上记着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见宁瑶不说话,钟于蓝好心地给她泡了杯茶,“你趁现在赶紧歇一会。” 宁瑶顿觉这位师叔会做人,然而下一秒就又听她道,“这幻境才刚刚开始发力,你还有的受呢。” 宁瑶听完后,走到窗边,挑了个最里面的地方,一脸深仇大恨地开始研究这所谓的道海。 这道海……到底是什么存在呢? 血红如滚滚红云一般的海,液体看上去几乎呈不透明一般,丝毫不可能窥得水下生物存在的痕迹。 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生物包括物体存在过的痕迹。 唯有飞舟底部,特意用另一种材质制造的舟底才能在这里航行。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宁瑶总有一种愈来愈强烈的心悸感。 再见蒙青子(4) 钟于蓝见宁瑶不说话,只以为她被幻境影响到了,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拍了拍宁瑶的肩膀,“船开了,你自己小心。” 下一刻,宁瑶身子轻轻向后一仰,就见周围的血水在疯狂后退。 只是在这水天连绵的压抑环境中,似乎什么都是一成不变的。 就连飞舟横渡在道海中,都给舟内人一种困蹇在道海中央的感觉。 随着飞舟越来越往道海中央前进,宁瑶就越来越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无数负面情绪悉数涌来。 绝望、惊愕、恼怒、怨恨…… 她如同浅滩中的鱼,在骄阳的暴晒下,随时有搁浅而亡的趋势。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你们不守诺言!蒙青子,你不守诺言!!”撕心裂肺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但宁瑶心头却一个激灵。 蒙青子? 是她想得那个蒙青子吗? 以陈圣世界为玩物,一身修为突破问道极限的蒙青子。 这幻境中的蒙青子,与那个蒙青子……是同一人吗? 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不知为何,心中的直觉让宁瑶抱有肯定答案。 “蒙青子……你简直荒谬!这世上本就没有神!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妄图分化一个种群,蒙青子,你这个疯子,住手!” “沈祭,我已经厌倦了你们的存在了。你们的存在太过碍眼了。天生的血脉,天生的战斗直觉,天生的优越天赋……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挡了太多人的道?” “蒙青子!难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那道中年声音满是不敢置信。 “蒙青子,你看看外面!在这方世界内,人皇陛下,真王陛下都已经消失,前方虚王又打成一锅粥。我们后方要是再乱起来,人族该怎么办?人族又该如何维持万族之尊的地位?” “蒙青子!我称你一声道兄,你可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葬送了人皇陛下留下来的大好局面啊!自古至今,种族之争,远远比你我想象得要激烈!” 纷乱的声音不断响起。 宁瑶只听得到耳边的打斗声,以及灵气爆破的声音。 “沈祭,种族之争激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境从来都不是一片沃土。当然,你或许会说,人皇陛下在时,人境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沈祭,人皇已经走了。你我,已经是人族修为的天花板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蒙青子啊蒙青子,我败给你了,但却不是败在你道心更无畏上,而是败在你道心更无耻上!” 冥冥中,宁瑶望见了一身材魁梧的白须老者,他的面容上满是愤慨之色。 当她将目光向旁边移去时,宁瑶怔住了。 因为这双眼睛……太熟悉了。 这双眼睛,她不会忘记,陈圣也不会忘记。 因为正是他,才让陈圣背负古棺行走无数年,最后在星空中的一隅寂寂消亡。 蒙、青、子。 宁瑶死死盯着那个人,目光不断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而后一点一点在脑子中勾勒出他的面容来。 找到你了。 黑袍女子(1) 在整个飞舟内部,气氛也逐渐压抑起来。 钟于蓝站在舟头,眉心紧蹙,旁边的弟子有些疑惑道,“钟师叔,不过是横渡道海罢了,为什么你这一次这般如临大敌?难不成,这道海之内还有其它凶物存在?” 钟于蓝非但没有被这个笑话逗笑,反而开始渗出冷汗,嘴里不住喃喃道,“不对劲,不对劲。” 旁边的人一头雾水。 哪里不对劲了? 宋采薇仔细坐在二楼内,仔细感受了一下整艘飞舟,眉头也皱了起来,语气颇有些心惊肉跳道,“我感觉……飞舟,好像停止移动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一个地方打转,出不去了。”宓秋缓缓倒了壶茶水,以茶水抵消眉心郁气。 牧淼淼则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里面的人都不好招惹。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不吃自己那一套。 嘤嘤嘤,这些女人都太铁石心肠了。 不对,那个华清更不是个好玩意。 在二层的角落里。 宁瑶看似端坐于位置上,实际手指已然深深嵌入杯中。 脑中杂乱的情绪几乎让她的思绪都要炸开。 “蒙青子,不守信用!” “蒙青子,你愧对人皇,你愧对人族!” “沈祭,这就是权力,这就是博弈,你枉有年岁,却无头脑啊。” 当一切画面破碎时,那名沈祭身后的土地满是焦褐的鲜血时,那须发皆张的老者仰头泣血道,“人皇陛下,万界不平,人族不安,您何日归来啊?!” 宁瑶看着那沃黑色土壤上,无边的红褐色血迹时,突然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受。 “刺啦。” 眼前的幻境破碎。 她的视野再度回到了血色的道海上。 只是这一次道海掀起了点点波澜,在波澜背后,宁瑶隐约看见一黑发女子的身影。 这一次,不止是她见到了,舟上所有人都见到了。 那背对着他们的女子黑发在背后飘舞,幽幽的埙声凄厉,她赤脚踏浪站立,宽大的黑色袍角在空中飞舞,袍角上的血迹遮住了精密的绣线。 “那……那是什么?”底下传来惊恐的声音。 华清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可置信道,“道海不是死寂的吗?怎么会出现人?不,这根本不是人,这是怪物!” 所有人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宁瑶却愣愣地看着那女子胸部的豁口。 钟于蓝小心地探头觑了一眼那神秘女子,“前辈,我们无意经过此地,还望前辈见谅,放我们离去。晚辈等感激不尽。” 那神秘女子似乎无动于衷。 连那幽幽埙声也毫无波澜。 钟于蓝硬着头皮,又往前一步,腰再次下沉了三分,“前辈,我们来自圣地太虚派,还望前辈看在圣地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埙声突然停止。 无边道海上起了一丝静谧的风。 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圣地?” 看来圣地的名号有用。 钟于蓝心中一松,点头道,“正是圣地。” 下一秒,宁瑶就感觉像是滂沱雨夜下炸开的惊雷一般,无边杀意朝整个舟上席卷而来。 你……是谁?(2) 这种层次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金丹境,已然达到了寻我境。 “钟师叔,这怎么办?刚刚我们去找云尊者,云尊者现在在闭死关,谁也不见。钟师叔,我们先逃吧!” 钟于蓝听到这个消息,很想骂云藏雪。 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这时候闭死关! 要么就是因为道心破损,心存死志,想要拉一行人下水。 要么就是自己也没那么大能耐救这么多人,所以干脆不见。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钟于蓝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牧淼淼在这种压力下,有一种窒息之感,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却不小心瞥见宁瑶漆黑的眼眸。 她的双手攥在扶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位黑袍女子。 宁瑶发觉,黑袍女子身上的气势愈盛,她的身形就愈发溃散,在她的袍角下,还有着扭曲的黑烟向上盘旋。 见此,宁瑶的手指在轻颤。 “诸位,那人显然来者不善,”钟于蓝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现在我来下发备用的小型的舟型法宝,请诸位尽己所能逃出去,然后给宗门报信。道海……出事了!” “师叔……” “我知道,这其中风险性很大……” “师叔……” 钟于蓝皱了皱眉头,“你去战域都要去杀敌,现在只是让你去逃跑,就算怕,也不会……” “不是啊,师叔!”说话的弟子欲哭无泪,“师叔!那个女人,好像去找宁瑶了!” 钟于蓝瞳孔猛地一缩,猛地向后一看。 然后她便看见那道黑影朝宁瑶扑去,而宁瑶好像吓傻了一样,就这么站在原地。 “宁瑶,快躲开!”钟于蓝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但是宁瑶侧对着他们,身形纹丝不动,她看着面容被黑烟覆盖的女子,语调有些颤抖道,“你……是谁?” 伴随着一阵衣衫的窸窣声,黑袍女子倏地凑到宁瑶身前,宁瑶几乎可以感受到她面容上的黑烟轻抚到自己脸上时的感觉。 黑袍女子同样低语,“你是谁?” 宁瑶纵算被拎着衣领,看起来也没有丝毫不适,她直直地看向黑袍女子,“我叫宁瑶。” “宁瑶……宁瑶……” 黑袍女子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倏地她张开嘴,一道无形的音波自她口中散发。 不远处,华清被尖锐的音波刺激到口鼻冒出鲜血,但他依然强撑着踉跄到钟于蓝身边,“钟师姐,给我小舟,快点!” 钟于蓝被他抓得差点额头撞在墙上,她震了震袖子,却发现袖子被攥得纹丝不动,她只觉得自己现在额头的青筋都凸起,“华师弟,你还抓着我袖子!” 华清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黑袍女子,以及她面容处泄露出来的飘拂烟火。 钟于蓝感觉自己快爆炸了。 她忍无可忍,直接不客气道,“华师弟!你抓着我袖子,我现在都动不了,怎么拿小舟?!” “啊?哦!”华清如梦初醒一般放开袖子,接着眼神有些闪烁道,“师姐,你动作快点吧。” 钟于蓝被他催得也心中更是急了三分。 是你引来的(3) 等到小舟拿出后,华清头也不回,甚至连身后的康安平都没带,直接御身向飞舟外面飞去。 钟于蓝目光在外界和宁瑶身上挣扎,面容上露出犹豫挣扎之色。 救,还是不救? 事实上,从客观角度来看,就算是救了也没多大意义。 因为钟于蓝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那位神秘女子。 这些日子以来,纵然她对宁瑶有些许好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为宁瑶去死。 牧淼淼心中更是纠结万分。 救不救? 如果宁瑶真死在这里,他自己又活着逃出去,他在圣地绝对是势单力薄,像华清那种货色一定会对他下手。 宁瑶绝对是他最好的盟友。 不如……赌这一把? 然而就在这一念之间,异变突生。 “砰!” 飞舟内部的大门砰然合上。 华清措不及防撞在大门上,一下子又被撞了回来。 宁瑶简直没眼看他这副模样。 耳边的尖锐音波倏地停止。 接着宁瑶就觉得屁股一疼,整个人掉到地上,而后又看见黑袍女子拎起华清,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场面安静下来。 只剩下舟外血海涌动的声音。 华清紧绷着下颚线,不断令身躯远离黑袍女子,嘴唇颤抖了许久,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 黑袍女子的手指缓缓收紧。 “华……华清。” “砰!” 当华清跌落在地上时,宁瑶注意到,他背后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她收回眼神,目光随着黑袍女子而移动。 “你是谁?” 牧淼淼有点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茫然道,“东离,牧淼淼。” “你是谁?” “我是……” 等飞舟上所有人都被一一盘问仔细后,黑袍女子向人群中深深扫了一眼,而后从二层飞舟向外跃出,赤脚踏在血色的浪尖上,朝着远方滚烫的夕阳余尖上走去。 当行至半道时,宁瑶便看到她的身躯犹如朝祭火化了一般,化作飘拂的暗色烟火,在血海上飘荡散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华清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沉默稍倾,他擦了擦冷汗,突然怒视宁瑶,矛头直指道,“宁瑶,此次回宗,你应该对八大峰弟子,包括其它内门弟子都道歉!这魔物,就是你引来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宁瑶身上。 牧淼淼看着华清,“华师叔,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你们来过道海,却未见这女子。而宁瑶从未来过道海,她又怎么会认识这黑衣女子?” 宋采薇听了来劲了,“就是啊,华清,你可别一天到晚,就仗着你有一张嘴,成天在那叭叭叭。” 钟于蓝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赞许道,“华清,你不要空口无凭,就出口伤人。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帽子吗?” “我空口无凭?”华清冷笑一声,“那黑袍女子俨然就是对宁瑶有不一样的反应,你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没关系吗?” 宁瑶的心神逐渐从黑袍女子上拉回来,她收回心底纷杂的思绪,看着华清笑了。 她救过我们(4) “你指得反应是什么反应?是把每个人拎起来,然后问一遍名字吗?这件事,你华清不也体验过了吗?这有什么好说的?” 华清冷哼一声,“那要如何解释,她别人不挑,偏偏第一个挑你宁瑶?” 宁瑶见他这副样子,摇头失笑道,“总有人要做第一个。没有第一个,哪来的第二个,第三个?总要有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个理由不能恰好是因为巧合,所以那位前辈才选中了我?以你华清这脑子都可以修炼,那么想来,你也应该能够理解概率和运气吧。” “你!” “扑哧。”宋采薇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宓秋则是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华清。 牧淼淼站在一边,突然感觉自己毫无出手的机会。 所以说,他刚刚之所以能帮宁瑶说话,完全是因为宁瑶心不在焉……对吗? 他很想拎着宁瑶的衣领,问一问她这个真相。 但是在看到宁瑶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时,牧淼淼又退缩了。 算了。 这是即将预定的盟友。 华清看着宁瑶,气急而笑,“好,既然如此,我一人说了不算数。那么其他人呢!” 他扭头看向其余弟子,“今日我华清在这,我为三焱尊者座下传人,你们来说,那魔物是谁引来的?”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 华清面上则是志得意满。 你宁瑶得罪了那么多圣地弟子,现在在这种浩浩汤汤的人言大势之下,你能玩的过我华清? 我华清再怎么不济,也比你多吃过几年米吧? 底下有个弟子看了看华清,又看了看宁瑶,紧接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华师叔,真的说什么都可以?” 华清大手一挥,“当然!哪怕你们说这魔物是我华清引来的,我华清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这就是你们认为的现实!” 那弟子脸色一喜。 华清眼含笑意,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挑衅地看了宁瑶一眼。 那弟子躬身一礼,语调铿锵有力,“回禀师叔,弟子看到的是,那魔物并非宁瑶引来。” “不错……”华清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这名弟子。 下一刻,又一名弟子站出,“弟子也看到,那魔物并非宁瑶引来。” “弟子也是。” “弟子同样。” 华清脸色涨红,他此刻能感受到宋采薇和宓秋的目光。 但这一刻,这一道道的目光让他有种逃离的感觉。 他伸出手,指向这些弟子,“你,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下方的弟子沉默了。 紧接着,一名略微迷你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小心地看了眼宁瑶,紧接着,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容,“师叔,弟子不这么想!弟子以为,师叔所言极是,那魔物看起来就非同小可,俨然与宁瑶有关嘛。更何况宁瑶此女善于惹是生非,要我说来,这次的变故,根本不用查,随便一想,就知道是宁瑶干的嘛。” “周远!”底下有怒喝声传来,“你明明还有一点记忆的!你也记得,你是被宁瑶所救,你现在颠倒黑白,是为何意?!” 明明是你有关系啊(1) 听到这道声音后,周远神色一变,下意识地朝宁瑶看去。 但他只能看见宁瑶脸上的笑容。 这非但没有减轻周远内心的惶恐,反而加重了他内心那种恐惧之感。 他看了看华清,在后者赞赏的目光下,他一咬牙,又开口道,“你在胡说什么?每个人去了万界道门,出来后都会忘记里面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宁瑶?!这分明就是你为了讨好宁瑶,而随意杜撰的!” 底下的那人被气到了,“周远,你明明知道,万界道门只是把记忆模糊了,并不是完全割舍记忆!生死存时的那一点记忆,你明明都还记得一点!” 周远似是得到了什么鼓励,语气理所当然,“那我怎么知道这记忆是真是假?万一是宁瑶制造出来的记忆呢?” 其余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要是宁瑶真有这个实力,那岂不是说,宁瑶可以任意修改他们所有人的记忆? 她也不怕回到太虚派后,被宗派里的掌印者抓去研究审问。 这个周远……为了攀咬宁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周远见宁瑶不说话,眼神中不禁带上了得意之色,“宁瑶,你觉得如何?” 宁瑶笑了笑,身体前倾,倚在栏杆上,而后看向华清,“华清,要按你这么说,我还说,你和那个女子有关系呢。” 周远一怔,接着回过头,就看到华清沉得如锅底一样的脸色,咳嗽一声后,他就怒喝道,“宁瑶!现在是我在和你说话!” 宁瑶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你要和我讲话,我就得和你讲话吗?人给了狗一根骨头,狗会汪汪叫。人家华清给了你什么,还让你不仅要叫,还要扑上来咬我?” 随后,他就看见宁瑶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声音。 通过捕捉她唇瓣开合痕迹,周远清晰地知道了内容。 “狗一样的东西。” 她在骂自己?! 周远怒从心头来。 但是下一秒,就见宁瑶踱步走来,她看着华清,玩味道,“比起周远,我更好奇华清你。你说我与那位女子有关系,但实际上,在我看来,分明是你华清的关系最大啊。” 华清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有什么证据?” “那女子来时,第一个的确是冲着我来的,那你华清那么害怕干什么?还有,你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判定,就叫那名女子‘魔物’,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那名女子是谁?” “华清,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你现在这么急于推出周远,然后把这个锅推到我自己头上,是不是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 听到这么一连串的质疑时,华清忍无可忍道,“宁瑶!血口喷人!” “那你说我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华清又是一噎。 他……还真没有证据。 钟于蓝饱含深意地瞥了眼华清后,微笑地站了出来,“好了,这个魔……呃,女子,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此事仅仅是个意外,回去后,我会上报宗门的。宁瑶,华清,你们两人也别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争端。” 站队问题(2) 华清还想说什么,或者说,他是怕宁瑶再说什么。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瑶爽快到超出他想象。 “行,既然钟师叔这么说了,那肯定有这个道理。钟师叔,我就先回房了。”宁瑶直起身子,眼神直接干脆地从华清身上离开,而后就转身离去。 宋采薇有些古怪地看着宁瑶的背影,不禁喃喃道,“就这么走了?” 按照宁瑶的性格,怎么着都该大闹三百回合,不把这个华清整死不行啊。 事实上,就连华清自己心中也有些疑虑。 宁瑶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等到宁瑶走后,钟于蓝才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看着杂乱的第二层,勉强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后才道,“今天事情太多,先散了吧。” 华清看着那宁瑶方才所站定的方位,面目上仍有些不甘,但冷哼一声后,最终还是选择捏紧拳头大步离去。 康安平则是小跑跟在他身后,等到了房间里时,康安平才在这沉默中,迟疑道,“师叔,你今天为什么要针对宁瑶?” 此时的华清全然没有了怒色。 他的神色很平静,可正是如此,反而让康安平看不透了。 华清看了康安平,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康安平,我问你,我是谁的弟子?” 康安平有些纳闷,“华师叔,您当然是三焱尊者的弟子啊。” “是啊,我是三焱尊者的弟子,也是七星峰的弟子。同样,我也是……守成派的弟子。” 康安平脸上似是有明悟之色闪过,“师叔……你指的是……” “不错。”华清不徐不疾饮了口茶,悠悠道,“我是守成派,宁瑶是南念卿的妹妹,她天然就站在革新派的阵营。你说,我进入宗门以后,还有可能会和她和平相处吗?” 康安平猛烈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华清朗笑出声,接着手掌啪得拍在桌子上,“不!可能!只要我安分守己,低调行事,宗门里有那么多人,我干嘛偏偏要和宁瑶起冲突呢?大不了我夹着尾巴做人一点呗。” 康安平听得更迷惑了,“那师叔……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师叔,在战域你也看到了,那个宁瑶太妖孽了!当初天门城一战,她才金丹九品,就可抵挡金丹三品。虽然时间不长,但足可见其天资!” “康安平,你不懂,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需要这么做。”华清放下茶盏,轻叹道。 “她天资高,进入宗门后,必然会被收入革新派的峰下,到时候要不了多久,宁瑶又是革新派的门面天骄人物,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当作下一个南念卿来培养。” “我若是明哲保身,自然能够保全自己,但同时也失去了师父的赏识。无法通过竞争,来展示我值得被加诸资源。所以要是往上爬,首先就要学会站好队伍。” “是否选择与宁瑶敌对,实际上,就是一个站队的过程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保全,等于不站队。我吃着三焱尊者的东西,却不站在他身边,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下场?” 秦师兄(3) 华清有些感慨道,“我只是一个笨人。真正的聪明人,能够在枪林弹雨里面,两边游走。但显然,我不是。” 康安平听得迷迷糊糊的,他听完后,揉了揉脑袋,“可是师叔,你斗不过宁瑶。” “砰!” 华清手中的被子一下子化作齑粉,这让康安平吓了一大跳。 华清望向飞舟外的道海,冷然道,“总有一天,我华清会变得更强。” 还有那个魔物…… 这种宗门记载里的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一次的返航中。 道海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 宁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哪怕是南念卿,他也早晚可以超过。 甚至是他的师尊……三焱尊者,他也未尝没有超过的可能。 太虚派。 云蒸霞蔚,水澹生烟。 绵延起伏的山峰前,瑞气成绦,仙鹤共舞,霞光屡现,偶有仙音掠过。 舞榭亭台,弟子精舍皆筑于碧色湖畔边。 弟子精舍中,不时有白色弟子袍者穿梭出行。 “诶,你们听说了吗?” 人群中一少年眼眸微动,停住了脚步。 “这次去战域的师叔师姐们要回来了!”讲话了那杂役有些兴奋,“战域啊,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真不敢相信,我进入太虚派几十年,我都没有听说过在圣地以外的世界。” “对啊,据说,在战域还有万族呢。唔……战域上据说还镇守着人族,要我说啊,那破地方有什么好镇守的?直接让给万族,等万族打个头破血流,咱们再上去捡便宜,这难道不好吗?战域的那些人,就是死脑筋!” 说话间,方才停住的少年又继续向前走去。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身旁另一名个子稍矮的少年,看了看他,好奇道,“秦师兄,你刚刚怎么不说话?你也觉得,战域的人就是死脑筋吗?” 秦师兄笑容若光风霁月,他看了眼矮个子少年,意有所指道,“你觉得,死脑筋的人,能够守住战域这么多年吗?况且……” 说到这里,秦师兄的面容严肃起来,“一步退,步步退。一旦跪了下去,骨头就会软了。我虽没有去过战域,但是我也知道,人族与疆域,民族与大义不可分割!万族攻打我人族,必然存在其目的。如果我人族一退,说不定就会让万族计谋得逞。” 身边的矮个子少年若有所悟。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秦宣,你走这么快,你不会是对我的言论心怀不满吧?” 秦宣扭过头,看向来者,笑容恢复和煦,“马师弟,何出此言?” 马腾飞看着秦宣的笑容,只觉得碍眼。 这个人成天带笑,笑也就算了,偏偏还笑得一副温和和煦的模样,引得不少女弟子芳心萌动。 马腾飞直觉秦宣就是个祸害。 爱笑眯眯的家伙……都是个祸害! 马腾飞冷哼一声,“我看你脚步这么快,显然是心中有所不服。怎么?我说得不对?” 这话一出,底下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4) “马腾飞也太过分了,也亏得秦师兄脾气好,才能天天被他欺负。” “就是啊,这个马腾飞,仗着自己的靠山是秦风,所以才一直对秦师兄指手画脚的。” “唔……不过这也说不好。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的靠山是秦风,所以他才需要对秦师兄指手画脚……” 面对马腾飞的指点,弟子们口中的秦师兄笑容不变,“马师弟误会了。” 马腾飞直直地看向秦师兄,紧接着,怒声道,“别人会被你秦宣这副样子骗了,我可不会!秦宣,你这个人,看似温和,实际上狼子野心,一直想取秦风师叔而代之。这一切,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门派大比,我等着你!” 秦宣眸光温和,直到等马腾飞说完后,他才莞尔一笑,“马师弟所言极是。” 马腾飞被他这种软绵绵的说法给恶心死了。 这时候,下方的议论声有意无意再次响起。 “唉,秦师兄就是好脾气,这才被马腾飞欺负。要是我有秦师兄这样的实力,天天看到有这么一只跳蚤在我面前蹦来蹦去,我迟早一巴掌扇飞他!” “可不是嘛,他马腾飞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秦师兄要不是因为世家内弯弯绕绕的事情,以秦师兄的实力,早晚会进入内门!” “嗐,看着就来气!这马腾飞的王八蛋!以后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我绝对不参加他在的队伍!” 马腾飞的脸绿了。 他咬牙看向前方神色淡然的秦宣,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秦宣……这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秦宣微微一笑,“马师弟,如果无事我就离去了。” “等等!”马腾飞倏地扭头看向其它弟子,“你们既然这么要为秦宣说话的话,那也别私底下讲了。来,到我面前,一个一个地说!” 周围的弟子有片刻的惊惶。 他们私底下说归说,但是真要拿到面上来,一对一,二对二地和马腾飞互喷……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又不傻! 秦宣皱了皱眉头,“马师弟又是怎么了?作为太虚弟子,同门之间理应友好互助,纵然马师弟与我不对付,那我也认了。这也许也有秦某不周到的地方。但是马师弟……你何必迁怒其它的同门师兄弟?” “秦师兄,你没错!”听到秦宣的话后,一名少女眼中已经泪光闪烁了,“秦师兄一心为我等,我等也应该仗义执言!马腾飞!你就是欺软怕硬,没事找事,故意欺负秦师兄!我今后就是饿死,你也不吃你马腾飞的一点好处资源!” 马腾飞冷笑一声,“你放心好了,我马腾飞还不差你一人。你以为我马腾飞爬那么高,做到外门管事这个位置,是因为你的支持吗?哼,可笑!非逼我把明话说出来,我马腾飞之所以爬这么高,你,你们,算个屁!” 在话落下的刹那,马腾飞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感到后背如芒在刺。 丛苍青的质询(5) “好啊,这就是掌事!这就是外门的管事!我不服,我要见长老!我要见内门的师叔!我要见一见这门派内的规法!看看这管事究竟是不是这么当的!” “不错!难道如今太虚内部,靠山已经比实力重要了吗?” “诸位,我提议,此事要闹大,闹到内门去。因为外门说不定长老与管事之间已经层层包庇,唯有让掌印者大人,以及那些师叔看到,此事才能真正有所解决。” “不错,我倡议,打开内门!” 马腾飞见事情逐渐超乎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渐渐有点慌乱起来了。 秦宣则是轻叹一声,摇头苦笑道,“诸位,你们若是为了我,这又是何苦呢?” “秦师兄,并不单单为了你。”下方有一面容稍显沉稳的男弟子坚毅道,“这些年来,太虚外门的长老管事,分发资源全凭所谓的关系喜好,我等受此不公已久,也是时候该站起来了。” 语罢,他拱手往太虚内山方向一揖,“还请掌印使尊者出山,重聚乾坤!” 下一刻,除了马腾飞一派人外,其余的弟子,包括秦宣,都是一揖,“请掌印使尊者出山,重聚乾坤!” 马腾飞看着一幕,连连摇头,“疯了,都疯了。” 正在这时,太虚派绵延无数里的青山半空都出现一道涟漪。 “浮事峰,钟于蓝;潜天峰,宓秋;岐黄峰,宋采薇;七星峰,华清,携众弟子与新弟子自战域归来。” 这一刻,无论是在内门还是在外门中,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而是望向无尽大山外的那道护宗大阵处。 在那里,有太虚宗最精锐的弟子。 他们也是极少数,见识过圣地以外风景的存在。 太虚派。 内门。 紫薇峰上。 大殿的高台上原本有八张蒲团,但在今天,却多出了一张。 “紫薇掌门,我丛苍青今日来,也无意与贵派找错处,我只是想与云藏雪好好谈一谈罢了。”第八个蒲团上,端坐着一名黑须中年男子。 首座上的紫薇道人眼皮轻掀,“丛苍青,适可而止吧。” 丛苍青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的衣袖上多出许多褶皱后,他压抑着怒气道,“可是难道蓉蓉就这么白死了吗?” 紫薇道人没有说话,座下的烈阳道人笑了,“丛苍青,你那个女儿是自愿殉情,你有什么好说的?云藏雪因此道心受创,掌门还未找你算账,你有多大的脸面,能在我们这群问道面前先算起账来?” 当烈阳道人话音露出后,空气中传来牙酸的爆破声。 丛苍青的脸上瞬间就有冷汗滴落。 他狼狈的模样与周围风轻云淡的问道大能形成鲜明对比。 在座的都是人老成精的存在,丛苍青眼底的不甘和怨恨他们都看出来了。 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不是丛家世家家主这一位置,丛苍青一名寻我境也配和他们并坐? 根本不可能。 问道的修为就是他们的底气。 他们一人就可以坦然对上一整个世家。 更何况……现在足足有八名问道。 吃香的牧淼淼(1) 问道中,一名身材微胖,笑意和煦的男子笑道,“诸位,比起这个来,我倒更在意那位宁瑶。我那弟子呆在太虚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南境还有个妹妹。” “宁瑶……”青裙的岐黄道人思忖片刻,后笑道,“恐怕现在万族的年轻天骄中,这个名头可不小啊。” “除了宁瑶,听说还有位东离的牧淼淼也来了?” “不错。”烈阳道人看着水幕中的牧淼淼,若有所思道,“他的身上……似乎有神通的痕迹?” “什么?!” 这话一出,其余的人顿时忘却丛苍青和之前的宁瑶,都开始关注起牧淼淼。 众所周知,万族皆有神通,而人族是没有神通的。 如今这个牧淼淼身上却突然出现神通的痕迹…… 要么是天生所有,要么就是机缘给予。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牧淼淼的资质瞬间拔高,让他的未来多出不可预测的变化。 他……有被问道收入门下的潜质。 这一点,就算是宁瑶也无法媲美的。 在这些问道看来,多少天才的人他们都看过,难道还会差宁瑶吗? 至少从目前看来,宁瑶也仅仅只是比顶尖天才强出了一线嘛。 但是牧淼淼就不一样了。 有了天赋神通,他完全可以开辟出一条不同的路。 须臾,座首的紫薇道人睁开眼,淡声道,“来了。” 底下。 当牧淼淼一走进来时,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人……好像都在看自己呢? 下一瞬,紫薇道人的声音就证明了他的猜想。 “牧淼淼,你可愿拜我为师?” ??? 下方的弟子都懵了。 哪怕是宓秋也懵了。 在她看来,如果说宁瑶被问道收为弟子,那不是不可能,但是牧淼淼……他凭什么? 这是真的让人想不明白啊!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倒只能说是紫薇道人口味清奇,可是下一秒,有一道声音响起,“紫薇,你一个弟子已经令你应接不暇,此时再多一弟子,恐怕你难有足够的心力去教导弟子。牧淼淼,来我潜天峰吧。” “潜天峰虽好,但多擅长阵法一道,据我所知,牧淼淼可不擅长阵法一道。”烈阳道人微笑地看向牧淼淼,“拜我为师,我有一套功法,恰巧适合你。” 烈阳道人的话说到了牧淼淼的心坎上,他的眼睛亮起来了。 问道大能,总不能说假话吧? 潜天道人瞥了一眼烈阳,平静道,“烈阳,你有那功法,为何我这么多年,从不知晓?” 烈阳道人直接翻了个白眼,“老子有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情?还需要让你知道?” 宁瑶低着脑袋做鹌鹑,实际上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圣地里也这么热闹。 这高高在上的问道大能也会吵架。 这可真有意思啊! 只是在低头的时候,宁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自己。 是那位三千道人吗? 眼看底下争论不休,座首的紫薇真人轻咳了两声,“好了,既然都想收徒,那就让牧淼淼自己来选择吧。” 好熟悉(2) 此话一出,又惹得众人讶异。 问道大能是何等存在? 向来只有问道大能挑弟子,没有弟子挑师父的。 牧淼淼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只是这样比起来,宁瑶的光芒就显得黯淡了许多。 甚至还有人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看。 你宁瑶天资盖世,不也没被问道大能争着收作弟子吗? 还不如人家牧淼淼。 虽说突破到寻我,还有机会再次拜师,但一步快,步步快。 等宁瑶到了寻我境那个时候,牧淼淼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牧淼淼被一众大能的视线盯着,显得有些紧张。 犹豫片刻后,他看向烈阳道人,忐忑道,“冕下,您真的有适合我的功法?” 烈阳淡然道,“身为问道,这点底气我还是有的。” 语罢,牧淼淼便走到那烈阳道人座下,而后三跪九叩,行师徒大礼。 见状,烈阳的脸上毫不遮掩地露出喜色来,他又扭头看向紫薇道人,“师兄,还请祭出师尊的画像来。” 紫薇道人看了看烈阳,又看了看牧淼淼,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张手一挥,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就在眼前展开。 那画像上是一名雌雄莫辩的鹤发童颜人脸。 人脸上的瞳孔深邃而睿智,但又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疏离感。 最重要的是……那种强者的气势,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顿。 仅仅只是一张画像,就能拥有如此威能。 最重要的是,这张画像上的人……还是这些问道大能的师尊?! 这师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烈阳道人站在牧淼淼身边,满意道,“你既然入我门下,自然也算得上是我们祖师爷一派的了。理应给他老人家也磕一个头。” 牧淼淼喉结微微移动。 他觉得……拜入问道境门下,似乎真的是个了不起的机缘。 另一边。 宁瑶看着那画像,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这种气息……好熟悉。 在那画像之上,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波动,宁瑶甚至能够将这股波动转化为体内经脉的运转路线。 那厢。 牧淼淼如法炮制般地三跪九叩后,拜师礼才算正式结束。 “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烈阳的弟子。有我烈阳在,太虚内无人敢欺负你。”烈阳看着牧淼淼,有种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他这是捡到了一个宝啊! 对于烈阳的话,牧淼淼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实际上…… 他压根就没怎么当回事。 整个太虚又不是他最大了。 先不去说一只手指头就能碾死他的问道大能,那些寻我境的师兄就够他喝一壶了。 牧淼淼连膨胀的心思都不敢有。 只是…… 宁瑶还是有点可惜了。 牧淼淼觉得,今日一事后,很快就会有人借着他的事情来讽刺宁瑶。 一想到这个,牧淼淼就有些头大。 紫薇道人见事情结束,刚欲开口,就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空气中凭空多出一分不同的气劲了呢? 渐渐地,众人也发觉不对劲了。 等到目光四扫后,紫薇道人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宁瑶。 该死啊该死(3) 随着那股微弱的气劲渐渐壮大,紫薇道人眼中泄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为什么…… 一个南境来的少女,居然能与祖师爷的气息契合? 其它人也发现了。 比起问道大能的不可思议,其余的人都有些茫然。 牧淼淼不是已经被收为弟子了吗? 为什么事情看上去好像还是没有结束? “嗡~” 半空中的祖师爷画像飘拂起来,而后画像上的光点如有灵智一般,依次脱离画布,而后在虚空中汇聚成一鹤发童颜祖师爷的模样。 他看向宁瑶,紧接着,缓缓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宁瑶的头顶。 此时,宁瑶才从内心的那种惊骇中慢慢回过神来。 平夷诀…… 究竟什么来历? 居然和这位祖师爷都扯上关系了?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关键。 于是所有人都见到,在战域传言一身傲骨,俨然就一刺头的宁瑶,以极其流畅的姿态双腿一跪地,而后砰地磕在地上。 她用热情饱满,激昂澎湃的语气道,“弟子宁瑶,拜见师尊!” 紫薇道人的嘴角抽了抽。 烈阳道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三千道人……看着宁瑶饶有趣味地笑了。 当宁瑶话落后,那祖师爷的虚像闪动片刻后,再次徐徐淡去,变为画像上的一幅画。 宁瑶掸了掸衣袖,心中神清气爽,但是表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长吁短叹道,“唉,这事……这事我是真没想到。方才那情况,我若是不拜师,就是不敬祖师爷。可是拜了师,那……那这辈分就乱套了啊!” 宁瑶长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只是金丹境,地位如何能与冕下们相比!该死,真是该死!我只是想要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错…… 但是…… 就是有点不舒服…… 哪怕是牧淼淼,此刻也有种暴打宁瑶一顿的冲动。 刚刚白同情她了! 他就知道,宁瑶这种人,根本轮不到别人去同情她。 台上的问道大能就静静看着宁瑶在那里懊悔。 实际上……他们也在烦。 谁能想到,刚刚一个不起眼的金丹境天才,现在辈分都跟他们一样了,甚至要不是修为低,地位可能比他们还要高。 祖师爷都死了多少年了,如今留下来的一道执念居然还能再收一个弟子,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他们都特别想说一句。 祖师爷,你走都走了,干嘛还留这么一手恶心人啊? 现在宁瑶就是个烫手山芋。 宁瑶瞥了眼台上的八名大能,见他们不说话,又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我懂,诸位冕下的苦恼我也能理解。我现在只不过是金丹境的修士而已。” “况且我所谓的师父已经仙逝多年。我不合适一下子就拥有那么高的地位。所以我建议,诸位冕下,还请把我外放到外门。” “我坚信,只有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才能获得更高的地位。我要去外门,从外门弟子做起,一步一步拥有匹配身份的实力!” 拜师结束(4) 紫薇道人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个宁瑶难缠得很,“你放心,我们再不济,也不会把你放到外门去的。祖师爷的弟子,还不至于连内门都待不下去。” 宁瑶听到后却没有露出喜意,而是一脸郑重道,“冕下不必多虑,我会以大局为重的。” 紫薇道人听到后淡淡地笑了一声。 这个宁瑶倒是有趣。 嘴皮子确实如传说中一样灵活。 他又看了眼宁瑶,“稍等片刻,等八大峰主商议片刻。” 语罢,空气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一次,底下的弟子又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中。 继牧淼淼成为问道大能弟子后,宁瑶直接成为了太虚祖师爷的弟子?! 现在当大能弟子都这么容易的吗? 简直跟大白菜一样。 宋采薇瞥了眼宁瑶,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这世上,总是坏人吃得更开。 眼前最典型的一个例子,不就是宁瑶吗? 不管是在南境、战域,她都吃得开。 本来以为这次到了圣地,她会被那些世家的人刁难,但谁也没想到,她在万界道门里脑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居然救了一部分世家弟子。 再加上如今成为了祖师爷的弟子…… 恐怕她又要混得如鱼得水了。 华清悄悄低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该死的。 宁瑶什么狗运气?! 这种好处凭什么被她拿到,还不是被他华清拿到! 现在只能看问道大能所能给予宁瑶的权力最多有多少了。 事实上,华清几乎已经可以预料,他被宁瑶摧残的充实生活了。 正巧,他抬起头,看见宁瑶撇过脸,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接着又迅速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地在原地等待。 装模作样的人渣! 华清看着宁涯的背影咬牙切齿,而后就听到一声轻咳声。 只见他的师祖七星道人就凝眉看向他。 华清愤恨的表情一下子僵住,然后脸色红得滴血,几乎瞬间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慌乱。 宁瑶表情完美,好像方才的事情与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紫薇道人看到了这些小细节,但是这些小辈的东西,他也懒得去计较。 他看向宁瑶,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宁瑶,如今你拜入祖师爷门下,理论上……应该位同问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但是你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掌握权力。所以我们决定,许你在太虚中祖师爷亲传弟子的地位,但却暂不放权。这也是为了门派和你个人。这点你可认同?” 事实上,这就相当于都是荣誉奖状。 看起来好看,实际上都没啥用。 华清悄悄松了口气。 心底甚至还开始幸灾乐祸。 宁瑶这个样子,还不如拜个货真价实的问道大能,好歹能到手一些资源。 结果拜了这么一位驾鹤西去的老人家,荣誉地位是有了,奈何好处没有啊…… 宁瑶则是想得更深。 这些大能,口中所谓在寻我境的时候,将权力还给她,事实上……能不能真的做到这一点还是另一回事。 小师叔祖(1) , 但至少目前看来,此事是利大于弊。 宁瑶看向紫薇道人,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宁瑶认同。” 一声“认同”,尘埃落定。 而华清已经准备开始溜了。 再不跑,宁瑶指定过来跟她找茬! 宁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而后等走到殿门外后,她看了看天空,感叹了一句,“今日天气可真好啊,诸位师侄,你们说呢?”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属实恶心人了。 宁瑶见众人不答,玩味地对前方道,“华清,你觉得呢?” 华清脚步一顿,接着满脸屈辱的转过身,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是。” 宁瑶就这样笑呵呵地看着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牧淼淼眸光微动,接着抿嘴一笑,跑到宁瑶身前来,行了个礼,“回小师叔祖,今天天气正好。” 说的同时,牧淼淼咬字特意在“小师叔祖”上放重。 宁瑶听完后眉头略微松开一点。 她看向华清,笑道,“华清,之前好像有人说,那女子是我引来,要我向八大峰弟子道歉。唉,你觉得,这人说得有没有道理?” 华清没有说话。 宁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道理,这当然有道理。而且有道理到,他背后的这些行为都是可以琢磨的。华清,你代我向那人说一声,就告诉他……这事,没完。他们没想完,我也没想完。” 华清觉得后背有一瞬间被汗打湿。 恰好在此时,一位外门长老匆匆经过此地。 紧接着,他站在殿外传诵了几声,后又踏入殿内。 等殿门合上的间隙,宁瑶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外门”、“暴乱”、“秦家”、“马腾飞”…… 其中,唯有“秦家”这两个字眼分去了宁瑶的一些注意力。 而华清也趁此机会匆匆离去。 正当时,钟于蓝也从殿内走出,走到宁瑶面前,不复往日的温和,而是略有些恭敬道,“小师叔祖。” 宁瑶朝她点了点头,自然道,“钟师侄。” 钟于蓝听到这称呼,面容一僵,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师祖让我带你去平日修炼的道场。以小师叔祖的身份,应该有独自的峰头和道场,除却门内的八大峰外,我是来问问师叔祖,你要去哪个峰?” 这个宁瑶还真不知道。 她想了想,问道,“这些峰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其实每一座峰都靠近门派内的一处修行地点,有的地方会因人流往来而显得热闹。而有的地方,则是因为险境太险,所以人际罕至。这些东西,玉简上都有记录。” 语罢,钟于蓝拿出一枚玉简。 须臾,宁瑶放下那枚玉简,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就东南那块道峰吧。” 钟于蓝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宁瑶,小心道,“小师叔祖,那道峰处有道海内灌,恐怕不适合修炼吧。” 宁瑶将玉简递给钟于蓝,笑着道,“多谢钟师侄了,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要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想办法换道场。” 宝马香车(2) 这个说法……也不是不能解释。 横竖宁瑶的地位高,她做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钟于蓝放下心来,微微躬身,嘴唇轻张,一种圆润悠扬的调子就从她口中发出。 接着……宁瑶就感受到了特权阶级的好处。 “师叔祖,这架九彩仙禽龙凤雕漆銮驾就是您的出行座驾。” 好家伙。 周围弟子看着这极尽奢华的宝马香车,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如果没看错,那拉车的仙禽都是金丹一品的境界了吧? 而这样的仙禽……足足有九头! 宁瑶感觉自己都快被阶级腐化了。 该死,特权阶级……真好! “师叔祖,请吧。” 宁瑶迈步登上这九彩仙禽銮驾,一坐下,就感觉身体嵌到软绵绵的毛绒毯子里了。 这太腐朽人的思想了! 宁瑶义正言辞地批判了几下后,继续心安理得地躺在软垫上,看仙禽载着她飞往那所谓的道峰。 太虚很大。 这一点宁瑶再次体会到了。 只是越往东南走,内门就越荒僻,大片大片的血色道海倒灌进山峰,山峰底部呈现出荒芜的模样。 宁瑶在往下看去时,只能看到零落的内门弟子身影。 銮驾外的钟于蓝见状说了一句,“来这里的,大多是被排挤的。毕竟道峰这里这么荒凉,正常人没谁会想到到这里来。” 宁瑶幽幽地看过去。 合着她不属于正常人呗? 宁瑶看着那些汹涌的海水,不断拍打在几乎成垂直状的山峰岩壁上。 她认真道,“道海是荒芜,也是宝藏。既然它能出现那位神秘的女子,那就说明,道海内部还有其它的宝物,只不过这些宝物没有人发现而已。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钟于蓝有些无语。 她觉得宁瑶还是太年轻。 居然妄图想要研究道海,甚至从中获得好处。 这东西……就算是问道大能也琢磨不清楚。 钟于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宁瑶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放任宁瑶执行她不切实际的计划。 说得再多,也不如现实给宁瑶当头一棒来得利落。 当落在道峰顶端时,钟于蓝拿出一枚圆珠,正想要甩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宁瑶按住了。 钟于蓝有些不解,“小师叔祖,这东西甩开后,可展开为宫殿,正巧适合作为您的道场。为何不用?” 宁瑶踩在道峰的皑皑白雪上,目光悠远,“实话说了吧,钟师侄,我现在只不过是金丹。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如今我只不过侥幸获得了祖师爷的传承,要是再大张旗鼓,造一个金碧辉煌的道场,别人会怎么看我?” 宁瑶笑了笑,“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一朝小人得势,收敛不住罢了。更何况,一座小木屋,又不是装不下我宁瑶,何必这么大动干戈?不畏惧人言,和一直逆人言而行总是有差距的。” 钟于蓝的眼光渐渐发生了变化,等听完后,她才叹服了一声,“小师叔所言极是,是弟子考虑不周了。” 倏地,钟于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抿了抿唇,小声道,“小师叔祖,宗门最近可能会委派你一任务,还请小师叔祖小心。” 狗狗雕像(3) 宁瑶眨了眨眼,“是因为外门的事情?” “师叔祖怎么知道?”钟于蓝有些讶异,但是想到眼前这人是小师叔祖,讶异又放轻了,“不错,从目前来看,现在外门的动乱仅仅只是一次起因。估计……此事还未结束。” 宁瑶略作沉思,便笑意盎然地朝钟于蓝点头,“此事多谢钟师侄了。” 钟于蓝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拿出最后一块玉简,“师叔祖,这里面是宗门的各种常识建筑,还有历练场所,师叔祖凭借着身份,应该能把绝大多数的险地都游历一番。弟子在这里祝师叔祖修行顺利。” 宁瑶接过玉简后,就目送钟于蓝动身离去。 随后,她再次将玉简贴至额头。 “希音楼”、“一线天”、“饮碧江”…… “七星峰”、“三千峰”、“寒陨峰”…… 无数纷杂的信息都悉数传入她的脑海中。 道峰山巅。 宁瑶负袖立于原地,片刻后,她转过身,以术法之力造出一间木屋,然后钻了进去。 在一片皑皑白雪中负袖背立,虽然好看……奈何有点装x。 宁瑶自问她不是这种人,所以需要低调地藏进木屋里。 等到了木屋中,她就开始像是不要钱一样,将大量阵盘禁制都加在这座小小的木屋上,等木墙已经被阵纹填满后,宁瑶才缓缓松了口气。 接着,她拿出了一保命用的,甚至可以抵挡寻我境片刻的阵盘。 宁瑶盘膝坐在地板,然后抱着阵盘,随后将意识潜入那神秘空间内。 好多天没联系眷者了,空间里的神韵物质都有一小堆。 宁瑶查看了一下这些眷者的状况,着重关注了一下第一位和第二位眷者,也正是鸾君轻和凤怀涧。 事实上,这两人也没有让宁瑶失望。 单就是鸾君轻和凤怀涧两人送来的神韵物质,就足以修炼五转以上的图纹法。 一转为三十六张图纹,五转就相当于有一百八十张。 宁瑶微微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提升实力。 得益于万界道门的特性,宁瑶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暴露出来。 甚至她连道痕都没有在外界彻底暴露完全。 但是迟早有人会摸清自己的底牌。 宁瑶则是要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增加自己新的底牌。 看是别人发现底牌的速度快,还是我增加底牌的速度快~ 宁瑶熟练地摸出一个狗狗雕像,“让我康康,你长什么样子~” 实际上,她这里有好多狗狗雕像。 这都是当初从玉玑手中坑来的。 那家伙是玉狗,收集的雕像也多为“狗”这一大族。 这一雕像名为吞冥狗,种族神通为天赋一道。 当宁瑶缓缓临摹感受其神韵时,从小世界带来的残破图纹也在快速完善,直至最后变为一头漆黑的异犬模样的图纹时,她才堪堪放下手,闭上眼,任凭图纹与肉身融合在一起。 与此同时,神魂处仿佛出现了一点神异的变化。 宁瑶似有似无地可以感受到,她对于吞噬道痕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内卷死你(4) 这就好比原本正常感悟,是沿着一根细管子窥见整片汪洋的全貌。 但是有了图纹后,就相当于直接把这根管子扩大了,不但可以窥见了更多的汪洋,还能引来了部分汪洋的力量。 图纹完全形成后,宁瑶手中的雕像一点点变得普通。 就好像失去了灵气一般。 宁瑶手轻轻一捏,那木质雕像就变作齑粉,从指间缓缓流淌而下。 下一个。 时间缓缓流逝。 道峰附近依旧宁静。 但是内门中隐有暗流浮动。 据说……南境的那个宁瑶来了。 据说……她拜了祖师爷为师! 据说……她住在了道峰。 种种不可思议的传言在私下纷传。 然而这一次,浮事峰上的管理掌事也没有站出身来解释。 有人想去询问当日在大殿者,但得到的都是清一色确定的答案。 然而正是如此,才让人不敢置信。 宁瑶才多大?! 宁瑶已经有了一个寻我境的哥哥,如今再多了这么个压死人的辈分,这门派寻我境以下的弟子,还有何人可以拦她? 与此同时,华清、宋采薇还想回宗门走动一下,拜访一下以往的好友。 结果等拜访一圈回来后,却发觉,牧淼淼、宓秋询问过宁瑶的消息后,已经闭关了。 而宁瑶更是自从踏入了道峰,再没有一点声息了。 连每日内门晨练剑舞的时候,她也没有出来嘚瑟的动静。 宋采薇遥望着最东南侧的道峰,颇有些咬牙切齿,“宁瑶这个家伙一来,怎么风气都变了?哪有一回来就直接闭关的啊?!都闭关了,那我怎么办?!” 远方。 宁瑶似是若有所觉。 她总觉得最近内门比较安静。 好像那天她刚来时不是这样的。 听通讯令牌里钟于蓝说,宓秋等从万界道门回来的弟子都开始闭关了,连带着不明真相的内门弟子也开始闭关。 宁瑶感慨地摇了摇头。 用秦宣世界的话来说,这就是内卷。 天赋好,还比平常人努力。 这是活生生不给别人活路走啊。 宓秋,够狠。 宁瑶有点庆幸她选择在这偏僻的道峰,这样就不用受到他们氛围的影响了。 修炼嘛,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的。 烈阳峰。 烈阳道人坐在蒲团上,手中握着酒杯,“我那徒儿还没出来吗?” 下方一弟子躬身道,“牧师叔很用功,回到太虚,就抓紧时间修炼。” “嗤,”烈阳道人好笑道,“用功是真,被别人逼得也是真。” “被人逼?” 底下那弟子有些不解。 “是啊,”烈阳道人感慨道,“都是天骄,万界道门一事仅仅只是个开始。纵然那位宁瑶如今拔得了头筹,他们谁心里会甘心一直屈居于人下?宓秋不甘心,宋采薇不甘心,华清不甘心,我这看似柔弱的弟子也不甘心。” “更何况……”烈阳道人嘴角泄露出几分笑意,“淼淼对于功法的契合程度出乎我意料得高,恐怕不久以后,他就可以超越宁瑶。宁瑶……看似捞了这么大的辈分和好处,可说到底,那都是假的。还不如拜一个问道境呢。” 底下弟子嘴角微微抽搐。 什么叫做还不如拜个问道境? 如果可以,他也想啊!! 秦风求见(5) 虽然心中有诸多腹诽,但这名弟子还是恭敬道,“牧师叔潜力无限,他日定能问鼎天骄首席。” “天骄首席?”烈阳嗤笑一声,“呵呵,哪有那么容易?罢了,你先下去吧。恐怕要不了多久,还得你来叫牧儿出关。” “出关?”底下的弟子有些不解,“师祖您的意思是……” 烈阳轻轻哼了一声,“外门的事……还有的闹呢。” 整个内门逐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七星峰。 “烦请通报一声,”一洞府前,一名七星峰弟子服饰的青年低声下气地赔笑道,“就说三焱尊者的记名弟子秦风,前来拜见华清师兄。” “华清师兄说了不见就是不见!”门口的小童怒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色?管你是哪位尊者的记名弟子,记名的就是记名的,凭什么让我们华清大人这样的亲传弟子为你低头?说了闭关,不见!” 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骂,秦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好看,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姿态又摆低了三分,从衣袖中拿出一物,悄悄塞给小童,“烦请再通报一声吧。弟子秦风真的有急事,事关外门。” 那小童眼观鼻鼻观心地接过那物,接着手中颠了颠,而后把手收回袖子里,从鼻子里淡淡地发出一声“嗯”。 “你等等吧,我进去通报一声。” “多谢,多谢!” 等那小童走进去后,秦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转而变得阴沉。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看门狗! 连见个人都要收东西! 早晚有一天,他秦风也会成为寻我境的亲传弟子! 什么华清、宋采薇,通通是他脚底下的尘泥! 秦风在洞府外立了许久。 他是修行者,不至于站到腰酸背痛,可是过往的视线和神识足以让他羞愧得五体投地。 华清…… 他记住这个人了…… 秦风低着脑袋,死死地咬着唇瓣。 倏地,淡然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秦风精神一振,面上露出稍带讨好和谦卑的微笑,整了整衣角,迈步进入洞府内。 华清坐于蒲团上,听到脚步声,眼皮子微掀,淡淡道,“你就是秦风?” 这是秦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亲传弟子。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记名弟子,亲传弟子。 这些称号之间,就像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明明生活在同一宗派,但是他们却像是生活在不同世界一样。 最重要的是,如今一见,所谓的亲传弟子,确实有诸多不凡之处。 若非秦风出自于世家,他甚至有一种愧然渺小之感,只能卑微仰视着华清。 这就是天骄的气度吗? 秦风定了定心神,行了一礼,“弟子秦风拜见师兄。” “拜见就免了,说事就行。我很忙,没空和你扯这么多。”华清的语气不冷不淡,没有因为秦风的讨好而热情起来。 秦风的双拳微微攥紧,然后快速松开,他连连点头笑道,“是,师兄说得是。弟子这次前来,是为了外门的事情。最近外门动荡越来越剧烈,甚至快波及到内门,这一点师兄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秦风的计策(1) 华清微微一顿,看向秦风,眼眸情绪深邃,“你别说,此事和我七星峰有关。” 秦风一惊,后背一紧,几乎下意识地跪地,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师兄恕罪!” “大胆!” “砰!” 华清直接把手中的茶盏丢在地上。 那茶盏砸时的力道用了十分,而且恰好砸在了秦风的额头。 秦风的额头有一道血迹蜿蜒流下。 但他却抵着脑袋,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华清看着秦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谁都知道,外门是个烂摊子,谁扯上,就会被卷进去。 这外门真的只是外门弟子对于门派生活不满,而造成的暴动的吗? 这其中还包括门派规章的改革,利益的调动,以及在利益这一层次动手脚的人的清楚。 根本没那么简单!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烫手的火炉! 但是现在,这秦风居然跑过来告诉他,七星峰沾上这事了! 最关键的是,秦风还好死不死地找上他了! 要是他现在还在原地,华清简直能一口呕死。 他站起身,负手在洞府中走动,期间看着秦风心烦,又踢了他几脚。 秦风不敢吭声。 直到华清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秦风才小心翼翼道,“师兄,其实此事看似复杂,但要全身而退……也没那么困难。” 华清似笑非笑地看向秦风,“秦风,你可知在我这里说一句假话的后果?” 秦风双手覆于胸前,又是一礼,这才郑重道,“弟子不敢说假话。弟子有两策,还请师兄一听。其中一策,事分轻重缓急,做事也分浅层与深底。” “水潭的深底总是刺骨而有巨大压力的,所以做起事来十分困难。但是平常人都是看表层的水,谁会看深层的水呢?” 华清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你是让我装模作样,把暴动表面上停息就行了?” “非也。”秦风摇了摇头,“暴乱是一定要平息了,而且还是彻底平息。只不过这底下的制度改革,就不是我们所能触碰的了。” “你这方法倒是不错。”华清脸上带出几丝笑意,“那么我问你,暴乱又该如何平息?” 秦风笑了起来,“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就行。外门那些人,都是记吃不记打。开始锁紧门派规则,放任他们怨声载道,等到了时机差不多了,再往后退一步,给予他们部分好处。” “这样他们非但不会再起暴乱,反而会像是哈巴狗似的舔师兄您。这对您收服外门势力也有极大的好处啊。” 不可否认,华清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秦风,“你叫什么?” 秦风面色一喜,忙回答道,“弟子秦风,多谢师兄赏识!” “哈哈哈,你倒是有意思。要是内门这些刺头都像你这么识相就好了。” “刺头?” 华清眯了眯眼,“就是那些,正在闭关的刺头。” 这话秦风可不敢说了。 这都是涉及到亲传弟子之间的争斗,压根就没有他秦风的事情。 好看是真好看(2) 恰好在这时,门外小童传来清脆的声音。 华清动作一听,听完后深深地望了眼秦风,这才淡淡道,“走吧。” 秦风心中隐隐有所明悟,“华师兄,可是因为外门的事情?” “不错。”华清大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道,“这次,恐怕还有得麻烦。” 上面不出手,就先看底下的人怎么解决呗。 这话说得…… 秦风压根就不敢接话头。 等到了紫薇殿门时,门内的气氛十分严肃。 华清一眼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宁瑶。 令他心惊的是,宁瑶这段日子以来,身上的气息越发圆融内敛了。 如果不是特意关注她,甚至很有可能会忽略宁瑶的存在。 这只能说明……她的功法进步不小。 除此之外,牧淼淼身上也多了一种惑人的气息,似乎能够颠倒人的神智。 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诡异! 牧淼淼觉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宁瑶总是盯着他。 就好像是饿狼准备抢东西一样。 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术法啊! 紫薇道人看人齐了,轻咳一声,“此次外门动乱,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以在掌印者没有出手前,就由你们代为出手一下。” 这其中的潜台词大家都知道。 那就是你们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 事后有功赏功,有罚降罚。 就是这么简单。 “宋采薇,宓秋,华清,牧淼淼、宁瑶,”紫薇道人看向他们,“你们五位前去调查外门事件。” “掌门,是否准许随身带一人?” 对于华清的问题,紫薇道人略作思忖便点了头,“可。” 反正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而另一旁的秦风则是心情复杂。 他就知道,华清根本没安好心,到了这时候,也要硬拉着拖他下水。 秦风心中暗骂一声,表面上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出去。 只是在向外走出去的时候,他看着身前这个陌生的背影,不免有些探究地观察起来。 这就是宁瑶? 年纪看上去是真的小。 只是在圣地,谁也不会因为年纪小这个可笑的理由,而下手轻些。 听说这家伙也是一个刺头,不知道这次去外门,她会怎么处理? 说起来,她哥哥就是属于革新派的。 钟于蓝看到这群大爷,又想叹气了。 怎么又是他们? 又是去外门这种事情? 她可不可以逃啊…… 她咬了咬牙,用完美的职业素养憋出一个笑容,首先来到宁瑶身边,“小师叔祖,您先上銮驾吧。” 宁瑶已经在慢慢习惯这种腐朽的等级制度了。 她毫不客气地坐上九彩仙禽龙凤雕漆銮驾。 修仙界版宝马香车,哪怕是第二次出现,也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秦风更是咽了口唾沫。 九头金丹一品的仙禽拉车? 什么时候他要是做到这一步,那也算是混出头了。 华清见状冷冷哼了一声,直接御空向外门飞去。 花里胡哨的东西! 虽然……确实挺好看的。 九转仙啼婉转,随后九彩仙禽齐齐扑翅,宛若一道流光,快速地在空间内飞梭。 有点像(3) 外门。 今日外门的氛围有些凝重。 外门弟子中,以马腾飞为首的队伍,与以秦宣为首的队伍相对而立,它们之间颇有种水火不相容的气势。 马腾飞看着秦宣沉着的面容,嘴角泄露出一丝不屑,“秦宣,你如果就此罢休,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的背后有秦师叔,你去问问,你背后有什么?” 秦宣面若冠玉,双手含于腹前,不骄不躁道,“我的背后,乃是太虚的规则律法。” “规则?”马腾飞夸张地笑起来,“在这外门,有权、有势,那我便是规则。你秦宣,什么也不是!” 在他们低语的刹那,远方阵阵破空声传来。 然而更多的人都是选择向后方眺望去。 因为在破空声的后方,有九道虹光逶迤,如果祥瑞降世,隐隐又有仙禽啼鸣,大片大片的青云都被晕染成绮丽的彩光。 马腾飞惊讶得长大了嘴。 莫非……这就是秦风师叔! 秦风师叔居然在内门混得这么好! 这让他对接下来的盘问更有了信心。 另一边的秦宣则是微微提起一颗心。 九头仙禽銮驾? 内门中有排场这么大的人吗? 经过他的打听,近来内门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啊。 来的究竟是何人? 与其余的弟子的比起来,一些消息更灵通的长老则是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这里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一次来的大都是寻我境的弟子,还算是好打发。 唯一的问道境弟子,也只是一小嫩青。 至于那位宁瑶……出场就这么高调,看来也是不足为虑的。 性高调,好骄奢。 少年人嘛,总是难逃这一点。 “呼。” 当风声散去,宓秋等人出现在外门。 方才飞遁过程中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停下来,才能感觉到外门淡薄了好多倍的灵气。 这种变化一下子让他们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连一向伪装极好的宓秋都不免做出这般举动。 马腾飞一见到秦风,便立刻抛却刚才的表情,哈巴狗似的黏上去,谄媚道,“秦师叔,欢迎秦师叔莅临外门。弟子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准备了一桌饭菜,给秦师叔接风洗尘一下。” 秦风简直想把马腾飞踢死。 没眼色的东西。 这都是私下里搞搞的。 在这种场合,还放在明面上来做,这就是给别人拉仇恨的。 宓秋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秦风,我觉得,接风洗尘就免了吧。” “是,是,师叔说得对!”秦风苦涩地连连点头。 妈的,都是猪队友啊。 再次期间,秦宣一直默立在原地,通身气质温润,与马腾飞形成鲜明对比。 须臾,那九道仙啼临近。 而后金粉描摹的銮驾上走出一黑袍辊金边的少女。 那少女虽着黑袍,但通身气质平和,尤其是眉眼嘴角习惯性的带笑,令人天然就多了三分信赖感。 尤其是她来到外门后,眉心也没有皱痕。 这与宓秋等人形成鲜明对比。 最重要的是…… 有不少人发现…… 秦宣……为什么和这个少女有点像? 尤其是他们两人笑起来的模样? 小师叔祖!(4) 在看到宁瑶的那一刻,秦宣整个人已经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向那逆光所在那处的黑袍身影。 直到周围的人都见礼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呆立在原地。 马腾飞见状笑道,“秦师兄年少慕艾,没见过这位大人这般绝色,也是应该的。” 听到后,宁瑶淡淡地笑了。 这马腾飞还真是个蠢货。 不过这蠢货也误打误撞走对了路。 这次来的几人,唯有她算是半个革新派,所以换句话说,马腾飞再怎么嘲讽自己也不要紧,只要他抱好宓秋、华清的大腿就行。 而掌门把自己放出来……则是要看看自己的真实能耐。 看看是革新派解决事情,还是守成派解决。 看看若是革新派解决的话,她宁瑶能把这件事情解决到什么地步,随后再派出后续的针对措施。 不过宁瑶琢磨着……这是硬把她革新派的身份的坐死啊。 那厢马腾飞在话说出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好。 不管他怎么嘲讽秦宣,但是那名神明少女是他一定不能嘲讽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内门来的其余几人都没有帮宁瑶说话的打算,甚至华清和秦风还向他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这是…… 马腾飞觉得内门的弯弯绕绕也不少。 不过这也正好! 他笑呵呵地迈出一步,两颊的肥肉微颤,“秦宣,你怎么不说话了?” 宁瑶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吵架让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拿颗糖尝尝。 但是等听到“秦宣”二字时,宁瑶眉梢微动,终于仔细观察这位白袍俊逸少年。 越是观察,她就越能感受到这个“秦宣”身上的熟悉感。 她眼角带上了些许笑意,干咳一声道,“要你说你就说。” 秦宣唰得扭过头来,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宁瑶。 就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这样! 这样怎么了! 小时候不听话还得打屁股呢。 别以为换了个世界,就可以忘记这些记忆! 宁瑶环顾一周。 此时他们在外门最大的白玉门前的广场上,乌泱泱的弟子排成一列列的,不少弟子脸上都带着怒气。 宁瑶索性搬出把椅子来,笑眯眯地看着马腾飞和秦宣,接着一屁股坐下,“今天不是要讲事情吗?讲啊,我坐这听着呢。有什么四五六七都拿出来趁机掰扯清楚吧。” 见状,宓秋等人也不好坐着了。 宁瑶太狗贼。 她辈分大,她先坐着,那还有谁敢坐着? 都是刚刚那马腾飞不讲人话,所以她也特意拿出来恶心人。 马腾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被他嘲讽的那位……反而地位最高? 是错觉还是误差? 应该是误差吧…… 心底虽是如此想,但马腾飞还是换上一副讨好的小脸,“这位师叔……” 一听到这话,不少长老暗暗摇头。 宁瑶直接冷笑一声,眉心道痕一闪,一道金芒闪过,将那马腾飞的长发削至光溜溜的脑袋,然后才淡淡道,“我乃祖师爷座下弟子,你唤我师叔,你得有多大的脸面?你难道能和寻我境尊者媲美了吗?” 光秃秃的马腾飞心中似是被惊雷炸响。 祖师爷座下弟子! 小……师叔祖! 论一论资源(5) 马腾飞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周围的窃笑声。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接着有些哆嗦地唤出一面水镜。 水镜中倒映着一颗锃亮的人脸鸡蛋。 马腾飞险些叫出声。 他的头发!! 宁瑶没管他,而后扭头看向秦宣,朝他微微点头,“你先说。” 在她后方站着的宓秋等人眼神闪烁。 说好一起来完成任务的……怎么宁瑶就把这里弄成她的一言堂了? 宋采薇撇了撇嘴,“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啊。真让我们这么站着了。” 宓秋听到后低笑一声,“让你们站着,那是看不起你们。让你们一起坐着,那就是看不起自己祖师爷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更甚者可以说成是看不起祖师爷。你说,宁瑶应该怎么办?” 宋采薇一愣,还是有些不服输地道,“那你是潜天峰的,你好端端地为革新派说话,你又是什么意思?” 宓秋都懒得理宋采薇这个蠢货了,“你作为中立派,不中立持正,反而来找我的缺陷,你莫非是革新派?” “你……” 华清屏气凝神,站在一边。 这女人多的地方啊,是非就多。 他那时候在战域还好奇,宁瑶怎么会这么自如地混迹在女人堆里,现在想来,她也有她的不易吧。 那边的秦宣听到宁瑶的话后,深吸一口气,似是努力拿出最好的姿态,站出一步,行礼道,“启禀师叔祖,弟子今日借此机会,斗胆论一论外门中普通弟子,管事与长老之间的关系。” 宁瑶身子微微坐直,呈侧耳细听的状态。 宓秋等人也因为这个论题来了些许兴趣。 这位秦宣……实力不可小觑啊。 居然有胆子说这件事情。 “在太虚外门,弟子可分普通弟子,以及管理普通弟子的管事,管事之上,又为长老管理。而每月内门外门资源交接,就由内门交接给外门长老,再由长老交托给管事,管事再凭借各弟子每月完成的杂役任务来分派资源。” 宁瑶听完后微微点头。 秦宣像是受到了什么激励,愈加充满信心,顶着外门长老要吃人的目光,继续娓娓而谈,“在这样的形势下,外门的资源分布情况,就像是一个金字塔尖。” “最多的资源,永远放在顶部的长老们,其次就是中部的管事们。而留给其余弟子的资源,几乎所剩无几。” “你胡说!外门长老的人数最少,手中的资源累加起来应该最少才是!”马腾飞气得面红脖子粗,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恐惧。 秦宣怎么敢? 这种潜规则,大家都知道,但是谁敢说出来? 但是就在今天,秦宣成为了那个破坏规则的人! 宁瑶看了眼群情激愤的外门弟子,以及默然不语的长老队伍,开口道,“继续。” 秦宣顿了顿首,复道,“外门长老的人虽少,但是资源由他们分发,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分发。是发给积极向上的普通弟子,还是发给尸位素餐的管事,还是谁都不发,就……留给自己呢?!” “秦宣,你大胆!” 直到这时候,那些沉默的长老们终于忍不住了。 士别三日(6) 秦宣却倏地转身,掷地有声道,“弟子如何不知道这大胆?但是弟子要是再不大胆,这外门十万弟子都将因无修炼资源,而陷入修为凝滞的局面!” “凭什么高高在上的长老就能剥夺我们应有的资源?凭什么管事夺取了我们应有之物后,却仍能以高人一等的架势指点我们?难道,这只因为他们有所谓的背景吗?!” “轰!” 秦风倏地塔前一步,目光犹如毒蛇一样紧盯着秦宣,“秦风,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吗?这些构陷之语,究竟是谁教会你的?!我秦家断然没有教会你这些!” 秦风话刚一说完,底下就有不少弟子为秦宣叫屈起来,“秦师兄从来都没有受过他人指使,也没有构陷!如果这位师叔一定要说他是受人指使的话,那他就是受外门千千万万,心中不平者的冤,而说出这些话来!” 好家伙。 宁瑶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偷偷摸摸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来,然后含在嘴里压压惊。 秦宣这小子真成妖怪了。 什么时候把她那套都学去了?! 把外门这些小弟子忽悠得跟二傻子一样。 宁瑶看秦宣的眼神都不一样起来。 可以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笨蛋徒弟也长大了一点。 秦风见自己无法奈何秦宣,只得冷冷哼了一声,而后看向马腾飞,“马腾飞,你有什么解释?” 马腾飞支吾须臾,只得道,“秦师叔,众位师叔,冤枉啊冤枉……” 秦风气得一脚踢开这家伙。 不争气的东西。 不能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劲地帮倒忙,还扯他下水! 正在这时,一名白眉长老含笑站了出来,“现在双方都牵扯不清楚,不如这样,诸位师叔亲自去看看外门各个地方,看究竟是否像各弟子所说的那样,都是外门克扣弟子资源。” 白眉长老让宁瑶这一方的人挑高了眉头。 或者说……是除宁瑶以外的人都挑高了眉头。 白眉长老属于守成派,他既然敢这么说,手里肯定有准备。 他们倒要看看,宁瑶和这些外门弟子会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 孰料秦宣眉目浅淡,顺势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 双方斗到白热化,宁瑶也趁机起身,咽下嘴里的糖,准备也去看看这所谓的外门。 只是在她走后不久,部分外门弟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师叔祖……会不会办事啊?” “就是,她中间话也不怎么说,就在那里傻乎乎地笑着,完全没有强者的气概!” “是啊,而且她脸那么嫩,说不定年纪也小。估计会被那些长老管事骗得团团转。内门……怎么会放这么一个人出来,这不是坏事吗!” 秦宣耳尖微动,将这些议论都收入耳底,同时,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别人都可能被那些长老骗得团团转,唯独宁瑶不会。 甚至她还会耍得那些长老团团转。 最重要的是…… 终于再见到你了。 师父。 荒唐(1) “诸位,这里就是弟子精舍。附近是外门弟子的饭堂,其中灵材都是由内门发放到我们手上,我们绝无克扣。” 白眉老人领着众人走入饭堂内。 宁瑶一眼就看见了一大锅的碧梗米以及一箩筐的红纱果。 碧梗米是二级灵材,红纱果是三级灵材。 虽然是最普通的三级灵材,但是用在这群开窍的弟子上,未免显得有些奢侈。 宁瑶不由得见识了圣地的财大气粗。 放在南境…… 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白眉长老见众人神情有异,自信一笑,“秦宣说我们克扣资源,可是如果克扣资源,他们作为开窍境,能日日享受到红纱果吗?” 旁边有一外门弟子怒道,“分明是你临时演戏,糊弄内门的师叔!” “哦?”白眉长老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有证据吗?你去问问这里喝粥的每一位弟子,他们心中有意见吗?” 那外门弟子怒意一顿,接着快速跑到其中一名弟子边,推着他的肩膀,“师兄,你快说,快说我们吃得明明不是这个啊!这什么碧梗米,红纱果,我们就算是半年也难见到一次。难道这一次的碧梗米,就能抵消半年的清粥白菜吗?” 被推肩膀的那弟子头埋在碗里,不肯吭声。 白眉长老见状笑道,“诸位,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不是我们克扣他们的东西,而是他们犯上作乱,特意引动暴乱。” 他转过头,看向秦宣等人,目露讥讽,“你所说的不公,在哪里啊?我只看到了每个弟子都得到了属于他们的资源,他们甚至对于你们这些可笑的暴乱根本没有反应!因为这本来就是荒唐而不正义啊!” 华清看着那名长老,眼中渐渐染上笑意。 他倒要看看,宁瑶还能怎么破此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瑶仅仅只是站在原地。 反而是前面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笑意浅浅。 最讨厌的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宁瑶真像! 秦宣走上前一步,走到那喝粥的弟子身边。 那弟子身形一僵,而后才有些不甘愿地停下动作,“何事?” 秦宣熟稔拿起那红纱果,微笑道,“借你果子一用。” “不可!”那弟子下意识说出口。 直到他听到身后那长老的轻咳声时,他才又掩饰般地放下手,颇有些眼不见心不净地挥了挥手,“你拿走吧。” 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秦宣会做什么时,他五指却倏地握拢。 只听得“砰”得一声,汁水四溅,洒开就变成了一滩红色粘稠的果肉和汁液。 “你……你在戏耍我!”方才那弟子登时大怒,直接一刀朝秦宣砍来。 “锃。” 两道葱白玉指夹住刀刃,宁瑶觉得自己颇有师叔祖气度地淡淡道,“就此住手吧。” “凭什么?!”那弟子满心不解,“明明是他秦宣先挑衅在先,难道师叔祖就要包庇他呢?这如何公平?” “我以为,你造假演戏,帮那长老瞒天过海,这也不公平。所以你说,我该如何判断?” 你行你上啊(2) 那弟子脸色变了,眼神四处游离,“恕我直言,师叔祖并无证据,如何证得我在造假?” 这一点,身后的宓秋等人也想知道。 宁瑶有怎样的证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瑶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喊了一声,“秦宣。” 秦宣下意识地挺起脊背,而后站在宁瑶面前,极其认真地行了个礼,而后才道,“弟子以为,见微知著。倘若红纱果每日都有,那么对于这位师弟而言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哪怕掉在了地上,踩烂了一个,也不会因此太过伤心动怒。” “但是现实正是恰恰相反。为了一枚最普通的红纱果,这名弟子甚至想要越阶挑战我,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点吧?这只能说明,红纱果很罕见,对于他们来说很宝贵,刚刚那一切都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 秦宣看向那位白眉长老,眼神坚毅,“长老,你能够安排好今天的演出,难道你能弥补外门弟子过去日日夜夜的亏欠吗?他们伤痛时无药可医,他们精力匮乏时无灵气补充……这些都是他们所一一精力,并镌刻进骨头里的经历。这是记忆深处的本能!” 秦宣的话让他身后的外门弟子都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秦师兄是好人啊! 别人不敢发声!偏偏只有他敢发声! 这才是他们外门的大师兄! 白眉长老感受到周围那些愤怒的眼神,心知大势已去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秦宣,仿佛要把他记在心底。 就是这么一小子……坏了他的大事。 “接下来去哪?” “还能去什么地方?”底下有弟子讽刺道,“再去一些地方,多半也都是被这些长老布置好的,不信的话就去瞧瞧。” 瞧瞧就瞧瞧。 宁瑶闲着无聊,逛了大半圈的外门。 回来后,那些管事和长老的脸都快被秦宣打肿了。 她估计自己这个徒弟,现在在外门心里,都可以立地成圣了。 大功德啊! 只不过前面办得再好,那也只是开头菜…… 真正要看后面的处罚。 宁瑶掸了掸衣衫,就见华清开始说话了,他略作思忖片刻,凝着脸,“外门戚风长老管事不利,罚三月俸禄。管事马腾飞,起口角争端,罚一月俸禄。其余长老、管事,上行下效,但却缺少明辨是非的能力,罚半个月俸禄。” 这个惩罚让外门弟子震惊了。 你们官官相护,也没有这么相互的! 这么大的事情,闹到整个外门都知道了,结果才罚俸几个月?! 开玩笑呢? 不少弟子脸上都露出怒意,然而华清却没有丝毫在意。 对于他来说,这些外门弟子,不过都是一些数量罢了。 单纯的数量是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的。 外门的规则,就是守成派定下的,谁要是动了这一块的规则,就相当于动了华清这一派的蛋糕。 哪怕是宁瑶来,华清也不允许! 在底下物议沸腾的间隙,华清眯着眼,看向宁瑶,想要看出她其它的情绪。 孰料宁瑶只是悠悠地往后一靠,对着华清一挑眉。 你不是你行吗? 那你上啊! 守法(3) 华清接受到了宁瑶的眼神,心中憋了股气。 他来就他来! 还真当他什么也不会啊! 然而底下的弟子却心有不服,这种不服甚至超越了内心的恐惧,让他们得以喊出来,“师叔我们不服!” “不服便打去一线天!”华清冷笑一声。 好声好气说话,这群人真当自己好脾气了? 不过是些外门弟子,根本不配得到自己的解释。 “一线天?!” 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 “那可是宗门刑罚之地,内部几乎为雷狱,我们进去了以后,就算在最外层……也会被劈得半死不活!” “秦师兄,这可怎么办啊?” 秦宣看了眼被拉得泛起褶皱的袖子,细细捋平后,接着才淡笑着上前一步,“弟子去一线天倒无所谓,只是这一去之后,华师兄刚愎自用的性子就在太虚派内流传开来了。” 华清眼神微闪,但仍然强撑着道,“我华清做事,从来不需要他人的指点!” “那么问道冕下的指点呢?”秦宣的声音不徐不疾,“这件事情,是问道冕下交给华师叔的吧?华师叔却以如此粗暴的态度,几杆闷棍下去就逐一解决。华师叔……你让问道冕下如何看你?让你的师尊如何看你?” 说到这里,华清的背后才被激起一身冷汗。 是啊。 他被秦宣故意激怒了,激怒到失去理智了。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事情索然解决了七七八八,但他华清也倒霉了。 这该死的秦风! 把他拖到这么一个烂摊子里! 秦风又委屈地受到一眼刀子,所以他也狠狠瞪了一眼马腾飞。 狗一样的东西! 就知道拖他下水! 秦风现在只觉得秦宣这个庶弟狡诈,他想了想,附耳到华清身旁,“华师兄,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再给我当讲不当讲,我不仅当讲的要你讲,不当讲的也要逼着你讲了。” 秦风头皮一炸,干笑一声后,开口道,“其实华师兄,这一件事情,我们完全是‘守’。” “守?”华清若有所思。 “不错,”秦风继续低语道,“宗派内革新派的观点无非就是改良外门这些制度罢了,既然如此……” “不可!外们的制度不可改!这都是老祖宗里流传下来的规矩,这怎么能改动呢?”华清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哎呀,师兄,我是说,我们让宁瑶改。我们是守成派,论起规则,谁有我们懂?只要在宁瑶改的时候,给她施加一点压力,让她改得不一样一点,要不了多久,这结果就能出来咯。”秦风笑呵呵的,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华清慢慢思忖起这个方案的可能性来了,“你是说,影响宁瑶改这些条条框框,仗着她年纪小不懂事,把条条框框改得一团糟。用不了一个月,结果就能出现。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所谓的革新派与守成派,谁优谁劣了。” 只是…… 华清看向宓秋,微微眯眼,“你又是什么意思?” 自始至终,宓秋可没说过半句话啊。 她对于宁瑶,又是什么态度呢? 没一句可行!(4) 宓秋淡淡地扫了眼华清,语气柔和,但说出的话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扯干净,别扯到我身上。” 华清气急,“宓秋,别忘了你也是守成派的!” 宓秋斜睨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妈的!”华清话还没骂出口,又咽回肚子里了。 他抖了抖袍子,最后嘴里跟吃了三斤黄连似的,抬起头,换了副笑脸对宁瑶道,“不知师叔祖对于外门事件有什么想法?” 宁瑶直接大喇喇道,“改!肯定得改!” 华清嘴角溢出了笑容,“师叔祖说得是!只是……恕弟子愚昧,这改……要如何改呢?” “砰!” 宁瑶一手背敲在华清脑门上,毫不客气道,“蠢!” 华清不敢吭声。 只能默默磨牙,准备日后再和宁瑶算账。 宁瑶巡视了一圈这群长老和管事,直把后者看得汗毛直立,她才粲然一笑,手指在长老管事上点去,“你,你,还有你们,出来。” 她看着高低不一的一行人,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身材清瘦,眼神清正。 宁瑶思忖片刻后,方道,“你们这批人,以后就叫做执法堂。” 随后她拉出一部分年纪渐长的长老和管事,“你们剩下的是教研堂。” “至于剩余部分,那就是浮事堂。执法堂监督浮事堂,而执法堂的人员选拔来自于浮事堂,所以浮事堂对于执法堂也有反向监督的作用。余下教研堂,负责调教弟子,为弟子传道解惑。” “其中,每一名老师带十二名弟子,每月初在白玉门前进行会武大比。赢者可得奖励,老师和弟子均可瓜分奖励。” “不可!万万不可!”先前那白眉戚风长老直接出言否决。 原本外门是他的一言堂,但要是被宁瑶这么一划分,他的地位荡然无存啊! 从一人之下,当三人平起平坐……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但这一次根本不用宁瑶来反驳,其余的长老和管事都假模假样地跳出来了。 “戚风长老啊,其实制度就像是横梁上那根椽子,你不换,它是会烂的。现在时间到了,我们试着换一个新的椽子,这也未尝不可啊……” “就是,戚风啊,我们也算是多年同僚,呵呵,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难得有个历练的机会,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戚风几乎想要吐血。 这些只认好处的家伙! 还说好站在什么守成派的阵营里! 宁瑶看着这一幕也微微失笑。 这些人之间本就是因为利益牵葛在站在一起的,只要换个划线方式,大家又都围绕着利益奔去了。 总结一下,那就是……之前不动,那是因为好处没给够。 现在好处和大饼都给够了,自然应该往上扑了。 另一边,华清只觉得心脏不断锁紧。 宁瑶……宁瑶…… 这人怎么就这么难缠! 秦风凑上去,还想要讲话,“华师兄……” “滚!” 华清听都不想听他讲话。 讲得倒挺有道理的,结果没有一句是在宁瑶身上实现的! 力量(5) 华清看着宁瑶,咬牙片刻,而后嘴唇微动,朝她低语道,“宁瑶,别以为,这一次就算是你赢了。制度你定下来了,那么维持呢?谁来维持这个制度?这外门,终究还是我更熟一点。” “啊~”宁瑶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真诚地朝华清笑道,“多谢华师侄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这茬。” 华清感觉自己快吐血了。 宁瑶转而看向秦宣,“秦宣,我以你设立弟子联盟,要求你根据日常生活发现检举以上三个机构的违规操作之处,你有能力解决吗?”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最麻烦的东西。 那么多弟子,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 那么谁来当老大带领众人? 弟子反监督以上三个机构,如何保证大众的眼睛一直保持雪亮,又如何保证,上诉有门,求诉有道? 这些都需要秦宣来调衡。 可以说,他在这里,就相当于是第二个宁瑶,做镇海神针。 华清没想到,宁瑶会对这么一个仅有一面之缘少年抱有如此高的信任。 宓秋见势差不多,站出来含笑道,“今日一见,确实见到了外门的诸多传言。但同样,我们也见到了诸位弟子的正义、无畏,所以才能站出来揭露这一切。而太虚内门自当为大家拨乱反正,还诸位一片朗朗青天。” “说得好!” 甚至还有人感叹道,“不愧是内门的宓秋师姐,讲话境界就是不一样!” 这样比下来,就算是宁瑶也只能略逊一筹吧。 毕竟宁瑶只是巧言善辩,而宓秋则是会讲话。 两者是不一样的概念。 听着底下的溢美之词,宁瑶看到宓秋对过来的眼神。 她的眼神中还有着若有若无的好胜心。 这也要比?! 宁瑶笑了笑,秦宣在她面前伸出手,双手平摊微微下压,等声音一静后,宁瑶才缓缓开口,“今日一事,可以说是结束了,也可以说是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那些疑惑的双眼,宁瑶继续道,“因为秩序本就是为了束缚人类而存在的,同样有束缚,自然会存在困难,存在困难,那么就需要调节这些秩序,使之改良,适应化。” “在不断改良的路上,大家有了勇气,也许还不够。大家还需要团结,去如同今天一般众志成城!” “一颗萤火的光,如同浪潮里的蜉蝣。而万千萤火的光,就如同夜幕里的繁星!” “诸位,如果一直被管理的弟子想要站起来,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那就应该学会团结,学会运用集体的力量。而不仅仅只是,见到了你们的正义、无畏,夸了几次之后,就当这么结束了。” “那是泛滥的赞美,却不是实用的谏言。” 底下沉默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山呼般的海啸声。 这位师叔祖说得太对了! 唯有团结起来,才能保证自身的权益。 秦宣也趁机在旁边开口道,“或许,这也可以叫作阶级的力量。” 阶级的力量嘛…… 在场的人都深深记住了这个字眼。 包括戚风、华清和宓秋。 她不可能输!(6) 在接收到诸多不舍的眼神,以及守成派暗地里的白眼后,宁瑶挥一挥衣袖,又踏上了返程。 她没有过多暴露自己与秦宣的关系。 毕竟她俩之前一个在圣地,一个在南境,很难解释如何碰面发现的。 不然……梦里遇见的吗?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于是……秦宣看着宁瑶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升起熊熊斗志。 内门! 他要进内门! 谁也无法阻挡他进入内门! 见状,有弟子点头赞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就连秦师兄经此一遭,看起来也不一样了一点。” 内门。 紫薇殿内。 紫薇道人听完整件事情的过程后,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紧张的华清,又看了眼一脸淡然的宁瑶。 心中不由得轻叹。 华清的道心……还是差了那么一筹啊。 他的手搁置在蒲团前的木质地板上,指节轻扣,而后顿了顿,“先这样吧。外门的事情,以观后效。” 华清不知该舒一口气,还是仍然要心怀不甘,最后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宁瑶面前,刚欲开口,宁瑶反倒笑起来了。 “宁瑶,你好端端地笑什么?” “我在笑一个傻子。”宁瑶直直地看着华清明示,“外门之事,无非就是革新派和守成派之间的利益纠纷。在那个时候,那里只有我半个守成派,但革新派却不止你一人。就算你被秦风拖下水,也不至于事事都亲力亲为。让宓秋坐山观虎斗吧?” 宁瑶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华清的肩膀,“老华啊,别看咱们斗来斗去,咱们其实都是傻子啊。你来找我这个同类的麻烦,何苦呢?” “谁和你是同类!”华清才不相信宁瑶说得话。 宁瑶这人……从头发丝里都透出狐狸的精明劲。 但是她说得话,并非没有道理啊! 该死的! 宓秋这个阴到要死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华清一下子不再理宁瑶了,急急地往宓秋那边飞去。 直到他走后,躲在宁瑶身后的小女童才崇拜地看了眼宁瑶,脆生生道,“师叔祖,三千冕下找您过去说话。” 宁瑶温和地笑了笑,“走吧。” 输家? 不可能是输家的? 一局输了,那就要从另一句扳回来! 她虽然和守成派对上了,外门的麻烦事也扯上了一点,但是三千道人不也正式接纳了她,把她纳入了革新派的麾下了吗? 宁瑶深知一个道理。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做墙头草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选一个阵营,然后安心在这个阵营里发育。 其余的……再说吧。 过了一会,代表华清的流光又从远方飞回来。 “宁瑶?宁瑶?我有个问题……”他四处一看,愣了一下,问身边的站岗弟子道,“宁瑶呢?” 那弟子老老实实道,“听说去三千冕下处了。” 华清表情一怔,然后五官扭曲起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吐出道,“宁、瑶!” 他就知道! 这种人怎么可能输! 这都跑到三千道人的道场里去喝茶了,这还叫输! 这该死的狐狸! 宗门律法(7) 三千道人此时坐在蒲团上,打量着眼前这内门独一份的黑袍金纹衣衫。 宁瑶也悄悄打量着这个体态微胖,看上去很好相处的问道冕下。 当然,很好相处……这一定是假象。 至少华清绝对不会说出,宁瑶很好相处这样的话来。 须臾,三千道人饮了口茶,“你今日之事,办的不错。” 宁瑶没有摆弄的意思,只是谦卑地低下头,“冕下谬赞了。” 她现在这辈分说出去好听,可真当站在问道大能身前时,不免有些尴尬。 宁瑶觉得,她要是硬生生拍着三千道人的肩膀,以师兄弟唤他…… 宁瑶感以三千道人肚子上的那坨肥肉保证,自己觉得会被捶得生活不能自理。 三千道人斜眼看了宁瑶一眼。 只看到光洁白皙的额头,以及少女姣好的容颜。 看上去像模像样的,心肝却是黑的。 今日宁瑶这么一做,可谓是让外门全都乱了起来。 那些争权夺利的争权夺利,各个都在经营着新势力,补救着老势力。 可以说,守成派原来设定的规则和关系网,全部被宁瑶打乱了。 就连宁瑶无心安下的那枚叫作“秦宣”的钉子,看起来也颇有几分能耐。 这倒让三千道人好奇起来了。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没等到宁瑶说话。 怎么回事? 这种年轻气盛的,不应该耐不住性子吗? 宁瑶也在那里等。 不过她等得气定神闲。 这三千道人在那里不讲话,肯定是想给自己一个考验。 这种大能就喜欢玩这一套。 别以为她不知道! 所以……不说话就对了。 时光消磨…… 三千道人再次提起水壶,往茶盏中倒水时,却尴尬地发现……没水了…… 行吧。 别装了。 他轻咳两声,似是无意道,“你在道峰那边呆得如何?” “道峰地处静僻,确实适合我。” 三千道人一噎。 他原本还想把宁瑶叫过来住在三千峰,但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这个样子。 宁瑶当然知道三千道人的言下之意。 但她这就是在拒绝。 道峰那地方离八大峰远,潇洒。 干嘛要回去? 再说,她身上有那么多秘密,不放心就这么生活在一群老怪物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道峰也没有离得特别远,但能远一点是一点嘛。 “既如此,”三千道人想了想,“你便在道峰好好住着,近日没事少出来走动了。” 宁瑶眉眼微抬,心中一动,“冕下的意思是?” “你在外门的那一番动作,引起了潜天峰和七星峰的注意,恐怕他们正准备找你麻烦。这段时间,你还是去躲躲风头比较好。” 宁瑶笑着试探了一句,“师叔祖的身份也没用?” 三千道人看了她一眼,眼底也泛起笑意,“真要到了关键时刻,师叔祖的身份只不过是一张纸,一戳就破。单是宗门内的律法,便可以从细枝末节处折磨你。” 宗门律法…… 宁瑶默默记住了。 她准备回去好好背一背这个所谓的宗门律法。 小世界·全息时代(8) 拜别了三千道人后,宁瑶就低调地飞回道峰。 诚如三千道人所说,她现在又惹上麻烦…… 虽然这麻烦大小程度……还行。 但是宁瑶总觉得现在她的实力已经提升缓慢下来了。 因为她的肉身已经彻底修完十二转,各种术法感悟也到达一个极点,实力已经达到了瓶颈期。 要是一般人……可能会依靠打磨修为,以期度过瓶颈期。 宁瑶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她回到道峰的小木屋后,就打开阵盘,进入了那神秘空间。 刚入空间,宁瑶就能感受到,自己可以触摸到时空长河。 宁瑶看着时空长河上的浪花碎片,一时间陷入了抉择。 她肯定是要去小世界历练的。 问题是去哪里? 去秦宣一样的特殊世界,还是去圣王一样的问道世界? 从现有条件来看,图纹法还欠缺很多,二气融合也需要强横的肉身,所以这一切都需要“系统”不断分裂,并且用“能量”补全神明图纹。 而问道的底蕴她暂时可以缓一缓,甚至在太虚派补全也是可以的。 总而言之,先把能快速填满地填满,之后再进行水磨工夫积累底蕴。 如此想着,宁瑶便伸出手,捞住那朵气息与秦宣世界相似的浪花。 下一瞬,她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 她盘膝坐于红莲上,一点一点跨越无尽虚空。 最终却停留在……两个重合了一半的混沌圆球上。 宁瑶对此有些不解,但却来不及多想,意识快速被无边际的混沌淹没。 “距离《神临》大型全息网游登录现实,还有三天!除了值得称道的跨时代的体感交互技术,还包括虹膜人身感应特征。各种价位的游戏舱和游戏头盔满足您的需求!” “99.9%的拟真度,打造超高现实度,时间比例1:4,又称第二世界。真实的细节刻画,严谨的历史设定,让游戏也达到身临其境般的效果。” 看着大厦上巨大的投屏,路过的不少人都驻足与此。 “《神临》啊,这款游戏还没出来前,我就快听了不下八百次了。说实话,宣传说得是真的不错。99.9%的现实度?要是真的是这样,我怎么着也得去买了游戏舱啊!” 有人奇怪道,“只是这游戏,居然连个内测都没有。就连那几家俱乐部也没拿到内测名额,游戏公司是怎么想的?这是故意在卖唬头,还是说……” “咦?连落雨阁和神翼两家娱乐部都没有拿到吗?”有人好奇道,“这两家可算是顶尖的一线俱乐部了,不该啊。” “甭管什么该不该,反正我陈南南一定得去这一趟。”人群中,一名微胖的小胖子看了眼投屏,嘴里念叨着。 他就从来都没见过,还没公测就这么火的游戏。 陈南南看着投屏。 投屏上。 大片大片荒芜的人类废墟矗立在城市的最中央。 在城市的零碎分布处,还有大型基地城墙建筑。 荒土,废墟,尘烟…… 灰暗的天宇,死亡的秃鹫,腐烂的尸块…… 每一次城门打开刹那,都有浓郁到窒息的尘烟扬起。 陈南南看着投屏,眼神渐渐发亮。 “那就是,衰败中蕴藏生机的……废土世界吗?” 容貌完美的少女啊(1) 【主线任务一:静待在车厢内,跟随白氏两兄弟继续前进】 【任务奖励:25点exp,龙血试剂*1】 宁瑶对比了一下25点经验,这足够让自己升到三级。 作为新手任务,这算是很丰厚了。 只是……静待在车厢内…… 宁瑶想了想,又重新合上眼睛,将呼吸又放缓到几乎和心率一致。 自始至终,车前两人都没想发现,他们认为的猎物,早已悄悄睁开了窥伺的双眼。 “老二!不好!你坐稳了!”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略带焦虑的喝声。 宁瑶松开神识,向外部探去,而后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车厢高度的巨虎。 眼镜男颤抖地扶了扶眼镜,难得骂了一句,“妈的,这些灾变前的研究机构,都不知道泄露了什么东西,居然把这些老虎都畸变到那么大。” 开车的大哥已经没空多说了。 已经越来越多的虎群已经超他们围攻而来,并堵住了车辆前方的去路。 此时的兄弟二人已经冷汗涔涔了。 “快,老二,你先拖着实验体先跑,我在后面为你断路!这铁皮车还能挡一会。” 拖? 怎么拖着跑? 宁瑶心底有些疑惑。 就眼睛男这副样子,自己跑就够呛了,居然还想带着她跑? 这有点想不通啊…… “大哥,你让我试试,说不定我能打死这些畜生!” “快走!大哥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拿命去赌的!” 眼镜男听到这句话后,眼眶一红,紧接着,整个人念念有词起来,各种晦涩的咒语从他口中发出,然后宁瑶就感受到自己被绑的更紧了。 这个世界……似乎还存在着别的力量。 类似于废土世界,神秘力量的泄露,非法的研究所。 宁瑶觉得她又来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前提是……她能在这里活下去。 她悄悄用神识割断手腕上的绳索,然后闭着眼,倒在货物堆上,等待着眼镜男的靠近。 金丝眼镜男走到昏暗的货厢里,看着黑暗中宁瑶瓷白的面容,心中还是不禁发生一声赞叹和惋惜。 堪称完美的容颜……注定要令她承受不完美的待遇。 因为容颜问题,从一开始,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被贫民窟的孩子区别对待。 如今更是因为容貌,吸引了自己的兴趣,从而升起把她作为实验体的念头。 金丝眼镜男枯瘦的手指抚摸在宁瑶的脸颊上,不由得喃喃道,“这都是命……啊!!” 当颈椎一声脆响后,宁瑶把金丝眼镜男放到地上。 确认他没有呼吸后,又从金丝眼镜男的怀里抽出一柄匕首,朝他致命处捅了五六下,这才堪堪停止。 哥哥说,做人要谨慎嘛。 前方的大哥起先没有察觉,等听到那一声惨叫后,心中隐隐有所察觉,奈何被老虎群拖着,不能分身。 等到他回过头来后,只能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弟弟,以及他身边,容貌精致昳丽完美到无暇的少女。 那个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嘴角带笑,眼神却不含丝毫笑意。 下一刻,她就在漆黑的货厢中,以速度不快,但极为精妙的身法向开车男子杀来。 我也不想当狗托啊(2) “你!你不是昏迷了吗?!”为首男子方向盘一转,还未有太多反应,脖子上就多出一抹血痕。 紧接着,他的双手在方向盘上无力地垂落。 这辆大货车以“z”字型的角度,冲到荒路旁的废墟上,然后倒在尘埃中。 这巨大的动静让周围的变异虎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盘踞在货车中,等待着里面的气息。 “唔……” 宁瑶揉了揉被撞得有些发疼的后脑勺,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有血迹留下,但神奇的是系统面板上的血量正在减少。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现在处于一个类似于真人网游的时代,她的身体素质都被数据化,术法变成技能,受伤变成扣血。 如果血条消失,那么……她是真的复活呢,还是就此死亡? 宁瑶不知道,也不敢赌。 倏地,她发现了金丝眼镜男子旁边的保险箱。 她思忖片刻,“借”了一下金丝眼镜男的手指,然后成功拿出夹杂着白雾状氮气的乳白色试剂。 【获得龙血试剂*1】 【完成主线任务一,获得奖励:25点exp,龙血试剂*1】 【人物升级到三级,开启正式属性面板】 宁瑶感觉自己开启了新的大陆。 原来……逆着系统提示来,也能完成主线任务啊。 姓名:洛瑶 血量:1500 蓝量:1500 等级:3 耐力:5 力量:5 敏捷:5 智力:5 精神:5 待分配点数:15点 幸运:sssss+(满) 【选择职业:魔法师、战士、骑士、弓箭手、机械师】 宁瑶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看到最后一个选项,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 机械师…… 是她想象的那样的机械师吗? 在万界道门中,那些奇异的管状火炮之物,就是所谓的机械吗? 而这机械,单单是被人所创造,就能拥有如此毁天灭地之能吗? 这些宁瑶都想知道。 她的意识按在的机械师这一按钮上。 【警告:机械师难度sss+,是否确定接受难度挑战?】 【确定】 【面板升级中……】 姓名:洛瑶 职业:见习机械师 血量:1500 蓝量:1500 等级:3 耐力:5 力量:5 敏捷:5 智力:5 精神:5 待分配点数:15点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暂无)【纳米流体知识模板】(暂无)【枪械知识模板】(暂无) 好嘛,一连串的暂无。 宁瑶从地上抽身,看向这个所谓的乳白状龙血试剂。 【金色】【恩诺斯的高浓度龙血试剂,喝下后有99.9%的几率变为畸形种,还有0.1%的概率,变为伪龙血脉】 看着道具上方璀璨的金色传说,宁瑶沉默了。 这……就是满级幸运的威力吗!! 竟然恐怖如斯! 她往后背一靠,就觉得,背后有些凝涩感。 宁瑶扭头一转,拿出隔在背后的白纸。 上面……是各种复杂静谧的设计图,以及部分她看得懂的东西。 这好像就是一张机械图纸? 宁瑶突然发觉,想要当好机械师,她居然还要埋头学习一遍! 这……就是新时代的游戏吗? 我不做人啦(3)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逃脱外界的畸形虎的追杀。 宁瑶思忖了片刻,将目光放在这所谓的龙血试剂上。 她指尖轻按在龙血试剂上,只见原本的试剂说明飞快淡去。 转而出现一行新的说明。 【由于幸运值影响,高浓度龙血试剂喝完后,百分百进化为伪龙种。】 伪龙种啊…… 自古以来,和龙沾上边的,就没一个是弱的。 宁瑶觉得,她可能要开始不当人了。 我不做人啦!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可以通过药剂转换种族,说不定后续也能这么干。 毕竟目前看来,这只是个数据化的游戏。 思即至此,听着车厢外的吼声,宁瑶不再犹豫,拔开药剂塞,一把含入冰冷的试剂。 试剂在咽喉化作一道弧线下落。 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剧烈沸腾。 与此同时,她的表面有银色的龙鳞开始浮现,这些龙鳞在出现的刹那,就如同呼出一股股的寒霜之气一般。 宁瑶靠在车壁上,体味着久违的疼痛感,顺带再研究一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系统……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嗯? 宁瑶在操作界面,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标志。 “论坛”。 不会吧? 再联想先前那个npc阵营,宁瑶突然全部明白过来了。 她来到了一个游戏世界,好巧不巧还成了快死的npc。 而不久之后,就会有异世界的大批玩家,也就是第四天灾涌入游戏世界。 玩家为什么会被称为第四天灾? 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假的,所以他们可以无组织无纪律,可以比宁瑶还要混乱邪恶。 可以说,当玩家强大起来以后,那就是世界原住民的末日。 很不巧,宁瑶就是一名原住民。 关键她对于游戏的走向一无所知,甚至对于这个世界也只是初来乍到。 稍不小心,宁瑶就会被玩家们的争斗波及,然后成为被砍死的路人甲之一。 想了想,她还是点进去论坛,看一看这些天灾们正在做什么。 刚一进去,就是清一色飘红的帖子。 宁瑶鲜明地看到最上方的一张帖子,甚至压过了下方对于主线剧情人物猜测的帖子。 “惊!《神临》最美女神,这颜值够我舔八百遍了!哧溜,女神的颜好香啊啊啊啊啊。” 帖子下方。 “闻名而来。” “老夫阅女无数,且让老夫看看。嘶……”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小妹妹,我爱了!” “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这个npc的地点!” 宁瑶心中哼笑一声。 谁啊? 有这么好看? 她继续慢慢向下滑,等看到特意放大后的照片后,也不由得一怔。 这小女孩,确实……好看。 只不过有点不对。 只不过,这身高……衣服……鞋子,怎么都和自己有点像呢?! 宁瑶懵了。 她悄咪咪看了眼车的后视窗,接着傻眼了。 卧槽,原来我这么好看! 五官精致绝伦,最重要是的那一股气质,与龙族的淡淡高贵之感融合在一起。 简单来说…… 好像又美了。 跨版本开启种族(4) 宁瑶看着底下清一色的舔狗评论,捏了捏眉心,这才有些羞耻地往下翻。 直到翻到关于资料片剧情时,她的神色才郑重起来。 这是一片废土世界。 整个世界以大灾变为分界线。 在大灾变前,有大量科技存在,这些科技的存在,是现在这些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但是文明因为科技而兴盛,终将因为科技而腐朽。 在旧历728年,大量灰红色气体弥漫在整个世界。 世界快速荒芜。 肥美的水草之乡变成一毛不拔的荒漠,动物失去理智,体型变大,并有狂化的趋势。 而所有的科技用品似乎都在一夜之间破碎。 秩序陷入了紊乱,而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发觉自己获得其它的力量。 他们把这些力量的人叫作异能者,同时将异能者划分为魔法师,战士,骑士和弓箭手。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为了秩序的存在,人们创造了星汉联盟,并在废墟中建立起了一个个大型基地。 与此同时,混乱的荒野里也有各种小型暴力团伙行动。 甚至在这种神秘力量之下,还滋生了非法的人体研究所。其中最著名的一所,就是荒野上的深渊研究所。 第一代游戏资料片,也就是1.0版本的主线就是围绕星汉联盟和深渊研究所的战斗。 其中最重要的星汉联盟新一代的代领人周珩和孟宁蓁,以及深渊研究所魔女岁穗之间的爱恨情仇。 “什么和什么?”宁瑶看着资料片,嘴中也忍不住吐槽。 怪不得那些玩家要吐槽。 好好的一个废土世界,怎么又扯进来一个狗血的三角恋? 不过这对玩家影响很小,他们只在乎,他们要是帮周珩表白孟宁蓁成功,他们能拿到什么好处。 如果好处给得够,那表白完孟宁蓁后,想办法再向岁穗表白也不是不可以啊! 底下还有一个老父亲一样的帖子。 “先说好啊,不管那什么周珩与孟宁蓁还有岁穗谈恋爱,我家崽崽绝对不能谈!要是谈恋爱……狗策划,拔刀吧!” “没错,崽崽看起来才十四五岁,怎么可以谈恋爱呢!呜呜呜,你们看崽崽资料片里的样子,黑不溜秋的,好可怜。妈妈进去以后一定会疼你的,给你买大大的裙子!” 宁瑶无法想象自己穿大大的裙子的样子。 她又扫了几眼论坛,发现发表帖子的按钮是灰暗的,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向外看,但却不能向外交流。 正在这时,她感觉身体内几乎要将她活生生拆解的痛苦逐渐沉寂下来了,如同暴乱的岩浆逐渐覆盖上灰褐色。 姓名:洛瑶 职业:见习机械师 *种族:伪龙 血量:1500 蓝量:1500 等级:3 耐力:5 力量:5 敏捷:5 智力:5 精神:5 待分配点数:15点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暂无)【纳米流体知识模板】(暂无)【枪械知识模板】(暂无) 【跨版本开启种族,提前开启天赋神通栏】 天赋神通·学习(5) 【开启本族天赋神通……】 【正在筛选……】 【寒霜:每一次攻击造成减速150%~300%的效果】 【由于是第一次开启天赋神通系统,系统再度奖励一次】 【正在筛选……】 这一次筛选的时间有点长。 宁瑶则是一边等待,一边预估体内的力量。 觉醒完血脉后,她想要摆脱这些巨虎就轻而易举了。 别看她在战域上追着烛冥灯打,其实他们还是很强的嘛。 更何况和他们比起来,这个游戏里人族的血脉格外弱小一点。 只不过宁瑶没有在意。 只要她认为她是人族,那她永远都是人族。 倘若有一天她认为不是,就算是拥有人皇血脉,也无法阻止她这样的想法。 【筛选成功】 【获得天赋神通,学习:通过学习,花费一定时间,有几率学得对方的天赋神通。(学会几率以及花费时间,视珍贵程度而定)】 宁瑶眼睛渐渐亮起来。 只要这学习的时间不太长,那么这个天赋神通一个就抵得上百个了。 她收好那张图纸,打量了外界一眼。 扫了一眼系统面板。 【选定种族:伪龙】 【补足属性中……】 【+35耐力】 【+40力量】 【+25敏捷】 【+30智力】 【+25精神】 在论坛里划水中可以知道,机械师的实力来源于他的武器,各种枪炮火炮,甚至战舰天基定位武器。 而造出来的武器的好坏威力,则取决于智力。 所以宁瑶果断把多出来的十五点自由属性点投到智力 姓名:洛瑶 职业:见习机械师 *种族:伪龙 血量:1500 蓝量:1500 等级:3 耐力:40 力量:45 敏捷:30 智力:60 精神:30 待分配点数:0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暂无)【纳米流体知识模板】(暂无)【枪械知识模板】(暂无) 天赋神通:【寒霜】【学习】 然后身姿矫健地从车厢顶上一跃而下,当虎爪挥下的瞬间,她细弱的手腕轻轻一捏,蛮横的龙象之力就从手中爆发,而后将虎爪一击拧碎。 剩余的白虎虽然有狂化的趋势,但还未彻底失去理智。 见到宁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解决了一只同类,再加上宁瑶身上的半吊子龙威,这让他们有一种陌生的心悸臣服感。 不过几秒,所有白虎悉数退去。 宁瑶却没有走。 她手中虽然没有“大洞衍玄真雷术”毁尸灭迹,但是放把火还是可以的嘛。 出门在外,毁尸灭迹。 要做到像蝗虫一样,寸草不留行。 这是哥哥说得! 这是接下来该去哪呢? 宁瑶打开眼镜男手里的地图,仔细琢磨了一会,最终还是准备去b城。 据说那个地方,大灾变之前的研究所最多。 作为机械师,图纸是关键。 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图纸,才能有足够的装备。 否则没有装备,机械师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在那些魔法师的眼里,也就一颗大火球。 在战士的眼里,更是一剑罢了。 比起那些成型体系的职业,机械师简直就像是散乱的拼图。 就连入门都要自己摸门槛。 “不过……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啊。” 第一个排除机械师(6) , “《神临》,启动。”陈南南闭上眼,眼神坚毅。 《神临》! 我陈南南来了! 在这里,我一定会成为最成功的视频主! “哗。”眼前场景倏地变幻。 陈南南首先感到的就是一股臭水沟的腐朽味道,以及像是老虎涎水一样往下流淌的地沟油。 但是他没有怒意,而是面露惊喜之色。 真的! 真的进来了! 真的是99%拟真度的世界! 陈南南几乎可以预料到,在今日过后,这款游戏即将爆火全球。 他躲在臭水沟的一角,暂时没有出去,而是思考片刻后,轻唤了一声,“系统?” 系统面板浮现在他身上。 陈南南看着职业陷入了两难的选择。 究竟该选什么好呢? 嗯……首先排除机械师。 这种资料片里都不存在的职业,那是人玩的吗? “就决定是你了——战士!”陈南南表情乐呵呵的。 怎么说,他虽然胖了点,但要当还是要当狂战士的嘛。 那下一步行动就是打探所处位置了。 陈南南先把那些好友申请放一边,小心翼翼地迈出这阴暗的巷子,紧接着,刺目的阳光不由得让他眯起眼。 他再一次被眼前壮阔的世界所震撼到了。 “只不过……”陈南南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道,“这些npc脑袋上怎么没问号?这怎么让我找任务?” 他瞄准一个搬货物的壮汉,走过去,看了看那壮汉背上的肌肉,一时间有些发憷,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尊敬的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搬砖的壮硕男子皱了皱眉头,眼一斜,冷笑道,“你以为还在这给我演戏呢?看你白斩鸡的样子,能提起什么东西?滚一边去!再凑过来,我连你一块搬到荒野!” 陈南南本来想说什么的,奈何敌我实力太过悬殊,他真的无法开口。 再加上,资料片里的荒野,可是具辐射、畸形兽以及各种黑帮乱斗的地方。 以他一级这样的小萌新去那里,根本就是找死! 于是……陈南南默默走了。 只不过临走前,他用系统拍照功能,把这个壮硕男子拍起来了。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南南起初还对着游戏抱有极高的热情,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的一腔热血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因为在这个地方,没有主线,没有任务提示,没有剧情人物。 哦,不对,的确有剧情人物。 但他们现在都只是一级萌新,怎么才能碰到那些剧情人物? 陈南南一边走路,一边看论坛上铺天盖地地吐槽。 他看得火大,不禁怒从心中来,也愤愤写下几个字,“辣鸡游戏!” 可是……好饿啊…… 陈南南叹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一道空灵而有特殊韵味的声音,“不介意的话,吃点馒头吧。” “馒头?!” 陈南南快饿疯了。 他不知道在游戏中饥饿的滋味也会如此明显。 最重要的是,这馒头真香啊。 给他馒头吃的,一定是个仙女吧! 大剑和升级(7) 陈南南狼吞虎咽地咽下口中的馒头,结果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撞见一张容貌完美到不可思议的少女。 “卧……卧槽!”陈南南差点被最后一口馒头噎死。 他哽得满脸通红,然后指着宁瑶,激动道,“是你!!!” 宁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就是论坛上那些事情。 但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容温和地拉起陈南南跌倒的身子,“你好,我叫洛瑶,我们见过吗?” 陈南南总算咽下馒头了。 他回过神来,一边在心底发窘,一边疯狂捕捉宁瑶的旷世美颜。 美美美! 舔舔舔! 就算是星汉联盟的孟宁蓁和深渊研究所的岁穗都没这个npc漂亮啊! 真不知道美工和策划是怎么想的…… 一个路人npc……居然有比主线任务还高的颜值。 陈南南心中开始吐槽。 倏地,他心中一顿。 等等,谁说……主线只有资料片中的一条? 说不定眼前这个少女……也是一条主线呢! 身为颜狗,陈南南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颜值。 狗策划……一定别有用心! 面对宁瑶柔和的模样,陈南南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眼前这个主线npc又漂亮又好说话,不跟她跟谁? 听她刚刚说……她叫洛瑶? 陈南南轻咳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你很眼熟而已,像是在哪里见过。” 好老的套路。 宁瑶眼神愈发柔和起来。 她略一仰头,手指轻拈发丝,让自己美好的轮廓展露出来,同时用一种好奇的语气道,“那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南南笑了笑,“我叫骑鹿的少年,洛瑶,我看你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这里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骑鹿的少年…… 宁瑶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听到“寻找”二字时,眼神微动,而后微笑道,“没错,我在找一块丢失的手表。请问你能帮助我找到手表吗?” 【支线任务1:洛瑶的委托是否接受?任务完成奖励:5点exp】 真的有任务了! 陈南南现在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任务就想接。 鬼知道这个游戏,任务这么少啊! 【接受】 接下来,宁瑶假模假样地摸鱼了一会,等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手表被找回。 她看着自己的系统屏幕。 【npc面板】 【是否发放5点exp,剩余6785点exp可发放】 所谓的npc面板,也是最近玩家上线她才刚刚开发出来的。 这里面每日都会刷新一定数量的经验,这些经验就是作为npc发放任务的报酬。 同时,面板内每日的exp总量会随着等级上升而上升。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的等级始终比玩家高,那么作为npc,她始终具有吸引力,不会被版本所抛弃。 宁瑶看着手中破旧的手表,十分珍惜地擦拭表盘,接着用真挚地双眼望向陈南南,“谢谢你,骑鹿的少年。” 陈南南听到耳朵边升级的“叮”声也感觉很美好。 打游戏,升级。 不愧是男人的浪漫。 宁瑶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看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胡说什么? 大剑和升级……明明也是女孩子的浪漫! 沙漠之鹰(蓝)(8) 今日的论坛上是一片乌烟瘴气。 “说好的99%拟真度游戏,为什么不允许脱内内!!!”【加粗】 “什么垃圾破游戏,连个新手教程都没有,劝退这么多新人玩家,游戏公司还想要恰饭吗?” “我要去舔岁穗大魔女的丝袜,还有孟宁蓁大姐姐的脚踝。呜呜呜,请让我找到他们吧!” 陈南南看到这个帖子,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冷笑。 什么岁穗魔女,什么孟宁蓁女神? 那都是假象! 他精心挑选今天在游戏中截到的图片。 其中有一张,宁瑶正对着他,发丝顺着脸颊垂落,脸上笑意浅浅,眸光柔和,仿佛整个人都被打上了柔和的微光。 陈南南噼里啪啦把这图片都上传上去了,而后直接开始编辑帖子。 须臾。 一个黑红的帖子在《神临》游戏论坛崛起。 “岁穗、孟宁蓁天下第一,洛瑶是天!”【爆】【红】 “卧槽,队长,这帖子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白元躺在沙发上,仰头把肥宅水喝干净后,才咋咋呼呼道,“岁穗和孟宁蓁可是已知剧情主线,那个洛瑶……顶多就脸好看一点吧。” 白元捏紧拳头,“艹%¥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造谣我岁穗女神,我第一个就把他头拧下来。不过是一个算法变异,所以长相好看一点的普通人,她也配合岁穗并提?” 季默笙看了眼平板,只是淡淡,“你自己把握方寸,俱乐部的进度不能落下。对了,你今天刚登上去,等级推到多少了?” 白元有些失落,“才两级。妈的,这游戏可真难玩。” 季默笙皱了皱眉头,“讲话好听点。” 旁边的严树宁更是笑道,“年纪轻轻嘛,所以中二是能够理解的,讲脏话也是能够理解的。不然怎么会喜欢岁穗那种以人体为实验的魔女呢?” “你不懂!”白元冷哼一声,“世界是注定要毁灭的,人类终将走向虚无。虚无的尽头是什么,谁也无法知道。而岁穗女神只是在进行谁也无法知道的实验罢了。” 所有队员,包括季默笙这个队长都懒得听白元瞎扯。 一青春期的毛孩子。 《神临》内部。 一间废弃的小屋和小屋的地下室中。 自宁瑶进入游戏后,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个月她遇到的最大困难不是没有模板知识,而是没有金属原材料。 因为……她没有钱。 所以她只能偷偷前往荒野,凭借着攒下来的钱,置换出这么一个小屋和差不多几十平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铺满了各种机床,虽然四周没有窗户,但都被光线密布。 宁瑶就坐在机床的最前方,一边研究快速按照图纸勾勒线条。 该图纸是一小管径的手枪,宁瑶命名为沙漠之鹰(白)。 至于她现在在做的,就是把白色图纸推到更高层次。 至于更高层次是什么颜色…… 宁瑶也不知道。 在浓重的机械零件味道中,宁瑶有条不紊地进行拆装打磨,当最后一声轻响合上时,系统的提示声再度响起。 【创造图纸沙漠之鹰(蓝)】 【奖励经验3.5wexp,智力+3,精神+3】 【恭喜您升到14级】 瑶瑶子的妈妈粉(1) 姓名:洛瑶 职业:见习机械师 种族:伪龙 血量:2.5w 蓝量:1.2w 等级:14 耐力:40 力量:45 敏捷:30 智力:115+3 精神:30+3 待分配点数:0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暂无)【纳米流体知识模板】(暂无)【枪械知识模板】(进度2.5%)【手枪分支知识模板】(进度28%) 天赋神通:【寒霜】【学习】 宁瑶把玩了一阵这把外表精致略带华丽的枪械,随后拉开风衣,将沙漠之鹰用手绢包好,放入内衬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站起身倒了杯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虚无的论坛面板。 今天只是开服的第一天,玩家根本就是萌新,对于她没有任何助益。 同样,对她也没有任何威胁性。 其中,宁瑶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命运之子三个人的半点信息。 按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毕竟这种主线都是中后期的任务,怎么着也得等玩家等级上来一点以后,再慢慢向玩家公布。 在资料片上线为30级的时间段,十四级的实力只不过是荒野上普通黑帮首领,甚至黑帮混混的水平。 宁瑶想要在版本主线,两方势力的碰撞中达到自保的级别,还差得远。 否则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步入因为天资过高,被抓去做人体试验的结局。 所以现在的关键点在于……升级。 打怪可升级,组装机械也可升级,创造改良图纸也可升级。 那么就看哪种升级比较快了。 宁瑶拿着淘换来的残破地图,最终在心底缓缓定下一个路线。 她现在精神有点匮乏,对于枪械类的操作准度以及持久性都会带来挑战。 所以,是适合学一个精神类的天赋神通了。 翌日。 b城的城门口的装甲车边,有一道人影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人背后乌发高高扎起,白色的风衣直至脚踝,腰间是一细细的牛革皮带,脚下的一双小牛皮靴纤尘不染。 最重要的是……她周围的人。 “卧槽!是女神!女神好美啊!女神居然不长痘痘!为什么啊啊啊啊!” 宁瑶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少女,她微笑道,“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 “认识认识,”少女连连点头,眼睛里似乎要迸射出星星来,“我认识你啊,洛瑶!对不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死忠粉,妈妈粉!” 宁瑶看了眼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笑容似乎又温和了几分,“请问,你叫什么?” “啊啊啊对对对,忘记说了,我叫拂江疏影!但是从今以后,我要叫作瑶瑶子妈妈粉。” 宁瑶考虑了一下,还是非常真诚地告诉她,“我觉得,其实你叫作拂江疏影……更好一点。” 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顶着一个妈妈粉的头衔,宁瑶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 按着头皮叫妈的感觉可不太好! “……好吧!” 虽然第二个名字被否认了,但是第一个名字被肯定了也是好的。 机械师(2) 拂江疏影又恢复元气满满地状态。 她看着宁瑶,好奇道,“洛女神……你要去哪啊?” “去荒野。” 宁瑶见她一脸意动,神色有些意味深长道,“荒野可不是你们现在能去的。” “这我知道嘛……” 地图上都是黑的…… 显然是不建议进入。 但重点不是这个啊! 去荒野的都是成年人,而女神只是一个少女,她居然也有去荒野的实力?! 拂江疏影正想着,就听到背后一道炽热擦着耳背而过。 火焰灼烧起的一系列负面影响,在她这里,除了多出几个不美观的燎泡,就没有别的了。 “呼,还好因为怕痛,提前把痛觉降低了。” 等等! 拂江疏影连忙朝宁瑶看去。 方才那道火焰分明就是朝女神去的! 只见前方那道背对拂江疏影的身影恍若背后长了眼睛,身形一侧,就躲过那道火焰,紧接着,她就转过身,眯着眼,将眼神锁定在一名手持火球的光头男子身上。 “我说,荒野是大人该去的地方,小姑娘想去可以啊,不如……来我们队伍里?”光头男子上下打量着宁瑶,脸上嬉皮笑脸着。 “女神,这里他们人多啊,不如我们先走……”拂江疏影小心翼翼地挪到宁瑶身前。 反正她死了也就掉一点经验,女神死了,呜呜呜,那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脸了! 宁瑶捏了捏手上的皮质手套,接着,以那壮汉看不清的速度,从内兜中掏出一把银色的精致手枪,手腕一转,精准地按下扳机。 “砰!” 手枪的后坐力在宁瑶手上,微弱得像是拂过地面尘埃的微风。 “致残攻击!” “-8900点hp!” “啊!我的手!”那先前还一脸镇定得意的壮汉猛地跪地,死死握住另一只手腕。 在那只手腕上,还有大量鲜血溢出。 城门口因为这一起事件变得兵荒马乱。 拂江疏影想要说什么,但等她回头看去,却只看见宁瑶擦拭保养枪管的画面。 紧接着,她才又小心地放回白色风衣口袋。 宁瑶活动了下手腕,看似对着拂江疏影道,“力量是权柄,是欲望,但更是对自己的束缚。” 话落,她看到一辆越野被停靠在她身边不远处。 下一刻,她跳上一台军绿色的越野,单手横带方向盘,原地一个甩尾,将烟尘有些恶意地洒在那个大汉身上,然后才一骑绝尘,朝城门口外驶去。 那大汉有些惊恐,“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手中有那种东西?” 如果他没看错的,那一闪而逝的东西,就是大灾变之前的科技。 这种东西可珍贵的很。 如今不是被有权人士收集,就是被各种商会黑帮作为镇场子的东西。 谁要是有这个东西,就相当于多了一份手段。 谁要是会做这东西,那么在那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包括……引来深渊研究所那些疯子的注意。 所以不管是什么,他只知道,今天随便挑衅……挑衅错人了。 只不过…… 机械师,这么古老的职业,居然在外面还能够遇见。 真不知道他语气好还是不好。 打怪升级(3) 荒野上。 黄沙与碎土飞扬。 刺目的阳光从车窗外打进。 宁瑶带着一副墨镜,手指在地图上摩挲,根据脑中的方向,朝既定的位置驶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b基地荒野外的一座金字塔废墟。 传闻那个地方是一所废弃的研究所。 只不过这研究所早就被探索过千百遍,就算是初入荒野的人,也没有兴趣去那里捡漏。 但是宁瑶不打算去捡漏。 因为她听说,那片地方最近有点诡异。 各种狂化小生物都往那边靠近,其中常有路过车队说,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凉而没有实质的东西。 宁瑶猜测,这冰凉而没有实质的东西,就是精神力的实质化。 这里出现了一头精神力实质化的异兽。 尤其是当上个月,一名路过的探索者死在附近后,这个地方更加没有人来了。 “砰。” 宁瑶合上车门,踩在几乎有她小腿长短的荒草上。 此时夕阳西落,余晖洒在破旧的金字塔尖,还真有一种莫名的神韵。 但宁瑶却觉得,周身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她看似毫无防范地站在原地,实则捏紧了手中的沙漠之鹰。 “唳——”一头显然是畸形化的大鸟朝宁瑶的面门抓来。 宁瑶后腰一弯,躲过这一击,而后趁着大鸟腹部正对她时,她拿出那把银色的手枪,枪管抵住大鸟的胸腹,接着血脉的力量让她以超越这个等级该有的属性,直接将大鸟抵在树上,然后……扣动扳机。 “砰!” “击杀1型畸变鸟,获得5500点exp。” 宁瑶放好沙漠之鹰,而后拎起那畸变鸟,表情严肃。 她在很认真地思考…… 思考到底能不能吃这个可行性。 有了吃的,她又省了一大笔钱啊! 废土世界的吃食是很贵的! 但她不敢拿自己做实验…… 对了,拿玩家做实验! 说不定玩家还可以看清楚各种负面状态! 宁瑶把变异鸟丢回后备箱,然后揣着枪,走近了显得有些幽深的研究所。 这座研究所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倒坍到一半的墙壁,破碎的玻璃试管以及干涸的实验药剂,都在说明着这里的古老。 须臾,宁瑶的目光放在一块玻璃片上。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她倏地扭身,甩枪打在玻璃片映照的后方区域。 一声鸟鸣落下。 扑簌簌的羽毛也落下。 “击杀1型畸变鸟,获得5500点exp。” 宁瑶打开背包,放入这畸变鸟,接着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挪。 “击杀1型畸变狗,获得5500点exp。” “击杀1型畸变狐,获得5500点exp。” …… “击杀2型变异鸟,获得经验26000点exp” “恭喜您升级到15级。” 宁瑶再次默认加点加智力。 打怪升级游戏,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现在在宁瑶看来时,这打怪升级的速度可比她手搓机械来的快多了。 只不过危险性也要更高。 就比如……眼前这只。 宁瑶看着拐角处走出来的那只黑猫。 黑猫瞳孔是比翡翠还要碧绿三分的瞳孔,最关键的是,它背后有着三条尾巴且它的瞳孔微微夹杂着血色。 显然这也是一条发狂的畸变种。 应该没关系?(4) 宁瑶打开这条畸变种上方的词条。 【精神畸变黑猫lv.20】 二十五级啊…… 黑猫轻盈地跳到石头上,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望向宁瑶,轻吟了一声。 紧接着,四周破碎的废墟里钻出无数畸变的动物体,这些动物无一不是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成为了黑猫的傀儡。 宁瑶脚下轻点,在空中跃起刹那,持枪对准猫的后背,扳机扣下的刹那,黑猫表面上却只出现了一白色的印子。 黑猫的表情似是有些戏谑。 “普通的子弹已经打不破了吗?” 宁瑶微微吸了口气,然后在兽群中快速奔走,同时拆卸手枪内的子弹。 下一刻,她再次对准黑猫。 一发射出。 “哄!” 冲天的火势燃起,整个研究所都为之晃了晃。 黑猫不复淡定从容的姿态,直接从研究室的柜顶一跃而下,朝宁瑶冲来。 宁瑶急急避开,同时继续换回方才的弹药,一枪一枪打死所有兽群。 等到黑猫挣扎到极致后,宁瑶抽出一把匕首,来到它身前。 冥冥中,宁瑶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冷带有恶念的气息想要侵袭她…… 奈何,她只是神识没封印了,并不是说在这里她没有神识了。 所以这种程度的攻击,基本上可以忽略。 “扑哧。” 一刀插下。 “击杀精神畸变黑猫,获得54000点exp” “该生物具有天赋神通,是否学习?” 果然。 像这种小boss基本上都是有一个天赋神通的。 【学习】 【学习中……】 “学习成功。” “获得天赋神通【精神涌流】:每隔3分钟,就会恢复25%的蓝条mp。” 这个天赋神通…… 还算可以吧,至少解决了目前续航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宁瑶还有许多手段去获取更多的天赋神通。 这无尽的荒野,就是她的技能库。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解决了,但宁瑶没有急着去走。 虽然这地方被搜过好多次,但……万一,万一她还能再搜出什么东西呢? 比如说这个…… “恭喜您发现【马克沁机枪】(绿)” 从这里新跳出的介绍中,武器图纸也分很多种,有白、绿、蓝、紫和金。 她那把沙漠之鹰,是因为运气好,所以直接跳过了“绿”这个档次,升级到蓝。 而这把马克沁机枪则是实打实的绿武器。 关键是,这种火力倾泻的轻机枪,在有的时候,杀伤力可比沙漠之鹰大多了。 宁瑶收好图纸,放到风衣兜里。 然后看了眼满地的尸体,思考片刻后,找了实验室的床单,把他们都绑起来,拖到车上去。 回家! 寻找她的试验小白鼠! 哦不对,应该叫作把美好的食物,一起分享给好朋友玩家。 顺便进行在人道主义范围内的,合理科学试验。 不过总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宁瑶走出研究所,望了望已经开始燃烧地房子。 里面化学试剂太多,她来不及拯救,整栋房子就都烧起来了。 反正这也是废墟……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女神啊啊啊——(5) “卧槽!季队,为什么我们的任务线就这断了啊?”白元看着系统面板上的任务失败,难以接受道。 季默笙坐在副驾驶上,沉吟片刻后,“说不定,有人比我们先去一步那个金字塔研究所。” 白元两眼无神地瘫倒地在车后方,“沃日啊,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干了这好事,我第一个……” “第一个把他头拧下来?” 队内有人笑道。 “滚蛋滚蛋。”白元挥了挥手,接着又有些沮丧道,“在前期好不容易接了一个任务,结果这个任务就这么没了。神翼的进度不会被其它二流俱乐部追上吧?” 严树宁看着一成不变的荒野,自信道,“放心吧,有季哥在,没关系的。” 白元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都有些仄仄的。 另一边。 宁瑶大开大合地将越野车开进b城基地,然后就风尘仆仆地回到小木屋,先是泡了个澡,然后才准备开始研究新的图纸。 这所谓的图纸,其实就是一把钥匙,可以解开系统中图纸对应制造所需要的知识。 宁瑶只需要不断收集图纸,打开系统中的知识,然后不断制造。 如此循环往复就……可以了个屁啊。 这只是理论上的循环。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学会知识,包括宁瑶也需要用强大的计算和分析能力,创造一个过程,才能得到结果。 她不知道机械师玩家是怎么做到的。 但宁瑶估计,总归不会是像她这样,慢慢从最基础的知识一点一点学起来。 深夜。 地下室的灯光始终亮着。 宁瑶就坐在木桌前认真学习这些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学校里的时候。 这让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创造马克沁机枪(绿)奖励3200点exp】 【创造马克沁机枪(绿)奖励3200点exp】 【创造了沙漠之鹰(绿)奖励2000点exp】 【创造普通子弹*200,奖励经验23000点exp】 【创造火焰弹*50,奖励经验20000点exp】 【……】 其中火焰弹是宁瑶根本没用图纸,自己根据普通子弹的结果改良出来的。 当天际泛白时,宁瑶的精神还是十分充足。 这要多亏了【精神涌流】这个天赋神通,极大地增强了她的耐久。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材料了。 没有材料就意味着没有刷等级的东西了。 同时,她现有的图纸还是太过匮乏了,单单就这么几种,恐怕很难在主线战争中有自保的能力。 宁瑶思考了一下,将地下室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然后搬到旁边的越野车上。 是时候,该好好和玩家开始接触接触了。 陈南南现在很迷茫。 因为他已经有差不多五天没找到女神了! 呜呜呜,女神你在哪里啊! 陈南南感觉没有女神,他的素材都离他而去…… 他可是对女神一片赤诚啊…… 等等! 那是什么? 陈南南嚼馒头的动作一顿,而后看向一道白色风衣的身影。 那虽然仅仅只是背影,但身上却有一股特殊的不凡气息。 那是——女神! 记录下她(6) 陈南南在看到宁瑶身影的一瞬间,就把嘴里干巴巴的馒头咽了下去。 接着他小跑跟在宁瑶的后面,直到宁瑶走近一家类似于五金小店的存在,他才堪堪走入店内。 店内没有开灯。 但是陈南南觉得女神的脸就自带柔光特效。 他又趁机喀嚓喀嚓拍了几张,然后扑到宁瑶身上,“呜呜呜,女神,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啊?” 宁瑶隐晦地避开这一击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才作出忧郁的表情,“这些天我确实在因为一些事情奔波……算了,骑鹿的少年,你最近还好吗?” 陈南南敏锐发觉,这里应该有任务存在的痕迹。 他以高端玩家的直觉开口挖掘,“咳,女神啊,咱俩都老交情了,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说完,他胸脯拍得哐哐响,“女神,你有什么需要,我骑鹿的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一定帮你!” 宁瑶似是犹豫片刻,然后道,“这样吧,我想要一些金属材料。但是你知道的,有些金属材料是十分方便获得,但有些……也极其昂贵。最近我的实验就到了这一节点……” 她低下头,似是有些赧然,“我……没有研究基金了,而且我手中的图纸也不够多。” 陈南南已经忽略宁瑶讲话的内容了。 嗷嗷嗷,女神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啊啊啊啊!! 他利用系统相机,怼着宁瑶那张脸,疯狂抓拍。 抓拍完后,他一拍胸脯,“放心吧女神,不就是些金属和图纸嘛,我这就给你去搞来。” 金属要钱,钱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很珍贵,但是对于玩家,特别是初期的玩家来说,远远没有任务的经验重要。 而图纸……也是同理。 更别说开服没几天,机械师人数暴少,很多图纸都没有机械师去收集,都流落在外。 所以拿这两样东西去换经验,骑鹿的少年突然发觉……这居然是最好的选择! 【是否接受循环任务:洛瑶的请求?】 这还能拒绝? 【接受接受!】 刚接受完一刹那,骑鹿的少年就装模作样出去一趟,实际上是从玩家空间背包里拿出收集的各种金属。 “噼里啪啦……” 骑鹿的少年抹了抹手,笑嘻嘻道,“女神,你看这些怎么样?” 宁瑶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亲爱的朋友,你居然拥有这么多的金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陈南南听着这个翻译腔怪怪的,摆了摆手,“小事而已。女神,你也别叫我朋友了,你叫我小南就好。” 宁瑶看着他伸出来脏兮兮的那双手,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你好,小南。” 陈南南看着一脏一白皙的手交叠在一起,心中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样。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这是个真实的世界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尤胜。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从这个破破烂烂的五金店里,用系统的摄像机,记录这个朋友的一生。 土著对于玩家的思考(7) 当完成任务后,陈南南感受着五级的身体素质,有一种想要跳起来欢歌的感觉。 有什么比这个升级方式更容易吗? 只要去捡一些金属零件就行,就连一些破损的金属零件,阿洛都会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收下。 宁瑶才不会告诉他,那些破损的金属零件,实际上金属材质远远优于那些完好的零件。 “对了,阿洛,我这里还有一些图纸,你看看你需不需要?” 宁瑶有些好奇。 机械师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可不算便宜,尤其是图纸这样的东西,陈南南真的能做到? 陈南南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叠纸。 这让宁瑶有些惊诧。 看来东西还不少。 其中赫然还有沙漠之鹰(白)的枪械,其中还有手枪clock(白),手枪usp(白)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型号的子弹,甚至除了燃烧弹后,还有达姆弹(白)。 所谓的达姆弹就是一种特殊的子弹,其效果类似于膨胀螺栓,在射入人体内的时候,会在体内变形扩张,达到二次伤害的效果。 宁瑶有些复杂地看向陈南南,“小南,你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吗?” 陈南南没什么反应。 不就是游戏里的一堆资源嘛。 现实中都有富二代去重金追求女朋友,他给女神卖个好又怎么了? 他才不是舔狗! 他只是为了主线,哼! 陈南南将手枕在脑后勺后,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起了个淤青。 他的容貌也是少年模样,只是多了一丝阳光。 他笑眯眯地说,“阿洛是我的朋友,所以送你一些东西,当然是理所当然的。” 宁瑶摇头笑了笑。 可惜这里没有好感度系统,不然自己这个npc现在说不定好感度都爆棚,达到可以攻略的程度了。 但是紧接着,她面容一肃,“可是就算是朋友,以后也不要做出这种事情了。” 陈南南被宁瑶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了。 “小南,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陈南南头皮有些发麻,怎么突然说这话…… 宁瑶则是微笑地看着他,“你们能复活,不是吗?你们不会真正死去,不管用怎样的方法对待你们,你们都会再度出现。这些传言都在各大基地流行。他们都在说,基地里来了一群类人生物,这些类人生物跟史莱姆一样无法杀死。” 陈南南的心仿佛掉在了冰窖里。 这个世界……太真实了……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还会以自主思维对玩家存在进行思考的游戏。 此时他不禁又一次茫然。 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宁瑶没有安慰他,而是继续道,“只是小南,纵然这世界上不会死,还会有很多生不如死的办法。比如囚禁,比如研究。” “这个世界很大,神秘的东西太多。那些对你们的存在怀有忌惮,甚至叫你们魔鬼之子的说法,说实话我并不赞同……” “因为我相信,这个沉沦已久的废土世界也是时候该迎来一场新的变革了。” “废土上的阳光,需要再次被清扫。” 圣母(8) “变革?”陈南南有些不解。 宁瑶微笑地转过身,夕阳斜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此刻的身形有一种无限拔高感觉。 陈南南有一种仰望她的感觉。 “在这片废土世界,人们就像是圈地自牢的虫豸,被圈定在基地的范围内。而基地外呢?” 宁瑶的表情带着些许忧郁,“基地外是混乱的黑帮势力,是散乱的在逃通缉犯,是狂化的畸变体,是一个个危险源——大灾变研究所,还有……深渊研究所那些疯子。” “基地的势力如此薄弱,而荒野的实力如此强大,小南,我问你,你们会选择加入哪一方?” 陈南南倏地惊醒了。 没错。 游戏之初并没有阵营之分,但这并不意味着后半段不会出现阵营。 恰恰相反,势力强大的荒野集团甚至背后的深渊研究所,是无数邪恶阵营玩家的最好去处。 对于宁瑶的问题,陈南南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宁瑶却转过头,完美无瑕的面容因为笑容多出了一丝韵味,“你们当中,会有人加入深渊研究所的。因为从这些日子里,我看得出来,你们是混乱的。你们当中有善良的人,你们会为了找老奶奶的怀表,花费一天的功夫。” 陈南南有点脸红。 那是因为任务报酬高,那是b级任务。 宁瑶继续道,“但是你们当中也会有邪恶的人。督察局破案,你们中会有人,故意激发别人的恶念,造下杀案,最后再上缴罪犯,得到督察局的奖励。这种极度利己的混乱邪恶……我也都看在眼里。” “阵营是必然要划分的,只是在那之前。小南,我想说一声,我也能够独立地思考行走,小南,你觉得,我是谁?” “而这样的我,不希望暴力和混乱侵染到最后一处净土,也不希望看见生命被肆意践踏的画面。我会杀人,但这不代表,我不对生命抱以尊重。” 陈南南觉得,要是别人说这话,他只会说那个人有点圣母。 但是当洛瑶说出这样的话后,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莫名的冲动。 陈南南看了眼系统面板上的摄像头,用无比郑重的眼神道,“阿洛,我认可秩序。所以,我愿意为秩序而战。” 宁瑶轻轻拿出一把手枪,放在陈南南的手上,还附赠了一把子弹。 “恭喜您获得【沙漠之鹰】(白),【普通子弹】*100” “……这是?”陈南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瑶,然而倏地抬起头来,“你是机械师!还是流露在外的机械师!” 陈南南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居然随便遇到一个npc都大有来头。 机械师都是星汉联盟内部才存在的,都是供起来,成天在研究所里研究东西的存在。 但是洛瑶……居然是流落在外的机械师! 更关键的是这些武器的属性。 虽然只是白板武器,但是沙漠之鹰这把武器本身属性就极好,所以陈南南拿到这把武器,几乎可以冲击一下现在玩家的第一梯队阵营。 游戏外的讨论(1) 陈南南原本只是想要拿到经验,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他看着那把沙漠之鹰,久久沉默,接着,才沙哑道,“谢谢你,阿洛。” 当天晚上。 当肝帝还在游戏内升级,风景党早早退出游戏,但双方都在百无聊赖刷论坛的时候,他们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id 骑鹿的少年。 这个帖子就是上次那个洛瑶的无脑吹。 也因为这个帖子,让《神临》的玩家对于宁瑶的美貌了有了更深的理解。 只是今天这个帖子……似乎有所不同。 “阵营的选择,邪恶与正义。我们对于此方世界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加粗】 这个帖子刚一点进去,就都是嘲讽话。 “楼主是傻了吗?这只是个游戏啊!” “就是,这不是世界,是游戏世界!这里面也不是人,只是npc!” 屏幕那端的陈南南眸光晦涩,他缓缓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看完了这段视频,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吗?” 随后,一段视频加载在帖子里。 映入眼帘的就是宁瑶的如画面容。 但是这次还未等他们舔美颜,就听到来自宁瑶的声音。 【小南,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能复活,不是吗?你们不会真正死去,不管用怎样的方法对待你们,你们都会再度出现。这些传言都在各大基地流行。他们都在说,基地里来了一群类人生物,这些类人生物跟史莱姆一样无法杀死。】 【阵营是必然要划分的,只是在那之前。小南,我想说一声,我也能够独立地思考行走,小南,你觉得,我是谁?】 【而这样的我,不希望暴力和混乱侵染到最后一处净土,也不希望看见生命被肆意践踏的画面。我会杀人,但这不代表,我不对生命抱以尊重。】 视频的最末尾,有来自陈南南的声音。 【阿洛,我认可秩序。所以,我愿意为秩序而战。】 当视频结束的时候,帖子罕见地沉默了。 游戏世界中的人物,自主对玩家的存在进行思考,对于这整个世界的合理性进行思考。 这说明了什么? 这只能说明,整个游戏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选择游戏阵营,也不仅仅只是凭借好恶那么简单而已。 神翼的俱乐部基地。 “白元,你小子看到没?这就是游戏人物对于秩序的渴望,而你喜欢的那位岁穗,她就是秩序的毁坏者。这你也要喜欢?”严树宁笑眯眯地看着论坛。 白元挑了挑眉,“这只不过化蝶时的阵痛而已,他们怎么能明白?队长,你可别因为这样,放弃深渊研究所这个阵营啊!我研究过了,荒野版图大,资源多,而且现在局势上来看,研究所的实力也更强大。所以……一定要选研究所阵营啊!” 季默笙看了会资料,皱了皱眉头,接着才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但你得做啊……”白元小小地吐槽了一声。 但是当季默笙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立刻闭嘴。 不说就不说嘛! 有这样一个专制独裁的队长的嘛! 狙击枪-极光(紫)(2) 自从上次论坛上的视频掀起波澜后,《神临》世界内的格局也在慢慢变化。 99.9%拟真的世界吸引越来越多的玩家涌入,而拥有不死特性,且行为混乱随意的玩家,更是被部分npc称为魔鬼之子。 甚至还有部分非法人体研究所开始研究这些玩家的生理结构。 “唔,我在荒野研究所的第八天?” 宁瑶注意到这个帖子,不由得好奇地点进去。 在帖子的最开始,楼主事先声明,由于害怕遇到某些血腥画面,所以系统设置自动调整为痛觉最低,血腥部分马赛克。 但饶是如此,看着论坛上的图片,还是有很多人吃不下饭了。 “狠人啊!”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升级不愉快,居然想不开要去实验室做小白鼠?” “我也不想啊。可是……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 宁瑶默了…… 要是她也能不死,说不定她也会去当小白鼠。 不就躺在那里,承受一下痛苦,然后就能得到大把大把的经验,接着嗖嗖嗖升级。 这样……好像也不错? “老板!你这里的枪还卖吗?”一名玩家出现在宁瑶面前。 实际上,随着陈南南不惜余力地推广,宁瑶这处店铺,虽然地方偏僻,但还是有不少玩家知道这个地方。 在现阶段机械师跟个废物一样,只能制作小陷阱的情况下,居然已经有地方可以售卖手枪甚至轻机枪了! 虽然价格昂贵的要死,但是还可以用金属和图纸等价交换。 宁瑶啃着面包,摆出一行保养完好的枪械。 “clock,usp,沙漠之鹰,这是我这里的手枪。轻机枪的话,抱歉,我只有马克沁轻机枪的种类。”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玩家连连摇头。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能找到枪械。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柜台上方,最高的沙漠之鹰已经变成【紫】,马克沁轻机枪则是【蓝】的品质。 太不可思议了! 要是让督察局知道有这么一个天才在这里,一定会把她拐回去的! 那个玩家挑挑拣拣后,选了一把usp(白)和五十发普通子弹。 紧接着,他才有些赧然道,“我的钱不够,可以用金属和图纸跟你换吗?” 听到图纸,宁瑶来了点精神。 她笑吟吟地望向这位肥羊,温和道,“当然可以。” 啊!! 女神好美!! 那个玩家心中一动,把一张图纸拿出来了。 “这张图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拿来鉴定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个当作报酬好了。” 他嘴上说着不知道,实际上是因为他没有前置机械知识模板达成条件,所以根本看不到。 然而宁瑶却能看到。 “确认达成枪械知识模板15%以上成就” “正在开启图纸……” “恭喜您获得狙击枪-极光(紫)” 宁瑶看向这位玩家,突然说了一句,“你这个报酬……可不算小啊……” 周睿泽笑了笑,“想来这样有限制的东西,里面的图纸设计应该还挺好的吧。” “那你还送给我?” 计划(3) 周睿泽耸了耸肩,“实不相瞒,我队伍里也有一名机械师,但是这名机械师还没有达到学习的条件,所以,我就拿来做报酬了。” “这位先生,您这话就显得有些浮夸了哦。” 玩家虽然刚进入游戏不久,进度不快。 但是他们的学习速度是绝对不会慢的。 否则机械师这个职业根本玩不下去。 宁瑶也就凭借着脑子,才以丝毫不慢于他们的速度在疯狂吸收。 换一个人,绝对玩不下去。 只不过现阶段囿于有用的图纸稀少,所以机械师才显得比较弱势。 周睿泽听到宁瑶那么一说,先是一怔,接着又有些无奈地笑道,“洛小姐年纪虽轻,但却不好糊弄啊。好吧,这次来,我确实是想找你帮一个忙。这张图纸,就当做是我的报酬。不知道洛小姐同不同意?” 宁瑶只从系统手里接过任务,没想到她还能从玩家手里间接接到任务。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的团队,在前段时间去荒野的时候,经过一系列无法描述的神奇经历,知道了星汉联盟的新星周珩,他失踪了……” 周珩?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npc,当然只会认为周珩是星汉联盟一颗新星。 但是宁瑶却知道,他更是主线人物。 也就是说……这个人物跟主线任务接上边了? 宁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周睿泽,这让周睿泽本来想吹些牛,但此刻也吹不出来了。 他干咳了两声,继续道,“但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周珩不是失踪了,他是被深渊研究所绑走了。但是这个事情太过骇人听闻。” “一来,我们没有接触到上层的权利,二来,哪怕我们揭露了这个事实也只会引起恐慌和联盟对我们的逮捕,所以……我们只能选择一名信任的人和我们一同前往。”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于玩家来说,亲自解救周珩,奖励才是最丰富的! 奖励才是最重要的! 宁瑶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刻同意。 她比这些玩家都清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所以事情说不定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在深渊研究所附近通行吧?” “这你就放心好了,不久后,深渊研究所和星汉联盟又会有一场大动作,到时候后方肯定松懈,没有那么难以对付。” 思忖片刻后,宁瑶抬起头,笑靥如花道,“几日后出发?” 周睿泽惊喜道,“十日后。” 十日后,那足够把【极光】造出来了。 还有【纳米知识模板】和【纳米流体知识模板】都应该开始学习了。 在木屋中,宁瑶目视周睿泽地离去。 星汉联盟、深渊研究所…… 这些都不简单啊。 她还没苟到极致,就要到深渊研究所那种地方去。 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只不过就目前看来,纳米流体知识和纳米知识难以获得,想要获取途径只有野外。 宁瑶定好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初步计划。 造完【极光】然后关门闭店,去野外打怪升级,顺便研究图纸。 咦?满级了?(4) 荒野。 “恭喜您杀死2型畸变物,获得经验23000” “恭喜您升到20级。” “血脉晋升开始,正在评估血脉进化趋向……” 进化趋向? 宁瑶有点懵。 这玩意之前可没说过。 鬼知道伪龙能进化成什么,秦宣那世界的游戏里,就连狗头人都有龙的血脉。 别到时候把她长成畸形种那副模样了…… 血脉……血脉…… 她想了想,悄悄在自己手腕上勾勒了半个烛九阴的图纹。 接着就见到系统进度条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加快后,然后快速锁定在一种物种上。 “获得sssss+进化血脉——界龙” “更新天赋神通……” “【龙之凝视】:被凝视者,视判定随机下降1%~99%实力” “【界域】:禁锢一段空间,持续时间10s” “【虚无】:身体化作虚无,免疫95%物理攻击,持续10min” “补全身体属性中……” “耐力+120” “力量+150” “敏捷+500” “智力+300” “精神+250” “系统面板更新中……” 姓名:洛瑶 职业:机械师 种族:界龙 血量:2.7w 蓝量:1.3w 等级:20 耐力:160 力量:195 敏捷:530 智力:448 精神:288 待分配点数:0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4.5%)【纳米流体知识模板】(2.3%)【枪械知识模板】(进度18%)【手枪分支知识模板】(进度56%)【轻机枪知识模板】(进度12%) 天赋神通:【寒霜】【学习】【精神涌流】【龙之凝视】【虚无】【界域】 当血脉进化完成后,宁瑶尝试着天赋神通,掐住一段空间,从空间晶体中瞥见了自己的模样后,不由得一怔。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双瞳已经变成了一双泛着银色光泽的龙眸。 长得……还和太延那群家伙有点像。 宁瑶觉得,她回去之后甚至可以写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就叫做《我在异世界当万族》。 好家伙,就连天赋神通她都有五六个。 不过话说回来,宁瑶突然发现,她现在的实力……可能已经突破版本上限了。 开局每个人平均是战五渣,就算升到版本顶端的三十级,极端加点,其中一项属性也才一百五十五点,而宁瑶最弱的一项属性……刚好是一百六十点。 这根本就没法打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单靠肉搏就能肉搏死最强者的机械师。 宁瑶轻叹了一口气。 肉搏非她本意啊,她还是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师的。 要是有机械图纸就好了。 宁瑶走到试验台边,随处一扫,结果目光一动,恰好将其定格在一张数据工整严谨的图纸。 她思忖稍倾,而后站在原地,放出最新制得的纳米材质的机器人,然后把那张图纸安全带了过来。 “恭喜您获得一个宝箱。” 宝箱? 宁瑶看了看自己满级的幸运值,觉得这个宝箱可能来得正是时候。 欧皇是不会惧怕宝箱的! 如果有,只会怕开得好东西太多,不能全带回去罢了。 我这个欧皇狗!(5) “开启宝箱。” “正在开启中……” “恭喜获得【核动力承影纳米机甲】(金)ps:残(13)” 宁瑶没有过多喜悦。 她的脸色很平淡,甚至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万恶的欧皇狗! 哪怕这个欧皇是她自己。 不过还好这是破碎的图纸,也算是游戏对她的逆天幸运值做了为数不多的限制吧。 宁瑶研究了一下这图纸,图纸中包含了【核动力知识模板】、【纳米知识模板】以及【纳米流体知识模板】,可以说只要把这套装备研究透彻了,基本上这些知识模板也达到了70%以上的良好线。 毕竟这是金色传说的装备。 当然,仅限于现阶段。 收拾好一切后,宁瑶当即走出研究室,打开车门,开车回到b城基地。 一线俱乐部。 落雨阁。 “队长,你确定那个洛瑶很强吗?这个任务涉及到主线,而且又是秘密行动,我们不可能叫太多人去营救,所以只能和npc一起行动,有时候甚至要仰仗npc。” 想起洛瑶,周睿泽的表情有些怪异,“她亲和是很亲和,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看起来不那么强啊……” 江橙把玩着手中的火球,淡淡道,“你自己也说了,看起来不强。” 但实际呢? “机械师现阶段并没有那么强!那些枪械只不过是辅助手段!”周睿泽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江橙瞥了他一眼,手中火球呼地大了三圈。 紧接着,她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队长。” 所以,我说了算。 周睿泽没话说了。 另一边姜泓见状掩嘴笑了,“其实交好这么一个npc也不错,我也是机械师,说不定还能从她那里多学习一点图纸。毕竟前期好多图纸玩家都拿去和她交换了。” 江橙揉了揉额头,“这个倒是不一定,她一个npc,只有一个人。这段时间让下面的俱乐部再多搜集一下,你的图纸很快就能出来。估计也可以赶上洛瑶的机械装备。” 周睿泽瘪了瘪嘴,“那你还叫她干嘛?” 这一次江橙没说他,只是轻轻一叹,“因为她渴望秩序,或许这个废土世界的其他人心中还存在着诸多利益纠葛,但是洛瑶不同。她是最快接纳玩家的。与其去找那些底细不明的npc,甚至任务途中还会被倒打一耙,倒不如找一个实力相近的伙伴。” 周睿泽听完后若有所思。 时间持续流逝。 十日转眼就到。 宁瑶今日依旧一件白风衣,后面背着风琴吉他似的大黑包,黑与白的交错间,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洛老板,这里!”周睿泽朝她招了招手。 等宁瑶走近后,周睿泽才发现她脖子上的东西,开玩笑道,“洛老板,你这十字项链真好看,能给我一份吗?” 宁瑶含蓄地笑了笑,“我这项链可不便宜。” “放心,少了谁的钱,也不会少了朋友的钱!”周睿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们是一线俱乐部,背后有投资商,底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小俱乐部给他们打金。 别人会缺钱,他们绝对不会缺钱。 第一花(6) 宁瑶听到这话,笑容灿烂了几分。 她轻咳两声,收敛笑容,“这金属材料的收集还得花费一段时间,所以你得等一等。” 还得等一会? 周睿泽愈发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了。 “啊啊啊啊,江橙!江女神!”基地内突然掀起一阵喧哗。 密密麻麻的玩家朝一个高挑的火红长裙女子走去。 宁瑶遥遥就可以看见她身上的id了。 江橙。 一线俱乐部落雨阁的队长,也是电竞俱乐部中少见的女队长。 江橙的五官有种明艳而疏离的美感,正是这种艳而不媚的长相,让粉圈里很吃她的颜。 甚至江橙还被誉为《神临》第一花。 不过据周睿泽阐述,江橙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哪怕是做花,她也要做霸王花。 所以才选择了魔法师这个职业,甚至在考虑以后走元素法师中最暴力的火法一行。 在人群的簇拥中,江橙踏着长靴一路走到宁瑶面前。 直到走到宁瑶时,众人才惊觉,这个看似脸嫩的少女,个头也丝毫不矮,甚至她的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威势,当风衣被风吹动时,有一种压迫感。 江橙定定地看向宁瑶,接着伸出一只手,“江橙。” 宁瑶抽去手上的白色手套,似是不经意地将手微微一缩,挡住手背上界龙的血脉印记,而后握住江橙的手,温和而矜持道,“你好,我叫洛瑶。久仰大名。” “卧槽,这个洛瑶npc真的是绝了。这脸……真的可以舔一年!” 旁边传来细微的谈话声。 不少玩家都在附近围观。 事实上,这里的城门口已经吸引起督察局的注意,后方甚至有车辆快速赶来。 但玩家却丝毫不在意。 他们又没犯事! 听到宁瑶的话,江橙眉头一挑,用玩家才懂的话道,“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 宁瑶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小老板而已,倒是江橙小姐,在你们这个圈子里似乎有很大的威名。” 听到“威名”二字,江橙只是淡淡地笑了。 “不过是两个杂碎,挡在城门口干什么?”正在这时,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插入人群,在玩家不满的目光下,对宁瑶和江橙各推了一把。 江橙是魔法师,体质稍弱,措不及防下,大步退后了三步。 宁瑶见状也意思意思退后了三步。 “喂,你个莽夫,没看到人家讲话吗?”旁边有玩家看不过去了。 孰料他才刚说完话,那络腮胡子大汉直接手挽弓箭,一箭射入那玩家的心脏。 接着络腮胡子狠狠啐了一口,“废物,是没资格说话的。” 所有玩家都惊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死过,但问题是,没有被以如此奇葩的理由杀过。 如果他们不是玩家,那他们岂不是直接死在了这里?! 络腮胡子这一举动让群情激愤。 江橙轻咳了一声,看向四方,冷静道,“大家不要冲动。” 她身为一线俱乐部队长,同时又是高玩,平时在玩家这里还是极有信服力的。 当江橙话说出口后,瞬间没有玩家再轻举妄动。 只不过他们都是仇视地看向络腮胡子大汉。 太阳太大了(7) 络腮胡子许是觉得这样的仇视有些可笑。 他看了眼四周,从鼻腔里发出哼气的声音,“你们难道觉得,就凭你们,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吗?” 此时,宁瑶已经听到身边有玩家小声说,“他么的,不就是一个岁数大点的家伙?等老子多去几趟荒野,多接几个任务,回来以后就砍死他!” 宁瑶看向这位络腮男,眸光微动,接着有意无意地退后一步,双手环胸,银质的十字项链触碰在她的白色手套上。 下一秒,络腮男就扫视四周,而后直直地走向江橙,不怀好意地笑道,“你——” 江橙看着他,也往前走出一步。 络腮男挑衅地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勾了勾,“你来和我一战。” “我拒绝。” 络腮男笑了,笑得很大声,“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江橙还未说什么,就见那络腮男直接三箭一齐飞向她的胸口。 这一招虽快,但江橙也有身为高玩的资本,不慌不忙地推出一圈明艳的火圈,将箭矢缓缓燃烧殆尽。 “抗拒火环!不愧是高玩,居然连这种技能都拿到了!”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然而对此,络腮胡只是抖了抖眉毛,下次,直接抽出六支箭矢,对准江橙。 宁瑶看得清楚,这名络腮胡的等级足足有25级,而江橙只有16级,两人相差了九级的差距。 而这一切玩家之所以没有发现,那是因为络腮胡子男等级太高,等级数据自动隐藏,他们还没有发现罢了。 看着江橙从一开始不徐不疾地应对,到后来面带薄汗,直至最后九枚箭矢齐齐飞向她的心口处。 所有人玩家都失声了。 他们此刻才意识到,这个路上走来,跟地痞流氓似的混混,其实是这个版本罕见的高级npc。 如果放在往常,玩家早就舔着脸凑上去要技能要拜师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个npc对他们有恶意。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恶魔之子吗?”络腮胡子微微一笑,笑容带着鄙夷,“真是像垃圾和臭虫一样,不应该生活在我们世界上的存在,真是让人厌烦却又无法掸去的生物。” 他举起弓矢,看向倒地的江橙,唇角轻挑,“现在,这一次游戏,该结束了。” 一旁,在所有愤怒的面容中,夹杂着一张冷静到出奇的脸。 宁瑶从衣兜里缓缓抽出一副墨镜,对了对太阳,然后戴在脸上。 体内的血脉之力酝酿,双眸逐渐变成银色的龙瞳。 就当弓箭即将射出,江橙也以为自己在临行前还会掉一级时,却听见弓箭放下的声音。 络腮胡子男只觉得耳边仿佛有遥远的吟唱不断在让他退去。 这让他下意识选择离开。 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 “走了?” 周睿泽还有些不敢相信。 姜泓已经小跑上前,把江橙扶起来。 周睿泽想叫上宁瑶,却回头看见一白风衣黑墨镜的少女,他的表情有些不解,“洛瑶,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带墨镜了?” 宁瑶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睛,笑道,“刚刚太阳有点大,太闪了。” 太阳大吗? 周睿泽没仔细注意看。 既然洛老板这么说了,那就当是太阳大吧! 人与兽(8) 江橙还有点懵。 刚刚她明明都要掉级了,为什么那个男的突然收手了? 周睿泽没注意江橙的眼神,还在那里逼逼叨叨,江橙听着受不了,站起来,吃了商城里的特效药,而后一脚踹在周睿泽的腿上。 “出发!” 周睿泽的腿下意识一直,“好嘞。” 然后他自告奋勇地前往驾驶座,而宁瑶背着巨大的风琴包,来到了副驾驶座。 周睿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好奇道,“洛老板,你能方便说一下,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后方江橙和姜泓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显然也是好奇的。 宁瑶笑了笑,接着拉开拉链,从里面摸出一把长度接近1.5m的狙击枪,枪管上喷着暗蓝星痕的炫彩,如同夜间深邃的银河极光一般迷人。 “卧槽,好枪!”周睿泽自从看到这把枪,就两眼放光,恨不得扑上去。 他此刻突然有点后悔了。 弓箭手强是强,但问题是……不帅啊! 男人的浪漫,不就是枪嘛! “洛老板,能给我摸摸吗?”周睿泽乞求地看向宁瑶。 宁瑶笑意温和,但嘴中却断然吐出几个字,“不能。” 笑话,要是被你知道这把枪的属性,那她这几分之几的底牌不就是暴露了吗? 这可能吗? 江橙见周睿泽有越来越不像话的趋势,干咳一声,点明主旨,“走吧,去那所废弃的研究所。” 队长还是队长。 江橙讲话了,周睿泽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嘻嘻哈哈。 b城基地的后方。 当络腮胡子男迷迷糊糊回到后方的车队里时,他才忽然惊醒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吴勇,叫你去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车队里传来一道声音。 听到这道声音后,吴勇的神色变得恭谨起来,他斟酌片刻后道,“谢老,奇人的实力……不足为虑。” “那那位洛瑶的人呢?” 吴勇面露赧然,“我还没有试探出她的实力。” 车内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后缓缓道,“她的实力很强?” “这倒不是,”吴勇连忙摇头,“只是我在对奇人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响起,阻止了我做这一动作,然后我就回到了这个地方。” 安静。 须臾,声音继续道,“继续观察。现在敌在明,我们在暗。周珩……要救,但不能贸贸然地救。虽然不知道这些奇人为什么会知道周珩被岁穗那魔女所困,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周珩,但是能让他们打头阵,总比自己漫无目的地牺牲要好。” “毕竟,奇人是不会死的啊……吴勇,你说,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吴勇听得心惊胆战,不敢说话。 “其实有时候,我也有点羡慕那些疯狂研究所的科学怪人,他们可以因为自己的欲望,而随意进行人体试验,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我也知道,人之所以为人,不为兽……那就是人能克制欲望,而兽不可以。这就是区别。” 洛老板,你是真的狗(1) 荒野上。 周睿泽的车一路疾驰。 宁瑶很怀疑这家伙没怎么出过荒野,太过放飞自我了。 车屁股甩得都快要飞起来了。 正开着,周睿泽突然说道,“你们说,我们的任务是营救周珩,会不会还有玩家的任务是保护周珩,不被我们营救出来?” 姜泓想了想,也笑了,“这还真说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神色中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 只因……他们是一线俱乐部战队,不是一般的玩家可以比拟的。 宁瑶却觉得有点悬。 她想了想,还是以委婉地方式道,“这次营救行动,恐怕已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最重要的是,别拖累她。 她是npc,还不知道能不能复活。 玩家浪死没关系,她浪死了,说不定就真没了。 江橙原本在纸上记录路线,闻言抬起头来,“这话怎么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现在督察局,甚至星汉联盟的人正跟在我们后头。我们在明,是他们的炮灰。他们在暗,可以借我们掌控全局。” “你怎么知道的?” 宁瑶笑了笑,“猜的。” “猜的也能这样像模像样?”周睿泽嘀咕了一句,而后继续开车。 但后方的姜泓和江橙却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先前那个络腮胡子大汉的行为事后想来太过诡异。 都说事出有因,他们之前并无接触,仅仅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名络腮胡子大汉难道就要顶着被所有玩家仇视的压力,硬着头皮挑衅她吗? 这背后……很有可能还有原因。 江橙坐直了身体,“这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在监控我们的行踪。” 宁瑶又笑了,“这也不一定。” 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向宁瑶。 这是什么意思? 宁瑶嘴角化开一丝笑意,“这是我的车。所以……” “在来之前,我涂了一层纳米隐形涂层。” “……洛老板,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真的……” 那个“狗”字还未说出口,宁瑶就笑眯眯接道,“是真的谨慎。” 江橙也放松下来,接着看向虚空,神情一肃。 她和姜泓、周睿泽互相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 宁瑶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目前也看到了系统面板的变化。 【接受任务a级,营救周珩】 【任务奖励经验25w,神秘宝箱(金)*2,属性点*15】 金色传说宝箱? 不得不说,宁瑶心动了。 周睿泽他们则是对经验值心动。 这么丰厚的经验,足以补齐他们目前的实力短板——等级和属性。 但系统面板的变化,同时也说明他们已经靠近了任务地点。 江橙的声音微微放轻,“下车,注意行动。” 周睿泽看了宁瑶一眼,“洛老板,你这白风衣……”属实有点风骚啊。 宁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手指在袖口一按,原本纯白的风衣变为漆黑如夜色,立领竖起,挡住荒野丛林中刮来的狂风。 周睿泽看得咋舌,最终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 扫地僧洛(2) 宁瑶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背着巨大的风琴包,从越野车上轻盈地落下,鞋底触碰到地面的杂草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如同一片鸿羽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她垂落风衣的袖口,然后十几只袖珍到极致的蜘蛛朝丛林伸出爬行而去。 “这是什么?”周睿泽看着这些东西。 他感觉宁瑶这个机械师和姜泓完全不一样。 姜泓是高玩,也算是玩家里面第一梯队的机械师。 可是为什么,在宁瑶面前就好像是个废物一样? 宁瑶取出三副眼睛,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 然后周睿泽就发觉,当他带上眼睛后,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淡蓝色的世界,任何有生命信息的生物都会被眼睛捕捉,呈现出不一样的光感。 最重要的是,眼睛可以通过操作,调转到蜘蛛视角。 这也就意味着,蜘蛛可以成为他们的炮灰,他们做任务的安全性又上升了。 江橙思考了一下,沉默片刻后道,“图纸……你卖吗?” 宁瑶背对着她,笑得有点狡黠,“图纸不卖,但是卖货。” 图纸怎么能卖呢? 那不是把自己好不容易研究创新出来的财富密码给卖了吗? 江橙早就知道这个洛老板没那么好糊弄了。 于是她顶着姜泓失落的眼神,淡定道,“好,回去谈。” 夜晚的树林里并不安静。 事实上,在眼镜中的视野范围内,随处可见泛红泛紫的光圈。 那都是光线感温不同,引起的呈现图像不同。 周睿泽在经过一处沼泽的时候,甚至踩在了一头鳄鱼的背上。 而这头鳄鱼是lv20,他当时差点吓得叫出来。 “他妈的,这破游戏也太真实了一点。”走出丛林后,周睿泽和姜泓、江橙在后边慢步前行,以期喘口气。 姜泓也抹了把满是汗水的脸,“所以说,这才是a级任务啊,要是我们都满级了再来接这个任务,那还有什么意思?” “满级了?”周睿泽哼笑一声,“满级了估计周珩就死了。我说这周珩真不行,我就没见过一个主角混得这么窝囊,还要玩家去救。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主角带着玩家四处征战吗?” 他们正说着,江橙对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我说……你们不觉得,那位洛老板,有隐藏实力吗?” “嗯?” 周睿泽和姜泓纷纷抬头,看向在前方抱枪警惕的宁瑶。 她的身姿依然挺拔,风衣干净,就连面容也是一如既往地粉白。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他们才觉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周睿泽又是一声“卧槽”,接着睁大眸子,“我刚刚感应了下等级,感应不到,这只可能说明她现在在二十级以上,你们说,她现在有多少级?” 江橙沉思了一会,“下午那个男人收手,也许和她有关系。如果我估计,她的实力大概在27级左右吧。” 姜泓美眸微睁,有些不敢置信道,“所以我们随便一找,就找到了一个高级npc?” 孤男寡女(3) 周睿泽听到这话,看宁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休息好了吧,我们继续走吗?”宁瑶背着风琴包走到他们这里。 周睿泽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见到宁瑶,他就想起自己在最开始,嫌弃宁瑶实力低的画面。 还好宁瑶那时候不知道这件事情。 否则被一个高级npc盯上,这有他受的。 江橙看了看地图,“研究所就在前面,接下来一切小心……” 正说着,系统面板又发生变化。 “获得支线任务:摧毁实验畸变体,蛇人” “视任务完成程度给予奖励。” 还有支线任务? 玩家三人组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宁瑶则是想要见一见这个实验畸变体。 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具身体恐怕也会变成畸变体吧。 在丛林包围的空地里,有一所洁白到几乎像是无菌的研究所。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阻拦你们的同类。”实验室内,一名黑色皮质短裙的女子笑容有些恶劣,“你们都是同类,同类厮杀起来,才是最有趣的,难道不是吗?” 底下神翼队伍看起来没有说话,实际上队伍交流频道在快速刷屏。 准确来说,是白元在快速刷屏。 “嗷嗷嗷,岁穗女神好美,好腿!” “岁穗女神我爱你!” “我白元生是深渊研究所的兵,死是深渊研究所的鬼!” 队长季默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岁小姐,你确实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吗?后方星汉联盟也很有可能会派人来参与这次行动。” “这不需要你们。”岁穗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些玩家,笑容有些讽刺,“难道你们以为,凭借着你们手中的力量,就能左右星汉联盟吗?” 她的语气古怪而傲慢。 除了白元那个傻小子,季默笙和严树宁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们都在心底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没必要因为游戏中的npc生气。 哪怕这个npc再怎么像人。 岁穗瞥了一眼这沉默的三人,轻嗤一声,接着用魔法在右边研究室的门上镀了一层魔法薄膜。 “记住,右边试验区,你们禁制踏入。” “……是。” “还有,看好周珩,别让他跑了。” 说完,岁穗就欲转身离开。 但白元却有些不解,脑子不经过大脑道,“岁小姐,那周珩呢,我们在这里保护了他这么久,总该让我们知道他在哪里吧?” “……在哪里?”岁穗的笑容有些怪异,“他的地方,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等到岁穗离开后,严树宁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悄悄私聊季默笙,“队长,你说这研究所里就这么几个人,那个岁穗和周珩孤男寡女,不会……” 季默笙都被自家队员的想法震撼到了。 但细细一想,这真的不是没有可能…… 严树宁看着还在感叹岁穗好美的白元,突然有一种怜悯之情。 他站了出来,拍了拍白元的肩头,轻叹一声,“傻小子,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福分。” 白元:“?” 岁穗和周珩(4) 研究所的二楼。 这里并不是白元等人所想象的囚牢,而是一间开阔通透的,户型大气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窗户。 只有一面嵌在墙体里的镜子。 一名面容英俊,双眸有神的青年男子端坐在床头。 当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时,眉梢微动,眼眸中浮现出复杂地情感,“你来了。” “阿珩,你今日想要吃些什么啊?我为你去做。”岁穗拉周珩的双手,眼眸眯起,犹如大型急需被安抚的猫咪。 周珩盯了她许久,才有些强硬地转过头去,“岁小姐,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是我周珩是星汉联盟的人,绝对不会投入深渊研究所的怀抱。” 岁穗就这么看着她,双眸泛出水雾,“我可以放了你。但是这需要承受代价,我需要承受代价,你也需要承受。你承受的代价……就是从此要与我走上不同的道路,甚至要以诛杀我为己任。这一点,阿珩你也能接受吗?” 周珩没有说话,良久,他才有些艰涩地道,“为什么,双方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 “如何坐下来?!”岁穗噌地站起身,脱掉外套,露出大块血肉被贯穿后的伤口。 她的手指抚摸在粗糙不平的伤口上,面容有些狰狞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秩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星汉联盟!阿珩,你见过底层基地中人的生活模样吗?阿珩,你见过贫民为了争抢一块发涩发硬了面包,争抢到头破血流吗?”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很傻?是啊,治愈好头破血流所花费的代价,这可比面包带来的收益要大得多。但是他们都选择了那个面包。因为头破血流,不一定死。但是没有下一餐面包吃,一定会死。” “这样的秩序,这样的星汉联盟,都是腐朽的,都是应该要毁灭的!” 周珩愣住了。 他觉得……他接触了废土世界中,他从未接触过的一角。 从始至终,他一直被当作联盟内的精英培养,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也导致了他对下层阶级的所见所闻很少。 如今将这些见闻赤裸裸地揭穿在他的面前,周珩……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虽然废弃,可是为什么还会有吃不饱的现象? 联盟里的研究所不已经研制出高产值粮种吗? 为什么会如此? 岁穗用藕白的双臂抱住周珩。 周珩只觉得他鼻尖的气息被岁穗身上气息所包围,然后他在朦胧中看到了那双眼睛。 她在诱惑,“阿珩,陪我留下来吧。” 周珩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一个激灵,挣脱岁穗,然后几乎是闪进浴室,门砰的一声合拢后,他粗喘的声音才流露出来。 “你……先让我想想。” 当周珩消失后,岁穗犹如无骨蛇一样倚在床上,她眯了眯眼,狭长眼眸里的雾气又浓郁了些许,接着纤长的指尖抹过嘴角,有一种鲜血般殷红的感觉。 这就是星汉联盟的新星吗? 确实有趣。 【柔韧】神术(5) “二重密码认证成功……” “虹膜认证……” 高玩不愧是高玩,虽然现阶段实力弱了点,但任务准备都准备得很精细。 有些甚至宁瑶都没有想到。 “接下来,我们潜伏进入研究所。”江橙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周睿泽,你自己单独发挥,注意自身安全。姜泓跟我辅助,还有……” 她看向宁瑶,诚恳道,“如果有什么不测,就拜托洛老板完成任务了。” “好了,到里面通讯器传送消息。” 说话,最后一道研究所的大门,在深谧的夜色中安静地打开。 宁瑶没有立刻打开狙击枪的包裹,而是拿着两把沙漠之鹰,悄悄潜伏到研究所内。 “定位,三号。” 眼前的视角转化为三号蜘蛛所在处,在墙角的处,宁瑶看到了一截深紫色的尾巴,以及黑暗中粗重的呼吸声。 她先是放缓走了两步,接着快步一跃,在转角处一扭身,枪口对准这个存在,接着扣动扳机。 火药爆发的声音在消音器的作用下,在黑暗中只发出不明显的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 宁瑶看着倒下的存在,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倒下的赫然是一名蛇尾长发男子,甚至可以被叫作畸变体蛇人。 她突然知道了先前那个支线任务的来源。 “击杀狂化蛇人*1,进度累积……” 杀完蛇人后,宁瑶没有立刻走,她看着蛇人柔韧的身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知道这个蛇人……能不能摸出点东西来呢? 想着,她对准蛇人使用【学习】神通。 “正在学习中……” “获得神通【柔韧】,面对攻击,有10%的几率以诡异的角度躲过攻击。” 这个神通现在看似普通,但是在宁瑶看来,这个神通如果按照级别来划分,一定是在【紫】以上的。 因为10%的闪避几率不会随着拥有等级差距而弱化,这就意味着,哪怕你是神,神对宁瑶释放一道攻击,宁瑶同样有10%的概率闪避。 最完美的是宁瑶还是满级的幸运值,所以具体闪避的几率……宁瑶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收拾完一切,她继续在暗中前进。 在季默笙等人所待的地方,他们也隐隐感觉不太多。 严树宁皱了皱眉头,看向被岁穗封禁的实验室门,“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事实上,早在严树宁说出来之前,季默笙就已经有动身的准备了。 白元则是想也不想地要开启那道门,“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说不定是玩家接到了对立面的任务,不然就这么犄角旮旯一个地方,谁会赶过来?” 不得不说,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季默笙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再有动静传出,白元,你去找岁穗,我和树宁试试看能不能破门而入。” 被封禁的右边实验大楼。 周睿泽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一路走过来,看着这些玻璃瓶的蛇人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清官结构,不禁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找到你们咯(6) “妈的,还好不是选深渊研究所这种反人类的阵营……”周睿泽一边走,一边吐槽。 他觉得自己在这种反人类阵营待久了,迟早会心理变态。 拿人做实验,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哪怕这是游戏,他也很难接受。 “唔,等等,这是什么?” 周睿泽看向实验室内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台隐藏得很好的保险柜。 据他多年玩游戏的经验,这肯定就是任务通关必不可少的钥匙之一。 说不定拿到手还可以结识高层人物,拿到s级任务线,从而主导主线任务走向,一举在玩家群体,甚至在高玩群体中都走出一大步。 周睿泽觉得,他被诱惑到了。 算了,赌了! 大不了一死!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将手放在保险柜的按钮上。 “吧嗒。” 实验室倏地亮起。 “找到你了哦~”幽幽的声线在周睿泽身后响起。 周睿泽扭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岁穗那张戏谑的表情。 另一处空间。 宁瑶刚从一个地下通道爬上来,她看着地底沉眠机械殖装的蛇人,眼中不免有一丝感叹。 这个深渊研究所还真是疯狂啊。 居然能够如此完美地将机械、人与兽融合在一起,而从目前看来,这种不和谐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的。 这倒让宁瑶多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只不过她看着殖装蛇人上方明晃晃的“lv30(满)”,还是打消了念头。 不是打不过,是现在不是打的好时机。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整个实验室倏地一震,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半边研究所一下子亮如白昼。 研究所中的喇叭里有一道轻曼的女声流转。 “我知道你们躲在这里。出来吧,小虫子们。” 宁瑶站在地下通道里,脚步略顿,然后选择换个方向,从没有监控摄像的地方回到一层。 当她出现在一层时,除了看见江橙和姜泓的身影,还看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 这些陌生的身影中,还夹杂着一位络腮胡子大汉。 当宁瑶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愣了愣,接着想要说什么,就见宁瑶气度平和地转过头。 看起来压根没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或者说……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没胆子对自己这么生气。 李勇默默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那些惶恐居然被抚平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唔,恶魔之子到齐了,星汉联盟也到齐了。嘻嘻,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你说是不是,孟宁蓁大小姐?” 在玩家惊异的目光中,后方那堆人拥簇着一位碧衣女子走出,那女子马尾竖起,面色不施粉黛,但却有一种脱俗之感。 “岁穗,你想说什么?”她看着那个广播口,淡淡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做个游戏。让恶魔之子对上恶魔之子,让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反正他们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 “孟小姐,这不可以啊……” 毁灭的意义不是毁灭(7) “好。我答应你。”孟宁蓁点了点头,“那还有一批恶魔之子呢?” “喏,他们不就来了吗?” “江橙?” “是你。”江橙看向季默笙,眉眼罕见皱起,露出不虞,“没想到你们走到了深渊研究所的阵营里去。” 白元可不爱听这话了,他耸了耸肩,“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让我们打,那我们就往隔壁打去。” 眼见等级高的大佬要打起来,那里枪炮都互相对准了,江橙等人也只得往一边去。 宁瑶自然而然地跟在江橙他们屁股后面。 玩家? 谁说她不是玩家? 她也有玩家面板的好不好! 等走到另一间实验室的时候,周睿泽率先开口,“季默笙,你们怎么想的,居然投靠了深渊研究所这个阵营?” 还没等季默笙开口,白元就率先道,“为什么不能投靠?周睿泽,你是不是玩傻了?这是……” 他顿了顿,又道,“这只是《神临》,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吗?” “是谁?”白元猛地回过头,而后就见阴影中一位黑色长风衣女子缓缓走出。 “凭什么你可以判定这方世界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吗?”宁瑶看着白元,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道。 “您就是白元先生吧。” “你是洛瑶?” 宁瑶没回答他,而是道,“你看到了吗?这些福尔马林里浸泡的尸体,看到这里面被切片的标本,看到这些临死前头颅上狰狞的表情。” “白元先生,请你注意,这些都是实验体在临死前最无奈的哀鸣。这样的痛苦,你没有感受过,但你不能说,它不真实。这个世界不真实。” “你更不可以说,因为这种不真实,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罪孽的存在都不是罪孽。甚至也许当一起都是假的,在你眼里,这只是一场投入了时间和经历的游戏。” 听到“游戏”两个字,现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震。 但是宁瑶的眉眼已然严肃到极致。 “白元先生,这里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会告诉你答案,这里究竟是真是假。” 宁瑶一直都这么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 他们不应该因为所谓的论坛和系统,就否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现实世界中她也有系统,但现实世界也是真实的啊。 白元许久没有这么被人反驳了。 甚至将他反驳得毫无辩驳之力的是一个他不放在心上的npc,这让他气得脸色通红。 “那又如何?你没看到吗?这是一个废土世界!这个世界已经腐朽了!这个世界上贫富差距过大,岁穗小姐告诉了我很多的故事,包括贫民窟里孩子抢食的故事,这些我都知道,那么请问高高在上的洛瑶小姐,你知道吗?” “我知道。” 宁瑶静静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是从那里出来的,我甚至差点被抓去做实验体,这些我都知道。” 宁瑶的语态平和,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但其他的人又怔住了。 单看宁瑶的长相和气质,怎么都不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啊。 “但是白元先生,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们的存在是为了毁灭,那么毁灭的存在时为了什么呢?如果,毁灭的存在是毁灭,那不是善,那是混乱。” 白元涨红了脖子,“当然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毁灭,是为了更好的新生。” “那么新生之后呢?”宁瑶向他迈近一步,咄咄逼人道,“新生就一定比革新简单嘛?或者说,革新一定比新生难吗?” 好渣男!(8) 听到宁瑶的话,白元噎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者说,自他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他的首要目标就是打怪升级,而不是像宁瑶这样,在变强的同时,思考关于这个世界的内涵。 “砰。” “致命攻击!” “-7689hp!” 白元愕然地看见子弹穿透他的心脏。 这一变化又让其他人惊住了。 这个洛瑶怎么每次都不按套路走? 说开枪打死人,就开枪打死人? 宁瑶看着从复活点跑过来的白元,微笑道,“现在你能感受到一种无力的感觉了吗?这种感觉,其实也是世界真实性的一种。” 白元低着头,耷拉着脑袋,一副青春期少年被打击得不轻的模样。 江橙不由得多看了宁瑶一眼。 刚刚那个数字……可不低啊。 而且就她来看,宁瑶拿得仅仅只是一把手枪而已。 江橙看向季默笙,同样淡淡道,“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季默笙眼眸微闪,也轻轻点头。 宁瑶见状也笑了。 玩家可以是最有信誉,但也是最没有信誉的一群人了。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因为利益而存在。 谁付出的综合利益更多,玩家就会跟在谁后面跑。 他们都是混乱的利益至上者。 而宁瑶在晓之以情动之以利的情况下,作为神翼队长的季默笙自然会有其考量。 宁瑶不怕玩家,但是玩家有高可成长性和高抱团性,与其得罪一队高玩,倒不如化高玩为己用。 能用嘴皮子忽悠的事情,干嘛动枪杆子? 她宁瑶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过了片刻,江橙走了过来,朝宁瑶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天的事情,多谢洛老板了。” 本来就算她也以为,他们会经历一场恶战。 哪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白元仍有些不甘心地在后头哼哼。 尤其是在听到周睿泽对着宁瑶吹彩虹屁的时候,白元哼得特别大声,就像是要引起谁的注意力一样。 对此,宁瑶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欠揍的小伙汁。 在她又擦着白元耳际打了一枪,刮去他半管血后,白元就彻底不吭声了。 他现在满眼惊恐。 妈的,这个狗屁洛老板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不就是一个话多一点的花瓶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季默笙和严树宁也悄悄凝重起神色。 又多出来了个他们不认识地高级npc啊…… 走到一半时,宁瑶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下步伐,“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手拉手,是要去哪?” “这还用说?”白元恢复了点精神,“当然是去主战场,捞几个人头,打深渊研究所啦。” 好小子啊。 宁瑶觉得这白元不做二五仔真是可惜了。 她就没见过反水反得这么快的家伙。 之前,不是他爱得最深吗? 渣男! 宁瑶想了想,换了个方向走去,“先跟我走吧。去主战场那里没用。” “这怎么会没用?” “除了我,你们都是去送死的。这叫有用?” 众高玩觉得心上扎了一刀。 他是真傻(1) 主战场。 “岁穗,放了周珩,联盟也许还可以免除你的死刑!”络腮胡子男上前一步,一掌捏碎身边蛇人的头颅,冷声道。 “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士。”岁穗的声音在广播中回荡,“你们有没有想过,身边的畸形种,在不久之前,其实也是人,你们现在做的,也是屠杀,也是邪恶啊。” 孟宁蓁立在人群的最中央,碧色的魔法光辉以她为中心,向外不断蔓延,随后在每一位联盟战士身上缠绕上了一层魔法藤甲。 “看来,力度还不够哦~”岁穗轻快地声音从广播中响起。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蛇人朝这个实验室涌来。 站在实验室中的孟宁蓁等人目力所及,皆是密集到令人眩晕的蛇尾以及鳞片。 人群中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孟宁蓁身后,低语道,“用那一招。” 孟宁蓁的脸色一白,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十字合在胸口,低声祷告起来,接着她发尾一寸一寸地变成碧色,瞳孔也由浅棕色变成宁静的翡翠色。 但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淡下去,身侧星汉联盟众人的气息却一点一点强横上去。 “哦,这就是联盟里传闻的生命翡翠吗?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听着广播中岁穗漫不经心地笑意,那老者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了。 只见一条拖曳到地面的华丽长裙女子出现在研究室的上方。 她的刘海微卷,露出狭长妖媚的眸子,甚至有些猩红的唇瓣一扯,露出满带恶意的笑容。 “这就是我岁穗的分量,还是说是周珩的分量?但不管是哪一个……都挺让我失望的啊。想攻入研究所,就凭你们……还不够。” 岁穗轻吐出一口气,接着空气像是被什么压缩起来了一样,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 在这种状况下,孟宁蓁缓缓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碧芒一点一点放大,直至把所有人都罩住。 这个时候,联盟的人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此时,他们看向岁穗的目光都产生了变化。 以前只听说过岁穗残忍的名头,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岁穗强横的实力。 今日如果不是有孟宁蓁在这里,他们甚至不是岁穗的一招之敌。 彼时,白元等人还在奔跑的路上。 “我说,洛大老板,你确定这个方向能够找到周珩吗?”一群人跟在宁瑶背后跑,白元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宁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随便乱撞,就这样撞到了他房间。” “嗤,你骗鬼去吧。”白元冷笑一声。 宁瑶不吭声。 这年头,就是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以她sssss+的幸运值的,走到任务目标的地点,这不是平平无奇的操作吗? 做人眼光要放高点。 下次她不能想着如何让自己巧遇任务目标,而是要让任务目标想办法巧遇她自己。 白元身形一顿,看着眼前这一扇门,还是忍不住微嘲道,“那门怎么办?我们可没时间解密码。难不成你还会穿过去?” 听到穿过去,宁瑶突然扭过头,怜悯地看了眼白元,然后叹了口气。 他是真傻。 弃暗投明(2) 白元看见宁瑶的眼神,有点懵逼。 为什么这么看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谁是傻子?! 这姓洛的才是傻子。 下一秒。 白元觉得,他真傻,真的…… 他只知道这姓洛武力高强能说会道,还不知道她居然还有别的底牌。 只见宁瑶的身形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渐渐半透明化,然后像是一阵风一样穿过这堵高精密高科技大门。 接着,门外侧的密码锁叮得一声,就从里面被打开。 这就是血脉进化赋予的神通之一:【虚无】:身体化作虚无,免疫95%物理攻击,持续10min 宁瑶在这里仅仅只是采取虚无的特性。 “卧槽,这怎么做到的?!”白元不可思议地在聊天频道惊叫道,“她不是机械师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手段?难道她是双职业师?这游戏有双职业吗?” 严树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白元,你炸麦了,声音小点。” 事实上,不止是白元好奇,严树宁、周睿泽等人都好奇。 只不过碍于彼此之间的交情,没有大喇喇地问出来罢了。 这个世界的npc很智能,但如果在智能中排个序,洛瑶绝对是一骑绝尘冲在最前方的。 要是直接追问宁瑶,如果有个面板,他们估计可以看见面板上的好感度狂掉。 等这样走了七八次后,成功把一众玩家的地图都点亮了,他们也正好来到了周珩的门前。 宁瑶如法炮制地进入房间内,刚进入房间,她就感受到有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半透明的腰间。 “你是什么东西?!” 这个话,让宁瑶难以回答。 是……或不是东西,这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她没理身后那人,而是继续从内向外打开门锁。 于是周珩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宁瑶把门锁打开。 与此同时,他看着身躯成半透明化的宁瑶,眼中满是不解和隐秘的惊诧。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也是畸变体吗? 这个畸变体就是这样进入自己的房间的吗? “砰。” 门被打开。 白元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极其尴尬的一幕。 洛老板正对着他们站着,但是背后版本之子正拿着一把匕首对准她的腰。 这剧情,有点不对啊! 明明他们才是营救的正派人物,怎么现在混得跟反派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白元很想对周珩说,就算你把刀全插进去……那个女人甚至连血都不会掉。 白元尴尬了一瞬间,接着试探道,“您……是周珩先生吗?” 其实不用问就知道,这id就在上面写着呢。 周珩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们这行人,接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有些生硬道,“是星汉联盟派你们来的?” 后方,江橙和季默笙默默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白元见没人说话,于是开口道,“周珩先生,联盟派我们救你出去。现在外面也有救你的人,我们还是按计划先逃走吧。” “逃走……”周珩有些复杂地喃喃道,接着猛地转头看向白元,他缓缓眯起眼,“我记得,你们分明不是联盟的人,而是岁穗的人?” 白元表情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了,他干笑道,“我们这不算是弃暗投明了吗?” 机甲,永远的浪漫!(3) “弃暗……投明?”听到这句话,周珩的表情似乎有些诡异。 在人群最后,江橙和季默笙又对视了一眼。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向周珩,瞳孔猛缩。 在周珩不解的目光中,一巨大的风琴包直接砸在他脑袋上,并成功打出眩晕伤害。 “好了,你们带着周珩沿路返回吧。返程的路上注意一点他,小心任务失败了。”宁瑶轻巧地收回大包裹,颇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意味。 白元看得目瞪口呆,磕磕绊绊地说道,“他……他可是周珩!”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任务目标啊! “对,所以你们得拖着他走。”宁瑶理所当然道。 白元还想说什么,江橙却率先走上来,让严树宁背上周珩,接着看向宁瑶,“那我们先走了,你小心。” 宁瑶也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小心周珩又跑回来。看紧点。” “不是,周珩为什么会跑回来?”白元一脸懵逼。 但下一刻,江橙等人已经背着昏迷的周珩匆匆离去。 宁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这才莫名地看了一圈四周。 任务完成了,也该接收一下战利品了。 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化,接着如同幽灵一样在整座研究所内飘动,以打破引力的方式,一路飘到研究所最上方。 这里是整个研究所戒备第二严密的地方,单是那扇合金大门,宁瑶就估计很难打穿。 可惜……她不需要打穿。 宁瑶缓缓飘进房间内。 里面放着一台占据半个房间大的电脑,然后还有一个保险柜。 宁瑶像是插入豆腐一样,轻松将手插入到保险柜中,而后从中取出一枚u盘。 u盘被保存得很好,但仍然可以看出一丝年代感,宁瑶猜测,其中很有可能是大灾变之前的资料流传下来的。 她将u盘插入电脑中,紧接着,房间内的电脑逐一亮起。 【是否载入纳米知识模板】 【是否载入核动力知识模板】 【是否载入纳米流体知识模板】 【是否载入初级火力枪械知识模板】 【是否载入神经传感技术模板】 比起四大基础知识模板,这里多出了一个【神经传感技术模板】。 宁瑶几乎在瞬间就按下了确认的按钮,然后电脑上顿时滚动出大量的文件,所有文件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刷新。 宁瑶没有玩家直接学习的功能,只能硬是凭借着强横的记忆力,将这些数据文字强刻在脑子里。 至于理解……能记住就算不错了,理解还是放到以后去慢慢理解吧。 当文字刷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后,电脑上出现几张不完整的图纸。 “恭喜您获得【核动力承影纳米机甲】(金)图纸·残(13)” 又是残破的图纸。 这就意味着宁瑶只要再来一张金色传说图纸,就能集齐一整套纳米机甲了。 一想到这种东西还会出现在她的手中,宁瑶就不由得有些心绪起伏。 机甲,永远的浪漫! 机甲,永远的神! 以为她陪秦宣看得动漫是白看的吗? 这里是总部(4) 事实上,从外界来看,深渊研究所的总部绝对不是这一座。 可事实就是如此。 哪怕连玩家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得到关于版本阵营一方的确切位置。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岁穗关押囚禁周珩的这座研究所,就是总部。 这一点,宁瑶是从研究所最底下巨大的殖装蛇人才推测出来的。 她还可以很合理地推测,现在孟宁蓁那一边,形势应该恶化到了极致了。 而这一切,只等局势达到最顶峰后,武装力量的极限——殖装蛇人才会出现引爆全场。 只是那都是在宁瑶的预料中,她只希望这些高玩那里靠谱点,能够不出岔子。 另一边。 周珩幽幽转醒,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处于颠簸当中,世界都被颠倒,强烈的晕眩感来自于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这让他一下子记起了先前他所受到的遭遇。 “你们作为联盟的人,居然敢袭击我?”周珩摸了摸后脑勺,冷嘶一声。 白元在飞速奔跑中,还能保持嬉皮笑脸,“周先生,我们是在帮你啊。你不会时间长了,就不想回到联盟基地了吧?” 周珩没有说话。 此时,神翼和落雨阁两支队伍已经拉成了一个小语音频道了。 严树宁在队伍频道里啧啧称奇,“我终于知道洛老板为什么让我们小心他跑回来了,原来还真的有可能啊。” 季默笙也有些无语,停滞片刻,又对白元道,“白元,你再问问。” 白元暗暗比了个“收到”的表情,然后又笑嘻嘻地道,“周先生,咱们都是男人。我懂,我都懂,你是不是对那个岁穗……” “不可能!”几乎是在瞬间,周珩就拒绝得斩钉截铁。 但是他频频闪动的眼神,却在诉说他不平静的内心。 白元又在频道里呼天喊地,“我去,他不会真喜欢岁穗吧。” 他现在不叫“岁穗女神”了。 也许是在宁瑶点明,这个世界可能是真实的以后,白元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岁穗所做过的事情,但是同样,他也无法再用以前那样崇拜的口气,理所当然地喊着“女神”。 季默笙注意到这个细节,眼底闪过笑意。 周珩见这几人不说话,或者说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说话,只得自己开口问道,“那……他们呢?” 江橙佯装不解,“周先生,什么他们?” 周珩咬牙道,“星汉联盟的人啊,我要回去!这里是深渊研究所的总部,我要回去救他们!” “总部?!” 江橙等人皆是一惊。 怪不得这是a级任务,这任务难度根本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姜泓叹了口气,“这次任务有点悬。” 事实上,不止是一点悬。 他们中间最高等级十七级,想在总部战场改变一场战局的胜负……难上加难。 “不对,你们错了。”江橙上前一步,冷静的目光直射入周珩的瞳孔中,“我们的目标,乃至星汉联盟的目标都是把周珩救出去。当务之急,是先出去,而不是考虑回去如何挽回局面。” 再坚持五分钟!(5) “不可以。”周珩听到江橙的话后,立刻反驳,“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让联盟的人陷入到危险中!” “可是你现在所作所为,你跑回去的这种行为,正是让他们的付出化之流水,他们所承受的危险,变成笑话!” “可是……”周珩低下头,死死攥着拳头。 姜泓和严树宁的眉眼有一抹不耐。 要不是他们打不过这个版本之子,他们早就拿板砖敲这家伙的脑袋了。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联盟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救他,救出来了以后,他却要因为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而让联盟之前所做的都变成无效功。 白元也忍不住劝道,“你快走吧。你每在这里坚持一秒,你的好搭档孟宁蓁就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增益别人。这你还不走吗?” “那我更不能走了!”周珩像是茅塞顿开一样,脸上满是锐气,“我要回去!” 语罢,他就挣脱白元等人的束缚,向后方跑去。 只是在走刹那,江橙的声音幽幽响起,“周珩,你能保证,你前去,是为了孟宁蓁,而不是为了岁穗吗?” 周珩脚步顿住了,他身姿僵住,过了一会,才道,“蓁儿是我的搭档,我要去找她。” “希望你这所谓的助益,别成为插上她心口上的最后一把刀。”江橙看着周珩,淡淡道。 周珩听到后,脚步加快,最后身形快至一抹转折的直线,消失在实验室走廊的尽头。 “队长,现在怎么办?” 姜泓看着江橙,眉眼有些忧虑,“洛老板说别把他放回去,可是他现在真要走,我们也拦不住。” 说完,她扭头狠狠瞪了一眼白元。 都怪白元! 要不是他说了“孟宁蓁”,周珩还不一定有如此大义凛然的借口! 白元被瞪得莫名其妙。 又怎么了嘛? 干嘛看他? 他知道自己帅,但没必要总是这么看他嘛。 战场的最中心。 “王老,要不我们还是撤吧,畸变体太多了,情报有误,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一所简单的荒野研究所。撤吧,王老!相信周珩一定可以等到下一次营救的!”在法术和弓箭火药交错的场面上,一名联盟战士大声喊道。 王议员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周珩是他很看好的学生,甚至他还考虑过让周珩接替他议员的位置。 结果要他眼看周珩要折在岁穗这么一个女人身上,这让他根本无法甘心。 “打!”王议员手中的拐杖释放出一道炽热的白光,将面前一道蛇人都燃烧成齑粉。 接着他有些疲惫地放下手,喘息道,“总部正在调武力前来,再坚持五分钟,就快到了!” “只要五分钟?!” 惊喜的声音从四方传来。 就连脸色苍白如纸的孟宁蓁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还有五分钟。 只要她再坚持五分钟,就可以再次见到周大哥了。 场上的时间还在继续,但所有人心底都紧绷着一根弦。 因为岁穗又消失了……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她还能去哪里? 星汉灿烂(6) , “坚持住,联盟的人已经到了!”王议员听着建筑外的机枪轰鸣声,以及上方直升飞机掀起的巨大音浪,眼神逐渐重燃斗志。 只是这一次,岁穗的再次出现在场地上。 她把玩着发尾,漫不经心地看着研究所安防系统传给她的信息。 看着岁穗嘴角的笑容,王议员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人都来齐了?”岁穗笑意妖媚,一举一动,有一种无法正视的风情。 “还有我,我迟到了。”清朗的男音响起。 “周珩?” “珩大哥?” “阿珩?” 三道声音分别从王议员、孟宁蓁和岁穗三人口中发出。 当岁穗说出那称呼时,其余的人分别将目光放在周珩和岁穗身上。 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岁穗脸上还是娇媚的模样,眼神却有些慌乱,“阿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不可能! 那扇门只有她可以打开! 要破解门上的密码,哪怕是最顶尖的人才,掌握大灾变前最顶尖的知识技术,也必须花费一天以上的时间,究竟是谁? 除非……那把锁被暴力拆开了! 而这拆开者还十分小心,具有高超的机械知识,这才没有惊动到她。 岁穗的眼神明灭不定,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珩见状,面带痛苦地上前一步,“岁穗,停手吧。让我们彼此坐下来都好好谈一谈。这场因我而起的战争,不应该死太多的人。” 岁穗没有说话,但身后那白发苍苍的王议员却恨铁不成钢地怒喝道,“周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深渊研究所,是一个以人体非法实验改造为己任的研究所,平时在联盟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周珩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声音有些哽咽道,“可是老师,深渊研究所改造人体,以人体做实验,他们是坏的,那我们星汉联盟,难道就一定是好的吗?” “你在说什么?!”王议员不敢置信地看向周珩。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弟子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是王议员的这种表情,给了周珩另一种感受。 他只觉得往日的信仰被悉数打破,颇有些歇斯底里道,“你看,老师,就连你也无法否认。星汉联盟……也不是光明的存在啊。” “在联盟笼罩的基地之下,依旧存在烂水沟、贫民窟,依旧有争抢黑面包的孩子和连共用注射器都不配的贫民,他们依旧日日生活在贫困的挣扎线上。” 周珩的脸上满是绝望,“老师,您一直说,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那我现在要问问你,这样的星汉联盟,有什么地方是灿烂的,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这里的人们感到幸运,理应歌颂的?这片璀璨星汉下,灿烂的是少数人,剩下的黑暗,实际上,都是那无尽的污泥!” 宁瑶看着纳米机器人的转播画面,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这群高玩,果然不靠谱。 不过这个版本之子怎么感觉被岁穗调教了一下后,就长歪了? 好像直接变成愤青了? 异变(7) , 王议员听到周珩的话后,剧烈咳嗽起来了。 他用力咳嗽到弯下身,接着全身都因为愤怒而肌肤涨红,甚至颤抖。 他抵了抵拐杖,看向周珩,“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老师教我的是一回事,但是我所看到的是,又是另一回事。”周珩认真地看向王议员。 王议员凄怆大笑起来,“好啊,好一个你所看到的。你所看到的,就是那个岁穗一言一行告诉你的,对吗?这些日子你被关在这里以后,周珩,你已经变了。” “你周珩凭什么因为少数的烂泥,就去否认联盟为之努力的一切呢?你叫他们烂泥,实际上你还是没有摆脱自身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因为这种傲慢,来自于言传身教者。” 王议员的目光看向岁穗。 周珩想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你正处在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你自以为自己实力强悍,懂得很多。可是周珩,你战士的每一个技巧,但你知道联盟政策下的每一个意义,以及每一项政令后会引发的变化,甚至内部的思考和讨论吗?” “你不知道。” “你知道你认为的贫富差距中,我们为了让这星星先亮起来花了多大的力气吗?你不必仇视他们,因为在不久前,他们也是污泥。而在不久后,联盟还要花费更大的经历去让‘污泥’更少,让天空出现更多明亮的星星。” 孟宁蓁看着周珩,她的体态纤细,与岁穗的丰满妖娆不同,有风吹就散的感觉。 孟宁蓁面带微笑,缓缓道,“珩大哥,其实联盟发布计划的速度还可以更快,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珩觉得变了。 这一切都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这一切也都和岁穗跟他讲得不一样。 因为在岁穗口中,星汉联盟贫富不均,上行不下效,政令不通达,宦途黑暗。 可是在孟宁蓁口中,这一切好像又都不是这样的。 到底应该听谁的? 孟宁蓁还在缓缓道,“如今的世界是大灾变后的世界,联盟除了要面临基地内多项政令的挑战外,还要面对荒野上散乱的黑帮以及畸变体。” “还有……创造畸变体的最大来源,深渊研究所。可以说,假如没有深渊研究所的存在,联盟内部自我清理和改革速度会大大加快。” “珩大哥,不是联盟太过脏污,是深渊研究所,在把这些脏污泼到你的认知中去。” 周珩一个趔趄,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岁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岁穗的目光已然阴沉下来,但她依旧昂着下巴,用一副小女生似的娇蛮语气道,“阿珩,你不信我?” “我……” 岁穗嘴角的笑容淡去,目光流露出一丝疯狂,她似是低语地喃喃道,“其实,我本来不想要这样的。” “轰——” 巨大的爆破轰鸣声从整栋研究楼的地下响起。 紧接着,地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抽打了一般,如同山峦似的隆起,紧接着就将研究楼从中分成两半,逐渐向四周倾倒开来。 为了正义(1) 当一股沛然气势从空气中释放时,堪比直升机音浪的非人类声音覆盖了整片夜空。 “一组、二组、三组作战部队注意!” “四组、五组待后!” 装甲车将这里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地。 一头黑色狰狞机械覆盖在外的四米蛇人矗立在废墟中。 岁穗目露痴狂地看向这具实验体。 机械、人体、兽类三者的融合,这就是最好的实验体! 在她痴迷的同时,岁穗也错过了不远处周珩复杂的眼神。 岁穗……究竟是这个什么样子的女子。 周珩之前以为自己知道了。 岁穗看上去杀伐果断,实际上内心依旧在杀伐下保持着天真娇媚。 但是如今看来,娇媚仍有,天真却要打个问号。 如果真的天真……能制造出这样庞大的怪物吗? 周珩看向那顶端蛇人巨大的面容,他的面容狰狞,似乎还带着实验药剂注射到体内时的痛苦。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此时其余的人都没有在意刚刚的争论了。 王源清已经调齐了所有远程魔法师、弓箭手和机械师,但是无论是魔法还是弓箭,亦或是火炮,打在巨大蛇人身上的机械盔时,只能打出淡淡的白印。 就在此时,场面上响起一阵声音。 “卧槽,队长,这boss够大,我们要是杀了,击杀蛇人那个任务估计直接s评价吧!”白元一脸兴奋。 自从他们弃暗投明后,他们也接收到了这个支线任务,本以为这次拿个b级评价就差不多,但是要是把这个机械蛇人打死,估计拿s评价都绰绰有余了。 季默笙都懒得理这家伙。 s级评价? 死亡评价还差不多! 没看到机械蛇人最上方是满级“lv30”的标志吗? 正在这时候,严树宁突然低低地骂了声“艹”,接着他指了指系统面板,“队长,营救行动和杀蛇人的任务,都变成s级了。” 若此刻江橙等人是版本上限的等级,他们自然会更乐意接受s级任务。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只是十几级的菜鸡啊! “只不过……我们死了就死了,任务也失败了,那他们这些人呢……”姜泓看着不远处的装甲车,以及前仆后继的联盟战士,一时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此刻,她不由得再想起洛瑶对他们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会告诉你答案,这里,是真,是假。” 这些死去的人,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们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游戏? 姜泓在因此迷茫,事实上,江橙、季默笙等人都在迷茫。 真实到这种程度的游戏,真的仅仅只是游戏了吗? 倏地,白元走上前,朝那机械蛇人跑去。 临走前,他只落下一句话,“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所以我想要真正参与进去这个世界。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在玩家耳朵里,听起来极为可笑的正义。” 玩家是混乱邪恶的。 玩家是没有正义的。 但是这一次,他想以土著的角度,去做一件正义的事情。 砰(2) 在夜色涌动的废墟中,岁穗站在蛇人的头顶,裙摆在空中飞扬。 她容貌娇媚,眼神睥睨,用俯视的角度漠然地看着这些挣扎的联盟中人。 就算是与她敌对的人,也不由得说一句,岁穗……是极美的。 美在了风情和娇媚上。 但同样,她的美也是带刺的。 与岁穗的胜券在握相比,星汉联盟的人越打越绝望。 这蛇人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根本都是无懈可击的,堪称最完美的战争巨兽。 “王议员,我们撤吧!”李勇跑到王源清身边,他的脸已经被地面炸翻的黑土抹黑。 “周先生已经找到了,先不管他愿不愿意回去,待会我直接打晕他,我们把他带回去,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这头蛇人,等联盟调集力量后,再围攻歼灭它!” 王议员看了看周围的形势,虽然还没有出现伤亡,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伤亡迟早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 他……不能不对这么多条人命不负责。 沉默片刻,在黑暗中,他发出一声轻叹,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撤吧。把他……也带上。不管愿不愿意!” 另一边。 宁瑶见联盟的人动了起来,终于半伏下来,架好狙击枪,枪口正对殖装蛇人的眉心,黑色风衣的衣领竖起将她的大半张脸都遮住,只剩下部分白皙的肌肤裸露。 联盟的人再不走,她只能换个地方打狙了。 刚刚那个地方,装甲车都把殖装蛇人挡住了。 风,在空中呼啸。 岁穗斜倚在殖装蛇人的头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撤退的行动,“王源清,这就是你们星汉联盟?连我一所小小的荒野研究所都无法攻破?” 王源清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场内的周珩,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心紧皱,冷喝一声,“周珩,你给我回来!” 周珩刚迈出一步。 “不准去!”岁穗控制蛇人蛇尾猛地抽在一辆装甲车上,眼神冷厉,“他若是走了,你们都走不了!” 周珩的嘴唇微微泛白,“岁穗,不要这样……” “珩大哥,你难道忘了老师平日教你的话了吗?”孟宁蓁也站了出来,脸色惨白,有种病美人的感觉。 周珩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我没忘!” “星汉联盟,不过是一群披着遮羞布的伪君子,职位上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岁穗面带不屑地冷哼道。 “哪怕尸位素餐,也比深渊研究所如同恶魔一般,好不遮掩地使用人体为实验原材料要好得多吧!”孟宁蓁不甘示弱地反击。 白元看看孟宁蓁,又看看岁穗,不由得有些古怪地嘀咕,“这怎么感觉像是两个女人在那斗嘴呢。” 就在这时,一声“砰”得轻音自一个方向穿破而来。 接着一颗菱形的子弹直接穿梭入殖装蛇人的眉心。 在岁穗和其他人惊诧万分的目光中,过了一秒,蛇人的眉心轰然炸开,朵朵血花在空中绽放。 紧接着,蛇人便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高玩带躺?(3) 【完成s级任务剿灭蛇人,正在结算奖励……】 宁瑶没有管那道声音,而是纵身一跃,身形快到几乎是一恍惚,就来到了殖装蛇人身侧。 众人只看见一位下半截脸敛在衣领中的黑衣人,而后就见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尸体旁边待了一会,这才离开。 “正在学习中……” “恭喜您学习得【机械掌控】:对所有机械掌控程度*250%” “【意志坚定】:意志强度*500%” 宁瑶猜测,这个殖装蛇人应该就是这个版本的最终大boss了,不然最后的奖励不可能这么丰富。 一个机械掌控的天赋神通,足以让她目前所有机械制品的伤害效果翻两番还要多,而意志坚定直接让自己在游戏里的意志效果乘以了五倍。 做完这一切,宁瑶回头看了一眼白元,就纵身一跃,只留下了风衣在风中吹拂的身影,但是下一秒,她的身影就又消失不见了。 “卧槽。”白元看了一眼自己完成支线任务的丰厚奖励,再回想刚刚那个黑衣回眸的背影,突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打开队伍频道,用尽力气嘶吼了一句,“洛老板,永远的神!” 江橙和季默笙等人被他吓一跳。 这小子又发什么神经? 等等……他刚刚怎么在说洛瑶,他不是不喜欢洛瑶吗? 严树宁频道中的语气带着笑意,“白元,你不是说洛老板看似笑眯眯,实际上性格强势,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吗?” “俗!俗不可耐!女人不强势,那能叫女强人吗?洛老板要不是女强人,她能一个人干掉那头机械蛇人吗?这不是笑话嘛。” 白元说得理所当然,江橙等人却愣住了。 他们离得远,前方有装甲车挡着,看不太清,只知道前面有变故,但没想到这变故是……大boss死了?而且杀死这大boss的,居然是洛老板?! 周睿泽想不明白了,“她不是只有27级的实力吗,怎么做到的?那可是终极大boss,我甚至猜测,这有可能是版本大boss,只不过这次被提前放出来。” 姜泓僵着一脸,幽幽道,“也许是因为人家觉得我们不靠谱,所以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想让我们怎么帮她,也没透露多少自己的实力。” 白元似是不满他们议论,“你们现在不应该这个样子啊,你们不应该开箱子吗?哈哈哈,我白元的幸运可是a,这次箱子我开定了!” 一说到这个,就算是通讯另一边的同队季默笙等人,他们也不由得有些牙痒痒。 运气好了不起吗? 不过想到宁瑶,他们心中的酸涩反而要好了一些。 无他,宁瑶不是玩家,她没有任务奖励。 她付出得最多,甚至任务基本上就是她做的,但是最后奖励都是他们拿的,宁瑶却什么也没有。 这种对比感……虽然无耻,但是真的爽啊…… 只不过这种感觉也比较微妙。 从来都是高玩带别人玩的,这一次……就好像是全程被带躺一样。 关于机械师的深思(4) 此时,宁瑶已经走了。 周珩那一大摊子事情她不想去掺和。 反正没了那头畸变体,岁穗是不可能强行带走周珩的。 那么……拿完好处就溜,这不是应该的吗? 满级的版本级别大boss直接让宁瑶也升到满级三十级,除此之外,她现在还在系统那里暂存两个神秘宝箱。 等一路回到小房子时,宁瑶才歇了口气,打开灯,准备将系统的宝箱打开。 仗着有满级幸运的底气在,宁瑶当机立断开了一个盒子。 【核动力承影纳米机甲】(金)·残(13) “检测到存在其余两片残页,是否合成?” 宁瑶觉得她果然没有错估她的幸运值。 “是。” 趁着合成的时间,她又开启第二个图纸。 第二个图纸是外附激光涡轮图纸(紫),宁瑶猜测这估计和王源清那根冒激光的拐杖差不多。 都能够射出光线,来达到致死效果攻击。 她把升级用的属性点全部加到智力上面去,后考虑一下,因为精神属性有点拉垮,就干脆把奖励的十五点加到精神方面。 至此,她的系统面板已经彻底发生改变。 姓名:洛瑶 职业:机械师 种族:界龙 血量:2.7w 蓝量:1.3w 等级:30 耐力:160 力量:195 敏捷:530 智力:498 精神:303 待分配点数:0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暂无)【纳米知识模板】(4.5%)【纳米流体知识模板】(2.3%)【枪械知识模板】(进度18%)【手枪分支知识模板】(进度56%)【轻机枪知识模板】(进度12%)【神经传导技术】 天赋神通:【寒霜】【学习】【精神涌流】【龙之凝视】【虚无】【界域】【柔韧】【机械掌控】【意志坚定】 经过今天这一战,宁瑶自身实力已经在短期内达到一个瓶颈了。 想要再度提升,只有开放下一个版本。 但是游戏下一个版本开放,就势必会有新地图开放,到时候说不定宁瑶也会沦落为被“抛弃”的npc。 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趁此期间,低调下来,不断积蓄实力。 机械师的最大好处就是,当自身实力达到极限的时候,她还能够通过叠外界火力武器的数量来提高自己的实力。 一门大炮不可怕,三千门大炮对准一位三十级别的狂战士,恐怕这名战士再怎么无畏,心里也总要多虑一下吧。 最重要的是…… 宁瑶总怀疑,她是不是把主线玩崩了。 她今夜这么搞,深渊研究所总基地直接没了,一个对立的大阵营不见了,邪恶阵营的玩家去哪玩? 估计后期大家都只能老老实实给星汉联盟当打工仔了。 不过当打工仔也挺好的。 宁瑶没有来异世界称王做霸的想法。 反正既然来到了游戏,不管这游戏是真还是假,先这样玩下去呗。 游戏背后的真正答案,也许要从之后的版本中得知。 最重要的是……宁瑶在怀疑,这种机械制作方法,在她的世界,能不能进行? 快进到——(5) “惊!荒野研究所深夜惊天轰鸣所为何事?”【爆】【图片】【图片】 宁瑶躺在打造室的老躺椅上,眯着眼打开论坛上火爆到颜色都泛黑的帖子。 “兄弟们好,楼主现在就在爆炸的最前线,这里兄弟们可以看到,还存留了许多星汉联盟的封锁条令。但是楼主是谁?楼主若非没有一点小手段,怎么敢在前方为大家播报这起惊天事件呢?” “啰啰嗦嗦,能不能讲快点!” “快进到外星人毁灭神临世界!” “快进到跳下悬崖收获功法和小姐姐!” “快进到——” 那帖子楼主见下面画风歪得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只得停止废话,放上来一长串的照片。 “楼主因为联盟内部有人,所以也进去拍了几张照。地面上是一具巨大的机械外骨骼装附的蛇人,从我这个角度看,蛇人的五维数据高的离谱,一看就是满级的大boss。” “只是楼主奇怪,按照游戏进度来看,这种大boss应该是由玩家解决的,再不济也是由玩家和npc一起解决的,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刷这种大boss,不因为几千人一起刷的吗?” 这话一出,底下就有人呵呵了,“那只是你的想法,不是人家高玩的想法。说不定人家高玩早就一队人独吞了奖励。这可比几千人瓜分来得多了。” “凭什么又是高玩吃肉,底下的玩家连汤都喝不到!我抗议!” 宁瑶着重把这条评论画出来。 这人要不就是个傻子,要不就是在挑拨。 企图挑动高玩和普通玩家之间的关系。 但实际上,不止《神临》,每个游戏都有这样的人。 各个俱乐部也有丰富的应对措施,宁瑶觉得用不着他担心。 至于底下的评论就分散多了。 吃瓜党、潜水党、风景党还有专门做生意的打金党工作室,都因为这个帖子炸出来了。 只是同一时间,论坛上又一个帖子也高高挂在最上方。 浓墨似的夜色中,黑色风衣的少女犹如暗鸦一样张开羽翼,她手中静默如同星痕狙击枪正对那巨大蛇人的眉心,她扭头回眸的那一刻,眼中是冷静和淡然。 而冷静,是一名狙击枪手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素质之一。 除了这张无论是构图还是氛围都让人的经验图片外,更让人惊诧的是,发出这张照片的人……正是白元。 一线俱乐部战队,神翼战队队员,白元。 这也更加证实隔壁帖子的猜想了。 只不过……图中这位神秘的少女,究竟是谁? “白神白神,这女npc是谁啊,你认识吗?” 白元在论坛上显得比较高冷,只是回了两个字,“认识。” “白神白神!那她是谁啊!她是机械师吗?!” 白元:“不知道。是。” 实际上,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白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隐藏宁瑶的身份。 他们是外来者,一旦暴露宁瑶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打扰到她。 而在此之前,他还没有问过宁瑶愿不愿意被打扰。 所以贸然报出宁瑶的姓名……对她不公平。 不应该这么做。 她是不是……M?(6) 街边的一所红房子。 宁瑶倚在窗边,显得有些惆怅。 白元的操作,为她引走了大部分的玩家,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不少玩家来到了她这里。 而这其中,最大的两头狼,就是神翼和落雨阁两个俱乐部。 监守自盗,莫过于此。 最重要的是,就在昨天,系统进行了更新。 这次的更新幅度很小,但却让不少玩家因此沸腾。 因为……它,终于来了。 好感值面板系统!! 有了好感值面板,刷爆女神好感,牵手女神,甚至从此走向人生巅峰,这都不是梦。 此后,回首前半生,都可以开一本书,叫作——《我的老婆是女帝》。 只不过,越来越多的玩家发现了,《神临》世界的小姐姐都难以逃脱好感度系统的运算,哪怕是孟宁蓁也是如此,除了……这个红房子里的少女。 “洛老板,这是我给你泡的茶。”白元一脸矜持而优雅的笑意,左手缓缓端出一杯沏得刚好的红茶。 宁瑶顺手接过红茶,抿了一口,接着点了点头。 这人虽然傻了点,但是手艺还是不错的。 白元见状眼睛一亮,期待道,“洛老板,你喜欢吗?” 宁瑶诚实道,“喜欢。” 然后她顺势把好感度面板的好感降低一分。 白元听到好感度降低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险些皲裂。 他草草向宁瑶告辞后,来到厨房。 “怎么样?”严树宁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洛瑶可是现版本最强npc,跟她搞好关系,我们就相当于有护身符在了。” “啊啊啊啊啊,”白元疯狂揉搓头发,直接把一头柔顺的短发炸成小卷毛后,才有气无力道,“严树宁,你自己想得办法,拜托你自己对付那个女人好不好?我就从来没见过那么难对付的npc!” “别的npc吧,都是投其所好,他们的好感值就会上涨。稍微难对付一点的,还要帮他们解开心结。但是眼前这个姓洛的呢?” “她没什么爱好,也没有心结,你讨好她,她也不拒绝,甚至很享受,可好感度偏偏在往下掉!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和她那点点的战友情,都快变成仇人情了!” 严树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npc,她是不是变态啊…… 琢磨了许久,严树宁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向白元,然后小心翼翼道,“要不要……你去扇她一巴掌?说不定她是m呢?” “嘶——”就连季默笙都被这话吓到了。 洛瑶……是m? 白元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要去你去,反正我死也不去!你觉得可能吗?” “你还小,你不懂。”严树宁用一种沧桑的语气感叹道,“越是强势的女人,她就越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真的?” 严树宁正义凛然道,“这还能有假?加油,要是成功了,哥这个月工资分你一半!” “那就说定了!” 白元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勉强让发颤的小腿打直了以后,大步朝宁瑶所在方向走去。 下个版本的准备(7) “洛……洛瑶!” 宁瑶正在研究神经传导技术,闻言抬起头,看向白元,当她注意到白元的手腕时,眼睛微微眯了眯。 白元看着宁瑶那张脸,感觉一下子有莫大的压力加诸在身上,他撇开脸,然后高举起手,携带着风声…… “砰!” 宁瑶一拳把他的血管轰没。 等到白元从复活点出来时,脸色还是病态的苍白。 只有和宁瑶一对一战斗过,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宁瑶在一刹那倾泻的气势。 那是一种……屠夫的气势。 严树宁见状暗道不好,想要走出来打圆场,却见宁瑶放下手中的图纸,直起身子,端坐在沙发上,“我这地方是做生意的地方,如果诸位不做生意,那么……就请走吧。” 严树宁强笑着,“洛老板……” “叫我一声洛老板,那是给大家面子,别弄得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你们对我有别的目的,这些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但不管这些目的是什么,我没工夫陪你们玩。我知道我杀不死你们,但是囚禁你们,我总是可以做到的吧?” 如果真的被宁瑶囚禁了,那他们的号也算废了。 严树宁的神情变了。 这时候,季默笙沉稳的声音响起,“洛老板,我们只是想和你交好。” “扇我巴掌,叫作交好?”宁瑶表情似笑非笑,“这个说法是不是很不合常理?甚至很可笑!哪一个正常人为了讨好别人,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扇别人一个巴掌?” 不正常的严树宁脸色一垮。 宁瑶见状笑道,“我来替你们解释。因为你们还是怀着先前傲慢的观点,你们来自于你们出生的地方,你们看似与我相同,但却与我有本质区别。你们,看不上我。哪怕我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不是吗?” 三人皆是沉默了。 是啊,这就是原因。 因为宁瑶是npc。 npc不需要用真心来对待,npc有好感度面板,npc的好感度只需要刷就行了。 而扇巴掌,也只不过是刷好感度的一种尝试而已。 但是宁瑶却讨厌这种感觉。 只不过她没有露骨地显露。 她伸出手臂,指向门口,微笑道,“诸位,请吧。” 季默笙定定地看了宁瑶一会,接着低了低头,“抱歉。” 严树宁也躬了躬身,白元越过宁瑶的时候,一声小声的“对不起”传入宁瑶的耳朵里。 直到他们走后,宁瑶才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房门。 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下个资料片是什么,下个版本又是什么样子。 但是宁瑶总觉得,下个版本……很危险。 所以在那之前,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她关上一层的电灯,然后来到地下室的锻造室内。 这里承影机甲已经制造到了最后一步了。 或者说,以及完全制造好了。 纳米级的防护结构,火力外附设备,甚至还有放大版本的机械外附骨骼承影纳米机甲。 宁瑶现在做的就是在机甲的胸口处放入激光涡轮,作为远程攻击手段之一。 如果他是岁穗……(8) 随着游戏日程进行,玩家等级也逐渐升高。 玩家也从一开始的弱鸡,变成这个版本世界的中流砥柱……乃至最强的存在。 当后期几乎第一批玩家全部到达满级时,神临游戏里面的土著已经没有敢当面称呼他们为恶魔之子的存在了。 只是令这些土著哭笑不得的是,玩家丝毫没有成为一方巨头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是一如既往地乐于帮助别人,当然,这在玩家看来是主动接受任务。 玩家接受任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只不过与此同时,荒野中的黑暗实力也骤然提升,许多混乱邪恶的玩家也出没于荒野。 这让玩家公会之间的碰撞次数大大增加。 在现实平静中,论坛上却天天都有骂战掀起,火药味十足。 版本也逐渐走到了尾声…… 在神装装备完毕的情况下,这也意味着俱乐部联赛要开启。 神翼、落雨阁、青羽、缥缈水云端,两个一线和新一线俱乐部,以及底下数个二级、三级俱乐部。 只不过,论坛上有一个帖子沸腾起来了。 “惊!联盟还要派出周珩、孟宁蓁等年青一代,和我们一起比赛!” “卧槽,这游戏有意思啊!玩家比赛,npc也能参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话说周珩和孟宁蓁等级虽然不如我们,但他们不是游戏系统,说不定对职业的理解比我们更深,所以还是不能大意。”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青一代有几个以前还对我挺傲气的,哈哈哈哈,老子也有今天!” “冲啊,揍他丫的!” 宁瑶看着这个帖子,正出神,就看见江橙扣响房门,走了进来,“你大概也听说了我们的联赛了吧。你参加吗?” “那是联盟年轻一辈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宁瑶挑眉反问道。 在江橙罕见的失落神色,她又笑了笑,话锋一转,“但是这不妨碍我去看看嘛。” 她保证,她真的只是去看看的。 江橙听到后微微一笑,接着有些感叹道,“其实你不去参加,真的可惜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都没看到,但心里都清楚。 杀死那殖装蛇人的肯定是宁瑶。 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宁瑶内心的想法。 不管一个体制有多干净,进入里面必然要受到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宁瑶不想要进入。 所以他们也没有说出来。 对于江橙的话,宁瑶只是笑道,“其实何必总要我来出风头?这次本就是你们出风头。” “那可说好了啊,这次你不出风头。” 宁瑶眨了眨眼,“那可说不好。世事难料。” 时间渐渐流逝。 玩家和联盟之间这场赛事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隐隐暗含年青一代联盟和玩家的实力博弈。 神临对于玩家是一场游戏,但对于联盟来说却是真实生活的世界。 玩家的实力增长这一事实,容不得他们大意。 最终,地点就定在b城荒野外,那处倒坍的深渊研究所总部废墟上。 玩家内部甚至还有人说,联盟的人也真会恶心人。 居然还学会在人家坟头蹦迪了。 要是他是岁穗,估计会气得杀过来。 心情不好,买房(1)求月票~ “玩家由于基数太多,预先采取预选赛的制度,经过几轮淘汰后,经过比拼,再与孟宁蓁、周珩等人进行比试。对了,其中弓箭手的弓箭,机械师的机械装备均只能由自己打造。赛制双方规则由玩家和联盟一同建立,还对于魔法师、战士和骑士进行了限定。” 周睿泽也不在意“玩家”这类词汇被在一边的宁瑶听到。 宁瑶这个npc很反常,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他坐在副驾驶上,姜泓开车前往预赛地点,而江橙则是和宁瑶并肩坐在后面。 宁瑶拿着图纸在计算,江橙也在计算各个俱乐部的实力,甚至于当今版本的一些散人黑马。 周睿泽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嘀咕一声,“这两人还真像。” 姜泓听了倒是笑了,“队长可不像她。” “嗯?”周睿泽有些不解。 但是姜泓却没再说了。 等车开到了地点,宁瑶就先找一个地方下车了。 她在外的实力不强,但奈何有一张脸,靠脸吃饭就够了。 走到哪里都有玩家过来和她拍照合影,看起来比联盟的人受欢迎多了。 李勇站在王议员身边,正巧注意到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宁瑶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们是不是见过? “小李,待会你去负责一下场面的安保工作。先做好前期工作,再补全后期计划。”王源清敲定了全部计划后,就直接下命令了。 李勇只得从宁瑶身上收回目光,拿起自己的武器,便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般在场内开始维持秩序。 陈南南抱着游戏内的摄像机,正百无聊赖地拍这些种子选手,准备发个劲爆点的帖子,结果目光一扫,就在看台上发现了一白色风衣的身影。 陈南南果断抛掉这些种子选手。 选手有什么好拍的? 他们有女神重要吗? 只是等他赶到那里时,却发现这周围一圈人……很诡异。 “江……江橙队长?”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红色长裙美人。 江橙怎么做到洛瑶这个npc身边了? “还有……姜泓?周睿泽?”陈南南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他女神的魅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连一线俱乐部都要为她垂腰? 正在这时,后方又传来声音,“洛老板啊,我们来赔罪了,上次是我们的不是,我保证,我保证以后……” “卧槽,白元!”陈南南又低低地惊叹道。 而且白元叫女神什么? 洛老板? 这么尊敬的称呼? 陈南南觉得他一定错过了好多。 但不管怎么说,陈南南决定先把这宝贵的照片给拍下。 这可都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证据啊。 “对了,洛老板,你最近在干嘛?” “买房。”宁瑶说得轻而易举,“最近心情不太好,买点房子。” 这话听得人险些吐血。 什么叫作心情不太好所以买房子? 宁瑶见他们这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只是笑笑就略过了。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这个。 她是在担心下个版本的事情,所以提前找地方屯粮屯水,看看能不能起到一点作用。 但愿她做得这些准备,都是无用的准备吧。 这是奶骑啊!(2)求月票~ 在联盟的主持下,大赛很快开启。 纵算只是前期的预选赛,这场大赛仍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单是宁瑶所知道的,论坛上就有好几个直播帖子。 甚至此时已经开始压人了。 其中宁瑶注意到一个名字——拂江疏影。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说不定名字的主人还认识她? 她点进去关于拂江疏影的直播间,然后就见一身白金色铠甲的女骑士执长剑击打对面的魔法师。 但此时对面的魔法师却一脸憋屈。 只见他怒喝一声,一连串的雷球透过金属盔甲,侵入拂江疏影的体内。 麻痹感和疼痛感让拂江疏影的动作一滞,同时,她头上的血量也在以惊心动魄地速度下降。 知道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血量时,拂江疏影身形微微弓起,将长剑抵在地板上,就像是抱着剑的蚕蛹一样,而后生命的气息从她身上勃发。 在玩家眼里,拂江疏影身上就多出了好多绿色的小加号,然后她的血量在快速往回刷。 “啊啊啊啊,不玩了,艹,这怎么打啊!”对面的魔法师直接骂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下擂台。 帖子上先是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 因为这种罕见的刷血打法确实无赖,如果没有彻底的克制和爆发手段,在对面的蓝量没有耗尽之前,拂江疏影就是无敌的。 不过…… “不过,这算是原有职业的分支职业吗?” “应该算是吧。这职业我觉得应该叫圣骑士,毕竟那种治愈系的光带神圣的特点。” “圣骑士个屁啊,奶骑,叫奶骑懂不懂?” “嘤嘤嘤,你好端端地怎么骂人呢?” 后面乱七八糟的内容宁瑶就没有看了。 她还注意到另一位下注比较高的黑马,仁仁子。 这是一名身材瘦削,肌肤苍白至要透明的男子,他似乎完全秉承了魔法师的习俗,头戴大大的兜帽,巨大的阴影将他的面容悉数遮住,只留一截细白的手腕和一个人高的法杖放出在外。 宁瑶注意到,他对敌时,从来不需要挪动脚步。 他是真正将法师即是炮台这个理念发挥到极致。 论坛上的人又叫他“魔动能法师”。 至目前为止,魔法师一共出现魔动能法师、念力法师和元素法师三个分类。 其中魔动能法师最强横,念力法师最灵活,元素法师最平均。 三日后。 预赛正式结束。 今日风清日朗。 宁瑶坐在看台上,看着蔚蓝天际下,高台上略带紧张的几张面容,不由得舒服地躺了躺,然后又多喝了口果汁。 干嘛上去出风头? 去傻乎乎的,被那群联盟的当棋子,试探玩家的实力吗? 要是打输了还得承受压力,甚至指责。 何必呢? 她宁瑶就是一贫民窟里的少女,没那么大能力去承受。 看热闹就行。 王源清看着底下座无虚席的情况,心中不只是喜还是忧。 今日若是联盟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是弱是联盟输了……那恐怕,这些异界之人的祸患会更大啊。 岁穗(3)求月票~ 王源清清了清嗓子,先是讲了一通官僚作风的废话后,又东扯西扯一大堆,等地下微微喧哗起来后,他才正式进入正题。 “第一场,周珩对战季默笙。” 底下一下子炸开了。 周珩是王源清的关门弟子,季默笙是《神临》高玩最突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这刚开始就这么狠吗? “第二场,江橙对战孟宁蓁。” 有了第一局的安排,第二局的安排反而不怎么突出了。 但就在此时,一声嬉笑声传来,“第二场,我,对战孟宁蓁。” “我”,是谁? 一听到这个声音,周珩原本有些沉郁的表情一下子亮起,他看着半空中喊道,“岁穗,是你吗?是你回来找我了吗?” 王源清见到他这副样子,顿时又气得哆嗦。 孟宁蓁站在周珩身后,眼睛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半空中,岁穗一身紧身的玫瑰色长裙,她发尾微卷,身上携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 她抿了抿嘴,有些哀怨地看向周珩,“阿珩,我想了你好久。” 周珩此刻的脸上泛着红晕,他想要上前,但碍于王源清在身边,他不敢轻举妄动。 王源清走上一步,若有若无地挡在周珩身前,正色道,“岁穗,你来干什么?是非逼我们动手吗?” “动手?”岁穗似笑非笑地扫过他们几人,“我还没朝你们动手呢,你们就先朝我动手了?” 此时玩家论坛又炸了。 岁穗来了! 她来了就来了,关键还带着一身爱恨情仇。 甚至有人专门截了周珩、岁穗和孟宁蓁的局部眼神,直接在下面标注:三角恋情眼神。 嚯。 这大发现让不少玩家都沸腾起来了。 接下来,晴空突然黑沉下来,无数直升飞机弥漫在场地的最上方。 螺旋桨带起地面上的狂风。 岁穗歪着脑袋,发丝在空中飘拂,她眯起眼,笑着看向王源清,“王议员,我来对战孟宁蓁,现在可以了吧?” 王源清背在身后的双手在快速敲击通讯按钮,但是此时却仍然装作淡定的样子道,“岁穗,这是奇人和联盟之间的战斗,与你无关,还希望你不要妄加参与。” 更何况……要是真让岁穗和孟宁蓁对上……这两个人绝对会打得你死我活的。 岁穗死了就死了,但王源清却不想看见孟宁蓁死了。 毕竟联盟内的“生命翡翠”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在不怎么妄加参与,我此刻,也要妄加参与一下。”岁穗按动扳机上的按钮,然后就见半空中一架直升飞机直对下方的观众台。 王源清瞳孔猛地一缩,就见那火力朝观众台倾泻而去。 他想要动,却发现在岁穗的压迫下,他根本无法动弹。 这个女人的实力,居然又有了增长! 论坛上也是一片哀嚎。 “不是吧,都版本末期了,我还得再掉级?” “妈的,野怪都要刷没了?” “关键是,不想再做任务了啊!我的高手梦还没开始呢!” 正在这时,宁瑶坐在观众台上,看到这倾泻而下的机械火力,忽然幽幽轻叹了一声。 高手在民间啊(4)求月票~ 在这个地方,除了玩家以外,还坐着许多像她这样的游戏世界内的土著。 一股无形的波动萦绕在所有子弹炮火前,紧接着,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这些子弹炮火就好像是被禁锢了一样,在半空中静止,接着,一声脆响后,所有子弹从中间裂开,化作齑粉。 就连直升飞机上的那几门钢炮也通通变成破碎的金属碎片。 岁穗扭过头,看到这一幕后,神情一下子就难看下来了。 倏地,她注意到场上的一位白色风衣少女。 这名少女容颜妍丽,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这股特殊的气质,这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质。 这不由得让岁穗想起那夜里黑色风衣下的漠然一瞥。 身着那件衣服的人,用一把狙击枪,打破了她的计划,也打碎了她的骄傲。 那个人……会和眼前这个人一样吗? 内心的答案在告诉岁穗:是的,就是她。 她倏地扭头,看向王源清,“要我不和孟宁蓁打可以,我和她打!” 她手一指,正好指在宁瑶身上。 玩家群多是不解。 这不是洛女神嘛,说得好听是女神,说得难听是花瓶,但是岁穗是谁? 她可是版本重要人物,现在已经满级,实力甚至还有所提升的存在。 像洛瑶这样的人物,岁穗一脚就可以踢爆几个。 王源清听到岁穗的话后,没有立刻答应。 一来,联盟保护民众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他身为议员,这么容易因为一己私欲,把一名普通民众推出去送死,那他回去后,这议员离下台也不远了。 二来……他们这里也不是没有神秘人,否则刚刚那些子弹炮火都不会禁止湮灭。 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宁瑶的身上。 宁瑶靠在椅背上,坐直了身体,看向岁穗,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你一定来找我的麻烦?” “不是我来找你的麻烦!”岁穗冷声道,“是你先多管闲事,来找我的麻烦!” “也是,”宁瑶点了点头,“阵营问题,不必多说。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横竖上次都被她跑了,宁瑶心里还没不愉快呢,她倒没想到,岁穗居然会自己主动跑回来。 岁穗听到宁瑶的话后,眸光微闪,手不自觉放入了外面大衣的衣兜。 宁瑶瞥了一眼她的动作,然后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在发呆。 刚刚他们的对话虽然简短,但却信息量巨大。 王源清甚至隐隐心惊,难道那夜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就是先前这个人? 他不敢再多想,走到擂台,轻咳一声,“第一场对战,洛瑶对岁穗。” 玩家们表面上一脸严肃,实际上论坛刷得飞快。 每一条的信息都是关于当初黑夜里回眸那张照片的真实身份,通过今天寥寥几句谈话,他们越来越觉得,也许宁瑶真的就是那个杀死殖装蛇人的存在。 “卧槽,这才叫做高手在民间啊。我平时居然还和洛老板买了那么多东西,她对我好感度有没有加啊!” “你那叫什么?我有段时间心情不好,还天天和洛老板唠嗑。洛老板居然每天都陪我聊。天呐,真是什么神仙强者!” T3病毒(5)求月票~ 擂台上。 岁穗看着宁瑶,甩了甩手中的魔杖,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唇瓣,目光恶意中带着炽热。 天才。 一个真正的天才。 毁灭这样的天才,并制作成实验体……那应该会很有趣吧? “比赛开始!” 当一声令下的那一刻,宁瑶突然笑了,她喊了一声,“岁穗。” 岁穗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视线便跌入宁瑶的银白色的龙瞳内。 龙瞳内的威压流转,让她的心跳都在一刹那停止跳动,紧接着感觉身上好似背负了什么枷锁,原本百分百的实力,竟然只能发挥出一半。 “你!!”岁穗又惊又怒。 这是什么手段? 为什么机械师还会拥有精神控制的手段?! 刚刚那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紧接着,宁瑶的瞳孔又再次恢复正常。 这一点,就连王源清也没有发现。 唯有几个小心翼翼的玩家拍摄了下来,发布到论坛上,再次激起一部分人的分析。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分析,都难以分析这是什么技能。 最终有人推测,这个技能很有可能是超越版本的,说不定洛瑶这么强,正是因为她拥有通往下个版本的钥匙。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下个版本的主线npc!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沸腾了。 但是在场上,周珩也沸腾了。 “穗穗!”他看着被桎梏的岁穗,见她一脸难受,额角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然而在他身后,孟宁蓁却和别人死死拉着他的手,“珩大哥,现在他们都是在比试,这些都是正常的,你不要去扰乱秩序。这样王老很难主持公道的!” 周珩扭过头,狠狠地看向她,“痛的不是你,你当然不在乎!” 孟宁蓁脸色一白,不敢置信道,“珩大哥……” 场下岁穗也感觉自己被动到极致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她连宁瑶的衣角都无法碰到,更遑论实现实验体的计划? 正在这时,上方有一道身影跳下来,“穗穗!我来助你!” 玩家都惊呆了。 王源清更是气了个倒仰,差点气死过去。 宁瑶则是一脸警惕,几乎毫不迟疑,捏紧胸前的银质十字项链。 “承影,启动。” 在沉默的轰鸣中,纤薄的纳米材料自胸口延伸而出,包裹在胸腹臀,最后蔓延至腿上,接着层层金属覆盖在体表,在锋锐中又不失体态纤细灵活,有一种战争艺术般的美学。 胸前更是有一层银色纳米涂层化成的仿护心镜样式的机甲装置。 几乎是在一瞬间,庞大的机甲就闪瞬至调下来的周珩背后,接着一拳轰在他的后背。 紧接着宁瑶就拎起岁穗,极其粗暴地将她整个人倒置过来,完全倾倒后,又抖了几下,她才放下手,捡起地上的东西。 岁穗看见宁瑶拿起注射剂,脸色就白了下去,但心中仍然报了几分期望。 说不定,他不懂这个东西呢。 说实话,宁瑶是不懂,但是系统上面有显示。 【t3病毒:神经性病毒,注射后陷入狂化,兽化的阶段,并且身体基因链会发生变异,变异趋向未知。】 死(6)求月票~ 宁瑶看到这所谓的【t3病毒】后,低笑两声,单手掐住岁穗的脖颈,手渐渐收紧。 周珩原本倒在地上,见状拖着重创的身躯,踉踉跄跄地跑到宁瑶身后,捶打着她表面的机甲金属,“你放开她!你给我放开她!岁穗,我会救你的!别怕!” 王源清拐杖狠狠地点在地上,怒声道,“去把那个废物拉回来!” 旁边的人皆是噤若寒蝉。 王议员已经称他这个学生废物了…… 恐怕心里也是对他这种一次又一次的行为失望到极致了吧。 宁瑶在掐住岁穗的时候,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相反,她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随着她力量得收紧,岁穗的血条并没有明显地下降。 这也就意味着,她只是处于表面上的弱势而已。 真不愧是版本之女啊。 岁穗看不清宁瑶的表情,但她却能猜想到宁瑶的无奈。 她咧开嘴,将嘴角溢出的鲜血拉成一条血线,而后嗬嗬笑道,“你杀不了我的。” 听到这句话,周珩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他猛地发力,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一剑横砍在宁瑶机甲的背后,流出一道白痕。 “洛瑶!” “洛老板!” 其余的玩家纷纷惊呼出声。 哪怕是看台上的土著npc也惊叫出声。 江橙原本从容自持的眉眼染上怒意,她大步走到王源清身边,“王议员,我要求下场,把周珩和洛瑶分离。同时,周先生今天的做法,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周珩的一举一动,明显偏帮着岁穗,那他到底是联盟的人,还是研究所的人? 王源清一股气憋在胸口,当下被江橙质问,也不知道该发在哪里。 下方。 趁着上面交谈的间隙,周珩的大剑不断砍在宁瑶的机甲上,岁穗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你杀不死我的。放弃吧。在现今这个世上,是没有人能够杀死我的……” 机甲下,宁瑶听到“叮”的一声后,眼神微闪。 “成功学习天赋神通——【钢韧之躯】:所受物理伤害的50%恢复为血量,剩余的50%中的90%被抵消” 这就是岁穗依仗的天赋神通吗? 宁瑶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她掐不死人。 因为,这都是物理攻击啊。 可是……谁说机甲都是物理攻击? 岁穗还在继续说,她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洛瑶,你很强,但是你只能放了我。但是……我不一定会放了你,给你一个选择,归入我的……” 岁穗的话顿住了,紧接着,她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恐惧感。 在机甲最中心一道看起来炽热到泛白,实际上冰冷到极点的光束直接洞穿岁穗的头颅。 她犹如丛林毒蛇一般危险的眼眸逐渐涣散,野林蔷薇般的红唇渐渐失了色彩…… 砰。 她的尸体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场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岁穗……死了? 这个深渊研究所的第一危险人物,版本1.0的主线之女,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前期名不见转的小人物上? 洛老板的另眼相看(7)求月票~ 宁瑶看着岁穗的尸体,心中波动倒没有那么大。 要是唾沫星子能变成战斗力,那她早哔哔得天下无敌。 岁穗也不至于死在她的手下。 至于版本还没结束,版本之女就死了,这不符合规矩。 宁瑶表示,规矩……那就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啊!!!”下一刻,周珩猛地从身后扑了上来。 宁瑶身形一侧,脚下发力,轻松就把周珩踢进旁边的石台里,甚至还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做完这一切后,宁瑶再次转身离去。 期间她没有和周珩多说一句话。 因为现在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周珩已经喜欢上了岁穗,而现在岁穗被她杀了,周珩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 无论什么时候,对于一个失去理智状态的人,都是难以用言语沟通的。 身后,周珩靠在石台上,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字一顿地嘶哑道,“洛瑶!!今日之仇,我来日必报!你既然敢杀了岁穗,也别怕将来我取你人头!” 宁瑶的步伐停住了。 她转过头,表情被笼罩在机甲内,看不清楚,只能听见泛着金属音调的声音,“你要杀我?” 台上的王源清觉得有些不妙,但一时半会,具体又说不出来。 周珩血红着双眼,双手死死攥进地底,直至指甲缝都泛出血迹来,才如同困兽一般低吼道,“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要杀了你!抽筋扒皮,挖眼掏心!” 宁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一秒,冷漠的话语从她口中流泻出。 “激光涡轮炮。” “轰——” 冰冷的白色光线洞穿了周珩的眉心。 “您已击杀周珩,达到当前版本等级极限,获得经验14.6w,当前积蓄经验槽溢出。” “不要——”王源清和孟宁蓁的话都在激光发射后才喊出。 他们只能不敢置信地看着周珩的尸体失去呼吸和起伏,迅速变得冰凉。 他的双眼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临死前的恨意。 “你,你……”王源清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宁瑶,一下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不止是世界土著,玩家们也懵了。 卧槽,洛老板原来这么猛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平时笑嘻嘻,一言不合就拔枪真干那种啊。 这可是版本之子和版本之女啊,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再杀他个三百个回合,而是比碾压还要轻松得胜利了? 严树宁见白元不说话,用手肘捅了捅他,轻声道,“想什么呢?” 白元沉吟了一下,用十分复杂的语气道,“我在想,我要不要退出这个游戏了?” 严树宁:“?” 白元幽幽道,“就在不久前,我居然还作死想要攻略她,哦,我还想要试试看她是不是m。严哥,你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实话,这个问题就是个玄学,严树宁也不知道。 他拍了拍白元的肩,安慰这个队里最小的弟弟,“阿元,你放心。你能活到现在,说不定就是洛老板对你的另眼相看。” 二傻子(8)求月票~ 孰料白元脸色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了,“那我是不是还得洗干净脖子,躺在她床上?” 严树宁无语。 白元还在那里嘀咕,“真不科学,都版本最后了,npc纵然先天性比玩家强,但也强的有限,怎么会强到这么离谱呢?” 玩家群议论纷纷,论坛上更是帖子满天飞。 但是现实中却是极度压抑。 王源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刚杀了岁穗,也刚杀了……他的学生的神秘强者。 机甲内的宁瑶饶有趣味地看着王源清,“你恨我吗?” 王源清苦笑了一下,“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宁瑶摘下机甲,戴好银色十字架项链后,嘴角微微翘起,她看向王源清,“你很聪明,可你却没有找到一个聪明的学生。” 这话让王源清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若是想杀了我,大可不必用嘴喊出,而是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即可。他现在泄露恨意,只会让我升起警惕之心,从而产生斩草除根的想法。试问王议员,你会放心有一位天资横溢的年轻人在外不断成长修炼吗?尤其是这名年轻人还对你怀有恨意。” 王源清觉得嘴里极其苦涩,他沉默良久,最终只能道,“不会。”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宁瑶看向王源清,却笑道,“但是王议员却很聪明,你承认了恨意,但却把恨意收敛得很好。而且你还是联盟的清官,体制内的议员之一,我更不能杀你了。” 但是宁瑶越是这么说,王源清反而更加觉得她要杀了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勉力让自己站姿端正,在气势上不落入宁瑶的下风。 宁瑶笑了笑,也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思考,接着静静道,“不,我不会。” 王源清甚至惊讶得泄露出了其余神色,“为什么?” “因为我的道,是以本心论善恶。”宁瑶想到自己的道心,眼中也不由得泛起笑意。 这根本就是耍无赖的道心啊。 就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以本心论善恶……这是什么道心?”王源清感觉听不懂了。 实际上他更想问的是,什么是道心? 宁瑶见状莞尔,眉眼平和,没有多言其它的。 以本心论善恶,王源清对他有恶念,所以王源清于她是恶,该斩。 但是王源清却是联盟革新的先锋军,对于废土世界基地内的人来说,他又是善。 善与恶,谁的权重大,只是在宁瑶一念之间。 这一次,宁瑶还是有些无奈地发现,她又做了个傻子。 横竖她也有足够的实力横推一切鬼蜮伎俩,那么善就善吧。 她宁瑶当二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大不了放弃这个小世界,回到主世界去。 毕竟当傻子的前提,就是先找好后路。 王源清见宁瑶不说话,潇洒地转身离去,面上复杂难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 孟宁蓁从方才起一直红着眼眶,此刻她终于忍不住喊出来,“那我呢?你就不怕我也恨你吗?” 她……也是喜欢周珩的啊。 “你?”老实说,宁瑶险些忘了。 她看了一眼孟宁蓁,“你要是能活下来,再找我报仇吧。” 简而言之,就是你没多久可活了。 孟宁蓁脸色一白。 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再开口了。 玩家下线(1)求月票~ , 联盟和玩家的比赛最终还是进行。 但宁瑶却没有在现场观看了。 最终个人赛冠军是高爆发的火法江橙,团队赛第一名则是季默笙所在的神翼俱乐部,第二名是江橙所在的落雨阁。 第三名则是新一线俱乐部中的青羽,随后才是缥缈水云端。 缥缈水云端今年算是爆了个小冷门,毕竟前期论坛上分析,缥缈的打法略胜青羽一筹,最后失败,除了临场发挥的问题外,还有人认为,是因为现今版本问题。 1.0版本魔法师强势,不管是元素法师还是魔动能法师都强的离谱,哪怕是念力法师也有很强的战术普适性。 但不管结果如何,论坛上版面最大的话题永远都不是最后的比赛结果,而是先前周珩、岁穗以及一直低调的洛瑶。 版本之子死了,接下来版本的发展谁也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自从进入游戏,好像也没有见到主线。 有人推测,当初杀死那条殖装蛇人说不定就是主线。 只不过被高玩独自吃肉,瓜分了这一条奖励而已。 总而言之,自联盟与玩家之间的比赛结束后,玩家又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无事可做便意味着混乱。 所以后期经常可以在荒野上遇到两方阵营,甚至同一阵营的俱乐部、公会之间的争斗、摩擦。 宁瑶也随之再度低调下来,除了屯了几套房子,在地下室摆满了各种生存用具,她就陷入了研究的海洋中。 模板上的知识她到目前为止只学会了一半,想要真正吃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只是随着大量知识的输入,她的神识似乎也被打磨了一般,有一种越学越快的趋势。 大半年后。 宁瑶正式吸收所有模板知识。 而论坛上第一版本正式陷入倒计时。 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让她开始不断收集各种金属,并私底下大量建造军火,哪怕是各种轻重机枪,甚至火箭炮她也制造了不少。 宁瑶觉得,她现在就是传说中的危险分子。 正逐渐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唉,版本1.0就要结束,下次更新不知道要几天以后。没有《神临》我该怎么活下去呜呜呜?” “下个版本,我要让狂战士为王!这是肌肉为王的时代!” “强烈建议削弱法师,增强弓箭手和机械师!” “ps:某npc就不用再加强了。” “哈哈哈你们说,我们下个版本打个过洛老板吗?” “那肯定啊,npc等级又不会变,但我们会超过这个版本的等级极限。可惜啊,下个版本洛老板就被淘汰了。” 淘汰? 宁瑶还真没设想过这种可能。 她现在的第二管储蓄经验槽都是满的,只等版本一更新,她就可以直接升级,说不定到时候血脉再度进化,实力直接二次飞跃。 想要实力被拉下? 那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她耳边有系统的声音响起。 “论坛正在关闭……” “玩家正在下线……” “数据正在保存……” “当前世界正在更新启动……” 那里……像什么?(2) , 现实世界。 江滨s市。 “队长,晚上出去吃吗?这两天每天肝《神临》我感觉我骨头都快发麻了。”姜泓伸了个懒腰,而后软绵绵地从游戏舱里靠起来,问道。 周睿泽不满道,“喂,我说,我的存在感已经薄弱到这种境界了吗?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对此,姜泓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声。 江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灰暗的天空,以及乌云中隐隐翻滚的银白色雷蛇,心头忽然有一种无端的压抑感。 这种压抑感甚至给她带来了恐惧的感觉。 “不去了。”江橙突然回头道,语气依然是淡淡的,“要下雨了,明天吧。” “啊……”姜泓有些沮丧,但也没怀疑什么。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随后电话铃声也随之流泻而出。 “喂,会长?哦,对,今天晚上吃饭?可是外面看起来要下挺大的雨……好吧,我知道了,我们会来的,部长再见。” 姜泓放下手机,耸了耸肩,无奈道,“行了,这次不去也得去了。算了,就当去白吃白喝吧。” 江橙抿了抿唇,扭头又看了眼天,没有再多话。 晚上十一点半。 路上已经行人寥寥了。 周睿泽发酒疯,一定要走回基地,不准打车。 再加上这天也奇怪,虽然一直电闪雷鸣,但愣是不下雨。 所以姜泓和江橙两人只能看着他一个人磕磕绊绊地向前行走,她们则是保持着意识,紧紧跟在后面。 “橙子,你想好下个版本该走什么路线了吗?”姜泓走在路灯下,微笑道。 江橙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具体情况,等下个版本再摸索吧。” “是啊,《神临》真是我玩过这么多游戏中,最不可思议的游戏。职业的无限延展性,可能性以及包容性。世界的瑰丽多姿,甚至其中的每一个npc都是有血有肉的。作为一个玩家而言,橙子,不瞒你说,我甚至有时候在幻想《神临》变为现实该有多好。” “如果……它不仅仅只是个游戏……” 江橙怔住了,她下意识地跟着喃喃道,“如果……不仅仅是个游戏。如果,《神临》是个现实,如果……神,真的降临到这个世界,那会怎么样?” “橙子?橙子?”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响,江橙倏地清醒过来。 然后她便看到姜泓有些焦虑的面容,“橙子,你看到周睿泽了吗?他人去哪了?” 这个地方是片小学,只不过这小学是许多年前的,早就荒芜。 在只有灯光的晚上,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江橙在四周绕了一圈,没有看见周睿泽的身影,但是在抬头的那一刹,她却愣住了。 身后的姜泓有些不解,“橙子,你不找人,在那干嘛呢?” “姜泓……你看……”江橙的声音罕见的有些颤抖,她伸出手,指向黑夜中远方模糊的阴影,“你看,那里……像什么?” 姜泓起先不以为意,但当她渐渐看下去后,她的脸色慢慢苍白了下去,“橙子,我是看错了吗?为什么那个地方,看起来这么像……《神临》的b城基地?” 我不配直播?(3) , 就在姜泓和江橙寻找的时分,半空中的雷霆突然猛烈地闪烁起来,如同一条气贯长空的巨龙一般打碎了夜幕,然后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 仿佛是书上“天柱倾,地维绝”一般,日月星辰都倾倒移动,水潦尘埃都浮动归来。 在惊雷炸响的那一刹,江橙和姜泓的耳边双双出现一道声音。 “编号256宇宙观察使,观察到平行宇宙融合异象,现启动跨宇宙直播系统,正在绑定双宇宙人类。” “绑定进度99%,语言捕捉结束,翻译进程完美。” “跨宇宙空间传输储存技术,信息保存,高维物质捕捉显现化技术准备……” “叮,欢迎来到,跨宇宙直播间。” 这一道声音仿佛出现在整个现实空间的所有人类耳朵里。 甚至……出现在了宁瑶此方世界土著的耳朵里。 跨宇宙直播间?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宁瑶觉得,这个游戏已经越来越有意思了。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个游戏了,而是一个双宇宙融合的奇迹般的现象。 而无论是土著还是玩家,都是这种奇观下的见证者。 至于这个所谓的直播间……如果从名字来看,那就是让更多人可以通过他们,看到这些奇观的发生。 此时,宁瑶被封印的神魂隐隐可以感受到一丝玄奥的改变。 “捕捉到同类系统存在,融合直播系统,并分发子系统。” “子系统范围修改,由单宇宙变双宇宙……” “改造中……” 此时,房外的大街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这种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们身上了,而且此事隐隐约约还和先前来的那些异界者有关。 这是不是说,有了这些系统后,他们也能像异界者一样,成为看什么都一遍就会的天才。 宁瑶看着半空中的雷蛇,想了想,还是非常从心地躲到地下室去。 她觉得不对劲。 果然,等她走到地下室不久后,外界一声炸响,而后整座大地都开始颤动。 与此同时,在动乱中,宁瑶听到了一个声音,“跨宇宙直播间为您服务,现在观看人数:0” “详细解释:直播间的观众来自各个宇宙,观众通过直播,观看主播的直播内容,当看到精彩部分时会通过打赏。打赏点数可以兑换最基本的生存物资外。” “植入系统中……植入错误,系统脱离……” 宁瑶:???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行,没有直播系统就算了,只要有游戏系统维持战力就够了。 可问题是,眼前这么多米面粮食该怎么带走?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倏地,宁瑶往前一踏,却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幽暗了下去。 她仿佛来到了幽深的矿洞里,周围还可以听到流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只是宁瑶听着……总有一种毛骨悚然,脊背生凉的感觉。 倏地,宁瑶停住了脚步。 她半蹲下身体,舀了一把流水,然后自上而下滴落,皱着眉头看向这些流水之间的拉丝,宛若蜘蛛的黏液一般。 几乎是当机立断,银色的机甲覆盖全身。 接着,一道白色的极光洞穿整条通道。 击杀暴食者(4) , 当白色极光洞穿洞穴深处后,一声痛苦的丝毫在整个洞穴中回荡。 紧接着,宁瑶就觉得身后的洞穴唯一一丝亮光也消失了,紧随其后的是类似于兽类一样的腥臭味以及一条柔韧带着倒刺的肉条。 准确说,应该是肉舌。 从洞穴的名称【暴食者】lv40(幼年体)看,这显然是一只怪。 而且是版本等级更新后,等级不低的怪。 宁瑶先尝试把经验槽里的经验升级,等体内热流划过,面板上的等级定格在三十七级,两人之间虽然还有等级差距,但是差距并没有那么不可逾越了。 宁瑶现在处于暴食者的嘴中,也许是冥冥中的危险感,外部的暴食者对于这个侵入者也发起了进攻。 口腔内的毒牙不断喷射毒汁,毒汁一点一点腐蚀宁瑶外部的机甲金属涂层,同时,最深处的喉咙口还散发潮汐般汹涌的吞纳力量,仿佛要将宁瑶悉数吞噬一般。 此刻宁瑶原本纤长的机甲外表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她手臂上装栽着动力外骨骼,此外腰间挂着两把重机枪,强大的机甲载附力甚至可以托举远程定点导弹。 “l-e日蚀系统,定位打击,一次尝试,开始。” “收到。” “瞄准一次,瞄准二次,瞄准三次。发射——” 在机甲的背后,延伸出一根黑黝黝的炮管,紧接着那炮管对准一处口腔内壁就开始沉默地炮轰。 在宁瑶机甲操纵内部的面板上,核动力能源始终保持稳定,机甲总体蓄能保证在95%以上,并没有因为这项攻击而大幅度降低能源储备。 “嗷——” 内壁被不断轰碎,露出鲜红的血肉,以及不断渗出的鲜血。 外部暴食兽则是因此而愤怒地疼痛起来,宁瑶可以感受到那股吞噬之力越来越明显。 机甲中,她的瞳孔逐渐转变为银白色的龙瞳,此时,暴食者的动作又是一僵,在他的属性框上,出现清晰的属性下降20%的状态。 宁瑶则是趁机抬起巨大的外附骨骼臂,双手握拳,轻身提气,一拳一拳,犹如不断的爆破声砸在“岩壁”上。 整个口腔内部都在天旋地转,宁瑶能够感受到外部的暴食者在因为疼痛不断翻滚。 宁瑶觉得她就好像是兢兢业业的矿工,一丝不苟地拿着镐子挖矿石。 她呆在暴食者口腔里,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 但是单从这厚到几乎永无止尽的血条来看,这暴食者体型极有可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989hp!” 当只剩下最后一丝血皮的时候,暴食者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它黑魆魆的食管中的吸引力已经大到无法抗拒的地步。 宁瑶轻吸一口气,伸手在黑暗的食管处一点。 【界域】:禁锢一段空间,持续时间10s 趁着这一刹,她身上的机械同时爆发出极限的火力,不顾能源平衡,快速耗尽所储备的能源。 同时,宁瑶的手连接着冰冷的外骨骼手臂也一拳一拳轰在暴食者的口腔内壁上。 “暴击!” “-9999!” “恭喜您,杀死lv.40暴食者。获得经验58w,奖励如下……” 最好的版本(5) , “恭喜您升到39级,恭喜你获得【暴食兽的胃袋】:传说,每一只暴食兽的胃袋都连向一个异次元空间。可收纳入系统道具栏,目前道具栏1/9” “恭喜你获得【坚不可摧的房车】:该房车可无限加速,速度越快,房车的防御力越强。注:不可在战斗当中使用,可收纳入系统道具栏。目前道具栏2/9” 老实说,这头boss奖励的真的可以说是不错了。 虽然一个是奇奇怪怪的胃袋,但是这个胃袋能帮助宁瑶装下她所准备的米面和军火。 至少在前期,所有人的生存物资都只能靠直播打赏获得的情况下,宁瑶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至于房车……那就相当于逃命用的东西。 宁瑶向开口处走去,接着用外骨骼动力臂掀开巨大的上颚,接着走出这所谓的暴食者身体。 暴食者的头颅类似于猪与蛇的结合,尤其是它的腹部,有着宁瑶看起来都胆战心惊的弧度。 “好家伙,这是吃了一百个小孩都不止了吧。”她默默吐槽一句,就沿着幽深的隧道向外走。 等走出光亮时,宁瑶才发现方才那幽深的隧道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紧接着,旋涡渐渐淡去。 只留下宁瑶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旋涡。 这是类似一次性副本的存在? 版本1.0的时候,玩家苦苦寻找了很久的副本,许久后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就是这所谓的《神临》居然没有游戏中最常见的副本! 但是现在出现了。 而且出现的还是“一次性”副本。 这就意味着,没有攻略,没有捷径,只能老老实实去推副本。 最关键的是…… 宁瑶看向黑暗的外界,在b城基地的尽头,她仿佛看见了一座新的城市。 那座就是所谓的“现实城市”吗? 【暴食兽的胃袋】虽然这个名字黑暗了一点,但是胃袋本身只是一个黑扑扑的小袋子,不算好看,但绝对算不上恶心。 宁瑶甩着小袋子,把收集好的生活物品都放到其中。 当然,这些仅供她一人使用的生活物品只是小头。 最重要的是装满了一整个地下室的枪械。 宁瑶将枪械修好后,走到这一片房子外。 这一片很清净,事实上,只是因为宁瑶都买下来了而已。 毕竟玩家的钱总是很好赚的。 她披上大衣,开着车,开到附近的街区时,发现这里已经乱了套了。 到处是夜半游行直播的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像是杂耍一样,对着虚空中那个直播系统进行表面。 这表面看起来很祥和。 但宁瑶知道,这只是假象。 等越来越多的一次性副本出现,土著出现伤亡,粮食缺少时,直播系统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只能跟哈巴狗似的乞求其它宇宙中的观众,以此获得生存下去的资本。 她等着红绿灯,靠在驾驶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最好的版本,也是最坏的版本。” 土著同样有了崛起的机会。 但是同样,崛起的背后是累累白骨。 她是什么人(6) , “滴滴滴!” 半夜的街道上都是混乱的鸣笛声。 宁瑶则是在考虑一个问题。 她在观察着车上一个较长的方向杆。 这车的方向杆……也不长这样啊? 难不成? 宁瑶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 她看着堵成一锅粥的街道,轻轻拉动车杆,然后就在周围一众车主的惊异目光下,缓缓升起来。 宁瑶踩了踩油门,转了转方向盘,觉得这辆车在空中似乎更加丝滑。 她甚至可以看见底下车主直播系统上的弹幕。 “卧槽,为什么那辆车能够升空?!” “不是吧,我看了这么久的直播,这个宇宙文明还没有出现这种车辆,为什么这里会有啊?” “等等,你们不觉得车里那个女人很漂亮吗?” “楼上那位,这个是重点吗?!!” “主播主播,快点把镜头转过去,我们要看那个女人!” 李勇看着这条弹幕,有点无语。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王源清,沉声道,“看来她也进入了那种地方,所以得到了这种东西。” 王源清眯了眯眼,“你觉得,先给她一个出城令会怎么样?” 李勇有些诧异道,“王老,不让她加入探索团,就这么让她单独走?” 王源清浑黄的眼珠子里满是清明,笑了笑,“你们跟着她,非但获得不了什么收获,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而她有你们非但没有得到助益,反而多了一群拖后腿的。” 听到拖后腿的话,李勇有些不服,“王老,我好歹现在也是等级三十二的强者了。” “那你知道她的等级吗?”王源清淡淡反问。 李勇一愣,然后下意识想要查看宁瑶的等级面板,但在下一瞬就撞入了一双深邃的银色龙瞳中。 轰—— 李勇大脑像是被什么打击过了一样,接着才浑浑噩噩了一阵后才清醒过来。 此时,他满脸后怕,“王老,她究竟是什么人?” 王源清眯了眯眼,也缓缓摇了摇头,“看不清,看不透。” 在他们两身边的直播里的人数算比较多,刷弹幕的速度也比较快。 “他们都在说刚刚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吗?” “话说,这个宇宙的美女都是这么多的吗?” “有人找到刚刚那个小姐姐的房间号了吗?我想去她那里打赏!” “奇怪,没找到,可能是人太多了,人像识别识别不出来了吧。” 正在这时,一道紫色的字体自李勇头上飞过。 莫叶罗星球首长二公子打赏10000系统点,并附言“见见那个女生。” 李勇和王源清均是一愣。 他们经过一晚上直播,甚至还进入了那神秘的地方去剿灭异兽,最终收获的系统点也只不过10000点左右,如今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获得了这么多系统点? 这些如果抽奖的话,可以兑换不少生活必需品。 几乎在几个念头间,王源清心中就转过了几个弯,随后看向李勇,坚定道,“去找她。” “啊?哦!”李勇一愣,接着一个纵跃愣是借助战士的特技悬浮在半空片刻。 微不足道(7) “有事?” 车内,宁瑶一手抵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开口道。 窗外的李勇听了不知为何一个激灵,语气下意识地放缓了一点,“那个……王议员想找你谈谈。” 说完,他侧过头瞥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面板,额角青筋又是一抽。 那上面全是关于颜狗的欢呼。 都是各种舔颜。 “卧槽,这个小姐姐好漂亮!” “漂亮顶个屁用!你们还年轻,不懂,这是一个气质性女……呃,少女。” 说到气质型,不少观众不服了。 明明就是颜值类型,为什么好端端的变成气质型。 不过这条弹幕一出现,底下的言论很快走歪。 “咦???居然还能炸出希灵帝国的三皇子殿下!卧槽,前排合照留影!” “是那个希灵帝国吗?!” “卧槽卧槽卧槽!” 李勇觉得,他和宁瑶之间明明很严肃的气氛,愣是被直播里的这些观众给弄得轻松无厘头了。 宁瑶深深地看了眼李勇有些颤抖的小腿,出于怕他走到一半掉下去的念头,她敲了敲车窗,“进来坐坐?” 李勇抹了一把额头,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好。”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弹幕又在快速刷屏。 “哈哈哈哈,装什么镇定,明明就是自己没力气了,腿抖了而已!” “啧啧啧,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勇敢保证,刚刚宁瑶往后视镜里看了眼,肯定把这些弹幕也给看进去了。 他刚气得想把弹幕给关了,就见屏幕最上方又飘来一行大字。 希灵帝国三皇子殿下打赏20000点,并附言,“别关。” 李勇收回想要关闭直播按键的手。 不关就不关嘛。 他这不是没骨气,他这是能够审时度势。 做完这一切,李勇又有些艳羡地看起宁瑶这辆车来。 能在那种地方被拿到的东西,肯定有不凡之处。 联盟里拿到过,但那都是团体获得的,根本不可能个人占据,最后还要上交联盟。 所以说,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物品,或者说……被系统叫作道具的东西。 等到了地方下车时,李勇才砸吧着味道,有些恋恋不舍地从车上下来。 车下王源清已经等在一边了。 在她的身后还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包括当初的孟宁蓁。 她现在的模样比当初更加瘦削,仿佛只剩下一根瘦竹竿子,原本清雅的容貌也因为过分凸出的颧骨显得有几分吓人。 在宁瑶看来,她就像是一朵随时会干渴而死的花。 她看了眼孟宁蓁,紧接着又移开眼去。 人家自己都没有不愿意,她做什么烂好人? “我们又相遇了啊。”王源清看着宁瑶,似是有所感慨地叹了一声。 “谁也没有想到天地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再次相遇,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宁瑶也笑道。 王源清定定地看了宁瑶一会,随后也长笑道,“不错,微不足道,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多多指教(1)求票票~ 语罢,他笑容一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么洛瑶,我现在想和你进行一项合作。” “合作?”宁瑶表示出感兴趣的神色。 “事实上,天地刚变,无论是其它基地,还是b城基地,都对外面的世界,也就是另一个宇宙感到好奇而恐惧。根据研究所的记录,出现那种类似于虫洞的东西……” “唔,可以插句话吗?” “说。” “那种类似于虫洞,接通到异次元的地方,在另一个宇宙,估计会被叫作副本。这是他们和我曾经交流时所说过的。” “副本?”王源清的表情若有所思,“原来他们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解释了吗?他们的科技是不是比我们更发达?” 这宁瑶可就真不知道了。 王源清见宁瑶不说话,又道,“在后方,根据研究所统计,这种副本增加的频率正在以一定的速度上升,这也就意味着,到了后期,我们每个人都会卷入副本当中。这是无法幸免的存在。” “但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不清楚是否有副本的存在。如果没有……”王源清顿了顿,将这里的内容含混带过,“我想派出探查员,先去探查另一个融合的神秘世界。” 宁瑶虽然没有听到王源清顿了顿中的内容,但是她知道其内未尽的意思。 如果另一片世界是净土,那么为了生存,这个世界的土著势必要到那方世界去。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还会掀起版本大战。 对此,宁瑶也无能为力。 她想了想,问道,“王议员的意思是,想让我做第一位探查员?” 第一位探查员,得到的好处最多,但同样也是最危险的。 王源清却摇了摇头,“不止是你,还有李勇和……孟宁蓁。” 听到这话,李勇和孟宁蓁都是一愣。 特别是孟宁蓁,眼睛猛地睁大,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前的王老。 她有些焦急道,“老师,我走了,那督察局剩余的战士怎么办?” 王源清笑容浅浅,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的事情,我也有在反思。督察局办事一直借助你的力量,是好,也是坏。这样一来,纵然伤亡率小了,但是他们更加依赖你了,最重要的是,这也是在透支你的生命力。假如有一天,你死了呢?那督察局就不办事了吗?” 孟宁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源清安慰道,“放心,研究所最近也研制出了新的武器装备。也是时候让督察局独立办事了。还有,在探查新世界的时候,你记得跟紧洛小姐。” 说完,他将嘴附在孟宁蓁的耳朵上,用极其隐蔽的方式,像是传音一样开口道,“新的世界,新的机缘,说不定你能够在这个新世界中找到一条崭新的生路。” 孟宁蓁的眼神渐渐亮起,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璀璨,“我知道了!老师!” 说完,她小跑到宁瑶面前,用略带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后,猛地弯下腰,“以后,请你多多指教了。” 李勇也堪堪回过神来,憨笑道,“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出发——新城市(2)求票票~ 宁瑶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她好像还没同意吧? 结果这事情就定下来了? 王源清接触到宁瑶的视线,悄悄侧过头。 然后他的直播弹幕上就开始刷“哈哈哈哈哈哈”。 “这老头蔫坏蔫坏的,就等着人家小姑娘迫不得已接受呢。” “我去,姜还是老的辣,这是先把人拉上贼船再说啊!” “哈哈哈哈哈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好笑吗?” 王源清看到这些弹幕,面容淡定地在虚空中一按。 “啪叽。” 半空中的弹幕被关闭,直播也顺势关闭。 王源清见状淡淡地哼了一声。 小样,刚刚只是忘记关直播了,难道我还治不了你们? 另一边。 面对宁瑶的视线,李勇和孟宁蓁都有一种大气都不敢透的感觉。 许久后,宁瑶才悠悠道,“其实……走,也不是不可以……” 王源清呼吸一滞。 接着他又听到宁瑶道,“只是我现在手头缺点零件金属……” 王源清表情僵住了。 他查过宁瑶,以她那个小店的金属储存量,还能撑上很久,有必要又来薅他羊毛吗? 宁瑶觉得很有必要。 哪有自己被硬按着头皮,白白做好事,半点报酬都不拿的好事啊? “……你要多少?” 宁瑶笑眯眯地比了个数。 王源清瞪着她,“这么多,你可不方便带走吧。”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看着宁瑶的样子,王源清心中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难不成宁瑶身上还有道具吗? 而且这道具还是储藏一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运气得有多好? 常人都难以见到一面的道具,她居然在最开始就拥有两个。 “既然如此,那就定个时间吧。”王源清看了眼表,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这两天,我把金属都给你调来,你们两日后出发,目的地,就是基地外的那座城市虚影,可以吗?” 宁瑶眨了眨眼,“当然。” 只要有钱拿,那一切就都好说。 王源清见状哼了一声。 十足的利益导向者。 不过,这也是最让他放心的一点。 杀了李勇和孟宁蓁,对于宁瑶来说没有利益,反而会让利益受损,所以她不会去选择杀戮。 她不是混乱的,恰恰相反,她极其理智。 两日后。 b城基地天空晴朗。 但大街上都是被疏导开来的群众,这是联盟为了防止大量群众突然之间误入副本旋涡。 通过这两日联盟的大力宣传,群众对于这所谓的副本旋涡也有了初步了解。 这则消息也迅速冲淡了世界大变后的浮躁甚至激动的氛围。 这一日,宁瑶早早就等在b城基地外。 等李勇和孟宁蓁到了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在房车里煮包子。 孟宁蓁走上前去,抿了抿嘴,有些僵硬地打了招呼。 宁瑶点了点头。 李勇则是悄悄咽口水。 这家伙怎么还吃那么好? 现在情况都这么紧张,她就没有一点省着粮食吃的意思? 吃几个包子他李勇也吃得起,关键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壕无人性的态度。 这点是关键。 她已经很克制了(3)求票票~ 宁瑶看了他们一眼,灌下一口水,“来了?那就上车吧。” 李勇屁颠屁颠跟在宁瑶身后,“洛姐,要不,这车……我来开吧!” 宁瑶觉得这人脸皮还挺厚。 她坐进驾驶位,然后在李勇失望的目光中,才慢悠悠开口,“你先慢慢学,学会了再给你开。” 李勇一下子喜笑颜开。 接着,他的弹幕又是一阵嫌弃。 “垃圾主播,能不能有骨气一点。” “可恶,那个女人的直播间到底找到没有!我已经迫不及待进入了!” “大军已准备开发!” 李勇看着乱七八糟的弹幕,好奇地看向宁瑶,“洛姐,你不开直播吗?” “直播?”宁瑶笑了笑,“我还想问呢,为什么我没有那东西?” “你没有直播?”这一次,连沉默的孟宁蓁都出声了。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宁瑶看起来平易近人,很好讲话,“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 “啊,那你可真挺倒霉的。”李勇看向宁瑶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倒霉孩子。 可不就是倒霉孩子嘛? 在粮食这么重要的大变中,居然失去了直播系统,这个获得粮食来源的东西。 倒是孟宁蓁比李勇想得多了一些。 为什么……洛瑶会没有直播系统? 这与她开局就进入副本有关系吗? 几人正说着,李勇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你往哪开呢?” 孟宁蓁赶紧把车窗关上,疑惑道,“这是……往天上开?” “嗯,”宁瑶坐直了身体,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坐好了。” 下一刻,她脚下油门踩到最大,在身后二人惊恐的目光中,指示盘上的数值疯狂飙升。 “你疯了吗?!!” “嗡——” 房车猛地向前驶去,紧接着,当指示表上的指针在最右方时,上面的数值却还在不断增加。 此时,车内的车窗紧闭,但依旧可以听到尖锐宛若哭嚎声的风声。 弹幕里也是一片鬼哭狼嚎。 “我屮艸芔茻,这个女人为什么开车辣么凶啊!!” “呜呜呜,够味,爷爱了!” “你们不觉得最神奇的是,她的反应速度吗?在这种速度下,她居然还可以精准避开空中的飞鸟,这显然不简单啊!要是在我们宇宙,她的精神力是几级?” 一道灿金的字体闪过。 奥泽拉斯元帅小儿子打赏了50000点,并附言,“爽!” 李勇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那几个灿金的“50000点”和一个“爽”字。 原来外宇宙的人都是这么喜欢追求刺激的…… 他只觉得自己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几次大额打赏,好像都是因为洛瑶。 唔…… 李勇一边抱着房车里的床柱子,一边陷入了深思。 这算不算另类的包养呢? 等到达目的地时,宁瑶花费了半天都不到的时间。 代价是她一身神清气爽,后座一个昏厥一个正在野外疯狂呕吐。 “我说,至于吗……”宁瑶有些无奈。 她也是开飞车的新手好不好,她已经很克制了。 好丑,叉出去(4)求票票~ 等下了飞车,李勇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新的城市。 这座城市比起基地来看,更高耸而富有生机。 尤其是五彩的大厦玻璃外墙,无一不在说明,这个世界,同样也是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 李勇吐得面色苍白后,才哆哆嗦嗦地小声质问,“你为什么……开这么快?” “因为这样更安全。”宁瑶理所当然道。 道具说明就是这样的啊。 更安全个屁! 李勇懒得理宁瑶了。 反正开都开完了,再跟她争辩也没有意义。 只是他看着车上昏厥的孟宁蓁,有些苦恼道,“那孟小姐怎么办?” “拿水泼醒呗。”宁瑶一脸冷酷无情道。 “这……不太好吧?”李勇嘴上纠结,实际上手里已经端起一杯凉水,宁瑶都还没说什么,他直接一杯子泼过去。 泼完后,李勇擦了擦头上的汗,长吁了一口气,“呼,女人真吓人。” 宁瑶诡异地看了他一会,“活该你没女朋友。” “诶?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李勇先是一脸惊异,接着又不以为然道,“洛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太早的爱情,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结果的。我看你年纪挺轻的……” 宁瑶呵呵笑了两声,再次关好车门,朝市中心驶去,嘴里道,“我看你也年纪轻轻的,唠叨倒挺会唠叨。” “你……” 宁瑶率先打断李勇的话,“你不是直播吗?为什么不和观众互动,有你这么直播的吗?” “是哦……”李勇又觉得宁瑶把他说得无话可说。 于是他只能咧开一张大嘴,荡漾起凶神恶煞的脸,然后被迫营业。 当屏幕对准他自己的时候,弹幕稀稀拉拉地刷过去。 “好丑,不想看。” “大熊,谁想看你?” “叉出去,有请下一位主播。” “叉出去,叉出去。” 李勇的笑容的僵住了。 准确来说,他是被那个“好丑”刺激到了。 他丑吗? 他不丑! 他这叫作男人味!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信邪,跑到副驾驶上,将镜头对转开车的宁瑶。 在城市里虽然天空泛阴,但是驾驶位上的少女鼻腻鹅脂,肌肤堪比最完美的羊脂玉,就算李勇再怎么挑三拣四,也难以挑出毛病。 “呜呜呜,姐姐好美,awsl!” “舔舔舔,拼命舔姐姐的颜!” “主播看看,这才是我们想要看得,谁要看一个大老粗男人?” 看着弹幕比直接刷得快了四五倍不止的样子,大老粗李勇心中默默中了一箭。 “唔……”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李勇调整好表情,用非常自然的态度道,“孟小姐,你醒了。” 孟宁蓁醒来的那一刹还有点懵。 为什么她脸上有些湿湿的? 不过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到外界的建筑上去了。 “我们已经来到了附近的城市了吗?”孟宁蓁开口问道。 “没错,”宁瑶一边在市中心上方盘旋,一边开口道,“现在先从市中心开始,检查一下有没有副本一类的存在的吧。” 运气好(5)求票票~ “没错,据研究所的报告也是这样的。初级副本经常出现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通常有随机性,也是我们现在主要面对的副本。但是还有中级副本。”说到中级副本,李勇的神色严峻起来。 “中级副本是不会自动消失的,只有打通中级副本,副本旋涡才能够彻底消失。同时,与初级副本中降临在一个小地点相比,中级副本……更像是一个小世界。” 宁瑶的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孟宁蓁也彻底清醒过来了,“我去过一次中级副本,这种副本旋涡是蓝色的,同时副本内部存在一个以上的怪物。最重要的是,他还存在非怪物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小世界中,有坏的角色,同样也有好的角色。当剿灭里面的怪物后,我们就会离开小世界了。” 宁瑶一边听着,一边将车停在一处小巷子里,再从小巷子里大喇喇地开出来。 此时天空愈发阴沉,唯一的一线阳光也被阴云遮挡。 灰暗的背景下,淅淅沥沥的雨点自高空打落,顺着车窗玻璃划落成一条直线。 当开车路过一家荒废的小学时,李勇看着里面的荒草,皱了皱眉头,“这么大块地方荒废点,还真挺可惜的。” 孟宁蓁抿了抿嘴,“这座学校……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说完,她看向远方教学楼里的封条,以及墙壁上不知道是红漆还是什么的存在。 车渐渐停了下来。 宁瑶平静的声音响起:“我想,我们要找的中级副本,找到了。” 孟宁蓁和李勇先都是一惊,随后沿着宁瑶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在杂草丛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中级副本。 “怎么样?去看看?”嘴上虽然问着,实际上宁瑶已经开始背风琴袋了。 虽然有【暴食兽的胃袋】在,但她还是习惯自己拿狙击枪和机甲。 李勇见状抽了抽嘴角,“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他们是个队伍,最关键的是,队伍的队长是宁瑶这个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人。 孟宁蓁也急急忙忙擦了下脸,然后跳下车。 她嘴里还说着,“说不定还有人被困在这个副本里,先阶段能打破中级副本的人太少了,我们应该试一试。” 李勇更是无语,“那万一我们也陷进去了呢?” 孟宁蓁没理他。 李勇觉得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疯了。 事实上,宁瑶倒不至于圣母病犯了亲自犯险,主要是她现在有实力,站在版本前线。 而实力这东西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推越大。 她越早拥有打通中级副本的实力,就越容易积蓄更多的实力。 “等等,那车怎么办?”李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然后他就见到宁瑶拿出一个小袋子,对着那巨大的房车一收,房车顿时消失无踪了。 这一番操作,不禁李勇和孟宁蓁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直播间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卧槽,没看错的话,那是空间类装备,这里居然这么轻松就出现了一个?” “呜呜呜难道长得漂亮的人,运气也会好吗?” 欺负穿裙子的?(6)求票票~ “你这……”李勇欲言又止。 宁瑶直接蹬地越过学校的围墙,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进来吧。” 行……人家根本没有说的欲望。 李勇认命地背起体弱的孟宁蓁,然后自己也低喝一声,几步踏在围墙上,接着落到地下时,不由得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接下来,几人没有多言,而是以宁瑶为尖角,缓缓走入那蓝色的旋涡内。 直播弹幕中的观众也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同样逐渐安静下来了。 只不过直播观看人数两边都在飞速上涨。 “你们是新来的同学吗?” 眼前的景物缓缓亮起。 这里是一处略显阴暗的教室。 宁瑶发觉自己包括李勇、孟宁蓁都站在讲台上,面前正对着是二十四位学生。 他们脸上齐齐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就连最细微的角度都是相同的。 见宁瑶不说话,底下的学生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你们是新来的同学吗?” 李勇在身后听到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哆嗦。 直播画面中的弹幕更是疯狂刷起来了。 “哇,这是进副本了吗?校园恋爱副本吗?” “狗屁恋爱副本,我看是恋爱凶杀副本还差不多!” “有没有大佬觉得这些学生很奇怪啊?我越看心里越毛毛的!” “静观后续吧。” 宁瑶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学生,嘴角也有着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等到她看得这些学生笑容僵硬时,才缓缓点头,“我们是。” 其中一位男生站起来,笑容带着几分温和,“你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李庭风。” 宁瑶见他伸出手,也含笑走下讲台,朝那位班长伸出手。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她看着底下绑着的一层透明带子,如果直接走过,必然会被绊倒。 而在她的身后…… 宁瑶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两个拿着袖珍摄像机的男同学,“欺负老子穿裙子?” 李勇头上滴下了一滴汗。 不是为宁瑶的,是为这群摸不透底细的同学的。 据他所知,宁瑶平时讲话文明,很少会说出“老子”这种话来。 见到这一幕,那个班长李庭风表情微变,他眼中阴狠一闪而逝,紧接着讪笑道,“同学,都是误会,误会。” 在他说“误会”的时候,宁瑶直接一拳砸碎那两个摄像机,然后以堪称怪力的方式,用手刀将那两个男同学的手骨给打劈了。 在触摸到他们体表远低于常人的体温时,宁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了。 同学归同学,这些同学是不是人,甚至是不是怪,这又是一说。 将那两人劈晕后,宁瑶不顾班长难看的脸色,直接把他们扔出座位,一脚踩着凳子,嘴角还带着笑意,“蠹虫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无法控制。可是要是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了,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完,她看了一眼有些不适的孟宁蓁,又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终于还是喊了一声,“孟宁蓁,坐这里!” 孟宁蓁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复杂中又带了点喜悦地走近宁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三个规矩(7)求票票~ “那我呢?”见他们两人坐一起了,李勇自顾自地嘀咕一声。 不过他也知道,宁瑶是为了孟宁蓁才这么做的。 这个地方显然针对女性,孟宁蓁作为辅助性的法师,遇到危险的可能远远大于他李勇。 所以坐到宁瑶身边……也是应该的吧。 事实上,李勇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他找了个靠近宁瑶的位置,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教室中才有老师姗姗迈入。 但是谁都发现了,这些老师似乎就像是只有一段固定意识的死板机器人。 “喂喂喂,听得到吗?” 正在这时,宁瑶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她表面不显,心中有些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系统交流频道啊。” 宁瑶了然。 这恐怕就是玩家交流的频道,只不过现在系统改良过,就算是她这种npc和玩家双面板的奇葩也能使用了。 频道中,孟宁蓁的声音出现,“洛……姐,你刚刚为什么只是打裂他们的手骨?” 孟宁蓁总觉得,以宁瑶的脾气,应该不止如此。 宁瑶盯着班长李庭风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作为新世界怪物和人类两个阵营,当人类攻击怪物时,怪物身上会跳出有关怪物的部分面板。而我刚刚攻击了那两个家伙,没有面板跳出来。” 李勇皱了皱眉,“洛姐,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怪,是人。所以才不好下太重的手?” 宁瑶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实际上她是想说,不管是人,还是怪,只要惹到她,她就必然会揍回去。 问题是……目前情况有异。 她突然冒出一句话,“你说,他们现在的状态,是不是真的状态?或者说,我们杀死的他们,他们会不会真的死去?” 孟宁蓁和李勇都因为这一番话而毛骨悚然。 弹幕更是直接脑洞开到宇宙边缘去了。 接下来的课程基本上都很顺利。 顺利的前提是忽略周围同学如同僵化木偶一样的笑容。 “洛同学,孟同学,这是你们的寝室门禁卡。李同学,这是你的。”李庭风微笑着把三张卡交给宁瑶三人。 李勇看着眼前阴气森森,爬满青苔壁虎,角落里甚至都是红漆涂鸦的寝室楼一脸苦涩,“一定要这样吗?我想去住女寝,不可以申报一下吗?” “不可以哦,”李庭风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男生住男生寝室,女生住女生寝室,这是规矩之一哦。” “规矩之一?”孟宁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这里还有其它的规矩吗?” “还有啊……”李庭风的笑容在渐沉的夜色下显得有些诡谲,“第一,半夜不准去公共洗手间。第二,半夜不准开窗。第三,半夜不准看向床底下。” 这三项规定让孟宁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吓得脸色苍白。 李庭风也发现了她这个样子,笑容又恶意地拉大,只是在遇上宁瑶那笑眯眯的眼睛时,笑容陡然僵住。 这个人,怎么好像不怕的样子? 相遇(8)求票票~ 不说孟宁蓁,就算是李勇也听得头皮发麻。 李庭风见天色也不早了,收回刚刚的失态,微微招手,笑容灿烂,“那么三位同学,晚安,好梦!” 等到他走后,李勇才吐槽了一句,“住在这地方,不吓出病就算好,居然还会有好梦,怎么可能?” 孟宁蓁见风吹过,簌簌吹落树上的叶子,不禁抱胸往宁瑶哪里靠了靠,“洛……洛姐,你在哪个宿舍?” “2102” “呼,”孟宁蓁舒了口气,“我也是2102。” 有人陪就好。 李勇见状欲哭无泪,“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住咯?” 宁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说不定等到了夜里,就有人陪你住了。” 李勇磨了磨牙,“洛姐,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真到那个时候,就是逃命或者搏命两者一选了。 宁瑶看了看宿舍楼前的杂草,笑呵呵道,“走吧,怎么说咱们也得好好见识一下这三条规则。” 老实说,孟宁蓁并不想见识。 但眼见宁瑶都走进去了,她只能轻吸一口气,小跑跟在宁瑶后面。 进入宿舍楼,这里仿佛被一张黑幕蒙上,角落里甚至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上方的公告栏上的粉笔笔记都模糊,边边角角还蒙着一层蜘蛛网。 弹幕此刻也渐渐沉寂下来了。 “卧槽,这怎么是恐怖片的套路啊?” “女子恐怖高中?” “妈的,今天我住在这个直播间了,今天晚上肯定有劲爆的东西出现!” “滴,门禁卡。” “吱呀。” 门渐渐打开。 刚一打开,宁瑶背后的孟宁蓁就捂住鼻子呛住了。 宁瑶倒是早做准备,微微眯起眼。 石灰粉? 她将双眸转化为龙瞳,透过石灰粉,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江橙?姜泓?” “橙子,你有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啊?”宿舍响起一道声音。 “好像……是洛老板?”江橙也有些疑惑。 正在这时,她扭头看到自己的直播间。 “洛老板?也姓洛?那应该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啊?” “废话,我们刚从隔壁直播间跑过来,隔壁主播叫作孟宁蓁,还有一个漂亮小姐姐叫作洛瑶,可惜她好像没有直播间。” 看到孟宁蓁和洛瑶,江橙心中已经有数了。 她朝身后的姜泓道,“先停手吧。” 等石灰粉渐渐散去,宁瑶才正式见到江橙和姜泓。 他们两个看起来和游戏中差别不大,唯一区别较大的地方就是,江橙和姜泓的眼白部分红血丝密布,以及他们眼睛下方有一大块的黑眼圈,两颊因为饥饿微微凹陷。 这让他们两人的精气神看上去极差。 孟宁蓁显然也认识他们二人,对于他们二人的遭遇也有些好奇。 她抿了抿唇,小心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两天了……”江橙的眉眼间有浓重的疲惫之色,“我们为了找周睿泽,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了。你们是今天刚进来的吗?” 宁瑶点了点头,拿出早上做的大包子,“先吃点吧。” 男寝的人(9)求票票~ 江橙见到那突然出现大包子,有一瞬间的惊奇。 不过一想到现在npc和玩家都拥有了系统,这种惊奇也就淡去了。 系统背包被修改没了,但说不定还能以另一种形式被拿到。 姜泓与江橙几乎有些狼吞虎咽地咽下这个包子后,姜泓才有些感叹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个包子了。” 宁瑶腆着脸道,“当然是我做的好吃。” 姜泓没顾着和她扯皮,又接过水,吨吨吨灌下了好几口,这才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呼,活过来了。” 江橙珍惜地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皮,接着神情才严肃起来,“你们都知道那三个规则了吗?” 听到那三个规则,孟宁蓁自然地紧张起来,“难道说,那三个规则是真的吗?” “真不真的……”江橙的脸色晦涩,“总而言之,不要轻易去触碰那些规则!” 孟宁蓁仍然有些不解,“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破局的关键就在于这三条规则,也许打破这三条规则,那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姜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不然,你去打破?” 她们两人正说着,江橙却发现宁瑶已经不见了。 她头皮顿时一麻,往走廊上望去,却在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处看见宁瑶的身影。 江橙心都快跳到喉咙口了。 宁瑶的胆子是真的大。 那个规则涉及的地方,就算是在规则时间之外,她们也不敢去多打量一下。 江橙叫上后面两个人,壮着胆子小心来到公共洗手间边。 “洛老板,你有什么发现吗?” 宁瑶敲了敲地上脏兮兮的瓷砖,以及满是脚印,依稀可以看出最初白皙模样的墙壁,而后摇了摇头,“没有,看不出来。” 一点也看不出来。 除了这氛围感有点像恐怖片,其余的还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宁瑶收回手,将手伸在水龙头下,清澈的流水汩汩流出,将她手指沾上的灰尘都冲洗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饶有趣味地看向这所公共洗手间,“看来秘密只能等晚上解开了。” 江橙的直播间正好对着宁瑶。 “不是吧,我怎么感觉这个小姐姐还有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1” “+2” “+10086” 男寝。 “2018,2018……保佑宿舍里别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啊,我一个人住是真受不了……”李勇无奈地捧着门禁卡在心中祈祷。 倏地,他的脚步停下了。 他面前的寝室号恰好就是2018。 “滴,门禁卡。” “有人吗……” “卧槽!!”李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砰的关上了寝室门。 完了他拍了拍胸,“妈的,什么玩意?” 正在这时,寝室里传来“咚咚”猛烈拍床板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男子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兄弟,我不是玩意啊,我是人,是人!!” 李勇更加被吓到了,“这个副本里居然还会有其他人的存在,这不可能啊。” 他话一说出口,自己身边的弹幕就照常对他嘲讽。 洗手间见闻(1)求票票~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同组人也遇到了人类,他们都相认了。” “相认了?”李勇一怔,接着站在原地停顿片刻后,试探道,“兄弟,你真是人?” “是!我真是!我现在手脚都绑着呢,你就大胆走进来就行!” “真的假的?”李勇一个人低声嘀咕,“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把自己绑起来干嘛?” 虽然嘴上狐疑,但李勇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打开房门。 毕竟天都快暗了,再不进去,他没地方住了啊。 宿舍里虽然危险,但好歹总比走廊上好一点。 一打开门,李勇就看到上铺有一哥们四肢被绑在床边缘的栏杆上。 只见那人听到动静,眼巴巴地望过来,当看到李勇的面容时,话到嘴边顿时变了个调子,“是你?!” 李勇倒是没想到,他遇见的异界人还是和他有过渊源的。 他记得……眼前这男子的队长……他刚好揍过…… 这叫什么事啊! 李勇头都大了。 他干咳一声,撸了撸袖子,“这样吧,兄弟,我先放你下来,别的咱再另说。” 周睿泽有点别扭地没说话。 他可没忘记,这家伙对待玩家一副傲慢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人还狠狠揍了江橙一顿。 这让周睿泽难以释怀。 李勇三下五除二拆了绑带后,见气氛有些沉默,又干笑了两声,“那个,兄弟,你好端端地把自己给绑上干嘛啊?这地方我看还挺危险的,你就不怕自己走不掉?” 说到这个,周睿泽的神情变化起来了,他瞳孔中含着恐惧的色彩,“别说了,我看这地方是走不出去了。这地方太邪门了,你知道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什么吗?” 李勇一怔,心中涌起不好的猜想。 “那天晚上,我憋不住,去了趟公共洗手间……” “等等!你是半夜去的吗?!”李勇感觉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周睿泽脸上也满是后悔,“是啊,早知道我就不去了。结果去了那地方,差点把我人吓没了。后来……里面那东西一直追我,我逃回宿舍,这才活下来。但是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我有些不对了,我每到半夜就恍恍惚惚,想要打开门往公共洗手间去……” 李勇听完抹了抹额头,“然后你就把自己绑起来了?” “不绑起来,再遇到那东西,我就是死啊!” 李勇听到后不禁问道,“你说得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见到就知道了!”周睿泽说完捂着肚子,有气无力道,“现在还是省点力气吧。这个地方连点吃的都没有,当然就算有,我也不敢吃。我都两天没吃了!” 李勇见他可怜,好奇道,“你就没有直播打赏什么的吗?” “这些观众都难伺候的很,我一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没人看了,哪来的打赏。前面我还抽奖了一次,结果抽奖出生米,好家伙,吃了差点把我嗓子咯死。” “……那你先吃个包子扛扛吧……”李勇看不过眼,递出从宁瑶那里顺来的包子。 周睿泽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一脸凶相的家伙是这么好亲近。 瞳仁(2)求票票~ 周睿泽一边吃着,李勇还在旁边问,“你没有听说过那三个规则吗?” “三个规则,什么三个规则?”周睿泽一脸懵,“我从外面掉进来,就掉在这个宿舍楼里了,根本没看见里面写什么规则。” “第一,半夜不准去公共洗手间。第二,半夜不准开窗。第三,半夜不准看向床底下。” 听到这三个规则,周睿泽咀嚼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突然感觉嘴里的包子不香了。 也就是说,他之前触犯的就是第一个规则?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李勇,“李哥,我叫周睿泽,你喊我小周就好。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李勇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沉思了良久,然后道,“睡觉。半夜哪也不要去,然后明天早上,咱们去见个人。” “谁?” “洛瑶。” 女寝。 也许是因为人多了,这里的气氛比男寝稍稍好了一点。 只不过宁瑶的动作总让其他人看着心惊胆战的。 她不时看一下床底,敲一下床板,做完这一切,还开窗,在夜色中探出头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孟宁蓁被她弄得有点毛毛的。 这人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关键弹幕还一片叫好,不断打赏鼓励她作死。 合着观众不会死,但是他们是真的会死啊。 从死亡案例来看,哪怕世界大变了,但死了,就是死了。 不可能变得和之前异界人一样可以无限复活。 姜泓见指针指在了十点,感觉头发都快炸起来了,鼓足勇气道,“洛老板,要不……我们还是先睡吧。探查的事情明天再看。” 出乎她意料的是,宁瑶极其好说话,甚至还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笑了笑,“好。” 其他人总算松了口气。 宁瑶洗漱完后,就躺上床,开始研究只剩下一小截的经验槽。 寝室中起伏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但很显然,没有一个人睡着。 在这样的境地下,就算有睡眠,也只可能是极浅的睡眠,稍有动静就会醒来的那种。 除了精神状态已经极其不佳的江橙和姜泓,被迫半梦半醒的睡眠。 宁瑶和孟宁蓁压根就没睡。 孟宁蓁更是躺在床铺上,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 “咚。” 一声轻响。 十二点过。 孟宁蓁突然想起一个事实,她睡在下铺,床底下要是有东西,肯定第一个爬上来找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孟宁蓁更是不敢动了。 她脸色煞白地看向挂钟所在的那扇阳台门。 阳台门下半面是金属,上半面是磨砂的玻璃,只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景象。 孟宁蓁知道,在阳台外面有一棵很大的大榕树,平时磨砂玻璃上都是一片氤氲的绿色。 在这种时候,唯有熟悉的绿色能带给孟宁蓁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她抛却其它的心思,眨也不眨地看着玻璃上的绿色。 倏地,她在绿色中看到了一抹黑色。 孟宁蓁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 就见从金属板的边缘,有一对猩红的瞳仁和苍白的脸颊。 他占据了整片玻璃。 接着伸出猩红到几乎溢出鲜血的长舌,桀笑着舔舐冰凉的玻璃。 天赋神通(3)求票票~ 在看到那猩红瞳仁的一刹那,孟宁蓁有一种血液都倒流的感觉。 她攥紧被子,攥到手脚冰凉后,倏地想起上铺那个人,心中突然升起安全感,她小声喊道,“洛瑶,洛瑶。” “干嘛?”宁瑶的语气很平静,却给予了孟宁蓁更多力量。 “窗户那里……那个怎么办?” 窗户那里? 孟宁蓁一说话,其余两位也醒了。 姜泓一下子蒙上眼,嘴里不断碎碎念,“别去看别去看,你越看心里越怕。这玩意有古怪!这是我和橙子多日以来的总结经验,橙子你说是吧?” 但江橙却没理她。 接着,姜泓就听到一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卧槽!!! 谁把窗户打开了!!!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了眼直播弹幕。 “卧槽,洛姐牛逼!!!” “刺激刺激,这个房间我没蹲错!” “主播好废啊,自己在这躲了两天,人家一来就把事情解决了。” 看到最后一条,姜泓怒了。 她睁开眼,看向窗户那里,接着就浑身一抖。 只见宁瑶拎着那类似于人形存在的漆黑长发,然后拿起枪就对着他的脑袋突突。 看上去比悍匪还要悍匪。 但是令姜泓心惊的是,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那种诡异存在的血条居然也没怎么变动。 她下床想要走过来,却听到宁瑶一声厉喝。 “别过来!这诡异有精神幻境的效果,你进来可能会被影响。”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停止前进的步伐了。 宁瑶之所还能站在这里,心中丝毫没有恐惧或者其他负面情绪,正是因为她的天赋神通。 【意志坚定】:意志强度*500% 五倍的意志强度,这一只三十九级小boss能撼动才有鬼呢。 眼见普通的枪械击杀不了小boss,宁瑶也对于他的物理抗性有了基本了解,直接装备机甲,一发激光炮,送黑发小鬼去做人。 可能是小boss的原因,这只类人型生物并没有任何掉落。 宁瑶站了一会,等待系统学习天赋神通,把他最后的价值也挖取干净。 “恭喜你学会【诱惑】:当意志判定生效时,可以诱惑他人,生效时间视意志强度而定。” 当看到那只怪彻底死亡后,江橙等人才小心翼翼地围上来。 “规则里所说的危险,就是它?” “三十九级的怪啊……这还只是窗户上的一只,我们该怎么出去啊?”姜泓皱了皱,觉得局势不大妙。 但还没说完,她就又看见宁瑶冷漠地开始掀床板。 三个女人齐齐退后了半步。 “你你你!干什么!”他们惊恐万分地看向宁瑶。 恰好在这时,床板下一嘴唇猩红的诡异人形飘了出来,狞笑一声,五指成爪,抓向宁瑶。 宁瑶外骨骼动力臂直接抓住这个家伙,然后把他脑袋按在地上。 宁瑶用一个极其克制的能量用量开启了激光涡轮。 “轰——” 又一只诡异化成渣渣。 宁瑶在他临死前还不忘学习了一下他的神通。 爬床怪的神通是【隐息】:主动收敛气息,减小存在感。 出寝室(4)求票票~ 看到宁瑶这一番堪称行云流水、冷酷无情的操作,直播间里开始疯狂刷起礼物来。 “牛逼!!兄弟萌,我再说一遍,三秒内,我要这个女人的直播房间号出现在我面前!”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过去了……” “兄弟萌,真的找不到啊!” “卧槽,第一次觉得女人玩机甲也可以玩得这么举重若轻。就一个字,帅!” 接下来,在围观直播群众嗷嗷叫,江橙等人恐惧到麻木的情况下,他们就看着宁瑶一个一个敲开床底板,然后把床底下的诡异存在都拖出来一通打死。 “找到你了啊……”掀开最后一个床板,宁瑶在那类人生物惊恐的眼眸下,一道亮若白昼的极光直接洞穿它的额头。 与此同时,宁瑶再次得到重复的【隐息】天赋。 这让她不禁猜想,同一种类的诡异生物只拥有同一种天赋。 这样一想,宁瑶就坐不住了。 这大半夜的,随处都是满地跑的天赋神通啊! 最关键的是她自己意志力高到离谱,算是天克这些诡异存在。 此时,宁瑶突然有了一种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热血。 天赋神通,我来啦! “等等,洛老板,你要去哪!”姜泓白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洛老板……不会还要去降妖除魔吧? 她胆子得有多肥啊?! “我去公共洗手间那里看看。”宁瑶语气理所当然道。 姜泓看了眼被拆的稀巴烂的床铺,脸上露出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洛老板,你早点回来!你千万……千万别忘了我们。” “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们呢?”宁瑶信誓旦旦道。 她的语气很真诚,无端地就给予了江橙三人信服力。 想来,洛瑶只是去公共洗手间揍个怪,很快就能回来了。 能出什么事吗? 宁瑶贴心走出门外,关上门。 然后就听到走廊尽头,洗手间那里发出尖细的咯咯笑声。 宁瑶捏了捏手,调整好动力臂,然后身形快速贴近公共洗手间。 “呜呜呜,我好疼啊……” “别打了,别打了……” “安宁,我警告你,不许再喜欢他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喜欢学长?” 宁瑶站在公共洗手间外,仿佛可以看到,在里面的某个盛放拖把的杂物间,有一群少男少女围着一个纤弱的少女进行凌虐。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知道这是假象。 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对过去画面的重现。 正如电影,只能观看,不能改变。 人群的领头是一名是衣服上都是品牌logo的少女,少女脖颈后都是大片纹身,嘴里还在吞云吐雾。 在烟雾中,她眯着眼看向倒在地上的安宁少女,眼底有不符合年纪的恶意与猖狂。 她朝几个男生扬了扬下巴,“你,你,把她的衣服脱了。” 听到这话,场上的男生先是一怔,随后都笑了。 安宁不断向后靠缩,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我不喜欢他了,我不去喜欢他了啊!” “这就是你的喜欢吗?”为首的少女吐出香烟,烟头烫在了安宁的胳膊上,烫得她手臂一缩。 才不是害怕(5) 那logo少女笑了笑,掸了掸衣袖,转身离去前,甩了一句话,“你们看着办吧。” 宁瑶看得清楚,那个少女没有走,而是倚在公共洗手间外,听里面的喘息声。 她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哪怕明知道这是电影一样的存在,宁瑶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愤怒的情绪。 她像是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这算是什么? 匹夫无用的怒火? 还是自诩为正义之士的惩戒? 或许两者皆有吧。 现在……她两个都是。 宁瑶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银色十字项链,然后机甲迅速覆盖她全身。 在严密的金属材质内,她冰冷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l-e日蚀系统,摧毁它。” “收到指令。” 在漆黑的类似于甬道的走廊上,一道纤细的金属身影背后伸出银白色彩的炮管,紧接着,炮管微微蓄力,巨大的冲击波在走廊内产生。 “轰——” 滔天的尘浪散去,最后留下几乎成为废墟的公共洗手间。 那里腌臜的幻境已经消失了,但仍然还留下尖细的笑声和喘息声。 “l-e日蚀系统,充能,二次爆破。” “收到指令。” “轰——” 尘烟散去,那道声音逐渐低弱下去,直至断断续续。 宁瑶看着那处废墟,迈出了一步。 寝室中。 江橙他们再度陷入了寂静。 洛瑶在的时候,哪怕她坐在那里不说话,他们几个人也说几句话,睁开眼看看周围。 可是当洛瑶走了,明明床板下的诡异生物都被打死了,他们反而更加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孟宁蓁甚至觉得,她现在就算闭上眼睛,把头蒙在被子里,也能感觉窗外有一双眼睛在那里幽幽地看着自己。 “他们……又回来了。”孟宁蓁几乎是颤抖地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片刻后,今夜罕有说话的江橙开口道,“去找洛瑶吧。留在这个地方,会受到这些生物的精神攻击,恐惧状态下我们更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再加上这些诡异都是三十九级的高级怪,一只还好,这么多只,我们几个人……根本难以对付。” “所以,去找洛瑶吧。” 姜泓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也这么觉得,洛老板那里虽然也比较危险,但是我们这里也就看起来不危险而已。” 几乎瞬间,他们三人就下了决定。 孟宁蓁看了眼身边的弹幕。 “哈哈哈哈,别解释那么多了,主播肯定是怕了。” “不过不得不说,真刺激啊,全息看直播太恐怖了,我已经换成投屏了。” “主播:嘤嘤嘤,人家好怕怕,要去找洛老板!” 孟宁蓁抿了抿唇,低低地说了一句,“才不是害怕。” 黑暗中,她的耳尖悄悄红了。 下床的时候,几人尽量将目光不关注床下铺的地方以及窗外磨砂部分。 江橙勉强冷静分析,“等到了走廊上,洛老板很可能会和那头boss进行激烈的搏斗。因为据我观测,走廊上的boss要比房间内的强一些。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发出声音。要小心行事。” 【绝对平均】(6) 江橙的分析得到了其余两人的认可。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下床铺,然后悄悄来到寝室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这门缝里的风都透着一股阴气。 冻得人心里凉飕飕、慌兮兮的。 江橙站在最前方,她微微闭了闭眼,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走廊尽头的火光。 她吸了口气,然后迈出一步,猛地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处。 然后…… 然后江橙就懵了…… 她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懵。 “卧槽,这也太强了点吧?” “我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告诉我,是怪被单方面吊打?” “这洛老板是什么妖孽?她的面板数据绝对和她的等级不符!!” 只见原本阴森森的公共洗手间像是被轰炸过无数次一样,在那破破烂烂的废墟中,江橙隐约可以捕捉到洛老板熟悉的机甲身影,只不过那机甲好像背后多出了几根炮管。 还有被揪着脑袋上的黑发,被甩来甩去,像是破布一样被暴打一顿的……诡异存在? 江橙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怕了。 诡异存在,也不过如此嘛。 江橙敢这么想,但宁瑶却不敢这么想。 虽然眼前这只存在有点菜,但是血条还是很厚的。 一边想着,宁瑶又用日蚀系统对着她的脑袋轮番轰炸了几下。 眼前的诡异存在,或者说只是脸色是泛着墙色的白,但身着女子高中制服短裙,袖口则是一个昂贵的奢仕品袖扣的少女口中不断发出尖叫,“啊啊啊啊——” 她尖叫完后,撑着薄薄的一丝血条,瞪向宁瑶,“你在为她不平吗?” 宁瑶又是一炮轰过去,“老子做事,要你过问?” 宁瑶觉得她最近有点粗鄙。 这是她最后一次讲脏话了。 她保证! 诡异存在因为血条不断降低,身形也渐渐涣散起来。 她感受着身上的剧痛,用白漆似的脸,睁着漆黑的死鱼眼看向宁瑶,“你以为你是为无辜善良的人鸣不平。但是无辜善良的人,早已不再无辜善良了。” “不然你以为,为何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栋寝室楼?!为什么当年欺负她的人,都变成了和她一样的存在!” 宁瑶听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在哪里?” 这诡异少女突然咯咯笑出声,“她,现在也被困在囚牢里,看着你们。不过她现在看到我这样,应该很开心吧。但是……她开心的太早了,她也会死的,她的手上也沾上了罪孽,总有一天,她也会被你这样的正义之士杀死的!” 宁瑶眸光微闪,顺着走廊的窗户,看到隔壁男生寝室大楼的最上方,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接着,她就扭过头,再次冷漠地吐出几个字。 “l-e日蚀系统,摧毁。” “她……也会死的!!” 半空中,诡异少女化作黑烟缓缓消散在半空中。 簌簌的黑灰下落。 “恭喜您学习天赋神通【绝对平均】:最低项五维数据变成最高数据的70%” 洛老板,求你怜惜我啊(7)求票票~ 听到这个神通,宁瑶的第一反应就是。 她变肉了。 她现在的最低五维数据是耐力130,最高五维数据是智力543,如果耐力的数值变成智力的70%,也就是说,耐力变成380左右,再根据【暴食】神通中耐力:血量=1:300,她现在总共有114000血量,也就是折合近11.4w血量。 而在此之前,宁瑶的基础血量是……5w 也就是最后的总血量为16.4w 宁瑶突然在这个冰冷的夜,获得了满满的安全感。 她处理好眼前的一切,转过身,却看见表情如出一辙的江橙三人。 她有些疑惑道,“怎么?” 江橙三人木然地看着直播屏幕上的各种大额打赏。 像什么星球首长的儿子女儿,王室的公主,其中一位军团长家的女儿更是宁瑶的狂热粉丝。 在宁瑶看过来的时候,疯狂砸下最大额的宇宙战舰。 军团长家的洛洛小迷妹送出宇宙战舰*10,并附言,“主播主播,用我的名义去和洛洛打个招呼吧,拜托了!” 关键她还在江橙等三人直播间都刷了一圈。 姜泓没有那么多顾虑,她见到宁瑶,顾不得隔着冷冰冰的金属,然后就往宁瑶身上贴,“呜呜呜,洛老板,下次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这个鬼地方真吓人!!洛老板,求你怜惜一下我!!”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宁瑶非常抗拒地想要推开。 就在他们即将分离的一刹,姜泓看了眼弹幕,陡然记了起来,“哦对了对了,宁瑶,你的迷妹让我跟你打声招呼,她说,她说……” 姜泓想了想,大声道,“她说她要永远做你娇软小甜心!” 军团长家的洛洛小迷妹送出宇宙战舰*10,并附言,“娇羞.jpg” 姜泓的举动仿佛开发了一片新大陆。 江橙干咳两声,也走上前一步,“嗯……她想对你说,希望你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莫忘初心。” 军团长家的洛洛小迷妹送出宇宙战舰*10,并附言,“说得好。” 宁瑶笑容微凝,也点头认真道,“我会的。” 等最后轮到孟宁蓁时,她没有动,而是先和弹幕进行交流。 宁瑶看到她在让那个粉丝开启全息第一视角,五感打开的模式。 然后孟宁蓁小跑到宁瑶身前,黑夜中,并没有人发现她耳尖通红。 接着,她小小地鞠了个躬,然后就贴到冰冷的机甲表面,将唇印在了上面。 宁瑶:“?” 军团长家的洛洛小迷妹送出宇宙战舰*100,并附言,“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爱主播,谢谢主播让我圆梦!!” 姜泓被这操作看傻了。 良久,她才恨恨吐出几个字,“心机表。” 早知道她也这么做了! 黑暗中,孟宁蓁看着多出来的系统点数,眼睛宛若餍足的猫,眯成一条缝。 但在她身后,却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利用我,怎么着也得分赃吧。” 孟宁蓁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分多少?” 她就知道,宁瑶不是那种能让人白白占了便宜的人。 都是我杀的(1) 孟宁蓁话音刚落,宁瑶的声音就传来。 “九一分。” “多少??”孟宁蓁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九,你一。你的这些打赏都是通过我的行为来获得的,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我要大头,不过分吧?” 孟宁蓁沉默了,许久后,她才道,“好。” 她知道,这是宁瑶在给她一个警告。 不要想着去利用她。 江橙与姜泓对视一眼,也顺势站出来,“洛老板,既然规矩是这样,那我们也九一分吧。” 宁瑶对她们二位倒是没什么想法。 可既然她们都这么说出来了,她也不好不要。 思考片刻后,她开口道,“你们可以直播关于我的内容,但是因为我引起的打赏,必须按照这个分配制度来。” 听完后,三人皆是舒了口气。 好歹不但给了她们留口汤喝,还给她们自己吃肉的机会。 三人回过神来都有种落泪的冲动,是因为在这个地方被虐多了,所以才会被洛老板虐得习以为常吗? 尤其是孟宁蓁……她数了数自己要失去的系统点数,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宁瑶站在窗前,隐约可以感受到背后幽怨的眼神。 但她没在意。 还是那句话,好处拿到手才是真的。 至于脸面……可以适当抛弃。 当她再次看到对面寝室楼天台上那抹白色身影时,她扭过头,“我要去对面,你们走不走?” 去对面? 后方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坚定道,“走!” 说完,宁瑶就打开走廊的窗户,先揪出窗户后面的那诡异存在,一炮爆头后,轻巧地跳下窗户,而后直接借助【界域】禁锢一段空间,将空间实质化,以踩在空间上的方式,直接来到了对面的寝室楼。 她身后的江橙等人也只能认命地各显神通,横渡过这教学楼之间的空地。 天台。 这里的风很大。 宁瑶一眼扫过去,可以看到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鞭子,狗链,狗盆,草窝…… 一系列侮辱性的道具…… 还有眼前一幕一幕的画面。 “你都看到了。”一声细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宁瑶随着那声音看过去,就看见在天台边缘,作者一个白裙子少女。 她有着温柔的栗色披肩长发,五官精致但带着几分阴气和沉郁,脖颈和手腕处有锁链摩擦出的红痕,包括她的膝盖,也都是淤青。 身上裸露的皮肤上有鞭痕和烟头烫过的痕迹。 宁瑶点点头,“抱歉,我看到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少女温柔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他们都被我杀了啊。” 毕竟,他们都被我杀了啊。 身后跟随来的江橙等人恰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毛骨悚然。 姜泓更是有些颤抖道,“那些诡异生物……都是你杀的?” 少女撑在栏杆上,歪了歪脑袋,抿嘴甜甜一笑,“是啊,那些欺负我的人,这个学校的人,老师,校长……都是我杀的哦……” 姜泓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才是这个副本世界最大的魔头。 少女歪头看向宁瑶,眼神很柔和,“那么,现在你想对我做什么呢?作为正义,你应该杀了我吧。” 死了也压他们一头(2) “哪怕我是受害者,哪怕我被这些学长学姐凌辱,哪怕我被拴着狗链子,在地上跟条狗一样狼狈地爬,还要用嘴接他们的烟头,哪怕我遭受了一切不该遭受的一切。” “可是,只要我做了一件坏事,那我就是坏人。而坏人,就该死。不是吗?” 姜泓失语了。 不止是她,哪怕是江橙和孟宁蓁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少女看向宁瑶,微笑道,“你看,世界上好人和坏人的定义就是如此模糊。曾经我也是个好人,可是后来,我变成了一个坏人。你觉得,你是正义吗?” 宁瑶是正义的吗? 这话在江橙几人看来,根本不用想。 她当然是正义的。 孰料宁瑶也笑了。 在黑暗中,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诡秘,“我非恶非善。” “嗯?”少女有些讶异,眼眸中兴味更浓,“那倘若是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回去帮助我吗?” “如果可以,我只会让你站起来,去教会你反抗,却不会一直帮助你。” 仙女教母给的南瓜马车都有时效性,宁瑶不可能给予永恒的帮助。 “哪怕我最后会变成坏人,你也不后悔帮助过我?” “唔……”宁瑶很诚实地思考起来,“如果因为我的帮助,使你多造了无辜的杀孽,那我是会后悔的。如果没有,那就无所谓后悔,我再把你杀了就是。” 两人很和平地在一起讨论关于“杀”的问题,这让江橙等人稍稍挪开了步子。 这两人……怎么看脑子都有点问题。 少女听到这个回答突然朗笑出声,“所以我就该死吗?凭什么坏人一直做坏人,却仅仅因为做了一件好事,或者因为他可怜的境地就被原谅。而好人却因为单单做了一件坏事,就要被永远地打入罪恶的深渊?” “没有人被原谅。”宁瑶淡淡道,“那些做尽坏事的人都死了。他们又被我杀了一次。而好人这个身份,不是免死金牌,做了坏事,受到惩罚不正是理所应当吗?” “你是无辜的,可是这个学校中,还有更多的没有参与欺凌,甚至连欺凌的发生都不知道的学生更是无辜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你该对他们负责的。” “是啊……我大概明白。”白裙少女站起身,纤细的身影在夜空中仿佛一触就能折断。 她望向宁瑶,眼眸中的戾气渐渐退去,变得澄澈透明,“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什么?” “让我自己一个人终结吧。”她看向宁瑶,笑容明媚,“一个来到这个地方,那就让我一个人,被这里遗忘吧。” 宁瑶看着少女的身形渐渐淡去,突然说了一句,“等等!” “嗯?”白裙少女有些疑惑。 然后就见宁瑶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都是诡异生物死后的黑灰。 “这些人都是生前凌虐你的,死后骨灰我也教给你了。你可以踩着他们的骨灰盒子寂灭。” 白裙少女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死了也压他们一头。” “扑哧。”白裙少女一下子笑了。 我不做人啦(3) 身后的江橙等人总觉得这温馨愉快的氛围有点不对。 好像洛老板在哪,这副本氛围哪就不对啊。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恐怖副本吧!! 光芒逐渐璀璨起来,在一片白光中,宁瑶分明在罪孽之下看到了功德。 她看到功德之中的少女微笑地朝她挥了挥手。 她在说: “我要去新的世界啦。” 宁瑶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 新世界,愉快。 “中级副本结束,通关评价sssss+。” “通关评语:无懈可击的精神,完美!诡异生物的天然克星!” “正在结算中……” “奖励56w经验,奖励物品【电磁狙击枪-极光】(紫),【波段干扰器】(蓝),【s-r核能虎型机器人】(紫)” “恭喜升到40级,种族进化选择中……” 远处,江橙等人也对着系统面板盘算这次得到的收获,却突然觉得隐隐有一种心悸感。 身后,姜泓戳了戳江橙,“橙子,你……有没有觉得洛老板身上的气势很吓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姜泓的话一般,在她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天台上的风倏地大了。 接着,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是黑云压城般的倾盆大雨。 “恭喜你获得sssss+种族:应龙。” “正在补足天赋点……” “耐力+500” “力量+500” “敏捷+500” “智力+600” “精神+500” “获得天赋神通【呼风唤雨】:不可思议到极致的控水能力,丝毫不亚于一位巅峰水系魔法师。” “获得天赋神通【*龙之凝视】:被凝视者,被判定随机下降50%~99%的实力。” “获得天赋神通【全属性抗性】:全属性魔法抗性+60%” 宁瑶呼出现在的系统面板: 姓名:洛瑶 职业:机械师 种族:应龙 血量:7.6w 蓝量:4.3w 等级:40 耐力:880 力量:695 敏捷:1030 智力:1043 精神:803 待分配点数:0 幸运:sssss+(满) 知识模板:【核动能知识模板】【纳米知识模板】【纳米流体知识模板】【枪械知识模板】【手枪分支知识模板】【轻机枪知识模板】【神经传导技术】 天赋神通:【寒霜】【学习】【精神涌流】【*龙之凝视】【虚无】【界域】【柔韧】【机械掌控】【意志坚定】【暴食】【诱惑】【隐息】【呼风唤雨】【全属性抗性】 宁瑶算了一下耐力换算上后的血量,她足足拥有三十四万。 完了…… 早知道当初就得当个骑士或者战士。 宁瑶觉得机械师这职业埋没了自己。 在进化的过程中,她觉得背后肩胛骨有点痒。 这让她不由得收起机甲,然后就觉得那两处地方更加瘙痒,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 “洛洛洛……洛老板?”背后传来姜泓的惊叫。 “嗯?”宁瑶有些奇怪。 “你的背后……背后长翅膀了?!” 宁瑶一愣,接着撇过头,就看见恢弘般仿佛可以遮蔽月光的巨翼,在它上面还有漆黑而狰狞的骨刺。 “我这真是……”宁瑶无言。 她不做人啦。 好运的胆小鬼(4) 见到那狰狞的骨刺巨翼,以及巨翼下的人影,宁瑶身后的三人都有种震惊到失声的感觉。 这……是什么? “恭喜你获得a级血脉木狐。”孟宁蓁看着这行文字,愣愣道,“血……脉?” 下一刻,她就觉得耳朵和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痒痒的。 然后后面衣裙有尴尬的撕裂声响起。 一只蓬松的狐尾从中生出。 “诶,所以说,洛老板和她都是因为血脉吗?”姜泓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橙子,这血脉看上去很强啊。可惜咱们没抽到,啧啧,这些狗欧皇。” 江橙眯了眯眼,突然道,“我们是不是忘了谁?” 姜泓仔细皱眉思忖了一下,接着确定道,“没忘了谁啊!” 楼下男寝。 “呜呜呜呜,勇哥,你说咱们还能获得走出这个鬼地方吗?”周睿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李勇很想跟着他一起颤抖,但是有这么一句“勇哥”在,他怎么着也得保持一下形象,于是他咽了口口水,勉强装作冷静道,“没,没问题!” “真,真的吗,勇,勇哥?” “我,我,我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李勇一怒,声音不由得响了几分。 然后整个宿舍顿时又静下来了。 李勇也吓得不敢说话。 只不过一边吓着,他心里一边觉得有些不对。 “小周,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情况好像不一样了?” “嗯?”周睿泽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我感觉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周睿泽动了动冰凉的四肢,壮着胆子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胸腔都在回暖。 原本因为恐惧而僵硬生锈的脑子也渐渐回过神来。 “勇哥,我感觉看我的东西好像不见了……” 李勇黑暗中的眉头微动,“你确定?” 周睿泽的职业是弓箭手,感知比他敏锐多了,所以对于那种存在,她的恐惧也最深。 正在这时,他们二人面前都有一块透明的系统屏幕出现。 “中级副本结束,通关评价:d-” “通关评语:两个好运气的胆小鬼啊,上床一躺,被子一盖就轻松躺赢了啊。” “奖励:……” 周睿泽看着那个评语,气得脸颊通红。 什么叫做好运气的胆小鬼! 他那是先探查敌情,摸清楚这个诡异副本世界的规律好不好! 到底是谁那么快就把这个副本通关的?! 周睿泽还来不及想,他就看到眼前的系统屏幕快速转变。 “重要boss死亡,副本正在崩坏中,清理无关人士……” 喂!这个无关人士好像有点伤人面子! 周睿泽心底疯狂吐槽。 场面倏地变幻。 周睿泽感觉像是有一股推力把自己从床铺上推到外界。 “砰——” “橙子,你看这人怎么有点面熟!”姜泓指着裹着被子打喷嚏的周睿泽,惊讶道。 在夜色中,周睿泽的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江橙还是能判别出他的身份。 她终于记起来,先前她忘记的究竟是什么了。 江橙望了眼姜泓,幽幽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就是为了找周睿泽。” 你要摸我吗?(5) “咳咳咳……”姜泓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哈哈,好像是这样的哦。” 周睿泽幽怨地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所以……你们两个到后来已经把我忘了,是吗?” “嗯……这怎么说呢……其中的原因是有很多的嘛……”姜泓打着哈哈。 宁瑶在收回翅膀后,看向江橙一行人,经过一夜打斗,她的脸上依旧还带着笑意。 “江小姐,我还有委托在身上,就不方便和你们一起走了。” 江橙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仅仅是同行也不行?” 宁瑶依旧笑着道,“恐怕不方便。” 笑话,她是给游戏世界做事情的,怎么可能半路和玩家混一块了。 这消息要是传回去,王源清那老头肯定会多想。 “好吧,”江橙见状只能点了点头,“现在也不知道局势怎么样了,我和姜泓他们先回俱乐部看看,接下来……就四处走走吧。想必上头已经有指示下来了。” 宁瑶拿出房车,打开车门,“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房车刚一出现,就吓了江橙等人一大跳。 这么大的东西,宁瑶的背包里也能塞下? 宁瑶刚坐上驾驶位,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舒服的喟叹声,“唉,总算逃出那个鬼地方了,还是回自己这里更舒服。” 她扭头一看,就看见李勇一脸惬意地扑进自己的床铺里。 宁瑶动作顿了顿,接着笑意灿烂了几分,“李勇,你来开车吧。” “???”李勇很抗拒。 他快累死了,他不想再辛辛苦苦开车。 他笑嘻嘻地挠了挠后脑勺,“洛姐,我笨,能飞天的这东西,我开不明白。” “没事,”宁瑶也一脸笑眯眯,“学着学着就明白了,别慌。” 李勇在宁瑶温和的目光下,几乎可以说是挪着步子来到驾驶座,然后看着那位置,狠狠地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大马横刀地坐在了上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开就开! 宁瑶感觉一下子骨头里都透着松泛。 她懒洋洋地翘着腿,一面还给李勇灌心灵鸡汤,“放心,有我在你旁边,没事的。” 李勇看了眼宁瑶,又看了眼全是“哈哈哈哈哈”弹幕的直播,突然有一种很悲凉的感觉。 连直播的水友也不帮他!! 在教导李勇的期间,宁瑶不时往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孟宁蓁。 她可没有忘记,这家伙也是一个隐藏的欧皇,打第一个中级副本就打出a级木狐血脉了,以后还可以不断进化,至于进化成什么样子……那又得看运气了。 不是每个人都和宁瑶一样,身负满级的幸运值。 只不过宁瑶看得那一大蓬蓬松的狐尾,总有种心痒的感觉。 哼。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摸过小猫咪的尾巴呢? 人形版甜美小猫咪! 孟宁蓁似乎感受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她先是愣住了。 然后低头跟弹幕交流了一会,接着走到宁瑶面前,蹲在她脚边,红着脸,小声道,“你要摸我尾巴吗?” 吃的完吗(6) 江滨s市。 这几日来江滨的降雨量快速增长,降水警戒线已经达到了红色水位。 与此同时,市中心处出现大量旋涡,造成大量人员失踪,现已确认有90%人员造成伤残,45%人员造成死亡。 据上面调查统计,现人均等级35级。 与此同时,七日前,s市沿海地区有大量类似于《神临》里怪兽登陆沙滩,并往内城方向前行。 现已派出军队剿灭该怪兽,由于怪兽存在经验值和装备道具掉落,所以也吸引了众多玩家前往探索。 07公路正是通往s市海滨方向的一条公路,此时这里都是正在通行的私家车辆。 车里载满了剿灭怪兽的一个个小队。 此时,一辆在车队中显得有些高大的房车缓缓驶来。 这车的型号从来都没人见过,车头的车牌号也与s市不同,这让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这辆房车身上。 走到公路etc口时,房车放下窗户,那里路过验证身份的女检查员一愣。 因为这屋里的饭菜香味太浓了。 她不过眼睛一瞥,就瞥见里面正好刚到饭点,饭桌上还摆着一只盘子都装不下的帝王蟹,还有满满一盆色泽鲜红的小龙虾,还有各种回锅肉,香酥仔排。 中间甚至还放着一口鸳鸯火锅。 女检查员只想问一句,吃的完吗? 都天地大变了,说难听点就是年轻人所说的末世,这群人怎么吃得比末世前还要奢侈的? 这句话她硬是憋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她仔细看了看驾驶座上的李勇,眉头一下子松开,恍然道,“是李队长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您。” 怪不得吃这么好。 听到李队长那个字眼,李勇悄悄觑了眼副驾驶上看书的少女,然后既没确认,也没否认,而是打了个哈哈道,“小队伍,小队伍,没想到都传到这里了。” 女检查员快速检查了一下,又跟着恭维道,“这两个月以来,你们小队攻破了多少副本,这在我们江城都是响当当的,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呢。” 最重要的是,听说上头也对这小队很重视,但却不知道具体原因。 这让底下的人更加不敢怠慢了。 李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手里拎出一袋水果,里面有两个苹果,一个香蕉和一个橘子。 女检查员眼睛一亮,水果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货色。 那些直播观众都难对付的很,好不容易从手里漏出来那么一点系统点数,最后抽奖,几乎99%会变成调味料一类的,生米面算得上是最顶尖的货色。 至于水果……那压根就是奢仕品。 这一袋子的水果,回去甚至可以换成两顿饭。 拿到手后,女检查员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干脆地给李勇他们放行。 直到尘烟滚滚散去后,后头的车主探出脑袋来,有些好奇道,“牛姐,刚刚那车里人是谁啊?” 牛姐瞪了他一眼,“那是李队长,姿态尊重些。” 那车主被她瞪得缩回头去,纳闷道,“我这姿态也没不尊重啊。” 下一个副本(1) 前方,房车开到一处服务站时才停了下来。 李勇早就洗完手坐在饭桌前,等待开饭了。 宁瑶本来想动筷,但动之前手一顿,对孟宁蓁说,“你的直播系统先让我抽一下。” “啊?哦。”孟宁蓁先是一愣,接着就很快顺从了。 她的系统点数几乎都是因为宁瑶而来的,观众也是因为宁瑶积聚起来的,所以这点数几乎可以说是绝大部分都是宁瑶的。 宁瑶看着那个抽奖转盘,低低说了一句,“果汁。” 然后抽奖转盘就随着声音落下开始转动。 转动了几圈后,指针完美地在诸多奖品中停在了“果汁”那小小一格。 最关键的是,跳出的果汁还是一小箱,各种口味都有。 孟宁蓁和李勇的眼角又抽搐了。 又是这样。 宁瑶真的不是什么系统亲生女儿吗? 别人转转盘,还得求神拜佛,深怕系统来个“谢谢惠顾”或者一撮葱就打发了。 但是宁瑶……似乎完全不是这样的…… 系统转盘在她面前,就是语音点餐机。 只要她说出想要的,就肯定能获得。 甚至她不说话,站在系统转盘面前,转盘也能把最好的东西转出来。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跟着宁瑶有肉吃! 李勇啃着帝王蟹,觉得跟宁瑶出来干活真是一件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就连孟宁蓁……她也有些迷迷糊糊地接过宁瑶给她的果汁,一口咽下。 现在这样……好像也不错? 关键宁瑶十分温和好相处,平日里也不介意分他们一口汤喝。 孟宁蓁下意识忽略了宁瑶所设定的“九一”分。 “洛姐,接下来我们去江滨,是准备在那打怪吗?”李勇咽下嘴里的肉,漫不经心地问道。 实际上,他就意思意思这么问一下。 宁瑶去干嘛,他就算心里也不满,也只能跟着走。 毕竟……外界都尊称他一声李队长,但只有小队里的人知道,真正的队长是这个存在感很低的洛瑶。 自从最开始经历过副本后,李勇还没见宁瑶全力施展过实力。 据孟宁蓁所说,宁瑶同样也拥有一种血脉。 只不过这种血脉是什么,他们两个都不清楚。 听到李勇的问题,宁瑶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又笑道,“打怪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去看看副本。” “副本?”孟宁蓁有些讶异,“据我们所知,现在江滨那边可没有中级副本,低级副本又不值得进去。” 宁瑶笑了起来,“今天没有,可不能说明天没有。” “洛姐……你的意思是……” 李勇沉思间像是思考到了神秘,“洛姐的意思,想必就是现在江滨聚集大量怪兽,会吸引大量人流量。而中级副本开启的条件又是人数,人数分布越密集,开启中级副本的几率越大。” 孟宁蓁也被他的话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她细眉微蹙,“不错。既然江滨存在怪物,必然要派出部队和玩家小队,这是无解的问题。否则只能任凭怪物入侵市区了。” 宁瑶抿了口果汁,“我只是怕……” “怕什么?” “这次的人太多了,恐怕打开的不一定是中级副本。” 说完,李勇和孟宁蓁下意识地看向密密匝匝停靠着车辆的服务区。 致命攻击!(2) 当看到这次去江滨的人数后,孟宁蓁和李勇突然有一种泛冷汗的感觉。 李勇尬笑一声,“那个……要不,咱们还是缓缓吧?” 宁瑶见他这样,又笑眯眯地抿了口果汁,“但是第一个吃肉的,永远都是吃到最大一口的哦。” 李勇又可耻地心动了。 他弱弱地问了一句,“能有血脉这个东西吗?” 宁瑶想了想,“那得看你运气。” 也就是说,不一定会有。 但李勇听成的意思是,可能会有。 有就好啊! 他眼馋血脉好久了。 有血脉的玩家和没有血脉的玩家根本就是两类人! 孟宁蓁自从获得了那个a级血脉,不仅生命力低弱的特性被抹除,对于她的木系法师职业还有大幅度加成,甚至技能效果可以翻倍。 这都是血脉给她带来的。 看李勇心动了,孟宁蓁沉默片刻,也道,“那我也去。” 她还是太弱了,必须得去寻找变强的办法。 血脉给予她更多的可能,不必再一昧地躲在别人身后。 半日后。 “呼……这里就是江滨?风好大啊——”李勇捂着头上的帽子。 孟宁蓁顶着大风,捂住额头的碎发,一步一步向前走。 宁瑶则是伸出手,利用天赋神通【呼风唤雨】,感知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和风向。 这里到处都是废墟,从远方白沙滩延伸到水泥地的城市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各种天地异变膨胀后的怪兽纷纷从海水中跑出。 “好家伙,那蟹钳有我脑袋大了吧。”李勇看着一只搏斗的螃蟹,一面咋舌,一面探查其中的面板信息,接着又倒吸一口凉气,“就这随便一只,已经是38级了,这可不好打啊。”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李勇已经极其诚实地拿出漆黑带着倒钩的双斧。 孟宁蓁外穿一身青色斗篷,手握羽毛装饰的法杖,嘴中轻轻吟诵,无数绿色的微光散落在李勇身上。 至于一身白风衣的宁瑶就很简单了。 她手中一把1.5米长度的星痕狙击枪,只是这一把枪与普通的不一样,在最上方有科幻般的蓝色的电磁涌动。 紧接着,她身侧又出现两只虎型机器人。 李勇对于这样的战斗方式早已熟悉到极致了,他率先低喝一声,找到一只深海内涌上来的章鱼,双斧凌空一斩,直接斩断章鱼的两条触须。 此时,章鱼的面板也显露出来了。 40级。 “卧槽。”李勇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只是想要随便找一只练练手,没有一上来就想要挑战小boss的想法啊! “砰——” 章鱼的两条触须在半空中洒落,掉落在地上时还在不断抽搐。 同时那头小boss似乎也被激怒,粘稠带着紫色的墨水四溅。 当墨水溅在李勇的手臂上时,他手上发出被腐蚀的滋啦声。 背后的孟宁蓁神情一紧,口中的咒语加速念出。 正在这时,一道蓝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接着直接贯穿章鱼的致命部位。 “致命攻击!” “-146900hp!” 宁瑶收回狙击枪,走到章鱼死亡的尸体前。 我路痴啊(3) 她拎着它的一条触须翻来覆去,实际上则是在学习这只章鱼的天赋神通。 “恭喜你学习到天赋神通【*柔韧】:面对攻击,有20%的几率以诡异的角度躲过攻击。” 宁瑶记得,这个天赋神通她之前得到过。 现在得到的天赋神通,应该就是之前的加强版。 做完这一切,她默默把章鱼收回暴食兽的胃袋里。 这些日子,打了这么多副本,玩家手里也逐渐开始出现类似于空间装备一类的存在了。 所以她现在使用,还不算特别显眼。 这时候,他们这边也吸引了不少动静。 之前来的都知道,这只小章鱼的实力不弱,都属于小boss一流了,但是这个小队居然这么轻松解决了。 李勇作为队长,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 他有条不紊地作为队伍的尖峰,一点一点向海浪边突进。 在那些地方,盘踞着体积更大,实力更强的怪物。 “等等,兄弟!搭个伙吧,怎么样?”开路开到一半时,一名眼镜青年跑了过来。 宁瑶打量了一下他。 最简单的白衬衫再加上黑色长裤,金丝眼镜增添了一分学术的感觉。 显然……像是个文化人。 而李勇这人有点毛病,就是怕文化人。 就好像他有点怕王源清这样的文化人一样。 李勇看了眼金丝眼镜青年,然后用手在裤子上抹了抹,擦干净以后,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李勇。你是准备去哪啊?” 眼镜青年握了握手,感激道,“你好你好,我是周易。我给你看下我的证件,我是军方研究所的。前方有一条大海蛇,我是前去收集数据的。但是由于刚刚来的地方产生了怪物暴乱,所以只能派出一个小队护送我到这个地方。” 李勇看了眼证件。 这证件看起来不是假的。 这让他表面上更尊重周易了,“那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小队呢?” 周易总觉得听李勇文绉绉讲话不舒服,但是他没说出来。 他扶了下眼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他们走散了。” “走散了?!因为怪兽?” “不是……因为……”周易干咳两声,“我有点路痴……” 李勇这下有点无语。 孟宁蓁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 宁瑶则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个boss奖励。 周易听到差点感动到落泪,他转过身,握住宁瑶的手,连连晃动,“好人啊好人,我会替军部研究所记住你们的!” 宁瑶嘴角微抽,“这还是免了,都是死人才会这么说得。” 周易的手僵住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接下去这话。 这什么人啊?! 李勇忍着嘴角的笑意,转过头问周易,“那现在就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那个boss吧。” 周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有点茫然,“……啊?” 李勇也懵了,“你知道地点,你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护送你去?” “可是……可是我路痴啊……” 孟宁蓁温婉的笑意僵住了,此刻她不禁也有一种磨牙的冲动,“所以,你也不知道在哪咯?” 我们会抢怪?(4) 周易干咳一声,“理论上……是这样的……” 另一边,宁瑶看这三人快打起来,轻叹一声。 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我知道在哪了,跟我走吧。”说完,宁瑶走上车里的驾驶位。 这些日子跟宁瑶闯荡副本后,李勇和孟宁蓁对她是百分百的信任,一听她开口了,顿时跑车上走。 被拉上车的周易仍然有些晕乎乎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机械师,”宁瑶笑了笑,温和道,“机械师的手段总是要多上那么一点。” 周易听到后认同地点点头,“这话不假,但是这得建立在机械师掌握知识模板多,图纸强悍的基础上。你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是很强的机械师吧?” 实际上,周易更想问得是,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少女的名声? 甚至这个少女的存在感还极其薄弱,有时候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 宁瑶显然也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但却没有解释。 存在感低,那是因为她拥有【隐息】:主动收敛气息,减小存在感。 这个天赋神通,对于她打狙不乏是一个辅助利器。 宁瑶车速很快,几乎几个油门下去,车速就飙升到一种难以理解的范围。 最关键的是,她还能不撞到其它小队。 等从车上下来后,周易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军队身影,没有高兴,而是惨白着脸,有气无力道,“她一直都是这么开车的吗?” 李勇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坐上她的车,也算是你的福气。” 周易推了推眼镜,只觉得满脸问号。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 李勇这里的动静引起了那边的关注,那里有一个军装男子回过头看了一眼,接着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接着宁瑶就见一个人快速跑过来。 “几位同志,前方很危险,还请你们赶快离去……” 周易拍了拍他的肩,“石哥,这是我找来的外援。专门送我到这来的。” 石松岐见到周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惊喜道,“小易,你怎么才来?!快快快,这头怪物的资料你赶紧去录入一下。” “那我这些朋友……” “不行!他们不能进去!这是部队里的规矩。”石松岐一口咬定,没有半点放松。 周易有些无奈,“真不行?” “不行!” “好了,我们待在外面也没关系的。”宁瑶笑得一脸温和,“毕竟我们只是送你过来的,又不是来抢怪的。” 听到这话,石松岐和周易均双双松了口气。 宁瑶能这么说当然最好。 这样就避免了双方冲突的可能性。 就连孟宁蓁和李勇都有些惭愧。 其实在那之前,他们确实也有抢怪的想法。 毕竟这是头大boss,其中掉落有谁能不心动? 但论高风亮节还是洛姐高风亮节啊。 宁瑶感受到四周的目光,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抢怪? 有道德素质的人回去做抢怪这种事情吗? 但要是他们搞不定这头怪,她来搞定,那么无论是军方还是别人,都无从指摘吧? 她要躲得远远的!(5) 等石松岐和周易匆忙走后,宁瑶扭头上车。 “诶?洛姐?你去哪啊?” “在这里这么挤,你看得清战况?”宁瑶关上车门,喊道,“上车!” “来了!” “来了!” 李勇两人双双应和着,跑上房车。 宁瑶一握方向杆,向上一拔,房车内就一个倒仰,接着整辆车就向上升起。 不远处,有人看到那辆房车,将头附在其中一名男子旁边。 “少将,那里有一辆会飞的房车。”他说话的时候,把重点放在了“会飞的”上。 这居然是会飞的! 苏冽刚从一线boss战场上退下来,刚喘了口气,然后就看见半空中的房车。 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爆发出战意,“你觉得我不可以杀死这头半蛟吗?既然如此……” 我就一定要向你证明! 听到苏冽的话,说话的战士有点懵。 少将在说什么跟什么嘛。 他是指有房车飞起来了,少将怎么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又重复了一遍,“少将,那里有不明人士的道具,我们要击落吗?” 苏冽摇了摇头,“不用。”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听我指挥——” 房车上。 李勇看着苏冽的模样,倒笑了,“苏冽这小子,现在指挥起来也像模像样的,谁知道两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公子哥呢。” 孟宁蓁想到当初的样子,也不由得好笑道,“说起来,当初还是洛洛救了他。听说他一直在偷偷准备超越你呢。” 说完后,孟宁蓁悄悄觑了一眼宁瑶,想要看看她对于“洛洛”这个称呼的反应。 奈何宁瑶毫无反应。 孟宁蓁的弹幕上又刷过一片。 “唉,今日撩拨洛魔王失败~” “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相信这个女魔王能有动凡心的一天。” “嘤嘤嘤,温柔茶气狐狸姐姐x又美又飒机甲少女,这对cp我好吃啊。我要再打赏,继续发布任务!!!我就不信这么撩拨下去,双方都不会动心!!” “富婆,饭饭,饿饿……” 宁瑶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孟宁蓁。 孟宁蓁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羞耻,她有意无意挡住直播面板。 洛瑶……应该看不到吧? 宁瑶则是扭过头,在心底哼笑一声。 cp? 磕不磕她没办法阻止,但却是绝对不可能成真的。 情情爱爱都是修炼路上的妖魔鬼怪啊。 她要躲得远远的! 下方。 在苏冽的带领下,两三百小团的人分工合理,战士、骑士,尤其是盾战士站在最前方,奶骑以及类似于孟宁蓁这样的存在刷血,最后就是法师、弓箭手和机械师爆炸输出。 这个boss是一条半蛟,从面板上来看应该有55级了。 本来这个等级放在这里,半蛟随便对上一个人,都能以秒杀的姿态结束战斗。 奈何它遇到了最会协作的生物——玩家。 对于玩家来说,只要敢亮血条,神都敢杀给策划看。 虽然现在没了复活,玩家的破坏性大大下降,但其中的可塑性还是不容小觑。 求援(6) “少将,现在这头半蛟的血量已经达到10%以下了,应该要到达狂暴线了。”石松岐盯着半蛟面板上的血条,快速计算道。 苏冽紧盯着血条,当血条下降到一定范围后,他猛喝一声,“退!” 前方的盾战等人齐齐后撤。 下一刻,半蛟上的鳞片突然快速变红,如同鲜血中泡出的一样,诡异中又透露着一点妖异。 此时,军方的范围控制得很好,还没有出现伤亡。 房车里李勇看得津津有味,“苏冽这小子不错啊。boss狂暴了,居然都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孟宁蓁也凝眸望去,“一切还未结束,尚不能做定论。” “你少给我文绉绉啊。” 孟宁蓁悄悄握紧了拳头。 她觉得李勇自从来到异世界后,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这家伙……有点欠教训了! 下方,boss的血量还在不断下降。 9%…… 8%…… 7%…… 6%…… 5%…… “少将,血量已经打到5%了,再撑一段时间……”石松岐一脸兴奋,话还没说完,脸上表情突然凝固。 只见一团火球把boss的一处鳞片炸开,炸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后,鳞片像是被炸翻了一样,高高翘起,但却神奇地没有被炸碎。 与此同时,boss像是加了强力的增益状态一样,血条瞬间拉长,同时五维属性也在短时间内再度爆发。 除却血色的鳞片外,还有一双充斥着怒意和兽类狂意的血瞳。 宁瑶看向这头半蛟的面板,发现那里清晰地写了一个状态【逆鳞之怒】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哪怕这只是一头半蛟,也有龙的脾性。 当宁瑶探查完后,属性全方位提升的半蛟已经一个摆尾,就将周围的盾战和骑士全部扫成重伤。 愤怒加成和越级伤害,让人数建立的优势在这头半蛟前荡然无存。 下方。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这如同神话中狰狞的血色半蛟,如果不是自身素质过硬,恐怕他们早已有逃离的想法。 海边狂风越刮越大,阴云覆盖了整片天际,暴雨混合这血水一起下落,半空中还有着似龙非龙的龙吟声。 石松岐眉眼间满是凝重,不复方才的兴奋感,“少将,现在情况不利,龙属风雨,现在显然是它的主场。再加上这条半蛟在增益条件下,我们现在都打不过,不如撤吧。等它状态下滑,我们再回来。” 苏冽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我们退,能退到哪里去?” 石松岐愣住了。 是啊。 再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这里江滨都是各种小队,背后更是万千城市居民,他们能往哪退? 苏冽看着那条血红的半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终究还是要你来帮忙啊。” 石松岐乍然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奇怪。 接着他就看到少将拨通自己的私人通讯道具,然后用一种带着叹服和尊敬的语调道,“我这里有个团队任务,你们小队参加吗?” “分配制度老规矩。”通讯道具那头传来淡淡的女声。 雨幕中的子弹(7) 听到最后那句话,苏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来不及讨价还价,看了一眼那条盛怒之下的半蛟,最终只能咬牙道,“好。” 那边。 宁瑶挂断了贝壳状的通讯道具,然后取出电磁狙击枪,嘴角挂着灿烂的微笑,“准备好,加入队伍。” 下一瞬,来自苏冽的邀请入队消息就传来。 “苏冽邀请您入队,是否同意。注:同意后将自动离开当前所在小队。” “同意。” 下一秒,苏冽那一方就发现自己这里多出几个名字来。 “等等,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李勇……还有会飞天的房车……不会是那个小队吧?”石松岐突然抽气,不敢置信道,“少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和他们相遇的副本?!” 还不待苏冽说话,石松岐又喃喃道,“难道说,李队长的实力……已经强到可以解决这头发疯的半蛟吗?” 苏冽没理会他的碎碎念,而是开始再度安排剩余的有生力量,为天空中的那辆房车做掩护。 石松岐有些不解,“少将,我记得李勇是近身的战士,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做准备?” 苏冽安排好一切,这才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水迹,意味深长地看向石松岐,“你以为,李勇是那个小队的队长吗?或者说,他是最强的那个吗?” 石松岐一愣,“可是外界都是那么说得啊……” 苏冽眯着眼看向血色半蛟,然后抽出一箭,拉弓,气劲迸发,射出。 一气呵成后,他才淡淡道,“外界说得,就真的都是对的吗?” 石松岐似懂非懂。 少将的意思是,这里面的强者还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呢? 石松岐怎么想,也只能想起队伍中一位青色斗篷女子,以及一名容貌有些模糊的少女。 那名少女……他只能依稀记得长得挺漂亮,其余的就没多大印象了。 看来印象这么少,就说明实力很弱。 那么那位强者……只能是那青色斗篷女子了。 那女子好像还叫作……孟宁蓁,孟队长? 石松岐觉得自己悟了。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血色的半蛟在半空中疯狂的舞动,但尾部却被一摇摇欲坠的箭矢钉在原地。 而就在此时,半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机,用力扭动起身躯来,将自身的逆鳞尽量隐藏起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房车也像是抹了润滑油一样,开始疯狂加速。 石松岐看不明白这操作,苏冽却是心里清楚。 逆鳞是半蛟的狂化点,也是它的致命弱点。 现在洛瑶在做的就是去寻找到致命点,接着,一击致命。 他在队伍频道中发令道,“趁现在,攻击半蛟,为队友创造机会!” 在骤雨中如同密石一般的攻击降落到半蛟身上,但所造成的伤害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简称,刮痧。 在半蛟的怒火即将到达顶峰时,半空中的房车却停止了疯狂加速的动作,甩尾来了个漂亮的飘逸。 在磅礴的雨势中,一扇被打开的车窗中一枚银灰色的电磁子弹在雨幕中破空而去。 孟队长好(8) “砰——” “致命伤害!” “-260896hp!” “卧槽!” 下方有人看到这个数字,一下子惊叫出声了。 妈的,这个数值,也太离谱了吧。 打出这一枪的人……五维数值到底有多高? 不止是惊叫出声的人,哪怕一直保持沉默的苏冽也傻了。 知道她强,但没想到这么强啊。 半空中的房车缓缓降落,从中缓缓走出三个人影。 其中一个长相凶悍的男子走在最前方,其次才是一青色斗篷的女子。 石松岐看到最后那背着大风琴包的白衣少女,脑中的记忆才如同云雾突然散开一样。 噢,还有一位长这个样子啊。 只是为什么先前就记不得她长得真实模样呢? 石松岐在心中奇怪,脚步自然地走到孟宁蓁前方,伸出一双手,“孟队长你好,这次多谢你们小队的帮助。” 孟宁蓁美眸微眨,满脸问号。 石松岐见她迟迟不伸出手,笑容也僵住了。 怎么回事? 莫非这孟队长看自己不顺眼? 不应该啊。 最后苏冽看不下去,他大步越过石松岐,走到小队最后方的白衣少女前,真挚地行了个军礼,“多谢!” 宁瑶看着他那样子,也笑了,她模仿着苏冽的样子,行了军礼,笑道,“好久不见。” 苏冽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丢给宁瑶一瓶水,接着有些无奈道,“哪有那么久不见,只不过两个月。” “两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了,”宁瑶嘴角的笑容灿烂,“我还记得当初有人抱着我胳膊发抖的样子……” “扑哧。” 宁瑶的话一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笑了。 同时他们心里都在讶异,这个白色风琴包少女究竟是谁? 为什么和少将关系那么好? 最关键的是,如果刚刚打出一枪的是她,那么她的实力……强悍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 “不多说了,我先分解下尸体吧。”宁瑶走到尸体前,实际上是利用【学习】神通。 “恭喜你学会【呼**华】:每天随机增加一定的属性点(1~10点)” 几乎是在学会瞬间,宁瑶就听到一声系统提示音。 “恭喜您今日获得十点精神值。” 她就知道,在幸运值的干扰下,出来的属性点都是最大值…… 这就相当于宁瑶每天升两级,积少成多,这就是通向成神方向的路啊。 她不动声色地将怪物素材解剖好,按照比例交给苏冽,剩余的自己收下。 苏冽有些不舍地看着宁瑶……收下那部分素材,直到素材消失后,他才有些惋惜道,“你说你收那么多素材干什么?军方可以帮你处理的嘛,顺带让他们刷一刷熟练度。” 宁瑶嗤笑一声,“我是机械师。所以,我也要亲手刷熟练度。” “够强了啊你,歇歇吧。” 听到这话,宁瑶反倒笑起来,“在这个诡异的世界,谁敢停下升级的步伐?谁走得慢了,下次卷进副本,死得就是你。” 听到这话,苏冽沉默下来。 宁瑶没有过多安慰他的意思,只是另外找了个话题,“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还是会在这里,关于高级副本,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或者说,这次出高级副本的概率有多大?” 人上人的机会啊!(1)求票票~ 苏冽表情微微严肃,沉吟道,“其实也可以透露一部分,这次行动,本来就有一部分意思是要逼这个高级副本出现的。与其等待未知的高级副本突然降临,不如主动出击,去探一探虚实。来这里的小队多多少少都被告知了一点。” “至于概率……不好说,只能说比平常大,但真要说出具体数字来的话,就目前来看,那是不可能的。” 宁瑶点了点头,回过头,见孟宁蓁已经参与到治疗中,一时半会他们也走不了。 于是她干脆停下来,看苏冽一边严肃地抽箭拉弓,他的双臂因为用力,流水型的肌肉还微微鼓起。 宁瑶也坐在一边,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但是每一次举枪,梭型子弹都是一击致命。 苏冽拉到体力值耗尽时,却看到宁瑶仍然脸不红气不喘拿着那架狙击枪的枪托,手臂稳定地抬着底部进行瞄准。 他顿时苦笑,“你一个机械师,把肉身锻炼得那么强悍干什么?” “跑路啊,”宁瑶理所当然道,“我这么弱,当然随时要做好逃跑的准备。” “呸!”苏冽差点呸出口。 谁会信宁瑶的鬼话? 等周围的怪兽被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苏冽深吸一口气,看向宁瑶,“希望我们在副本中见。” 李勇眼角抽了抽,嘀咕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副本? 那可是会死人的地方。 宁瑶放好狙击枪后,背着风琴包,似乎又变成了白衣无害的模样,她只是笑着道,“有缘再见。” 等宁瑶等人完全离去后,苏冽才微微松了口气,露出一直被挡着的直播面板。 上面全是直播水友的调侃之语。 “小苏冽,别怕啊,洛洛姐姐保护你!” “小苏冽,你忘记你躲在洛洛姐姐背后颤抖的样子了吗?” “苏冽:你,你们不要再说了!!再说,再说我就,就哭给你们看!” “小苏冽快速抱大腿啊,大腿要走了啊。唉,可惜,大腿飞走了。下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正在这时一条灿金的字体划过。 匿名用户打赏苏冽火箭*100,并附言,“小苏冽长大了呢。” 看到那行灿金字体,苏冽的脸色成功变黑。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忘记关机了直播按钮。 明明每天只需要播八个小时就行的啊!! 江滨的人数越来越多。 自海潮边那条半蛟大boss死去后,天色阴云愈发稠密,黑压压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下来。 宁瑶今日披着黑色的兜帽衫,手里捏着一把袖珍的手枪,耳边还不时听到议论声。 “这天真是邪门了,黑漆漆的跟墨一样,还有那云,厚的要压下来一样,这雨下了一个礼拜,也不见停下来,还越下越大,都快下成暴雨了。” 有一个精瘦的黄毛青年有些兴奋道,“你们说,军方给得消息不会是真的吧?这里不会真有高级副本会开启?” 有个年纪大的嗤笑道,“要是有高级副本,我第一个逃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黄毛青年不解道,“这高级副本就是修仙里的机缘,武侠里的洞府,是变成人上人的强者的机会啊!” 高级副本开启(2) 那大叔听到后摇了摇头,“那你怎么没看到,书里面悬崖这么多,掉死的人又这么多,怎么活下来,神功大成的就主角一个人呢?你又有没有看到,修仙每次机缘都是步步危机,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你敢说,你还想去这高级副本?” 黄毛青年被他说得有点怕了,但还强撑着一口气,“那你又为何不能说,这里人这么多,凭什么我不会是那个特殊的?说不定我就是天命之子嘛。” “你?”大叔上下看了看黄毛青年,轻啧了一声,“要不是现在时代变了,我准打你的屁股,把你揪回去上学。” 宁瑶听到这里,隐藏在兜帽里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倏地,天空中一道浓墨般的烟云下降,在接触到地面上时,变为一圈一圈荡起的涟漪。 最终,变为浓郁为深黑色的旋涡。 高级副本——开了。 不远处,李勇和孟宁蓁匆匆忙忙跑过来。 到了这种时候,只有待在宁瑶旁边,他们心里才有一点安全感。 毕竟谁都没有去过高级副本,这里面是什么样子……他们真不知道。 当旋涡扩大到一定范围时,宁瑶就觉得眼前视线全部暗沉下去,接着才慢慢亮起来。 这是一座类似于原始丛林一般的岛屿。 现在荒无人迹的海滩边上都是熙熙攘攘的玩家群。 宁瑶目力所及,根本看不到岛屿的中心,可以推测岛屿很大。 与此同时,在岛屿周围有一层淡绿色的隔膜,趁着所有人还在对现在的情景交流的时候,宁瑶悄悄伸出一截手来到绿色隔膜外。 “-1hp” “-1hp” “-1hp” “……” 随后宁瑶又做了几项实验,发现只要身体中的部位在绿色隔膜外,血条就会下降,同时裸露在外的部分越多,血条下降的越快。 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不能长久离开这个小岛。 然而仅仅是如此吗? 宁瑶对此又打了个问号。 她扫视灰白的沙滩,却发现在细密的沙粒中不时有灰色的棱角凸起。 “洛姐,你去哪?”李勇见宁瑶东看看细看看,也不急着走,心中不禁有些疑问。 现在不少玩家可都选择往小岛深处走了啊。 这不是摆明的道理吗? 现在这是是出生地,里面的茂密丛林是副本考验的地点。 李勇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停留。 宁瑶没有理会他。 而是心神被眼前的雕像所彻底吸引。 雕像上是人首鸟身的怪物,底部基座是一个海螺样式的存在。 宁瑶将海螺靠近自己的耳朵,在恍惚中,她仿佛听到一阵靡靡之声,就连以她的精神抗性,心湖也不由得波动了分毫。 “洛姐,这是什么东西?”李勇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这个怎么看起来像是个鸟人?” 鸟人…… 宁瑶很想让李勇把嘴闭上。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孟宁蓁直接把他推到后头,而后道,“我刚才也观察了一下,这沙滩上,还有部分雕像,洛洛,你觉得要拿吗?” 岛屿中层(3)求票票~ 宁瑶数了下数量,当机立断道,“拿吧。” 说完,三人就在烈日晴空下的小岛开始快速捡拾这类雕像,最后全部都落入到宁瑶的空间装备中去了。 “嗷!我怎么又碰到这绿网了?”李勇心痛地拿出一个玩家制造的绷带,把手上的伤口治愈好后,才有些后怕道,“这被绿网一割还挺疼的。不过……” 孟宁蓁一愣,“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绿网好像在不断往前移啊?”李勇有些心有余悸道,“我都划了条线了,只要不超出这条线,就不会碰到绿网。可是现在还是碰到了。你们说,它是不是在移动?” 宁瑶施施然地拿出一把尺子,把绿网现在所在位置与原她早就做好的标记点量了一下,这才道,“嗯,是移动了。” 李勇,“……你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宁瑶一脸无辜,“忘了啊。” 孟宁蓁憋着笑,“那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捡完了雕像,我们也溜了。”宁瑶拿出房车理所当然道,“李勇,开车!” 李勇:……我忍! 此时的艳阳高照的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孟宁蓁靠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绿网后的世界……潮水似乎也在不断上涨,李勇,开快点吧。” 李勇不敢怼宁瑶,但是他却不怕孟宁蓁。 他哼了一声,“我只是义务劳动,你还真以为我是你司机啊,你给我把语气放尊重点。” 孟宁蓁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轻轻切了一声。 自从她来到新世界后,宁瑶觉得孟宁蓁好像也改变了许多。 正在这时,还在翻图纸的宁瑶突然说了一句,“李勇,不断加速。” 李勇一下子就僵住了,“洛姐,我开不成像你那样啊。” 宁瑶放下图纸,走到李勇面前,适宜交换驾驶位。 她的脸色虽然平淡,也没有叹气,但李勇硬生生看出嫌弃的感觉。 “砰……” 内心又遭受一击。 当宁瑶坐上驾驶位的时候,李勇瞬间忘记刚刚的不愉快,快速找了个位置,然后赶紧系好安全带。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油门被踩到底的声音,紧接着窗外景物快速飞逝,最终只剩下一片模糊。 事实上,这片岛屿比宁瑶想得还要大。 她刚开了五分钟,似乎还停留在中层。 在这里停留的队伍基本上也是最前面的队伍。 此时,天色在这五分钟的间隙内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宁瑶正思忖要不要在这里停留,那枚贝壳通讯仪就响了。 “洛瑶?你现在是不是在我们上面?” 宁瑶看到底下熟悉的军装制服,没有否认,“对。” “下来聊聊吧,你现在也进不去里面了。得完成第一层任务才行。” 他刚说完,宁瑶就不信邪地往前面开了开,果真触碰到类似于果冻状的胶质体。 她的动作,下方的苏冽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又好气又好笑,“我骗你干嘛?” “试试嘛。” 房车缓缓从半空中降落。 杀死海妖(0/999)(4) 由于这些日子以来,房车的名头的已经在江滨一带打响,尤其是消息灵通的高玩,更是对这个仅有三人的小群体好奇。 这三人……胆子真大,就这么几个人,就敢在高级副本中晃荡了? 据说,一个是机械师,一个是狂战士,一个是变异奶妈,实力不错,奈何人数少,风险大啊。 原本他们还不知道这群人的底气,现在看起来,这群人的底气正是军方啊。 在黑暗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照明工具下,宁瑶眼睛一扫,就扫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影。 人群中,江橙作为高玩领头人之一正向她微微点头,还有进副本前看到的大叔和黄毛青年居然也在里面。 事实上,不少高玩群体也在纳闷,军方那位少将拉人讲话……怎么拉一个小姑娘,不应该是拉那个男子或者青色斗篷女子吗? 传闻中他们才是比较强的啊? 听到大叔这么低声嘀咕,黄毛青年就哼笑一声,“叔叔,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玄幻主角,必定扮猪吃老虎。只有看起来最弱的,才是最强的!这个妹子……和我是同道中人啊!” 大叔都懵了。 接着他反手就抽在黄毛青年上,“同什么道,人家头发都是乌黑的,你先把头发染回来再去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吧?” 黄毛青年捂着脑袋,愁眉苦脸道,“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着头发的事情啊。这是强者为王的时代,只要我是最强者,我就算是彩虹毛,别人也得硬着头皮说我好看。” 魏成元感受到四面八方戏谑的眼神,恨不得把这口出狂言的王八羔子给痛揍一顿。 奈何现在氛围不允许,他只能冷冷地嘲讽一句,“你小子还差得远呢。” 魏云霄哼哼唧唧一顿,也没生气,“真正的强者,是要勇于面对他人的质疑的。” 比起另一部分人的低声絮叨,宁瑶已经来到这块地方的一处雕像前。 苏冽为她介绍道,“这处雕像就是我们触发任务的道具,你可以伸出手触摸上去,然后就会显示任务。就像是这样。” 苏冽伸出手,露出他的任务面板,“杀死海妖(130)” 很简陋的任务面板。 但宁瑶知道,这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也伸出手按在雕像上。 然而此时异变陡生,雕像上光华忽然轮转,紧接着那任务面板突然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变成,“杀死海妖(0999)” 宁瑶:“?” 这个游戏终于露出对她的恶意。 苏冽也懵了。 什么玩意? 他没看错吧? 那好像是999个海妖任务? 这他么是人能完成的吗? 他小心地看了眼宁瑶,“你……有把握吗?” 宁瑶幽幽地看向他,“我连海妖都没见过,我该怎么说才能有把握?” 苏冽一愣,然后干笑了一下,“也是,我这里有一头海妖,你可以参考一下。” 说完,他就抛出上半身为人身,下身为鱼尾,长着鱼鳃和鳞片的海妖。 宁瑶下意识就道,“美人鱼?” 独自行动(5)求票票~ 苏冽也笑了,“我当时的反应认为他们也是丑化般的美人鱼。这些海妖的实力大概在41-43级之间,单体不难对付,主要是因为海妖是群体活动,所以才显得棘手了点。你的任务……数量多,还真不一定能保证顺利完成。” “所以说……”苏冽目露期待地看向宁瑶,“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在苏冽的目光中,宁瑶缓缓摇了摇头,“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你们这么多人,最好也不要一起走。” 这下苏冽不解地皱起眉头,“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宁瑶手指随便一扫,“除却你们这类特大团,实力极强。此外的玩家队伍中,人数越多,他们身上所受到的伤痕就越多。” “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有一种可能是,多人行动的危险性比单人行动的危险性要高。并且人数越多……越危险。” 随着宁瑶的缓缓叙述,苏冽背后逐渐渗出冷汗。 他再一次仔细观察那些玩家小团,发现事实几乎和宁瑶说得八九不离十。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只听得宁瑶继续幽幽道,“最重要的,你看见了吗?在岛屿下半段中,海水已经没过了其中一半。这也就意味着,绿网已经在加速赶来……” 苏冽的表情彻底凝重起来,他捏紧拳头,“我知道了,时不待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等着,我去召集人手。” 宁瑶默默看着他离去。 此时苏冽的浑身紧绷,就好像要打一场非胜不可的仗,守护必须得守护的存在一般。 宁瑶找到李勇和孟宁蓁,看着渐渐动乱起来的营地,戴起兜帽,阴影遮住了她的面容。 “这次任务,通过触碰那边的海妖石雕触发。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还有自己的任务。” 孟宁蓁听完后,几乎是立即就道,“这次任务有麻烦?” 宁瑶点了点头,“我有一点,你们也有。待会苏冽那里会说清楚的。你们带不走车,所以我拿走了。” 孟宁蓁快速道,“快去吧。” 她们两个飞快地一唱一和,说得李勇有点懵。 等到宁瑶最后离去时,他才摸了摸后脑勺,“就这么没了?” 可问题是……他怎么好像什么也没弄明白啊? 任务到底是什么? 黑夜中。 宁瑶脚尖轻点,以不属于机械师的敏捷和矫健,在陡坡和茂林中行走若坦途。 与此同时,她的衣袖里出现密密麻麻的银色小蜘蛛,这些小蜘蛛几乎变成一片小蛛海,接着蛛海又迅速向外扩张。 宁瑶按下太阳穴,面前出现无形的模板图案,这是夜视状况下的岛屿图案。 在进入到某些地界时,宁瑶只能大略看见几个模糊的片段,然后画面就被切断。 做完这一切,她收回蜘蛛,朝片段出现的方位走去。 宁瑶走路都是垫着脚悄无声息走在树枝上的,有时则是趁机跳到高坡上去。 这一次在她前方的山谷地区恰好就是一片海妖的聚居地。 对于这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怪,宁瑶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反粒子湮灭(6)求票票~ 宁瑶郑重其事地拿出五架希尔塔炮台,这是她在一个中级副本的收获,是属于紫色图纸。到目前为止,宁瑶还没主动使用过。 今夜,就是最好的使用时机。 山谷处的海妖举着三角戟形的武器,在黑夜的潮水涌动中,用鱼尾不断拍打着土地,长满鳞片的腮帮子一股一股,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倏地,他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聚拢在一起。 他们的三角戟一齐对外,以此抵挡来自暗处的危险。 然而一阵风动,什么也没有发生。 海妖们还没松口气散开,就见不远处突然多出五枚明亮的圆形炮孔,炮口直对山谷,紧接着在亮若白昼的刹那,一阵虚无的波动扫过,海妖的身体正中间被炸开成齑粉。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也没有血肉模糊的血淋漓,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宁瑶没有停止,而是进行第二轮开炮。 等第二轮希尔塔炮扫射下去时,下方的山谷都已经微微凹陷,各种花草泥土都凭空消失,地表甚至露出裸露的岩石来。 宁瑶看着山谷,幽幽地说了一句,“做人,还是谨慎为好。” 下一刻,第三轮希尔塔炮扫射。 这下子连裸露的石头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大块黝黑的深坑。 宁瑶满意地收起五架炮台。 正反粒子湮灭不愧是核能以上的动力源,以它为核心制造出来的重炮确实要比火药时代的重炮强力多了。 甚至希尔塔炮的威能还要大于电磁狙击枪。 “任务进度128999” 岛屿中层。 自从苏冽讲明白这次任务背后真正的危险所在后,不少人都选择不在原地停留了。 魏成元颇有些忧心忡忡地安排小队的队员,然后拎着自家侄子,严肃道,“这次任务,你跟我走!” “啊——”魏云霄拉长语调,有些不满,“叔,我能不能不和你一起啊。这种时候,这种背景,就是主角独行标配啊!叔,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强者就是孤狼,强者是需要独行的,独行才能够变强!” “得得得,你别瞎说了,”魏成元拿好手中的法杖,拖着魏云霄就往茂林中走去。 魏云霄还在嘀咕,“叔啊,我都十八了,再几个月都成年了,你怎么还拿小孩子一样的方法对付我!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魏成元没理会他,任他念叨了一路,等看到一小群的海妖时,他脸色猛地一厉,“噤声。” 魏云霄吓得闭上了嘴。 但很快,当他看见海妖时,他的神色又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他从背后抽出一支弓箭,但是碍于魏成元没说话,他暂时没有动。 魏成元凝着眉头,手中魔杖微掀,一大股粘稠的漆黑火油被均匀地泼在海妖的身上。 让他们两颊的鳞片泛着黑色的色泽。 特殊系,不属于魔动能系,念力系,元素系任何一系,只能通过特殊副本获得的法术技能。 这个看似简单的泼油术,实际上却拥有一个极其强力的特性。 那就是火星沾上后是无法被扑灭的。 “接!” 叔,我会带你回去的(7) 魏云霄精神奕奕,以弯弓射大雕的气势,大吼一声,“射日之箭!” 魏成元额头上的青筋一动。 他又想抽侄子一顿了。 只听得这气势恢弘的声音一响,一道炽红的弓箭就从黑暗中破空而去,其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气体都微微扭曲。 “嘶————” 海妖身上的火油在碰到射日之箭的刹那就燃起熊熊烈火,几乎是在瞬间,它们就发出了哀鸣声。 魏云霄看着他们迅速下降的血条,用力挥舞了下拳头,“好耶!” “啪。”魏成元又一巴掌拍在魏云霄的后脑勺。 “叔!你干嘛!”魏云霄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忍无可忍的边缘。 他做错了什么? 要这么对待他?! 魏成元放好法杖,淡淡道,“再多做一个动作,我就把你丢到大团里去,被人保护起来。” 魏云霄觉得,他又能忍了。 他往嘴上了比了个做拉链的姿势,然后眨了眨纯洁的眼睛,“叔,你放心,我绝对少说话,多做事!” 魏成元见到他这样,眼底泛起些许笑意,但当他看见魏云霄背后的刹那,瞳孔猛地放大。 “小霄!!”他以孱弱的法师体质,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愣是把魏云霄扫到后边去,然后,硬生生挡住从黑暗中伸出的三叉戟。 锋锐的戟头洞穿了他的大腿,接着再一次拔出,狠狠洞穿一旁的另一只大腿。 “叔!叔!可恶!我跟你拼了!”魏云霄的脸因为愤怒而气血上涌,就在他想要拔出弓箭时,他的背后传来了魏成元的声音。 “小霄,回来!那只是boss,我们打不过,先撤回岛屿中段营地……”魏成元刚说话,就看见一层薄雾似的绿网缓缓往这里靠近。 他撑起上半身,想要起身,但却每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最终只能苦笑道,“小霄,这次叔只能靠你了。能不能逃出去,就靠命了。” 魏云霄的眼眶泛红,他在黑暗中悄悄抹了抹眼泪,低声说,“叔,我一定会带你活下来的。” 对此,魏成元只是笑笑。 弓箭手敏捷够高,但是力量却不如战士,尤其是魏云霄的加点并没有过多增加力量。 此时他无比后悔当初加点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极端的加法,哪怕加十几点力量,现在的情况也会大大不同啊。 绿网快速靠近。 当那一抹绿彻底笼罩魏成元和魏云霄二人时,他们觉得仿佛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这里黑暗,潮湿。 脚下都是涨潮一般的潮水,不远处还有海妖阻碍他们行动。 甚至身上的hp也随着剧痛一点一点往下掉。 魔法师和弓箭手本就是血条较薄的两个职业,如今不过艰难地背了几分钟,他们二人的血条都下降了三分之一。 而魏云霄由于背着人,移动速度又慢于绿网,迟迟脱离不了这个潮水世界。 这里的潮水几乎能如同绝望将魏云霄溺毙。 他撇过头,看向肩头脸色越来越苍白魏成元,喉头哽塞,下意识地想要带上哭腔,但又生生咽了回去,“叔,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他在乞求(8) 魏成元没说话,他认真地看着这还有些瘦弱的少年,感受着胸口被他的肩胛骨咯得生疼,看着他死死咬着牙,淌着潮水,躲避着海妖,拼命朝绿网外走去。 可是那段距离太远了啊。 魏成元有时候觉得,其实这个世界游戏化了也不怎么好。 那就是一切都被数据化,绝对化了。 现实世界,人的心跳停止了,也许还能再期待他们的心跳重新跳动。 但是在这里,hp降低为0了,就真的死亡了。 魏成元微微叹了口气,这让魏云霄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小霄,把叔放下来吧。再不放下我,连你也走不出去。” “我不!”魏云霄虽然手抖得厉害,但却紧紧在背后抱着魏成元,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放开。 魏成元眉头一竖,刚欲厉喝,但却又软化下来,有些虚弱地拍了拍魏云霄的脑袋,含笑道,“小霄长大了,该去做自己的主角,学会做一匹孤狼了。叔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平常不是总说要一个人冒险升级吗?怎么反倒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愿意了?” 魏云霄听到这话,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一面在黑夜中拼尽全力向前走,一面乞求道,“叔,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要你走。我不做主角了,我也不要做孤狼,叔,你活下来,好不好?只要你活下来,这次回去,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魏成元手指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掰开魏云霄背后扣在一起的手,“胡闹!人都是要死的,我能看过那么多风景,陪伴你长大那么多年,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如今死在这里,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你活下去。” 说完,他又极其严肃地看向魏云霄,“魏云霄,作为你叔叔,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尽你所能的活下去,为了所谓的主角梦想,还是所谓的孤狼生活,我只想让你,以你想成为的方式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我,葬送于此。” 魏云霄手腕已经脱力,但仍然紧紧拉着魏成元的衣袖,疯狂摇头,“叔,你别走!” 潮水逐渐漫过魏成元的大腿。 乌云遮住明月。 在最后一缕月华消失前,魏成元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严苛,而是温柔地微笑道,“小霄,再见。” 后半生,努力活下去。 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极尽所能地活下去。 魏云霄睁大眼眸,直到瞳孔有些干涩后,他才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检查眼前之人的面板。 “滴,不可识别,当前生物hp已清零。” 当前生物hp已清零…… 叔叔……真的走了。 再也没有人拦着他去做孤狼了。 可是现在,孤狼想要有一个家。 那个家不需要有太多的人,只需要有一个叔叔就够了。 魏云霄有些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hp,然后从潮水中抱出魏成元的尸体。 他的脚步缓慢到了极致,意识也在一步一步中变得涣散。 他要……带着叔叔,走出这片绿网世界。 可是……真的走不动了…… 哪怕身体数据化了,魏云霄也能感受到身体各个机能都达到了极限。 他是一腔热血的少年。 他从来不相信漫天神佛。 但是这一次,他却向神佛乞求,乞求出现那么一个人,带他和叔叔走出这片地方。 哪怕……叔叔已经死了。 往前开(1)求票票~ 宁瑶在绿网的世界中穿梭。 因为在这里才存在着更多的海妖,否则单凭外面那些海妖,她一时半会还完成不了任务。 最重要的是…… 她的血太厚了。 四十多万的血量,再加上【钢韧之躯】:所受物理伤害的50%恢复为血量,剩余的50%中的90%被抵消。 她在绿网世界基本上可以说是横行无阻。 又是五炮将一片潮水聚集之地都炸为真空。 “击杀海妖999999,任务完成。” 宁瑶轻舒一口气,收回希尔塔炮,准备回到小岛的营地。 这个绿网世界总给她一种危险感,所以纵然她现在状似横行,心底也不敢放松。 她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一个踉跄,好像有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脚踝。 宁瑶皱了皱眉头,震开地面的浪花,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上面满是腥咸的海水,他嚅动着惨白的唇。“求求你,带我们走……” 宁瑶眯眼打量了一下他的头发,认出这是之前营地里的黄毛青年。 只是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呢? 再看了眼黄毛青年眼里的痛苦和绝望,宁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她双手垂落于衣兜中,握紧衣兜中的电磁枪,然后表面上淡淡道,“跟我走吧。” 魏云霄苦笑一声,“我……耐力耗尽了。” 宁瑶看着他,以及他不远处的尸体,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接着砰的取出一辆房车来。 房车出现的声响吸引了附近海妖。 一瞬间,魏云霄就紧张起来。 他很想问宁瑶一句,她是疯了吗? 这么做会吸引来大量的海妖! 单凭这么一辆房车,根本无法阻挡海妖的攻击。 但是魏云霄选择闭上嘴。 宁瑶一手一个,把他们放到车上后,也没有过多在乎干净的地面被染湿。 她拉上车门,跳到驾驶位上,当即便甩下一句,“坐稳了。” 魏云霄有些不解,但见宁瑶面容严肃,他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然后紧紧抱住魏成元的发冷僵硬的身躯。 下一刻,魏云霄身子猛地一个后仰,接着铺天盖地的反胃感涌上来。 “你……你……”他死死看着宁瑶的背影。 开车,也得分开什么车。 别人顶多开辆私人小轿车,但魏云霄觉得,宁瑶开得比赛道上的赛车还要狂野。 至少那油门他就没见宁瑶有送下来过。 宁瑶也在道具面板观察房车的坚固值,等提速提得差不多,后面的魏云霄也快到极限的时候,宁瑶方向盘一拐,朝绿网另一边的正常世界风驰电掣而去。 “嘶~” “嗡~” 无数海妖见到房车,都快速朝这里涌来。 魏云霄看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海妖,顿时有一种心如死灰感。 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生出生死之间大彻大悟的释然感。 或许今日,他注定逃不出此地。 只是都怪他拖累了宁瑶。 他有些歉疚道,“对不起,我……” “别出声。” 宁瑶正感受到久违的刺激感。 玩游戏,玩得就是心跳砰砰。 她关好所有车窗,最后强调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笑意,“我要往前开了,你要是受不了,那就闭眼吧。” “往前开??” 这里哪有路?? 力量与誓言(2) 魏云霄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海妖群。 正在这时,他就见到驾驶位上的宁瑶方向杆一拔,然后整个车身倏地飞起。 前方的还要也纷纷向空中跃起,抛掷出三叉戟,还有部分还要则躲在最后释放术法。 然后在魏云霄惊异的目光中,那些三叉戟和术法在触碰到房车表面时,连白色的划痕都没有出现。 接着,房车轰然坠地,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一部分海妖的血条给压到零。 魏云霄就看见面前出现的组队神情面板。 “洛瑶邀请你加入队伍,是否同意?” 原来,她叫洛瑶。 “进入。”前方,宁瑶冷静的声音响起。 魏云霄下意识地典籍确认,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任务进度飞快前进。 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听着海妖绝望的嘶吼,突然内心充满了安全感以及……苦涩。 原来只要实力足够强,真的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原来叔叔死了,真的只是自己太弱,如果,如果他也拥有这样的实力,悲剧还会发生吗? 魏云霄认真地看着玻璃窗外的一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谢谢你,洛前辈。” 老实说,就他这副样子,宁瑶都怕他下一秒暴起杀人。 她一边开车,一边道,“巧合罢了,说不得谢字。” 下一刻,气氛又有点沉默。 宁瑶在后视镜里看着魏云霄的头一点一点低下去,然后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有些哽咽道,“洛前辈,你知道的,我食言了。我说好的,要带叔叔出来,可我就是一个废物,我带不出来。我真的带不出来。洛前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弱了。” 他带着鼻音,轻嘲道,“什么主角,什么孤狼,不过是中二病幻想症而已。我只不过最普通的废物垃圾而已。” “废物垃圾可不普通,”宁瑶的语气温和,“如果真的普通到和所有人一样,又怎么会有特定的称谓呢?哪怕这称谓不好听。” 魏云霄低着脑袋不说话。 “至于食言……我并不是要劝说你,要告诉你,你带出了他的尸体,你这就是没有食言。那没有意义。这是在自欺欺人。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诺言不仅需要羁绊,更需要力量。当有足够的力量前行时,你才能实现诺言,采摘下誓约的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魏云霄轻微颤抖起来,仿佛是因为太过去寒冷,“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宁瑶沉默了。 是啊,生与死之间,言语是最无力的苍白。 她说得再多,也回不去了。 随后的路程两人皆是沉默,等到了岛屿中段时,营地里亮起不少光芒。 宁瑶打开车门,便看到一脸疲惫的李勇和孟宁蓁。 李勇上来恨不得抱着宁瑶诉苦,“我去,那绿网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我有次被一只boss追着在里面跑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我差点血条都空了。还有那海妖,说好那个等级范围,怎么还有海妖boss呢?这不是提前打听消息都打听不清楚嘛。” 为什么不变秃子?(3) 宁瑶没理会这家伙。 这家伙就知道嘴上夸大。 她转头问孟宁蓁,“你怎么样?” “刚开始还好。后来绿网前移,许多游荡的单个海妖躲到绿网世界后面后,都是遇到成批的海妖,不怎么好打,我就随便组了个小队。反正任务结果是完成了的。” 孟宁蓁的直播间今晚似乎尤其活跃,宁瑶敏锐地捕捉到了几条弹幕。 “什么叫作反正那个结果完成了的?那个恶心女人,恶心死了,进个副本还要撒娇,还以为我们阿蓁要勾搭她男人!呸,阿蓁连洛姐都没勾搭到,勾搭什么男人??!” “哈哈哈哈上面的你不要戳穿阿蓁的伤心事好不好?但是那个女人是真的好恶心。晦气死了。” “美好的一天从看见那个臭女人开始结束。” 这是临时小队里闹矛盾了? 孟宁蓁好歹跟了她很久,也算得上是她半个专职奶妈了。 宁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心里有不舒服跟我说。” 孟宁蓁眼眶微微红了红,低声道,“我知道了。” 李勇走到车里,当即嗷了一嗓子,“洛姐,这谁啊?” 宁瑶跟着来到后头,“捡来的。不知道。” 听到这话,正在收拾情绪的魏云霄感觉心上中了一箭。 李勇看了看魏云霄稚嫩的面容,又看了看那具尸体,心底就大概明白了。 他笑眯眯道,“那这小子该怎么办?” 李勇见这小子虽然面容苍白,但却含着一股狠劲,不由得多了一丝认可的意味,“要是没地去,去我们这儿?” 说完,他看向宁瑶,讪笑道,“当然,还得宁姐同意。” 宁瑶倒是对这种事情无所谓。 房车够大,塞得下人。 多个人来干杂事,她来偷懒研究知识模板似乎也不错。 见宁瑶点头了,李勇眼神一亮,再度看向魏云霄,“你看,怎么样?” 魏云霄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我留下。” 在这里,应该就能找到能成为强者的捷径吧。 宁瑶看了眼天色,下了个决定。 “既然如此,先把车上打扫干净,睡觉,然后明天五点继续出发。” 这也是诸多车队采取的办法。 先看看这诡异的副本准备怎么走再说。 “那洛姐你呢?” “我不睡!”宁瑶靠在驾驶位上,眼神清凌地看向手中的图纸。 魏云霄见李勇和孟宁蓁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你们都习惯她这样了吗?” 李勇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嗐,要说洛姐会修仙我也信。不然她怎么能经常通宵不睡去做研究呢?还有啊,她要算的东西居然都可以在大脑中算完,啧啧,这还真的非正常人了。” 魏云霄默然不语。 所以,强者,都是不需要睡眠的吗? 可是……为什么洛瑶没有成秃子? 夜晚。 魏云霄独自一人将魏成元化作一抔骨灰。 他想与其让叔叔客死他乡,不如来年落叶归根,在家乡的黄土上,撒上他的躯体齑粉。 叔叔,再见了。 这一次的强者之路,我要继续走下去了。 黎风止(4) 翌日。 宁瑶是早就醒了的。 她探查完周围的情况后,在背负双手,跟老大爷遛鸟似的,慢悠悠地回到营地。 结果一走到营地,一道子弹就顺着脸颊划过。 宁瑶一脸懵地任凭子弹划过。 然后…… “-10hp” 她突然感觉大清早的美好心情完全破灭了。 她走到一边的军营,望了眼乱糟糟的玩家营,对着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少将呢?” 宁瑶的名头现在他们这里都有所耳闻,故而那士兵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就一站岗的,能知道少将在哪吗? “你找我?”早上林子里湿气重,苏冽刚起来就穿了件背心,手里还拿着包子油条,见宁瑶看过来,炫耀地举了举,“这你没有吧?回来我请你吃。” 宁瑶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她心疼地拍了拍苏冽的肩膀,“这就叫好东西啊?改天我请你吃一顿。” 而且还是语音点餐的那种。 苏冽狐疑地看着她,“你们一小队能吃得比我们还好?” 放屁吧! 宁瑶笑而不语。 没见过世面的土样! 苏冽见宁瑶有事,两三口就把包子塞进去,嚼完后,才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个。”宁瑶举出一颗子弹,“你对面的玩家营,大早上发生械斗,这事苏少将可得管管吧。” “妈的,这群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安生!”苏冽狠狠咬下一口油条,然后就叼着油条,快速套好外衣,就向玩家散人营那里大步走去。 “没事的,风止哥哥,你不要生气啦。你看,呼呼一下,就不疼了呢。”不远处,一位白色长裙及脚踝的长发少女笑得温柔,她的眉目如画,如同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公主般。 苏冽下意识看了看宁瑶。 这家伙也很喜欢穿白色。 宁瑶感受到他的眼神,笑眯眯抢过他手上另一根没啃过的油条,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道,“我最近换风格了,穿得是黑色。” 实际上是进副本了,还是低调点,穿黑色斗篷风衣一类的隐蔽点比较好。 苏冽没理会她抢走的那根油条,而是看得那少女牙酸。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两个……应该是b市黎家的养女和大少爷吧。” “养女和大少爷啊……”宁瑶语调古怪。 眼前一脸心疼给白裙少女吹气的大少爷,好像不是一般的养女和大少爷关系。 不过这都和她无关。 宁瑶嚼着油条,发现事情的冲突中心,赫然包括了孟宁蓁、李勇等人。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在弹幕上看到的内容,以及孟宁蓁语焉不详的话语。 “孟宁蓁?”黎风止擦了擦袖口,用一种矜贵清淡的态度道,“向圆圆道歉。” 孟宁蓁好歹也是出自游戏世界内的世家,论起家族底蕴,丝毫不逊色于黎风止。 她用同样矜贵的语气道,“我尊您一声黎少爷,那是看在您是出自京都世家,有培养的底蕴,不应该看不清人,分不清是非。如果你实在非要我道歉,那恕我不能再称您一声黎少爷了。” 李勇则是一脸戒备地守护在孟宁蓁身侧。 就连魏云霄也悄悄准备随时拉开弓。 《论从天才到大能》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论从天才到大能请大家收藏:()论从天才到大能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狠人(5) 黎风止不紧不慢道,“孟宁蓁,我不在乎你所谓的一声少爷,说到底在此之前,你也只是圆圆的npc而已。昨天你抢了圆圆的海妖,还伤害了圆圆,这一点我勉强放过你。谁知道你今日又故技重施,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吗?” 李勇怒喝一声,“放屁!分明就是你们那个黎圆圆干的!” 正说着,那个白裙少女突然跑到前方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叔,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但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再针对我了,好不好?” 黎风止皱了皱眉头,“圆圆,你根本不需要道歉,他也不值得你道歉。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李勇简直想翻白眼了,他觉得一旦和这个少女讲话,就跟一坨糊状物混合在一起,搅和不清楚了一样。 最恶心的事情就是,她永远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恶心人,然后自己每次只能被动还击。 他甚至在想,明明洛姐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平时偶尔也会卖萌穿穿白裙子,可也没见她这个样子啊。 这女人啊,真是看不明白。 场外的散人玩家则是看得一清二楚。 姜泓轻哼一声,“这是真把所有人当成黎风止那个傻子呢?这黎圆圆就一白莲花。” 姜泓看了眼还有些茫然的周睿泽,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一脑门,“以后找女朋友别找个事儿精回来。别看那个白裙子的娇娇弱弱,心底的心眼说不定比谁都多。” 周睿泽只感觉自己冤枉至极,“这关我什么事情啊?” 这女人就是莫名其妙! 他就一吃瓜的。 再说了,黎圆圆这种女人,是他能肖想得起的吗? 就跟队长江橙一样,实力高强,也是他肖想不起的人。 说完,姜泓又小声道,“橙子,这事我们不管管吗?咱们好歹也跟他们是旧识,也该帮一下。” 江橙微微一笑,“我倒是想管,可是要管的人已经来了。” “嗯?” 姜泓看向一边,就看见一脚踩短靴的少女一只手插兜,一只手背负在身后,走近黎圆圆所在的方向。 “站住,闲人止步!”一大家少爷打扮的红色衬衫青年流里流气道。 他的目光还不时流连于宁瑶身上几个私密的部位。 “哟,小姑娘啊?年纪轻轻,不穿裙子,穿什么风衣斗篷,跟个男人样一样。走,哥哥带你去买几套裙子,好不好?” 说话间,他的目光尤其定格在宁瑶的胸间。 宁瑶见状微微眯起眼,然后笑得很灿烂。 对面的青年被她的笑容一晃,神色有一恍惚,接下来就看到眼前一模糊,下一瞬,一根冰凉的管制物品就贴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砰!!” “-132467hp” 倒地的青年太阳穴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最后的hp精准得控制在“100”,这才能维持他不能掉血,却依然能够活下去。 这个变故惊呆了所有的人。 包括正在争论的黎风止等人。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不骂人直接开枪的狠人。 好啊,我讨厌你(6) 宁瑶笑着擦拭着发烫的枪管,这是最老式的,也是陪伴她最久的沙漠之鹰。 她笑眯眯地看向黎风止,“黎少好大的架子啊,我想跟你讲几句话,还得被人给拦下来。居然得让我开枪,才能让咱俩好好谈谈。啧啧,大家族就是大家族啊,学不了,学不了。” 宁瑶的一番阴阳怪气,把黎风止恶心得不上不下。 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只能先让人治疗倒地的骚包青年,然后才抬起头,正视宁瑶。 起初一见到宁瑶,他只觉得宁瑶身上威势吓人。 如今再一见,黎风止却突然觉得……宁瑶的容貌竟比他的妹妹还要出色许多。 这一幕恰好被黎圆圆收入眼中,她手中的手指死死掐入手心,接着睫毛低垂,似是清晨被露珠打湿的蝶翼,“哥哥,这位姐姐是……” 黎风止想要探查宁瑶的信息,却被宁瑶阻拦探查。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黎圆圆,“你似乎对孟宁蓁有很大的意见?或者说对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有很大的意见?” “你每一次以退为进的目的就是为了抹黑孟宁蓁在黎风止心中的形象。你作为黎家的养女,谁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你没必要去针对孟宁蓁。除非……你有别的目的。” 孟宁蓁的脸色有些慌乱,“不是的……” 宁瑶笑了,“因为你喜欢黎风止,你怕黎风止会喜欢孟宁蓁,所以才要这么做。现在看到我长成这个样子,黎小姐,你是不是也想对我这么做?不好意思,我先把你的行动说出来了。” 这个道理大部分局外人都看得清,可最重要的是黎风止看不清,而其他人也不敢讲。 宁瑶就没这个顾虑了。 黎风止看不清,她帮助这个眼瞎男看清啊。 其他人不敢讲,难道她还敢不敢讲吗? 管他这黎风止是个什么玩意,要是事后不服,揍一顿就行了。 揍一顿不行,那就揍两顿。 黎风止的脸色沉下来了。 如果真的和宁瑶说得那样,那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一直被黎圆圆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圆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黎圆圆没有看向黎风止,而是看向宁瑶,通红着双眼,期期艾艾道,“这位小姐,圆圆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圆圆哪个地方,我改,好不好?你不要讨厌圆圆?圆圆不想让大家都闹得不开心。” 话说到这般境地,黎风止的神色又舒缓下来了,“圆圆,有我在,没人敢逼你这么做。” “好吧,我讨厌你,你闭嘴好不好?”宁瑶淡笑的声音响起。 黎圆圆愣住了。 黎风止原本的哄声也顿住了。 旁边都是憋笑声。 孟宁蓁看向自己直播弹幕上的话,不由得眼底泛起笑意。 “洛姐,永远的神!” “呜呜呜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神仙友(?)情啊?” “我饱了,兄弟们呢?” “虐虐虐,虐死这丫白莲,看得气死了!她不是能哔哔吗?就让她说不了话!” 黎风止缓缓眯眼,看向宁瑶,“这位小姐,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宁静祥和(7) 宁瑶也对他笑,“说做错的是你,说要改的也是你,你说错得到底是谁?没道理做得对的人巴巴上前改正吧?这算是什么?受虐狂吗?” 黎风止一时语噎,第一次对于黎圆圆的这种做法产生不满。 身为黎大小姐就要有黎大小姐的傲气,圆圆怎么总是这副低人一等的样子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黎家是什么小门小户的。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这话来。 同时他也发觉了,其实要跟眼前这个少女吵,他是根本吵不过的。 既然如此,唯有用武力解决了。 刚刚她拒绝了自己的探查,想来她的等级和装备一定高不到哪里去吧。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刹那,黎风止瞥到一抹身影的出现,心中暗骂一声,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黎大少,来到s城,还得守着这里的规矩啊。”苏冽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向黎风止,“现在大家都在副本里,理应齐心协力合作,不应该起冲突啊。” 黎风止被他这番话气笑了,“那我被打的队员算什么?” “你那位?”苏冽也呵呵一声,“挑衅强者,能不被打吗?” 黎风止心里好像被憋了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 他看着苏冽,也挤出一个笑容,“废物苏大少没想到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啊。看来家里给你安排的职位不错,你倒坐得安稳。” 苏冽丝毫不怂,回嘴道,“黎大少集团总裁的位置坐得也不错,要我说啊,还是做总裁好,这大大小小的美女都能见识不少。你说是吧,黎大少?” 黎圆圆的脸色很难看。 但脸色同样难看的黎风止却没有看到。 宁瑶默默把油条啃完。 这里好像已经没有她的发挥余地了。 看双方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或者说是苏冽这方火气单方面发泄的差不多了,围观群众就开始拉偏架了。 苏冽是s城保护他们的人,不讨好苏冽,难道他们还讨好远在京都的黎家? 至于这底气嘛…… 就是坐在石头上,懒洋洋啃着油条少女给予的。 有大佬在前面顶着火力,他们这些小兵怕什么。 差不多七点左右。 两方不欢而散。 众人以苏冽为核心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接下来还是以苏冽的军方队伍为核心在前方开路,精粹高玩在两翼打辅助,其余车队或者装栽具队伍则是被保护在最中间。 宁瑶一支队伍因为实力太过强悍,也被安排在前锋开路。 回到车上后,宁瑶照例把李勇丢去开车,然后找到孟宁蓁牌转转机,点了杯果汁后,这才靠在小桌前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翻看起图纸。 原本抱着弓箭严阵以待的魏云霄有点懵。 这就是大佬队伍的气氛? 这也……太过宁静祥和了一点吧。 孟宁蓁见魏云霄这个样子,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这只是一次副本而已。” “可是在副本中死了,就真的会死去了。”魏云霄有些低落。 “可是人本来就要死的啊。” 孟宁蓁说完,前方李勇就打了个哆嗦。 他嘟囔了一句,“好冷的笑话。” 过分的任务(8) 小岛很大,关键这里都是热带雨林,不时还有倒伏的树干堵在路上。 不是每一辆载具都能飞起来的。 众人停下来轰碎树干或者搬走各种雕像的各种时间就这样被耽误下来了。 宁瑶的作用就是人形大炮。 当遇到实在很难解决的海妖群时,通常苏冽都会放出她这个大杀器,然后一炮夷为平地。 即便她只动用了一门希尔塔炮,但宁瑶觉得,身后车队那些人的目光还是发生了变化。 强。 强到离谱了。 他们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作为少将的苏冽,还要对这么一个小姑娘那么客气。 合着……她实力那么强,换他们也会讨好宁瑶啊! 这不是人性杀器嘛。 “洛姐,前方好像有点不对劲,要不要停一下?”李勇看着前方黑魆魆的大隧道,还有比山丘还要高耸的人首鸟身雕像,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正在这时,贝壳传讯仪传来苏冽的声音,“李勇,你在开车吗?” 对于这位少将,宁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李勇却不能。 他挺直腰板,“少将,我在。” “很好。看到前面那个隧道了吗?打起精神来,待会我们要进入那个隧道。” 李勇定睛望去,见那隧道黑黝黝的不见丝毫亮光,心里有点发憷,“少将,我们就没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只有这一条了。这应该是副本规则逼迫我们来到这里。左翼和右翼的高玩都发现绿网在向他们那边覆盖。” “这就意味着,我们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好……好吧……”李勇一咬牙,挂了通讯,想要踩油门。 宁瑶拍了拍他的肩,“起开,我来。” “呜呜呜,洛姐,你可真是人美心善第一人啊!!我李勇誓死都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 “一边去。”宁瑶冷漠道,“我只是怕你碍事。” 李勇被嫌弃了一通,也不管弹幕上的嘲讽,美滋滋地跑到后面落座,甚至从魏云霄那里抢走一颗孟宁蓁给她的糖,拨开糖纸,一脸满足地吮吸着糖果。 那边军方的载具已经开动了。 大部分都是类似于车的,还有少部分奇形怪状像是飞碟什么的。 宁瑶踩着油门,将车开在前锋中游的地步,当车尾完全没入黑色隧道时,眼前新的白色系统面板跳出来。 “任务二:寻找塞壬” “任务三:击杀海妖09999” 好嘛,这次更过分了。 宁瑶看着那个数字,差点气得拍方向盘。 一万只海妖? 这得杀多少? 见宁瑶脸上笑容愈发璀璨,身后的李勇突然不嗦糖了,他悄悄凑上来看了眼宁瑶的任务面板,然后打了个哆嗦,不敢开口了。 与此同时,他的弹幕都在调笑李勇。 “洛姐还是你洛姐,主播这点数量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就我一个人为洛姐担心吗?我怕她完不成这么多数量的任务。” “话说,有人知道,不完成任务是什么下场吗?” 直播间沉默了。 李勇也停止嚼糖了。 虽然宁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实际上她并不是老好人的脾气。 但这并不代表宁瑶不好相处。 事实上,李勇觉得和宁瑶待在异界一起探险的日子,反而要比待在王源清身边松快,好像整个人从制度中解脱出来一样。 不用去揣摩别人的想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 而这些,都是宁瑶带给他的。 仗义的朋友(1) 宁瑶没有理会李勇粗糙外表下,那颗复杂敏感的内心。 她合上系统面板,轻舒一口气,继续跟着队伍,踩着油门往前行驶。 只是随着越来越往隧道前进,这里的湿气也越来越重,上方的岩壁跟下小雨一样淅淅沥沥降下雨点。 下方更是有一层不浅的水层。 “洛瑶,做好准备,前面可能有异变……”话还没说完,通讯猛地掐断,宁瑶油门一停,接着那边通讯又恢复过来。 从这边还能听到原本寂静的车队那里传来纷乱的议论声。 “太不可思议了!” “这真的是游戏世界吗?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笨啊你,这是游戏和现实世界融合了,所以这也算是真实世界啦。” 通讯那头传来微微吸气的声音,接着苏冽尚待震惊的声音就传过来,“洛瑶,你可以继续前进了。” “这是看到了什么啊?怎么都神神叨叨的?”李勇在座位上嘀咕。 魏云霄低着脑袋,有点自闭地坐在位置上擦拭着弓箭。 自从他叔叔走后,他就一直都是这样。 宁瑶照例忽略李勇的话,然后一路加速,直到看到一抹水蓝色的亮光时,她没有犹豫,房车一跃就跃入了那水蓝色的世界。 “扑哧。” 仿佛有什么气泡升起一样。 呈现在宁瑶等人眼前的是蔚蓝一望无际的海底。 浅海绚烂的游鱼、珊瑚还是海星,中层静谧而暗藏杀机的游鱼以及猎食者,包括底层不可名状的深海区域。 哪怕刚刚一直在自闭的魏云霄也不由得抬起头,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闪烁一般,看着这些风物迥异的海底世界。 房车此时被裹在一个大泡泡中,根据系统提示,这就是系统帮助他们寻找塞壬的道具。 可问题是…… 李勇骂了一句,“艹!我本来以为是在岛上找塞壬,岛已经够大了,现在还要在一片海中找塞壬。这算什么任务?这不让大家都去送死吗?要是塞壬在深海,那鬼地方谁去?深海还有活火山,万一那东西爆发,又该怎么办?” 宁瑶静静听了一会。 发现这个吐槽虽然很情绪化,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看着震动的贝壳通讯,按下通讯,开门见山道,“你那里怎么说?” “没办法,第一个任务注定是要让我们分开来寻找的。这样吧,我们有特殊的技能把海域划分了个区域,你给你传过来了划分图,你看到了吗?” 宁瑶看着贝壳上投射出来的影响,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就负责b区,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地方存在大白鲨等怪物。我把实力强悍的,分到这种地方。作为朋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宁瑶板着脸,“作为朋友,我当然不会介意,我甚至还想要打你一顿。” “哈哈哈,那我就挂啦~拜拜~” 等通讯挂断的时候,宁瑶才把贝壳塞了回去,眼不见心为净。 硬是被推到危险的地方来探索,苏冽这朋友当得可真仗义。 但从他少将的职责来说,利用强者保护弱者,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深海(2) 这一点,却让宁瑶没法生气。 说到底,是因为她现在和苏冽位置不同,不能坐到同一地方思考罢了。 打完电话后,孟宁蓁眉头微蹙,“洛洛,我们要去b区吗?” “去。b区有怪物,任务本身就有杀海妖这个操作,所以去与不去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杀的嘛。” 孟宁蓁觉得这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没那么有道理。 最后只能晕乎乎地任凭宁瑶开车前往。 中层的海域是静谧的。 在气泡之内还好,气泡之外几乎只能听到水声。 李勇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喃喃道,“这种地方,来玩个几天还行,要是真住在这里一辈子,那还不得发疯?那塞壬也真是够惨的。” 孟宁蓁则是查着资料,“塞壬,长相……人面鸟身……这为什么有点熟悉呢?” 李勇猛地一拍大腿,凑到宁瑶面前,“洛姐,你还记得我们捡到的雕像吗?人面鸟身!那是塞壬啊!那里会不会说明着什么?” 宁瑶猛地一个急转,绕开一只白鲸,然后道,“这种雕像,在来的时候有很多。就算其中有可以分析的秘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分析出来的。” 李勇蔫嗒嗒的。 倒是魏云霄抱着弓箭若有所思,“我听说,塞壬还会幻化成为美人鱼,美人鱼会坐在礁石上面,我们要不要去礁石上看一看?” 孟宁蓁听到后笑了,“童话故事里,为了剧情需要。她要等待王子。” 魏云霄对于女生的这种东西是一窍不通。 宁瑶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我们去深海里看看,怎么样?” 李勇表情微微严肃,“洛姐,你想好了吗?深海可是很危险的。” “可是你没发现吗,在这个地方,连一只海妖都没有,我们还有第二个任务要完成。” “也是哦……”李勇仔细想了想,发现把自己想得脑袋疼,干脆点头同意了。 孟宁蓁和魏云霄又是两个没意见的。 宁瑶拿起贝壳,直接说了声,“我去深海看看。” “去深海?!”那边苏冽听到就懵了。 宁瑶这探索积极性也太高了。 为了大家,连命都不要了。 她这是人民楷模啊! 苏冽觉得要不是他知道宁瑶的性格,他都要被宁瑶感动了。 因万人之愿,而行一人之险。 宁瑶那边。 系统给予的泡泡还是很靠谱的。 至少在深海的作用下,它还是没有因为强压破碎。 在这一片黑漆漆中,宁瑶实际上已经将房车控制在极快的速度,这样就能够保证,哪怕泡泡破碎,房车的坚硬度还是可以抗住深海的重压。 然而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种漆黑到无言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心慌。 哪怕点亮房车里的所有灯,听着外界不知名生物的爬行声,所有人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宁瑶倒是跃跃欲试,她的机甲换了正反粒子湮灭能后,还没有在水里战斗过。 她也想要试试机甲的性能。 倏地,远处有荧荧的蓝光亮起。 蓝光飘拂在半空中,恍若朝圣一般。 贤内助啊这是(3) 当细细看去时,宁瑶身后众人的眼睛猛地睁大。 只见蓝光照映下是一个个海妖伫立在深海的岩石上。 他们身上伸出一条灰白的丝线,接着丝线一齐向一个点延伸而去。 宁瑶小心地开着房车,将速度缓缓减下来少许,然后极目远眺,看向被丝线包裹成蚕蛹,只露出半张苍白脸颊的“尸体”。 这尸体脸上血色极淡,仿佛随时就有逝去的可能。 孟宁蓁对于生命的力量感触最深,她遥遥隔着一段距离,感受片刻后,皱着眉头,似是有些不确定道,“这些海妖,似乎在汲取眼前那个女子身上的生命力?” 宁瑶盯着那女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勇砸吧砸吧嘴,“又是一倒霉孩子,得,再不救人,人就快被弄死了。洛姐,救不救啊?” 宁瑶刚要说话,就见一双双齐刷刷的眼睛看过来。 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了笑,点头道,“救。” 下一秒,机甲已经覆盖了宁瑶的躯体。 她收好房车,从中跳出的那一刻,先是感受到来自深海的重压,紧接着就是胸口一松。 机甲内部内外气压又调理到正常的数值。 “嘶——”一只海妖似是感受到了宁瑶的临近,愤怒地拖着白色丝线,举起三叉戟,往她这里本来。 但是下一秒,一道白光掠过,海妖直接化作虚无。 宁瑶站在深海底部,脚步没有挪移半分,但整个人如同人形炮台那样,双手指向之处,尽皆化作一片虚无。 她这里的几番大动作很快引起了海妖大部队的注意。 “嗡——” 宁瑶看着眼前密密麻麻,越来越多的海妖,就算仗着血厚,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她想了想,先给苏冽打了个电话,“不怕死的来b区,有海妖。” 说完,她就啪得挂断。 忙着呢。 哪那么多功夫跟他闲扯? 另一边的苏冽则是想骂娘。 妈的,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搞出事情来了。 就是让她去监视一下b区,她怎么又去搞事了?! 还能不能好好完成任务了?! 外面的人一边听自家少将骂人,一边处理事情,不由得偷偷感慨。 少将……还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 贤内助啊这是。 另一边,宁瑶看到聚集的海妖,尤其是最后面几个肤色不一样,一看就是稀有怪或者精英怪的海妖,她稍吸一口气,在机甲内部沉声道,“重型武装——启动。” “轰!轰!轰!” 加粗的外附骨骼臂,肩上全是各种最新r代系列的粒子湮灭能武器,身侧是半身高的机器人战团。 亮银的镀层,仿真的骨骼设计,以及最近刚研究出来的新一代芯片,构成了三代虎型机器人。 海妖看到这一幕,脚步微微一顿,接着齐齐发出尖叫,无形的声波震动着海域,将整座深海都搅得混乱。 底部冰冷刺骨的海水涌上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炽热的气体在逐渐散发。 宁瑶看向海妖不远处的小山丘,那里仿佛有什么汩汩的声音响起。 李勇在见到的一刹那,就在魔法罩里骂出声,“卧槽,海底火山,那些海妖是疯子吗?为什么要引动海底火山?!” 你也只不过是个女人(4) 孟宁蓁看着那海妖包围圈里的女子,眸光严肃,“看来,那个女子对于他们而言很重要。” 魏云霄此刻有点迟疑,“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子本来就是和海妖一伙的,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相助。” 魏云霄这个大胆的脑洞震惊了孟宁蓁和李勇。 孟宁蓁迟疑了片刻,又观察了会,这才舒了口气,笃定道,“不会,你没有发现吗?那些海妖和女子的关系,就好像是菟丝子一样的关系。海妖身上的气息越强,女子身上的气息越弱。这两者不是共生,而是相互剥夺生的权利。” 此时,也有不少玩家来到了b区。 他们看到底下密密麻麻的海妖队伍,以及四处爆发的海底火山,都惊呆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这是要掀起世界战争了吗?” “妈的,这个区的兄弟怎么做到的?膜拜啊!” “哥,你看到了吗?”黎圆圆指着画面中的人,甜甜一笑,“原来洛瑶就是她啊。怪不得……怪不得当时她有那种底气……” 黎风止本来看着那套重型机甲眼中还闪过惊艳之色,但是随着黎圆圆的话,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洛瑶在他面前所说的话。 黎风止的脸黑了下来。 但是同时,他下意识地升起忌惮之情。 能如此大开大合地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机甲实力,这只能说,这洛瑶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这样的劲敌……留着心里不安啊。 黎圆圆仿佛知道了黎风止的想法,又似是无意道,“传闻这洛瑶最是记仇护短,哥,这s城不好待了,咱们还是提早回京都吧。” 记仇…… 黎风止脑中仿佛又灵光闪过。 他突然咬牙喃喃道,“能不能走……还是一回事呢。” 他们要走,也要看宁瑶放不放他们走。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先心狠手辣了。 这个世界,早就变了。 想毕,黎风止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先是一惊,然后弯下腰,对黎圆圆赔笑道,“黎小姐,这外面待着危险,还是提早回载具上吧。” 黎圆圆睁着懵懂的眼神,抱着肩走进载具,直到身边不再是魔法罩时,她才突然笑开了。 任你洛瑶再强又如何? 你也只不过是个女人。 再强还能强得过风止哥哥? 不是她黎圆圆说,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比黎风止还要顺风顺水的人,黎风止简直就是真命天子。 以后……也会是她一个人的真命天子。 正在包围圈轰杀得酣畅淋漓的宁瑶则是在思考下一步进化。 实际上,到了这一步,她的血脉已经极强。 再往下走,宁瑶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走。 往大道方向靠拢? 可是……这个世界有大道吗? 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这最后一步进化总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昨天的任务,包括今天的任务,其实对于她的实力而言,都有点像是送经验的任务。 送经验……升级……再升级血脉…… 然后会怎么样呢? 宁瑶觉得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 或许,这个世界也存在不同的落子。 而她又是那个变数。 出手(5) “致命攻击!” “-87690hp” “获得5.6wexp” “致命攻击!” “-69806hp” “获得3.5wexp” 宁瑶看着经验条一点一点往上涨,最终定格在59级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后心有一种被利箭锋芒针对的感觉。 几乎是在转瞬间,她银白的机甲后背快速露出一个漆黑的炮筒,然后炮筒几乎在微秒内就蓄力完成,亮白到将海水都蒸成一片真空。 与此相对的那根箭矢几乎在白光中没有坚持多久,就彻底消融完毕。 宁瑶转过头,微微眯眼,看向箭矢的发出者。 黎风止的身影躲在一片魔法阴影内,额头却微微渗出汗珠。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他之前想得,仅仅只是如何杀死洛瑶。 但是他却没有思考过,如果洛瑶不死,那会发生什么。 圆圆说得对,她记仇、小心眼,还嘴毒,如果被她发现的话…… 但现在看来,洛瑶不死,那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不,不会发现的。 这个魔法阴影道具是他从中级副本中得到的,在没有高级副本的破解道具情况下,根本没有人可以看穿他的伪装。 周围的气氛都严肃起来。 就在刚刚,洛瑶居然遭到别人的袭击。 而且看袭击程度,分明就是想让她死。 宁瑶捡起箭矢最后剩下的尾羽,闭上眼,利用应龙的血脉,感知着与这根尾羽同源的血脉气息。 在漆黑的深海中,她能感受到玩家体内一道道迥异的气息,以及海水冷冽,火山炽热,甚至地面被困住女子体内浩瀚如大海般的气息。 只是隐隐间,宁瑶觉得,这些气息应该不止于此。 她微微蹙眉,接着,机甲后背突然完全打开,在一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漆黑如渊的海底,银色机甲少女背后逐渐生出两对几乎可以蔽日的巨翼。 巨翼上骨刺锋利狰狞,没有半点温婉娇柔的气息。 而是有一种山河表里,其为浩瀚神明的那种巍然大气之感。 在巨翼伸开的一瞬间,宁瑶就感觉到自己与周身的洋流仿佛已经融为一体了。 每一丝水温,每一丝水流的弧度,都成为大海对她的低语。 同时……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股同源气息……黎风止。 宁瑶双手一擒,水就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延展一般,将黎风止整个人抓在洋流汇聚成的大手里。 “黎风止?”宁瑶眯了眯眼,看向这个家伙。 她对这家伙印象挺淡的,仅限于口角上有矛盾,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因为吵架吵不过,而气得杀人。 这就是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 怕了怕了。 那么现在……该对这个霸道怎么样才好呢? 宁瑶捏着黎风止的脑袋,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 “住手!” “手下留人!” 令宁瑶讶异的是,第一个到达的是苏冽。 他因为急速而显得气喘吁吁,苏冽看向宁瑶,恳求道,“洛瑶,黎风止是京都的人,留下他,会比杀了他有用多。” 谁善谁恶?(6) 黎圆圆紧随其后,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宁瑶,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洛姐姐,你轻点,哥哥会痛的。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靠近过来。 李勇冷笑一声,“你那好哥哥要杀了洛姐,你也要她放了你哥?” “什么?!”苏冽一惊。 他先前来的时候,只知道洛瑶和黎风止起了冲突,却不知道还有这个渊源。 他看了看宁瑶,果断地把嘴闭上,不再劝说。 这事换谁谁气。 要是黎风止背后放他的冷箭,他也恨不得把黎风止给一刀剁了。 黎圆圆抿了抿嘴,“可是哥哥说不定也另有苦衷啊。” 她眼眶通红地看向宁瑶,接着腿一软,跪在了魔法罩里,泣声道,“姐姐,求求你,哥哥只是一时糊涂,你放了他,好不好?” 黎风止却怒吼一声,“圆圆,站起来,我不允许你向这种人下跪。我们黎家的人,就算要死,也得站着死。” 宁瑶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自嗨。 怎么说得像她是反派一样了呢?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 宁瑶淡淡一笑,手上的力道缓缓收紧,语气不紧不慢,“既然如此,我就给你站着死的机会。” “砰!” “啊!!哥哥!!”黎圆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具无头尸体。 她看向手上一片殷红的宁瑶,犹如在看地狱里的恶魔。 “你会遭报应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黎圆圆歇斯底里地吼着。 宁瑶感觉这个剧情有点熟悉。 她闪到黎圆圆身边,先一掌打灭她的意识,然后朝下方海妖群术法绽开的地方扔去。 直到在上面站了三分钟,看到那尸体都没了后,宁瑶才擦净双手,踱步离开。 此时,不少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眼前的这人,到底是正……还是邪? 哪怕是苏冽,此时也有一种茫然感。 黎风止是要杀洛瑶,可是黎圆圆却罪不至死,洛瑶的如此行径,和穷凶极恶之辈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当初在副本中又会救下他们一帮初出茅庐的小白呢? 见到这一幕的不止是现场玩家,还有各大宇宙的观众。 他们也因此吵翻了。 有关这个副本的各个直播间的热度在飞快上升。 “我原本还觉得洛瑶人美心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粉错人了!” “这又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那个黎圆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杀了就杀了。” “杀了就杀了?!你说得轻易!!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别粉丝滤镜那么厚,连人命都可以忽略!” 在一众讨论的弹幕中,突然一条放大版的紫色弹幕划过。 “其实对于生活在和平社会的我们来说,人命是高于一切的。但是在洛瑶那个世界不一样,那个世界看似还保留着原有的秩序,但秩序很快就会因为力量体系的改变而改变。” “我不是想告诉大家,在我们这里杀人是对的。但是我想告诉大家,在很多地方,在星际战场,在虫族战场,杀戮是很普通的事情。” 带我走(7) 紫色弹幕划过后,底下的弹幕一静。 孟宁蓁见状莞尔,看向宁瑶,“洛洛,你看,弹幕中也有其它的声音。人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必然要对外界的事情做出自己的判断,他们认为你是善的,就会下意识把你圈定在善的范围内。当你超出善的意义以外时,他们就会对你指点。你没必要在意。” 宁瑶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说我是善,我就是善?他们觉得我是恶,我就得是恶?我非善非恶,若是一路走来,都以他人的意志,作为前进的旗帜,那么我到底该怎么走,走哪条道,这又该谁来告诉我?” 宁瑶第一次主动转身看向那直播屏幕,精致的眉眼完美呈现在屏幕中,让弹幕都出现一片空白。 她笑了笑,面色没有恼意,只是很正常的叙述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我也不拒绝你们以最大的恶意来怀疑我。因为,那对我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说完,宁瑶就走了。 孟宁蓁就看着她的背影在那掩嘴笑。 她就知道,洛洛的脾气的就是这样。 建议? 可以有。 但是听不听,受不受影响,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地面的海妖已经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中间的陌生女子还躺在深海中。 出于谨慎,没有人出手碰她。 没有人会白痴到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宁瑶收回有些张扬的长翼,然后穿好机甲,来到那名女子前。 先是拿小刀割了一下女子的肌肤,没割进去。 宁瑶又稍稍用力,划出血痕后,又收回手。 “任务找到塞壬——完成。” 所有玩家都收到了这个任务提示,但是还未等他们欢呼出声,那如同海妖精一般躺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蔚蓝若海洋之心的眼眸,海藻一般的长发微微遮住她的额头。 “人类,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塞壬指了指她肩膀上刚刚被划出来的一条血线。 其他人皆是一阵紧张,宁瑶看了反倒是笑了。 “前辈听说过先礼后兵这话吗?我们替前辈杀死海妖,这是礼。我又小小地割了一下前辈的肌肤,以确定前辈的身份,这是礼。前辈以为如何?” 塞壬蔚蓝色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她微微一笑,带着别样的风情,开口的刹那,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听表面上的话来说,似乎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呢?” 宁瑶递给她伤药,塞壬却懒懒地向后一躺,示意让她涂。 宁瑶眼睛微眯,但又很快恢复笑容,“对不对,那是以后的问题。重要的是,我的任务为什么还没有完成?” “因为……要这样。”塞壬把纤长的手放进宁瑶的手心,还带着些许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 宁瑶:“?” 她觉得这个副本又要开始针对她了。 “你的任务之三——带我出去。” 宁瑶无语。 “你不是塞壬吗?化作美人鱼待在海里不好吗?” “不好嘛。”塞壬嘟着嘴,“这里都是海妖,待在这里臭死了。” 塞壬,教我唱歌(8) 对了,说到这个,宁瑶还想问她,她一个塞壬,为什么会斗不过海妖。 但想想,宁瑶觉得,她和塞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份上,话到嘴边又憋下去了。 她想了想,“你非跟不可?” “嗯哼~” 行吧,跟就跟。 多个神秘npc保驾护航,说不定这就是主角待遇。 于是李勇在房车里等宁瑶的时候,顺便等来一位妖精一样的美人。 尤其是这美人的嗓音极其特别,声线微哑,却有着奇异的魅惑感。 如同传说中的塞壬。 “什么?!她就是塞壬?!”李勇听到这个消息,嘴里差点能塞下鸡蛋。 这种任务目标,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住到他们车上了? 宁瑶颇有些嫌弃道,“李勇,注意点形象。你看魏云霄都比你淡定。” 说完,魏云霄含蓄地点了点头。 李勇就差不给面子地翻白眼了,“他手都快掐进手掌里了,就差没叫出来了。” 宁瑶笑眯眯地看他们打闹,然后脱去机甲,走上驾驶位,等看到塞壬妖妖娆娆地挤开孟宁蓁,坐在她身边抠着指甲上的蔻丹时,眼角又是一抽。 这只塞壬还黏定自己了。 接下来的路程都很平静。 所有人的任务都完成了现在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按照推测,外面应该已经被绿网罩住,所以应该要在海面航行一段日子,去看看海的另一边有没有副本的出口 这段时间,如果在浅海航行,所遇到的危险无非就是零星的鲨鱼和海妖,危险程度远不如深海。 车后面已经睡得呼噜声震天地。 打了这么久,都打累了。 塞壬托着下巴,好奇地看向宁瑶,“别人都累得睡着了,你就不累吗?” 宁瑶笑眯眯道,“我累啊,你别看我现在一副专注的样子,其实我闭上眼睛就可以睡着了。” “是吗?”塞壬有些狐疑。 “所以你得多和我讲讲话,不然我就睡着了,你一个人待在车里,那就更无聊了。” 塞壬微微眯眼,眼中似有波光流转,“哦,那你想要我讲什么呢?” “听说,塞壬的歌喉能够迷惑人心。你可以做到吗?” 塞壬扬了扬下巴,“我是塞壬。” 其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塞壬,她当然能做到。 “这样啊,塞壬的发声是怎么样的?唱歌时也是用喉咙发声的吗……” “你想要学?”塞壬率先打断了宁瑶的话。 宁瑶愣了愣,然后诚实地点点头,“我能学吗?” “我凭什么教你?” 也是。 宁瑶干脆道,“那算了。” 这下轮到塞壬傻眼了。 你这就没了? 不多再求一求? 万一你多求求我就会答应你呢。 你这果断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 塞壬心底很郁卒。 她扭捏片刻,突然说了一句,“我叫绯洛娜。” 宁瑶一边开车,一边真诚道,“你好,绯洛娜。” 绯洛娜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似是无意道,“其实,作为朋友的话,教你一下塞壬歌喉的技巧也不是不可以。当然,你是不可能学会的,除非你拥有塞壬的血脉。” 宁瑶眼底泛出笑意,嘴上却一本正经道,“那么绯洛娜,我有幸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不是骗啊(1) 绯洛娜听到宁瑶的话后,嘴唇轻轻翘起,而后装作漫不经心道,“那我就随便教一下好了。” “那我可要好好听课了。” 绯洛娜斜睨了宁瑶一眼,觉得这个人类还挺会说话的。 绯洛娜檀口微张,宛若海底洋流般清澈深邃的吟哦声就响起,明明只是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却偏偏被她唱出绮丽梦幻之感。 宁瑶静静听了好久,等绯洛娜停下来后,她也开口吟唱起来。 直到她闭上嘴,唱完后,方才道,“我唱得怎么样?” 绯洛娜此时脸色古怪至极。 说实话,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宁瑶了。 唱……唱得难听…… 可真正的蛊惑人心的精髓……她都学走了。 绯洛娜有些不信邪地道,“要不我先教你唱歌?” 她就不信连精髓都能一学就会,唱歌居然会学不会。 宁瑶委婉地拒绝了这个说法,而是道,“绯洛娜,你觉得你这个歌喉,它能够骗人吗?” “你想要学这个,就是为了骗人?”绯洛娜警惕地看着宁瑶,接着一脸恍然大悟,“我懂了。塞壬的歌声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即情绪上的作用。你想学这个东西,恐怕不是一日两日就想学的吧?” 宁瑶干笑两声,转开头去。 事实上,她是准备在绯洛娜死后,看看能不能【学会】这个天赋神通。 但是现在以口头上的方式学会,似乎也不错。 只是宁瑶好奇,这种术法,她能带回到原世界去吗? 平夷诀虽然好用,但是遇上心志坚定的人就不够骗了啊。 她需要更多的辅助装备。 绯洛娜见宁瑶不说话,脸庞微微凑近,蔚蓝色的眸子紧盯着宁瑶的脸部,“哦~你果然不是个好人。看来还是个大骗子。” 说到骗,宁瑶就不乐意了。 “绯洛娜,话不是这么说得。是人就会有利益与意见分歧,倘若你与我有意见分歧,你想把自己的认知覆盖在自己之上,你觉得,这正常吗?” 绯洛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是正常的。” “而现在我只是想要把我的认知以较易接受的方式,灌输到别人的脑海里。绯洛娜,难道我这叫作骗子吗?” 绯洛娜觉得有道理。 但她又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这人怎么说什么,什么有道理。 她烦躁地甩了甩海藻般的长发,“好吧好吧,说不过你。但是就你现在的境界,想要达到引动别人情绪的地步,还差些火候。” 宁瑶很认真地讨教道,“那么绯洛娜,我应该怎么做?” “唱歌!”绯洛娜轻快地眨了眨眼睛,“随我一起唱歌。” 唱歌? 宁瑶看了一眼车后面的一堆人,为他们默哀了一下,就神色平淡地扭回头,“好。”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她神功大成,这些队友受些折磨,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车的前方。 歌声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 “洛,你又跑调了!” “洛,你调子跑到天外面去了!” “洛,你开头音就起高了……” “……” 烛九阴(2) 六日后。 大部队正式到达海的对岸。 只是这一次,宁瑶看着熟悉的画面,不禁再一次怔住了。 倒坍的神庙,残破的雕像,旁逸横生的杂草。 这些都是在秦宣世界,那海对岸大陆中看到的景象。 可是为什么……相似的景象,会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出现? 宁瑶看向身边的塞壬,突然问道,“绯洛娜,你说世上有神吗?” “神啊……”绯洛娜的眼神有些恍惚,“或许是有的吧,只不过我们距离他们太遥远了。” “那你呢?绯洛娜,你是神吗?” “我?”绯洛娜笑了,“我是……神明的造物。我只是人们神话中的神。真正的神,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否则你就不会看见被海妖困住的我。虽然……那是我的虚弱状态。” “神明的造物……”宁瑶喃喃着这几个词语,脸上突然浮现出微笑,“绯洛娜跟着我,是不是也是神明的意思?” 绯洛娜的笑容僵住了,“你……” “绯洛娜,我是不是该走了?”宁瑶脚踩在实地上,看着突然跳出来的任务提示。 【任务独自击杀70级毒蜥蜴龙*1】 绯洛娜在听到宁瑶的话后,身躯有一瞬间的紧绷。 她摸不透,宁瑶这个“走了”,究竟是要回哪。 宁瑶却仍笑着,自顾自道,“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我接受到的任务难度都比别人高,但又在我实力之下。这给我的一种感觉,就是故意安排给我送经验。送经验是为了什么呢?” 宁瑶脸上笑容深了几分,“我思来想去,身上除了幸运值特别一点,就是血脉了。超高幸运值抽出来的血脉太强大了,强大到我都不敢想象下一步它会进化出什么样的血脉来?所以我做出一个假设,这个世界,其实是在想让我离开,你说对吗,绯洛娜。” 绯洛娜没有说话。 但宁瑶却看见她颤抖的手腕。 她笑了笑,“行了,多的话我就先不多说了。我先把任务完成了再回来吧,只不过那时候,应该也是和你们告别的时候了。” 说完,宁瑶就往密林深处走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后,绯洛娜的身形才一懈。 “真是……敏锐到极致的直觉啊。”她有些复杂地一笑,“是啊,该分开了呢。洛……” 洛瑶……一个她生存至今,第一次接触到的人类。 但她却又清楚地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她注定要离开了。 绯洛娜看向天空,突然有一种又要藏回深海的感觉。 洛走后……生命会不会再次陷入深海一样的安静? 绯洛娜选了一块青石,靠在石壁上,嘴里轻轻吟哦着小调,仅限于她一人听见。 直到太阳西斜时,不远处的林子中树木都被压断了好几根。 近处的神庙和雕像都为之一震。 随后,就见一脚步轻快的少女拖着几十米长的毒蜥蜴龙尸体从林子中走出。 “任务完成。” “奖励120wexp” “恭喜您升级到60级,开启血脉进化,选定下一血脉……” “烛九阴。” 至高存在(3) 当血脉转化开始时,宁瑶就感觉这次转化有点不对劲了。 在这座大陆的最中心,唯一没有破损的白金色的神庙上,一座雕像缓缓释放出光晕。 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道白玉阶梯铺射下来,直抵宁瑶脚边。 宁瑶睁开龙瞳,看向神庙的最深处,随后上前迈出一步。 绯洛娜犹豫片刻,也跟在宁瑶的后面。 “唉,洛姐他们怎么走了?!”李勇也想要跟上去,但眼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他根本上不去白玉阶梯。 孟宁蓁这些日子隐隐约约听宁瑶提起过,她不知道心中现在是什么滋味。 “你……要走了吗?” “可是……我连你究竟来自何处也不知道。” 在一步一步走向神庙的途中,宁瑶能够感受到,这股强到难以置信的血脉正在嵌入自己的体内。 与此同时,诸多感悟涌入她的心头。 那是一种迥异于大道的力量,这不由得让宁瑶响起系统结晶上的规则之力。 烛九阴的图纹她也感受过,但远远没有其中血脉之力蕴含的复杂晦涩。 最关键的是,血脉之力来的太急太快,宁瑶根本来不及细细体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吝啬鬼,为了早点收回借出去的东西,就塞给宁瑶东西,又快速拿回来。 就好像在对她说:滚吧滚吧,你快滚吧。 宁瑶不知道这类似规则能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她只知道一个道理,有好处,不捞白不捞。 这么大个羊毛,不薅够本了她怎么好意思走。 宁瑶直接趴在绯洛娜的背上,“背我~” 绯洛娜一愣,接着认命地背起宁瑶,任凭宁瑶闭着眼睛在背后感悟那股能量。 走到神殿门口时,还没等绯洛娜开口,宁瑶就施施然从她背上下来,还特别亲昵地掸了掸她的衣袖。 绯洛娜打了她一下,白了她一眼。 当宁瑶走到神庙的正门口时,她从立柱的最上方,看到一个透明状的七彩结晶体。 倏地,那七彩结晶体一阵波动,散发出浑厚的声音。 “修士,你已在此方世界攫取足够多的好处,该离去了。” 修士? 宁瑶敢保证,这是在说自己。 同时,她脑中一时对策飞转。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样至高的存在对话,和至高唱反调? 那根本就是找死。 可是至高说她捞够了好处,宁瑶却还有点不知足。 她在这个世界所获得的东西看似很多,什么天赋神通,什么血脉,什么枪械,可是实际呢? 这些都是带不走的。 而能够带走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本世界适用的机械知识以及塞壬的歌喉妙用。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 宁瑶不敢赌。 她想要一些实在的奖励。 但这就需要她去和至高谈判。 放在平时,要是以她这么一介蝼蚁之身去和至高谈判,那根本就是妄想。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宁瑶捕捉到一个不同的点。 现在的状况是,至高主动来找她谈话了。 这事,有门。 至高的读心术(4) 至高为什么会主动找宁瑶谈话? 要是放在平时,他看宁瑶这个黑户不爽,直接把她踢出去就行了。 但是现在……祂没有把握…… 因为宁瑶是黑户,祂不知道宁瑶是如何进来的,所以也不知道宁瑶手上是否还有另外能造成破坏的手段,由于投鼠忌器,此时才摆出谈话的姿态。 以上都是宁瑶的猜想,真正实际结果,还得看具体谈话。 宁瑶整理了下思路,试探道,“前辈该如何称呼?” “唤我界主即可。” 界主…… 宁瑶体味着这个名字。 世界之主吗? “请问界主,如果我一直留下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的力量太过强大,会扰乱接下来的力量进程。” “还有哦,接下来还会有世界boss行动,两个世界彻底融合,外星文明大战地内文明,以及征服星际帝国,这些都是世界推演预算到的。但是你的存在,就像是杀伤力巨大的炸药包,充满了不确定性。” 绯洛娜不知何时走到了宁瑶身边,眼带戏谑的笑意,“还有,因为世界是自行孕育发展的,所以就连父神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得到根本就无法得到的幸运值,这才导致之后一连串的事件失控。” 宁瑶眨了眨眼,“这是还在孕育中的世界吗?” 绯洛娜笑得意味深长,“这个星球,整片宇宙,都是孕育中的世界。而玩家特有的系统,就是父神尝试……的方法,总而言之,这是玩家听不到的机密,洛,你要怎么谢我?” 宁瑶听完后,挑了挑眉,“尝试什么的办法?” 绯洛娜不语。 宁瑶明白了,没有再多问。 她看向绯洛娜,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子正朝着她笑得百媚横生,“绯洛娜,我都要走了,这一点临别赠言你也要不舍吗?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友谊啊……” 说完,她难过地低下了头。 绯洛娜银牙轻咬,“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啊,洛。” 宁瑶没有理会她莫名的语气,而是思考了一会,道,“说到不确定性和事件失控,实际上,不确定性代表着好与坏两个方面,失控本身,就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和坏的方向发展两条路线。我说得没错吧?” 绯洛娜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太明白宁瑶的意思。 “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的存在,其实也帮助世界规避了一些不好的未来。您说有这个可能吗?界主大人。” 绯洛娜倒抽一口凉气。 她觉得宁瑶现在的脸皮厚度,应该比神庙的墙壁还要厚了。 她一个黑户,怎么有脸说她对这个世界有功劳? 最关键的是,听完以后,她自己心里居然没有反感和不认同? 立柱上的七彩结晶体都停止波动了一会。 良久,祂才缓缓道,“我会根据你所做的,给你想要的。” 宁瑶一怔。 她还没说呢,这个界主大人就知道她要什么了? 这就是来自于大人物的读心术吗? 宁瑶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离开小世界(1) 紧接着,宁瑶立在原地时,上方立柱的七彩晶体突然散发出玄之又玄的光彩。 一股波动自宁瑶身上扫过。 接着,无机质的系统声音响起。 “解决研究室蛇人,奖励20%规则能源” “改变剧情主线人物走向,防止人物黑化,奖励规则能源40%” 宁瑶听到这里一顿。 原来防止主角黑化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把主角杀了。 如果没有她,那孟宁蓁、岁穗和周珩迟早会因为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走向虐恋情深这档子戏码。 “世界大变后,引领主线人物探索新世界,奖励规则能源20%” “间接性帮助两方世界认识了解,促进融合,奖励规则能源40%” “拯救塞壬,奖励规则能源30%” 宁瑶知道,这最后一条,实际上是至高主动奖励她的。 如果没有至高授意,塞壬如何会被小小的海妖困住,而要等待她的救援? “我知道你拥有你所谓的‘系统结晶’,150%的规则能量会等你返回原世界的时候注入到系统结晶中的。” 宁瑶神色一动。 她觉得这个至高越来越神秘了。 好像无所不知一样。 绯洛娜在一边笑眯眯地说,“其实你也不用惊讶,在这个地方,父神无愧于神的称呼,祂是全知全能。因为世界是祂,祂即是世界。” 宁瑶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这个世界很有趣,我都没有想到,还可以用这种办法推进世界的进化和演变。唔……倘若游戏中的方法,变成真正的修炼体系,会怎样?” 绯洛娜笑着摇了摇头,“纵算强,那也强的有限。不可能像是你这样,强的毫无理由。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不是登顶的强者,而是平衡。” 宁瑶想开口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绯洛娜歪了歪脑袋,“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说……倘若这片世界是为了平衡。那么界主大人所在的世界是为了什么?大人的力量已经超出平衡的极限了吧。” 绯洛娜想了想,“这也说不准。说不定父神所在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是啊…… 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宁瑶第一次知道,世界是可以被孕育出的。 如果这片世界是父神孕育而出,那么她的原世界……是被孕育而出的吗? 可是原世界有太古、上古,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那些又算什么? 宁瑶甚至在想一个荒谬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于一种生物的体内。 而这种生物就是神? 出于对于那种读心术的忌惮,宁瑶只是稍稍一想,就掠过了这种想法。 她看着一旁越来越大的旋涡。 以及解除封印后,显现出来的三朵神火。 其中,宁瑶还特地伸手拂过一朵幽黑冰冷的火焰。 在神庙的浓郁规则之力下,就连太阴真火也提前复苏了。 宁瑶扭过头,看向绯洛娜,微笑道,“我该回我的世界了。” 绯洛娜难得有些怅惘道,“你也要走了。接近永恒的生命,带给我的就是一次次分离。”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一笑,“好了,走吧。如果你我活得时间够长,世界演化到极致,说不定我们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那么,再见。” 太弱了(2) 当宁瑶再次睁眼时,在她面前的是防护的彻彻底底的小木屋。 她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盘膝坐在原地,打开系统面板。 此时的系统面板已经发生了变化。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161%】 【解锁功能:子系统】 有了规则能源,宁瑶首先可以做得就是修复神明图纹。 十二神明中,宁瑶首先选定其中一个神明翕兹,翕兹代表毒,毒很有可能可以与炼药共同,与她接下来的学习计划相关。 想毕,她有些紧张地开始调动规则之力修复残破的图纹。 第一次修复需要20%的能量,要是第二次直接翻倍,那想要集齐这十二神明图纹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索性最终系统的规则能源停留在了141%。 这也就意味着,修复一个还是20%的能量。 现阶段她实力提升得慢,最快得提升方法就是图纹法。 其中尤其是神明图纹,对她的增益最大。 第三个图纹,从强度上来说,时间为尊,空间为王。应该选代表帝江的空间之道图纹。 但是宁瑶却觉得贪多嚼不烂,时间一道已经够晦涩了,再来个空间之道,难免会拉缓她修行的速度。 图纹法虽好,但终究是辅助。 不管怎么说境界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她是想选雷之道的强良,但是系统中的一则消息改变了宁瑶的想法。 【您获得好友塞壬绯洛娜的礼物】 她伸手接过虚空中那枚透明的水滴,孰料水滴在触碰到手心的刹那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宁瑶隐隐觉得她好像又找回了当初是应龙时,呼风唤雨般的感觉。 就好像水是她最亲切的力量源泉。 几乎在瞬间,宁瑶就感觉,自己眉心的水之道痕隐隐有所波动,似乎有再度小小突破的趋势。 既然这样…… 宁瑶沉吟片刻,选择了玄冥,雨与冰之道。 她没有选择水之道的共工,而是选择玄冥,而是综合来看,具有双重大道的玄冥要更强一点。 这一次花费了40%的系统能量,最终系统能量停留在101% 剩下的系统能量除了留下一部分以防万一,剩余宁瑶准备全部化作子系统,去异世界寻找神韵物质,来为自己的图纹法锻造底蕴。 不然单靠那几个系统眷者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每一项系统功能都需要0.5%的系统能量,但这第二批子系统发放下去,宿主并不是初代眷者,所以宁瑶只打算偷工减料,弄个山寨版的。 削减一个功能,只留下基础的跨界物质传输和跨界信息传输,总共花费1%的能量。 宁瑶直接做了六十个,然后扔了出去。 以稍弱于初代眷族的速度,在十天内,宁瑶预估,她将会收到七到八件神韵物质。 具体数量就等十日后,看空间内会多出多少来了。 宁瑶看着掌心不由得沉声喃喃道,“我还是太弱,先躲在这木屋里修炼一阵吧。” 不管怎么说,苟就对了。 宗门局势(3) 第十日。 宁瑶看着到手的五百零一件神韵物质,这些数量稍稍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是相差不远。 有了这些物质,就能保证她以十二转的实力再修十三转,宁瑶预估实力直接翻五倍左右。 她往阵盘上放入一块灵石,然后深吸一口气。 闭关。 现在的她太弱了。 二气融合状态下才能和金丹三品对战,更遑论她现在状态特殊,融合不了,实力更是弱到极致。 小世界内。 神庙内的旋涡逐渐合拢消失,绯洛娜就这样一直站在旋涡前,看着那无垠的黑暗,眼神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把应龙的规则水滴给她了?”神庙上方,七彩的晶体发出浑厚的声音。 绯洛娜低下头,低低道,“抱歉,父神。是我自作主张了。” 那声音停顿片刻,接着冷漠道,“幽闭百万年。” 绯洛娜眼神中的光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她抬起头,复又带上了优雅而迷人的笑容,“是,父神。” 当绯洛娜离开后,白金色的神庙又恢复了死寂。 只是半空中的晶体,以犹如高渺于云端一般喃喃,“规则水滴……还可以再生。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能悄无声息地来到祂的世界…… 宁瑶来到太虚后的一个半月。 风平浪静……除了外门。 外门现在教研堂、浮事堂、执法堂三足鼎立,还有弟子一方组建的弟子联盟反监察这三方势力。 各方势力的监督下,内门下发的资源甚至每一公斤都被算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些年下来,不少长老管事屁股都不干净,背后都有想拉他们下马的人。 在风头这么盛的情况下,愣是没人敢伸出碰这个一点就炸的火折子。 华清等人更是憋屈,想要找宁瑶的一点茬,偏偏外门一派井井有条,内门……宁瑶居然闭死关了?! 她又不是年纪一大把的修士,哪来的耐心闭死关啊?! 华清去过一次道峰,还没走到半山腰,就被布置的禁制给炸伤,最后灰溜溜地退回来了。 “这个宁瑶!”华清坐在蒲团上,狠狠饮下一口茶,面色极其难看。 “秦宣那个混账小子,仗着背后有宁瑶撑腰,也敢笑眯眯地对我推三阻四?他以为宁瑶是什么好靠山?宁瑶也就有一头衔,没有半点权力罢了。” 华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宁瑶现在就像是水上的浮萍,一触即散。就连她本人,不也是只能灰溜溜地埋头闭关吗?” 只是说归说,华清还是觉得不甘心,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燃烧一般。 倏地,一声巨响。 “砰!” 华清手中的茶盏掷出的刹那,他背后的秦风被吓了一跳,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华清身上的气息稍稍平和了一点,秦风才仗着胆子,试探道,“华师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清自嘲道,“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如今我华清在旁人眼里都快变成一个笑话了。你就算当面笑我两句,又有何妨?” 又有何妨? 秦宣心底腹诽,恐怕你当面不会把我如何,回头就会出手摁死我。 金丹四品(4) 对于华清的话,秦风不敢当真,他仍然恭敬道,“华师兄,其实华师兄如今在意的,无非就是外门长老,尤其是守成派那些人手底下不干净,被秦宣等人一一扒出来。所以华师兄不惜忙前忙后,哪怕是遭受别人的软刀子,也要为守成派做事。可是……华师兄,有必要吗?” 不待华清说话,秦风又道,“华师兄,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守成派那么多人,说句不敬的话,七星前辈手底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子,可是其它弟子去哪了呢?华师兄,你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是孤军奋战的将士啊。” “华师兄,那也许可以被人称赞是勇敢无畏,忠心耿耿。但真正的聪明人,永远只会夸,不会做。” 华清听到前面还想发怒,但是听到后半截,浑身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 为什么其他人不动手,偏偏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像是笑话一样被人嘲笑?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傻吗? 谁急着出头,谁就是傻子! 华清突然想起宁瑶不久前对他说得话。 她说,宓秋也是守成派的人,为什么不见宓秋急着跳出来? 她宁瑶被万人针对,所以她宁瑶是傻子,是失败者。 但是他华清不端着身份,亲自下场和宁瑶撕,从而给其他人看戏的机会,说明你华清也是失败者。 都是傻子。 华清背后冷汗都渗出来。 连秦风都能想到这一点,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 他更难以想象,如果他一直不被点透,又会怎样。 此时华清扭过头看向秦风,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风?” “师兄唤我何事?” 华清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复杂地拍了拍秦风的肩,“秦风,你,很好。从今以后你跟在我华清后头,我华清少不了分你一块肉吃。” 秦风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他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师兄大恩,如我再生父母!” 低头的刹那,刘海遮住了秦风眼底的讽刺。 少不了他一块肉吃? 这是拿他当什么? 当用肉骨头打发的狗吗? 他早晚要成为与华清并肩的亲传弟子,乃至修为完全超过他! 说到底,他华清不过一介散修,他秦风才是世家出生的子弟! 道峰。 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气。 图纹二十五重。 其中还饱含毒之道的翕兹以及雨和冰之道的玄冥。 所有实力都提升到一个极点了。 接下来就是突破自身的境界了。 宁瑶自觉在万界道门中,她已经沉淀了许多,也该是时候突破了。 至于具体突破到什么阶段,还得看体内底蕴的深厚。 半个月后。 内门中不少人隐隐感觉有所异动,但是最终异动很快停止。 虽然有好事者追根溯源,但终究没有找到源头,只能草草了之。 三千峰的大殿里,三千道人靠在软垫上,看着道峰的位置,玩味一笑。 “这么快就突破了?这雷劫的声势……可比南念卿那小子大多了啊。啧啧,金丹四品的雷劫,这个速度说出去能吓死一大批人。呵呵,五个月……” 九座书屋(5) 五个月的时间,从初入金丹到金丹四品。 三千道人有时候都在惋惜。 要是宁瑶没被收在祖师爷门下就好了,这样他门下一双天才弟子,还是兄妹,这岂不是佳话? 道峰。 宁瑶缓缓握紧双拳,感受体内金丹四品的力量。 五个月的时间,跨入金丹四品。 速度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境界打得极其稳固。 这才是最重要的。 宁瑶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坐那个仙禽座驾。 太显摆。 她宁瑶是那么显摆的人吗? 她记得,钟于蓝曾经提过一嘴,对于太虚的炼药师来说,其中一座圣地是内门的岐黄峰,还有一座就是内门公共的药峰。 如果打个比方,岐黄峰是炼药知识的有序归纳,总结成独有的炼药之术。 那么药峰就是一团庞杂的知识,虽然总的量没区别,甚至还比岐黄峰的知识量还大,但自我摸索能摸索出什么东西……那全看个人天赋。 除此之外,药峰很大,还有各种实验和奖励,不仅没拜入岐黄峰的弟子愿意去,拜入了的弟子也愿意去……捞一份好处。 宁瑶一路御空,由于肉身极度强横,单纯肉身御空的速度甚至堪比金丹二品。 直到来到药峰附近时,宁瑶才放缓御空速度,像是寻常弟子一样,悠悠飞近药峰。 药峰形状奇特,看起来像是三指朝上。 实际上,这三指被分为,离、萃、融,实际上也就代表着炼丹的三个步骤。 第一步,分离。 第二步,萃炼。 第三步,融丹。 宁瑶作为炼丹小白,自然选择先去第一指研究一下所谓的离丹法。 炼丹,实际上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第一点,就需要对各种药草熟知。 所以宁瑶发现……她困在了山脚下。 好在像她一样被困在山脚下的人也不少,宁瑶觉得,不算怎么尴尬。 哪怕她是小师叔祖…… “唉,我感觉今日的书屋题目难度又增加了,我才通过了一所书屋,在通过第二所的时候就失败了。” “谁说不是呢,我只通过了第三所书屋而已啊。” “师兄……你再这么说话我可真要打你了。” 宁瑶今日没有穿表明身份的黑色暗金纹道袍,而是一袭白衣翩然,手腕轻晃,折扇摇动,额前碎发微微飘拂。 她听着周围弟子的议论声,若有所思。 这个书屋听起来很难的样子。 “你就是新来的弟子?” 书屋前的掌事看了宁瑶一眼,然后直接给了她一块玉简,“自己学习这块令牌里面的东西,等你觉得差不多了时候,再去书屋接受考验。” 宁瑶手上折扇一收,就接过玉简。 “师叔,我初来乍到,想多问一句,我数了一下,这里一共九座书屋,通过几座才能上山呢?” 掌事的面容虽然冷漠,但语气却还算平和,“通过六座即可算作合格。” 宁瑶还站在原地,有些好奇道,“那倘若全部通过九座书屋,那会怎样?” “全部通过?”掌事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宁瑶一眼,“你若通过这九座书屋,太虚派的太虚钟都要为你敲响三声。” 书屋(1) 太虚钟是镇宗之器。 宁瑶有些不解,仅仅只是药峰的第一道关卡,为何会引来太虚钟的敲动。 掌事见状,轻笑一声道,“你以为就你们这些菜鸟会来书屋参加考验?人家从山上学成归来的,照样也得去书屋检测。前六座书屋,检测的是纯草木知识。后三座书屋,则是夹杂着离、萃、融三法的感悟和知识。” “所以说,当有人真正通过所有的书屋后,这就意味着炼丹届的一位绝代天骄再次兴起。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不是来自岐黄峰,那么就意味着有新的炼药流派出现。” “新的……炼药流派?”宁瑶默默琢磨着这个字眼,心中若有所悟。 新的流派就意味着新的可能。 学术上的进步,不是埋头闭门造车就能实现的,还需要有相互的探讨和研究。 显然,太虚派内门就一座岐黄峰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宁瑶谢过这位掌事后,就寻了边上一块大石头,开始记玉简内的东西。 打开玉简,里面就是有关各种药草乃至于天材地宝的详细介绍。 详细到植株的根茎脉络分布都画得根根分明。 这里面浩如烟海的知识太多,再加上知识太过琐碎,直接填充到脑子里,宁瑶觉得,很大可能会把人灌输成傻子。 所以唯有一个方法——背!记!默! 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这才是成为炼丹师的第一步。 事实上,周围的弟子也都是这么做的。 他们基本上都靠在树荫底下,开始默默背书。 这有种让宁瑶重返校园的感觉。 虽然这种类似于临时考试前,疯狂抱佛脚背书的感觉她并没有体验过。 她也将玉简按在眉心,缓缓闭上眼,默诵这些药草名称。 她以百种药草为一组,背完一组后,就就开始自我抽查。 但抽查完后,宁瑶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通过书屋,那么书屋的难度不至于那么高。 这其中肯定要考到更多的东西。 宁瑶的动作一顿,接着,拿出纸笔,垫上一本书,然后直接在青石板上画图。 她在把玉简中的药草根茎叶花果实等都临摹一遍。 “你在干什么?” 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宁瑶一下子被打断思绪,差点像在军中那样脱口而出“关你x事了”,不过想到这里是太虚,又急忙收住嘴,笑容温和道,“随手涂涂画画罢了。” “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书屋不会这么考你的!”那年纪和宁瑶差不多大的少年叹了口气,“你这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宁瑶笑容深了深,“谢谢,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唉,你是不是傻,这根本就是没用的嘛。停手吧。”少年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宁瑶。 “不用了。”宁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的笑容淡下来,收好纸笔,说完后转身就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不听人劝告?”少年也有些恼了。 他的声音吸引来了周围不少背书的人的注意力。 天花乱坠(2) 宁瑶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药峰脚下,可有禁止打斗的说法?” 一旁不知何时走来的掌事淡笑道,“并无。” 刚刚的一幕,他全不看到了。 说到底,是这个傻小子自以为是,可以觉得像以往一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罢了。 但是他却看错了,眼前这个人……可不一般。 掌事不认识宁瑶,但他却能感受到宁瑶体内隐隐的血煞之气。 这个人……杀过很多人! 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理智的疯子。 总而言之,在她们的性格深处,一定藏着疯狂的一面。 宁瑶听到掌事的回答后,看向那个少年,笑容灿烂,“再烦,我会教你闭嘴的。” 少年大怒,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但下一刻,宁瑶的眉心道痕一闪,上前的少年直接被冻在一大块玄冰中。 他的脸部表情甚至还定格在愤怒与尴尬上。 掌事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一惊。 这种实力……这种对于道痕的理解…… 她……究竟是谁? 见周围似乎有异动,宁瑶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十二时辰后,冰就会化开,并没有伤害。这次,只能算是警告。” 听到这里,周围的异动又消失了。 只是个警告啊。 只要没闹出人命,那他们看着就是,没必要瞎掺和。 不是谁都是少年意气的傻子的。 药峰的竹林里很安静。 宁瑶索性在这里搭了一座木屋,开始自己成系统地学习药草知识。 十二时辰后。 青石旁的坚冰应时破碎。 从坚冰中破出的少年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期间还夹杂着微不可见的恐惧。 “什么人啊!我只是……” 更多的话,他却一时半会不敢再讲下去了。 正在此时,第七座书屋前的石碑上突然爆发灿烂的金光。 哪怕在白昼中,这金光也极为耀眼。 接着半空中降下白色的花朵,花朵含异象,仿佛吸入一口就能让体内的陈年旧伤治愈。 原本安静的人群爆发出惊呼声,“这是……天花乱坠的异象!是谁拿了七座书屋的魁首!!” “我记得不久前,我亲眼看到戚师兄前往第七座书屋,要知道,师兄可是将一到六座书屋的第一都踩下去了,现在他要是再拿第七座书屋的第一,正好出现天花乱坠的异象!” “异象啊,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看到天花乱坠这样的异象。就是不知道,天花乱坠之上的异象还有什么……” “你想看到?难!书屋次序越往后,出现的越是惊才艳艳的人。你以为是宋采薇那样,能够轻易被师兄踩在脚底下的第一吗?” “嘘!慎言!那毕竟是宗门道子,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宋道子或许炼丹方面悟性不及戚师兄,但实力还是很强的。” “……” “天花乱坠?” 宁瑶走在第七书屋前,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居然还意外地听到了宋采薇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单在炼药这一方面而言,宋采薇居然被这个戚师兄踩在了脚底下。 戚瑟问(3) 要知道,宋采薇虽然嘴巴碎,在万界道门也被针对,但不管怎么说,实力还是高出普通弟子一大截的。 最关键的是……听这些内门弟子的声音,对于戚师兄多有推崇,而对宋采薇颇有微词。 宁瑶手腕一翻,打开扇子,感叹道,“这还是群众基础打得不牢固啊。” “吱呀。” 第七书屋的小竹屋被打开。 其中一名眉眼细长,看起来颇为清秀文弱的男子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的天花洋洋洒洒飘落于他肩头,一时之间,他那清秀的面庞居然也多出了惊艳容色。 一见到他,周围的弟子就沸腾起来。 “戚师兄,恭喜恭喜啊,连夺七魁首,戚师兄连破第九书屋有望啊。” “戚师兄,恭喜啊,早晚有一日,戚师兄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流派!” “戚师兄……” 宁瑶站在角落,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戚瑟问站在门口,谦和有礼地拱手抱拳道,“诸位谬赞了,书屋一共有九座,戚某如今要学得还有很多。” 戚瑟问刚说完,底下就有人道,“戚师兄太过自谦了,要我说,戚师兄现在被称作门内年青一代炼药第一人也毫不过分。哪怕戚师兄没有拜入岐黄峰,那也是岐黄峰的损失嘛。” 这话虽然够舔,但也是一句实话。 以戚瑟问现如今的天资,不拜入岐黄峰,那还真是可惜了。 只是还未待其他人说话,半空中就有一道流光疾驰而来,人还未至,话就先到了。 “损失什么?天花乱坠的异象我太虚史上又不是没有过?结果呢?还不是一代接着一代的天花乱坠,戚瑟问,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戚瑟问的表情平和,他掸了掸肩头的花瓣,含笑道,“还请宋师叔指教。” “这就说明,总有后人会超越前人,成为新的第一。你现在的魁首,也只是现在的罢了。”宋采薇飞驰到戚瑟问面前,负手而立,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 此时她一身道子衣着,气度非凡,在一众弟子群中有鹤立鸡群之感。 戚瑟问看着站在宋采薇面前,同样淡笑道,“宋师叔说得对,但有一点你说得并不准确。后人之所以能超越那些第一,是因为那些第一已经故去。既然我戚瑟问所在一日,就当横压一切。” “横压一切?”宋采薇似笑非笑地念叨着这个词,“但愿吧。戚瑟问,你可不要过分骄傲。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戚瑟问的笑容微微收起。 他不知道宋采薇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话,在他当初夺走宋采薇的魁首时,他也这么说过。 宋采薇如今这么说,是单纯想要恶心她,还是说…… 戚瑟问陷入了深思,宋采薇则是趁机皱了皱眉。 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但是当她再次感受时,却发现那股波动好像消失了。 宁瑶藏在人群中,看着宋采薇,也是一脸若有所思。 宋采薇那么说,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她想要学炼药? 这家伙是顺风耳吗? 消息这么灵通。 戚瑟问与宁瑶(1) 接下来的一个月,宁瑶一直很低调。 她就住在竹林里的竹屋学习有关玉简内的知识。 与此同时,内门那一场天花乱坠的异象还在不断发酵。 甚至有不少弟子说,戚瑟问有成为道子的资格。 对于内行人来说,这话也就听听算了。 因为成为道子,那是要看方方面面的东西,悟性、资质、战力、年纪,这些都不可或缺。 戚瑟问现在仅仅只是炼药一道占据优势,如何能问鼎道子之位? 但是对于不知情的内门弟子来说,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有部分人认为,宋采薇应该主动退位让贤,把道子之位让给戚瑟问。 岐黄峰。 这里皆是一块块药田,药田之上种满了灵植。 宋采薇站在大殿门口的石阶上,脸上隐有怒色,“师尊,这戚瑟问欺人太甚!他难道以为,要凭借着这小小的口舌把戏就能把我逼下台?”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头戴草帽,赤着脚踩在泥地里,看上去就如同平平无奇老农般的老道轻笑道,“采薇何必生气?戚瑟问……这小子不傻,野心也大,他这么做,断然不可能夺走你的道子身份,但却可以给自己造势。” 宋采薇冷笑一声,“他都变出天花乱坠的异象了,一声威势在内门弟子中已然登峰造极,他还想怎么样?莫非还想弄出下一个异象?” 岐黄道人撅了撅地,微笑道,“这有何不可?” “这怎么可能?!”宋采薇满眼不敢置信,“七魁首已经极其罕见了,他戚瑟问不过接触炼药七八年,如果能再斩获第八魁首?” 岐黄道人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再获得?” 宋采薇嘟嘴,“师尊似乎很看好戚瑟问这小子?” 岐黄道人见宋采薇不忿的模样,摇头失笑道,“说实话,我曾经是动过念头,想要收他作弟子。只不过啊……他的野心太大了……” 宋采薇不以为然,“掌印使的弟子,寻我境尊者的亲传,这难道还不够吗?” 岐黄道人缓缓放下手中的药锄,掸了掸尘土,意味深长地笑道,“掌印使上,还有问道冕下,甚至冕下之上,还有祖师爷,那位宁瑶……不就是祖师爷的弟子吗?” 说起宁瑶,宋采薇眼神微动,“师尊,你觉得宁瑶和戚瑟问比如何?” “这两人……难说,”岐黄道人沉思片刻后,沉吟道,“我有些看不清那宁瑶的底细,但想来戚瑟问目前金丹三品,还是能够与她战个不相上下的。至于炼药……呵呵……” 岐黄道人突然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戚瑟问更甚于宁瑶,但是倘若宁瑶学炼药,那也不能超越戚瑟问。” 宋采薇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突然有些不服气,“师尊,这是为何?你人在圣地,恐怕只知道戚瑟问,还没听说过宁瑶的名头吧。宁瑶十四岁修行,不过半年就突破至金丹,其中她的禁制、炼器和阵法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听说她这人学东西只需要看一遍就行,在军中被吹得神乎其神。” 理智的选择(2) “对于这样的人,师尊为何想也不想,直接下定这样的结论?” 岐黄道人听完全程的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宋采薇,然后道,“因为天赋。宁瑶或许是全才,但她不是单精一方面的天才。这就意味着,她单单在炼药一方面上的成就,是不可能越过戚瑟问的。” 见宋采薇还有些不服气,岐黄道人又道,“采薇,你仔细想想。天才与天才本就是差之毫厘的,戚瑟问花了七八年的时间学炼药,宁瑶短短几个月,怎么可能超过?” 宋采薇嘴唇微微嚅动,但却说不出话来,最终她鼓了鼓嘴,“哼,宁瑶打不赢那个家伙,那就我去把他踩下来!他可以夺走魁首,我为什么不可以夺走!” 语罢,她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岐黄道人背负双手,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后才长叹一口气,“戚瑟问……丹途妖孽啊。” 以七年半的时间达到这一地步,厚积薄发,创造天花乱坠的异象…… 他的天资,甚至超越了采薇许多。 至于宁瑶……如果她还保持理智的话,就不会在这个领域来自讨苦吃了。 竹林。 竹屋。 宁瑶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把玉简中的文字,图片,乃至每一根脉络对比差异都记清楚了。 她放下手中自己编撰成的厚厚图册,轻舒了一口气。 读书明心。 此言不假。 在这里呆了两个月,她感觉心神都被涤荡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今日,就是她要去第一书屋考验的日子。 收拾好衣服,宁瑶手执折扇,一路悠悠穿行而去。 只是走着走着,她就感觉到有点不对了。 人呢? 怎么人全没了? 由于山脚很大,几个书屋之间距离很远,宁瑶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倏地,她看见旁边有个弟子匆匆掠过。 宁瑶眼疾手快,扇子一拍,就轻轻敲在他的肩膀上。 “师兄,方便问下你这是去哪吗?” 被打断脚步的弟子原本还有些愤怒,但扭头看到宁瑶那张脸,气顿时下去不少,语气下意识温和起来,“你不知道吗?前不久,戚师兄就说要在今天再夺第八书屋的魁首!现在不少人都跑去看了呢。据说宋师叔也去了。” 戚瑟问? 宁瑶不由得又想起那场天花乱坠。 只不过宋采薇赶去干嘛? 那弟子仿佛看出了宁瑶脸上的疑惑,神秘兮兮道,“师妹,你知道宋师叔这叫作什么?这叫作狙击!她也在争夺第八书屋的排名,为了就是不让戚师兄连夺八魁首,再出异象!” 这些人…… 宁瑶觉得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她甜甜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多谢师兄坦言相告。” “好说,好说,师妹,那我就先行一步了。”那弟子也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去……看热闹了。 宁瑶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吃瓜真是人类的天性啊。 这戚师兄的风头够猛啊,居然参加个第八书屋,还不忘记造势。 这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啊。 宁瑶遥遥望向第八书屋的方向,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位戚瑟问的自信与傲然。 第一书屋(3) 算了。 宁瑶又撇回头,把目光放在第一书屋上。 管他自不自信,现在都是他们老鸟打架,关她一个炼药萌新什么事情。 思即至此,宁瑶直接迈入看似普通狭小的第一竹屋。 在进入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一眼竹屋前的石碑。 第一赫然就是戚瑟问。 而宋采薇则是被压在第二。 竹屋内很大。 显然也是用了空间阵法,这里更像是一方小天地。 宁瑶所处的就是一望无际药田的最中央。 与此同时,她的面前出现一幅影像。 影像里是一双手以及一枚种子。 渐渐地,种子在手心一点一点发芽长大,最终种子徐徐开出一朵花来。 随后,她的手心里也出现了一枚圆润如粒的种子。 接下来就再没有任何提示了。 宁瑶猜测,这第一书屋就是考验催生。 只是……该如何催生? 她看着眼前这个赤红色的圆柱状种子,圆心有一点,背面有相应一点形成呼应,入手微凉随后便如同水烧开了一样逐渐变烫。 这就是赤焰花的种子。 宁瑶慢慢闭上眼,脑中关于赤焰花的诸多形状信息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一团碧绿的生命气息出现在宁瑶面前。 像霞缕之中,也蕴含着类似的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能够加速灵植生长,达到催生的效果。 宁瑶试探着引导生命能量,按照记忆中赤焰花的结构生长。 所以说,背书背全还是很重要的。 要是只背了文字,不背图册,考试的时候至少抓瞎一半。 第一朵浅粉色的小花顺利打开。 宁瑶却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运转生命能量至下一个叶脉的端点。 想要获得高分,自然不但要完成,还要超额完成。 超额完成得越多,隐藏分也就越高。 最重要的是,自从吸收了翕兹的图纹后,宁瑶就觉得她对于草木有一种特殊的亲和能力,这使得她下意识按照心中所想来运转生命能量。 “扑哧。” 茎脉的端头又长出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但宁瑶却觉得,这朵赤焰花还有发展的潜力。 她不断调整赤焰花的身体结构,以最完美的形态塑造起撑起第三朵花的架构。 终于,在十分钟后,第三朵小花徐徐绽开。 与此同时,宁瑶眉心青色的道痕一闪而逝,快若流光一般。 木之道痕,算是初窥门径。 第一书屋内的考验还在继续…… 第八书屋外。 众多弟子都围在那栋书屋前,翘首以盼。 同时,私底下传音低语声不断。 “你们说,这次第八书屋的魁首到底是谁?是戚师兄呢,还是宋师叔?” “这……恐怕不好说吧,但我个人更看好戚师兄。” “不错,宋师叔被戚师兄压了七次,先前她都没有通过第八书屋,更遑论这次通过第八书屋成为这里的魁首了。” “哼!我看啊,这位师叔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人群中有一女弟子面带嫉妒不屑道,“明知道自己没有实力,还专门凑出来打脸。知道的呢,叫她一声宗门道子。不知道的呢……呵!” 她这话一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了。 第八魁首(4) 虽然这女弟子是出于嫉妒,但话……不可否认,还是有一部分道理的。 戚师兄能取得天花乱坠的异象,显然说明他和宋采薇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当然,这话没人敢表面上说出来。 谁让宋采薇是岐黄道人的弟子,太虚派的宗派道子呢。 第八书屋内。 这一书屋考验的是炼丹的全过程。 宋采薇此刻刚刚分离好了灵植,她看了看悬浮在半空中的药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戚瑟问,见他还是一副淡然温和的模样,不由得生出颓然感。 这种丹方……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难道她今天跑来……真的只是自取其辱? 宋采薇茫然了。 但是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戚瑟问有些轻微的声音,“宋师叔是不是迷茫了?” 宋采薇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戚瑟问手中燃起一团火焰,静静地灼烧着灵植,“宋师叔不必多想,我只是突然想说那么几句话罢了。” “宋师叔这些年来,是不是很得意?拜入岐黄峰,选作岐黄道人的弟子,再晋升亲传弟子,最后成为宗派道子。这可以算得上是一帆风顺了吧?”戚瑟问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与你无关。” 戚瑟问似笑非笑地呢喃着,“与我无关?宋采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获得的这些,都是我不要的。我丢在地上的东西,偏偏你像是捡到宝贝一样,牢牢地把它捧在手心。你说,这可笑吗?” 宋采薇听到后,瞳孔猛地一缩。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她拜入岐黄峰之前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只是宋采薇面上依旧是冷笑的模样,“空口无凭,你也只能嘴上过过嘴瘾罢了。” 戚瑟问轻笑一声,“信与不信,全在你。我会用时间证明,我走得这条路,会比你的更远。” “就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因为年纪太大,连万界道门都没参与?” 宋采薇言辞不由得带上了惯常的刻薄和讥讽。 “没错。”戚瑟问轻轻点头,“就像现在这样,我是七门魁首,而你,永远是第二。在这个世界,不是第一,那就是失败。” 宋采薇冷笑一声,并没有如同戚瑟问想得那样发怒,而是冷冷道,“但愿你能一直这样想吧。” 戚瑟问炉鼎中的丹香愈来愈浓郁,与此同时,在此方世界内,丹药初成的异象也逐渐释放。 一汪深蓝的汪洋上明月徐徐升起。 整方空间内都涌动着湿润的潮水之声。 宋采薇微微凝眉,对应寻我境的四阶丹药……要成了。 而她这里的丹药还丝毫没有动静。 难道这一次的魁首,真的又要被戚瑟问拿走吗? 宋采薇心中有些不甘心,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外界传来阵阵惊呼。 因为在石碑的最上方,隐隐有一层浮光掠动。 新的魁首……就要出现。 是谁? 宋采薇? 还是……戚瑟问? 那浮光渐渐破碎,而后变为三个大字,字体古朴大气,虚幻中,有眼尖的人已经捕捉到了一个字。 “戚” 地涌金莲异象(5) “是戚师兄!!” “真的诶,这么说来,我们今天又要见到异象了?”有人好奇并且兴奋地喊道。 先前那位女弟子则是有些快意道,“宗派道子这个称呼啊,现在还真是没落了。谁都能称得上是道子,反而让真正有才干的人埋没了。要我说……” “要你说,宗门应该如何?”冷冽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那女弟子脸色一白,接着扭头就看到面沉似水的宋采薇,脚下登时一软。 但当看到宋采薇身边的戚瑟问时,女弟子又仿佛充满了力量,她微微挺了挺胸脯,然后以不屈的姿态道,“宗门应该从底层寻找真正的天骄人物,重新评定宗门道子的资格。” 然而戚瑟问只是淡淡地看着石碑。 宋采薇直接一印捏出,打在女弟子的身上,见她面有不服,唇角轻翘,“纵算我有诸多不是,你有万般不服。可是,我为道子,你算是哪门子的东西?” 在双方冲突间,所有弟子大气都不敢透。 诚如宋采薇所说,就算她有诸多不是,就算她虎落平阳,但她终究是宗门道子。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是其余内门弟子高攀不上的了。 就在气氛僵持的片刻中,石碑上的浮光完全显露。 “戚瑟问”三个大字被刻在了石碑的正上方,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仿佛有无数东西要从底下涌出。 地表不断皲裂,地底下突然有金光乍现,接着如同潮水般的金光就好似波涛一般要席卷而来。 “地涌金莲!这是地涌金莲!没想到八门魁首的异象竟然是地涌金莲!”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惊呼道。 见还是有人一脸迷茫,人群中一些资历比较老,见识比较广的内门弟子则开始科普: “地涌金莲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异象,属于天地祥瑞祝福所化。每一朵金莲甚至不下于五级霞缕的资源。金莲不但能够修复伤势,还能够再次洗精伐髓。今天我们要是运气好,抢到金莲,那就相当于白蹭了一点五级资源。” “这可是问道境的资源啊!戚师兄不愧是戚师兄,真是……我辈楷模!!” 一瞬间,溢美之词不断朝戚瑟问的身影涌去。 戚瑟问就这样淡淡地背对众人,有一种孤傲求败之感。 八门魁首,八连不败。 只剩下最后一座书屋,他就可以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的金光翻涌一滞。 然后突然削弱下去了。 人群中有人察觉到不对,开口道,“诶,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这金光没有变亮,反而好像在渐渐消失啊?” 旁边的人想也不想,便随口道,“怎么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都看到戚师兄拿到了八门魁首,这出现地涌金莲是必然的。按照你这个说法,难道戚师兄的八门魁首还有假?” “有假倒不至于吧……可是现在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这个人的问题,恰巧也是所有人的问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 异象停止?!(1) 第一书屋。 宁瑶盘膝坐在药田的正中心,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植株,植株有一条茎脉,茎脉自下而上长出八朵小花,直至在最上方时,隐隐还有第九朵虚幻的花朵若隐若现。 然而宁瑶却在思考,这便是极致了吗? 将一朵花催生到极致,这就是她最后的成绩了吗? 她想了想,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催动余下的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灌输到根茎叶中去,花朵先是愈发妍丽接着快速萎缩,萎缩到极点后又变成赤色如同火焰的果实。 宁瑶耐心地坐在原地,看着果实一点一点长大,再一点一点凋谢。 等到果实中的种子裸露出来时,她眸光一闪,这才将生命能量再次以一化多,一一钻入种子中。 无数赤焰花的种子快速生根发芽,根茎叶纷纷生长出来。 紧接着,一朵、两朵、三朵…… 茎脉上的小花依次绽放,一朵比一朵殷红靡丽,直到这一片招摇赤焰花海的最尖端都生出第九朵花时,整座书屋都开始晃动。 无数赤焰花海不断向外蔓延,炽热的气息让竹屋内的空气都开始沸腾。 与此同时,竹屋外也有一簇一簇的赤焰花生起。 接着一簇一簇的花便如同火焰一般点燃了大地,让整块大地都飞快地被火红色渲染。 第一书屋的石碑上第一行文字快速闪动,那个“戚瑟问”三个大字正在快速消失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宁瑶”两个字。 当这个名字正式出现的刹那,不远处的金光完全熄灭,原本裂开的地面逐渐合拢。 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样。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现在众人的心情就两个字——尴尬。 真的尴尬到不能再尴尬了。 刚刚还对着戚瑟问吹彩虹屁,就差把他吹成是出生时鸿蒙紫气三千里的仙人下凡了。 结果呢? 现在异象突然断了?! 开什么玩笑?! 宋采薇险些笑出声来。 这叫什么? 这叫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要是让她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她宋采薇一定能和那人成挚交好友。 戚瑟问的脸色渐渐难看了下来,他僵硬着一张脸,“看来,有人是诚心和我过不去啊……” 众人先是迷惑,不明白戚瑟问的意思。 只听得戚瑟问继续道,“此人居心叵测,故意趁着我夺得第八魁首的时候,去抢夺之前的魁首,破坏八门魁首的异象。” 戚瑟问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恍然,其中更有自诩正义,义愤填膺者道,“戚师兄,我们支持你把那个魁首抢回来!那个人这么做的行为分明就是嫉妒师兄,是小偷!八门魁首,合该属于戚师兄!” “对!没错,我猜那个卑鄙小人也知道正面比不过戚师兄,这才偷偷隐藏实力,趁戚师兄不注意,拿下一个魁首!” 那名女弟子更是像有人刨了她家祖坟一样,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夺走了戚师兄的异象……” “唉,你们看,第一书屋那里一片红彤彤的,好像有异象传来。那个小偷是不是就在那里啊?” 她可是小师叔祖!(2) 戚瑟问看着第一书屋方向的远方,突然笑了,“我来药峰一年,夺得第一书屋魁首,如今想来,那时初入炼药之途,考验作答之时还有许多不甚完美之处,被人超越那份成绩……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 他轻笑一声,眼光中满是自信之色,“今日,我会告诉他,就算他以这种方法拿走了第一,偷走的,终究是偷走的。他超越了六年半前的我,却无法超越现在的我。” 戚瑟问的意思很清楚。 他,要重新通过第一书屋,刷新自己的历史成绩,以此重新夺得第一书屋的魁首,再迎金莲异象。 语罢,戚瑟问背负双手,脚下缩地成寸,往第一书屋的方向踏去。 剩下的弟子要么就化作流光飞向第一书屋,要么就一脸激动地神识传音。 今天可算是有大新闻了。 不止戚瑟问和宋采薇同争第八魁首,还多出一个神秘人把第一魁首给抢走,顺带打断了地涌金莲的异象。 只是等到他们来到第一书屋时,就连领头的戚瑟问都不由得色变。 只见第一书屋所在的山峰已经被赤红的赤焰花所覆盖,山体皆是一片殷红。飘摇的花朵被风拂过,落红在空中席卷,有一种绚烂到刺目的美感。 身后的弟子也不由得疑惑地低语,“第一魁首的异象……有这么显著吗?” “我记得当初戚师兄的异象也没那么明显啊?” “第一书屋不就是催生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随着弟子间的不断传音,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第一书屋前,还未等他们期待戚瑟问与神秘人之间的交锋,就被眼前的异象所惊呆了。 这异象……和以往的不一样啊。 宋采薇则是在寻找宁瑶。 她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发现宁瑶的踪迹。 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来学习炼药。 或许,宁瑶又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宋采薇看着戚瑟问,心底仍然还是有不甘心。 哪怕是宁瑶拿了这次的第一,她也认了。 只因为……宁瑶比这家伙要顺眼! 就是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等在第一书屋前,等待里面那位神秘人站出来。 他们也想看看,能和戚瑟问杠上的奇人究竟是谁? 戚瑟问也等待竹门打开。 此时,他心中已经浮现几个老对手的名字了。 当初被他打败后,这些人是不是都潜伏起来了,就是为了在今天,打断他的异象? 不管是谁,他倒要看看,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一书屋内。 宁瑶看着满地的赤焰花,若有所悟。 花、果实、种子,这就是像是一个轮回,她将一株花繁衍至无数花,这就是对于理论知识极高的融会贯通。 这才是她能产生异象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这异象有没有传到外面去,还有……她在石碑上的排名究竟是多少? 宁瑶心中有点心虚。 干咳一声后,她整理了下衣服,就大步往竹门方向走去。 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是小师叔祖! 她是祖师爷的弟子! 一群小辈能和她计较吗? 宁瑶,我滴大宝贝!(3) “吱呀。” 刚一打开竹门,宁瑶就微微挑了挑眉,看向周围这些密密麻麻的弟子。 他们或是面带愤怒,或是面带讽刺和不屑,甚至还有些明摆着是来看好戏的。 人群的带头者是一位男子。 宁瑶见过他。 戚瑟问。 戚瑟问眯了眯眼睛,身上气势猛地一盛,金丹三层的实力完全释放。 在这种威压之下,周围的弟子瞬间变得寂寂无声,头顶虚汗地扛起这道威压。 哪怕是宋采薇也不禁脸色一白。 戚瑟问……毕竟比她老,占了年纪的优势。 风向宁瑶呼啸而来。 然而戚瑟问矛头直指最中心的宁瑶却只是淡淡一笑。 她指尖向前轻轻一点,一股恐怖的吞噬极点波动就从她的指尖传来。 几乎在吞噬波动出现的刹那,戚瑟问的那股气势就被悉数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地飘摇落红。 戚瑟问的神情终于凝重起来,再也不复刚才的平静。 他认真地看向宁瑶,“你,是谁?” 宁瑶挑眉,有些讶异道,“我是谁?你应该看石碑啊。” 戚瑟问表情一僵,接着扭过头看向石碑。 在石碑的正上方,“宁瑶”两个大字像是耀武扬威一样骑在了他的名字身上。 人群也响起了低语声。 “宁瑶?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哦!我记起来了,她是那个小师叔祖!从战域过来,被祖师爷收入门下的!” 这下看宁瑶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战域刚过来的,说明年纪还小,既然如此,她能接触炼药几年? 然而正是这位小师叔祖打断了地涌金莲的异象,夺得了第一魁首。 此时,宋采薇的眼睛已然亮到了极致。 宁瑶! 真的来了! 她还狠狠地给戚瑟问那阴恻恻的家伙一耳光! 宋采薇看见宁瑶那张小嫩脸,恨不得抱着她亲一口。 呜呜呜宁瑶,我的大宝贝! 宁瑶觉得宋采薇的眼神怪怪的。 这家伙什么眼神? 她宁瑶可是有自身节操的人,坚决不会为美色所动的啊。 “你是宁瑶?”戚瑟问的语气很冷淡。 宁瑶笑容温和,有一种阳光般和煦与……慈爱的感觉,“戚师侄既然知道了,何必再次重复?” 戚瑟问不得不承认,在不经意间,他又被宁瑶的称呼恶心到了。 戚师侄…… 这种称呼…… 这让他在先天地位上就处于劣势。 宁瑶看着戚瑟问淡笑道,“戚师侄面色不佳,难不成是来兴师问罪的?” 戚瑟问鹰隼般的黑眸紧盯这宁瑶,但他自始至终都无法在宁瑶脸上捕捉到慌张一类的情绪。 最终,他只能在心底一叹,面上仍然冷凝着脸,“戚某可不敢兴师问罪。只是想问一问,小师叔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选这个时间段来?” 宁瑶却微微一笑,“戚师侄何必问我?你来问我的一刹那,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吧?此后不论我再说些什么,你都只会认为我在狡辩。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多说?” 戚瑟问再夺魁首?(4) “更何况,什么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这时候怎么了?我来之前,难道有人提前告诉我,这时间要天摇地动,地涌金莲,紫气涵盖三万里,星辰璀璨亿兆颗吗?还是说,你戚师侄认为,我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手段,知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然后把这种手段,用在小小的打断异象上。” 宋采薇在旁边笑得欢实。 她就知道。 凡是和别人打嘴炮,只有宁瑶碾压他们的份,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宁瑶的那张嘴中全身而退。 虽然自己对上宁瑶的时候很憋屈,但是看宁瑶对付戚瑟问…… 宋采薇觉得她就像是三伏天洗了冷水澡一样畅快。 于是,她看向宁瑶的眼神又友善了几分。 戚瑟问则是憋屈。 他不知道该怎么还口了。 宁瑶的语速快,思维敏捷,再加上又喜欢诡辩,偏偏地位还比他高,实力略强于他,他根本就拿宁瑶没办法。 宁瑶见戚瑟问冷冷地不说话,手中扇子轻摇,不紧不慢道,“戚师侄,你还觉得,是我故意破坏了你的八门异象吗?” 戚瑟问不说话,在气氛极为凝重的时候,他一甩袖子,大步走入竹屋中,接着便甩下一句话。 “任你百般花样,失去的,我戚瑟问终将会讨回来。逝去的,它终将也会重新加诸于我身上。” 这还真是和她对上了。 宁瑶也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悠悠地扇着扇子。 她倒要看看,戚瑟问能不能把这个魁首拿回来。 宋采薇见宁瑶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也没人敢凑上去套近乎,转念一想,就慢慢走了过去。 结果还没走到一半,她就听到宁瑶优哉游哉的话,“谢的话,就免了。我也是误打误撞,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 宋采薇嘴角一抽,感觉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她止住脚步,传音道,“我知道了。虽然我岐黄峰是中立的,但是你放心,在戚瑟问和你中该选择谁,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闻此,宁瑶也稍显讶异,“他是守成派的?” “岂止呢?”宋采薇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道,“他不仅是守成派,还是外门大长老戚长老的孙子,世家的子弟。你们俩倒是有缘。” 守成派,和宁瑶敌对。 外门戚长老,和宁瑶定下的新制度以及秦宣的弟子联盟敌对。 世家,更是看宁瑶不顺眼。 如今新仇再添旧恨,宁瑶觉得,这个戚瑟问心里估计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不过,虱多了不怕痒。 宁瑶不愁这一点债。 正在他们传音的间隙,周围的人也在近距离观察这个门派内,年青一代中,辈分高到离谱的人。 由于宁瑶的行迹太过低调,自从来到太虚后,除了去了一趟外门,好像还在外门弄出一大堆事情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如今她骤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首先就只有一个念头。 年轻! 那股年轻的朝气是他们曾经拥有,如今渴慕的。 因为,这个(5) 而后所有人就是震惊。 如此年轻,就取得了这么多的成就。 实力,修为,炼药,听传闻中还有炼器、禁制和阵法…… 这一个人的天资,真的会惊艳到如此地步吗? 还有她刚刚的道痕,那种强横的力量,显然是一枚威力不可小觑的道痕。 就在众人思考的间隙,第一竹屋的震颤又引起了其它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一次……戚瑟问能重拿魁首,再迎异象吗? “吱呀” 竹门打开,戚瑟问一脸文质彬彬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气度沉着冷静,对比起宁瑶的稚嫩面容,天然就让人更信服三分。 此刻,戚瑟问的内心也充满了自信。 经过多年时光,他再返回到起点参与第一书屋的测验,心中不禁又多了几丝明悟。 他这一次发挥得比想象得还要好。 正在此时,石碑也开始震颤了。 戚瑟问嘴角不由得溢出淡淡的胜利者微笑,他看向宁瑶,只见后者立在原地,手中依然慢慢摇着折扇,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呵,强作镇定罢了。 戚瑟问冷冷一笑,接着若有所指道,“有些东西,该是谁的,谁也夺不走。” 仿佛要映证他的话似的,石碑此时光亮大放,戚瑟问的名字渐渐亮起,然后在无数人或是期待或是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浮动了一寸,接着又像是触碰到什么阻力,下沉下去。 戚瑟问懵了。 围观弟子傻眼了。 宋采薇笑了。 宁瑶微笑地轻叹一声,“是啊,有些东西,该是谁的,谁都夺不走。” 宋采薇没那么多想法,她就是想让戚瑟问恶心。 她直接笑着开口道,“我今天可是来看金莲异象的,戚瑟问啊,你到底变不变得出来。一个小小的八门魁首而已,连宗派道子都看不上,你还能看得上这魁首?别糊弄大家了,快点把魁首拿齐,咱们呢也早点看完异象散伙,各回各家。” 好家伙。 宁瑶觉得,她都不是主角了。 宋采薇比她还嚣张。 这简直是明着在帮她吸收炮火啊。 这姑娘人傻却好啊。 戚瑟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如炬地看向宁瑶,“你是如何做到的?” 宁瑶:“?” 戚瑟问眉头越蹙越紧,“我六年半之前,以开出八朵花夺得第一,时至今日,我再有收获,终于突破八朵花的关卡,长出了同一茎脉上的第九朵花。此时理应进无可进了,为何你还能在我之上?” 宁瑶唰得把扇子合拢,笑眯眯地伸出扇子,然后在戚瑟问不解的目光中,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因为,这个。” 戚瑟问先是不解,转而明白过来后,脸颊逐渐变红,然后有向青紫色转变的趋势。 宁瑶见状笑了笑,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的刹那,周围的群众都自动分离出了一道空行,沉默地注视着宁瑶缓缓离去。 战域,宁瑶。 门派内的小师叔祖。 今日她算是正式在内门扬名了。 十五岁之身,夺得第一魁首之名,打断地涌金莲之相。 甚至戚瑟问亲自上阵,也难以打破宁瑶创下的记录。 这简直不可思议。 最重要的……她还会继续来书屋测验吗? 她理解了就行!(1) 回到竹屋后,宁瑶的心境很淡然。 不就是打断了地涌金莲的异象吗? 不就是突然拿到了第一魁首吗? 不就是和外门的守成派戚长老对上吗? 不就是又落了世家的面子吗? 这些只不过轻而易举……个屁啊! 她果然还是不够强。 宁瑶升起深深的危机意识。 有什么手段能让她再次变强的? 前三个世界的知识已经消化到极限了,唯有第四个世界…… 对了。 宁瑶终于记起来了。 她在第四世界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不是那滴神秘的水滴,也不是一堆规则能源,而是那个世界的无数知识。 如果机械师……在这个世界也能够实现呢? 一想到这个,宁瑶就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机械的力量与修行的力量交融,谁也不知道两者之间会触碰出怎样的火花。 甚至机械会取代一部分的炼器,成为新式的法宝武器。 宁瑶甚至可以预见,倘若机械师的知识体系真的能在这片宇宙传承,那么炼器一道即将一分为二,分为新旧两脉,一脉是讲求天人感应的炼器之道,一脉则是严谨规则的知识科技之道。 宁瑶双手合拢,朝南方祖师爷的坟墓和道海的方向拜了拜。 “祖师爷在上,这可真不关我的事情了。我得先把眼前的麻烦的解决了,至于机械体系分化炼器一道的麻烦,就留给别人去头疼吧。” “祖师爷在上,怜惜怜惜你仅存的徒儿吧,”宁瑶抽出三根香,插在香炉里,接着长舒一口气,“戚瑟问被我夺走异象,打断大计,势必与我不死不休。如今我腹背受敌,宗门里看戏的接着看戏,既如此,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我偏偏要搅乱这太虚一成不变的池水。” 说完,宁瑶又深深一拜,“多谢师尊理解。” 反正她理解了就是师尊理解了。 说句大不敬的,师尊都无了,已经没用啦。 第四游戏世界的记忆都镌刻在宁瑶的脑海中,尤其是里面关于机械方面的知识,是她在无数日夜中用双手铭记实践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是……没了金属。 宁瑶联系了一下钟于蓝,查了下太虚里的金属储备,只有50%的金属可以找到,还有50%估计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想要打破世界壁垒,获得其他世界的金属…… 宁瑶微微一怔,接着很快就想到了。 系统! 利用系统面板来接受金属,只是这样的话,自己每天必然要被系统提示音打扰多次,影响自己的修行。 尤其是金属这些量多且杂的东西。 该想个办法…… 倏地,宁瑶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识进入到神秘空间中,脚下直奔目的地来到一个漆黑的小匣子里。 向阳! 她记起来了! 向阳! 在星野峡谷,亡生死后的遗物里,有一个长得类似亡生,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的向阳。 当时宁瑶对于他的存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向阳应该属于一种智能生命,而且还是有情绪波动的ai智能生命。 为了自由(2) 如果先前将向阳封印的恐惧源于未知,那么现在宁瑶觉得,向阳或许另有他用。 她缓缓拆开那个黑匣子。 “咦,怎么又是你?我以为是你死了,所以换了下一任主人,这才把握打开的。”向阳青涩而阳光的面容显露在宁瑶的眼前,说出来的话,却让宁瑶的手……觉得有点痒。 正常人是这么讲话的吗? 这向阳之前看着对劲,现在看起来……不对劲! 宁瑶折扇轻轻敲击手心,思忖片刻后道,“向阳,你有没有考虑换一种活法?” “换一种?”向阳微微一笑,眉间溢出些许嘲讽之意,“让我换一副面孔,继续呆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小匣子里吗?以你的警惕之心,会把我这样的未知物放出去吗?你觉得,我是小孩,我会相信这一切吗?” 哦,怨气不小。 宁瑶淡淡道,“你大可以继续抒发怨气,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我还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因为ai智能这种仿人工智能的手段太震惊,要是贸然拿出去,我心里感觉不妥,所以还是会藏起来。” 向阳冷哼了一声。 宁瑶没理他,继续道,“但是我却可以让你以另一种方式见识世界,甚至见识无数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种族,不同阶层,不同境遇的人们,你都可以身临其境地去观察他们的生活方式。这岂不是比你随我一人观看整个世界来得更痛快?” 向阳的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宁瑶笑意渐浓,“而且我还会给予你和别人交流的机会。这就相当于,一个是隔着玻璃看世界,一个是跨入世界,和这个世界进行交互。” 向阳轻咳两声,刚欲说话,又听到宁瑶道,“如果后期条件足够,我还会为你锻造一具身体,可以让你行走在小世界中。” 当然,这具身体会老化、腐朽,也不能修炼。 但是……这些东西宁瑶怎么能和向阳说呢? 她现在是推销货物的,当然不能说不好的。 说实话,向阳心动了。 只是他最后狐疑地看了眼宁瑶,“真的有那么好?” 宁瑶微笑道,“当然,我也不坑你。这么好的待遇前提是,你的自我系统中以我为第一指令。” 向阳皱眉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无法抵挡对于大千世界的向往,他轻舒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同意了。” 宁瑶笑容灿烂,“那么,请交出你的代码指令。” 向阳把代码指令交出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宁瑶修改完成后,交还给向阳。 向阳看着蓝色的代码,愣愣出神道,“这是他送给我的。” “他说,他创造了我,却把最高权限的代码交给了我自己,就是想让我保留自己应有的自由。”向阳轻轻笑了,“可是他没有想过,就这样被锁在黑匣子里,也是一种不自由啊。” 向阳看向宁瑶,嘴角的笑容绚烂,“如今,我为了更大的自由,而交出自身的一部分自由。我这也算是,为了自由,而走出小小的一步了吧。” 平台计划(3) 宁瑶听完向阳的话后若有所思,但却没有更多的感慨。 她拿出藏在时光长河边的系统结晶,然后刚要沉思如何把向阳和结晶融合起来,就看见地上的黑匣子渐渐飘起,而后宁瑶面前弹出一个系统提示框。 “检测到新的智慧生命,是否绑定?” 没有迟疑,宁瑶点击确认。 向阳此时的表情有些痛苦。 他仿佛在虚空中感受到了许多璀璨如星子一般的存在,他们在移动、呼吸、修炼,甚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树,这些星子都是自己延伸出去的触须般的存在。 这些庞杂的信息全部涌入他的脑海中,隐约中,他听到了诸多声“彼岸者”大人的称颂声。 彼岸者大人……是谁? 向阳有点懵了。 他缓缓睁开眼,再看宁瑶时,他的心情已经大为不同。 他虽然一直生活在黑匣子里,但是他也曾通过亡生的嘴了解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可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说,宁瑶是从哪得来的这东西? 宁瑶秉着用完就丢的渣女心态,没有对向阳进行术后慰问,而是直接调出系统面板。 现在,向阳就相当于她系统中的人工智能,也就是所谓的客服。 从此以后,向阳就是她与诸多眷者的中转站。 宁瑶不需要亲力亲为去处理任何小事,因为向阳会帮她处理好一切的。 当然,前期或许还有点艰难,这还需要宁瑶调教一段时间。 另一边的向阳就不一样了。 他真是第一次看到系统面板,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联系的子系统。 惊诧!惶恐!不敢相信! 甚至这种情绪还有转变为……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哪? 这都是什么玩意?! 宁瑶……莫非真是气运之子? 向阳觉得他从来没弄懂宁瑶。 从这个所谓的系统,再到这个诡异的空间,以及空间上方的长河,他一个也看不懂! 宁瑶见向阳一副受刺激过度的样子,拍了拍他虚拟的肩膀,安慰道,“安心。接下来,才是我们真正要做的事情。以前的系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才是系统初成规模的时候。” “现在?”向阳有些不解。 宁瑶却利用沙土画了一张巨大的计划图。 “曾经,我通过系统下放子系统,把异族变为我的眷族,从而让这些眷族替我做事。但是长此以往,这样单薄的上下级,是束缚不住这些眷族的。因为他们有了更多的欲望,所以我们要做出改变,当然,这也会为我产生更大的效益。” “你这……”向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感觉宁瑶哪怕不修炼,以她的本事,去做一个黑心商人说不定也能做得极其成功,甚至还能在战域混得风生水起。 “我要构造一个系统平台,即一个空间,能够让万界的眷族通过系统来到这里,并进行物资、功法包括各种炼药手法、冶炼技巧等等的交换。同时,我们还可以通过跨界信息传输计划,直接耗费能量,创造一个万界聊天群。” 跨界交流大会(4) 不得不说,向阳被宁瑶庞大的计划震撼到了。 创造万界交流平台…… “你确定这个系统能够做到吗?”向阳不免带上了些许怀疑。 宁瑶则是在一边认真计算,“如果建造完整版的,自然要耗费大量系统能量,但是现在眷族的数量不多,我完全可以先造一简陋版的。据系统演算预计,需要60%的能量,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可以尝试的。” 向阳起先只是听着,到后来,他不由得因为那个“我们”而触动。 所以,他现在的后盾,就是宁瑶了…… 他们两个,同时也是走在钢丝绳上的伙伴。 向阳抿了抿嘴,“你需要我做什么?” 宁瑶在调试系统各个面板,准备按照她的意愿,先建造起系统跨世界交流空间。 “你?先看我怎么做吧。” 说完,空间中就陷入了寂静。 系统的第三位眷族孤青城所在地,孤月狼族。 “阿城,你这些日子都在找这些东西,神神叨叨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跟阿姆说,这样下子,阿姆心里也急啊。” 孤青城有点烦躁。 他获得系统的事情,根本不能和家人讲述,这是系统守则里规定的。 如果违背了守则,就会惊动彼岸者大人的力量亲自出手。 到时候,他的下场只有死。 可是他收集神韵物质的动静太大了,要不是家中还有点势力,恐怕早已引起别人的关注。 但是这事……不跟家里透点底也不行,否则就不能借助家里势力的支持了。 孤青城想了想,沉吟片刻道,“阿姆,我……最近在为一个大人做事。” 与他对话的那中年女人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而多出了忧色,“阿城,大人物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办的。你听阿姆一句劝,即时收手吧。” “不,阿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要继续走下去。”孤青城表情坚定。 那中年妇人气得打了她一下,“你是不是傻?大人物做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你替他走了一步,实际上他连后面的百步、万步都算好了。你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这样下去,只能沦为大人物的棋子。” “可是阿姆,你看我这样子,要是放在平常,我连成为棋子的可能性都没有!”孤青城有些吃力地站起来。 只见他的身上全是被挤压的肥肉,腰间和脖子间更是叠了三四层赘肉。 孤青城的眼眶有些湿红,他有些失态地大吼道,“阿姆,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没有那位大人,我真的只能成为一个废物了!” 中年妇人久久不语,须臾,她低下头,抹了抹眼角,接着长叹道,“既然如此……阿城,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是也好,非也罢,总得亲自去搏一搏才能知道。只是你要记得,阿姆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会的,阿姆。”孤青城低下头,同时在心底喃喃。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你的后盾。 正在这时,孤青城眼尖地发现系统屏幕发生了变化。 【三日后,跨界眷族交流会正式展开,第一次交流会,可免费携带资源、功法】 跨界眷族交流会? 孤青城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次,心中突然涌起新的希望。 在那里,能够见到彼岸者大人吗? 大会开始(5) 如果能够见到彼岸者大人,那么祂能够治愈好自己身上的毒吗? 孤青城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此刻他心里升起了新的,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与此同时,系统的消息还在眷族内蔓延开来。 鸾君轻、凤怀涧……以及诸多眷族都行动了起来。 其中的聪明人已经捕捉到了这次跨界交流大会的细节,那就是可以带资源。 万一彼岸者大人手下有其它同类存在,万一这些同类手里恰好有自己需要的资源,万一…… 总而言之,把好东西兜里揣着以防万一就对了! 神秘空间内。 向阳裹在黑雾下的面容有些紧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啦。”宁瑶笃定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行走使,一举一动皆涵盖彼岸者的意念。” 向阳:“……” 他更慌了。 “时间到了,该你投影进去了。我保持神秘,在外面掌控大局。加油哦~”宁瑶笑眯眯把唯一能造出来的三维投影仪器打开,随后就盯着黑雾涌动的向阳慢慢走进去,实际上跟飘进去没多少差别。 毕竟投影出来的身体并不算真正的身体。 这是一处黑暗的异度空间。 周围皆是空间夹层。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空间是暂时存在的,经过时间侵蚀后,空间会慢慢消失,夹层豁口也会渐渐合拢。 黑暗中,不时有血红色的彼岸花点缀其中,隐隐一点星光更是这里多了一丝幽远静谧的味道。 “确认身份,眷者鸾君轻。” 鸾君轻从通道口走出,看着这绮丽的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叹,同时对所谓的彼岸者大人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已经强大到能够构筑一整片空间。 鸾君轻的身形也披上了黑斗篷,脸上只剩下半截白玉般的下巴,其余部分都被黑色的面具覆盖。 “确认身份,眷者凤怀涧。” 凤怀涧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入眼就被绚丽的彼岸花震撼到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鸾君轻,感受着她身上深邃的气息,心中微微一凛,但很快又高傲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当初在战域,还正面和彼岸者大人见过面呢! 思即至此,凤怀涧匆匆向前走去,沿着道路的指示方向前进。 “确认身份,眷者孤青城。” 孤青城睁开眼,看着这方空间,心中有些激动地喃喃道,“至高的彼岸者,我来了。” 当越来越多的眷者汇集在这空间上的时刻,空间内始终没有其它动静,是死一样的寂静。 但是这些眷者不管心中如何思虑,面上都是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候。 开玩笑,这个时候要是他们敢有所不敬,谁知道那个彼岸者大人以及身上这个系统会不会下黑手呢。 就在这时,一团被漆黑黑雾包裹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在一众兴奋和敬畏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欢迎诸位来到第一次的……” 等等! 听过宁瑶声音的几位眷者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声音怎么是男的? 彼岸者大人不是女人吗? 台上的向阳起初还有些紧张,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从容镇定下来了。 慌什么? 他现在连人都不是,这些人根本无法伤害到他! 再说,他是宁瑶的战友,地位也就比宁瑶略低了一筹。 但这些人都是宁瑶的下属。 该紧张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完成任务的目的是——(1) “我唤向阳,是彼岸者大人的行走使。此次跨界交流大会,作为初次大会,只是一次小小的检测。诸位可以在此认识其它同僚,同时也可以进行资源交换。提醒各位一句,这里的眷者都来自于各个世界,手中想必有不少世界特有的资源。” “对于生长在原世界,不能去战域触碰到这些资源的部分人而言,这是获得资源的最好方式。” “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现在,是彼岸者大人说话的时间。” 听到彼岸者大人,其余眷者就都来精神了。 他们觉得,他们无论何时何地也不会忘记,在他们陷入困蹇境地时,那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的彼岸者大人。 在那一瞬间,他们愿意抛弃信仰,成为她一个人的眷者。 他们逐光而行,而彼岸者……就是光明。 倏地,他们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久不见,我的……眷者们。” 所有眷者皆是齐齐一低头。 “呵呵,不必紧张,,就当是私下里的交谈吧。”宁瑶的声音很温和,“不知不觉,我的眷族也遍布如此多的世界了。还记得我最初,只是一个独行于时光长河上的旅客,直到如今,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寂寞,从而在诸天万族中寻找我的眷族。”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能够被系统选中,说明你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通天之志,奈何为现实所阻。所以,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不少已经尝到系统甜头的眷者露出了狂热之色。 “事实上,你们也表现得很好,系统的任务完成率也很高。我的眷族们,你们知道,我们就像是什么吗?” 底下的眷族静静地听着,鸾君轻眸光微闪,向前站出一步,“我们身如野草,虽然要经历风吹雨打,野火吹烧,但是依然顽强不倒。哪怕消失,那也只是蛰伏为一粒种子,只等到来日,再度萌发。” 宁瑶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说得好。我们就是黑夜中的执炬人,迎风执炬,虽然有烧手之患。但是正因为我们是领路人,是和平的新定义者,是一切旧制度的革新与末日,所以我们遇到危险。” “在通往幻想田野的道路上,总是有数不清的荆棘。而我们,就是披荆斩棘的开路人。我们开拓的路越宽广,后来的人走得越平稳。你们任务完成的越多,越好,不仅是增强了你们的实力,同样也是为了革新的事业。” 台上。 黑雾中的向阳微微撇嘴。 鬼事业! 反正他是半句都没有听宁瑶提起过有关革新事业的事情。 这家伙现在就一个小小的金丹,还想去革新诸天万族的事情? 这不纯属扯淡吗? 但这话向阳可不能说。 空间外的宁瑶观察这些眷者的样子,暗暗在心里点头,准备再抛下一个胡扯的大雷。 “事实上,你们作为我最信赖的眷族,我也可以透露几句。” “我收集那些神韵物质,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万族平等!” 一个祖宗(2) “轰!” 这个大雷把所有眷者都镇住了。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做着这么伟大的职业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会和万族平等扯上关系? 还没等他们思考多久,就又听到宁瑶道,“事实上,我正在通过这些神韵物质研究证明,万族……实际上都来自于同样的祖先。” “什么?” “居然有这种可能?” “这……” 宁瑶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事实上,诸位都可以观察到,其实万族间有许多共同之处,龙族的控水能力其实也并非独有,只不过龙族对于水的掌握更好,一些偏僻的小族,照样拥有关于水的神通。谁能保证,这些小族和龙族没有关系呢?” “再举个例子,其实万族的身体构造都有一定的相似性,比如说,体内五脏,血液循环,除了少部分特殊种族,这些种族几乎都在大框架上具有共性。这难道不能说,他们是从一个相同的点演化而来吗?” 彼岸者话说得荒谬,可是结合她的实力,以及语调中的信服力,再加上内容中难以磨灭的一丝合理性,不少眷者已经相信了。 哪怕还有一部分眷者半信半疑,但也已经在心中种下了这个种子。 从此以后,他们收集神韵物质,不单单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 这种在黑暗中孤军奋战的神圣使命感,让他们有一种油然而然地奉献精神。 上面的向阳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宁瑶把一群人忽悠傻了。 万族有同一个祖先,这些人怎么敢信啊!! 简直就是不肖子弟啊。 空间外的宁瑶见状也笑。 同一个祖先?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在经历秦宣世界前,她抛出这个设想还情有可原,但是经历秦宣世界后,见识到万族真正的祖宗,她彻底没了这种想法了。 最可怕的是,要是万族真是一个祖宗,那人族岂不是也和他们混为一体了? 这可使不得啊…… “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赘述了。趁着这次机会,也希望诸位能友善沟通,利用彼此优势,互通有无。” 说完后,宁瑶就结束了讲话。 台下的眷者也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敬仰彼岸者大人,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惧怕彼岸者大人的强大力量。 没有人能在一位大能前泰然自若,除非……他拥有同样甚至更高的力量。 孤青城看周围的眷者都分散开来交谈,而台上的行走使还立在原地,他一咬牙,悄悄走上台,“行走使……我有一事相求……” 向阳看着黑雾中伸进来的天材地宝,眉头微挑,没有接,也接不了,只是不咸不淡道,“说。” “行走使大人,我想见彼岸者大人一面,不知可否?” 向阳这才正眼看向这位孤青城,“你找彼岸者大人何事?” 孤青城只觉得向阳一定是位威势惊人的绝世大能,否则如何隔着黑雾就给予他一种心灵上的压迫感。 只不过,他也是眷者,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解毒(3) 孤青城挺直脊背,低声道,“我想请彼岸者大人解除我身上的毒素,我愿用珍宝相换。” 向阳只是淡淡道,“你既有珍宝,那就用天材地宝解除毒素便可,何必还要劳烦彼岸者大人。大人可不是来为你们做这些琐事的。” 孤青城闻此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大人也以为我没有用过天材地宝吗?实际上,我用过无数天材地宝,但却没有一个可以解除我身上的余毒。原本我是想要慢慢做任务,兑换更好的天材地宝尝试。但是此次交流大会,是我更好的机会,所以我不得一试。” “既然如此……那我就向彼岸者大人一试吧。”向阳听着脑袋中宁瑶传来的声音,最终还是装作很勉强的样子答应,同时看着那黑雾中伸过来的天材地宝,装作正义凛然道,“东西你拿回去吧。” 再拿过来……他怕他忍不住! 孤青城听闻此言,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彼岸者大人救他于水火,行走使大人更是看似冷冰冰,实则热心正直好说话。 过了半晌,向阳道,“随我走吧。” 孤青城心中大喜,表面上还要维持淡然的样子,只不过脖子上的肥肉还是抖了三抖。 空间内的宁瑶见到孤青城本人,这才有些恍然。 想来这位眷者的毒,应该跟他的身材有关吧。 修行之人基本上没有太丑的,像这位孤青城这样的,算是罕有的。 孤青城走到空间内,首先就被空间最上方那条无边无际的长河所震撼到了。 长河落于天上。 这就是大能的力量吗? 接下来,他一直小心地低着头,往前走,直到看到另一团黑雾时,他才听到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何事?” 向阳上前,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哦?”宁瑶黑雾下的面容露出些许好奇之色。 如果不是怕危险和暴露身份,面对这么神奇的毒,她甚至想要亲自去见识一下。 毕竟她修行的神纹之一便包含着毒之道。 孤青城听到宁瑶意味不明的声音,心中一紧,忙不迭地拿出藏好的一颗灰褐的圆珠,“大人,我知道这毒难解,所以愿意用此物交换。” 宁瑶在看到圆珠的一刹那,便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她以前在哪见过似的。 当她拿到手里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一股清清凉凉,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宁瑶下意识地闭上眼,开始推演这些日子感悟的木之道,以及各种药草文理。 这圆珠上的那股玄奥的波动断断续续,有时加速宁瑶的思绪,有时又毫无作用。 就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似的。 宁瑶摸着这层灰暗的外部纹理,心中若有所思。 良久,在孤青城期待的目光中,她淡声道,“可以一试。” 向阳在黑雾中讶异地看了宁瑶一眼,那么多的天材地宝都不能治好,宁瑶凭什么治好? 尤其是宁瑶还得端着身份,不能完全解除孤青城,甚至不能查看他体内的状况。 灰暗圆珠(4) 宁瑶沉思片刻,调动一丝系统能源,随口道,“准备好接纳这缕能量,过程可能会有痛苦和危险,你做好准备了吗?” 孤青城没有犹豫,“我准备好了。” 宁瑶其实也没办法,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把系统能量缓缓倒入孤青城的体内。 实际上,规则就是一种极为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甚至在大道的能量的之上。 理论上来说,规则这种能量也是可以修复的。 当然,是理论。 宁瑶看孤青城的眼神有点怪异。 她居然拿自己的信徒眷者作为小白鼠,简直不当人啊。 宁瑶冷静了一下,继续导入能量。 起初,孤青城的表情还有些痛苦。 规则之力终究是高级力量,就算它属于温和的那一类,这也不是孤青城可以承受的。 但随着孤青城逐渐适应规则之力,他拧紧的眉头又渐渐松开了。 他的脸由不正常的红润渐渐潮红,接着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宁瑶直接利用能量,干脆把这小子整个人洗精伐髓了一下。 这小子体内的毒素太多,要么回炉重造一下还有希望,要么只能洗精伐髓了。 在整个过程中,孤青城的身材也渐渐消瘦下来,到最后直接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狼耳少年。 向阳在一旁看得咋舌。 这还真弄成功了。 孤青城猛地睁开眼,看着自己正常人般粗细的手腕,又伸出手摸了摸脖子。 没有叠了三层的肥肉。 他……恢复正常了! 孤青城的眼中激动到闪烁泪花,他满脸感激地看向宁瑶,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人的再造之恩,我……永世难忘!” 宁瑶把玩着手中的灰暗圆珠,语气平常,“无妨。” 虽然用了规则能量有点心疼,但是只要这圆珠是他所想的那个东西,那么就不亏。 孤青城此刻恢复了正常后,觉得看这篇空间都不一样了。 这里山好水好,简直就是他的涅槃宝地。 要不是慑于彼岸者大人的身份,他甚至想用狼族的礼仪去亲吻彼岸者大人。 在孤青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空间后,向阳才有些好奇道,“你为了他动用系统能量,值得吗?” 向阳现在也是宁瑶的战友,甚至可以算是系统的一部分主脑,所以他对于规则能量的珍贵程度心知肚明。 而宁瑶这个吝啬鬼对于这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吝啬的家伙,居然舍得拿出0.1%的能源来治疗一个小小的眷者。 这是向阳没想到的。 他见宁瑶不说话,挑眉道,“你可别跟我说,你这是关怀下属啊。” 宁瑶笑了笑,拿出那枚灰暗的圆珠,“我是因为它才出手的。” “它?” 向阳只是ai生命,无法感知到道一类的东西,所以他只是一脸懵逼。 宁瑶摩挲着圆珠的表皮,“这外面那层东西,更像是封印。须得揭开后,才能彻底知晓它的面目。” 说完,宁瑶指尖直接缠绕上一朵太阳真火,太阳真火迅速攀附上灰暗的表皮,接着沿着表皮快速燃烧起来。 向阳在那瞬间以为宁瑶疯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见在表皮烧成黑色灰烬后,露出的生机勃勃的翠绿。 万界聊天群(1) “这是……”向阳见状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是菩提子。”宁瑶的眼中泄露出笑意。 以一点点规则能量换来菩提子,这次的交易她可以算是赚翻了。 有了菩提子,她相当于有了修炼感悟的加速器。 就好比随时站在菩提树下悟道一样。 向阳听完这个名字,先是在脑袋中搜索关于菩提子的信息,然后面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看向宁瑶,复杂道,“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被你拿走了?” 宁瑶一脸冤枉,“什么叫作拿走了。我那分明就是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个屁! 向阳就知道,宁瑶这家伙是个黑心烂肺的,外加一肚子鬼话的。 “不过……”向阳看着空间里面的场景,又蹙起眉头,“你的这些眷者,除了脑子有时候不好使,警惕性都不弱。你想要他们彼此之间交流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一回生二回熟嘛,实在不行下次再举办一次。” 宁瑶掐着时间,等时间到了,再把向阳赶回去主持大局,让那些眷者都可以各回各家了。 东西情报都交换得差不多了,再消磨时间下去,只会浪费她的能量。 向阳站在台上,在临别前有些神秘地说道,“诸位回到本世界后,将会迎来系统的第一次升级,请诸位敬请期待。” 台下的鸾君轻眼眸微闪,然后向正北方的黑暗中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其余的眷者也学着鸾君轻的模样,朝着幽邃的黑暗行礼。 鸾鸟世界。 密室内。 鸾君轻从通道中缓缓走出。 她打开系统面板,果然看到一则消息提醒。 【系统需要升级,是否确认?】 她毫不迟疑地点击了确认。 紧接着,系统的面板开始大幅度变化。 【彼岸者邀请您加入万界聊天群,是否同意?】 鸾君轻面容带着不解。 万界聊天群……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秉着对于信仰的虔诚,她还是选择了同意。 【滴,您已加入万界聊天群】 【行走使】:欢迎新人,请在群中自备种族与昵称,和谐交流从你我做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翻一翻群里面的群公告哦。 【孤月狼-青】:欢迎欢迎~ 【凤凰-涧流】:欢迎。 【荧螺族-呼噜】:有新人啦,这个新人看起来好强!欢迎~顺便说一句,有在战域上的小伙伴吗?我们之间可以考虑一下情报交换哦~ 鸾君轻看着活跃的群员列表,沉吟片刻,把自己的昵称改为【鸾鸟-君王】,随后淡淡发了一句谢谢,就静静地看这些群友谈话。 不得不说,比起当面交流的拘谨和小心,跨界交流下的同僚们要更放得开。 尤其是他们还很年轻,有着年轻一辈躁动的热血以及跳脱的心,文字间都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鸾君轻看着看着,莫名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充盈在自己的胸口。 有着这样的组织,有着神秘的彼岸者,哪怕是革新世界这样大胆到不可思议的想法,总有一天……也能够实现。 第二书屋(2) 万界交流大会结束后的一个月。 幽篁深处,竹屋内。 宁瑶盘膝坐在凉席上,斜对口一方小窗内明月洒落,她左手握着一枚碧色的圆珠,右手则是捧着玉简细细品读。 原本这玉简内的东西就深奥,有许多药理知识是需要揣摩的。 但有了菩提子在手,就相当于有了顿悟加速器,几乎无时无刻都处于顿悟的状态,直接把宁瑶的速度拉满。 “明天……去试试看第二、三座书屋吧。” 宁瑶觉得,她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把握。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把菩提子做个伪装。 宗门老怪物太多,她怕被发现,直接用规则能量做伪装好了。 谁知道这些老怪物会不会对菩提子动心。 悟道的东西……这哪怕是问道也是急需的。 “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把那个秘境给保留下来的。”宁瑶响起方婉芸秘境内的菩提树,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第二日。 “是不是她?” “是她,就是她!” 第二书屋前,人群在看到宁瑶有片刻诡异的安静。 等宁瑶收了扇子,眼睛一扫,这些弟子又悄悄移开眼神,各做各的事情,实际上私底下早就吵翻了。 “她居然还敢出现在第二书屋,可恶!真当戚师兄往日的成绩是注水的,她第一次打破戚师兄的成绩,只不过是因为巧合。难道她还想有第二次,第三次吗?!” “就是!我要把戚师兄叫过来,让他亲眼见证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倒在戚师兄脚下的模样。”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微微诧异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见到是当日那位女弟子,顿时了然。 是她啊。 那挺正常的。 宁瑶走在第二书屋外,见有几个沉不住气,面带不善看向自己的弟子,还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 那些弟子感觉更气了。 小师叔祖就了不起吗? 小师叔祖还……真了不起。 于是……他们只能憋着一口气,眼睁睁看着宁瑶进入第二书屋内。 等宁瑶走进去后,外头的弟子才解除传音,开始说话。 “你们说,她这次能拿到什么成绩?” “唔……虽然她打断了戚师兄的异象,但是毕竟实力还是有的,一个月过去了,她之前学习一个月,获得第一魁首。此次又学了一个月,虽然不至于又获得一个魁首,获得第二第三还是有可能的。” 那女弟子见别人对于宁瑶的评价这么高,不禁有些不服气,“谁知道她是不是运气好,这才获得了第一魁首。小心这次变成笑话!” 身边的一名师姐却笑道,“你之所以排斥宁师叔祖,无非就是因为她打断了戚师兄的异象罢了。但是仔细想想,宁瑶也没做什么。修行之路本就是争。难道你还想让她为了给戚师兄让路,而特意藏拙吗?” 那女弟子听了后恼了,“那她抢走了戚师兄的异象,你就不排斥吗?” 说话的师姐含蓄一笑,“我只是单纯的慕强心理罢了。” 谁强,谁有理。 得饶人处且饶人(3) 那娇小的女弟子气笑了,“你是觉得,宁瑶她比戚师兄强?!” 对于这个问题,这位师姐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道,“你看着便是。” “好!我倒要看看,还要请戚师兄看看,这宁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那师姐听到这话,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看向这女弟子,“施芹儿,你一口一个宁瑶,还说她是什么货色,有本事这话你在宁师叔祖面前说说,看她不一巴掌抽死你。” 她可是亲眼见过,宁瑶只是眼睛一扫,一名弟子就被冻在玄冰之内,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实力……戚瑟问能比吗? 几人正说着,就见竹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出来者正是才进去不久的宁瑶。 施芹儿一下子笑得得意。 “看看,现在到底是凭实力还是凭运气,大家都明了了吧?”施芹儿看向宁瑶的方向,语带讽刺。 其它人庆幸中还带着些许失望等复杂的情绪。 他们还以为……真的会有一个绝代妖孽生成。 唯有那师姐仍然没有放弃,笃定地看向宁瑶所在的方向。 施芹儿见状冷笑道,“怎么?刚刚还说宁瑶会扇我一耳光,现在你就不敢说话了?你算是什么东西?替宁瑶做狗,她认识你吗?” “我以前确实不认识她,但我现在认识你了。”平淡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施芹儿皱了皱眉,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刚一转头,就看见宁瑶的面容。 下一瞬间。 “啪。” 宁瑶甩了甩手腕。 用了三分力道,打得有点重了。 施芹儿捂着跟发糕一样高高肿起的面颊,一脸不敢置信。 宁瑶手执扇子,负手立于背后,面容威严道,“门派律令第三十八条,弟子与弟子间身份有别,普通内门弟子不可直呼亲传弟子姓名。同理,普通内门弟子不可直呼祖师爷亲传弟子姓名,并横加构陷抹黑。” 施芹儿半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但愣是不敢对宁瑶像先前这样横眉冷目,甚至直呼姓名。 因为……门派律令确实有这条规定。 宁瑶才来门派这几个月,平时都忙着修行,居然还有工夫看律令? 施芹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这个人是有分身术吗? “宁师叔祖,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戚瑟问的声音缓缓从远方传来。 在他经过之处,不少弟子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戚瑟问。 纵然他的地涌金莲异象被打断了,戚瑟问也是太虚内门弟子中的炼药第一天骄。 宁瑶笑了笑,她平生最讨厌的是,就是有人比她还会装。 所以…… 她唰得打开折扇,然后看向戚瑟问,轻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白衣翩然,缓步离去。 其它弟子都丈二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有弟子惊叫起来,“你们快看那石碑!” 只见方才被宁瑶挡在后头的石碑突然发光,紧接着光亮愈来愈刺眼,甚至有与天上烈日相撑辉的势头。 戚瑟问下意识地心中一紧。 这一次……宁瑶的排名会有多少? 但是单看这动静,就能知道,这排名,只高不低。 海上生明月异象(4) 只见石碑上有一个名字在缓缓上浮,当她超越大半的弟子时,这些弟子的反应都很平淡。 笑话,要是夺得第一魁首的人都不能拿到这样的排名,那她之前的成绩简直可以说是捡来的。 毫无可信性。 当宁瑶的名字超越宋采薇时,人群最后的宋采薇脸上似哭似笑。 “你既然有这个本事下我的面子,干脆把那个家伙的面子也下去吧。” 施芹儿就算心中对戚师兄抱有再多的信心,此时也不由得有些不确定。 戚瑟问面容看似冷静沉着,实则袖袍中的手已然握成了拳头。 石碑上的白光刺目到极致的刹那,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致盲,接着再睁开眼时,自上而下,第一行大字便是—— 宁瑶。 第二魁首,宁瑶。 两个月前,她初来药峰。 一个月前,她获得第一魁首。 一个月后,她又获得第二魁首。 此时场上的气氛已然怪异到了极致。 如果戚瑟问算作天才,那么次次打脸戚瑟问算是什么? 不世出的天才人物? 有些人已经不敢看戚瑟问的脸色了。 不用想也知道。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盛名被宁瑶一步步夺走,戚瑟问心里能好受才怪。 就在此时,天放异象。 整个半空中隐隐有潮汐浮动之声,接着一副巨大的海上生明月之图投影于整片天地间。 所有人皆是寂寂无声。 等到那海上生明月之图退去以后,底下的呼吸才渐渐急促起来。 海上生明月之图?! 曾几何时,他们也见到过这一幕。 三连魁首,天地异象。 这就是海上生明月。 是谁获得了这个异象已经不言而喻了…… 戚瑟问的脸色宛若阴雨密布,他垂下眼睑,遮住阴鸷的目光,第一次用那种万蚁噬心一般的心情复杂喃喃:“宁瑶……” 我记住你了…… 岐黄峰。 “师祖,你是不知道,当宁瑶拿到第二魁首的时候,那戚瑟问脸色就有点变了。哼,等宁瑶最后拿了三连魁首,恐怕他生吃了宁瑶的心都有了。” 大殿前,宋采薇坐在石阶上,眉飞色舞地对地里耕作的老者说话。 老者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庄稼人,一边听,一边笑着道,“听你的意思,这个宁瑶是个绝世天骄咯?” “唔……怎么说呢,师祖,我也是天骄,你让我去承认我不如另一位天骄,是不是过分了啊。”宋采薇叉着腰,眉眼间的神情流露极其自然。 岐黄道人连连笑道,“好好好,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要见见宁瑶了,我也想看看采薇一直说得天才究竟是什么人物。” “别别别。”宋采薇直接否决了,“师祖啊,你要是真想看,那就等她从药峰回来再看吧。” 岐黄道人也不追究宋采薇的行为,好脾气地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她恐怕要在药峰那里学上多年,轻易不会回来。” 宋采薇却眨了眨眼,“师祖,有外门大比在,她总会回来的。那里还有个秦宣呢。我瞧着……她俩关系不一般!” 宗派新星(1) 又一个月。 如果按照南境这边的算法,此时已经是八月了。 七月到八月之间,这一个月,外门的制度仍然很平稳地运行,没能让华清等人找到空子。 实在是外门那个秦宣太难对付,简直跟只狐狸一样。 虽然比不上宁瑶这只刺猬,一沾手就扎了满手的血,但也好不到哪去。 反正华清让秦风使了好几次的绊子,就没有一次成功的。 当然这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这一个月以来,药峰那边的动静着实不小,甚至连问道大能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原因很简单,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面,药峰的异象足足出现了四次,这就意味着,有人在一个月这样稍纵即逝的时间内,居然拿到了四个魁首。 最重要的是,上一个魁首还是被所有人所看好的……戚瑟问。 世家的船帆,炼药界的璞玉,内门弟子中的大师兄——戚瑟问,败了。 败在一个十五岁的,平平无奇,来自战域的少女身上。 甚至连年龄上他都无法占有优势。 就连原本戚瑟问的忠实拥簇者也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人还忠实地拥护戚瑟问,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宁瑶,好像也不错? 年纪小,潜力大,并且悟性才情都是一等一的高,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完全没有戚瑟问那种人的架子。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笑眯眯的样子,有时候路上遇到还能够聊两句。 这让宁瑶的许多拥护者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就好像是追星追成功了。 这就导致门派内,关于戚瑟问和宁瑶的争议越来越大。 原本戚瑟问的拥护者还拿着戚瑟问资格老说事,但是自从宁瑶这边的人抬出宁瑶的身份来了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这茬了。 一个是内门普通弟子,一个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你把这两人对比,这不纯粹老寿星上吊,活得腻歪了吗? 内门的一处洞府内。 这处洞府近一个月的来,附近的气压都很低。 只因为这里住着风波的正主,戚瑟问。 谁都知道这位戚师兄近一个月频频打脸,心情不好,所以住在附近的人都谨言慎行,生怕惹他不快。 洞府内。 一片黑暗。 唯有一座丹炉下还有盈盈一簇火光在散发光辉。 戚瑟问盘膝坐在丹炉前,面色无悲无喜,眼神深处古井无波。 就在此时,丹炉内传出一声轻响。 “砰。” 巨大的冲撞力将炉盖冲开,只剩下丹炉缓缓倾倒,倒出五枚碎裂的丹渣。 “瑟问,你的心乱了。”黑暗中,一名老者缓缓走来。 戚瑟问的手缓缓攥在一起,麻木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良久,他才用凝涩的语调道,“我败了。” “不,你没败。”那枯瘦的老者笃定道,“你戚瑟问还是第六魁首、第七魁首,你没败!” “很快就不是了。”戚瑟问深深地吸了口气,“叔公,她太可怕了。这才几个月,她已经五连魁首了。叔公,我不想再尝试了。你让我体面点,一点一点消失在众人的眼界之前,可以吗?” 比一比(2) “戚、瑟、问!不要忘记家族和派系培养你的期望!我已经失败了,我没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的岐黄峰,打破现在的平衡格局,但是你,戚瑟问,你还有这个希望!一个小小的宁瑶,不过仗着有些天赋,她那所谓的师门能带给她直指问道的功法吗?不能!” “瑟问,你要记住,你还没有败。这一次她去挑战第六魁首,就是你的机会。我要你,和她一起进入书屋,与她真正较量一番!” 戚瑟问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叔公,你还是不懂。” “嗯?” “当你真正面对宁瑶这样的人时,你会感到恐惧的。” 戚瑟问口中的叔公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她的天资太可怕,和她比拼,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她的进步。到了那一步,你会认为,努力根本没有用,因为她的天资就胜过了一切。在绝对的天资面前,努力是没有用的。” 戚瑟问苦笑一声,竟是拿出一坛酒,直接仰起头饮下烈酒,脸颊上蒸腾起两抹红晕。 那叔公被惊到了。 他印象里的戚瑟问从来都是踏实而有傲气的,从来不是像这样被人折断了傲骨一样。 那个宁瑶……竟如此恐怖? 他一咬牙,拍了拍戚瑟问的肩膀,目光阴沉,“瑟问,你放心,在天赋面前,还有一样东西是有用的。” “……是什么?” “是权势。”叔公眼神深沉,“你还小,不懂得权势的作用,这一次,就让叔公来教会你。” “诶,你们听说了吗啊?宁小师叔祖又要出关了!” “走走走,赶紧去第六书屋那边蹭个位置,方便蹭异象。” “这都这个月第五个了吧,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的距离吗?” “我还特地去太虚史上查了查,也没查到像小师叔祖那么牛的人物。” “嘘!噤声,他来了!” 他? 所有人心领会神,都知道这个所谓的他就是戚瑟问。 这地方都快成为戚瑟问的伤心地了,他来干什么? 还不待有人问出,就又有人意味莫名道,“宁瑶也来了。” “这两人……虎兕相逢啊。” 戚瑟问站在第六书屋前,看着前方笑意吟吟,手中折扇轻摇,一派悠然的少女。 “你来了。”他沉声道。 宁瑶挑了挑眉,“看来戚师侄是在等我。” 周围倏地一静。 戚师兄这是要正面对上宁小师叔祖? “宁瑶,我自信,我不弱于你。所以……你敢与我一比吗?” 宁瑶轻笑一声,“戚师侄啊,当你说出这话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对于自己的一种怀疑。否则,你既然自信,为何又要与我一比呢?” 戚瑟问沉默了。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默认了。 “比,或不比?”戚瑟问的眼中隐隐有风暴凝聚。 宁瑶笑了。 还挺有个性。 她笑了笑,唰得把扇子合拢,“比。” 这么多有关戚瑟问与宁瑶的争议,也该结束了。 因为,第一就是第一。 从来都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 戚瑟问与宁瑶,势必要分出一个上下胜负。 她所向往的(3) 外面。 众目期待。 第六书屋内部。 依旧是无尽的药田。 宁瑶和戚瑟问手中各有一粒种子与一团生命能量。 药田旁边的飘浮着一行字:通天木,以催生树木树干高度为试炼成绩。 通天木这一植株宁瑶也听说过,传闻这一植株最高可抵达穹宇,抵达所谓的仙宫玉楼。 当然,现实是没有仙宫玉楼的,无尽高空只有灰暗的天宇。 由于这个特性,通天木经常用来建造高楼,并且木质坚硬,用来作长棍武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放在入药上……还真挺少见的。 戚瑟问在另一边拿到木种刹那,他已经果断地将种子掷入土壤中。 紧接着,他娴熟地掐诀导引能量,就见地面一朵绿芽悠悠长出,接着嫩芽快速生长成为绿叶,细弱的茎脉逐渐变得坚硬。 他抬头看向宁瑶,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瑶盘膝坐下地上,捧着种子,似乎在闭目调息? 不对! 戚瑟问猛地注意到宁瑶眉心的道痕。 木之道痕! 而且还是感悟很深的木之道痕。 她是想借木之道痕感受种子的内部结构吗? 只是……这怎么可能? 戚瑟问的猜测算是猜对了一半。 对于宁瑶来说,她每融合一个神明图纹,她实际上身体深处就会发生神秘的变化。 就如同感悟了玄冥的图纹,天生就对雨和冰大道更加敏感亲近。 感悟了翕兹图纹后,她对于草木就更加亲近,甚至可以感受到种子内部一些被灵气包裹的结构。 停顿许久后,宁瑶蹲在地上,认真拿出一个小玉锹,然后挖出一个深度合适的坑,慢慢把种子放进去。 她的一举一动都极其原始复杂,就好像是刚接触炼药不久的新人一样。 此时,对面戚瑟问的通天树已经长出七尺高了。 宁瑶瞥了眼,在看到戚瑟问脸上若有若无的敌意后,朝他灿烂地笑了笑,接着就开始利用应龙规则力量调动自家种子旁边土壤的湿润程度。 总而言之,就是把一切的准备工作做到极限。 而后,宁瑶才在戚瑟问凝重的目光中分裂出只有头发丝粗细的生命能量。 “刺啦” 像是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一株小苗颤颤巍巍立于黝黑的泥土上。 接着一道道的生命能量快速地打入小苗的各个结构,每个结构所需要的分量,结构所在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最极致的操控。 宁瑶手下的幼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成长,几乎很快就要与戚瑟问的树苗齐平。 此时,戚瑟问额间已经遍布汗水。 他知道宁瑶能拿五连魁首,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宁瑶之间的差距居然会这么明显。 秉着心底最后那一丝傲气,戚瑟问仍然没有放弃,他咬着牙快速催生树木。 十尺…… 二十尺…… 五十尺…… 百尺…… 从一株瘦弱的小苗长成翠盖如云的大树。 作为这一幕的见证者,宁瑶心中不禁泛起明悟。 或许,她也正处于这个过程中。 翠盖如云的繁茂大树,即是她所向往的。 天破了(4) 外界人群已然变成黑压压的一片。 所有弟子都挤在竹屋前。 现在谁不知道宁瑶和戚瑟问的比拼? 就连前前届魁首宋采薇都已经隐退到幕后,毫无声息了。 不得不说,一代江山一代人。 只不过…… 为什么这一次的比拼时间那么长? 书屋里。 宁瑶怀疑,这书屋的屋顶都会被她的宝贝树给戳破。 戚瑟问的脸色已经变成惨白的了。 他现在的通天树高度已经达到了两百丈,但这同时也到达了他的极限。 宁瑶见他脸色不好,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不慰问两句,好像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扭曲了一下表情,装作关怀样子道,“戚师侄,你还好吧?不行就放弃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啊。你别看我比你年轻,但是我辈分比你高,所以我炼药一道走得比你远一点,也是理所应答的。” “你说是吧,戚师侄?” 然后宁瑶就发现,原本戚瑟问脸上还有一点的红光彻底没有了,脸色变成了纸一样的惨白。 好像说错了什么…… 宁瑶闭上嘴,不说话了。 唉,现在的后辈,就是经不起打击啊。 算下来,包括这次,她也……只不过……就打击了戚师侄六次嘛。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宁瑶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书屋里的天地,烦恼道,“这树我都不想让它长了,结果养得太好,还在不断长。戚师侄,这书屋的天会不会被捅破啊?” 戚瑟问只以为是宁瑶在调侃,僵硬地呵呵一笑,“宁师叔祖多虑了,书屋的天……怎么会破呢?” 宁瑶摸了摸自己已经三百五十丈的宝贝树,心里有点发憷。 这要是真捅破了……会怎么样? 时间还在持续。 戚瑟问就从一开始震惊,再到茫然,直至最后的麻木。 或许,这才是宁瑶进书屋的常态吧。 只不过随着时间边长,戚瑟问仰头望了一眼几乎全部被绿色覆盖的天,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个疑问。 这棵树究竟会长到什么时候? 这棵树……不会真的像宁瑶说得那样,把这书屋的天都捅破了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 这第六书屋的记录里,从来都没有一个把第六书屋内天地打破的存在。 正当戚瑟问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他听到天宇一声巨响。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被头顶的绿荫遮住,但他就是觉得……天暗了。 宁瑶靠在自己养成的通天树下,眯着眼,“天……裂了?” 外界正议论纷纷,忽然一声天穹划破的巨响炸裂,一下子把所有人吓到无声。 紧接着,就有人惊叫起来,“你们看第六书屋!” 只见第六书屋的屋顶突然从两侧收起,露出一个巨大的露天口子。 紧接着,在那口子中,恍若是容纳异度空间的袋子一样,一个庞大到几乎是铺天盖地,将整个人的视野都填满的巨型翠绿树冠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后人群中有个弟子惊愕地看着那个树冠,许久才愣愣地爆粗,“他么的,这是什么东西?” 瀑布下的人(1) 这是个什么东西? 宁瑶看着被破开的漆黑豁口,不禁有点头疼。 这东西……能复原吗? 她沉吟片刻,走出竹屋外。 戚瑟问脸色惨然,有些踉跄地走出竹屋外。 “我去,如果我没看错,这是通天木吧?它怎么长这个样子了?” 人群中有人惊叫道。 其中更是有人喊,“哪位师兄师姐去过第六书屋啊?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抛出来后,大家先是一静。 能去往第六书屋的弟子距离上药峰只有一步之遥,也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 故而对于第六书屋内的考核内容,他们也是清楚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让他们不那么清楚了…… 倏地,一道不确定的女声响起,“我记得,第六书屋的考核就是催生通天木啊。” 这话一出,其余的人齐齐看向说话的师姐,目光带着怀疑,好像在说:你确定? 仅仅只是催生通天木,能催生到这么大? 居然大到把书屋内的小空间都撑裂了。 药峰的动静太大了。 这里碧若汪洋般的翠盖几乎将整片天都淹没。 与此同时,这通天木还在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向外生长,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影投落在内门地区,引起了不少弟子的注意力。 内门洗剑崖上。 “咦,天怎么暗了?”有弟子在崖内的寒潭边淬炼剑心,却突然感受到一大团阴影投射在自己的脑袋上。 “不是天暗了,好像是……一棵树?”身边的弟子也睁开了疑惑的眼睛。 “不是吧,内门哪来这么大的树?”说话的弟子还有些不敢置信。 另一旁的弟子手上通讯令牌明灭不定,过了一阵子,他脸上才似哭似笑道,“这还真是树。这是药峰那边弄出来的事情。据说是第六书屋的考核。” “骗鬼去吧!欺负我不知道书屋?第六书屋考核以前也有,戚瑟问以前去第六书屋我也看过,他还是第一呢,他怎么没弄出这异象来?” 其余的人也是大部分不相信。 方才那说话弟子直接冷哼一声,把令牌收起,“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戚瑟问是第一?呵,说不定这次之后,连第六书屋的第一他都保不住了。哦,对了,你待在洗剑崖还不清楚吧。戚瑟问前一到五魁首都被抢走了,抢走他魁首的人,正是宁瑶,那个小师叔祖。” 说完,他直接站起身,御剑飞行,在天地间化作一道虹光。 不管这些憨货信不信,他自然是不能错过这般热闹的。 在他离开后,身后的洗剑崖众弟子面面相觑,又抬头看了看还在不断扩大的树荫,面露犹豫之色。 正在此时,寒泉瀑布最中心,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站起。 她的声音模糊却带着一丝沁人的寒意,“宁、瑶?” 当这声音出来的刹那,其余的弟子精神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瀑布中心。 有人居然能在瀑布下淬炼剑心? 这是何等妖孽? 顿悟(2) 当水花声音迸发时,瀑布中心渐渐走出一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一身灰色布衣,一头黑白交错的长发散落在背后,唯有眼神冰寒彻骨,似乎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谁? 出于谨慎,没人吭声。 那女子只是缓缓复述了一遍,“宁瑶,是谁?” 底下的一名弟子左右看了一下,仗着胆子走上前,“回……呃,这位前辈,宁瑶就是此次万界道门后,太虚派在战域招收的弟子。” “万界道门……”那女子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闭了闭眼,又道,“她在哪?” “药峰。” “唰。” 下一刻,那女子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药峰方向飞去。 等那女子走后,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纳闷。 真是奇了。 一棵树,把牛鬼蛇神都引出来了。 有人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倒要去看看。看看这宁小师叔祖到底何许人也。” 话毕,洗剑崖上就是一道道流光闪烁。 而在宗门各地,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 而在戚瑟问的洞府内,那个佝偻的老者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出。 他看着树干宛若虬龙一般的通天木,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瑟问,还是败了啊。” 通天木处。 随着时间推移,通天木还在愈长愈大,宁瑶也不复最开始的轻松模样,而是盘膝坐在树干边,身躯与树干紧紧接触,仿佛在交流一样。 交流。 宁瑶觉得,她就是在和通天木交流。 她能感受到通天木那种顽强的向上欲望,这种欲望促使着它吸收着本该饱和的生命能量。 而宁瑶与它的意志结合得愈紧密,这种吸收得速度就越快。 两者结合下,通天木还在迅速向上生长,甚至有好事者专门拿出窥测的仪器来测量通天木的最高层。 据传此时通天木的树冠已经触碰到暗红色的天穹区域,再往上就是一片灰暗的天宇了。 宁瑶仰起头,看向这株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大树,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充盈在心头。 修行修行,所修之道,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就是不断突破自我打破陈旧。 只是这样的恒心和毅力,一直都在被时间所消磨殆尽。 因为人的欲望实在太多了,修行之路上的风景实在太精彩,精彩到让人想要停下来,去路边坐一坐,等一场雨,等一阵风,等待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 有时候,一位修士向上的心,反而不如一株树来得纯粹。 宁瑶手抚摸着通天木粗糙的树皮,嘴角带笑,阖上眼,缓缓闭目。 一旁的戚瑟问看得一惊。 这是……顿悟了? 他内心不知道该作何滋味。 不过是种一颗树,居然也会顿悟。 这等悟性与机缘,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不仅是他在感叹,周围的人也都在感叹。 人群中,那个头发黑白夹杂的灰衣女子看向宁瑶时,目露精光。 以她的眼光判断,宁瑶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 二十岁的年纪……绝顶的悟性…… 或许,这才是万界道门里真正的天骄。 而不像她…… 只是个失败者。 通天木开花(3) 岐黄峰 “师祖,你不去吗?”宋采薇好奇地看着岐黄道人。 “我去什么去?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也就是你们年轻人,才会有这么多事情。”岐黄道人不紧不慢地在地面掘土。 宋采薇浑然不在意他的说法,而是笑道,“那师祖你不去,我可要去了。这次各峰肯定会派弟子前往一探究竟,说不定还可以看到一些讨厌的人。” 岐黄道人好笑地摇摇头,“采薇,不要总想着四处树敌。你看宁瑶,她虽然锋芒毕露,进宗门的时间也短,不也有大半的拥护者吗?你得学会借势。” 宋采薇不乐意听这些,嘴上又不好反驳,只能装傻充愣,“师祖,那我就先走啦。” 在她身后,岐黄道人一直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良久,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药峰脚下。 “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了,你们说,这通天木究竟会不会突破万丈?” “万丈……不可能吧?”说话的那人刚欲说什么,但像是想到什么后,他又默默把话吞了下去。 他本来想说,这从来没有过万丈的通天木,怎么可能有?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丈的通天木也没见人提起过。 合着宁瑶就是个奇葩,鬼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成这么高的通天木的。 怎么养? 用宁瑶的话来说,那就是云养树……才怪啦。 简单来说,就是凭借着对于大道与自身蜕变的渴望,与通天木的渴望联系在一起,这股韧劲不息,通天木就始终能突破自身极限,用科技机械方面来说,就是生物基因方面的极限来吸收生命能量。 总而言之,意志突破了极限。 倏地,当宁瑶从与树微弱的神魂合一状态中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发觉,这棵通天木的树冠已然触碰到一层胶质状的东西。 这还真是……捅破天了? 宁瑶有些哭笑不得。 她安抚地拍了拍通天木,努力与它一起突破这层胶状物。 外界见她们没了动静,一时议论纷纷。 “宁瑶这是怎么了?” “好家伙,终于停下来了,再长上去,估计得长到天外了。” 此话一出,突然有人幽幽道,“恐怕……真长到天上去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那通天木像是拔地而起了一般,又凭空向上窜出好大一段距离。 宁瑶则是借助通天木的视角,再一次见到了这茫茫宇宙。 只是这一次,借助木性寻找生机的本能,宁瑶目光一扫,竟然发现了有生机流转的星球。 一些星球甚至被危险的碎石带所包围。 倏地,一股浓郁的未知能量盈满通天木全身。 连带着宁瑶这个神魂附着在上面的人也获得了一些好处。 她能看到,在这种神秘力量的滋养下,通天木木质结构上的纹理在发生快速变化,原本稀疏的结构也在快速凝实,宁瑶觉得,现在的通天木在结构质量上恐怕远远超过所谓的矿材灵宝。 最重要的是,通天木……开花了。 化形劫(4) 在通天木的树冠上,正正好好开了两朵花。 紧接着,宁瑶似有所感看向一朵花,就见那朵花缓缓飘过来,融入宁瑶的眉心。 与此同时,她本因为翕兹图纹对木之大道清晰的敏锐度更上一层楼。 如果说原来是隔着一层玻璃看大道,那么现在就是透过一层薄薄的玻璃纸窥探大道。 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神魂深处已经隐约有小花的痕迹了。 那是道种的痕迹。 当宇宙中的曦彩渐渐消失,宁瑶的神魂也逐渐从通天木身上剥离下来。 她能感受到,通天木正在获得一次惊天大机缘。 神识回归。 当树下的宁瑶再次睁眼时,面对的就是四面八方火热的眼神。 看到通天木通体黑金色的树干与纹理,所有人都知道了,通天木已经获得造化了。 长了几百尺的通天木随处可见,可是捅破了天,还获得了大机缘的通天木绝对是个宝贝。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目光在人群的几个方位稍稍停顿几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只见她一脸和气生财道,“宁某一次夺魁首,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啊。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既然要围观异象,那就还请诸位散开些,免得产生推搡。” 这话说得……众人都想翻白眼了。 如果先前多多少少是为了异象来,那么现在看到这通天木后…… 异象? 见鬼去的异象? 谁稀罕? 宝贝,宝贝,他们要宝贝。 正当他们心中不断吐槽这个抠门的,连摸都不让摸通天木一下的小师叔祖时,那边的通天木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原本横跨于天地之间,宛若建木桥梁的通天木快速缩小,天上一大块一大块的阴云覆盖在缩小后的建木上面。 宁瑶站在劫云外,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想要走进去,但是内心的直觉却阻止了她这么做。 “这是雷劫。这通天木受世界点化,已经开始化形了。”正当宁瑶思忖的时候,她的身侧走出一形似庄稼汉的身影。 宁瑶一看,没别的反应,登时就行礼了,“……呃,弟子宁瑶拜见前辈。” 岐黄道人看宁瑶脸上似乎是为难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好了,放下心吧。你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唤我一声师兄也是应该的。” 宁瑶这才堪堪起身,又行了个平辈礼,“师兄安好。” 岐黄道人回以一礼。 两人做完后,身后的弟子已然倒伏一片,皆是在行礼的。 宁瑶一眼望去,都是黑魆魆的脑袋低在那里。 她感觉……自己再一次感受到这种辈分制度的好处。 辈分大一级压死人啊。 当然,要是有相应的权利就更好了。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看完后,宁瑶又转过头,看向岐黄道人,“不知师兄说得化形,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 岐黄道人也不拒绝,“所谓化形,就是那种受天地所钟的灵物褪去原状,化作人形。你那棵通天木就是这样的灵物。只不过灵物化形劫往往是一道大坎,你这通天木……我说不准。” 助雷劫(1) 问道大能都说不准的事情……宁瑶也说不准。 毕竟她空有问道的眼界,却无问道的实力。 倏地,宁瑶像是想起什么,“师兄,我若有通天木的同源气息,我能进入化形劫中吗?” 岐黄道人先是有些讶异,后又恍然地点点头,“可以。” 宁瑶也不管这老东西心里想到了什么,当抬头看向在雷劫下奄奄一息的通天木时,心下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正在此时,九霄之上的化形雷云缓缓移动,一道赤红色的雷蛇猛地向下一窜,直直地朝已经被劈得焦黑的通天木而来。 在那一瞬间,宁瑶瞳孔猛地一缩,顾不得多想,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她背后有一对血迹斑驳的羽翼舒展开来,紧接着锋芒毕露的金之气息就让所有人都为之噤声。 下一刻,在承影羽翼的作用下,宁瑶身化金芒,几乎转瞬间来到通天木的最上方。 接着,她背对雷霆,羽翼向外延伸完全舒展开来。 那如同蛟龙一般狰狞狂怒的雷蛇悉数打在宁瑶的白袍上。 几乎在刹那,背后的白袍就被劈成破布,只剩下里面当初在万界道门内获得的内甲。 或者可以说是……无敌级内甲。 宁瑶看了看跟条手腕粗细的蛇一般,怎么戳都戳不进她腰间内甲的雷霆,灵机一动,一把握住了雷霆。 这一握直接把宁瑶的整条手臂都电得发麻。 宁瑶见这雷蛇仍有逃脱趋势,冷笑一声,直接一拳轰在雷蛇上。 一丝丝的雷霆从雷蛇身上溢散出来,当这些雷霆接触到下方的通天木时,这些微弱的雷霆又变成一点一点的精粹,通天木在吸收完这些精粹后,原本焦黑的表面又泛出隐隐约约的绿光。 宁瑶眼尖,一眼瞥见了这一幕。 看到刹那,她手下又是不迟疑地一拳轰去,等收回手时,手腕上还有雷霆环绕,震得她整个人都发麻。 点点雷光洒落在通天木上,犹如养料一般让它快速焕发生机。 宁瑶见状索性握住雷霆两端,像折枯树枝一样,从中间掰断。 “喀嚓” 一声脆响。 打量的雷光洒落在通天木的树冠。 通天木体型迅速变小,并逐渐出现人形的模样。 而半空中的雷劫似是被宁瑶的所做所谓激怒,一道愈发鲜红到滴血的雷芒猛地轰在宁瑶身上。 宁瑶只觉得身上有一阵大力袭来,手脚都被劈得皮开肉绽,但是内甲保护着的胸腹内却完好无损。 准确来说,她现在没什么大问题。 喝点月华阴水后,甚至还能站起来跳两跳。 但下方的通天木似乎不那么觉得的。 它现在是一黑金色的木人样子,仰起头看向宁瑶,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宁瑶愣是感受到了一股自责焦心的情绪。 紧接着,就见那通天木人脚一跺,顺势而起,硬撼半空中的雷劫。 宁瑶本来是想阻拦的,但是等她看到通天木打散一道雷劫后,它身上就更近似于人一分,便知道这一步是化形劫中不可缺少的一步。 故而宁瑶收回羽翼,悬立于半空中,准备时刻观察情况。 我也是你妈妈啊(2) , 人群底下已经议论开了。 宁瑶的羽翼是什么来头,她那内甲又是什么宝物,她的肉身为何会如此强大,这些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 所有人这才发觉。 先前他们以为宁瑶高调,现在想起来,什么高调? 那分明就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他们连宁瑶的底牌都不知道。 不对,这是不是宁瑶真正的底牌他们都不知道! 牧淼淼挤在人群中,周围都是一些女修,他看着宁瑶,暗暗嘀咕了一句,“千层饼。” 真是老千层饼了。 一层裹一层。 谁也不知道她底牌有多深。 这家伙,肯定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果然是坏女人,臭女人。 不过有一点所有人都认同,那就是万界道门里的好东西是真不少。 否则宁瑶一个南夷来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带这么多好东西呢? 半空中,宁瑶有些紧张地看着下方的通天木人。 看雷霆一点一点劈碎木屑,像是解玉一样,把里面白嫩的几乎给剥离出来。 宁瑶在看到那两个小揪揪的时候,就暗道不好,怀里抱着一件自己的长袍,然后冲到雷霆里去,在那小揪揪小人即将跳出来刹那,宁瑶就先把长袍套在她头上。 小女童大约五六岁,扎着两只小揪揪,一翘翘的,葡萄似的乌亮眼珠圆溜溜的,穿着宽松到不合适的长袍。 只见她先是在半空中扫了一圈,接着鼻子微动,顺着一股气息唰得望向宁瑶,接着宛若一颗小炮弹一样飞进宁瑶的怀里,奶声奶气道,“娘亲!” 宁瑶觉得心要化了。 不对不对,她才十五岁! 哪个禽兽敢让她当妈啊?! 这不做人啦?! 不能叫妈,不能叫妈! 她抱着小女童认真道,“姐、姐。” 小女童也一本正经地对视着宁瑶,复述道,“娘、亲。” 宁瑶抿了抿嘴,刚要说什么,小女童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 “他么的……”宁瑶实在忍不住,悄悄爆了个粗口。 下一瞬,一道奶里奶气的声音就响起,“娘亲,他、么、的是什么意思呀?” 宁瑶真想让这孩子不那么聪明。 笨笨的,木木的,不好吗? 她磨了磨牙,指向人群中的秦风,“意思就是,他,才是,你,妈妈。” 秦风感受着周围戏谑的笑声,当即脸都快绿了。 宁瑶! 你妹的! 你这个家伙公报私仇要不要这么狠,当众嘲讽我是母的?! 秦风梗着脖子,振声发出最后的声明,“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 事实上,宁瑶还真没想那么多。 她只不过随便指了个人而已,没想到就指到秦风了。 唉,也许这就是孽缘吧。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通天木童前。 只见岐黄道人脸笑得跟菊花开一样,凑了过来,“小姑娘,那我来做你的妈妈,怎么样啊?” 宁瑶惊呆了。 这老东西……也忒不要脸面了吧。 通天木童躺在宁瑶怀里,看了岐黄道人一会,然后把脸往宁瑶怀里一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要妈妈,不要你,臭妈妈!” 宁苹苹(3) 岐黄道人感觉脸有点僵。 周围弟子则是觉得眼眶都要裂开了。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问道大能吗? 为什么……画风这么诡异? 关键是他们特别想吐槽一句,你一个糟老头子,去做人家的妈,这简直是无耻之尤啊。 人群中的宋采薇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就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样。 师祖……师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举动来?! 宋采薇心中欲哭无泪,感觉从前岐黄道人在她面前风轻云淡的样子都崩灭了。 宁瑶那边。 岐黄道人能够感受到周围谨慎小心的目光,但是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炽热地看向宁瑶手中的女童。 天地灵物,九死一生经历化形劫生成。 尤其是这灵物的本体还是通天木,后又经世界造化蜕变。 简直就是最好的弟子人选啊! 为了这么一个天才一样的弟子,岐黄道人觉得自己哪怕舍了这个老脸,也不能放过这个小娃娃。 唯一的难点就是……这个小娃娃似乎因为先前催生和雷劫的关系,对于宁瑶特别依赖。 就比如现在…… “哇!娘亲,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被送走!娘亲,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会做饭,会洗衣服,娘亲要是不开心,我还可以亲亲。” 说完,宁瑶就听到“吧唧”一声,一个混合着眼泪鼻涕的亲亲就落在她的脸颊上。 宁瑶算是被这吧唧一口彻底给弄服气了。 她拿出从南境带来的纸巾,把通天木灵的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以后,才正色道,“你确定以后要跟着我走?” 通天木灵伸出一截莲藕似的小胖手腕,哭哒哒道,“抱~” 宁瑶走上前,抱起通天木灵,颇有些认命道,“那以后就叫我姐姐。” “娘亲!” “姐姐!” “娘亲!” “那个……”岐黄道人钻了进来,满脸老菊花的笑容,“其实,叫我娘亲也可以。” 通天木灵看了他一眼,嘴一瘪,又有要哭的趋势。 岐黄道人顿时心肝一颤,“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宁瑶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连“我”这种自称都出来了,这木灵对于岐黄道人非同小可啊。 通天木灵委屈巴巴地看了眼宁瑶,脑袋上的小揪揪一跳一跳的,她对了对手指,然后道,“那麻麻?” 宁瑶头疼,索性答应了。 “砰。” 小炮弹又冲到了她的怀里,这冲劲把宁瑶都冲得往后退了两步。 “麻麻!麻麻!麻麻!” 小炮弹见宁瑶不说话,又满脸欣喜地复述了一遍。 “麻麻!麻麻!麻麻!” 宁瑶身后的岐黄道人则是一脸暴殄天物地看向宁瑶。 一个金丹境能教导木灵什么? 当然应该是他这个问道境出手啊? 宁瑶则是在思忖……思忖木灵的名字,总这么木灵、木灵地叫着也不太好。 沉吟片刻后,她就微笑地摸了摸木灵的小揪揪,“既然你叫我妈妈,那我就赠予你我的姓,从此以后,你唤作宁苹苹,如何?” “苹苹!苹苹!苹苹!” 宁苹苹活像一只无情的复读机器。 就是嚣张(4) 取完宁苹苹的名字后,宁瑶单手抱着她,披上长袍,当即就要往回走。 与此同时,天际有万道霞光显现,衬托着整个天地宛若神佛降临一般。 霞光笼罩在宁瑶单薄的脊背上,令少女的身躯无端生出一丝令人仰望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等等!” 宁瑶脚步一顿。 宁苹苹原本是窝在宁瑶怀里吃糖,听到声音后,鼻子嗅了嗅,然后悄悄嘀咕了一句,“坏人。” 宁瑶听到后,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 只见面对的她走来的,领头的是一位面若风干橘皮的老者,他的双眼浑浊却深邃,看向宁瑶的目光意味莫名,给宁瑶一种评估货物的感觉。 在那老者后头,戚瑟问的面容有些复杂。 这一眼看去,宁瑶就明白了。 还能干嘛? 找茬的呗。 今天和戚瑟问一比试,再加上宁苹苹的出生,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戚饶峰咳嗽两声,紧接着,浑浊的眸子紧盯宁瑶,“今日老朽因缘来到药峰,没想到见到如此异象,居然可以见到天生灵物降世。只是老朽有一个疑问,这第六书屋老朽也来过,这通天木的种子老朽也摸过,为什么这么普通的种子,能生成如此堪称可怕的异象?”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宁瑶。 宁瑶却没说话。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时,宁瑶才抱着气鼓鼓的宁苹苹,挑了挑眉,诧异道,“看我干嘛?难道你们还准备我来给你们解释?” 她目光一扫,其他人心中皆是一个咯噔。 方才说话的戚饶峰则是蹙起了眉头。 宁瑶也看向戚饶峰,眼神带上些许戏谑,“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称什么老朽。如果没看错,你不过是一内门普通弟子,也敢在我面前猖狂?还敢觊觎祖师爷亲传弟子的机缘?怎么,你是活腻歪了,还是想要让脑袋搬家了?” 宁瑶这番嚣张的话让私底下的人群都炸开了。 宁瑶见状又笑了,“别说我宁瑶嚣张,是你们太虚内的律令就是如此。第三十三条,第一百零六条,第三百二十七条,条条写明了这些道理。跟我扯之前,先把书翻翻清楚吧。” 她话刚说完,底下就有好事者开始朗读那几条律令。 “律令第三十三条,宗门内弟子之间,不可相互窥探传承机缘,违者视情况送浮事峰刑堂。” “律令第一百零六条,宗门各级弟子面对上级弟子有特定自称,尊称,日常……” “律令第三百二十七条……” 当律令报完后,宁瑶则是优哉游哉抱着小孩,笑吟吟地看着戚饶峰和戚瑟问。 宁苹苹悄悄爬上宁瑶的肩膀,奶里奶气地说了一句,“麻麻,他们好笨啊。” 很不巧,这一声被全场的人都听到了。 戚饶峰的面色微微波动,但很快归于无。 他咬音微微放重道,“小师叔祖想要骂人,何必用如此尖酸的方式呢?” 宁瑶淡淡一笑,“童言无忌罢了,你要是介意,反而追逐小道,没有问鼎大道的大气魄了。” 只是棋子(1) 戚饶峰深深地凝视了宁瑶一眼,“我这辈子算是没有问鼎大道的机会了。想来师叔祖如此确定,定是拥有这样的气魄。只不过不知道,师叔祖因何拥有气魄呢?是机缘吗?” 宁瑶眼皮子都未掀一下,“师侄这是打着窥探机缘的念头来了?” 戚饶峰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咳咳咳,不敢,不敢。我只是听说,师叔祖在战域上与异族交好,所以我在想……师叔祖的机缘,会不会涉及到异族的秘密?倘若如此……” 宁瑶还没听完就笑了,“倘若如此,不如交给宗门,由宗门分析出异族的秘密,这样就能让利益最大化?” 戚饶峰不说话了。 宁瑶笑容满是讥讽,“好一个忠心宗门的弟子,好一个心向人族的弟子。宗门得到了机缘,你得到了名声和地位,哪日再来个人族大败异族,那你就是泼天战功下的大功臣。那我宁瑶算什么?” 底下的不少弟子也气得义愤填膺,胆子大的甚至轻轻说出来了,“算个屁!” 宁瑶直接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对!就是个屁!我宁瑶失去机缘,变成废人,没有了剩余价值,还因为先前种种事情,一时之间还要面对许多人的痛打落水狗,从此以后再难翻身。你获得了一切,我什么都没了。你说,我是脑子全是环形山,环形山里装满了水,这才会听你的话吗?” 戚饶峰没有想到,宁瑶的嘴巴会如此烦人。 单论嘴皮子功夫,他真的得承认,这世上有天才,专门动嘴的天才。 见戚饶峰不说话了,且脸上并无惊慌失措的神色,宁瑶笑容渐渐收起,挑了挑眉,“既然今日你来此地,想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还有谁?” 气氛沉默两秒后,几道人影出现在场地周围。 一位一身短衣的男子缓缓走出,沉声道,“新川,寒陨峰珍麟尊者座下亲传弟子。” 下一刻,华清的身影也出现在周围,“华清,七星峰三焱尊者座下弟子。” “宓秋,潜天峰皓白尊者座下弟子。”最后出现的宓秋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却有几分无奈。 宁瑶知道,这无奈是宓秋故作给自己看的。 她这是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不沾,生怕被秋后算账。 寒陨峰、七星峰、潜天峰…… 这都是守成派的峰头。 刚刚那个老头子,不过是最先抛出来的引子。 而戚瑟问,自始至终也不过是颗棋子而已。 宁瑶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抱孩子,同时面上淡淡道,“诸位师侄也是来和我讲道理的?” 华清努力压抑眼中的恶意和兴奋,勉强用大义凛然的语气道,“宁师叔祖来自于前线,焉会不知前线将士之苦?不过是小小的牺牲一下罢了,难道这一点牺牲还比不过人族培育宁师叔祖的恩德?” 宁瑶笑眯眯地听着。 她怀里的宁苹苹则是一脸不高兴,头上一朵小花渐渐立了起来。 哼! 生气! 很生气! 气得想开花! 异族(2) 新川则是垂下眼睑,“宁师叔祖当初看不惯圣地的人,大肆与圣地之人作对,无非就是觉得圣地占着优渥的资源,却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罢了。但是你现在不也是如此吗?难道这世上是只有宁师叔祖点灯,不许百姓放火的道理?” 宁瑶眼中笑意渐浓。 这是把她和世家完完全全摆在对立面上啊。 宓秋则是叹了口气,说出的一番话绵里带针,“其实机缘涉及自身私密,宁师叔祖说起来也不过十五岁,少年意气,不答应……也是能够理解的。” “说完了吗?” 嗯? 三人有些不解。 此刻有些发懵的吃瓜群众也有些不解。 宁瑶看向宓秋,冷声道,“何为少年?心所动,行所至。果敢敏锐,小节或有所缺,大义从不敢忘,此为少年!何为少年意气?万族倾轧,为人族崛起,修人道,踏天路,此为少年意气!你宓秋敢说,我为少年有错?我有少年意气有错?” 宓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宁瑶转向新川,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位新川师侄,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进入宗门后,那些世家弟子对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排斥?” 是啊,这是为什么。 底下的人也都有些好奇。 按理来说,宁瑶应该遭受世家弟子的全力排斥才对,可是刚刚分明也有世家的人替宁瑶说话。 新川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而后他就见宁瑶又笑道,“那是因为在万界道门后,有许多世家弟子都跑来谢我的救命之恩,他们也都塞给我许多珍宝,但是我都一一拒绝了。我尽到我应尽的责任了吗?我尽到同为人族,守望相助的责任了吗?” 新川哑口无言。 华清见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宁瑶直直地看向他。 “还有华清师侄,请问人族培育我,是让我现在牺牲的吗?我人族儿郎,前程与埋骨皆在浩瀚星河处的战域,在葬神之地,在潮汐之海,在星野峡谷,在无数险地与战场。而绝不是让我现在,因为某些人的一己之私,放弃我的道途,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华清被宁瑶的质问气得哆嗦,但慑于彼此之间的身份,还是不敢质问宁瑶,而是道,“狡辩!前方的牺牲与后方的牺牲,都是可以等价的!” 宁瑶抱着孩子,气定神闲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等价法。” 宁苹苹见宁瑶大杀四方,无人敢还口,头顶的小花快乐地晃了晃。 正在华清思忖间,人群中突然哗然。 只见一白耳长尾女子缓缓走出。 她面带微笑道,“牺牲就是贡献,就如同一个社会阶层,征战沙场的将军杀敌是贡献,后方小小商贩走卒贩卖商品,亦为贡献。群策群力,才能让种族崛起。” 宁瑶看着这个女子,握紧了手上的剑丸,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异族。 在这里,这个人族圣地,居然出现了异族。 而且这异族,还是宁瑶一开始就接触到的白狸族。 这让宁瑶很难不联想到什么。 三焱尊者(3) 甚至宁瑶还会想,当初在金丹洞府里遇到的白狸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以前她刚踏入修炼的路,不知道战域。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知道,如果没有意外,战域上矗立的人族城池没有倒,那么异族是不会进入人境的。 那么白狸族是从哪里来的? 圣地为何会接纳白狸族? 圣地……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以至于宁瑶还会疑惑,圣地……还是圣地吗? 她看向那个白狸族的女子,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围观的弟子,“诸位师侄可要看好了,像这种头顶白耳,耳尖微微泛黄,背后生类似于狐尾状的白毛微黄长尾的类人型生物,你们就要知道,这是遇上了异族。这种异族叫作白狸。也许在圣地罕见,但是在战域上,这种生物一抓一大把,甚至要见一只杀一只。” 这么凶残?! 吃瓜弟子纷纷惊掉一地瓜。 不过……等等! 他们品出不对来了。 异族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这里啊?! 宁瑶身后的白狸族女子蹙了蹙眉,“宁瑶,你不必说这些话,从而故意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宁瑶眯起眼,笑容有些冷冽,“让人族崛起这样的话从异族口中说出,你觉得我会夸你同理心强,还是没心没肺,亦或是……心怀鬼胎?” 白狸族女子的脸色微白。 “异族,不要把所有人当成是傻子。我说得很明白,在战域上,你这样的存在就是见一个,杀一个。” “放肆!”半空中传来一声沉喝。 宁瑶抬起头,看向来者。 寻我境的波动。 亲传弟子,异族,寻我境尊者。 这些人像张网一样,慢慢向外铺开,一点一点显露出踪迹来。 只见来者那名寻我境同样赤眉长发,手腕上有三簇火焰环绕。 华清则是一脸恭敬地俯下身,“弟子华清,拜见师尊。” 说完后,其余人才齐齐一礼,“弟子见过三焱尊者。” 宁瑶则是在琢磨一件事情,前面她为了让辈分差距不过大,叫华清他们师侄,那么三焱尊者该叫什么? 她转念一想,面上就有了微笑。 宁苹苹学着宁瑶的模样,矜持地背着手。 “哦,是三焱啊。” 三焱尊者的赤眉一抖,接着若有所感地看向半空中,却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扭回头。 宁瑶的耳侧却想起了岐黄道人的声音,“呵呵,宁瑶,我帮你解决这场麻烦,你把木灵交给我,如何?” “不如何。”宁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宁苹苹如果只是通天木,那还好说。 但是她现在有了灵智,已然成为独立的个体,又天然亲近自己,自然不能像货物一样被买卖。 好歹自己还是个妈呢。 虽然目前看来是个便宜妈。 另一边,三焱尊者撇去刚刚奇异的感觉,威严道,“宁瑶,你可知错?” 宁瑶见他脑子不清醒,跟自己摆身份的谱,还真不在怕的。 “三焱,我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你该叫我什么?” 宁瑶笑眯眯不说话的样子,愣是让三焱看出不怀好意的感觉。 这个故事,我经历过(4) 寻我? 又不是没见过。 她亲哥还是寻我境呢。 三焱尊者憋了一会,觉得小不忍则谋大乱,有些咬牙切齿道,“宁师叔。” 宁瑶微笑点了点头,“三焱啊,今日找我何事呐?你可别说,你是跟他们一伙的。那白狸族,普通弟子们没去过战域,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 三焱尊者摇了摇头,“非也。宁师叔,这事情很复杂,涉及到宗门内的计划。这位也不是异族,而是白狸族的公主,白婉宁。宁师叔,你逾越了。” 宁瑶笑容渐淡,“三焱,你的意思是,让我道歉?” 三焱尊者只是看着宁瑶,没有多说什么,但意思却很明显。 道歉。 宁瑶突然觉得很讽刺。 一个人族圣地,上三宗祖师爷亲传弟子,就算祖师爷不在了,也不至于向异族弯腰,为了一件根本不占理的可笑事情卑躬屈膝地道歉吧? 她看着三焱尊者,“三焱,如果祖师爷还在,会允许你们所谓的计划吗?” 三焱道人脸色微变。 “前线战域五城士兵,镇守城池万万年,万万年后,就落了个,向尊贵的异族公主弯腰道歉?”宁瑶顿感可笑地摇了摇头,“都说我宁瑶年轻,那我今日就年少轻狂一会。我在战域把异族最顶尖的天骄都横扫一遍,我砍断太延龙角、横压过太延,星野峡谷中我力压无数天骄。” “万界道门的破碎记忆中,鸾玉栀、凰凌霄、烛芯也都是我踩在脚底下的存在。眼前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让我道歉?有什么资本让我道歉?她这个公主名头值几两钱?她这个金丹三品境界,能打多少人?” 三焱道人刚想要开口,就见宁涯诡异地看向他,笑容有些诡谲,“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知道我是从哪里获得祖师爷的传承吗?” “在南境。在南境的一座金丹洞府里。”宁瑶的语调娓娓道来,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那时候我才刚跨入蜕凡境,实力还很微弱。在金丹洞府里,我历经危机,终于进入其中。但就在我打开一座宫殿时,那座宫殿煞气横生,打开后,里面是一具……白狸尸体。” 另一边的白狸女子瞳孔猛缩。 宁瑶还在讲下去。 “后来,在抵达最后一个洞府后,本来我以为这是探险者内部的争斗,但是没想到,我看见了一种类人型生物。”说着,她看向那个女子,“他们也白耳长尾,你们猜猜,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冒到脑后勺。 异族出现在圣地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但是那些家伙居然还跑到了南境,最关键的是……那里有祖师爷的传承! 白狸族这是想要做什么?! 先假意留在圣地中迷惑人类,然后再跑到其他地境,寻找人族的瑰宝传承。 三焱尊者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语气像是含着冰碴子一样,“宁师叔,事关重大,你确定真假吗?” 宁瑶微微抬眼,“这是个故事,我亲身经历过的故事。” 这可不是家里(1) , 当宁瑶说完后,那名白狸族女子拢在袖袍中的手甚至都开始颤抖。 宁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故事讲完了,那我也该走了。” 这所谓的狗屁计划,她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单从在人族境地,作为人族,居然要对异族卑躬屈膝。 宁瑶就天然无法认可这所谓的计划。 但是无法认可……也只能无可奈何。 她现在只不过是身份上占优势的祖师爷弟子而已。 也就仗着嘴皮子利索不被人打死,真要说起来……哪怕是三焱尊者也能碾死她。 宁苹苹听到“走了”两个字时,头上的小花晃啊晃的,嘴里脆生生道,“回家!” “乖女儿,这里可不是家。在自己家里,自家人才不会让你对外人下跪道歉。”宁瑶摸了摸宁苹苹头上的小花,温声道。 隐藏着的岐黄道人嘴角微抽。 够了啊。 到了这地步,还要再不惜余力地黑一波。 这个宁瑶的心……恐怕都烂透了。 三焱尊者看着宁瑶缓缓离去的背影,却没有拦下他,而是凝眸看向那白狸族的公主,额上的赤眉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 不知为何,被他凝视的白婉宁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那种危险感,让她背后狐尾上的绒毛都微微炸起。 她抿了抿唇,心中深刻地知道,如果不把这次事情处理好,也许她根本无法在人境生存下去了。 宁瑶……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好运的小子,没想到…… 她记住了。 另一边。 宁瑶没有回竹屋,而是往药峰方向走去。 她如今闯过了六座书屋,还是六连魁首,足以有资格上药峰学习知识。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就看到面容灿烂若老菊花的岐黄道人。 宁瑶都有些无奈了。 她没想到这么一位寻我境,为了宁苹苹居然如此不要脸。 “哎呀,宁师妹,好巧啊。” 不要脸的老货,还真把师妹叫上了。 一个金丹,一个问道,亏他叫得出来。 宁瑶抱紧了手中的宁苹苹,脸上浮现一抹矜持的微笑,“是巧合还是人为的缘分,师兄恐怕更清楚吧。” 岐黄道人笑眯眯道,“那些都是次要的,我今日来找师妹呢,就是为了一件事情。师妹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如果是苹苹的事情,师兄,恕我不能答应。”宁瑶嘴上那么说,实际上看见岐黄道人摆下蒲团,变幻出凉亭来后,已经坐上蒲团了。 没办法。 她只是个金丹境的萌新。 没实力啊。 虽然直接走人不会被揍,但太不给面子,迟早会让岐黄道人盯上自己。 岐黄道人也不急,缓缓摆出茶具,行云流水般烹茶后,徐徐道,“这不急。我们先聊点别的。” 宁瑶心中一动,给宁苹苹披好外套后,才双手放于膝上,仔细听着。 “今日你也看见了你所谓的异族。她叫白婉宁,是异星计划中,白狸族送来的公主,此前一直生活在人境外,世界内的宇宙星域中的混乱星海。” 混乱星海(2) , 这短短的一番话,让宁瑶回味颇深。 什么是异星计划? 什么是混乱星海? 这是这句话中暴露出来的两个点。 宁瑶见这岐黄道人一脸淡然,俨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等着宁瑶上钩的样子。 事实是……宁瑶不得不上钩。 这些东西她真想知道。 “既然如此,可否请师兄解惑?何为异星计划?那些异族是如何跨越战域来到人境的?既然先前一直呆在混乱星海,为什么不一直呆在那里,而要出现在人境,承担暴露的风险呢?” 岐黄道人觉得宁瑶就是个问题儿童。 问题真多。 他沉吟了一下,抿了口茶,方才道,“异星计划,也就是我们几个老货中,几个人提出的想法。那些老货思想保守,反对战域上无止尽的战争。所以要以教化的方式来‘驯化’所谓的万族。他们认为就算现在是异族,可是只要呆在一起千年,万年,万万年,时间流传下来,种族终将合一。” “而万族中,也有几个暗地里响应异星计划的种族,比如那白婉宁,实际上就是参加异星计划的棋子天骄。至于如何跨越……呵呵,宗门内总有些手段,不过手段都是有限制的。” 讲到最后一点时,岐黄道人看向宁瑶,“最后……其实,和你也有关系。” 宁瑶眉梢微动,却不做言语。 “混乱星海,实际上是星域中很特殊的区域。它的特殊,就相当于星河古路一般。混乱星海传言是世界破碎后,大道法则显露出来的星域。在那片地方,你可以看到宇宙中大道实质化的纹理,从而快速感悟大道。这也是我们人族的一处宝地。” “对于你来说,成为金丹一品只是时间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感悟大道。金丹期感悟的大道越多,寻我境打下的基础越好,战力越强。” “所以那个地方很适合你前往,甚至适合寻我境前往。本来作为金丹境,你很难得到这次机会,只是由于你的身份,在年后的那批混乱星海名单中也包括了你。” “只是你要记住,混乱星海的大道气息太过强烈,容易神魂受创,所以不可停留过长时间。” 听了一大通的话,宁瑶才算是听完整了,只不过她敏锐地发觉,在说完那一刹,岐黄道人有一瞬间的停顿。 她敛目垂眸,吹了吹杯中的茶沫,“师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了吧。” 岐黄道人本就是老实庄稼汉的样子,此时无奈摇头失笑,“什么都瞒不过师妹啊,既然如此,我就再多说两句。” “道海上的魔物为什么接近师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提醒师妹一句,逃。逃离这方烂泥。这就是万万年的孽账,师妹唯有离得越远才越好。”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愣是从岐黄道人的语气中听出心惊胆战的意味。 她突然觉得嗓子眼冒干,一下子喝完了所有的茶,这才勉强冷静道,“所有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了吗?” “不错,是三焱尊者告知于我们的。” 三焱尊者。 那就是华清打小报告的咯? 宁瑶把这家伙记下了。 没事开开花(3) ,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师兄,只不过,师兄仍有未尽之语吧?” 岐黄道人一下子笑了,“我的确有一请求,是关于苹苹的。” “苹苹?”宁苹苹在一旁嗦着糖,葡萄大的眼珠看过来,水淋淋的,有一种无辜的感觉。 岐黄道人顿时笑得跟老菊花一样。 孰料宁苹苹见到他这样,反而轻轻哼了声,哼哧哼哧爬到宁瑶肩膀上,接着吧唧亲了口,“麻麻,我的。” 岐黄道人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哄,“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宁瑶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岐黄道人的主意,但就是憋着不说。 最后憋得没办法,岐黄道人只得道,“那个,师妹啊,你看,苹苹天资聪颖,身为天生灵物,这么好的天赋这可不能浪费。你说对不对?” 宁瑶有些不咸不淡道,“这我也知道,可是师兄是外人,心里不清楚我的苦。我毕竟是当妈的,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该给孩子操的心,一分都不会少。” “你说我家孩子,我也不指望着她去战域上替我杀敌,没事在家开开花,结结果子就好,也不必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修为。” “所以呢,这找师父,我生怕找个铁面獠牙,六亲不认,修炼起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还硬生生掰扯出二十五个小时来修炼。” “还有,小姑娘家家,爱俏、面子薄、喜欢撒娇、没有定性等等,这都是师父需要忍让的。所以我寻思着,这找个师父,还得脾气好,所求不高,简称佛系的那种。” 听到没事在家“开开花,结结果子”,岐黄道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一个天生灵物,注定踏入寻我,有望问道的强者。 你让她单纯开花结果?! 岐黄道人再文雅,也想骂宁瑶一句“滚你的”。 慈母多败儿啊! 宁瑶说完,还摸了摸宁苹苹的脑袋,笑眯眯道,“苹苹喜欢开花吗?” 宁苹苹捧着肉嘟嘟的小脸,笑容烂漫,“喜欢!” 岐黄道人眼睛一亮,“那我教你开花,好不好啊?” “……你?”宁苹苹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不敢相信。 “喏,你看。”岐黄道人手一翻,一朵小白花就出现在手心,然后他快速插在宁瑶的鬓角,“你看,这样你就可以给你麻麻戴花了。” 宁苹苹愣了愣,然后伸手就拔头顶的花,想要插在宁瑶的鬓角。 宁瑶差点被这孩子虎到。 咋这么虎呢? 那连着头皮的东西,说拔就拔啊! 岐黄道人险些吓死,他挡住宁苹苹的手,轻声诱哄道,“这现在还不急啊。等师父教你变术法后,你就可以送麻麻花了。” 宁瑶偷偷鄙夷地看了一眼这老货。 臭不要脸的老货。 居然已经先叫上师父了。 “师父?”宁苹苹有些疑惑。 “对,就是师父!”岐黄道人的笑容堪比向着太阳开的向日葵,“我做你师父,教你变术法,送花花,好不好?” 宁苹苹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好!” 娶她,少奋斗……(4) , 宁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女儿被拐走的样子。 气的是,防范心这么低,整个一甜甜的白糯米包子,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 宁瑶觉得,生孩子真难! 养个孩子,难上加难! “行了,师妹现在是要上药峰吧。苹苹可上不去药峰,我就先带她走了。” 岐黄道人收到弟子,要不是还念着一点身份,差点把牙龈也笑出来了。 宁瑶无奈地朝苹苹挥了挥手,“那苹苹,在师父那里玩的开心哦。” 宁苹苹白嫩的包子脸鼓起,眼里是水润的笑意,一板一眼模仿着宁瑶的举动,“那麻麻,在药峰那里玩得开心哦~” 等到宁瑶告辞后,岐黄道人还在那里偷着乐。 正在这个时候,他就听到一道冰冷的童声。 “走吧。” “嗯?” 岐黄道人有点懵。 这声音,这态度,这语气,好像跟刚刚甜甜的软包子不一样? 只见前方那个女童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的模样,冷若冰霜,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还不走?” 岐黄道人盯着宁苹苹,摸了摸下巴,有些玩味地笑了。 这天地灵物……还有两幅面孔? 一副对着宁瑶,黏黏糊糊,就连头顶上的伴生花都恨不得送出去。 还有一副就对着他这个便宜师父,连说话都是淡淡的语气,更别提笑得软乎乎的了。 岐黄道人:“……” 他此刻内心万般复杂。 原以为是收了个贴心小棉袄,哪里想到这是一个不能贴心,不能不能贴肚子的冰冷钢盔。 这还真是……有苦难言啊。 此时,另一边。 宁瑶正在朝药峰的第一个手指走去。 第一峰为“离”,所讲的就是关于如何分离药材,进行切割,剥离。 远远的,宁瑶很轻易地就看见了山路上堪称豪奢的白玉阶梯。 不止是她,阶梯上的人也看到了宁瑶。 这段时间,她这张脸在药峰可算是无人不识了。 人还未登上药峰,名气传得堪比戚瑟问了。 这两人把异象弄得跟什么五毛钱特效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 山上的接受传承腻了,他们还会下注,赌下一次异象什么时候来,宁瑶会不会赢过戚瑟问。 甚至于宁瑶的长相,衣裳,包括方才山下那场冲突,他们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直播观看完成。 看完以后就一个想法。 宁瑶,真神人啊。 这等神人来了,白玉台阶上虽然没有人正眼打量宁瑶,实际上都悄悄探出一缕神识观察她。 不过看完他们心里就纳闷了。 也就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啊,怎么就把他们一个个衬托得跟废物一样了?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年轻,以及……亿点点好看吧。 好看,想…… 不行不行,这宁师叔祖听说才十五岁,怎么可以娶回家呢? 至少再等等嘛。 娶她,少奋斗一辈子啊。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有人动了歪心思了。 宁瑶一抬眼,就发现有一气宇还算轩昂的男子朝自己走来。 宁瑶这下奇怪了。 她的迷妹迷弟已经波及到药峰上了吗? 英雄救美(1) “久闻宁师叔祖的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看来,宁师叔祖还真是风采过人啊。“ 面对对面的彩虹屁,宁瑶笑容温和,看起来很是谦逊,“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的吹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诶,这可不一定。宁师叔祖能夺得六连魁首,定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可不是能够轻易否认的。”那轩昂男子似是没有听出宁瑶的意思,还在继续吹捧。 宁瑶觉得这家伙有点傻,但拿来带个路倒是不错。 她面上笑容和煦,换了个话题,“这位师侄气质非凡,可见在药峰上带了许久。我倒是有一问……” 还不待宁瑶说完,那轩昂男子直接舔着脸道,“师叔祖若是有什么疑惑,说出来便是。弟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一出口,不远处的一些弟子面上表情微变。 嚯。 这还是个舔狗。 能登上药峰的,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心中都有所傲气。 低声下气哄个陌生人……他们还真的难以像钟清崖一样,如此娴熟地放下身段去哄人。 宁瑶听到钟清崖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人,这才含笑道,“我来之前太匆忙,没仔细打听清楚,这药峰上接受传承,究竟是什么个形势,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跨越更多的白玉阶梯,有的却不可以。” 钟清崖撩拨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用深邃而缱绻的眼神看向宁瑶。 宁瑶觉得他指定有点大病。 这么看她干啥? “其实说起来,药峰接受传承很简单,就是灌。” “灌?”宁瑶琢磨着这个字的意思。 “没错,所谓的灌,就是醍醐灌顶。因为药峰山脚,是在检验弟子本身是否具备学习的能力。而进入药峰后,相当于把接收传承的人萃取了一遍,紧接着,再重新传承,只不过这次传承用了醍醐灌顶这样速成的方法罢了。” 钟清崖带着宁瑶走到一截初始的台阶面前,然后意味莫名道,“小师叔祖可以试试?” 宁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直到把钟清崖看得背后渗出冷汗,她才悠悠收回眼神,走上白玉台阶。 身后的钟清崖则是一脸幸免于难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师叔祖好像能看透他心底的计划。 原本他是打算趁着宁瑶第一次来,不知道白云台阶的玄奥之处,想要来个小小的英雄救美。 因为白玉台阶上有传承,第一次踏上台阶的人,在接收到大量传承的情况下,措不及防会身形打晃,甚至跌下台阶。 而那个时候,就是他钟清崖,来一次诗意与浪漫的触碰和邂逅。 嘿嘿嘿嘿嘿…… 钟清崖暗戳戳地盯着宁瑶……一秒,两秒,三秒…… 咦,怎么还不动? 正当钟清崖心中不解时,他就看见宁瑶的袍角忽然微微摆动起来。 动了动了! 钟清崖浑身紧绷,随时做好上前救美。 就在此时,他看见宁瑶身子一晃。 “刷。” 钟清崖冲了出去。 宁瑶晃了晃后,在原地站定,睁开了眼。 在她对面,是伸展双臂,仿佛要怀抱什么的钟清崖。 几秒钟(2) 尴尬。 场面极其尴尬。 不远处还有不给面子的闷哼声响起。 钟清崖白皙的肌肤从微粉转变为赤红,他一时之间都难以对上宁瑶那双戏谑的眼眸。 过了一会,钟清崖才干巴巴道,“那个……宁师叔祖,你感觉怎么样?” 宁瑶多看了他一眼,没计较刚刚的事情,而是道,“这药峰的传承……确实有奇妙之处。” “那是当然。只不过,药峰的传承也是考验悟性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醍醐灌顶。同时,悟性越高者,醍醐灌顶的时间越短,我当年……当年……” 说到最后,刚恢复兴致勃勃的钟清崖又卡壳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 刚刚宁瑶……在第一台阶上,从闭眼到醒来,花了多久? 几天? 几个时辰? 几炷香? 都不对! 是几秒钟! 就这么眼睛一睁一闭,那些东西……她都感悟了?! 钟清崖心中疯狂尖叫,恨不得把宁瑶的脑子扒开来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本自己还想自卖自夸一下天资……现在? 炫个屁! 充什么大头王八蒜呐。 钟清崖咬着牙,露出一个笑容,“当然啦,当年的事情都已经随风而逝了。宁师叔祖的英姿才是弟子所叹服的。” 宁瑶觉得这家伙有点意思。 这人……是想奋力一搏,兵行险招,以讨好自己来换日后的机缘吗? 感受着周围对这个人鄙夷的目光,宁瑶觉得,眼前这家伙……其实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比如说……脸皮真厚。 她又往上走了一步,站定三五秒后,复又睁眼开,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随后她不断重复这一动作。 山下的所学就是总纲,而山上的传承就是用不同的方法对总纲细化解释。 前面基础打得越好,后面就越容易理解接受。 而观察到这一幕的钟清崖内心则翻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是这样。 每次都是三五秒后就睁开眼,时间控制精妙到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可以说是控分王者。 宁瑶看了眼周围离自己远远的弟子,又看了眼恨不得黏在自己身边钟清崖,揉了揉稍显发胀的太阳穴。 她现在满脑子就是什么药草天材地宝的处理方式,以及如何最大程度地保留药性。 这让她手有点痒。 现在空间里,她还有一大堆香料和异族的肉,都摆在那吃不完,宁瑶觉得一时难以一口气走完,干脆坐在地上,拿出一口大锅。 钟清崖不敢跟着她坐,只敢半蹲着,“师叔祖想做什么东西吗?有什么需要弟子帮忙的?” 宁瑶想了想,这人还真可以做点杂事。 她掏出几乎有钟清崖上半身那么高的一块肉,嘱咐道,“师侄,麻烦你切碎了他。” 钟清崖一直在宗门内修行,又是炼丹制药的修士,哪里见过这么血淋漓的东西。 乍然看到这么黏糊糊的一块血肉,手里一抖,差点扔出去。 然后在宁瑶的眼神下,他又慢慢……慢慢把手缩了回去。 这不值一提啊(3) 钟清崖一副别扭的样子提着肉,僵笑道,“师叔祖啊,您这是想干嘛呢?” “饿了。” 宁瑶的语气理所当然。 饿了? 钟清崖看了看纤弱的宁瑶,又看了看这长长的一大块肉,浑身就是一个哆嗦。 南境? 屁个南境! 只有南夷才会生出这么凶蛮的女人。 钟清崖甚至已经可以想到,倘若他和宁瑶成亲,两人双方闹矛盾,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家庭惨案。 这惨案绝对不是丈夫家庭暴力,而是妻子把丈夫打个半死。 就宁瑶的凶残程度,不把他吃了,就算谢天谢地了。 钟清崖突然后悔了。 他看着宁瑶的笑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娘啊,你说得对。 好看的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 钟清崖哆哆嗦嗦地拿着肉,委屈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剁肉。” 宁瑶贴心地拿出了砍骨头的大砍刀。 此时天色渐黑,不远处的黑暗中,就有一人盈满怒气低语道,“君子远庖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旁边的人都没理他。 有本事你上去发疯? 更何况……这句话真是这意思吗? 就在钟清崖一脸怨念的剁肉时,宁瑶已经开始处理各种根茎调料,在处理的过程中,她不自觉带上今日所学到的剥离知识。 这些调料本身也属于另一种形式的天材地宝,如今药性被最大程度地激发开来。 就在锅里的水沸腾到巅峰的时候,宁瑶把调料依照容曦枝的烹饪秘方抛了进去。 接着她一个眼神示意,已经自我恐吓很彻底的钟清崖,特别乖觉地把肉放到锅里去。 甚至他还撸起袖子,一脸殷勤讨好地开始帮宁瑶看火加柴。 起先他还有些硬着头皮在干的感觉,可是随着大锅里的肉块和骨头咕噜咕噜冒泡了,那种肉食的鲜香与调料的辛辣融合在一起,让钟清崖口中唾沫开始快速分泌。 这东西……真香啊。 钟清崖看着原地打坐的宁瑶,寻思着自己已经不要脸,也不在乎再不要脸一点。 故而继续舔着脸,“师叔祖,你这是熬什么呢,这么香。” 宁瑶神识敏锐地感受到周围蠢蠢欲动的气氛,面上愈发笑得温和灿烂,“想来打听过我的人都知道,我宁瑶其实还有一位寻我境的大哥。这些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战域上异族的肉,空间里压得太多,所以平时拿出来吃几块。” 钟清崖却只是信了一半。 这肉……大概率是异族的肉,但值钱……恐怕真没有宁瑶口中那么不值钱吧。 他就坐在这大锅旁边,感觉吸一口这锅里的仙气,体内的灵气就运转快了几分,功法都隐隐有所进益。 这叫不值钱,那还有什么叫作值钱? 钟清崖涎着脸,又问道,“那宁师叔祖,这肉究竟是什么肉,我瞧着倒是很不凡。” 宁瑶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 她的脸上笑意更深,摆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这只不过是寻我境的肉罢了。” 人脉的力量(4) “嘶——” 暗地里传来惊异的抽气声。 寻我境的肉! 这恐怕比得上宗门里宝贵的珍禽了吧? 结果现在这价值丝毫不逊色于珍禽的东西……正在锅里炖,经过宁瑶的秘制酱汁一浇,还流露出诱人的红色。 原本大家是有点鄙夷钟清崖讨好宁瑶的。 但是现在…… 哎呀,其实宁瑶作为宗门的小师叔祖,他们作为弟子的讨好一下,不也是应该的吗? 这是合乎情理,绝对出于道德的礼貌问候。 一定是这样的! 黑暗中,几道人影走来。 宁瑶眯着眼打量着来者,三女两男。 哦,还有一个男的表情很怪异,值得注意。 这个念头刚升起,她就看到那个男子因为怒意上涌,面红耳赤着指着钟清崖,“钟清崖,你这厮败坏君子风范!你有违世家风度!君子远庖厨,你却因为一个女子,而洗手作羹汤,我史进羞与你为伍!” 这话一出,钟清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史进。 其余的人在接触到宁瑶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都有种脸皮发烧的感觉。 明明是他们上前讨好宁瑶,结果队伍出了叛徒,闹了这么个乌龙。 想毕,他们对于这看不清眼色,还倒拖他们下水的家伙没了好眼色,面上纷纷皮笑肉不笑。 “史兄想来还是不饿,饿了是万万不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就比较泼辣的女子。 “既然如此,我们来找小师叔祖已经不好意思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带上史兄这个闲人。” “是极是极,史兄,请吧。” 几人的三言两语,就把史进给打发走了。 这让史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看着众人,刚欲说话,却看见宁瑶笑得眼眸弯弯,眼眸内却笑意全无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跟呆头鹅一样愣愣地闭上嘴,往黑暗中走去。 其他人见状也在纳闷,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史进今日竟然如此好打发。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其他人看着地上的大锅,非常含蓄地咽了口口水。 宁瑶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想喝吗?” 这怎么说呢~ 这小师叔祖是南境来的,看起来也不会吃圣地世家这种含蓄的风格。 于是几人果断点头。 宁瑶干咳一声,“刚刚那个……叫作史进?” 人群中有人机灵地就站了出来,“回小师叔祖,那确实是史进,还是世家的嫡传子,岐黄峰上尊者的亲传弟子,要不是年纪稍微小点,阅历浅,恐怕早去后两座峰了。” 话一说完,他窥了眼宁瑶的脸色,又道,“当然,小小史进怎么能比得上小师叔祖呢?” 好家伙,看你浓眉大眼的,马屁拍起来也挺利索啊。 钟清崖怒视着说话的人。 抢他的活! 他还没舔成功了,怎么能够允许别人来拍宁瑶的马屁! 虽然……宁瑶不需要人拍马屁。 宁瑶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岐黄峰……我知道了。” 岐黄道人现在可是和自己关系挺好,稍微教训一个小弟子……问题不大吧? 我还是不一样的(1) 看见宁瑶那副样子,所有人皆是后脑勺一凉,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估计……是错觉吧。 他们看着宁瑶灿烂的笑容,默默把那种感觉给放下了。 只是……现在,该怎么开口讨口吃的呢? 这活计还真有点新鲜。 保持了片刻诡异的沉默后,人群中有一女子似是无意地开口,“宁师叔祖初来药峰,有几件事情恐怕还不知道。那弟子就多嘴几句了。药峰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白玉台阶,每一台阶内都含有传承。但是越到后期,每一阶台阶内所含的传承愈多,接受传承时更有爆体而亡的风险,所以这就需要宁师祖定夺期间差异。” 宁瑶知道她并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故而只是静静地听着,这倒让本就想要卖个关子的女子一顿,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呵呵,当然,弟子混迹在药峰多年,手里倒有一套总结的规律,还请宁师叔祖细观。” 宁瑶看了一眼那玉简,伸手接了过来。 里面的大致内容就是,当接收传承时间才一时辰以内时,是完全有余力接受下一步的传承。 接收传承在一时辰到十二时辰以内时,有几率发生爆体事件,并随着时间的延长,几率也不断变高。 当接受传承在十五时辰以外时,如果不加停顿,直接接受传承,恐怕有百分百的爆体几率。 内容很简单,但这总结恐怕需要不少的时间。 只有药峰上的老人才知道这些东西。 而这正是宁瑶想要知道的。 单听信钟清崖一个人的话,未免有点不谨慎,所以她得多听几个人的话。 想罢,宁瑶抬起头,看向来者,笑容很温和,“药峰茫茫,相遇也是缘分。长夜寂寂,不如一口热汤聊以慰藉。” 那女子闻弦而知雅意,接过宁瑶端给她的乳白色浓汤,浅浅抿了一口。 接着,她的眼中似有精光闪烁。 丰富的异族肉体精粹几乎要从她的七窍溢出,就连肉体表面肌肤的毛孔也在向外蒸腾灵气。 这也有一部分这女子只是金丹六品的原因,这寻我境的血肉对她来说太过滋补,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状况。 只一口下去,她就知道,这东西远比她想象得还要珍贵。 只是当她不经意地看向宁瑶的时候,瞳孔又是一缩。 她端着碗,就这么饮了一口,身体表面光晕一闪而逝,而是快速恢复平静。 宁瑶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看不清边缘的黑洞一般,能够吸纳万千光芒和能量。 就连寻我境的能量,她也能够轻易吸纳。 见有了吃螃蟹的人,其余的人也忍不住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把平日捂得最严实的经验给分享出来。 宁瑶也不故意坑他们,一人一碗蛋白质高汤,该高汤以寻我境的肉吊鲜,后辅以各种天材地宝。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吞咽声。 钟清崖最后拿到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这碗要深一些。 果然。 自己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时空影响(2) , 自从踏上药峰以后,宁瑶就一直在竹屋和药峰以及岐黄峰中三点一线,修炼完就是带孩子,带完孩子再琢磨如何升级。 此时在这段时间内,她的实力又突破了。 主要的突破方向,是图纹法突破两转,现在达到了二十七转,大概实力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了20%左右 只不过宁瑶并没有因此满足。 因为……计划又变了。 年后她即将前往混乱星海,在那种地方,几乎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前有宇宙混乱险地,后有异族虎视眈眈。 上层把她一个小小的金丹派过去,是真的出于对于她身份的尊重,还是有另外的打算,宁瑶并不知道。 这一日。 岐黄峰。 “所以说,假使有类似于加速时间的时光屋存在,人也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宁瑶缓缓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错。”岐黄道人此时也面色沉凝,“且不说这种加速时光的东西存不存在,实际上,对于一部分修行者来说,他们认为时光的一部分存在,是因为有了认知所以才存在的。当经历大量时间后,认知势必与正常流速下的认知模糊,从而产生差异。” 宁瑶虽然不认同那一句“时光因为人的认知而存在”,但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思考别的东西。 如果说在时空流速不一样的地方生活,会让认知模糊。 那么她穿越时空长河,其实也是让自己在流速不同的地方生活。 而每次穿越结束后,也许认知有模糊,但都被时空长河压抑下来,依靠时间慢慢消磨这种情感上、认知上的影响。 等到负面影响消失后,这才再度开启穿越。 宁瑶现在想试验的是另一个计划。 如果说秦宣、以及机械师世界教给她的是不同的修炼体系,那么圣王和魔主世界,教会的就是道心与术法。 即,术与技。 她现在金丹四品,明面上课对战金丹三品,但是宁瑶知道,自己对战金丹二品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还是不够强。 因为混乱星海是个寻我境都眼馋的地方,在那些名额中势必有寻我境的存在。 在那里,实力越强大,越不容易挟制于人下,也更容易获得更好的机缘。 所以她还要更强。 金丹二品的实力还不够。 还要有金丹一品,金丹巅峰,乃至……寻我的实力。 短时间内突破寻我,这样只会伤到自己的夯实的根基。 所以只能走逆行伐上的路子。 但是金丹逆伐寻我境太困难了。 宁瑶想做的就是快速感悟道痕,首先让二气再度融合,然后通过感悟道痕不断增多,以此增强实力。 但是感悟道痕……那也得有东西感悟。 就像在星野平原,那里有星辉可以感悟。 宁瑶现在两手空空,根本难以硬着头皮感悟。 所以只能穿梭时空长河,在那里面寻找机缘。 但这个计划最大的一点疏漏就是……宁瑶自身能否承受这种多次穿梭。 对于岐黄真人的话,宁瑶突然抬起头,问道,“那是否有抵消这种状况的天材地宝?” 要资源(3) , 这种天材地宝,不是珍贵,而是少。 所以宁瑶手头上没多少,准备问岐黄真人再要一点。 但是当她问出口的刹那,岐黄真人脸上笑意复杂。 他看向宁瑶,幽幽叹了口气,“你还真去过啊。” 所谓能够加速时间流逝的时光屋,宁瑶还真有啊? 否则宁瑶怎么会问完这个问题后,就问他有没有这种天材地宝。 岐黄道人心中唏嘘不已。 其实这个结果他们这些问道大能也预测过。 宁瑶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成就,必然有类似于时光屋一类的存在。 就好比时光流速变快百倍,让宁瑶在里面静修百年。 宁瑶点了点头,笑容不变,“我的确去过类似的险地,所以才留下后患。起初我是没觉得的,但是后来等我修炼一门秘法时,我才感觉到不对劲。” 岐黄道人眯了眯眼,“你可知那险地在何处?” “险地之所以为险地,自然有不为人知的险地。我蒙蒙然进去,后又蒙蒙然出来,根本不知道它在哪。” 这话实际上岐黄道人信了。 宁瑶很有可能是获得了一个不知名绝世大能的传承,而这个大能现在估计只是把宁瑶当作记名弟子,所以没有让宁瑶知道传承的所在之地。 简而言之,那就是宁瑶没资格。 但岐黄道人并没有因此轻视宁瑶,相反,他更重视宁瑶起来了。 能够在获得祖师爷传承的同时,还获得另一份丝毫不逊于祖师爷传承的传承…… 这个宁瑶的气运旺盛得难以想象。 只是这样,宁瑶就占据了被动地位。 岐黄道人抿了口茶水,笑容有些无奈,“你就这么相信我?” 宁瑶看了眼宁苹苹,宁苹苹冲她甜甜一笑,这让宁瑶眉眼愈发软和下来。 她摸了摸宁苹苹的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这不是还有宁苹苹在嘛。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宁瑶和岐黄道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岐黄道人摇头无奈地笑了,“你可知道,你算是革新派的人,如今我若帮你,就相当于让我卷入了这场派系的倾轧当中?” 宁瑶偏了偏头,反问道,“那敢问师兄,我现在住哪?” 岐黄道人挑了挑眉,“道峰。” “不错,我不在革新派的三千峰,也不在烈阳峰,更不在守成派的峰头,我守着我自己峰头过日子。您作为师兄,帮衬我一点,有谁能扣什么大帽子?要是有谁能扣,我第一个站出来帮师兄证明清白。” 岐黄道人只觉得刚刚被束缚住的思维豁然开朗。 他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既如此,我会把相应药草送来的。” 宁苹苹见状嘴角拉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道,“谢谢师父。” 岐黄道人听到这句师父,嘴角都在抽抽。 也就宁瑶在的时候,他能听自己这徒儿喊他几句师父,其余的时候都是“你,诶,喂”三个字来代替的。 送了这么多天材地宝,换来这么一句话…… 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 坏妈妈(4) , 在回去的路上,宁苹苹显得很活泼,一直缠着宁瑶要抱抱。 美名其曰,一日不见麻麻,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在渴望和麻麻进行接触。 宁瑶被她恶心得掉落一地鸡皮疙瘩,只能单手抱起宁苹苹,走在夜色中,在银色月辉的照耀下,宁苹苹头顶的花朵愉悦地摇摆。 “世上只有麻麻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麻麻的怀抱~” 听着耳边的倾情告白,宁瑶有些哭笑不得道,“苹苹,这歌是谁教你的啊?” “是师父啊!” “这人……”宁瑶有些无言。 他到底是中立派还是革新派的? 为什么那么时髦? 连南境的童歌都学会了? 炼药的未免也太闲了点吧。 宁苹苹唱完歌,见还没到家,在月色下看着宁瑶白皙的侧脸,一时有些犯呆。 接着,她猛地扑上去,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宁瑶的脸颊上,撒娇般地呓语道,“最喜欢麻麻了~” 宁瑶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有些无奈地笑了。 本来以为是养小祖宗,哪里想到是养了个撒娇精。 对比起同一年龄段的熊孩子王虎,宁苹苹简直就是天使一样的宝贝。 宁瑶不由得想起南境,想起战域,眼睛亮晶晶的,“苹苹,等以后妈妈变强了,妈妈就带你回去看看生我养我的地方。” “那是麻麻长大的地方吗?” “对啊,在那里有我好多认识的人,难以忘怀的事……那里,叫作故乡。” “可是苹苹就是在妈妈眼前长大的,所以妈妈在的地方,就是苹苹的故乡。” 宁瑶眉眼柔和下来,吻了吻宁苹苹的额头,轻声道,“好。妈妈要一直做苹苹的故乡,苹苹的依靠。” 三日后。 宁苹苹冷着脸,坐在岐黄峰大殿的门槛上。 岐黄道人在后面笑得乐不可支。 叫你在我面前威风,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发愁。 他憋着笑,干咳两声后道,“乖徒儿啊,你有什么烦恼,师父来帮你解决啊。” 宁苹苹背对着岐黄道人,皱着脸。 臭妈妈,坏妈妈。 前脚说好要把自己宠成宝贝,后脚就连闭了三日的关。 呜呜呜,这个女人的心怎么那么狠啊。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宁苹苹不由得抖了三抖。 她觉得,她现在被一个老头子收养,就像是没妈的,跟随风摇摆的野草一模一样。 可怜,弱小,又无助。 她板着脸,闷声道,“都怪你。” 岐黄道人眨了眨眼,委屈道,“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干了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你给麻麻提供资源,她就不会闭关了。” 岐黄道人被这小魔星倒打一耙的想法给气笑了,“那乖徒儿的意思是,我还不能给宁瑶资源?” 宁苹苹不说话。 见她脸色苍白,身子幼小的样子,岐黄道人到底软了心肠。 他温声解释道,“其实,你也要体谅你妈妈,她也有很多的不得已。现在门派内,她崇高的地位也好,在药峰取得的成就与名声也好,皆是花团锦绣下的烈火烹油。看似美丽,实则有丧生的危险。” 小魔星(1) 听到岐黄道人的话,宁苹苹头顶的小花耷拉下去,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岐黄道人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这次见宁苹苹没有反抗的迹象,于是把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见宁苹苹不说话,岐黄道人心中有些不忍,他咬了咬牙,开口道,“其实,让你妈妈开心,也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宁苹苹的眼睛唰得亮起来。 岐黄道人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宁苹苹瞬间顺杆子往上爬,凑到他身边。 两人叽里咕噜好一阵子以后,宁苹苹的笑容变得甜美而灿烂。 岐黄道人则是既有些无奈,又带着点纵然。 算了,横竖是自己的弟子。 虽然这弟子的心思都不放在师父上。 时间流逝。 在宁瑶闭关的时日里,内门又掀起了新的瓜。 而这瓜居然又是和宁瑶……的新晋便宜女儿有关。 先是岐黄道人举办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拜师大典,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收作徒弟。 当然,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小女娃就是变异通天木所化的灵物,一身天资高到难以想象,还是天然亲近木之大道的,难怪岐黄道人会忍不住动手抢徒弟了。 本来这热闹看过也就罢了,但没想到,这仅仅只不过是日后风波的一个开头。 因为……这个岐黄道人的嫡传弟子,宗门小师叔祖捡来的女儿,根本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 “华清,就这点实力你也配去挑衅我麻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今天趁麻麻闭关,我替麻麻好好教训教训你!”清脆的童声在广场上响起。 紧接着,几乎粗如树干一般的藤蔓裂地生长而出,那藤蔓表面还有尖锐的倒刺。 华清看得心惊胆战的。 这最简单的藤蔓术居然都能用到这种境界,这个宁苹苹的天赋还真是得天独厚到……令他妒忌。 但是下一瞬,华清就没再想什么妒忌不妒忌的事情了。 因为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已经如同鞭子一样抽过来了。 华清是法修,不是剑修。 但他发现所谓的火系术法在面对这些藤蔓时,也只能无功而返。 他的眼眸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下一秒,只听得“啪啪”两声,他身上就多出了两排密密麻麻的血洞。 宁苹苹一甩手中的藤蔓,下巴微昂,带着小魔星一样的恶劣,“这几鞭子,是我作为师叔赏你的。” 华清觉得自己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敢问师叔,华清做错了什么?” 宁苹苹咧开嘴,脸上笑意恶意满满,语气像是含了冰碴一样,“我说你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为什么。” 只因为你只是尊者的弟子,我是冕下的亲传。 仅次而已。 魔星。 这简直是魔星。 华清根本不能想明白,这样的魔星为什么还能够被选做岐黄道人的弟子。 宁苹苹走近华清一步,压低嗓音,在华清的眼里宛若恶魔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背后告状水平一流,当面和我对峙,却像个废物一样。” 司华章(2)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华清感觉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们都知道了? 宁苹苹都知道了,那么宁瑶是不是也会知道,他把道海上发生的一切泄露出去的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华清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倏地,他感觉脑中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他猛地振作精神,开口道,“我不服!就算你是宗门师叔,你就可以因为个人好恶而对我施与暴行吗?我也是三焱尊者的弟子,你身为岐黄道人的弟子,就可以藐视尊者威严吗?还是说,你自认为已经可以堪比尊者。” 这一尊一尊的大帽子扣下来,让本就汇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空中,地上,里里外外都围了三圈人。 宁苹苹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讲话。 人群的一个角落,一位怪异的扫地弟子动作微顿,看向纷乱的最中心。 他背后的长袍下隐藏成一条狰狞的,贯穿了整条脊背的伤疤,身上气息波动也很虚弱,一身修为若隐若现,脸色是苍白与虚浮。 唯有一双黑眸依旧坚毅黝黑。 丛墨白看向那一处闹剧,眉头也微微蹙起。 宁苹苹再怎么早慧,也只不过是一名五岁小孩,比起华清,尤其是这种擅长在背后作梗的小人而言,宁苹苹的口舌还不算太过敏锐。 所以宁苹苹在言语上一时被华清压制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宁苹苹……宁瑶…… 搭上了宁苹苹这条线,也许就可以结识宁瑶。 但是自己……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丛墨白自嘲一笑,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一块玉牌,上面光芒闪烁,显然是在交流联系。 人群中。 七星峰本就是华清与守成派的主场。 对于这个最近出尽风头的小鬼,不少人是又羡慕又嫉恨,此时嘴上能讨得了便宜,自然要讨些便宜了。 “年纪轻轻,心肠就如此歹毒。还亏岐黄峰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就她这样,以后不毒死人才怪!” “就是!有些人啊,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哪里是我们可以比的。所以能够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也不奇怪咯。” “要我说,她根本不配冕下弟子的身份!不就是一天地灵物吗?从前也只不过是一株最普通的通天木,呵呵,要是没有运气,她到现在,只不过是房梁上的一根木头!” 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挖苦声,宁苹苹的眉眼仿佛含了冰霜,眼中虽然有水光,但却一闪而逝,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哼,这些废物东西。 她才不能在这些嫉妒自己的废物东西面前掉金豆豆。 要掉也只能在麻麻面前掉! “都汇集在这里干什么呢?欺负一个小孩有意思吗?换句话说,你们已经目无宗门律令了吗?一个个记名弟子,亲传弟子,难道就敢以下犯上?” 不远处,一身灰衣麻布的司华章缓缓走来。 她眉目平淡,但讲话的时候有一种凌然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瞧。 周围的弟子被她的气势所摄,一时间不敢说话,再细细一探司华章的修为,至少是金丹二品! 敲打(3) 宗门内的弟子,哪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位不认识的金丹二品? 这一刻,不少弟子突然想起,一部分宗门老人说,宗派内卧虎藏龙,这究竟什么是卧虎藏龙,他们总算是明白了。 华清见大好局势被这个女子三言两语所破,微微眯了眯眼,没有率先嘲讽开火,而是谨慎道,“敢问师姐是何修为?来自何峰?什么师门传承?以及……师姐姓甚名甚?” 司华章掀了掀眼皮,“不足一提的散人罢了。” 华清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说话间的口气也转变了三分,“既然如此,师姐还请请回吧。这是我们七星峰的私事,师姐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司华章皱了皱眉头,指向人群中间那个幼小的身影,“她,不算你们七星峰的。” 下方有弟子咯咯怪笑起来了,“师叔虽然不是我们七星峰的,地位也比我们高,但总不可能故意欺凌我七星峰的人后,还全身而退吧。” “你们要想要干什么?” “没有什么,只不过师叔手里好东西,赏我们七星峰上下每个人一点东西,顺带再给我们磕头道个歉,这就够了。” 华清站在地上,说完话后笑容依旧,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狂妄。 司华章慢慢眯起眼,她的腰间突然出现一把三尺青峰剑,她淡声道,“三焱尊者,凡事留有余地,不要试图强制破坏现有的格局。” 她在对谁说话? 三焱道人? 七星峰上的弟子都懵了。 眼前这个女人很强,但绝对不是寻我,她身上的气息分明就是金丹。 但是她为什么可以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和一名寻我境讲话? 这是最令人想不通的。 正在这时,七星峰上飘荡着中年男性的声音,“司华章,你不该掺和进来的。最近岐黄峰的屁股坐歪了,该给他们好好敲打敲打了。” 司华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她微微蹙起眉头,“岐黄冕下呢?” “缠住了。” 司华章眼神逐渐冷下来了,“三焱,你这是逼我出剑。” “出剑?呵,司华章,你的剑心早就废了。你还能出剑吗?” 司华章握住剑柄的手猛地一紧,“能不能出剑,今日试试便知!” 就在上方一触即发的时候,下方,众人齐齐舒了口气。 今日的场面够大的,连寻我境的都闹出来了。 华清看向角落里那个扫地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一道灵气弹射过去,只听得“扑哧”一声,血肉快速破碎。 白色弟子瞬间被血水晕染开来。 华清伸出手,临空擒住丛墨白的衣领,笑意很恣意,“丛墨白,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这一天?” “天生道骨?绝世妖孽?呵呵,当初拜入师父门下,你便是亲传弟子,你可比我风光多了。当年我尚且要叫你一声师兄,现在呢?我为师兄,你……只是一介废人。就算丛蓉蓉死了,你的道骨也回不来了。一颗被放弃的棋子,我要是你,还不如去死。” 我败在哪? 丛墨白看向华清,突然笑着吐出一口血水,“但是这样,你还不算是道子,不是吗?” 华清的面容猛地狰狞起来,他一把折断丛墨白的四肢,让他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让后又笑容满面地看向宁苹苹。 宁苹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唔,问道冕下的弟子,确实不好处置。但是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该做什么好呢?”嘴上说着“没有办法”,然而华清眼底的兴奋已经可以溢出来了。 有什么能够比摧残一个绝世天骄更有成就感呢? “你的眼神让我很讨厌,所以……就拔走你的伴生花吧!” 一听到这话,旁边弟子都是一惊,甚至有人悄悄说,“师兄,这不太好吧。拔走天地灵物的伴生之物,往往要经历抽筋拔髓的痛苦,还会伤及天赋。这事后……” “就是要伤及天赋!”华清笑得得意,“你想啊,这个小家伙的天赋都不如之前惊艳了,那么也就没有了那么高的利用价值。岐黄冕下是不会为了缺少价值的棋子而花费太大的力气,竖立太多的敌人。”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似乎又没有那么有道理。 但华清主意已定,所有人只能照着他说得话做。 丛墨白看华清一群人慢慢朝宁苹苹靠拢,终于忍不住出声,“华清,你不顾因果,以后雷劫中会有报应的!” 回应他的又是一道灵气弹。 “砰。” 人群中,宁苹苹虽然实力不差,但奈何她对上的是整个七星峰的精英弟子,一时之间根本难以抗衡。 而天上的司华章也发现了一幕,心急如焚欲要返回底下帮忙。 偏偏这时候三焱尊者拖得她愈紧。 华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伴生花,以及眼前五岁孩童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恐惧与强作镇定,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 “宁瑶啊宁瑶,你还是输了我一筹吧。” 一想到她闭关出来后,就会看到丢失掉伴生花,气息奄奄的女儿,华清就有一种报仇雪恨的激动战栗感。 正在这时,上方一阵锋锐感传来。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哦?那你给我说说,我到底输哪了。” 人皇剑诀第七式——无疆。 一股浩然霸道无边的剑意自天宇上方横扫而下,所有草皮溪水都被掀翻,万千剑气纵横,在这一方空间之下,皆是剑气的维度。 华清伸出的手更是直接连手臂一起砍断。 血淋漓的手臂掉落在地上,随后被宁瑶一脚踩在脚底下。 她今日一身玄色金纹道袍,眉目冷冽若山巅雪,有一种不近人情之感。 宁苹苹在看见宁瑶的那一刹就泪水汪汪了。 宁瑶一把抱起她,随后一步一步走近华清,剑尖斜指他的眉心,眼眸微眯,神色冷淡,“你说说,我败在哪了?” 华清已然是亡魂大冒。 煞星! 这个煞星居然来了! 她不是在闭关吗? 要是知道宁瑶没有闭关,他说什么都不会出关啊。 只是就算这样,华清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强质问道,“非七星峰人等,不可踏入。”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向华清,“华清,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我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我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宗门禁地去不得,难道这七星峰我也来不了?” 华清,必死(1) 华清没有理会宁瑶,他转而向后疾驰。 他怕了。 他这次是真的怕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宁瑶身上的杀气,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个疯子! 她怎么敢! 华清朝三焱尊者的洞府飞驰而去,途中还不顾形象地大喊,“师尊,救我!” 半空中,三焱尊者的虚影皱了皱眉头,而后向下看去,看到华清狼狈的样子时,眉眼间多了一抹怒意。 就在这时,又一道煌煌剑气纵横而来。 华清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剑气远远就吹拂在他背后,那种把衣袍都要割裂的锋锐感。 他根本想不明白,宁瑶为什么会这么强? 她也只不过是金丹四品,他们彼此之间就算有差距,也不应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吧。 三焱尊者看得很清楚,如果他再不出手,他这弟子直接会被那道剑气斩落。 想毕,他弹出一道幽蓝的火焰,恰好挡住剑气后,三焱尊者才有些丢脸地收回手。 他一个寻我境的尊者,居然参与进了两个金丹境的小辈斗争中。 当然,司华章是个例外。 华清勉强躲过那一剑气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焰高温灼烧得破碎。 他一身狼狈,满脸灰黑地抬起头,有些癫狂地大笑出声,“宁瑶,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宁瑶看向半空中的三焱尊者,脚下一踏,浮空而起,身形一掠便来到了司华章身边。 她先是朝司华章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便冷着脸,“三焱,今日之事原委你我都知道,其余的我暂且不追究,华清,必死。” 她没有和华清交流,而是高高在上地选择与华清需要仰望的师尊面对面交流。 因为她的身份就是宁瑶与三焱平等对话的底气。 身份这个唬头用得好,也有不少妙用。 三焱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宁瑶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好运的金丹小儿罢了,年纪也不过十五岁,也该插手这派系间相互打压的事情? 他阴着脸,不阴不阳道,“宁瑶,这潭子里的水深者,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宁瑶轻嗤一声,倏地又是一道剑芒斩落,“我就是管,又怎样?事都惹到我头上,你告诉我不要管,是你傻,还是我笨?” 在剑芒斩落的瞬间,三焱想要出手阻拦,但是这一次司华章眼疾手快,恰好挡住了三焱。 只见下方那道剑气直接把华清的半边身子都快劈烂。 血淋漓的,看上去极为可怖。 三焱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眸子紧盯着宁瑶良久,而后才道,“宁瑶,刚刚那是意外,你不会以为,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华清吗?” 宁瑶摸了摸宁苹苹脑袋有点蔫蔫的伴生花,唇角微翘,“我不会杀华清。因为我要三焱你,亲自杀了华清。” 三焱瞳孔猛地一缩。 “不杀华清,此次混乱星海,我便不去了。”宁瑶淡淡道。 司华章听到这话,眉心微动。 混乱星海? 就是那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域? 道海为何为血色?(2) 那可是机缘,宁瑶突然放弃机缘,非但不能威胁三焱这一类守成派,甚至还会给他们带去好处,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司华章眸中有深思划过。 三焱的眼中则是有片刻的惊慌,片刻,他反应过来后,咬着牙,“你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缘,宁瑶自认为入门派时间尚浅,资格不够。所以还是留给其他弟子尊者吧。”宁瑶笑了笑,状若无意地拿出一令牌,“这一次来太虚派,宁瑶见识得也算多了。像什么异星计划,圣地内的异族,我更是闻所未闻,想来这话告诉新舟冕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三焱起初还想发怒,但是看到那令牌时,冷汗都快滴下了。 蕴含问道一击力量的令牌! 就算问道都很难制作出,为什么宁瑶手上会出现? 还有……新舟冕下…… 三焱尊者脑中似有电光火石一闪而过。 夏新舟! 驻守战域的夏新舟! 绝对的主战派! 要是让他听到这个消息,知道他们在前方拼死杀戮异族,后方却有异族在享受人族的资源,恐怕当即会从战域回来,去混乱星海杀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就什么都完了! 这最大的纰漏就是……宁瑶居然认识问道! 三焱尊者感觉现在事情棘手起来,已经不是他一人可以操控的了。 他阴晴不定地看了眼宁瑶,然后掏出令牌开始联系人。 至于华清……他早就被宁瑶定在下方的囚笼里。 此时,七星峰外。 岐黄道人没了以往的好脾气,而是满脸怒色地站在云端,看着昔日一同论道的老友,“七星,你这是什么意思?苹苹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派系之争,你们牵扯我可以,为何要牵扯一无辜稚童?” 七星道人眯了眯眼,淡淡道,“岐黄,你心乱了。你问我这些话之前,更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岐黄道人冷冷哼了一声,“三千峰出了个南念卿,平时显山不露水地就把守成派的天骄给压得光芒黯淡,所以如今来了个宁瑶,你们就更要打压他了。甚至不惜想出混乱星海的法子,七星啊,你们人老了,心也变毒了。” 七星道人一扫手中拂尘,“岐黄,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你难道忘记那个华清弟子说的吗?这个宁瑶……和道海上那个人有不一样的关系!” 七星道人的面容猛地扭曲起来了,“那些都是孽种!和孽种邪物扯上关系的人,都应该去死!这不是心毒,这是谨慎!” “七星,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拿你们口中,所谓的‘孽种邪物’做什么,你这些年来修为又为什么提升那么快。七星,快快住手吧!” 七星道人的面中狰狞起来,“我做了什么?哈哈哈,我只是做了一个修士该做的事情!” “那只是修士,不是人!” 七星死死瞪大眼睛,眼珠子似乎都在向外凸出,“我如何不是人?!” “那你敢说,这无尽道海之水为何为血色吗?!” “轰!” 青天白日,一阵惊雷炸响。 亲自送你上路(3) 七星道人不住地喃喃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她们都是罪孽,都是罪人,连这天地规则都在审判他们。我又有何罪?” 正在这时,通讯令牌突然亮起。 七星道人和岐黄道人双双拿起自己的令牌,神识一扫上面的内容。 “……宁瑶!” 岐黄道人和七星道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七星道人面露晦涩,而岐黄道人则是单纯的喜悦之情了。 七星道人看着令牌上的信息,缓缓阖上眼。 战域……夏新舟……令牌……联系……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战域和南境对于宁瑶的看好程度,居然连这样的宝物都会送出。 华清是保不住了。 也罢,也就一宗门道子都不是的东西,蹦跶的太欢,被人当枪使,死了也是活该。 想罢,七星道人就在令牌上传入信息。 看着七星道人传入信息的样子,旁边的岐黄道人突然心底泛起一阵凉意。 宗门内哪个派系最深? 自然是守成派这些老古董。 这些老古董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最后算计了个什么…… 道海的水为何是血色? 岐黄道人也想知道。 他总觉得,那不是红色,是血色,血一样的厉鬼在里面哭嚎的血色。 七星峰上。 接到令牌上的信息后,三焱尊者的脸色很不好看。 同时,他的心里也被这一操作泛起凉意。 七星道人是他的师尊,他是华清的师尊。 今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这个弟子,他日七星道人会不会也可以杀死他三焱本人? 三焱尊者不敢想。 在抬起头后,三焱尊者对上宁瑶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他更有种躲闪的感觉。 “三焱尊者,请吧。”宁瑶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三焱尊者硬头皮,一步一步往下走去,在所有弟子的目光中,走到华清的囚牢前。 华清已经服用了疗伤用的天材地宝,但是还是血流不止。 他看到三焱尊者,一下子涕泗横流,连连磕头,哽咽道,“师尊在上,还请师尊救命。弟子所做,皆是师尊授意啊!师尊救我啊!” 三焱尊者见状,突然目露不忍,微微偏开头去。 在偏开头时,他恰好看见宁瑶抱着宁苹苹,目光平淡,甚至带着一点讽刺。 现在不忍心自己的弟子,那么谁来怜惜宁苹苹? 如果今日没有宁瑶在场,她就只能被拔去伴生花,变成羸弱而天赋低劣的天地灵物,猛然从最高处降落至最低处,这甚至能让一个五岁的稚童抑郁发疯。 三焱尊者看懂了宁瑶的目光。 他也知道了,此时毫无转圜的余地。 于是他又慢慢转头,停顿片刻后,开口道,“华清,你以下犯上,妄图折辱伤害冕下嫡传弟子,念在师徒一场,为师……亲自送你上路吧。” 华清听到话头就觉得不好,听到最后,他已然全部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最后会这样? 他只差宗门道子半步,他怎么能死? 他连连摇头,扒着囚牢的栏杆,将脸挤过去,“师父,你是不是说错了?呵呵呵,师父怎么可能会杀弟子呢?师父怎么可能会杀弟子呢……” 狗大户(4) 是啊,师父怎么可能会杀弟子呢? 三焱尊者何尝不觉得荒谬。 但他却下意识抬起手,一团火焰如同巨兽的嘴一下子将华清吞没。 只有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随后,地上便多出了一摊黑灰。 而此时,三焱尊者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其余的七星峰弟子也傻了。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宁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被孤立的丛墨白和司华章,最后隐晦地朝一处地方点了点头。 那处草丛微动,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衣袂飘动,那人腰间坠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字“宓”。 宁瑶抱着宁苹苹,缓缓走到丛墨白和司华章面前,而后放下宁苹苹。 双手抱拳,认真地行了一礼。 宁苹苹眨了眨眼,也随之行一礼。 丛墨白和司华章皆是回以礼节。 做完这切,宁瑶脸上才缓缓浮现一个笑容,“两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可否有幸去道峰一叙?” 在说话的间隙,司华章一直在含蓄地打量宁瑶。 相较于这个风头不小的宁苹苹,她对于近来低调,刚刚更是掌控全场,手起剑落,不带丝毫杀气就杀死华清的宁瑶感到有兴趣。 宁瑶被她看得发麻。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姐姐,很强,沉默寡言。 她怎么看到了洛无痕的影子? 宁瑶话落,丛墨白先是顿了顿,然后才显得不那么渴望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丛墨白才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和宁瑶搭上关系了。 为了抱这根大腿,他也算废了不少力了。 丛墨白点头后,司华章收回剑,也淡声道,“可。” 行,一个两个都挺高冷。 宁瑶翻了翻,从空间里翻出一个法宝来,该法宝是艘小舟,舟的顶端还有一个蛇尾的雕像。 司华章看着这雕像微微出神,倏地反应过来后,声调有些变化道,“这是异族的法宝?” 宁瑶挑了挑眉,“师姐介意?那就换了吧,横竖也是件不值钱的货色。” 横竖……不值钱…… 丛墨白和司华章都感觉心中一痛。 这狗大户的姿态……还真是让人讨厌! 司华章调整了一下心境,问道,“看来你在战域斩杀诸多异族,确实不假。” 宁瑶笑得矜持,“不过杀些异族,这是战域士兵都在做的事情,哪有什么值得说得。” 可是……你这做得就不普通啊…… 单这一艘小舟法宝,就能够穿梭空间,算得上是顶级宝器。 而看宁瑶这随手拿出的姿态,她手里面分明还有不少好东西。 鬼知道她在战域究竟杀了多少天骄。 据战域上的人传,宁瑶在星野峡谷都杀疯,甚至有目击者称,宁瑶杀过的那些异族,还都串在一根龙筋长,那龙筋还长到遮蔽天日。 原先司华章对于这个说法存疑,但是现在……她觉得很有可能。 否则宁瑶怎么会有这么丰厚的资源? 这个宁瑶……很可怕! 司华章跟着宁瑶一路来到道峰,当她见到那座小木屋的时候,她心中的想法就越肯定。 道峰偏僻,荒芜。 小木屋简单,荒败。 这些都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小女孩能忍的地方。 可是她偏偏住得如鱼得水。 她败了(1) “寒舍简陋,还请诸位不要嫌弃。”宁瑶泡了一杯茶,在丛墨白和司华章面前斟满。 丛墨白和司华章嘴角齐齐一抽。 真不知道该说宁瑶低调,还是不低调。 屋子从外面看虽然破旧,但里面无一不是最顶尖的大阵与禁制,简直把整个木屋塞得鼓鼓囊囊。 司华章去过战域,接触过南境的人,此时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词语:“被害妄想症”。 宁瑶时不时就是这种人? 而且这人嘴上说着简陋,待客的茶水却一点都不简陋,相比之下,让丛墨白两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装x感。 只是当他们抬头看去,看到宁瑶面带温和笑意的面容时,又把这个念头挥去。 怎么可能? 笑得这么灿烂无害,一看就是个谦虚的好姑娘嘛。 宁瑶坐在蒲团上,宁苹苹则是坐在一个蕾丝的绿色小软垫上。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丛师侄传递消息,喊来司师侄助阵,这才拖延了时间。” “我有一个问题,”丛墨白的目光带着隐晦的探究,“师叔祖是如何知道,是我通风报信的?” 宁瑶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了,笑了笑,“此时自然是我埋下的后手。苹苹性子跳脱了些,若是没有人盯着,我心中难免不安。而岐黄冕下身为问道尊者自然不可能时刻盯着,所以就得我安排人手。” 至于人手是谁? 自然是那个二五仔宓秋,一面帮她做事打好关系,一面在守成派的位置上,表面看似与她敌对。 这个分明就是骑墙派,两面都不得罪。 然而宁瑶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只要她始终不倒,宓秋就始终不会对她出手,甚至有时候还会成为她的助益。 丛墨白恍然,问完问题后,他便低下了头,似是无话可说。 宁瑶的目光在他缓缓收紧的手上停留片刻后,面带笑意地移开目光,看向司华章,“司师侄用剑,改日我们也可交流一下。” 司华章听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叫自己师侄,总感觉有点怪。 但她压着这种怪异的感觉,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这是自然。师叔祖的剑法非凡,我也有心较量一番。” 听闻此话,宁瑶慢慢品了下茶香,笑道,“可惜司师侄已非巅峰。” “哦?”如此一说,司华章反倒被激起了好奇心和战意。 她双指一合拢,一道剑气从指间飚射而出。 她的剑气皑皑宛若月华新雪般冰冷。 宁瑶则是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一道血红到刺目的剑芒如同流光疾驰而去。 一旁的丛墨白看得心惊胆战。 这一道血红剑芒煞气十足,这是得杀了多少人,才能铸就这样的煞气? 两道剑气一交错,木桌瞬间裂成两半,就在木桌仍有碎裂的趋势时,一旁喝果汁的宁苹苹突然伸出手,盈盈绿光自她手上散发,将原本要破裂的木桌恢复平整。 看着木桌上方,司华章愣了几秒,接着苦笑道,“我败了。” 她居然败了。 打不得,骂不得(2) 她痴长千年,竟不如一十五岁小儿。 宁瑶摇头道,“司师侄并非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心。心既老,剑已锈,何谈对敌?” “心既老,剑已锈?”司华章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突然从两颊流下。 丛墨白有些担心地看向司华章,“司师姐……” 司华章笑完后,突然看向宁瑶,“我并非心老,我是心死啊!宁瑶,你既然知道混乱星海,就应该知道了异星计划吧。我也曾去过战域,我也曾去过万界道门,在那里面我什么都忘了,但我却唯独忘不了曾经的挚交好友死在异族嘴下的模样!”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让无数人守护着的人境出现这些异族?!居然还让这些异族在人境内高高在上,享用着人境的资源和站在人境的土地上!” 丛墨白听得心惊胆战。 他感觉他好像在接触一些他曾经接触不到的东西。 混乱星海…… 异星计划……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丛墨白有点懵,明明……明明是他先牵头的啊…… 宁瑶饮下一口茶,面容看不出丝毫愤懑的模样,只是淡淡道,“慎言。”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司华章突然清醒了过来。 宁瑶见她缓缓冷静下来,继续道,“这是冕下们的意思,我们也无法过问。今日与两位师侄所谈颇多,我亦有所感,这两份小礼还望收下。” 两枚小小的空间戒指放在司华章和丛墨白的手上。 他们知道,这是宁瑶下逐客令了。 司华章一马当先,没有迟疑,行了一礼就告辞。 而丛墨白则是犹豫片刻后,再行告辞。 等到他们离开道峰后,丛墨白悄悄打开空间戒指,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轻轻吸了口气。 这些东西……可不算是小礼了啊。 至少对他来说是不算了的。 这样一看,丛墨白更坚定了心中的念想。 宁瑶这艘船不稳也不大,但在于快和有潜力。 他为何不能搏一搏,跳上这宁瑶这艘船? 头一个吃螃蟹的人风险是最大的,可要是成功了,他也是第一个吃得满嘴流油的。 另一边。 在司华章和丛墨白离开后,宁苹苹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地靠近宁瑶身边,蹭了蹭她的袍角,“麻麻~” 宁瑶本来想要开口训斥的心一下子软了。 该死! 最难对付的就是人族幼崽了! 幼崽时期的王虎除外! 宁苹苹眨了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麻麻~苹苹做错事情了,对不起……” 宁瑶叹了口气,把宁苹苹从地上抱起来,“没事不怪你。” 都怪岐黄那个老道! 宁瑶自然地甩锅甩到了岐黄道人身上。 当然,这个锅不能告诉他。 “那麻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宁苹苹听到自己逃过一劫,脸上重新绽放笑容。 宁瑶看着她这样子,磨了磨牙,而后笑眯眯道,“修炼。” 小样,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压压你的性子,让你修炼,免得你下次再打不过人家。 陪练(3) 这总算是为了你好吧? 当小木屋的门关上后,宁瑶伸了个懒腰。 她看向道峰周围,倏地,视线凝聚在道峰之外,一处道海渗入形成的灰色沙滩。 那里透着一股死寂,沙滩上一片平坦,俨然是没有人类踪迹的模样。 宁瑶突发奇想,来到了那处沙滩上。 道海上死寂的风混着一种不知名的味道,传入宁瑶的鼻尖。 她踩在柔软的沙垫上,看着从一道封印处流泻而出的血色海水。 道峰地处偏僻,平时宗派里维护的弟子有时偷工减料,这也就造成了封印有时会破碎,从而使得外部的道海倒灌而来。 宁瑶道袍飘动,眉上的碎发也微微吹拂,她看着道海,逐渐陷入了沉思。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去混乱星海这件事情,显然是有隐情的,闹不好还会让她丢了性命。 但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她是维新派的一方吗? 宁瑶觉得,这不至于。 先不说她头顶上还有一位寻我境的哥哥,如果她死了,太虚派埋在战域的唯一棋子就会动荡。 这两者取其轻重之下,究竟谁重要,谁不重要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吗? 为了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境的维新派,值得吗? 宁瑶觉得,不值得。 但倘若是另外的原因呢? 宁瑶看向道海深处,目光幽深。 岐黄道人所说,离道海中那个魔物远一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名问道冕下都会对此事避之不及? 宁瑶眉间微蹙的同时,却看见道海中心缓缓浮现一道黑影,那黑影一身黑袍,胸部有个巨大的豁口,斑驳的血迹遮掩了袍身的精巧绣纹。 她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再难行动,只能愣愣地看着那黑影。 那黑影没有露出眼睛,但宁瑶却能感受到,她在看自己。 就好像是满身煞气,在看见自己的时候,也懂得了稍稍收敛。 “你……是谁?”低哑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发出。 “我是宁瑶。”宁瑶定定地看向她,等待一个下文。 女子没有说话,停顿片刻后,突然上前和宁瑶交手。 宁瑶起先碍于某种顾虑,没有全力出手,但是那女子也只是一比试的姿态和宁瑶交手。 两人交锋片刻后,再度从半空中分开。 宁瑶能够感受到这女子在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突然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道痕,太杂。感悟,拖延时间。”女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宁瑶抿了抿唇,“我感悟道痕很快。” “……有多快?” “呃,一天。”宁瑶觉得,做人要低调,所以果断把这个时间放大。 实际上,她去一次时间长河,如果单纯去那种只有大道意境的小世界话,半天就能感悟好几道道痕。 回应宁瑶的是沉默。 宁瑶有点摸不清这个女子的态度,她试探道,“慢了?那我再快点?” 沉默。 过了一会,那黑袍女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而后便消散在原地。 “意识尚可,明日再战。” 宁瑶:??? 你是宁瑶(4) 我忙着呢? 怎么又多了个陪练? 这还……真是好事啊! 宁瑶干咳几声,勉强让自己不那么高兴。 自从她来到太虚后,就很少全力出手了。 因为就她目前的地位来说,平级的师兄师姐……徒手就能把她捏死。 而下面的尊者师侄,她也打不过。 至于下方的那几个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宗门道子,不管什么子,只要不是什么卡级的老怪物,基本上都打不过她。 这就造成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 宁瑶没人可以陪练。 这不,现成的就来了。 虽然对于黑袍女子她仍有疑虑,但是内心那种凭空的亲近感,还是让宁瑶选择,明日来看一看。 翌日。 宁瑶站在道海前,如愿等来了那道黑影。 黑袍女子和宁瑶都没有讲话,都是一对眼就开始动手。 宁瑶没有上来就展开杀招,而是从最开始感悟的术法开始对敌。 斩龙诀。 乾坤巽震艮泽离坎八门剑法。 点星,坠星,碎星,一念星辰,一念余烬。 期间,黑袍女子的术法也不断打在宁瑶的身上,但是宁瑶全部都没有躲闪,而是任凭术法砸在自己身上,紧接着,在黑袍女子有些诡异的目光中,宁瑶身上的气势不断升腾起来。 一点一点接近金丹三品。 到最后七式人皇剑诀尽皆使出,就连星河画扇宁瑶也用了出来。 此时,宁瑶的实力已经叠加到接近金丹一品了。 “呼,不打了,不打了。”宁瑶身形猛地退开,收回剑丸,喘了口气。 “二气融合,你没用。道痕的力量,动用的少。不够。”黑袍女子的声音传来。 宁瑶眯了眯眼,“我把底牌都暴露给你了,我怎么办?” 话刚说完,宁瑶就嘀咕了一句,“虽然我不一定打得过你……” 黑袍女子冷哼一声,一道黑烟飚射而去。 宁瑶眉心微蹙,只觉得那黑烟还未到来,她就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强大的力量。 这还真不让她主动藏拙一下啊。 宁瑶顾不得多想,三我齐齐释放。 十二道冕旒,烫金衮服,无数人影跪拜的帝皇本我。 皑皑若山巅雪,气息清冷高渺,宛若世外仙人的神性本我。 最后一头血发潇洒,杀伐果断却又不失人性的本我。 三我在阔别已久后,再次合一。 而对面的黑袍女子却似乎愣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白发模样的宁瑶,袖袍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宁瑶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她能感觉到,自己居然和这个道海出现了共鸣。 几乎是瞬间,她收回本我,掐断了这种联系。 还没等她回过神,下一秒,黑袍女子就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叫什么?” “我叫宁瑶。” 这一次,宁瑶终于看见了被黑烟笼罩下的眼睛。 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和仇恨,原本在混乱和无理智中挣扎的黑袍女子有一种逐渐清醒过来的样子。 她抓着宁瑶的手越来越紧,直至最后她猛地抱住宁瑶,用几乎是颤抖的语气说了一句,“你是宁瑶。” 神皇(1) 宁瑶有点懵。 虽然她对于这个黑袍女子抱有不一样的好感,但这都是来自于她心底的直觉。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也似乎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 黑袍女子刚欲张口,就突然闭上嘴,然后连连摇头,“不,不认识!” 宁瑶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此时她很想不合时宜地吐槽。 这样子真把她当小孩来看了啊? 说不认识……谁信呐? 看这样子就知道,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 但是宁瑶显然不可能硬逼着黑袍女子说出真相,所以……不急,徐徐图之。 黑袍女子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宁瑶,良久,她突然说了一句让宁瑶毛骨悚然的话,“你的血脉之力……被遮掩了啊,这样也好,也好。” 血脉之力的事情,可以说知情者全在战域那边,圣地没有一个知晓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子会知道? “神族已死,只剩下你和你哥哥了啊……”幽幽的声音传来,黑袍女子赤着脚踏浪而去。 她胸前的豁口没有一滴鲜血流下。 但是在她的脸颊两侧,宁瑶分明看见了两滴黑烟落下。 “神族……真的叫作神族?”宁瑶此时无比确认,她身上的另一半血脉就是神族血脉。 神族血脉,万界道门里的那座神秘的白塔,以及皇不见皇的罪罚,让最后的答案呼之欲出。 神皇。 即神族的皇。 除了人皇以外,还有一尊神皇。 并且这神皇站在人族对立面的可能性极低,否则人皇当时提起来也不可能那样一副表情。 她还记得人皇当时所说的话。 【皇不见皇……这些家伙还真敢定下这样的规矩?】 那时候宁瑶没有深思,可是当一切理清楚后,宁瑶就开始反思了。 是谁定下的规矩? 就好比她金丹雷劫时,那定夺罪罚的声音到底是谁? 还有,为何任何关于神皇存在的记载都消失了? 最关键的是,她有神族血脉,而她却对黑袍女子有亲近感,加上黑袍女子说得话,这是不是可以推测,黑袍女子也拥有神族血脉? 所以黑袍女子是魔物,也就意味着神族是魔物,她宁瑶……也是魔物? 一代皇者的血脉,是如何沦落到这般境地的? 单靠圣地的问道,真的有胆子对皇者后裔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宁瑶心中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她思忖片刻,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拐了个弯,朝希音楼,也就是所谓的藏书阁飞去。 希音楼足有六层高,以宁瑶的身份,是足以进入一至五层,还有一层据说是因为她实力不够,所以暂时不对外开放。 对此,宁瑶轻轻哼了一声。 老怪物们的想法,谁又能摸得透呢? 没准又是在和她打太极。 宁瑶一来到希音楼,周围先是一寂。 这自从宁瑶这批人战域归来,宗门的声音就全被宁瑶掩盖了。 前段时间她闭关了,还有人以为总算可以不听到有关宁瑶的消息。 没想到她出关就是一个王炸,一出来就把七星峰三焱尊者的弟子华清给杀了。 希音楼(2) 华清谁不知道? 能去万界道门的弟子,都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华清此次归来,本来还有不小的机会晋升宗门道子,可惜一条命斩于宁瑶剑下,自此任何权途执念皆是妄想。 “宁师叔祖大驾,怎么劳烦您亲自来希音楼了?”希音楼的掌事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言语带着讨好,但宁瑶注意到,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待宁瑶一双眼睛看去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脊背又微微放松,弯了下去,这就感觉气势上凭空矮了宁瑶一头。 宁瑶这才似笑非笑地道,“只是来看看,不必兴师动众。” 她话一说完,一楼的弟子又很给面子地收回目光,假装低头看玉简。 希音楼的管事也悄悄舒了口气,起身退下。 而宁瑶则是再次开始了她的翻书惯例。 周围弟子起先还被她这种翻书手法惊得嘴角抽搐,当最后只剩下一脸麻木。 要么连死了的祖师爷都会看上人家呢。 单就看书来说,他们真比不上宁瑶。 这接受知识信息太快了,好像根本不用消化思考一样,往脑海里灌就行了。 至于宁瑶会不会特意来演戏…… 她有病她才来演戏! 她名头已经那么旺盛了,难道还差这么点名头吗? 根本就是笑话。 希音楼的书籍浩如烟海,宁瑶为了啃书,特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里面的书都给啃完,不理解的术法也全部记在脑子里,打包带走。 至于宁苹苹小朋友,则又是被她放在了托儿所,岐黄峰。 希音楼里,宁瑶坐在窗边,目露沉思。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得书很杂,什么书都翻,什么书都看,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拓展知识面一样,但实际上,宁瑶却一直在寻找有关神族的痕迹。 术法中……没有! 游记中……没有! 甚至大千寰宇地图中也都没有。 地图…… 宁瑶缓缓思考这个点。 等等,西蛮? 从始至终,西蛮也跟神族一样,没有在任何记载中存在过。 就好像是人们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可是书籍上的痕迹全部被抹去了一样。 就好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曾经柳会长说过,西蛮找不到入口了。 为什么找不到? 因为有人把它藏起来了吗? 就好像……藏起一个秘密一样。 “西蛮……”宁瑶喃喃两句,收起手中的玉简,将他们归回原位。 放学。 接孩子去! 时间不断流逝。 宁瑶在这段时间内不断穿梭时空长河,每次穿梭完后就会吃各种天材地宝,力求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每一次的经历都化作她感悟的道痕。 这些经历中有金丹境,寻我境甚至问道境大能的一生,在那些璀璨的小世界内,宁瑶观察到每种世界对于术法不一样的认识,从而延伸出来的不一样的术法。 有时候感悟道痕累了,她就会去药峰接受传承,和那里的弟子谈谈人生和理想,顺便……人前显圣一下。 而外界也逐渐风云涌动起来。 论从天才到大能最新章节地址: 论从天才到大能全文阅读地址:/read/162801/ 论从天才到大能txt下载地址: 论从天才到大能手机阅读:/read/162801/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007章希音楼(2))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论从天才到大能》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温柔?(3) 十一月。 今年似乎有点特殊。 本来在年尾,是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的大赛,但是在今年,出现了异族这个心照不宣的存在后,形势就变得诡谲莫测起来。 上面人物想要做的的事情,底下的弟子已经看不懂了。 果然,在十一月底,宗门就发布了新的消息。 年底外门大赛完毕后,就是内门与异族对战,这则消息中,美名其曰:与异族的友好交流往来。 “与异族的友好交流往来?”宁瑶咀嚼着嘴里新得的信息,脸上的笑容有点讽刺。 宁苹苹头顶的花朵动了动,她眨了眨眼,“麻麻不喜欢他们吗?” 宁瑶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你就别出手了。你现在都快成为宗门里的小魔星了。七星峰的弟子都快被你欺负完了。” 话虽这么说,宁瑶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宁苹苹欺负的都是当初要对她下手的,如今他们斗不过宁瑶,反过来被宁苹苹揍,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宁苹苹两颊红扑扑,妄图萌混过关。 但就在这时,宁瑶感应到宗门下发的通讯令牌在颤动。 她拿出令牌。 “烈阳道人找我?她找我何事?”宁瑶有些疑惑。 这烈阳道人深居简出,除了最开始来太虚的时候惊鸿一瞥望见过,其余时候还真没见过。 宁瑶看了看身边的小萝卜头,最终决定,还是先把小麻烦精送到托儿所那里去比较好。 烈阳峰。 宁瑶总觉得,这峰头的太阳光大得刺眼,简直有一种闪瞎眼的感觉。 没走多久,她远远地就看到那座大殿了。 因为那座大殿是通身琉璃做的,在阳光下简直要闪瞎眼。 “外头太阳大,宁师妹既然来了,还请进来。”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第一反应就是这声音的本人,应该是个温柔似水的人。 当她走近殿内,她看到那位烈阳道人后,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见她黛眉微蹙,有种柔弱的感觉,见到宁瑶进来,勉强微笑道,“宁师妹来了,请坐吧。” 宁瑶先行了一礼,“烈阳师姐,三千师兄。” 三千道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坐,坐。” 等宁瑶坐下后,三千道人才叹了口气,看向烈阳道人,“烈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这气也不是这么憋着的。七星他们这么做,迟早会出事,现在还不是让我们跳出来的时候,你先等着,等着看他作死。” 宁瑶觉得,可能因为是革新派的原因,三千说得话也比较新潮。 “憋着?老娘什么时候憋着了?”烈阳道人猛地一拍桌子。 然后宁瑶就看见那红枝缠丝的桌子一下子从中间裂开。 温柔? 似水? 喀嚓。 宁瑶心中的那个温柔大能形象破灭了。 三千道人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你啊,还是老脾气。说实在的,你恨极了异族,我又何尝不想把那什么异星计划的异族驱逐出去呢?白狸族敢去寻找祖师爷的传承,焉知其它的种族不是在挖人族的底蕴。” 坑妹妹啊(4) 烈阳道人又是啪得拍在断裂的木板上,怒声道,“可恨我身为问道,无法对这群异族动手,否则就会直接和那些异族问道撕破脸。而寻常的宗门道子……在实力和地位上,都不是百分百的保险……”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的,宁瑶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就在那一动不动做王八。 她算是品出味了。 今日来,分明是唱戏给她看的。 问道大能不能出手,寻常宗门道子又不是特别靠谱,那还剩下谁? 剩下她呗。 身份高,前段时间还一剑杀了华清。 不找她做出头椽子,那找谁做出头椽子? 不出好处,让她白出力,这里准备拿她当绝世好刀子吗? 三千道人见宁瑶低着头不讲话,有时候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其实屁意见都没有发表,不禁有些头疼。 这滑不溜秋的样子,不见好处不撒鹰。 这性子跟她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哥哥可不一样。 既然如此,对付这种脸皮厚的人,只能挑明了话题了。 烈阳道人使了个眼色后,三千道人笑眯眯道,“宁师妹在战域的所作所为,我们也有所听闻,也对宁师妹很欣赏。战域万万士兵,年年都有士兵埋骨他处。” “想来宁师妹去过那里,对于异族也恨之入骨吧。此次混乱星海中,险地无数,机缘无尽,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运气差。一些天骄葬身于此处,也不足为奇。宁师妹觉得呢?” 宁瑶听他暗示,也不接茬,同样笑眯眯道,“唉,我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大机缘了,只希望了能在混乱星海中活下来,就算好了。” 被宁瑶这么似有若无的噎了一下,就算是三千道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宁瑶自己都知道了,这次混乱星海之行隐隐有变,他哪还好意思白开口。 氛围沉凝间,宁瑶突然觉得三千道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倏地,三千道人开口了。 “我有一事欲语宁师妹说,烈阳,我带她先走一步了。” 烈阳虽有不解,但怀着对于三千道人的信任,并未多言。 等来到三千峰时,宁瑶跟在三千道人的后面,突然听到一句让她汗毛直立的话。 “想去西蛮吗?” 这一刻,宁瑶觉得三千道人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与晦涩的沉痛。 原本她觉得,三千道人和烈阳道人应该是一样的,但是现在,她觉得,三千道人似乎藏得更深一点。 他是自己接触到那些未解之谜的唯一途径。 “杀异族,我带你去西蛮。” 宁瑶笑了笑,“西蛮?三千师兄惯会说笑,西蛮的入口早就不见了,如何还能进去。再者,师兄如何能保证,我一定想要去西蛮呢?我只是想要好好修炼罢了。” “不,你想要。”三千道人的目光很笃定。 “师兄何处可知?” “直觉。因为……南念卿也在寻找所谓的西蛮。” 宁瑶顿时无语。 她想把老哥抓过来暴打一顿。 就是你小子把……带到这里来的? 这不是坑妹妹吗? 何为三千(1) , 宁瑶沉思片刻,想要问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神族的事情…… 暂时还是不要说为好。 三千道人见她同意了,垂下眼眸,面容笑意吟吟,开口间却有一阵森然杀意,“师妹,这一次混乱星海,异族,杀一半,留一半。” 宁瑶也逐渐从被亲哥坑的状态恢复过来,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师兄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个金丹四品而已。” “师妹谦虚了,自古天才都能逆行伐上,想来师妹也不例外。”三千道人也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呵呵。 好话谁不会说。 宁瑶瞥了一眼这三千道人,总觉得这胖乎乎的师兄看似亲和,实则比岐黄道人一流还要难以琢磨。 她突发奇想道,“师兄,我有一个问题,师兄的道号为何会是三千?” 也许是找到了一个好打手的原因,三千道人堪称和颜悦色地跟宁瑶谈论起自己的道号来,“三千,即为三千世界,三千众生,三千情丝,世间万物皆可用三千囊括,此为我的道号。” 宁瑶听到笑了,“师兄雄心,师妹不能比拟。” 三千道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瑶,“你岂止是不敢比拟,你是想比拟,恨不得纵览寰宇世界,跳出这个世界,去见识无数大千世界。” 说着说着,两人突然相视大笑。 笑完后,三千道人想起一茬,“对了,你十二月份的时候可别闭关了。” “嗯?”宁瑶隐隐想到了什么。 “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的赛事,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不会去看,但你刚进宗门,去看一看也好。” 想到外门,宁瑶突然想起来好几天没和她联系的秦宣。 哦……好像把徒弟给忘了…… 彼时,外门的秦宣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奇怪。 他都走上修行之路了,怎么还会打喷嚏呢? 不过秦宣很快把这些事情放在脑后,转而认真翻看起桌上的玉简来。 这些玉简里面都是弟子联盟大大小小的琐事,尤其是接近年尾,乱七八糟的琐事更多,守成派的那些长老、管事也快要接近狗急跳墙,这一大摊子事情压下来,秦宣还真没多少时间做其它的事情。 等把桌上的玉简都处理完后,他轻轻舒了口气,而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迈入静室内继续修炼。 外门大赛在即,这是跳入内门的唯一途径,他不可能放弃见到师父。 他现在的实力是开窍,而且所开窍数还不低,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开如此多的窍数,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机缘。 毕竟当初一个小世界内的气运全部让他一个人接受了。 可以说,秦宣现在去一趟险地,只要不死,必然能有极大的收获。 当然,收获越大,风险也越大。 时间逐渐流逝。 很快,时间拉到十一月中旬。 这一日,宁瑶正式出关。 清晨,道海边。 宁瑶与许久不见的黑袍女子再度交手后,黑袍女子略带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要走万道流?” 排座的讲究(2) “万道流?”宁瑶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意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道,“如果我是万道流,会怎样?” “会很慢,”黑袍女子的声音很笃定,“你的修炼速度一定会缓慢下来。” “嗯……你说得有道理,”宁瑶点了点头,“可是我前不久刚突破金丹三品,这怎么说?” 黑袍女子沉默了,许久后,她才慢慢道,“随你。” 接着,身形就消散在道海上方。 宁瑶眨了眨眼,“这是生气了?” “麻麻,是我生气了哦!” 宁苹苹眼泪汪汪地跑了过来,小肉手扒着宁瑶的衣袍,“你闭关好久啦。” 宁瑶干咳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乖宝,麻麻今天带你去外面玩,你说怎么样?” 宁苹苹的脑子很快放下了刚刚的“深仇大恨”,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 宁瑶则是把她抱起来,拿着特许的通行令牌,向外门飞去。 外门和内门之间,平时如无必要,是很少通行的。 尤其是像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更是交涉甚少。 宁瑶也是第二次来到外门,只不过这一次前去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不是明目张胆,而是偷偷地去。 实际上,浮事峰主持规划整场外门大赛。 在大赛中,席位上还会出现不少寻我级别的尊者存在。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们修为比宁瑶高,但是辈分比宁瑶低,所以浮事峰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准备将宁瑶的位置排在所有尊者最上头。 宁瑶都怀疑浮事峰故意坑自己了。 于是她委婉拒绝这种安排后,还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带着宁苹苹前去观赛。 反正也就吃个瓜而已。 而这一切,其他人都不知道。 外门平日进行大典的白玉广场上,半空中有数名寻我境威压的尊者坐落着,在寻我境之下,还盘膝坐着部分金丹。 只是这些金丹无一不是金丹一品,而且气息带着岁月的沉淀,一看就不是年轻弟子。 秦宣不敢张望半空中的那些身影,但从主持大赛的掌事口中听得,这一次大赛宁瑶没有来,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失望过后,他又下意识为宁瑶开脱。 说不定是因为宁瑶初入太虚,正是实力提升最关键的时候,所以才抽不出身。 亦或是宗门内的那些人从中作梗,阻挠宁瑶出来。 这样一想,秦宣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半空中。 尊者们盘膝于虚空,看着底下尚带稚嫩的弟子。 不管他们平时有多少龃龉,此时也只能相安无事坐在此处。 倏地,赤眉火发的三焱尊者看着高悬于最上方的空位,轻嗤一声,“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他一开口,旁边就有一个骨瘦嶙峋的阴森男子桀桀笑道,“三焱,你可真会开玩笑。她要来了,这不是相当于架在油锅上烤吗?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哪来的胆子坐在寻我境尊者的上头?” 这话一说,三焱尊者眉间郁气淡了些许,朗笑出声。 多亏了三焱你(3) , 笑的时候,他见一旁珍麟尊者眼皮子都未掀一下的样子,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状似无意地笑道,“珍麟,你觉得如何?我记得你那个弟子,好像也和宁瑶有过冲突吧。” 珍麟尊者是个女子。 她长相富贵,听到三焱开口,懒懒地笑了,“说起这件事情,还得多谢三焱你的弟子。要不是你的弟子身先士卒,说不定我的弟子也沦落到那般下场了。我能保住这个弟子,还多亏三焱你。” 这话一出,周围气氛一滞,有些人甚至呼吸都屏起来了。 三焱尊者的赤眉剧烈抖动起来,最终他望了一眼下方即将开始的赛事,只得按捺下即将喷发的怒火。 就当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在发髻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栗色披肩长发女子开口道,“三焱,你的弟子以下犯上,死不足惜。倒是你,几次三番忘了自己的辈数,你也敢说你是你们派系门下的?” 三焱尊者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了。 就在这时,下方一道清晰的声音响起。 “下一战,秦宣对战力送德。” “秦宣?这就是宁瑶在外门安插的棋子?”半空中有人喃喃出声,语气有些莫名。 因为这个秦宣……实在不怎么样。 在场大都都是尊者,一眼就能看出秦宣,秦宣经脉细弱,而且还是先天很难改善的那种。 经脉细弱一说,还能以寻找到霞缕一类的天地灵物改造。 但是秦宣出自世家,体内的血脉却稀薄于近乎无。 天资可以说是奇差。 除非他悟性惊人或者气运极强。 可是……有这么巧吗? 有这么巧恰好碰到一名废材,结果这个废材就是气运之子的例子吗? 显然不可能吗? 方才那个阴森的骨落尊者又低低笑出,“这等天资,难怪只是个外门弟子了。能修炼到这等境界,想来也用过不少资源,可惜了。” 可惜,浪费了这等资源。 三焱更是直接摇头道,“这样的弟子,就是求着我,我也不会收他做弟子的。这次比试,那个力送德根基扎实,体内灵气积蓄深厚,术法娴熟。这个秦宣……必败。” 正说着,下方一面倒的局势突然转变。 那秦宣恍若得了神仙点化一般,手下的术法基本上都是信手拈来,一个接一个,压着对面的弟子打。 三焱尊者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居然又被打脸了! 还是被一个开窍境的小弟子无意识打脸! 他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就知道扮猪吃老虎,可见心思复杂晦涩。若是我,万万不敢收他做弟子!” 然而栗发披肩女子却笑道,“这有何不好?与其张牙舞爪得像只螃蟹一样,惹人笑话。倒不如暗暗积蓄实力,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三焱尊者又是憋气,他压抑着脾气道,“纯一,你什么意思?” 纯一尊者呵呵两声,“字面上的意思。” 下方。 宁瑶则是变幻了一个模样。 刚好借机试验一下她从万界道门内得到的如意变,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废材流模板(4) , 如果不是有小萝卜头跟着,想来暴露的风险更低。 她眯眼看着擂台上的秦宣,看着他陌生中带着熟悉的面容,不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个在异世,她一点一点带长大的少年也在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慢慢变得独当一面。 宁瑶有时觉得,养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萝卜头,突然多出一点愧疚。 比起当初时时刻刻陪伴在秦宣身侧相比,她确实少陪伴了苹苹很多。 但这也是现实,不得不如此。 “麻麻?”宁苹苹见宁瑶神色有些恍惚,眨了眨葡萄般的眼珠子,轻声道。 宁瑶回过神来,偷偷指了指台上受万千崇拜的秦宣,笑眯眯道,“那是你师兄哦。” 宁苹苹出于直觉,敏锐得觉得这个秦宣不简单。 她脑袋一撇,哼了一声,“有谁敢做小爷的师兄?” 好家伙,都敢在妈面前称小爷了。 宁瑶没跟她客气,轻轻在她屁股上一拍,“跟谁小爷呢?” 屁股挨了一下的宁苹苹同志瞬间清醒过来,现在是她妈当家的时代,她还翻不出她妈的手掌心,于是收起那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委屈巴巴道,“没谁,没谁。” 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师父说得对,想要成为内门第一大魔王,最终极的目标就是打得过麻麻。 冲鸭!!! 见秦宣下了擂台,宁瑶忽然感受到通讯令牌一阵震动。 她放下宁苹苹,嘱咐了她几句,就到一边空旷地带去看通讯令牌了。 而在另一边。 秦宣刚下了擂台,走了没多远,就在人群中被人堵住了去路。 只见一双眸赤红的少年怒视着秦宣,“秦宣,你可敢与我生死决斗?!” 秦宣有点懵,但是面上还是不慌不忙地眯了眯眼,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单侧柏?” 单家的嫡子,据说乃是一代天骄,奈何心性不行,所以特此送入外门磨炼心性。 他也是此次外门大赛冠军的有力人选。 这些情报浮上心头的时候,秦宣了然。 难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秦宣的话刚说出口,对面的少年就炸了。 “你认识我居然还动我女人?!” 面对单侧柏的狮子吼,秦宣都有种扶额的冲动。 这才多大啊。 他这具身体也才十六,单侧柏更是不到二十。 放在他的世界,这年纪谈女人那就是早恋。 心底虽然这么想,表面上秦宣却是皱了皱眉,勉强保持温和有礼的微笑,“单师兄所言我不是很明白,还请明示。” 然而秦宣这么说话,单侧柏却只认为他在羞辱人。 他有些崩溃地大吼道,“如果不是你动我的女人,静姝怎么会喜欢上你?!” 呵呵。 秦宣嘴角微微抽搐,他有点想走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 为什么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受到一些敌视,尤其这些敌视还是来自于男性。 甚至有时候还会受到女性的莫名其妙的好感,哪怕这种好感让秦宣甚是困扰。 这莫非就是废材流模板? 邪魅一挑(1) 人群中,宁苹苹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 这就是臭师兄? 师兄=麻麻的弟子 骂师兄=骂麻麻 一瞬间,宁苹苹眼中盈满了怒气,她干咳一声,矜傲地抬起头,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到秦宣面前,勉强挡住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臭师兄。 单侧柏眯着眼睛,直觉有点不好。 这个突然走进来的小孩,看似简单朴素,实则衣着华贵,就连款式也是外门所没有的。 她是谁? “单侧柏?”宁苹苹冷着一张脸,眯着眼睛打量单侧柏的时候,无端让他感受到一股威压感。 这怎么可能? 他已经开窍三百有余,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女童身上感受到这种威压? “你是谁?”单侧柏强撑微微发软的小腿肚子,呛声道。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背后这小子被小爷我罩着了。话我只说一次,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宁苹苹声量一提,周围人皆是一颤。 单侧柏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如同三九寒天里被浇灭一般,彻底消失了。 甚至他还苍白着脸色,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 等单侧柏走后,宁苹苹才转过头,对上秦宣含笑却带探究的眼神。 哼,笑眯眯的。 跟她麻麻一个样。 宁苹苹挑剔地打量了一下秦宣,见他身体内经脉细弱,血脉不足,先天天赋不好,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 她跳起来扯着秦宣的袖子,偷偷摸摸塞给他一个小果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恢复灵气用的破烂,赶紧吃了。” 秦宣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哪来的冤大头? 最终他还是悄悄把小果子塞到空间装备,免得在大赛上还被人摆了一道。 这个小女孩看似帮他,谁知道这是不是下降头药之前的迷魂汤。 秦宣从来不敢赌。 而宁苹苹感受到秦宣体内的灵气在恢复,只以为他吃了那个果子,唇角微微向上一翘。 笨蛋师兄还算听话,知道谁对他好嘛。 等轮到秦宣时,这一次,赛场上都有点寂静。 因为这一次对局的结果似乎早就成为了定局。 一个是开窍三百以上的单侧柏,一个是手上空有权力,但却天资不足的秦宣。 秦宣平时修炼很努力,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此时所有人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叹息。 就算再努力又如何? 在绝对的天资面前,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单侧柏此时已经恢复过来,并对于刚才自己被一个女童气势所摄感到羞愤。 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女童,所以就把这种羞耻感回报给秦宣。 两人站在擂台的两侧,单侧柏嘴角斜向上一挑,自以为邪魅道,“秦宣,像你这种废物,难道只敢站在女人后面吗?你算什么男人?你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吗?” 秦宣嘴角抽搐一下后,迅速恢复到正常,他含笑道,“第一,她顶多只能算女童,不算女人。第二,我是少年,不算男人。第三,如果我不敢堂堂正正一战,我就不会站在擂台上了。” 扮猪吃老虎(2) “所以你根本就是白问。” 单侧柏的脸猛地涨红,“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 “是不是口舌之快,手上过真章便是!”秦宣淡淡一笑,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愈发衬得他侧脸白皙无暇。 场外不少女弟子被这场景一刺激,就开始大喊秦宣的名字。 “秦师兄!加油啊!” “秦师兄!揍扁单侧柏!” “秦师兄!你是最棒的!” 场上,单侧柏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半空中,不少尊者看到这一幕都笑起来了。 这样年轻而有朝气的画面,都让他们想到了过去的修行岁月。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这秦宣,运气还真差。才第二轮,就遇到单侧柏。从这一小小的外门大赛,其实也可窥见个人气运一二。” 三焱本来没开口,他是等到有人做出头椽子以后,才笑道,“天赋不行,气运不佳。这秦宣,寻我无望。” 纯一尊者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淡淡道,“气运二字,本就缥缈。若如此就可轻易看透,那便不叫气运了。师弟若是不懂,下次还是不要开口较好。” 三焱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纯一尊者一眼,见她神色毫无异样,似乎是发自内心才说了这话,又转过头,没有说话。 此时,宁瑶刚看完令牌上的通讯内容。 通讯上是三千道人发来的消息。 异族。 归来了。 此时内门可以说是一片惶惶不安。 去过战域的人还好,没去过战域的人只能看着这些类人型生物在其中行走。 宁瑶不用想就知道,今日内门必然会爆发一场场的冲突。 异族是回来,可是他们住哪,规章,制度又是怎样的,这些都来不及定下。 尤其他们能不能去药峰、希音楼等涵盖传承的场所,这又还未定下。 问道大能究竟是想干嘛? 用他们给安逸已久的内门弟子磨刀吗? 宁瑶收回心中的想法,重新走到人群中,抬眼便看到秦宣对战单侧柏的样子。 宁苹苹看到宁瑶,悄悄跑过来,把刚刚的事情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擂台上,秦宣和单侧柏打得十分残忍。 因为这根本就是单侧柏一个人的战斗。 他身上三百多个窍穴一齐洞亮,每一次挥拳间带着龙象之声,恍若天骄下凡。 几乎身边所有的外门弟子都在赞叹单侧柏的天资。 然而事实上,在宁瑶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开窍三百多? 宗派道子,在战域的容曦枝、洛无痕谁不是开窍三百多? 至于挥拳间带着龙象之声,那也只是声音而已。 哪怕带着龙象之力,说实话……那也不太够看。 至于天骄下凡,那更是一个主观东西了。 宁瑶还可以说她变身的时候是羲和下凡,有谁会信? 故而她相信,单侧柏虽强,但秦宣远不止于这一点实力。 果然,就在战况拉锯到极点时,秦宣又突然爆种,再次获得胜利。 宁瑶看了以后就笑了。 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呢。 而且扮得还挺熟练。 做人留一线(3) 秦宣这一场次爆了个大冷门,也给宁瑶了一点灵感。 她抱着宁苹苹,笑眯眯道,“苹苹,咱们平时花的资源多,所以也要学会攒资源。要学会生财有道。今天妈妈就带你发一波小财。” 宁苹苹听到发财,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说完,宁瑶就朝不远处一处人群走去。 “让让,让让。”她抱着小丫头,一副好脾气讲礼貌的样子。 蹲在地上的弟子看了眼宁瑶,显然有些奇怪,一个面嫩的女弟子怎么会抱着一个小孩呢。 但是他没顾着这些,只是问道,“压谁?压多少?” “压秦宣。这些,全部。”宁瑶笑眯眯地拿出一枚戒指。 那人起先没在意,等打开戒指后,面色倏地一变,看向宁瑶,严肃道,“你确定?” “确定。” 那人的手指摩挲着戒指,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宁瑶也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道,“你大可以把这枚戒指私藏试试。” 这语气很平和,却无端让那人身体一抖。 他再度抬头看了宁瑶一眼,倏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宁,宁……” “嘘~” “所以现在可以了吗?” 那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可以了,可以了!” 接下来,宁瑶就一直站在旁边看外门大赛。 由于今天已经是外门大赛的后半段,预计今日傍晚就能结束。 “一朝拜入仙门,世家弟子还好说,散修可谓是如履薄冰。如今鱼跃龙门,迈入内门世界,接触到更高的风景。不得不说,这就是修炼的意趣所在啊。” 看到秦宣再次战胜一名对手后,宁瑶身边有一人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这倒让宁瑶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修炼,为了遇见更广阔的风景。 这与她的初衷同样相符。 十六进八。 八进四。 四进二。 当秦宣每次都险之又险地挤进赛事下一轮时,旁边拿着戒指的庄主已经快哭出来了。 本来以为凭着这次外门大赛他能够赚上一笔,谁能料到他身边这个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关键……他还不敢黑吃黑。 要是黑吃黑到这位头上,估计他有九个头都难扛着斩下。 二进一。 白玉擂台上风猎猎作响。 站在秦宣面前的是一名女子。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名女子就是单侧柏口中的程静姝。 “秦郎,我虽心悦于你,但是比试场上,容不得儿女情长,还请见谅。”程静姝的眼睛很亮,像是星子一样熠熠生辉。 今日一比,就是她走向更宽广的世界的时机。 在外门大赛上获得更好的名次,不但可以进入内门,更有机会拜入寻我境尊者的门下。 一个是在内门自力更生,一个是有寻我境师门一步一步教导。 孰好孰坏,一看就知。 所以,纵然秦宣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也不会放水的! 秦宣抿了抿唇,先不管程静姝喜不喜欢他,单就目前来看,程静姝确实是一个劲敌,值得他用出十分之九的实力。 至于剩下的十分之一…… 那当然是因为要做人留一线啦。 窘境(4) 擂台上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最后的结果也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秦宣居然赢了?! 他这么一个天资堪称废物的家伙,居然打赢了程静姝? 宁瑶拿着已经快装不下的空间戒指,笑眯眯地待在人群中,看着周围的外门的弟子,用一种熟悉而敬仰的目光看着秦宣。 这个时候,秦宣才真正有了弟子联盟一把手的风采。 过去和他有过交手的人则是在心底怒骂。 这黑心烂肺的家伙,私底下交手居然还留手。 关键不是留一手,是留了好几手。 这心得有多黑啊。 一想到这随时准备阴人的家伙要去祸害内门的人了,他们不禁有舒了口气的心思。 普天同庆啊。 还得敲锣打鼓地庆。 “咚。” “外门弟子大赛就此截止。” “外门本届新人王胜出者——秦宣!” “接下来,有请诸位尊者、前辈甄选弟子。” 宁瑶注意到,在那些尊者中,还有司华章的身影。 若是没有去过希音楼之前,她还会疑惑,如今她已经不疑惑了。 金丹与寻我境之间,也有一种奇妙的境界,这种境界叫作胧境,即朦胧之境。 这种境界处于似是金丹,但却又能堪比寻我境的这种不稳定境界。 而能跨入胧境的金丹境自然和其它金丹不同。 因为他们有和寻我境交手的资本。 当初司华章应该也有迈入胧境的资本,所以才能对上三焱尊者。 但是不知道因何原因,她剑心受损,如今实力已然大大不如以前了。 半空中,尊者们目光扫视这群尚有少年意气的青涩弟子,不时严苛地皱眉,不时微笑,把底下一众弟子都有种战战兢兢的感受。 三焱尊者失了个弟子,如今自然准备补一个回来。 他皱眉良久,最终选了一个眉间略带赤色,显然血脉有所不凡的弟子。 骨落尊者按照他的心意,选了一个瘦弱如柴的女弟子。 只是那女弟子对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尊俨然没什么好感。 一副骨头架子,不吓死人就算好了,还想要好感? 想什么呢。 纯一尊者没有多思,直接选了程静姝作为弟子。 剩下的珍麟尊者则是淡淡地闭目,并没有动手挑选弟子的欲望。 随着时间流逝,场上剩下的弟子越来越好,而气氛则越来越诡异了。 因为……秦宣还立在原地。 没有一个尊者选择他。 纯一尊者似是面露不忍,但是看到身边的程静姝时,又微微叹了口气。 程静姝有些着急,顾不得尊卑,“师父,别人不选秦宣做弟子,你可以啊。他都打败了我,肯定有资格做你的弟子。” 纯一尊者微微皱眉,“静姝,收下你做弟子,是受你父亲嘱托。而再收一个秦宣作为弟子,只会影响我修炼。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程静姝听闻有点低落,可是更多的是不解,“可是秦宣那么强,为什么尊者们不选秦宣作为弟子?” 这个弟子,真是一点都不懂。 纯一尊者叹了口气,传音道,“因为天资。就算他目前战力再强又如何?他的天资就足以成为他的累赘。这样的天资就意味着,别人需要用一分资源,他需要用十分的资源加上十分的努力。你说,能收他作弟子吗?” 放弃选择(1) 程静姝还有些茫然,讷讷道,“可是,父亲常说,天资不是最重要的,勤奋才是决定潜力的最重要因素。” 纯一尊者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你父亲天资不行,因为气运鼎盛,这才一朝得势。你觉得,有多少能够像你父亲一样的人?而秦宣又是否能够复制你父亲的奇迹?” 说完,纯一尊者见程静姝还想再说什么,却不再开口了。 三焱尊者高高在上,俯视着地面孤零零的秦宣,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秦宣……宁瑶在外门的心腹。 截断了秦宣的师门传承,想来对宁瑶发展势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他赤眉如同火焰一般跳动,语气漠然道,“弟子秦宣,腆为大赛魁首,然天资低劣,不堪拜入尊者门下。诸位以为如何?” 三焱道人的声音隐含威胁。 其余尊者自然自无不可。 犯不上因为一个小弟子而和三焱本人对上。 甚至有更多人还想看见宁瑶和三焱对上。 前次宁瑶凭借混乱星海的事情脱身,这次……她又会怎么做呢? 纯一尊者想要说什么,奈何大势所趋下,她单独一人发声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还会遭来别人的针对。 宁瑶站在地面,眯了眯眼。 这是一边在试探她,一边在给她挖坑? 要是秦宣这个势力棋子折了,以后恐怕很少有人敢投到宁瑶的道峰下。 最重要的是,还能给宁瑶添堵。 骨落尊者桀桀阴笑出声,“这个主意不错。有的人,哪怕借来了再多的资源,爬上了再高的位置。没有足够的天赋,也只是随时可以倾覆的空中阁楼罢了。” 地面上,秦宣的脸色很平静,唯有两侧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他有不甘、焦虑等诸多情绪,唯独……没有愤怒。 因为他知道,愤怒是最廉价,最不可控的情感。 唯有时刻让自己保持冷静,才是目前状态下最好的选择。 而不是走上前去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后潇洒转头,等着哪一位大能跳出来,说他很欣赏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 师父在内门,此时,他只能靠自己。 “此子根骨欠佳,此生恐怕难入寻我境,若是拜入尊者门下,未免浪费了资源。” “是极,内门虽然资源充裕,但也不是随意分配资源的。” 半空中的交谈声不断响起,三焱摆了摆手,“诸位,那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愿意收这小子做弟子吗?没有的话,此次外门大赛就正式结束了。” “没有。” “没有。” “没有。” “……” 说了一轮后,最终轮到纯一尊者时,她嘴唇嚅动片刻,“我……放弃选择。” “放弃选择?”三焱尊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纯一,这里可没有这个说法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纯一尊者缓缓呼出一口气,“若是他愿意选我做师父,我便愿意。若是不愿意……那就是没有师徒缘分了。” 一个尊者的师徒请求,谁会拒绝? 我有意见(2) 三焱尊者的脸沉了下来,“纯一,你确定这么做吗?” “三焱,你的实力让你没资格那么讲话。” 这话一出,三焱尊者脸上青红一阵,最终只能僵着脸看向下方,“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愿意拜纯一尊者为师?” 听完后,纯一尊者缓缓闭上眼,却感觉到内心稍安。 刚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秦宣虽然天赋不行,但心性坚韧稳重,哪怕天赋不行,将来没有机缘踏入寻我境,但在金丹境达到极致时,说不定有迈入胧境的资格,也有对抗寻我境的实力。 所以……她确实动心了。 如今说出口,也算了却了她内心的悸动。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一道声音,“我不愿意。” 纯一尊者猛地睁开眼。 三焱尊者嘴角一下子绽放笑容。 “秦宣已是众矢之的,被诸位尊者针对,若是再被纯一尊者收为弟子,恐使尊者遭人针对。”秦宣面容冷静道。 虽然他嘴上那么说,但至于是不是这么想……那还得再说。 其实原因很简单,秦宣自己认为,他都有师父了,当然不可能再拜师了。 多说这一番话,就是为了不得罪这所谓的纯一尊者。 纯一尊者在半空中听到这一番话,怔愣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倒是赤子心肠。” 三焱尊者则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秦宣,片刻后,他才压抑着讥讽的笑意,“秦宣,划为内门普通弟子,谁有意见?” 周围一片静默。 除了少部分人心中为秦宣有些惋惜,其余的人都没有吭声。 就连秦宣自己也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候,三焱尊者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有意见。”宁饶拉着宁苹苹的手,从人群中迈出,然后渐渐变回原来的模样。 秦宣起先还没仔细看,等看到宁饶熟悉的轮廓时,他面容上的平静如同冰层碎裂一般,随后惊喜道,“师……师叔祖!” 这时候,半空中的尊者们陆陆续续回过神来。 三焱尊者看到宁瑶反射性地捏了捏拳头,眯眼道,“大典已经结束,你能有什么意见?” “我要让秦宣,来我道峰。” 三焱尊者先是一愣,然后玩味地笑了,“你要这个废物?宁瑶,你有什么资格?” 宁瑶抽出长剑,弹了弹剑身,发出一声“铮”的嗡鸣声,然后漫不经心道,“三焱,今日我不想和你扯嘴皮子。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打一架,谁赢,听谁的。如何?” 三焱尊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猛然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尾溢出,“宁瑶,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今年是何年?你是什么修为?我是什么修为?” “你不敢?”宁瑶懒得搭理,直接激将他。 果然,下一秒三焱尊者身上气势就翻腾起来。 “你要战,便战。” 宁瑶把宁苹苹交给秦宣,然后眯眼感受空地上的热浪气劲,扶正宽大的黑色兜帽,让脸部的大半隐藏在阴影之中。 “全部”实力(3) 斗篷下微微露出金色纹理的袍角,以及一柄……雪色如银月的长剑。 “气势尚可。”三焱尊者懒懒地下出了这么一个判断。 然而下一秒,宁瑶微微躬身,接着斗篷倏地被灌入热浪,猛地鼓起,犹如舒展羽翼的黑色鹰隼猛地跃入半空中。 三焱尊者起先只是淡淡地站在半空中,当宁瑶来到他一尺之前时,他兀地睁开眼,然后三朵颜色各异的火焰一下子冲向宁瑶。 滚烫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向后快速退开。 唯有宁瑶感受着尊者的气息,心中若有所悟。 热浪袭来下,黑袍中一点雪光吞吐刺出,犹如极寒之处的山巅冰雪气息,剑尖不过一扫,空气中便出现一层层的薄冰。 与此同时,宁瑶也达到了一个奇异的境界。 她整个人处于恍惚而又清醒的状态,仿佛打破一层膜,便可以跨入新的境界。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宁瑶伸出拳头,朝那张无形的膜猛地轰去。 “轰。” 在这一刹那,她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亘古苍茫的宇宙,无数璀璨如水的星河,极光、星爆、黑洞,无边混乱的星海,无数静谧之地的生命星球。 她像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去看待任何事物,在这一刻,之前所掌握的功法,本来以为已经掌握至完美了,但是此时她却有了新的体悟和想法。 “胧境?!”三焱尊者和宁瑶对战,最先发现宁瑶的变化。 此时他刚一发现,就不由得惊叫出声。 而宁瑶已然瞬间清醒过来,手腕一转,剑刃一旋,口中清叱一声,“无疆!” 在胧境状态下的无疆,直接拥有了硬撼了寻我境实力的资本。 而三焱则是又惊又怒,他根本没有想到,宁瑶一个金丹三品跨入胧境居然也能力扛他。 要知道,他可是寻我境中,找到逝我,差一点就找到本我的存在。 宁瑶金丹三品就能暂时打得过他,要是被她突破到金丹,那还得了? 接下来,三焱不再抱着玩玩的心态,而是认真地和宁瑶动手。 然而不管是宁瑶剑尖的一点,一掠,一挂,一刺,都让三焱尊者内心发凉,甚至有一种头皮发麻的冲动。 因为……宁瑶的每一剑似乎都蕴含着不同的道。 五行之道,寂之道,生之道,因果,轮回,乃至于时光……她居然都有涉猎。 “你……你在走万道流?!” 三焱尊者到最后确认下来的那一刻,失声叫了出来。 万道流? 半空中周围看戏的人或是迷茫,或是恍然。 恍然的则是因为,怪不得宁瑶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战力了,原来这是因为她走得是万道流吧? 看来,这就是她全部的实力了。 虽然结果不可思议,但还可以接受。 宁瑶的实力在一名“寻我境初段”,也就是寻找到一个“我”的寻我境强者。 宁瑶的实力藏得太深,此时全部试探出来后,不少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此时,宁瑶心底也轻轻松了口气。 仅仅依靠道痕就能够力压“初段寻我境”,那她剩下的术法,肉身甚至神魂都用上……有多能打? 入道峰(1) 三焱赤眉跳动不已,整个人显然已经接近极限。 然而他却仍然没有放弃。 因为金丹境在跨越境界作战的时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长时间进入胧境状态,会给肉体带来损耗。 唯有强横的肉身,才能支撑他们在胧境中呆得更久。 宁瑶没有师门传承,炼体术再高级,又能高级到哪里去? 所以……她迟早会因为肉身不支,退出胧境。 于是……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三焱尊者整张脸已经苍白如纸。 他这才找回心神,仔细观察起宁瑶来。 只见宁瑶面色红润,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虚弱。 当他们双目对视时,他分明在宁瑶的眸子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笑意。 他被耍了! 三焱尊者心神有瞬间的失手。 接着,火光中一道撕裂苍穹的剑光横空而斜指,接着一道刺穿大气的轰鸣声响起,下方山林此刻都呼啸而动,树木狂舞,枝叶乱飞,尘浪倒卷,唯有一抹雪亮的剑光,从万千混沌中一剑斩出! “刺啦!”三焱尊者的一段胳膊直接被斩断。 宁瑶立于半空中,眉心一道黝黑深邃如宇宙的竖痕,眸若点星,浑身上下犹如笼罩在一层玉质的胧光中,恍若有仙人之姿。 她手腕一转,轻拭剑刃上的鲜血,那剑刃上的光芒越来越凝练,最后倏忽转为一道耀目凝光,接着铿锵一声,传来一声归鞘之声。 此时,众人突然有一种恍然感。 也许这个在他们看来是好运的祖师爷弟子,不单单只是靠着好运,成为祖师爷的弟子。 宁瑶含笑踏空,“我欲让秦宣入我道峰,诸位可有意见?” 除却抱着断失的胳膊的三焱,其余的尊者面面相觑片刻,都没有出声说话。 包括骨落尊者。 本来就是有三焱冲锋陷阵他们才说两句,现在三焱这个挑事的头头都被立威了,没必要过早和宁瑶对上,但也没必要过于害怕宁瑶。 一个迈入胧境的金丹……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恍惚。 从今日起,那些宗派道子在宁瑶面前,真正意义上变得不值一提了。 秦宣看着宁瑶拿出一艘小舟,而后跟着宁瑶坐上去。 期间他一直保持着激动且安静的状态。 直到跨入内门的道峰,进入道峰上的小木屋后,宁瑶先把小舟收起,接着一扭头就听到一声实打实的“咚”声。 她低头,就看见秦宣磕在地上一个响头,再起来时眼眶已然湿红,“弟子秦宣,拜见,师父。” 他从前不相信所谓的气运一说。 可是世界大千,万象无穷。 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遇到亦父亦母的师父,已然是他莫大的运气。 这一刻,秦宣甚至在感谢那个原世界神灵赠与他的气运。 宁瑶见状心底也微软。 秦宣虽然大了,长得也不一样了,但还是她记忆中,渴望成为飞檐走壁大侠的小萝卜头。 秦宣又执意磕了几个响头后,才顶着红彤彤的额头,看着威仪更甚以往的宁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心,日月可鉴!(2) 就好像……他又是师父的累赘。 永远也追不上师父的步伐,永远也只能跟在师父的后面,去追逐她的影子。 秦宣突然有些生疏起来。 宁瑶一时间没注意秦宣的情绪,开始捏秦宣的肩膀,自然地感受他体内的经脉。 “唔,经脉细弱,蜕凡一阶段基础还是不够扎实,血脉薄弱,肉身有些孱弱……” 拿了外门大赛第一的秦宣在宁瑶开来全是毛病。 秦宣越听头越往下低,一颗心也直直地往下坠。 宁瑶看得也感叹。 难怪自己这弟子会被人拉去嘲讽,合着天赋是真不行。 “不过这没关系。” 她笑眯眯地搬出一个桶,这桶足足有秦宣半人高。 然后无数霞光璀璨的流体倾泻入桶内。 “……师,师父?”秦宣看着,心中满是不解和惊喜。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处温软一片,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宁苹苹觉得这个师兄笨笨的,有好处还不拿,简直是大傻瓜。 宁瑶从记忆中抽取了一份最适合秦宣的问道级别的运转功法,而后道,“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自己吸收。一次吸收不完,就吸收两次,尽可能补齐身体底蕴。我观你这副躯体的天赋不行,也有一定原因是毒的原因。” 宁瑶现在浸淫药毒一道许久,查看了下秦宣体内的状况,脸色就有些玩味起来,“我看这毒,倒是很像世家内宅中会用到的毒。秦宣,你说不定拿得还是复仇流剧本呢?” 秦宣险些被口水呛到,接着也无奈道,“师父,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都差点被打死,回到世家宅院里,又差点被毒死,进入太虚派山门,我还要单独接受重重刁难。我这根本不叫作复仇流,叫作挨打流、废柴流。” 宁瑶一瞪眼,“胡说,我弟子怎么可能是废柴?” 秦宣笑得傻乎乎的,他看着那一桶霞光弥漫的木桶,不在意道,“师父,这是什么天材地宝啊?” “没什么,就是霞缕。” “霞缕……霞缕?!”秦宣眼睛猛地睁大,愣愣地看向宁瑶道。 宁瑶好笑道,“霞缕怎么了?” 秦宣已经不想说话了。 算了,吃软饭就吃软饭。 吃师父的软饭,天经地义! 宁苹苹眼珠子一转,奶里奶气道,“师兄兄,脱衣衣,泡澡澡~” 秦宣猛地看向宁瑶,脸噌一下红了。 宁瑶无语,“你小时候洗澡我都看光了,有什么好遮着的。矫情!” 秦宣耳尖红得滴血,甩下一句“弟子先去开辟洞府”,然后就快步遁走了。 宁瑶摇头叹道,“长大了啊。” 宁苹苹手背负身后,也装模作样道,“长大了啊。” 说完后,宁苹苹就抱着宁瑶的腿,努力往上蹭,“苹苹就不会羞羞。苹苹的身体,心心,都是属于麻麻的!!” 宁瑶抱起这个小矮墩子,笑眯眯道,“就喜欢骗人。” “我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哼。”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你信我嘛~” “好吧,信你。” “那麻麻,我是不是比傻师兄更讨你喜欢?” “嗯?”宁瑶挑了挑眉头,“苹苹在吃醋?” 太延兄,带带我(3) “小爷怎么可能做无知妇人这种吃醋的事情?”宁苹苹头一昂,不屑道。 但是她接受到的是来自她妈的一个爆栗。 宁瑶哼了一声,没计较这事,“先去外面看看吧。” 现在外面估计都乱套了。 本来因为是寻我境尊者弟子进门,以及新弟子入内门的日子,但全部都因为异族到来而变动。 宁瑶看了眼令牌上的地点,当即带着宁苹苹划空而过。 至于去干嘛,当然先去看看情况,探探虚实。 至少,得先看看这些异族里有谁。 “腾笺,你们在我人族境内,就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哪里容得你如此嚣张!” 人群中,一眉眼阴柔的男子身量略高,体态瘦削,看向对面几名女弟子时,伸出猩红的分叉舌头舔舐在嘴唇。 宁瑶眼睛一扫,目光在三处地方停留,随后笑容灿烂。 太延,凰妩还有……梦禾穗。 梦禾穗就是万界道门里,最后收获最大的一批人之一。 而且宁瑶之所以特别关注她,就是因为她特别苟,在前期低调得甚至宁瑶都没有注意到她。 宁瑶变幻了一下模样,顺便将新感悟的如意变也用在宁苹苹身后,随后才背着手,愉快地向前走去。 “麻麻,我们去哪啊?” “去见几个老‘朋友’还有一个新‘朋友’,想来,那个新‘朋友’应该会很欢迎我。” 梦禾穗此时微微一皱眉,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梦禾穗身子微微前倾,神识传音道,“太延,凰妩,我们要不要先走,我怕此地矛盾升级,到时候惹来人族寻我境出手。” 凰妩微微摇了摇头,“此时贸然离开,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太延也眸光凝重道,“我们本就是被排斥出来的,此时若再特立独行,恐怕更加会遭到针对。” 就在此时,太延耳朵动了动。 他突然觉得……头顶刚刚长出一小截的龙角隐隐作痛。 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声饱含笑意的声音,“太延兄~凰妩道友~穗穗道友~我来啦~” 三人皆是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的组合。 这人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来亲近他们三个人? 宁瑶叹了口气,“穗穗道友认不出我来那是很正常,但太延兄和凰妩道友,咱们可是老交情啊,那就是同穿一条裤子……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等等等,”梦禾穗被那几句穗穗喊得头疼,“别那么叫我,我和你没那么熟。” “这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就像我和太延兄,凰妩道友的往事……不也是从一个月黑风高的峡谷里开始的吗?” 底下,宁苹苹唆着手指,听宁瑶胡扯。 而太延和凰妩在听到那个“小峡谷”的时候,瞳孔猛地放大。 宁瑶?! 这人……怎么哪里都有她? 到了圣地,居然还会有她在?! 太延皱了皱眉,一贯冷静的眸子中泛起波动,然后就要离宁瑶远一点。 下一秒,宁瑶就拽住太延的袖子。 “太延兄,说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子承母业(4) “所以说……你们就是因为被族内排斥,所以才被外放到这个看似是机缘,实则暗藏杀机的名额中来的吧?”宁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凰妩眸子紧盯宁瑶,“宁瑶,你有办法吗?” 梦禾穗也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太延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淡的。 宁瑶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还真没有。隔着一个世界了,我怎么送你们回去?我一小小的金丹,不可能带你们穿梭时空。” 梦禾穗只觉得宁瑶笑眯眯的样子无比欠揍,她磨牙道,“那你为什么还听得那么欢?” “因为人类的悲欢本来就是不相通的。更何况……你们是异族。”宁瑶一脸理所当然道。 梦禾穗险些被宁瑶噎死。 她不想和宁瑶说话了! 但是下一秒,宁瑶又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穗穗道友,你身具天赋,还具备无上机缘,但梦榕族内却非但不好好保护你,还因为权力的倾轧将你搅入争斗的漩涡,你是否也很迷茫?你是否也怨恨过?” 梦禾穗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 “万族的争斗已经持续太久了,久到必然要出现一个结局。而这个结局,就是结束……或者毁灭。既然要有结局,为什么结局不可以由我们这群万界最精锐的年青一代去制定呢?” 梦禾穗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眯了眯眼,第一次出现深沉的模样,“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宁瑶笑容灿烂,“我们结盟吧!结束战争的第一步,走上族内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们都在本族内腹背受敌,所以,我们要自救,我们要寻找外援,我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你觉得如何?” 太延和凰妩就在旁边听宁瑶扯着。 忽悠吧忽悠吧。 反正他们当初也是这么被忽悠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凡是一句很正常的条件,在经过宁瑶的嘴以后,就会变得极其诱人。 更何况是宁瑶亲自画大饼,那当然画得比别人更大更圆。 梦禾穗看向太延和凰妩,带着一些恍然和震惊,“所以,你们也是因为加入了这个结盟才……” 所以……你是脑补了什么啊? 太延和凰妩都有些心累。 宁瑶趁热打铁,“那当然,在万界道门里的一些事情,太延兄和凰妩道友忘了,但我却没忘……” 接下来,宁瑶又胡扯了她和太延、凰妩如何在万界道门内躲避各族针对,获得各种机缘。 虽然都是些记忆片段,但已经把梦禾穗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太延和凰妩都生出一种恍惚感。 事情……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好像有些地方也对的上啊…… 渐渐地,他们看宁瑶的目光就变了。 原来在万界道门内,宁瑶还救过他们好几次! 而这一切,宁瑶直到今日才说出来! 宁苹苹看向宁瑶的目光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原来麻麻的嘴这么厉害! 以后……她也要当一个大大大大大骗子! 这叫作……叫作……子承母业! 这话不必多说了吧……(1) 一线天上,异族和太虚弟子斗得如火如荼。 而宁瑶也在如火如荼地给梦禾穗画大饼。 梦禾穗听着听着,心底反倒对太延和凰妩升起些许羡艳来。 就算这个所谓的万族联盟起初目的不纯,那又如何? 宁瑶作为盟友,在万界道门中,屡次帮助太延和凰妩,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梦禾穗不由得回想起她在族内的经历,对比起来简直可以辛酸到落泪。 被同族之人排斥,被好友背叛,被师门打压,种种因素下,迫使她不得不学会低调,不得不在万界道门一行中收敛锋芒。 原来她以为,太延和凰妩与她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结果……呸! 人家是有盟友的! 而且如果排个感天动地榜,这盟友就是妥妥的榜上第一。 梦禾穗犹豫片刻,还是无法压抑内心的真实想法,有些忐忑道,“我……能加入吗?” 宁瑶则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你……真的想明白了?走上了这条路,你或许不再孤独。可是从此,你就要背负更重大的使命前行了,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梦禾穗被宁瑶的一番话说得无端热血沸腾,此时用力点了点头,“我做好准备了。为万族和平而崛起前行。前路虽缈,吾心向之。” “好!”宁瑶用力将手拍在梦禾穗身上,险些把她打了一个趔趄。 太延见状眼角微抽。 宁瑶……又提升了多少实力? 他突然忧虑起来了,自己还能打得过宁瑶吗? 凰妩觉得,太延不靠谱,梦禾穗更是傻乎乎的,所以话题还得她来拉回正轨。 故而她眉头微凝,传音道,“宁瑶,对于年后前往混乱星海,你有什么打算吗?说实话,在混乱星海的这些日子,我们几人已经被追杀够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宁瑶唉声叹气道,“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说实话,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宗门里的待遇真的不太好。我现在就连内门弟子都不是!平时还要带带孩子,砍砍柴,去药峰那里洒洒各种金光,唯一能喘口气的时候,就是和一个种地老头聊聊天,谈谈育儿手册。我真的被针对的好惨!所以到现在也只是一个金丹三品啊!” 只是……金丹……三品! 凰妩、太延和梦禾穗都死亡凝视宁瑶。 宁瑶却说得理所当然。 事实就是这样啊。 她真的不是内门弟子,她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 她也要带孩子,只不过这孩子是先天木灵受天地点化。 和种地老头聊育儿手册,那个种地老头就是问道境界的岐黄道人。 这一切都是如此平平无奇,简简单单。 然而太延和凰妩深知宁瑶的性格,心底只信了一半。 宁瑶这时候仿佛才堪堪回过神来,“咦,太延兄,凰妩道友,梦禾穗道友,你们三人怎么也才金丹四品?这实力可不行啊。要知道,混乱星海中可是有寻我境存在的。” 太延等人感觉心上好像被插了一刀。 这话……就不必多说了吧? 才三秒?!(2) 太延沉吟片刻,最终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挣扎道,“其实,我可短暂力敌寻我?” “哦?”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太延传音道,“我可短暂与寻我境交手。” 宁瑶摸了摸下巴,“太延兄能交手多久?” “三秒。” “三秒??!” 看到宁瑶一副震惊的样子,太延原本沉稳的心境出现一丝波动。 嗯……原来人前显圣的滋味这么好。 怪不得宁瑶以前总喜欢做这件事情。 太延本来想跟宁瑶说,其实这也没什么,没必要太过吹捧。 但是他现在突然不想说了。 他就想听听宁瑶吹捧他。 然后他就抬起头来,就听到宁瑶继续道,“三秒?!才三秒?!居然才三秒?!!” 太延的嘴角淡淡的微笑逐渐凝固。 他深深地看向宁瑶。 好像在说…… 你什么意思? 太延觉得宁瑶是听错,特意强调了一遍,“是和寻我境交手,不是和金丹一品。” “我知道啊!” “你知道???” 这下轮到太延茫然了。 宁瑶也很茫然,“你迈入胧境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短?连一分钟都做不到?” “一分钟……” 太延彻底茫然了。 宁瑶则是一头雾水地看他离开,走到一面墙壁前站定,接着沉默不语。 “他这是在干什么?” 宁苹苹看了眼太延,笃定道,“麻麻,太延兄自闭了!” 宁瑶:“……” 太延兄心性不行啊。 凰妩和梦禾穗已经被宁瑶的虎狼之词吓到了。 金丹逆伐寻我,力撑三秒,这还不够? 那要多强? 金丹直接把寻我境的胳膊给斩下来吗? 宁瑶也没想到这群盟友居然变得这么弱,一时间没刹住车,装大了。 她干咳两声,“那个,具体实力具体分析。咱们再说,再说。” 凰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梦禾穗听她这么一说,就把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宁瑶,你觉得,你们人族弟子和那个腾笺,谁会赢啊?” “腾笺实力要弱上一筹,但不保证他藏有底牌。不过……”宁瑶笑了笑。 梦禾穗疑惑道,“不过什么?” “你说,谁会在别人的地盘上底牌尽出?” 果然,下一瞬间,腾笺就倒飞出去。 只是唯一出乎宁瑶预料的是,这下手的是个年轻的女弟子,或许是因为心中怀有对异族郁气的原因,下手不由得重了些许。 此时腾笺只剩下了一口气在那吊着。 若非异族的肉身天生比人族强大,恐怕此时早就成为一具死尸了。 “大胆!”天空中,一道寻我气息陡然释放,让底下的弟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见一眉眼同样阴柔的女子拖曳着蛇尾从天空游曳游曳而下。 一线天处于内门最边界的地方,距离各峰都有一定距离。 此时此地仅剩的人族都一脸警惕地看着这蛇尾女子。 “放肆!谁允许你们将腾笺打成这个模样的?” 这异族上来就是一副训儿子的态度,让周围弟子心底暗暗压着火。 他们受寻我管教,那也得是人族寻我,异族的寻我哪里来的手,居然敢伸得这么长? 是守护(3) 腾蝶眯起细长的眸子,看向那名脸色苍白的女弟子时,嘴角轻蔑地向上一挑,蛇尾一甩,砰然巨力释放,直接产生音爆声。 巨大的动静卷起的尘浪几乎让周围的人无法视物,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名异族非死即伤时,却见半空中倏地出现一陌生少女,少女抓着蛇尾,白嫩的手指如同有力的鹰爪般死死锢住蛇尾。 滕蝶目光阴鸷地看向宁瑶,“你要阻拦我?” 宁瑶心口一朵太阳真火跃出,将周围空气的寻我境压力都一扫而空。 做完这些后,她才淡笑道,“在人族境内,你做这样的事,没有人跳出来,恐怕我人族早该覆灭了。” 滕蝶先没有说话,而是吐出蛇信,在宁瑶身上试探着气息,然后才有些意味莫名道,“金丹?什么时候,一个金丹的胆子也敢那么大了?” 底下的人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当他们听到“金丹”时,一些人联系宁瑶的实力和最近的传闻,一时间心中若有所思。 宁瑶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一个小小金丹胆子不大,怎么徒手抓蛇呢?阁下一名尊者胆子不大,怎么妄图干扰正常的比试秩序,在人境内逞异族的威风呢?” 事实上,这一次双方都有错。 人境错在下手太重,而异族错在寻我境直接下场干预。 但是宁瑶从来都没有讲道理,或者一碗水端平的想法。 就算要讲道理,也只是讲她的宁式道理。 这是异族,本来见之就该喊打喊杀,彼此之间有血海深仇的存在。 和和气气讲道理,甚至和异族讲公平? 宁瑶又不是傻子! 滕蝶眯了眯眼,嗤笑道,“你以为,你们人境还是上古时期,万族臣服的人境吗?上古时期,万族主动朝圣人境。如今,是你们人族大能,舔着脸求我们来你们人境,逛你们的福地,拿你们的宝物。你一个小小金丹,还不配和我谈话!” 此话一出,底下弟子都有些气息不稳。 因为……滕蝶说得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事实,他们又如何会从混乱星海归来,站在人族的地,顶着人族的天! 听到滕蝶的最后一句话,宁瑶缓缓叹了口气。 然后,她如同褪去伪装了般,露出少女盈盈真容。 宁瑶的目光平淡而深邃,淡然道,“滕蝶,我现在,有资格和你谈话了吗?” “小师叔祖!” “是小师叔祖!” “小师叔祖,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呜呜呜,小师叔祖来了,我突然好想哭……” 不管平日看不顺眼宁瑶,还是本来就是宁瑶拥护者的人,此时内心都有一种难言的冲动。 这……就是人族吗。 那些年轻的弟子,心中懵懂着燃烧着一把火,这把火,促使着他们不断去寻找着一样东西。 ——守护。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去过战域,本应该针对宁瑶的世家宗门弟子都没有出手对付过宁瑶。 因为曾经在危难之际,宁瑶也曾像今日这样站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去为了一些不知是否值得守护之人而战斗。 她不是傻子。 但愿意成为傻子。 命修(4) 滕蝶在听到“小师叔祖”的名头后,就已经认出了宁瑶。 此时她再也不敢小瞧宁瑶分毫了。 因为据她得到的消息,就在不久前,这位小师叔祖就力撼三焱尊者,砍下他的一截手臂。 而三焱尊者和滕蝶都是介意寻我初段和中段之间。 甚至因为三焱善火之道,对上滕蝶时,更易获胜。 只是众目睽睽下,滕蝶自然不可能轻易低头服输,只是冷然道,“就算如此,你我也不过平等地位。” 正在此时,天际传来一声清叱,“笑话!我等为寻我境,尚且要称宁瑶一声师叔。尔等异族,安敢说平等?” 宁瑶抬目望去,却见纯一尊者带着一群尊者飞遁而来。 与此同时,异族尊者遥遥与人族尊者相对。 滕蝶见到这一幕,脸色难看起来了。 对面全是人族的寻我境,而她身后却是万族的寻我境。 万族……可不是同一个种族。 万族各族内部,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如今能联合在一起,那是因为有人族这个外敌在。 如果没有人族在,他们内部说不定就会打出狗脑子来。 只是当滕蝶看到人群中的三焱尊者时,脸上倏地浮现一抹阴冷的笑容。 “三焱,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大度的人。前脚被人打伤,后脚就为打伤你的人撑腰来了。” 三焱尊者看到周围那些不知情弟子惊愕的样子,面上有一闪而逝地羞怒,“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滕蝶啧啧感叹两声,“三焱,别好心喂了狗,如今养虎为患了。宁瑶此人,你……” “我怎么样,就不劳尊者费心了。诸族在此,而且都心知肚明,我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是,我是和三焱有仇,但那又如何?” 宁瑶眯了眯眼,“你们可知,今日我站在此地,为何背后能站着宗门的寻我境吗?这句话,当初我说过,今日我再说一次。” “因为你们脚下的地,是上古年间,人族先辈用鲜血浇灌,戎马一生打下的地。你们头顶的天,是人皇陛下,十二真王设立的规则与穹宇。这里不是与异族接壤的战域,也不是与战域相触的南境,这是里是中间夹杂着十万里路云与月,无边道海滔滔来的圣地。” “但是,在这里,照样存在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人族修士!照样存在以命修命,修者必争的人!我们不是仙,不是神,只是人!如果要修什么,那我一生,唯修一口气,一条命!我为命修!” 轰! 青天白日,一道雷光炸响。 接着瓢泼大雨在低压的阴云像坠珠子一样往下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宁瑶面前浮现一道玉质的微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雨珠顺着弧形的光圈向外划落。 而此刻,所有人的心都在因为她的一番话而颤动。 不成仙,不修神,只修……命。 此为,命修。 三焱尊者怔怔地看着宁瑶,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无法挽回的悔意。 也许,对于宁瑶这样的人……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后续影响(1) 在宁瑶话说完后,异族和人族对峙片刻后,便缓缓退去。 他们知道,今日是起不了什么摩擦了。 连命修这番惊世之言都冒出来了,再对峙下去,不知道问道境的大能会不会跳出来。 宁瑶牵着宁苹苹的手,目光平淡地看着眼前仍有些不甘地滕蝶。 最终,滕蝶带上底下的腾笺,怒视了宁瑶一眼,而后甩袖离开。 宁瑶脸上笑容不变,但在滕蝶怒视她的刹那,又是一道剑光劈砍而出。 瞪我? 那我就打你? 谁允许你看了? 滕蝶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憋着气退去。 见她走了,宁瑶笑容愈发和煦,“散了吧,都散了吧。一点小矛盾而已,再不济就混乱星海里,咱们手下见真章。别一个个地欺负这些小辈。” 听闻此话,异族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宁瑶,你是笃定你堪比寻我了?要知道,迈入胧境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对对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说不过你。你是对的。”宁瑶态度良好,并且顺着异族的毛捋,但就是把他们恶心得不上不下的。 最终,一大群异族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等到异族完全离去时,剩下的弟子宛若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面露兴奋之色。 “师叔祖威武!” “师叔祖万岁!” “我爱师叔祖!” 宁瑶听得头皮一炸,“这就免了啊!” 半空中的人族寻我境脸上也不由得多出几缕笑意。 就算是三焱尊者面容也不由得有些复杂。 宁瑶又拱手朝那群寻我境微微一拱手,“多谢诸位助阵,来日我请诸位来道峰喝茶。” 纯一尊者对宁瑶抱有好感最高,最先接茬道,“既如此,就先谢过小师叔祖了。” 她一开口,后面的寻我境也或多或少客气了两句。 寒暄几句后,宁瑶就带着宁苹苹遁空而去。 她现在道峰上还有一位在呢。 而在宁瑶身后,众人却久久没有散去。 今日她的所作所为,以及她所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如同狂风骤雨一样散播到整个宗门。 快到宗门里高高在上的问道冕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无数人的议论之声。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这里的地,是人族先辈戎马一生打下的地。】 【这里的天,是人皇陛下与十二真王制定的规则与穹宇。】 【不修仙,不修神,只修那一口气,一条命!】 【我为命修!】 此番言论单单只是流传,便能感受到说话者的昂然热血与勃然战意,门派中亦不乏年轻弟子,在听惯了宗门内的“人法天,天法地,道法自然”,“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后,乍然听到如此充满人情,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热血的话语后……他们竟也有一种追随的念头。 命修…… 这一夜,命修二字让不少弟子内心辗转。 尤其是听到道峰招收了一位新弟子后,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开了。 道峰那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势力(2) 宁瑶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 但是宁瑶却知道,她早上打坐起来的时候,收到了十几枚弟子令牌,然后她的道峰就莫名其妙多了这些人了…… 宁瑶也不能一下子把人撵走,就暂时让他们留下来,扫扫地,拔拔草,种种花。 但诡异的是,这几人非但没有怨言,还以十二分的热情去投入到这种基础建设中。 横竖他们住山脚,宁瑶住山顶,两者互不干扰,故而宁瑶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甚至平日里修炼有空,还会抓几个弟子,抓来和宁苹苹一起上课。 这天下课,等到宁瑶走后,这十几人的弟子便汇聚到山脚一处地方。 “师姐,你说得果然有道理!宁师叔祖为人亲和,虽然地位高,但年纪轻,最善和我们这种弟子打成一片!恐怕也只有我们先投靠宁师叔祖的人,才能得到师叔祖亲自讲道的待遇吧!”人群中,一位圆脸女子兴奋地叽叽喳喳道。 易清酒看见她这副模样,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又很快遮掩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如今我们虽然因为师叔祖的言论影响,来到了道峰。但是师叔祖的道峰还是太过寂寥。像各大主峰,哪一个不是有弟子万千。但坏就坏在,师叔祖的实力虽然到达了寻我境,但是修为并没有到达。” “这也就意味着,师叔祖没有收弟子的权利,甚至没有大肆往道峰里招揽弟子的权利。” 随着易清酒不疾不徐的语调,周围弟子的面容都逐渐严肃起来。 “诸位,现在时期,风云动荡。师叔祖虽然有实力和潜力,可是她不可能事事都要自己出头。她需要属于自己的宗派内的势力!但是此事敏感,师叔祖又被许多人盯着一举一动,所以不方便出手。诸位,该我们出手了!” “可是师姐……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易清酒微微抬起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趁着师叔祖言论的影响力还在,我们先以唇舌动摇那些人的心智。” “更何况,就你以为,以师叔祖的性子来看,等那群弟子都成为道峰的一员后,师叔祖不会照拂一二吗?这样一来,我们就正式成为师叔祖的势力一员了。” “我也要早日修炼,成为金丹一品的强者,到时候就可以帮师叔祖做事了!”圆脸女子眼睛亮晶晶的,动力满满道。 见状,易清酒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等这一群人离去后,他们背后的大石倏地变成了少女模样。 宁瑶眼中带着些许兴味。 她倒是没想到,她还没主动组建势力呢,她名下居然就有人主动帮她组建势力。 看来平时多叨叨也是有好处的。 这叫让新生的思想传遍大地,让萌芽的理论在大地生根。 想了想,宁瑶还是选择回到小木屋去,继续教导秦宣,顺便再次利用时光长河感悟各种道痕。 既然别人都说她是万道流了,那她就要把万道流走到底了咯。 内门大赛(3) 时间不断流逝。 外门大赛结束后。 内门正式迎来与异族对战的日子。 与外门大赛不同,此次内门大赛磨刀霍霍,不少弟子在了解到战域的事情后,颇有一种壮士去兮的热血壮烈感。 这一次,不是他们弟子间的内斗,而是民族间的斗争。 人或许都是自私的,都会为了利益而搏斗。 生活在圣地中的弟子,更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与异族的战斗。 但除了害怕外,他们心中更多的是热血沸腾。 他们心中回想的是不久前宁瑶所说的话。 这里是人族的天,人族的地! 他们不修仙,他们只是人! 他们,也要为守护人族而战! 这一次,宁瑶也被岐黄道人等问道大能正式请上看台。 她的座次在问道之下,寻我之上。 由于她现在有寻我境的最低实力,以及上头有问道冕下支持,再加上今日有异族在场,底下的一些寻我境尊者虽然心底不大乐意,但表面功夫还是维持得过去。 宁瑶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然而却没有人会傻到相信,那个能喊出这么一番话的人只是一个笑嘻嘻的老好人。 一时间,异族心中更加对宁瑶有所忌惮。 主持大赛的是浮事峰的问道冕下,这让底下不少弟子都有所兴奋。 今日一战,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危险就是,这些异族金丹必然出手狠辣,虽然不至于要了参赛者的性命,但打断胳膊,将脑骨打断也只是家常便饭。 机遇嘛,自然就是这些尊者和冕下。 如果在大赛上表现好,一朝被尊者收为弟子,甚至被冕下收为弟子,这也不是不可能。 麻雀一步登天,变成凤凰,也不过如此了。 宁瑶只是慢悠悠地饮茶,不时用余光打量那些异族。 反正今日来她只是打个酱油的。 她的身份早就不能让她像普通弟子一样,参加什么大赛,让后再拜入一位尊者甚至冕下门下。 浮事峰的浮事道人鹤发鸡皮,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更是锐利到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他的声音缓缓传遍整座犹如高原升起的擂台,以及擂台两侧的人族和异族。 “此次大赛,旨在交流。不可伤及性命,不可伤及根基,其余随意。此外,大赛的赛程以及安排皆由我峰安排解释。现在,第一场大赛开始。” “萧清风对青竹。” 只见一名人族白袍修士缓缓走到擂台上,与之相对的是一名眼眸碧绿,脸上还有未褪去蛇鳞的男子。 两人沉默地行了一礼,但是空气中涌动的杀机却越来越强烈。 “开始!” “轰——” 战斗伊始便如同天雷勾动地火,那蛇鳞男子巨尾遮天蔽日,凡是所过之处,皆留下碧色的毒液,毒液不断腐蚀着擂台,就连萧清风身上的白袍都被腐蚀出几个大洞。 但是萧清风也不甘示弱,一手术法出神入化,每每用术法加持在自己身上,远远吊着蛇鳞男子打。 最后,两人把整个擂台都打得凹陷下去。 介绍一下(4) 萧清风一手一脚被勒断,至于那手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蛇鳞男子的蛇尾则是从中间被劈开,几乎斩成两半。 等萧清风昏死过去后,那蛇鳞男子却还强撑着一口气,虽然灵气耗尽,然而他碧色的瞳孔微动,一道无形的神识冲击就朝萧清风冲去。 擂台上的烈阳尊者猛然大怒,“孽障,尔敢!” 然而就在她出手的下一茬,一道蛇形令牌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蛇形令牌上赫然是淡淡的问道波动,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冕下是想要插手小辈之间的事情,引起两族战争吗?”说话的异族尊者似笑非笑,看向烈阳道人也没有一般的尊敬和恐惧,唯有有恃无恐。 就在他们消磨时间,底下生死一线的时候,宁瑶直接用神识碾碎了底下那道神识攻击。 而早就被异族拦在一边的内门弟子见状都是舒了口气,而后不顾造成混乱,挤开那些异族,都跑到擂台上去,也不管往日的恩怨,全部同仇敌忾地护送着昏迷的萧清风被抬下来。 等青鳞蛇族的反应过来后,脸色难看至极地看向宁瑶,“这位……勉强可以算是尊者的存在,你也要插手小辈之间的事情吗?”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他,眼神却锋锐异常,“你也知道我只是勉强算是尊者,实际上只是小小金丹的存在啊。那你还知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青鳞蛇族的尊者微微皱眉,看着宁瑶稚嫩的面庞,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我叫宁瑶,就是战域上你们可能听见过的那个宁瑶。而今年,我刚好十五岁。你说,谁是小辈?”宁瑶看着这蛇鳞异族,笑靥如花。 无声。 十五岁,堪比尊者的战力。 青鳞蛇族的尊者不说话了。 而原本皱着眉头的浮事峰老者也慢慢松开眉头,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宁瑶,嘴角罕见地浮起一抹笑意。 彼时,宁瑶后背突然发凉。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浮事道人轻咳两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未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我建议,宁师妹作为大赛的裁决者。” “不可!”他话还未说完,一个异族就出言反对。 “这有何不可?”浮事道人眯了眯眼,看向那名异族,身上气势微微泄露分毫。 他们作为问道境的存在,看似地位崇高,实际上也被许多规矩束缚着,不能轻易打破。 但是宁瑶就没有这个顾及了。 她地位高,实力也够,但是年纪小,据过去的经历来看,此人还够不要脸。 让她作为大赛的裁判,防止异族下暗手,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那异族听到浮事道人的反问,支支吾吾片刻,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这与原来规定不符!” 浮事道人淡淡道,“那原来可有规定说,中途不能再加规定?我之前可是说过了,大赛的流程和安排都是由我浮事峰,我浮事老道安排的。你要出尔反尔?” “……在下……不敢。”最终,那异族只能不甘不愿地说出这样的话。 宁瑶却微微叹了口气。 茶没得喝了。 顺着我捋(1) 宁瑶下场了。 在问道大能看来,宁瑶辈分极高,真实年龄却又过分年轻,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还一大堆。 这下子,异族耍小手段,不是该担心弟子会不会受伤,而是该担心宁瑶会不会一个不耐烦,把那些异族金丹境的头给拧断。 这家伙在战域上可以称得上是万人屠了。 鬼知道在万界道门又杀了多少人。 就算没直接杀,也肯定是间接性杀死的! 宁瑶站在焕然一新的白玉擂台上,道袍飘摇,笑眯眯地看着人族弟子和异族金丹。 “比试,开始!” 以宁瑶的迈入胧境的眼力,此刻来看金丹境的打斗都有一种简单粗暴感。 在他们看来那些绚烂晦涩的术法,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些洒洒水的障眼法。 就在宁瑶看似眼神松懈片刻的时候,场面上打得平分秋色的局势倏地发生变化。 只见那异族金丹猛地施展神通,往人族弟子的五个神藏打去。 修炼之始为蜕凡境,而蜕凡即为淬炼五个神藏。 神藏为修炼一途的根基所在,如果神藏被打破,那么这个人的根基也差不多废掉了。 宁瑶眼神猛地一厉,直接伸出手,硬生生抓住半空中的毒针。 与此同时,她衣袍下代表毒之道的翕兹图纹一闪而逝。 随后,宁瑶直接将毒针捏成齑粉,接着连出五个拳印,打在对面异族的五个神藏上。 见此,台下当时传来一阵怒喝声,“宁瑶!你太过猖狂!” “猖狂?人族尊者在此,问道冕下在此,祖师爷排位在此,我还可以更猖狂,你信不信?!”宁瑶冷笑一声,丝毫不怵。 看台上,出现一名长尾白耳女子,她看着场上血肉模糊的异族,面带不忍,叹息道,“宁瑶,得饶人处且饶人。纵然他有错,但你为什么就不能各退一步,原谅他呢?你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难道人族和我们,心里能好受吗?” 宁瑶微微眯眼,看向这名面熟的白狸族的女子,接着脸上绽开一抹笑容,“我记得你是白狸族的白婉宁是吧。哦对了,你还是个公主。难道白狸族的公主都是这么没有脑子的吗?你们白狸族所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我宁瑶是个混人,小心逼急了我,我发混把你们做的事情再讲一遍。这一次,让万族都知晓!” “还有,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宁瑶脸上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我只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若非这是在宗门,他已经死了。你说各退一步,今日若我退了,伤得便是我人族弟子,你觉得,这能退?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你们心里会不会好受……” 宁瑶脸上出现一抹讥嘲之色,“你真以为,我会在乎你们的心情?”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你不顺着我的毛捋,还想我主动顺你的毛捋。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白婉宁的脸色很难看,连带着她身后的白狸族尊者脸色也不好看,甚至在心底暗骂白婉宁多嘴。 三千道人看到的(2) 白狸族尊者当然知道这事的原因。 无非就是白婉宁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上了宁瑶。 可宁瑶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实力? 她白婉宁说得好听点是公主,说得不好听就是被送到权力边缘的废公主,在常人面前叫嚣也就罢了,她还敢在宁瑶这个狠人面前叫嚣? 在白狸族尊者警告的目光下,白婉宁不甘不愿地退了下来。 宁瑶也没多说什么。 再多说几句话,她怕白狸族直接和她不死不休。 接下来的比试一帆风顺得多了。 其中,偶尔还有几个想要出暗手的异族,但是在经过宁瑶的铁血镇压后,一律重伤垂死。 这一幕,也大大震慑了异族心中的小心思。 在之后的比试中,这一类手段几乎可以说是绝迹。 而此时,宁瑶伫立在擂台上的身影,给予弟子的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呜呜呜,小师叔祖太靠谱了,为他们出手揍异族的样子简直帅裂天地!! “好想嫁给小师叔祖~”其中一名女弟子犯着花痴,冒着星星眼看向宁瑶。 “小师叔祖好美,我好想娶她!”另外一名男弟子渴望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砰!”刚刚说话的那女弟子踹了这男弟子一脚,“小师叔祖这么帅,是绝对不可能嫁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臭!男!人!” 孰料她话一说话,那男弟子双颊飞起两抹红霞,不胜娇羞道,“既然如此,我嫁给小师叔祖,也不是不可以啊……” 宁瑶:“……” 她是修行者,她能听到很远的动静的! 所以……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段话,并且用一生去治愈…… 大赛的前半段持续了三天,这才把弟子初步筛选完毕,只留下了前一百名弟子与一百位异族。 接下来就是一对一的训练。 中间会有三天的空闲时间作为修整,宁瑶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除了往道峰跑,就是往药峰跑。 如今药峰她的进度已经推到了第八书屋,卡在第九书屋已经有些时日,但还算可以接受。 这日,宁瑶正在往岐黄峰飞遁而去,准备接宁苹苹回来的时候,周围空间倏地凝固。 接着,她就感觉到整个空间与天地分离开来了似的,就连时空似乎都有片刻的凝滞。 这种感觉,有一点像在战域里,夏渊亭打爆空间,硬生生塑造了一个新的空间通道。 而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的。 宁瑶浑身戒备地看着来者,等看到来者真容时,微微一怔。 三千道人? 他好端端地,以这种方式找自己干嘛? 三千道人平日里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今日却眉头微锁,一副颇为严肃的样子。 “你来了,我有事和你说。” 宁瑶皱了皱眉头,“冕下有何事吩咐?” “你在获得祖师爷传承功法的时候,是不是在一个白玉大殿里?那是一个金丹修士的洞府,同时那洞府里还有一座大殿放着一具巨大的白狸尸体。” “还有,在你们搜索物品完毕后,是不是还遇到了白狸族的人马,而后与他们发生搏斗,最终你以秘法短暂突破到金丹,杀死白狸族所有,最后身体内生机几乎耗尽?” 问道的能力(3) 宁瑶看三千道人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但是三千道人还在说,“最后你是不是在生机耗尽的最后,绝处逢生,找到一处霞缕池,和一小白脸一起去霞缕池里泡了个澡顺便把伤养好。哦,你好像还有神秘的瞳术……” 宁瑶现在则在认真地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她被惊到了。 她是说过找到白狸族尸体的过程,但她没有说过自己那种能够爆发金丹实力的手段,以及爆发后的副作用,甚至是金丹洞府内的霞缕池。 这一切的一切,在太虚派内,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现在,这些辛密都被三千道人说出口了。 三千道人说完后,方才道,“我说得可对?”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他。 须臾,她缓缓点头道,“对。” 轰—— 三千道人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想起大梦三千中梦到的一切,在梦境中,宁瑶拿到那本功法后,分明就使出了天青牛族的神通。 宁瑶和她身边的青年不知道此物的价值,但是他却清清楚楚。 万族各有神通,然人族天生无神通。 这也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人族天生就弱于万族。 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人族正因为没有天生神通,所以躯体不会对多种神通反应。 这也就意味着,人族不是没有神通,而是可以容纳多种神通。 但是,就目前为止,通往神通这一领域的路径是……无。 否则牧淼淼也不会这么受到问道大能的重视。 但是,如果他所梦到的是真的,宁瑶身上那本看似平平无奇的功法,就是研究万族神通的最好捷径。 如果白狸族知晓了此事…… 三千道人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地释放,后又很快收敛,他语气肃杀道,“杀了白狸族。把白狸族来得这几个都杀了。记住,要杀得干净。” 宁瑶的眉头慢慢蹙起,“冕下是在用此事威胁我?恐怕砝码不够。更何况,为什么非得我去做?” “因为你最适合。”三千道人看向,眼中含有调侃,“你宁瑶看似笑眯眯好说话,实际上性子最记仇。前几天吵完架,过几天回想起来不爽,拿刀把人给砍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不是威胁。” 宁瑶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么混乱邪恶的人,但是听到后面的话时,又把喉咙口的话给憋了下去。 三千道人的眼神幽深,“不把白狸族的知情者杀完,恐怕不止太虚有麻烦,你的麻烦更大。” 宁瑶转念一想,心中就有了想法,“这件事情,关于祖师爷的传承?” “不错。”三千道人点了点头,“你别小看那本功法,实际上,这种可以模仿出万族神通,并且威力所差甚小的功法,在整个的人境恐怕也只有一种。这是窥探万族神通奥秘的法门……” 听着三千道人的不断叙述,宁瑶心底一沉。 果然知道了。 不愧是问道大能。 这能力果然神秘莫测。 她哪怕什么也不做,但存在,必然有过痕迹。 而有痕迹,就会被发觉。 安排(4)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那我该怎么做?就算杀完了,也难保他们传讯回到白狸族本族中去吧。” 三千道人见宁瑶同意了,脸上笑意愈发浓郁,“你以为跨世界传讯有这么容易吗?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做好出头鸟就行。对了,作为补偿,这次杀的白狸族空间装备就留给你了。还有,结束后免费请你去一线天一游。” 宁瑶:? 前面听着还像是人话,但后面怎么越听越不对呢? 一线天……那不是犯了错的弟子才去的地方嘛? 一线天,一道纵横于道海之前的深深峡谷,峡谷里密布雷霆,而且里面的弟子都需要服劳役,采摘一种特殊的雷音石。 雷音石乃是一种将雷音吸纳进石里的特殊矿材,具有洗涤神魂的特殊作用。 但是雷音石生长的地方往往都是惊雷奇险之地,采摘难度极高。 所以一般都是被浮事峰判刑的弟子才会来一线天。 至于宁瑶之前去的一线天,那是一线天上方,并未到达峡谷底部。 不过宁瑶没有反驳,她揣摩着三千道人刚刚的脸部表情,最终决定,还是去一趟。 道峰。 宁瑶事不迟疑,把秦宣和宁苹苹都叫起来。 “这些天我去做一些事情,你们待在道峰,自己小心。要是有异族找你们麻烦,你就去三千冕下或者岐黄冕下那里借我的名头避一避。” “对了,秦宣,这话你也同样再通知一下山下的几个人。” “还有,我走后行事低调点,不要随便树敌,看不顺眼的等我回来以后再解决。秦宣,你修为不高,但是见识多,平日里多管教一下苹苹。我舍不得管教她,那你就趁我不在,替我好好管教一下吧。” “还有,资源我也留给你们了。修炼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懈怠,我有预感,局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僵持下去了。人族内部局势在变,万界局势在变,说不定未来的日子,将是一段风起云涌的时光。在那里会有无数如龙天骄兴起,又有如星坠般的天才陨落。唯有实力,才是你的本钱。” 秦宣被宁瑶的一连串吩咐下来,硬生生弄出了不好的预感,“师父,你这是不是遗言啊……” 宁瑶:“……滚!”缺心眼子的玩意! 浪费她感情! 秦宣被宁瑶这么一骂,反而笑起来了。 师父还是师父嘛。 宁苹苹倒是有些不舍地扒着宁瑶的大腿,却没有任性地开口说什么。 只是趁着宁瑶在说话的间隙,悄悄低头,擦了擦滚落的泪珠。 平时都是麻麻陪着她,她们分别再久,也不过一次闭关的时间。 但是这一次,看宁瑶的样子,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宁苹苹突然也升起了对于实力的渴望。 如果她足够强,她是不是也能永远陪在麻麻身边? 而不仅仅……只是浪费天赋,做一个小药童而已。 当夜。 宁瑶带上黑色暗纹的兜帽,月色下她纤细的影子被不断拉长。 她手上的六枚剑丸倏地合成长剑,接着,剑尖斜指内门的一处山峰。 那处山峰,正是平日异族的休息打坐场所。 杀(1) “婉宁,你今日实在是太冲动了!” 白狸族栖息的洞府内,一名白尾男子低声呵斥道。 而在他面前的白婉宁跪坐在地上,面容温婉,然而眼中却划过一抹愤懑和不甘,“尊者,我只是这么一说,一说而已!你难道不觉得她宁瑶气势太过嚣张,欺人太甚吗?” “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跳出去当别人出头椽子的原因。婉宁,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陷入了一个大麻烦,这个大麻烦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给人族!此时,我们随时都有意外陨落的危险。”那尊者目光阴鸷,话语尤其在“意外陨落”上停顿。 白婉宁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尊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话的尊者缓缓吐出一口气,“等!等过几日找到机会,我与本族联络,即可让本族出手,迫使人境放我们离开。” 他的话说话,洞府里其它白狸族人才松了口气。 于是,又有异族笑起来,“公主不必担心那位宁瑶。宁瑶此人行事嚣张,就算她拥有寻我境的实力,那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难道她真的能杀一个寻我吗?笑话!哪怕是初段寻我,也是她遥不可攀的存在。” 听到这话,白婉宁眉宇间的愁容和烦躁稍稍淡了一点。 正在这时,先前说话那异族尊者面容猛地一变,倏地站起身来,“敌……” 下一刻,一道完美隐匿于空间内的波动就显现出来。 那水痕似的波动一闪而逝,接着画面一闪,水痕就化作黑色兜帽神秘人。 她的指尖在半空中一点,周围的空间流速便迅速转化。 实力低者,如白婉宁等异族身侧的时间流速已然彻底停止。 实力高如寻我境,此时动作也被放慢了千倍。 而就在此时,一声铿锵剑鸣出鞘,长剑气势横扫长龙,劲风扫过,一剑枭首。 “不!!!”那白狸族的寻我境通目赤红地看着宁瑶,奈何在时光一道上,宁瑶的感悟比他深得太多。 几乎就是一瞬间,三五颗头颅落地。 其中,正有睁着双眼,满眼不可思议的白狸族公主。 当一切结束时,血腥味遍布洞府。 此时,那白狸族尊者才堪堪挣脱时光流速领域,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眸猩红,嘴中发出尖利的嚎叫声,甚至顾不得维持人形,直接以兽形出现在这座山峰上。 万族的原型多为草木妖兽,而判断他们实力和潜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他们原型的大小。 而这只白狸的大小,有些超出宁瑶的预料。 万族都是老阴逼,来到人境领域,手里还要藏一手。 寻我境中段硬生生伪装成寻我境初段。 这简简单单的一段之差,实力却有天壤之别的差距。 宁瑶微微眯眼,看向这只白狸。 “你!罪该万死!” 愤怒的吼声,以及巨大的白狸身躯浮现在夜幕中,吸引了内门四面八方的注意力。 就连同在一座山峰上的异族也纷纷撤出这个地域。 尊者境交手,这破坏力足以让江河倒流,山峰崩裂。 月下惊鸿(2) 宁瑶没有说话,她沉默着在劲风中慢慢调整呼吸声。 接着,她腰部一转,带动手臂发力,双拳与那白狸对轰在一起。 那白狸起先没在意,但当他想要抽回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一道旋涡紧紧吸纳住了。 宁瑶兜帽下的眼神幽深,仿佛一轮不断转动的墨月。 “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白狸族抢我人族传承在先,欲夺我性命在后。此为因。” “今日我杀白狸族人,此为果。” “因果循环,两两相报,此为因果之道。因果线,成。” 半空中,一道晶莹的丝线出现在半空中。 在那白狸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宁瑶拿出搜刮到的异族天骄的宝贝。 只见一把翠竹铸成的钓竿出现在宁瑶的手上,随后那因果线便合为钓竿的钓线。 宁瑶手腕一翻,那丝线便随着力道甩至白狸的身上。 那白狸尊者此时已经对宁瑶的防备提升至最高了。 因果之道,时光之道,空间之道…… 这些最为诡异莫测的道痕都出现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此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他们? 对了! 【抢人族传承,夺我性命】 宁瑶! “宁瑶!你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这里!你犯了大罪!你破坏了异星计划!这些你知道吗?!”白狸族尊者尖利的声音响起,里面还包含着一点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宁瑶怎么敢?! 与此同时,他想要躲开那鱼钩的钓线,但是身上的因果犹如磁石一般,将他牢牢与钓线吸附在一起。 当钓线缠绕在白狸族尊者身上的那一刹,他便感觉体内的气力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 这一瞬,他的实力下降了至少有三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白狸族尊者仰头尖嚎一声,身上的绒毛一点一点发白发亮,而后身躯又膨胀一倍,宛若神话中吸食日月精华的精怪。 五枚道种围绕在白狸族尊者身前身后,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出现两道虚影。 一道虚影是微型的小白狸,还有一道是与现在相差无几的白狸。 宁瑶知道,这两道分别是逝我,本我。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许久不曾动用的星河画扇出现在她的手上。 与此同时,宁瑶背后肩胛骨生出一对锋锐的羽翼,在几个呼吸振翅间,她就来到白狸族尊者的上方。 密密麻麻的黝黑如星球般的珠体,在夜空中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光泽。 宁瑶半眯着眼,左手御剑,右手操纵星辰大阵。 一杀一禁,一刚一柔。 黑色的兜帽在猎猎风声下吹拂,须臾,一阵强风吹来,兜帽从宁瑶的头顶被吹掉。 月色下,她略显青涩的容貌展露在所有观探神识前。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幽邃宛若一汪深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杀伐果断,此时身上还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血气,有一种沉静与邪异并存的诡异感。 这一刻,所有暗地里的神识都躁动起来。 黔驴技穷(3) 竟然是她! 居然是她! 宁瑶的实力各族包括人族都有记载。 大家心知肚明,她迈入胧境后的实力,也就寻我初段。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她还没有迈入胧境! 这个人闷声不吭闭关了那么久,究竟藏了多少实力?! 底下,白狸族的尊者也挣扎到了极致,他怒吼一声,钢锥般的毛发终于挣脱星辰大阵的束缚。 此时,他抬头看向宁瑶,心中的危机感大大加深。 只是就算如此,他嘴上还是道,“宁瑶?我会让你知道,道种和道痕之间的区别。” 说完,那五枚琉璃般剔透的道种齐齐一震,一股无形的波动震散开来,紧接着,宁瑶就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道痕凝涩了片刻,使用起来也不如方才得心应手。 “原来这就是寻我境的底气么……”宁瑶心中低语,随后收回那些长剑与画扇,抬手解下兜帽,接着身形一闪。 黑色斗篷在半空一滞,接着如同一片黑色鸿羽,缓缓下落。 “砰!砰!砰!” 眨眼瞬间,宁瑶拳印就三度砸在白狸族尊者身上。 但是白狸族原本柔顺的绒毛,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天材地宝,每当拳头在白狸族尊者身上时,它坚硬的绒毛就会扎进宁瑶的血肉中。 甚至在这异族的特意控制下,这绒毛还顺着进入宁瑶身体内部,给她不断造成内伤。 围观的人都傻了。 他们觉得,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宁瑶疯了。 好好的远程控制不打,你去打什么近战? 把自己打得头破血流,有必要吗? 这一瞬间,他们甚至搞不懂宁瑶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 宁瑶想得很清楚。 在道种压制的情况下,她最多和这名寻我战个不相上下,想要打死立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唯有靠肉身近战。 她还藏着一副底牌,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就是万界道门内获得的挨打变强神通。 名字虽然土,但是此神通真的可以算是神通了。 往日宁瑶没机会试验,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当血肉被打得一片模糊的时候,宁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神奇的能量正在滋养全身。 她的肉身甚至神魂都暂时性地强大了一丝。 下一刻,宁瑶出拳力道又重了三分。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太多华丽的术法,一声声拳拳到肉的沉闷声,以及血肉模糊到血腥残忍的画面。 甚至在看到这一幕后,周围探测的神识都少了不少。 宁瑶……也是黔驴技穷了啊。 他们在心底默默感叹道。 宁瑶身上的黑袍已然变成了贴身血衣,她恍若失去知觉的入魔修士一般,只是在疯狂与白狸族尊者对轰,每当肉身残破到极点时,她又会拿出各种各样的愈伤宝物,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往嘴里灌。 这让对面的白狸族越打越憋屈。 论不要命? 他没宁瑶不要命。 论有钱? 他也没宁瑶有钱! 陨落(4) 这一战,打到山峰自上而下崩裂,空气混沌无光,周围神识都隐隐因为离体时间之长而枯竭。 宁瑶也打到浑身上下肉烂了再烂,几乎又只剩下骨头架子,唯有五个神藏还在默默跳动。 就在她心神俱疲,意志海也有枯竭之势时,她突然听到了体内微不可闻地喀嚓声。 以小流汇成大流,以微变酿成大变。 此时她体内的桎梏仿佛被打开,原本无序涌动的能量也在体内成体系地快速涌动起来。 就是此时—— 胧境! 星河璀璨,宇宙亘古,洪荒混沌皆是一闪而过。 紧接着,宁瑶脊椎如龙,全身气劲迸发,墨发狂舞,血迹斑驳的外表下,唯有一双星眸璀璨闪烁。 她猛地朝白狸族尊者的致命处挥出一拳。 “轰——” 无数尘埃溅起,破碎的山体震了三震,漫天飞舞的尘埃甚至遮住了天上的星辰与月辉。 宁瑶挥出这一拳后,感觉体内的能量又再次缓缓消失,仿佛随着这一拳而用尽了一般。 尘烟散去后,宁瑶纵身跃下,一身黑衣在灵力的鼓荡下快速干爽起来。 猎猎风声中,黑衣少女眉目从容冷淡,发丝却往下淌着血珠,一身腥煞之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左手微微用力,轻易地就拎起了那白狸族尊者的尸身。 宁瑶微微吸了口气,勉强醒了醒神,而后环视四周,嘴唇轻挑,带着轻微的讥笑道,“不是都看着吗?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空气中沉默片刻,然后就有一个异族微微打颤地从云层中出来,强撑着发软的腿肚子道,“宁瑶!我们虽为万族,但是都是异星计划的接受者!你擅自撕毁计划条约,杀死白狸族等人,到底是何意?” “何意?”宁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笑一声,“白狸族辱我在先,我杀他们,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异族被她这副态度气得够呛,但心中却升起了戒备。 莫非,宁瑶此时手中还握有底牌? 走出来的那个异族则是想得更深,如果宁瑶握有那个底牌,那么事情结束后,遭殃的肯定就是他。 万族这么多,凭什么就得他来当这个出头鸟? 他又不是傻子! 不去! 不去! 这样一想,刚刚站出来的那个异族又稍稍往后退去。 宁瑶则在底下,没听到异族对她逼逼叨叨,心底倒是有点疑惑和……不爽。 平时你们逮着我骂,现在让你们骂我,你们反倒不骂我了,你们什么意思啊? 欠揍啊这些家伙! 好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各峰的问道大能以及寻我尊者都出现在了这道山峰面前。 七星道人看着地上白狸族的尸体,眼神微闪,接着开口道,“宁瑶,你杀了白狸族参与异星计划者,破坏了宗门大计,你可知罪?” 宁瑶将那具尸体重重一甩,“不服”道,“我杀异族,此为罪?既如此,战域千万将士,皆有罪!你们为何不去罚他们,反而先来罚我一小小金丹?!” 惩罚(1) 七星道人面容冷漠,“正因为你是金丹,却位居于众弟子之上,地位尊贵,所以一举一动更应该谨言慎行。一旦犯错……更应该,以儆效尤!” 三千道人皱眉道,“虽需以儆效尤,但宁瑶终究只是十余岁的小辈,行事章法都还未成熟。贸然打压太过,恐会毁了她的前程。” “前程?”七星道人冷笑一声,“她的前程毁了,那白狸族一族上下道友的前程又在哪里?本次异星计划本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舍着脸面弄出来的东西,三千,你们维新派不帮忙也就算了,不要因为私心,去帮倒忙!” 听着人族都开始争吵,底下万族的疑虑却是少了一点。 连问道境都如此动怒,看来这件事情真不是一个局。 只能说是宁瑶行事太过猖狂,终于遇到了铁钉子。 虽然这个钉子已经被她给砸死了。 问道大能到底顾及着脸面,最终也没有争吵起来,而是以三千道人的冷哼声结尾。 这下,所有看向宁瑶的目光都带上了怜悯,甚至还有少部分的幸灾乐祸。 看吧,这就是冲动的下场。 连三千道人也无法和整个异星计划作对。 七星道人在半空中沉吟片刻,而后缓缓道,“宁瑶,屠戮异星计划参与者,目无法纪,令其押入一线天内部,每月上缴最高额度的雷音石。上缴额度不足或失败,视情况施加笞刑,杖刑……刑罚至进入混乱星海前结束。” 听到最后一句话,宁瑶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就算如此,也想让她去外面死得干干净净,只是……为什么不直接在一线天就把她摁死呢? 宁瑶心中疑虑更深。 面上却是青筋凸起,一副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悲愤模样。 在异族看来,她这是垂死无力的挣扎。 但是在太虚弟子看来,却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里是人境。 是人族的境地。 异族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凭什么他们太虚派的小师叔祖,还要因为杀了几个异族,杀了那个可笑的公主虚衔者,就受到笞刑和杖刑?! 难道就因为人族势弱,所以必须得仰仗着万族的鼻息,看万族的脸色吗? “好,好,好!”宁瑶站在倾倒的山峰顶端,晨光熹微下,却有一种壮士暮年的感觉。 她一扫在场异族,惨然而笑,“只恨我今日不为大能。若我修为惊天,何须深夜潜营杀敌?又何须在乎蝇营狗苟,旁人唇舌?又何须……呵呵,也罢,这份’罪‘我认了。今日在场,我唯有一句话要交代给大家,外物皆虚,唯有实力永恒。杀了寻我……又如何?” 宁瑶的这一番话可谓矛锋尖锐,但在场谁也没有吭声。 问道境的都是老狐狸,看不出喜怒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想法。 宁瑶见状微微眯眼。 就看她这么一逼,能不能逼出背后那人在宗门内动手。 但就更大概率来说,问道大能城府都极深,恐怕不会因此被激怒。 也罢,只是一步无心的散棋而已。 谋定而后动的宁瑶(2) 接下来,整片空间就沉寂下来。 直到宁瑶被浮事峰的掌事带走,带去一线天,并且寻我境和问道境大能纷纷散去后。 所有人,包括异族这才松了口气。 异族是觉得,方才那个煞星在这,总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人族则是觉得,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问道大能身上气势惊人,更遑论加上这么多寻我境的尊者,一时间难免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一线天。 宁瑶看着一线天外侧的无尽道海,突然笑了起来,“要是有一天,一线天破了个洞,道海倒灌,太虚该怎么办?” 她身侧那女掌事脸色兀地一变,同时心中嘀咕开了。 宁师叔祖……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生出反宗门的人格了吧? 万一真被她凿出个洞…… 女掌事突然一个激灵。 宁瑶拍了拍她的手,见她的小手细嫩,又悄悄多摸了几下,这才笑眯眯道,“放宽心,我宁瑶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我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一线天是这么容易被凿穿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万年以来,太虚依然屹立不倒?” 旁边的高个子冷艳管事沉默了片刻,才用稍显诡异的语气道,“所以说,你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宁瑶想也不想地矢口否认,“我宁瑶可不是这样的人。顶多是想着把道海水倒灌进异族的脑袋而已。” “这样啊……”矮个子的师姐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天真道,“宁师叔祖,你好厉害啊。那么多异族,你说杀就杀!特别是那个白婉宁,哼,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异族。不过是只白狸一样,到了我人境来,还模仿我人境的生活习惯,甚至还要挑剔浮事峰送过去的日常用品,天材地宝。” “师叔祖,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规格甚至超出亲传弟子,就算这样,她还要挑三拣四。呵,披上凤凰的毛也只是鸡,她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贵的公主似的。唉,有时候我也想狠狠打这些异族一顿。”矮个子师姐说起来简直有一口槽可以吐。 宁瑶倒是没想到这师姐心底还会藏着这么多的怨念。 “其实还好啦。”宁瑶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接着又认真道,“但是师侄以后最好要谋定而后动。就像我一样” “谋定而后动?”冷艳女管事表情愈发诡异起来。 其实她更想问宁瑶,她说“像她一样谋定而后动”是认真的吗? 宁瑶从她的眼神中接收到了这意思,坦然地点点头,“对啊。我深思熟虑后,所以深夜潜入白狸族所在洞府,在不动声色间杀敌。” “……可是小师祖你打得山峰崩裂,皎月无光,星辰黯淡,这也叫不动声色?”矮个子的掌事脸上还有疑问,然而另一边的冷艳管事嘴角已经在抽搐了。 这个骗子。 信口胡说的骗子。 宁瑶再次点点头,“这是当然。声色乃人之认知,在人定义之间。何为动,何为静,这都相反相衬的。” 青色雷液(3) “只要我认为我不动声色,那我就是不动声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明白了……吧?”矮个子掌事已经听得似懂非懂。 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师叔祖真的懂得好多啊。 不愧是博学的师叔祖! 而此时的冷艳掌事已经闭嘴默默走路了。 她清楚地知道,和她同行的这家伙,已经被忽悠傻了。 直到走到一线天附近时,矮个子管事还在不断讨教各种人生哲理,而好为人师的宁瑶也欣然教导。 最后还是冷艳女子看不下去,干咳一声,“师叔祖,地方到了。” 宁瑶听着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师叔祖,上路了。” 她抹去这种不好的想法。 呸呸呸,晦气。 宁瑶整理好表情,微笑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你们送到这里了。” 冷艳女子拿出一块令牌,恭敬道,“师叔祖,令牌上面是前往一线天内部真正目的地的路线。我们因为身份原因,就不陪您下去了。望师叔祖珍重。” 矮个子女子则忍不住道,“师叔祖,一路小心啊。” 宁瑶听到他们二人的话,莞尔一笑。 接过令牌后,她潇洒地挥了挥手,落下一句话,“等我归来!” 随后,整个人便如同倦鸟归林,鱼翔浅底一般,纵身跃入蜿蜒如细缝的一线天。 在飞入一线天瞬间的刹那,宁瑶的背后就生出纤长的羽翼,羽翼扇动间,阵阵风声与雷鸣声夹杂在一起,峡谷间不时还有雷霆闪烁。 “轰——” 一道雷霆砸在宁瑶身上。 手腕粗细的青色雷霆几乎是在触碰到宁瑶身体的刹那,就在一瞬间没入她的体内。 然而还未等青色雷霆在体内肆虐,不用太阴真火出手,单就一缕跳动的太阳真火就彻底将青色雷霆镇压为雷液。 雷液悬浮在心脏旁边,成为一滴碧绿若翡翠般的液珠。 接着心脏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慢慢与雷液结合在一起。 宁瑶隐隐觉得心脏出现了什么变化,但是她却只能从表面上感受到,心脏跳动更有力了。 不管怎么说,她以直觉保证。 这里有好处。 而且是大大滴好处。 于是宁瑶身形一拐,下一刻就刚好与一道雷霆相撞在一起。 “轰——” 又一滴青色雷液出现在心脏旁,并与心脏缓缓相溶。 宁瑶心中那种特殊的感觉又强烈了一点。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圆满了一点。 什么东西被补缺了一样。 她思忖了一下,在这片区域停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这才加快速度往令牌上的地方飞去。 一线天越往下越阴暗,有些地方甚至漆黑不见五指,唯有暗夜中的一道惊雷会在黑幕中倏地闪过。 宁瑶飞行的速度很快,几乎模糊到连残影都快看不见。 在飞行途中,她也看到在一线天两壁,或者一些被轰出的地下矿洞里,一些弟子正在艰难地采摘所谓的雷音石。 等看到阴暗潮湿方位的一排排小屋时,宁瑶才停下飞遁,来到小屋前,俨然是掌事模样的胖子前。 一万块(4) “哎哟,宁师叔祖,您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宁瑶一落地,看见的就是一张笑得如同老鸨一样的胖子脸。 她也浮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师侄驻守此地,条件艰苦,实乃不易啊。不必要的礼节,就免了。” 张裕初见宁瑶心底就暗自惊奇。 因为往日来一线天的弟子,很少有人能够初次见到他,还这么和颜悦色。 无他,实在是他自己也知道,他胖得太磕碜了。 但宁瑶是个例外。 她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上根本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张裕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小师叔祖多用了几分心思。 张裕笑容可掬,腰部微微弯了几分,然后缓缓讲述道,“小师叔祖,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一线天吧。其实呢,一线天作为刑罚之地,实际上,在最开始,一线天也是一个机缘之地。” 宁瑶微笑地听着,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张裕也不知道宁瑶想不想要继续听下去,于是干脆继续道,“一线天内雷音石密集之处,就会生出雷池。而雷池,也和雷霆一样自下而上分三个等阶,分别是青、紫、银。这雷音石淬炼神魂,雷池淬炼肉身,两者相济,乃是一处绝世大机缘。” “只不过……”宁瑶似笑非笑地帮张裕说出了下面的话。 张裕讪笑一声,继续道,“只不过……咳,这雷池太过罕见,而雷音石又太难采摘,久而久之,这里的机缘难度获得太大。于是就有损人,啊不,就有人想出一个主意,那就让有罪的弟子去采摘这些机缘,然后再将这些机缘双手奉上。” “但是……”宁瑶又接着说道。 张裕总感觉宁瑶看穿了他的套路。 这次他没有尬笑了,摸了摸鼻子,继续道,“只不过呢,宗门好歹还有些仁义,觉得这做法太绝了点。于是给戴罪之身的弟子定了一个额度,每个人要采摘这个额度的量。当获得超出额度以外的新量时,这些雷音石就属于他们自己。” “当然啦,有关这个额度……”张裕瞥了眼宁瑶,见她脸上没有异色,这才道,“这个额度问题,就要看个人实力,有的实力强,有的实力弱。实力强的人,自然会分到高的额度。” 宁瑶笑容很平淡,语气淡淡的,“所以我的额度是什么?” “……一万块雷音石……一个月。”说这话时,张裕是吞吐再三,欲言又止,讲话还多次看宁瑶的脸色。 宁瑶淡淡地笑了,语气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那其他人呢?” 看到宁瑶这个样子,原本忐忑的张裕不知为何安下心来,大着胆子说出,“十块,多一点的一百块……” 行。 算他们狠。 一百倍到一千倍的差距,这是恨不得现在就拿鞭子往她背上抽个皮开肉绽啊。 宁瑶笑容愈发灿烂。 但是在张裕眼里,那笑容硬生生多了几分冷厉的意味在里面。 他看了看天。 心中有些疑惑。 是天凉了吗? 规则能量(1) 张裕见宁瑶还在笑,觉得这事情难度应该不怎么大了,于是把最后的话给补充完,“师叔祖,这个雷音石呢,长得就是和菱形紫色晶状体一样,但是宗门要求上交的都是完整的雷音石,这就意味着,你需要凭借蛮力凿开雷音石。” “还有,采摘雷音石的时候,时常会出现雷暴现象,也需要师叔祖你多加小心注意。” 宁瑶接过一线天内的注意事项,然后还在听到张裕还在嘱咐其它的东西。 没办法,张裕自己也怕。 生怕是因为他的原因,让这个祖宗死在这里。 他只不过是传着守成派的命令,但却没打算亲自弄死这个小师叔祖啊。 在大树倾轧下,他不想去沾什么功劳,他只想要两边不沾,活得久久的,最好变成负岳一族的那种长寿乌龟王八蛋。 两人讲完后,半空中倏地产生一声惊动天地的雷震声。 张裕原本脸上还带着和气的笑容,听到这声巨响后,脸色倏地一变,严肃道,“师姐,雷暴潮汐来了,还请师姐速速躲入洞府内。师姐初来此地,最好不要在雷暴天气下独自外出。否则……只能后果自负了。” 说完,张裕便匆匆离去,指挥一线天内的弟子回洞府躲避雷暴。 而宁瑶则是看着比她山峰上的小木屋,还要再破一点的木屋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真的能挡住雷暴吗? 最后,宁瑶在一栋稍微豪华一点的小木屋前站定,拿出类似于房卡的存在,小木屋应声开门。 此时外面已经逐渐暗下来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不断打在木屋的最上方,接着雨势愈来愈大,由原本轻促的滴滴小雨声,直至后来似是冰雹砸在屋脊的咚咚声。 宁瑶向上方看了一眼。 发现值得庆幸的是,好歹这木屋还不算是个面子工程,雨没有漏进来。 趁着雷暴这段空隙,宁瑶先是在房子里细细查看一圈,然后在原地坐定,拿出了四枚储物手环。 这是杀白狸族的时候,顺手从他们尸体上摸来的。 好歹也是四份收入,其中更是有一名寻我境的存在,这份“收入”不要,宁瑶觉得她能记挂到食不下咽。 金丹境的手环里面的东西宁瑶大都都看遍了,没什么好惊喜的。 唯一值得惊喜的就是,那位小公主不愧是小公主,手环中的霞缕比别人多了三四倍。 紧接着,宁瑶将心神放在寻我境的空间手环上。 手环里,首先是那些白狸族特有的功法,宁瑶虽然无法修炼,但是闲来无事也可以翻一翻。 然后就是少量的神韵物质以及大量的资源。 寻我境的资源甚至要大于先前三名异族加起来的总和。 宁瑶将它们收起来后,心神全被一件物品给吸引。 那是一用羽毛点缀的铜镜,看似平平无奇,但却给宁瑶一种熟悉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当看到羽毛的刹那,系统面板就倏地亮起。 “检测到规则能量……是否吸收?” 宁瑶神情一动,接着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神秘空间内。 雷液的秘密(2) 她拿着那面铜镜,沉吟片刻,先变幻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确保全身上下,长得就没个人样后,这才点击确认。 “正在吸收中……” “补充20%规则能源。”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60.9%】 规则能源居然还存在于铜镜上? 所以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宁瑶心中不断思忖。 据她猜测,规则能源很可能是更高层次的能量,但是问道之上……究竟蒙青子那个境界的能量吗? 一想到蒙青子,宁瑶的心就微微一沉。 无论是破灭到绝望的陈圣世界,还是道海上那声声凄厉的蒙青子,都让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甚至不禁生出一种疑惑,蒙青子……究竟还存在吗? 如果存在,他又存活了多久? 他有没有……见过上古……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后,宁瑶再度抽身出空间。 此时外界的天空已经变成青紫雷霆交错的雷幕。 洪流倾泻下的雷霆混杂着雨水,然后本就是黑曜石质地的地面再度炸开。 宁瑶站在床边,有些感叹地看着这天灾末日下的景色,同时她也观察到,这一大片的弟子洞府区域,实际上就是阵法。 每一座看似破旧的木屋,其实也是一处处的阵眼,而宁瑶的这一座,是稍大的阵眼。 大雨滂沱而下。 倏地,宁瑶看到大阵外突然多出一紫色双角幼兽,那幼兽眼神明亮欢快,但眼膜却湿漉漉的,看上去娇小可爱。 宁瑶有些讶异地看着它。 这是……雷灵? 雷暴天气中特有的生灵,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只是有传说,雷灵孕育于雷池中。 只是雷池太过稀少罕见,所以传说也不得证实。 雷幕中的雷灵轻轻地耸动了下鼻子,似乎是嗅了嗅,然后大眼睛偷偷看了眼宁瑶,身形化作一道电芒,又消失在雷海中。 宁瑶见状再度沉思起来。 这一线天里面……似乎玄机不少。 她可不相信,自己会单纯因为好运,所以碰到雷灵。 其中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 大雨仍在滂沱而下。 宁瑶已然拿出蒲团,坐下静心修炼。 不管有什么原因,她皆以力破之即可。 翌日。 天蒙蒙亮的时候,宁瑶就看见一些零散的挖雷音石小队出发。 这些小队的速度很快,显然是顺着老路往回走,彼此都是老手。 宁瑶也没心思再去找几个靠谱的队友,干脆自己一个人前往。 她的速度很快,起先只是地面遁术前行,到了无人处后,她直接伸出承影,舒展羽翼,整个人腾空而起。 话不多说,先挨几记雷劈再说。 青色雷液快速与心脏结合,紧接着,等融合到最后一滴的时候,雷液似乎已经融合饱和,又析出心脏。 就在宁瑶以为它会随着血液稀释的时候,雷液又随着血液来到了脾的部位,而后轻车熟路地融入脾内。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初入修行大道的时候。 火生土。 心对应火。 雷灵成精(3) 脾对应土。 所以心生脾。 所以雷液的融合过程是先融合心,再融合脾。 假设上述猜想成立,那雷液是不是也和这五行一说有关? 宁瑶准备多摸会鱼。 等她把脾融合满后,就看到雷液自然而然地移向下一个内腑——肺。 即土生金。 这下宁瑶心中就有个大概感受了。 于是她干脆一直在这片雷域上空盘亘,争取把体内的五个神藏都吸收一遍雷液。 大概五个小时候,青色雷液彻底饱和,而宁瑶发觉自己的身体强度居然不可思议地又提升了两成。 这雷液有问题…… 有大问题。 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宁瑶只能恋恋不舍地和这些青色雷霆告别。 转而去寻找雷音石。 找着找着,她就踅摸出不对劲了。 因为宁瑶发现她卡在成功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了。 ——雷音石太少了。她找不到。 要不……跟在别人屁股后,跟着别人找? 就在这个无耻的想法生成的一刹那,宁瑶就又看见一只紫色的葡萄眼小角兽。 不知道为什么,她敢确认,这只小兽就是昨晚看到的那一只。 “嗷呜,嗷呜。” “……叫我?”宁瑶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嗷呜~”那葡萄眼小兽俨然觉得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鄙视地看了一眼宁瑶。 宁瑶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书中有说……雷灵会这样吗? 这是雷灵成精了? 怀着这种诡异的想法,宁瑶一路看着那只雷灵蹦蹦跳跳,时而化作一道电芒,时而慢慢悠悠踱步走在荒芜的山岭间。 然后……然后……宁瑶就看到一处雷音石小型矿洞。 宁瑶:“???” 这是一只兽包养了她吗? 还是一只自带矿的兽。 宁瑶的脸上一下子浮现和善的笑容,“原来是雷兄啊,我说雷兄怎么看着面善,原来是我们之前相识的原因。雷兄,好朋友就要懂得分享。我觉得这座矿……咱们可以考虑分享分享。” 雷灵又鄙视地看了眼宁瑶,“嗷呜~~” 宁瑶听不懂,她战略性地回了一个,“嗷呜?” “轰——” 雷灵一道雷电劈在宁瑶脚前。 宁瑶有一瞬间想要把这家伙抓起来暴揍一顿,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谁让她现在是吃别人的软饭。 软饭硬吃……她也想学啊!! 宁瑶还在思忖如何跨物种和雷灵进行交流的时候,她就突然看见,眼前的雷灵用雷电组成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艹! 这真是成精了! 只见那雷电上面写着,“挖矿,通过考验。” 宁瑶皱了皱眉头,“谁的考验?” “我的。” 雷灵的考验? 他难道还能有什么传承吗? 宁瑶思虑片刻后,在雷灵不耐烦之前,没有选择问东问西,而是直接道,“那雷音石我可以带走吗?可以的话,我同意。” 不管怎么样,先逃过笞刑和杖刑再说。 至于考验……谁说通过了考验,就一定要接受什么传承或者委托?——宁·不要脸·黑心·瑶 雷灵听到宁瑶的回答后,表面雷光一闪,接着快速打字道,“好。” 一万块?洒洒水啦~(4) 雷灵既然答应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采雷音石的事情了。 雷音石只能用蛮力摘取,宁瑶沿着岩壁走入那个矿洞,矿洞旁边生长出莹青色的菱形晶体,旁逸斜出的样子,一如路边花丛中的野花。 但宁瑶并没有采撷群花的悠然自在感,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在一块莹青色晶体上。 就在触碰刹那,手与晶体的罅隙间就有雷光炸开,滋溜的电流震得宁瑶手掌微微发麻,但下一刻,她便果断地握住了青色晶体,然后用力向上一拔。 晶体下方传来一丝脆响。 宁瑶脸色有点僵硬。 用力太猛,把晶体拔断了…… 别人都是因为力气不够,所以才拔不动雷音石,结果放在她这里,却是力气太大,把晶体都折断了。 “嗷呜嗷呜~”雷灵不知什么时候从矿洞外进来。 宁瑶抬头一看,就看到他眼里的戏谑和笑意。 真是一只猴精猴精的雷灵…… 宁瑶轻叹一口气,扭过头,尝试着控制力道,接着再次伸出罪恶的小手,摸向下一块雷音石。 这次雷音石被拔起得很顺利,也让宁瑶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她身上还背着一万块的任务。 她转过身,就见到雷灵也在像模像样地点点头,接着小跑到宁瑶跟前,也模仿着她的样子,咬着一块雷音石,而后轻松拔出。 宁瑶觉得,这只雷灵的实力可能比她想象得还要强。 往里走去,宁瑶便发现,这个地方的雷音石比她想象得多得多,几乎是密密麻麻的看不到边。 这让宁瑶突然觉得。 一万块……也不过如此嘛。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无常。 恐怕连守成派的人也没料到,她刚进一线天,居然就找到了这么一个不被人发现,几乎毫无开采痕迹的矿洞。 最重要的是,宁瑶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宗门惩罚任务说是上交一万块,但是却没有强调材质,所以她要好好精心挑选一下,把最烂最破碎的青色雷音石上交。 至于剩下的……当然是她个人合法的劳动所得啦。 等空间装备中塞满一万余块的青色雷音石后,宁瑶估摸着天色也黑了下来。 一线天的夜晚黑不见五指,最重要的是,在夜晚发生雷暴的几率会多很多。 像这种矿洞,在夜晚更是属于极其危险的存在。 这就好比一个炸药桶,黑夜就是那点火星子,随时可以点燃炸药。 宁瑶整理了一下衣袍,笑眯眯道,“雷兄,明日我们还是在这儿见吗?” 雷灵颇有些傲娇地点点头,没有吭声,只是长长的尾巴扫了扫地面,意思很清楚。 你可以走了。 宁瑶早就想走了,只是走之前,还随口胡诌,“雷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雷兄的。我不在的时候,会想雷兄的哦~” “嗷呜!!!”雷灵整只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浑身电流乱窜,然后猛地调头逃向矿洞深处,看样子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宁瑶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意味深长。 谁是好人(5) , 一线天的住宿区域。 实际上在宁瑶看来,相当于他们这些可怜矿工,包括宁瑶自己所在的基地。 只不过圣地没有这种称呼习惯罢了。 “让让,都让让!!张掌事呢?快来救人!我们资源不够了!” 话音刚落的刹那,张裕身形一闪,就来到喊话的人。 只见他们中间有一人意识昏迷,身上焦黑一片,没一块好地。 张裕神情严肃,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瓶类似于月华阴水的天材地宝,用湿棉布沾取少许,然后涂抹在昏迷那人的重伤部位。 随后,又有些肉疼地取出一枚果子,放入那人口中。 果子不用吞咽,入口即化。 做完这一切后,昏迷那人的眼皮才微微掀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身边的人几乎喜极而泣,“多谢张掌事!多谢张掌事!” 张裕显然是看惯了这一类的事情,脸色平淡道,“无事。这月的份额加倍。” “这……张掌事,是不是还要商量一下?”听到这话,刚刚还喜极而泣的那人脸色试探性地问道。 宁瑶变幻了面容,隐在人群中,跟着众人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商量?”张裕突然冷笑一声,“这一线天是我负责,还是你负责?还需要我和你商量?张凡,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我一个姓,我就可以对你另眼相看了?” 这一通臭骂下来,张凡的眼神中不由得泄露一丝怨毒,但又很快遮掩下来。 然而张裕都看在眼里。 故而面对张凡的百般讨好卖惨,最终都只是冷哼一声,然后便甩袖而去。 等张裕走后,张凡面对众人探视的目光,面上也感觉有点挂不住,扯着刚刚重伤痊愈女子的手大步离去。 走到远处,宁瑶还凭着过人的耳力听到他在那里絮叨什么。 “这次都怪你,要不是你受伤,我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你自己去负责这次加倍的份额,反正此事与我无关。” 听完后,宁瑶不禁摇了摇头。 回过神来,周围人群还未散去。 她好奇之下听了听,却发现周围群众罕有骂张裕的,倒是骂张凡的有不少。 她不禁生出好奇心,前去攀谈一二。 “哦,你问张凡啊。看你面生,应该是刚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可告诉你啊,离张凡远一点。尤其是你这样娇俏的小姑娘,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痴情样子给骗了。” “嗯?”宁瑶八卦精神爆发,“此话怎讲?老哥喝口茶,慢慢讲。” 那人接过宁瑶的茶水,先是享受似的抿了一口,然后才慢慢讲起,“那张凡曾经也有这样一名女子,整日与他形影不离。但是那段时间,刚好是一线天内罕见的多雷暴月,那时候大家的收益都不好。道友你是明白的,凑不齐份额,就得受刑。那笞刑和杖刑,可绝不是挨几道鞭子那么简单。” 宁瑶隐隐猜到结局了,“所以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呵,张凡把那女子的雷音石都给抢走了,这才凑齐了份额。那女子又刚好被抓了典型,笞刑和杖刑一起受了,最后受不了,走了。” 走捷径(6) , 走了。 这就是死了。 宁瑶想了想,又好奇道,“那张……掌事呢?怎么没人说他刻薄?” “刻薄?”那人讽刺地笑了笑,“要是有人能毫不犹豫地,在你生死一刻的时候拿出那些东西来救你,就算讲话刻薄了点,那又如何?更何况,用了那些东西,拿雷音石来还,这不就是本来如此的事情吗?都是修士了,难道还不明白,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吗?” 宁瑶明白了。 她谢过说话那人后,就转身离去。 而此时,在整个基地内,还有不少像这样的伤患行走期间。 他们不是没有伤药,但是他们待在一线天,获取外部资源困难,这些东西,几乎是用一点少一点,所以只能抠抠搜搜,让伤口自然愈合。 翌日。 宁瑶再度早早启程。 在她走后不就,张裕倒是匆匆来到她木屋前,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 “奇怪了,年轻人的冲劲都这么高?到现在都没有被压力压垮,居然还早早出去找雷音石了?”张裕有些纳闷,纳闷之后,她又是恍然。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宁瑶成为天才的原因。 不管目标有多艰险,永远充满动力,永远充满闯劲。 此时,张裕心中升起了一种淡淡的肃然起敬感。 宁瑶压根不知道在她走后,居然还有人这么会脑补,能想出这么一串的逻辑链来。 她来到矿洞间,招了招手,笑眯眯道,“雷兄,我来啦~想死我了~” 雷灵“嗷呜”了一声,身上的雷霆跟烟花绽放一样,噼里啪啦都释放出来了。 炸毛了。 宁瑶笑眯眯地想要伸出咸猪手,但是雷灵非常警惕地躲开了。 宁瑶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无处安放的魅力……竟然失败了…… 该死的。 雷灵看见她那样子,又嗷呜嗷呜乱叫起来,看模样……像极了一条二哈。 “行吧,不跟你玩了。老实挖矿去了。” 宁瑶一甩袖袍,往矿洞里走去。 一边走,她还一边问道,“雷兄,你给我的考验到底是什么?昨天开始,已经在考验了吗?考验就是挖矿吗?挖矿就是挖的越多越好吗?” 宁瑶一连串的疑问下去,雷灵只是敷衍地嗷呜了几声,看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渣男。 然后雷灵就拿雷霆劈在宁瑶屁股后面,催促她赶紧前行。 等走了一段距离,宁瑶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和昨天青莹莹的矿洞不同,这里的雷霆电流更为暴躁,花瓣状的晶体也是呈现幽紫色泽。 宁瑶走上前,加大了三四分力气,接着用力一拔,只听到令人牙酸的摩擦挤压声传来,期间还有噼里啪啦的电流在手间跳动,电弧炸得宁瑶道袍都有些飞扬。 这时候,宁瑶又听见雷灵在背后幸灾乐祸地嗷呜声。 等把雷音石拔出来后,宁瑶才皱眉沉思起来。 这样子的做法虽然没有错,但是速度太慢,总感觉哪里不对。 宁瑶的宗旨是,在没有捷径的情况下,尽量开创出捷径来。 实在不行,她才会选择以寻常的路线走。 而此时,她显然觉得有捷径可以走。 摸摸我,没事的(1) 宁瑶经过图纹法的修炼之后,肉身力量已经远远强于绝大多数的宗门弟子。 然而就算如此拔出紫色雷音时,还是花费了她将近7成的力量。 雷音石拔出的难度如此之高,然而市场上却仍然有紫色的雷音石存在。 这不得不让宁瑶思考这其中是否存在其他的秘密。 雷音石,生长于雷暴之地,与雷有关…… 正在这时,雷灵突然跑上前,咬住那块雷音石,并用力往后一拔。 这一动作他做过许多次,但是这一次宁瑶却看出了许多不同。 大道至简。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其中蕴含着诸多道与理。 甚至在其中宁瑶还感受到了雷之道的力量。 道痕的力量? 倏地,宁瑶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雷之道她自己也感悟了啊。 宁瑶再次上前,手中蓄力,同时脑中浮现出关于雷霆的诸多感悟。 阴雷,阳雷,五行之雷…… 这一次当宁瑶的手触碰到雷音石的时候,两者间竟然没有电流产生,雷音石变得极其温顺,而后轻松一拔,雷音石就从坑位脱落。 宁瑶再转过头时,便看到雷灵眼中带着些许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宁瑶:总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 她挑了挑眉,“这就是你所说的考验?” “嗷呜嗷呜~” 接下来宁瑶就一直按照原来的节奏,慢慢采挖这些紫色的雷音石。 只是同为紫色的雷音石,紫色的饱满程度也是有所不同的。 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枚紫色雷音石所需要感悟的雷之道是不同的。 道如同大海,而道痕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 一滴水终究是有限的,除非……让这滴水变得更多,也就是把道痕转化为道种。 等天色渐暗,宁瑶也将一小块区域的紫色雷音石采集的差不多,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雷灵站在他身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他用雷霆缓缓书写成一行字。 我可以相信你吗? 宁瑶笑了笑,她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 “相信相对的是什么是背叛,而什么是背叛?就是因为价值,而产生背离原本所需求的价值观。我现在领你的价值都不知道我如何来确定我是不是应该与你践行诺言或者背叛你?” 雷灵似乎被他的这一番话闹懵了。 他歪了歪脑袋,直接书写道,“那你摸摸我,我就知道了。” 宁瑶沉默了。 摸一只浑身用雷霆组成的雷灵,真的不会被电死吗? 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她刚刚那一番话而记仇啊? “你摸我,没关系的。” 看着雷灵清澈的双眼,以及这两天来他对自己的帮助。 宁瑶心思急转之间,还是决定上前几步。 算了,摸就摸吧,反正治疗的资源她多的是。 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宁瑶手里捏着一瓶月华阴水,实际上心底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了。 想罢,她只身上前,毫不犹豫地做了好久之前就想要做得事情。 ——狠狠地撸一把雷灵上的小电流。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 这一把摸下去虽然被扎满手是血,但好歹大伤没有。 宁瑶喜滋滋地又撸了一把雷灵,笑道,“好兄弟。” 雷灵则是甩了甩尾巴,没给她一个好眼色看。 宁瑶:很好,你已经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只是她还没有来及吐槽太多,就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吸引。 在它与雷灵相接处的那条尾巴和手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接着宁瑶就觉得自己脑中传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 这是记忆碎片,首先是混沌的,因为从宁瑶作为旁观者的推演来看,记忆的主人本身是一道雷霆。 雷霆是狂躁且无序的,但是到后来宁要惊讶的发现这道雷霆居然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并且获得了一次惊人的机缘。 有关这一段机缘的记忆很模糊,宁瑶窥探不太清楚。 但从那以后他发现知道雷霆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且还能够自主成长。 只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个记忆的主人就是雷灵。 然而这只是部分的记忆,更多的记忆是雷灵生长天地之间对于雷霆的感悟。 天地灵物诞生期间所需要耗费的时间是以千年起数的。 庞杂的记忆犹如浑浊的江水一样流入宁瑶的脑海里。 就连她的一直海中都有破碎的画面亮起,然后一闪而逝,就如天边坠落的流星一般。 这一刹那并要捕捉了诸多感悟,而后心中雷之道的的雏形在快速修整完善。 如同草图被细细描摹,然后涂抹上色彩,由重及轻。 外界。 雷灵睁着葡萄似的双眼,黑黝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倏地,他看到宁瑶的双眉轻轻蹙起。 看到这一幕,雷灵身上的电流猛的炸开。 但是下一瞬宁瑶的眉心就出现一抹雷电形状的道痕。 那道痕上似乎都有电流流淌,就在道痕中一抹银芒愈发刺目的时候,宁瑶突然睁开眼。 她的眼中似有大片的雷狱,雷霆降世之下,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睁眼时分,宁瑶快速收敛眼中寒光,笑眯眯道,“雷兄,你这可是送了我哥大机缘啊。多谢,多谢啊。” 雷灵低着脑袋,爪子却摁在地上,用雷霆组成一行文字,“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哪能啊。”宁瑶笑撸雷灵的脑袋,而后道,“雷兄,现在我吸收了你的记忆,咱们可以说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了。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的道歉吗?” 雷灵有些懵懂,他隐约觉得,这话哪里对,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而宁瑶还在自顾自地道,“所以说,雷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曾经获得的机缘……” 听到这里,雷灵怒目而视,而后像是炸了毛一般,怒目而视宁瑶。 宁瑶见他生气了,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我就随口一说。不过话说回来雷兄你所说的考验是什么?就是这个考验吗?” 见宁瑶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雷灵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心脏这种东西,他一定会被气得心梗。 张裕的投诚(3) 他在地上打下一片字,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了。”宁瑶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 离去干嘛? 当然是继续勤勤恳恳做个挖矿工人。 知道暮色将至,你要才带着满满一空间装备的雷音石回到基地。 回到弟子宿舍处,宁瑶就看到张裕等在她的宿舍门口。 “张管事,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呀?”宁瑶笑容和善,语气也极为平易近人,这让张裕的内心没由来得松快了一下。 张裕也笑呵呵的朝她招了招手,心中对于自己做出的决定更加肯定了几分。 天才他见的多了,落难的天才在一线天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初来乍到的天才能做到像宁瑶这样心态平和,语气和缓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张裕曾听人说起过很多有关修仙成功的要诀。 有人说是法侣财地。 有人说是天赋。 但张裕认为心态最重要。 天才不是没有,曾经他张裕也是一名天才。 但他被下放到一线天以后,他也曾怨过也曾恨过,但是最终他选择心平气和地低调蛰伏起来。 甚至最后他把一线天经营成宗门内油水最丰厚之地。 这都是因为个人心态问题决定一切。 张英语笑了笑,微微弯下腰,对宁瑶说道,“小诗书组最近一线天那里寻到了一处新的矿洞,您要不要先去看看?” “矿洞?多大的矿洞?”宁瑶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脸色。 她倒不是对那个矿洞感兴趣,而是对张裕感兴趣。 这个张裕有点意思。 “矿洞里面最深处大概有百米来深,直径大概和这个屋子差不多。”张裕姿态放得很谦卑。 宁瑶思忖了一下,发现这个矿洞确实不算小了,应该是张裕所能找到最好的几个了。 然而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张掌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矿洞我就不去了。” 张裕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的一僵,然后又迅速恢复到原状。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宁瑶那双含笑的眸子。 一瞬间张裕什么都明白了。 聪明人讲话往往不需要讲透。甚至根本就不用说出来。 宁瑶不开口他就知道了,宁瑶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矿洞。 不愧是天骄,洪福齐天的天骄。 张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笑道,”宁师叔祖的运气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看来是我多虑了。” 语罢,他又道,“既然如此,我这里还有一种生意,想与宁师叔祖谈一谈。我知道宁师叔祖的实力。对于别人来说挖雷音石,需要的是运气以及实力,但是对于宁师叔来说,需要的只是一处矿洞而已。” “雷音石可以淬炼神魂,但同样也有饱和。我只希望宁师叔祖走的时候能照顾照顾我这里的生意,卖点雷音石给我。毕竟这东西资源紧俏,在外面也是抢手的很。” 宁瑶听完后倒是笑了。 这个张裕倒是实诚,直接把私底下的买卖暴露给他,也不怕她到尊者或者冕下那里去多说几句。 宁瑶眯了眯眼,指节敲打在两侧,而后道,“好。” 窗外的禁制(4) 虽然早就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当听到宁瑶说下那一个字的时候,张裕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别人瞧不上宁瑶这个背景,觉得她势单力薄,认为虽然他师门尊贵,但是嫡亲的师傅已经死了,又没有旁的真正亲近的师兄师姐。 就算宁瑶现在已经有了寻我境的实力,但是在面对真正的寻我境大能,面对真正的问道境冕下的时候,她又能做到多少呢?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宁阳这条小船正是一条潜力巨大,具有发展为巨轮的潜质。 与其趁着后期闹哄哄的一拥而上,在她的麾下效力,还不如前期早早地投资他,与她合作双赢。 而代价,只不过是担一点风险而已。 和张裕商量须臾后,宁瑶与他告别并关上了门。 合上房门的刹那,宁瑶就倒出一堆紫色的雷音石。 跳动的紫色电流在房间里蔓延,隐隐有雷鸣声产传出。 宁瑶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盘膝在床上坐下,拿起一颗雷音石,直接把石头往嘴巴里塞。 她的肉身早已经过图纹法的360度无死角打磨,就连牙齿也坚硬到极致。 虽然有更好的方法吸收雷音石,但是……宁瑶偏不。 虽然一般来说丹药的吸收性更好,但是宁瑶完全不缺这点雷音石,所以何必再花费力气亲自去炼丹呢? 总而言之,就是土财主! 不差那点东西! 宁瑶轻松就将雷音石嚼成碎末,然后一口吞下。 没什么别的感受。 就是有种火辣辣的疼感,就跟玻璃喇嗓子似的。 接着,腹部就仿佛有一团雷鸣炸开,无数雷霆精粹都涌入脑部神秘的意志海中。 一时间,意志海中雷光大亮。 宛若星河碎钻一般的雷海点亮了漆黑的意志海。 同时,宁瑶注意到,那张淡金色的羲和图似乎也在若有若无地吸收这些雷光。 只不过吸收的程度很小,几近于无。 似乎……有点看不上这程度的雷光。 宁瑶不管神秘女子所在的羲和图,而是自顾自地吸收起雷光来。 大佬看不上,她自己真挺看得上的。 在沉默的雷声中,宁瑶体表隐隐透出雷电般的光泽,宛若一座通体琉璃的雷子。 与此同时,她的神魂也在不断精进。 当初在万界道门内,她的神魂差一点点就可以彻底蜕变。 但是由于寻我境和问道境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最后也只能停留。 但是,宁瑶有预感,也许在这里,她能够找到,进一步蜕变的奥秘。 当紫色雷音石到达饱和的临界点以后,宁瑶已经能感觉到,距离突破问道,已经快要差不多了。 将一切整理完的时候,宁瑶已经从入定中苏醒。 她看着窗外,忽然皱了皱眉头。 因为她发现,在她窗前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并不出奇,实际上……在她的屋子外围绕了一层禁制,这层禁制阻碍了她的视线与神识,让她只能看到,禁制里设定的画面。 她不禁心思一动,然后伸出一只手,缓缓在半空中一撕,就看见眼前的画面如同画布一般从中间被撕开。 张凡的任务(1) 山色为背景,墨色为晕染。 在无边空旷中,以及远方不时响起的闷雷声中,宁瑶瞥到一抹人影在飞速向远处遁去。 目力已经无法看清他正脸的样子,宁瑶干脆试探地伸出神识,遥遥观察了一下那人。 张凡。 夜深人静,外面雷网交织,他实力算不上顶尖,这时候跑出去,如果说是为了采摘雷音石,宁瑶第一个不相信。 她思忖片刻后,起身慢悠悠地缀在张凡的后面,他们之间的距离,刚好是宁瑶神识可以观察到的最大范围。 宁瑶倒不是闲着没事做。 她只是直觉认为,张凡做得事情可能与自己有关,所以走这么一趟。 如果是别人的事情,那她就要酌情考虑了。 以免自己又沾上一堆麻烦。 张凡的飞遁速度很快,但在宁瑶眼里,也就那样。 他最终来到一处规模不小的矿洞前,然后在矿洞前站定,微微吸了口气,这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等到她进去后,宁瑶才从背后的山石中走了出来。 微微眯眼,吸了吸空气中的气息,眼神微凝。 接着,她从头到脚都变幻了个外貌,然后走入这个矿洞当中。 “嘀嗒——” 冰冷的液珠从岩顶砸落,砸在皮肤上还带着一丝雷电微麻的感觉。 宁瑶则是将身上那些高端的隐息阵盘都拿了出来, 做好防护工作后,她才继续向里面前进。 这个矿洞很大,虽然质量比不上雷灵给的那一个,但是青色的雷音石几乎到处都有,就连紫色的雷音石也有不少。 至于银色的雷音石……那就不是这么好得的了…… 而且这一处地方,显然被开采了有一段时间了。 愈往矿洞深入,这里愈加狭窄。 到后来,宁瑶干脆化作一块普通的碎石,咕噜噜往里面翻滚。 “张凡,你观察得怎么样了?” “大人,小人通过这些日子地细微观察,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她很少和这里的人交流,就算交流也只是和张裕那个家伙交流,这不摆明了拜高踩低嘛。还有,宁瑶此人行踪诡秘,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她出现的地方,所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宁瑶心底轻笑一声。 不与这里的人交流,她怎么知道张凡为人,又如何知道各种采石秘诀? 只不过每次她都是化作不同模样与人交流罢了。 “没有机会,那就寻找机会,创造机会!这不是你们人族修士所认可的吗?我们需要你这么一颗棋子,不是一颗什么都办不成的废棋!张凡,你到底能不能办到,给我一句准话!” 张凡被骂得低下了脑袋,眼中露出怨恨的光芒,但又很快收敛起来,咬紧牙关道,“大人,我……恐怕有些难……” “呵。”背对着他的存在挥了挥手,又道,“那雷池呢?你找到关于雷池的踪迹了吗?” 张凡头又往下低了三分,“未曾……” “张凡啊张凡,一件事情做不好也就罢了,两件三件都做不好,你认为,我该怎么对你?” 两种人(2) 听到这句话,张凡的身躯犹如筛糠一样抖动起来了,他的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身子躬得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腿上,“大人,小人知道错了,请再给小人一段时间,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去寻找……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实力远强于我,也许大人亲自出马……更有收获……” 张凡战战兢兢地提出这声建议。 他受够了这样的奇葩任务了。 什么寻找雷池? 雷池都多少年没有被人发现过了? 就算有雷池,谁还能把找雷池的方法告诉你?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实力也不算强,又不是什么机缘深厚者,这么多人找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能被他找到? 张凡觉得,这些异族就是脑子有问题,才想出这些办法来的。 “我会考虑的,此事不需要你操心。”那道声音带上些许不耐烦,“对了,早知道用不上,明日你找机会触碰宁瑶的衣角,把这个东西贴在她身上。” 张凡应声看去,之间是一轻如鸿毛般的小金属点。 他心中又揪起来了。 早上见到宁瑶? 这根本不可能!谁能在早上看见宁瑶的影子? 至少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早上看见过宁瑶。 但任务已经下达,先前他已经三推四托,让异族极其不满意,如果再推辞的话……恐怕等待他的下场…… 张凡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前面的异族看不到他的脸,还是下意识地谄笑道,“大人,小人这就知道了。” 说完,张凡就带着那金属小点离开。 等到张凡离开许久后,宁瑶也跟扎了根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敬职地扮演一块石头。 随后她就见到那背对张凡的存在从阴影中慢慢转过身来。 银色的狼耳,碧色的瞳仁,以及眉心弯月的痕迹。 孤月狼族。 他眸光冷峻地看向张凡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往一处更狭窄的地方走去。 宁瑶默默让自己悬空,拉开距离,悄悄跟在这头孤月狼的身后,等走完这段窒息狭窄的道路后,眼前的矿洞再一次豁然开朗。 在这里,宁瑶的内心先是陷入了沉默,而后心底仿佛在酝酿着无尽的杀机。 “大人。” “大人,来了!” “大人,这是今日新采挖的紫色雷音石,还请大人过目。”领头的一男子鞠躬哈腰道。 这里的存在,除了那头孤月狼和宁瑶以外,皆是人族。 但是这些人族,无一不是卑躬屈膝。 宁瑶有些恍惚地看着他们。 隐隐间,她仿佛看到了两类人,一类是战域上百战不殆的骄骄雄兵,而另一类,是在这矿洞里,为异族暗无天日卖命干活的……也许还算可以称其为“人”的“人”吧。 谁是她要守护的人? 她因谁而守护? 这一刻,宁瑶的心境似乎都在微微动荡。 “嗯,今日干得不错。”只见那异族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而后将各种天材地宝往地上一抛,随意道,“赏你们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宁瑶看着在地上疯抢的众人,突然觉得,他们好像那种没有自我辨识能力的牲口。 钓鱼(3) , 那异族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毫无遮掩。 笑声中更有浓浓的讽刺。 宁瑶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笑,人族,不过如此。 宁瑶缓缓沉下心,临走前最后看了眼那身后的矿洞,继续悬浮起来,从通道向外飘浮出去。 洞穴外,天色已经出现一丝亮光,宁瑶看了眼天上的阴云。 黑沉沉的,就好像随时会刮起狂风骤雨一般。 是个好天气。 她心想。 随后她不再掩藏真实速度,几下飞遁回到个人木屋内。 等开了门,宁瑶恢复原状,露出原本真实的容颜,一副刚刚修炼完毕的样子。 在她身后不远处,张凡眼睛猛地一亮。 宁瑶?! 她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果然!上天待他张凡还是不薄的! 九死一生,终究还是有一线生机! 他整了整衣衫,在靠近宁瑶的地方,脚步微微加快。 宁瑶原本想迈开脚步,但是在感受到张凡的到来后,她脚步一顿,又停留在原地。 “砰!” 张凡猛地撞上宁瑶,结果宁瑶岿然不动,但他自己却被撞了个趔趄。 不过好在,金属点已经贴在宁瑶的身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道友,实在对不住。”张凡连连道歉道。 等看到宁瑶转过身来后,他脸上的表情又恰到好处地变成惊惶,“宁师叔祖?你……” “嘘。小事,不必多说。”宁瑶笑得很柔和,一双眸子黝黑深邃,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只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张凡心中一定,讪笑道,“那弟子就不打扰师叔祖了……” 说完,他便慢慢退下。 等退到人群中时,张凡才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冲动。 同时,他心中又升起好奇。 那个异族……让他把这个金属点放在宁瑶身上是干什么的? 不会是追踪的吧? 张凡心中一下子浮现出这个想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异族要在这里对宁瑶下手? 张凡的一颗心突然剧烈地砰砰跳动起来。 因为就宁瑶的身份和知名度而言,谁不知道这就是个从战域上回来的财神爷? 如果能把她的资源收为己用…… 为此,放手一搏,也不是不可以! 前方,宁瑶的唇角微翘。 现在,已经有两条鱼上钩了。 至于背后这东西是什么,她刚刚也用神识分析过了,不过是个精密点的追踪仪器罢了。 此时,张裕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哟,师叔祖,难得看见您出发。” 宁瑶看了眼张裕,也笑呵呵地神识传音道,“是啊,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了吗?” 张裕神色微微一变,传音道,“师叔祖,可是有什么困难之处?” 宁瑶笑了笑,“张掌事,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欲让其亡,必先使其疯狂。作为钓手,我要给予他们能让他们疯狂的饵料。” 张裕的眉头深深皱起,有些不解地看向宁瑶。 宁瑶笑着摇了摇头。 张裕虽然说是能力不凡,但是终究不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东西。 正如这次异族出现在一线天。 那异族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毫无遮掩。 笑声中更有浓浓的讽刺。 宁瑶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笑,人族,不过如此。 宁瑶缓缓沉下心,临走前最后看了眼那身后的矿洞,继续悬浮起来,从通道向外飘浮出去。 洞穴外,天色已经出现一丝亮光,宁瑶看了眼天上的阴云。 黑沉沉的,就好像随时会刮起狂风骤雨一般。 是个好天气。 她心想。 随后她不再掩藏真实速度,几下飞遁回到个人木屋内。 等开了门,宁瑶恢复原状,露出原本真实的容颜,一副刚刚修炼完毕的样子。 在她身后不远处,张凡眼睛猛地一亮。 宁瑶?! 她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果然!上天待他张凡还是不薄的! 九死一生,终究还是有一线生机! 他整了整衣衫,在靠近宁瑶的地方,脚步微微加快。 宁瑶原本想迈开脚步,但是在感受到张凡的到来后,她脚步一顿,又停留在原地。 “砰!” 张凡猛地撞上宁瑶,结果宁瑶岿然不动,但他自己却被撞了个趔趄。 不过好在,金属点已经贴在宁瑶的身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道友,实在对不住。”张凡连连道歉道。 等看到宁瑶转过身来后,他脸上的表情又恰到好处地变成惊惶,“宁师叔祖?你……” “嘘。小事,不必多说。”宁瑶笑得很柔和,一双眸子黝黑深邃,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只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张凡心中一定,讪笑道,“那弟子就不打扰师叔祖了……” 说完,他便慢慢退下。 等退到人群中时,张凡才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冲动。 同时,他心中又升起好奇。 那个异族……让他把这个金属点放在宁瑶身上是干什么的? 不会是追踪的吧? 张凡心中一下子浮现出这个想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异族要在这里对宁瑶下手? 张凡的一颗心突然剧烈地砰砰跳动起来。 因为就宁瑶的身份和知名度而言,谁不知道这就是个从战域上回来的财神爷? 如果能把她的资源收为己用…… 为此,放手一搏,也不是不可以! 前方,宁瑶的唇角微翘。 现在,已经有两条鱼上钩了。 至于背后这东西是什么,她刚刚也用神识分析过了,不过是个精密点的追踪仪器罢了。 此时,张裕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哟,师叔祖,难得看见您出发。” 宁瑶看了眼张裕,也笑呵呵地神识传音道,“是啊,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了吗?” 张裕神色微微一变,传音道,“师叔祖,可是有什么困难之处?” 宁瑶笑了笑,“张掌事,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欲让其亡,必先使其疯狂。作为钓手,我要给予他们能让他们疯狂的饵料。” 张裕的眉头深深皱起,有些不解地看向宁瑶。 宁瑶笑着摇了摇头。 张裕虽然说是能力不凡,但是终究不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东西。 正如这次异族出现在一线天。 又是美男计?(4) , 这次异族出现在一线天,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宁瑶不相信,小小的一个孤月狼族的异族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几大问道境的大能都不知道。 这背后势必涉及极其复杂的利益博弈。 而宁瑶,又是那把刀。 执刀者正是劝她来此的三千道人。 三千道人不想要异族这块毒瘤,但是碍于兑子计划,问道境对问道境,他不能对金丹境甚至寻我境的动手,否则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他找来了宁瑶。 对于三千道人有利用她的成分在内,宁瑶虽然心底有想法,但暂时也无可奈何。 但是单就异族这一件事情来看,她不想要推辞。 她可以不做,但她想去做。 这也许就是三千道人算计她为人选的原因之一。 宁瑶今日的遁速不快,然而在暗暗追随的张凡看来,这遁速已然快到了极致。 他的心中不由得又吸了口气,对于宁瑶的实力估计再度提升了几分。 宁瑶……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等走到了一处地方,宁瑶眼尖发现一青色的雷音石,直接大步朝那块地方走去。 背后的张凡看得眼红心热,恨不得现在就取代宁瑶,跑到她那边去,去把青色的雷音石给采摘下来。 但是碍于宁瑶的实力,张凡自认有贼心没贼胆。 他敢保证,他要是现在上去抢这个青色的雷音石,宁瑶能够一指头碾死他。 所以说……为了大计,忍! 正在这时,天空一阵巨响,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宁瑶仰起头,就看见一个黑点从小变大,然后直直地坠落在她的面前。 “砰!!!” 要知道,一线天的山上是没有柔软的尘土和草皮的,只有坚硬裸露的岩石。 宁瑶暗暗吸了口气。 这是什么招数? 天降奇兵。 只见掉下来的分明是个身材修长,体型微微瘦弱的男子。 他的肤色白皙,身上有青紫的伤痕,当宁瑶目光望去的时候,那男子也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温柔凤眸正好对着宁瑶,挺立的鼻梁,以及浅粉色略薄的唇瓣。 “姑娘,是你救了我吗?”他的声音如同空谷里的泉水流涧,清幽动人。 好家伙,又是美男计! 嗯? 怎么能说是又? 宁瑶觉得,她隐隐间好像忘了什么? 忘记的那个人,还是个大大的好人,送了她许多东西。 宁瑶眯了眯眼,看着这个男子,“放肆!我乃宗门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你竟敢如此称呼我?” 男子脸色苍白了一瞬,接着苦涩一笑,柔顺道,“是,小师叔祖。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师祖可否……”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宁瑶语调冷然,看向这男子,目光毫无波动,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这不由得让后者的心脏停止跳动一瞬。 “接下来,我问你答。” “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面容猛地一变,接着又迅速恢复正常,有些哀怨地看了宁瑶一眼“小师叔祖是不相信我吗?我只是飞遁于上空,偶尔经历雷暴,所以才掉落下来。” 搜魂(5) , 宁瑶点了点头,就在那男子松了口气的时候,又道,“是那个异族派你来的吗?” 这下,男子脸上的表情险些无法维持,他用力保持住平静的面容,勉强笑道,“小师叔祖,就算你是小师叔祖,也不能污蔑我与异族有染啊。” 宁瑶面无表情,再次点头,缓缓吸了口气,继续道,“那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矿洞里那些人,都是自愿为异族做事的吗?” 这一次,男子再也无法伪装,站起身体就要离开。 然而宁瑶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握,力气大到直接让腕骨粉碎。 “啊——”那男子痛呼一声。 宁瑶手掌直接扣住了他的天灵盖,唇角微微翘起,却没有丝毫温度,淡漠道,“你不说,我自己看。” “你……你!”那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 而后他眼睛直接翻白,整个人像是承受莫大的痛苦一般。 男子浑身都在抽搐的同时,宁瑶也在观看他的一生,从出生到长大,到拜入宗门,再到犯错事,发入一线天,绝望之际遇见异族,拼命讨好异族,甘作异族牛马,这就是他所认为的,修者必争。 哪怕这个机会……是异族带给他的。 宁瑶看完后,脸色平淡地捏碎了男子的头颅,顺便把里面的神魂也一并捏碎。 红白之物流淌了一地。 而身后的张凡已经看傻了。 他没想到,宁瑶的真实实力如此强悍,那异族派来的人在宁瑶手下居然还撑不过一招,直接被捏碎了头盖骨。 最重要的是,宁瑶在他死前使出的那种邪法,让人看上去极为痛苦,这看起来让张凡毛骨悚然。 他几乎是不要命似的拔腿就想跑,然而让他亡魂大冒的是,背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现在想走,是不是晚了点?” 宁瑶手腕一转,一颗剑丸直接分解成数柄小剑,而后那小剑直接穿透张凡的后背。 “嗬嗬……”张凡口中不断吐出血沫,眼中满是绝望和后悔。 他看着满天的阴云,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凉意。 丝线状的雨滴在天地间飘摇,凛冽地风声夹杂着雨声交织在她的耳畔,然后随着眼睑的慢慢合上,而永远地陷入黑暗与趁机。 浩荡的山峰与天地间,一道犹如雷神之怒般的巨指狠狠砸在山峰之上。 宁瑶体表都因为这道雷霆产生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她的心脏边突然出现了一滴银色的雷液。 心脏在雷液出现的瞬间,就好似欢呼雀跃一般,迫不及待地和雷液融合在一起。 宁瑶在原地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第二道雷霆。 这才走过去,将两具尸体拖到一起,食指临空一指,那两具尸体快速寂灭凋零,最终变为两蓬黑灰,消散于天地间。 做完这一切,她神情冷然地飞遁入空间中,承影羽翼在空间中如鱼得水地划动,最终在一处矿洞前停下来。 这一次,宁瑶没有做伪装,而是直接走入了洞府内。 最后的收获(6) , “嘀嗒,嘀嗒。” 水滴声不断下落,与外界的雨声都在相互应和。 “什么人?”矿洞内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在宁瑶的有意为此下,孤月狼族的异族猛地扭过头来,神情警惕。 这个脚步声,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人。 宁瑶双指在剑刃上一抹,抹去剑刃上的血迹,露出清晰如镜面的剑刃,将她的容貌都照得纤毫不差。 “……宁瑶?”孤月狼族的异族回过神来,心中的忌惮达到最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宁瑶没有回答他。 或许说,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施舍给他。 剑尖斜指,然后倏地横扫,一阵浩然霸道无边的剑气直接将那矿室内的陈设一扫而尽。 紧接着,一颗人头落地的声音。 宁瑶紧抿着下颚线,一步越过那颗人头,大步往记忆中方向走去。 在这里,不少人族弟子成坐在一起,表情惬意地谈话。 甚至有些人还吃着一些珍贵的灵果。 宁瑶面容很平淡,看着这些人,“好吃么?” “咚。” 那人手中的果子忽然掉到地上。 “宁……宁师叔祖……”他结结巴巴道。 宁瑶歪了歪头,眸色冷静,“我只有一句话问你们,你们是受胁迫背叛人族,还是自愿背叛人族?” 此话一出,在场弟子面色突变。 有一人仗着胆子,愤然道,“宁师叔祖贵为师叔祖,自然不需要担心资源的问题。但是我们呢?尤其是我们这些被排斥进入一线天的罪人,我们的前途前景在何处?古有何不食肉糜,今有宁师叔祖问我,是自愿还是被迫背叛人族?” “修者之道,必争!我们只是为了争夺自己必须的资源,换了个人帮忙做事,这有错吗?何谈背叛人族这样的大帽子?” 宁瑶看向他,他们,这里的所有人。 他们虽然都低着头,但是都沉默不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宁瑶语气和缓道。 没有人吭声。 宁瑶垂下眼睑,幽幽道,“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其他人以为宁瑶放过他们了,私底下交流时,都透露出劫后余生的兴奋感。 但是下一秒,如银色鱼儿般的剑光划过,如同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一颗颗人头滚落地面。 宁瑶沉默地站在这些面容惊恐愤怒不一的面容,像是对自己低语道,“尔等虽为人族,但实则却取悦于异族。如果此不为背叛,何为背叛?拿着宗门的资源,去帮助异界的异族。这就是所谓的人族情谊,民族大义吗?” “这些谎言……我不屑听……” “况且,我只是我,以本心论善恶的我。我认为你恶,你即是恶。” 宁瑶看着那些面容,轻轻点出一指,然后所有尸体全部自动燃烧起来。 浓烈的尸臭味在这里散发。 然而宁瑶眼睛却盯着矿洞,没有离开。 既然来了,事都做了,临走前不拿点好处,那怎么成呢? 三千道人算计她,也必然会算计到宁瑶翻脸的可能性。 所以还有最后一项东西。 利诱。 这整个矿石洞。 雷暴(1) , 三个小时候。 整个矿石洞干干净净得像是被狗啃过的一样。 宁瑶把十分之一的矿石堆放在矿道中。 她背后的承影羽翼缓缓伸出,宁瑶伸出手,一道落雷砸在雷音石堆的最上方。 然后细小的雷弧开始在雷音石表面跳动。 宁瑶在做出这些动作的一瞬间,背后就猛地拉出一道残影,整个人遁入空间中,几乎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遁离这处地方。 外界。 雨势滂沱而下。 几乎成豌豆大小的雨珠不断打落下来,天地间的隆隆雷鸣,包括青紫交错的雷电密网,这此方世界有一种世界末日之感。 就在此时,一道背生两翼的身影快速从矿洞中飞遁而出。 当她飞出的刹那,整片大地倏地一震,接着穿破云霄的雷鸣声几乎震碎人的耳膜。 不远处那处矿洞从中崩塌开,犹如水淹金山一般,紫色的雷霆夹杂着青色的雷光,快速向外漫延,并铸成青紫的雷狱,将矿洞范围内都化作一片雷海。 雷海宛若最原始的毁灭者,完美地诠释着天灾的力量,将矿洞内的一切都粉碎,包括……存在过的痕迹。 宁瑶站在远处的山峰上,漠然地看着自己亲自缔造的人间末日景象。 她突然席地而坐,在大雨淋漓中,打开了一坛酒,张开嘴就灌了一口,雨水顺着酒水一起滚入喉中,辛辣的滋味让宁瑶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种感觉,也冲淡了今日一事带给她的一些感受。 人族那么多人,她妄想所有人都如同战域的战士一样,镇守战域数十年才能轮值一次,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盈。 这就是世间的常态。 有好,就有坏。 太虚中,也不是所有弟子都如同今日被斩的这些人一样。 宁瑶放开身体外表的禁制,感受着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她靠在石壁上,躺在天地瓢泼大雨间,喝着一壶酒,指尖弹了弹长剑,似是低声道,“洗洗干净也好。” 毕竟那些人的血,都是脏的。 等有了两分醉意的时候,宁瑶才用灵力震散在醉意,神色逐渐清明起来。 她看了看天色,却发现已经有了雷暴的趋势。 这不由得让宁瑶生出一个新的念头来。 或许……她只找到了一滴银色雷液,那是因为她没有进入过雷暴内部里的区域。 雷暴就是雷霆暴动的地方,这里的雷霆想来品阶更高,也更可能出现银色雷电。 想到这里,宁瑶本欲离去的步子顿住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上正在酝酿,似乎像是警告一般的雷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哎,我就不走了,你拿我怎么办? “轰——” 回应宁瑶的是一道青色的雷霆。 然而雷霆打到宁瑶身上的时候,那青色雷霆几乎只是一闪而逝,没入宁瑶身体后,宁瑶的脸色还微微红润了一下。 简而言之,就是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天空的雷云寂静了一下。 然后快速朝宁瑶所在地靠拢,似乎要大干一场。 谁会这么倒霉……(2) 宁瑶觉得这雷云在针对她。 难道在嫉妒她的美貌吗? 宁瑶摸着脸,若有所思地想道。 最重要的是,雷云越积聚越多,隐隐有把周围百里的雷云都吸引过来,架势甚至超过了宁瑶当初的金丹劫。 宁瑶觉得这雷云就是年轻,经不得激。 这么一点点小事,至于吗? 行吧,那就看看,能不能出现银色雷霆。 宁瑶直接甩下酒坛,让坛子化作齑粉,而后脚下一踏,直接掠空而上,一拳轰入雷云间,身化鱼龙潜入海,看到隐藏在雷云间,宛如雷蛇的雷霆,直接张唇一吸,将那些雷霆都吸入腹中,消化为灵气。 雷云被她的这种方式激怒,直接轰然降下一道雷霆。 然而宁瑶却眼神发亮,不避不让,甚至主动朝雷霆飞去。 那道亮银般,宛若漆黑天地间唯一光彩的雷霆从宁瑶的天灵盖劈下。 有那么一瞬,宁瑶觉得自己神魂都被震出,雷霆肆虐在体内,然而就在此时,心脏内一左一右的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齐齐散发出光辉来,两者交织成一种奇怪的圆融状态。 那缕原本肆虐的银色雷霆一下子就被镇压了,蔫蔫地趴在心脏边,然后快速地被转化为雷液。 这一次,心脏又是迫不及待地把雷液给融合了。 单是这么一滴雷液的融合,宁瑶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强度获得了提升。 她此时很想搓了搓手,但是身体快于意识,她又很快一手轰出去。 只见那雷云剧烈翻涌下,密密麻麻的银色雷霆轰然而至。 而宁瑶在雷光掩映下,笑容极其灿烂。 弟子洞府处。 张裕躲在大阵内,有些心惊胆战望着外界,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怪了怪了,今日早上出去只是下点雨,怎么现在突然雷暴了呢?还有……这雷暴的场面……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张裕看着远方那几乎交织成一片银色雷海的天空,单是看着,他就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看阵势,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在渡劫。 张裕反正只想抱住自己这条命,不敢去那雷暴地带晃悠。 哪怕雷暴地带,可能有许多雷音石。 钱……他不缺。 他只缺这一条小命啊。 张裕轻舒了一口气,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天边地雷海,嘴里不由得嘀咕一声,“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会走到雷暴区附近……” 正想着,他便颠着步子往回走,心底还琢磨着,今晚该喝点什么酒,配点什么肉好。 正在此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张……张管事!有人……有人没回来!” 张裕心脏只觉得漏了一拍,他皱眉道,“是谁?” “是张凡、林紫七、王萱……”一长串的名字报下来,张裕的心中虽然有些沉重,但觉得一切还好。 每次雷暴都要损伤几个弟子,这几个人的离开,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对了,张管事,还有一个人!” “谁?” “宁瑶!” 张裕刚要走,脚下险些一个趔趄,接着他就抬头怒视该弟子。 这么重要的人物,你这呆子怎么放在最后说!! 不是梦啊!(3) 那弟子被张裕看得一阵慌乱,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掌事,我是因为以为,宁瑶她被下放到一线天,肯定被上面放弃了,所以……” 张裕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做出这种阴损的动作来?” 见那弟子不说话,张裕的脸色冷凝起来,“蠢货!” 说完,他就匆匆回房去拿那些大型防护宝器,以及调遣修为高深的弟子,和他一起去外界。 这找,当然不是漫无目的地找。 张裕所要去的正是那片银色雷海的地方。 当然不是贸然闯入雷海,他只是打算遥遥看一眼,看宁瑶在不在里面。 如果不在的话,哪怕其它地方也有雷暴,也不会如此恐怖,以宁瑶的实力,完全可以存活下来。 现在就怕……那该死的运气,让她刚好处于银色雷海中。 不过作为绝代天骄,宁瑶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吧? 张裕暗暗想着。 运气不那么差的宁瑶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多好的机会哈。 好不容易遇到二憨子雷云,趁机不多薅点银色雷霆,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被劈了短短两个小时,她就淬炼完了四个神藏,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神藏。 绝世宝地啊。 雷云似乎已经气疯,平时难得一见的银色雷霆跟不要钱一样地涌来。 宁瑶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轰鸣声。 “叮。” 当最后一滴雷液被她身体吸收的时候,宁瑶感觉到身体内传来一种似圆满又未圆满的感觉。 此时,银色雷霆对她的伤害已然降到最低,宁瑶干脆出手擎住一把雷霆,而后粗暴地往嘴里塞。 刺痛的感觉遍布唇腔,随后,便是精纯到几乎溢出的灵气。 宁瑶眼神微亮,嘴唇微张,接着嘴中似是有强劲的吸力传来,如同龙卷横扫一般,一方雷电肆虐的场域直接被扫荡一空。 宁瑶的道袍微微飘拂,在道袍内她的身躯上隐隐有电弧流走。 宁瑶睁开眼,原本漆黑的瞳仁被银白的电芒覆盖,锋芒毕露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地步。 她的头发都被银白的电芒渲染成银色。 而张裕带着一行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万里晴空浩荡,雷云大雨消失不见,一抹阳光光束从高层的云朵投射下来,折射出五彩的光晕,就连漆黑荒芜的裸岩都泛着一层微醺的色泽。 一切恍若像是在做梦。 张裕的喉尖有点干涩。 宁瑶……把雷海都吸收了? 不对,问题应该是,雷海……还他么能吸收? 这真是奇了个大怪了。 张裕总感觉今天在做梦。 他转过身,突然掐了身后弟子的胳膊一把。 “嘶,张管事,你这是???”背后的弟子一脸懵。 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掐他? 张裕一脸凝重地看向那个弟子,“痛吗?” 那弟子依旧是满头问号,“痛啊。” 谁被这么掐都会痛啊。 张裕转回身,摸了摸下巴,奇怪道,“不是梦啊……”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 背后的弟子听到这话,捏紧了拳头。 找不回来的人呢(4) , 该死的张裕! 你为了确认做梦,为什么不捏你自己?! 很痛的好不好啦! 那弟子满脸哀怨,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半空中的宁瑶也看到张裕一行人,她将瞳孔中的雷电收敛,身形如同一片鸿羽落到地面,微笑道,“张掌事,多谢了。” 张裕收回脸上吃惊的表情,免得让宁瑶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他勉强笑了笑,“宁师叔祖不愧是师叔祖,这实力就是超出常人啊。” 宁瑶随意地笑了笑,没有过多在意,而是道,“我累了,先回去吧。” “行,找到宁师叔祖了,我也可以安心返程了。”张裕连连笑道,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 随后的行程,之后的弟子就一脸麻木地看着张裕和宁瑶交谈,准确来说,是平日里高冷的张掌事讨好宁瑶。 不过这些弟子也没有生出什么怨言。 他们倒是也想对这个宁师叔祖生出怨言啊,奈何……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于是每个人都拜倒在金钱魅力下,争着吹她的彩虹屁。 等宁瑶离去后,其余弟子也纷纷告别。 倒是最后走得那个弟子,一拍脑门,突然道,“张掌事,还有几个失踪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要去找吗?” “找?”张裕此时表情有些凉薄,讥讽一笑,“既然不回来了,那就别回来了。一线天里,回不来的人还算少吗?” 那弟子面容悚然,“掌事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 “何止是死了,现在恐怕都凉透了。” 那弟子面露好奇,有些崇拜道,“掌事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 张裕白了那弟子一眼,“宁瑶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腥味,恐怕也就你没闻道了。” “……啊?” 那弟子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合着……就他一个傻子? 那血腥味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何止是明显?”张裕嗤笑了一声,“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不加掩饰。宁瑶就没打算隐瞒,也根本没有在身上动手脚。” “嘶。”那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就算她杀的是一线天里服刑的弟子,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杀死这些宗门律法都没杀死的弟子。” 张裕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个弟子,“所以说……你想要干嘛?举报宁瑶?” 那弟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当然,这么危险的人物,当然不能再让她留下了。万一哪天她再起杀心,把我们都杀了,那该怎么办?” 张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这弟子一眼,摇了摇头,最终叹了口气,“要是宁瑶真像你这么说的,无故杀人,她会不好好隐藏身上的血气?她这么做,只能说明她有恃无恐,甚至就等着背后之人找上来。而背后之人……偏偏不敢就这么找上来。” 小弟子听得有点绕,但隐约好像又听懂了什么。 最终他只能挠了挠后脑勺,跟张裕告退。 张裕注视着难得一见的晴空,却感觉心上压得沉沉的。 一线天的那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考验完成(1) 相比于张裕等人,一直在内心惶然。 宁瑶难得修炼了一整晚,并保持着神清气爽地状态起来……除了,那种似圆满又似不圆满的感觉。 这就好像大饼上缺了个口,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弥补这一个口子。 但是任凭宁瑶怎么琢磨,她也很难想到破解此局的方法。 过了片刻,宁瑶暂时放弃这个做法,而是跨出房门。 在一众弟子或是惊叹,或是复杂的目光下,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 就连张裕这只胖狐狸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异样,神态自若地和宁瑶交谈起来,半句都没有提到,昨天彻夜未归的几个弟子。 有时候,就连宁瑶也不得不感慨,在一线天这种恶劣的地方,能够镇得住场子,还能把生意的摊子铺开的张裕,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宁瑶一面和张裕随便聊两句,然后就把一枚空间戒指悄悄递给他,“说好的雷音石。” 张裕不动声色地接过来,然后神识往里面探入,紧接着,眉毛抖了抖,瞳孔中跟发生了地震似的。 张裕抿了抿嘴,勉强不让自己笑得太过荡漾,“哎呀,宁师叔祖不愧是宁师叔祖~~” 宁瑶觉得,她居然从一个胖子的声音中听到了含糖量。 这不得不说是件惊悚的事情。 她手下一抖,然后就道,“我先走了。这次估计会离开几天,我的那份资源你帮我准备好。” “好嘞。” 话落,宁瑶就化作一道虹光向前飞去。 等到宁瑶远离后,张裕就抛了抛手中的戒指,突然感叹了一声,“其实她一直留下来,倒也不错。” 既能当矿工,还能当靠山。 当然,这话张裕可不敢跟宁瑶说。 他怕自己说到一半就被宁瑶打死。 宁瑶不知道张裕心中所想,一路心情颇好地飞到老地方,哪怕自己挨雷劈了几下,哪怕一线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灰压压,这也不能阻挡她浑身上下散发的灿烂明媚气息。 她还在空中,就看见雷灵百无聊赖地趴在矿洞口,背后尾巴一甩一甩,尾巴上的电流甚至击裂了背后的碎石。 宁瑶看得眼皮抽抽,但还是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雷兄~我来啦~你有没有想我啊?” “嗷——”雷灵嗷呜到一半,突然咻得一下朝宁瑶飞奔而去。 宁瑶被糊了满手的电流,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雷兄,你这是何意啊?” 雷灵才不管她在那文绉绉的,直接咬着宁瑶的袍角往洞口跑。 宁瑶起先略有不解,后来就倏地明白过来,眼神微亮,“雷兄,你的考验……我已经完成了吗?” “呜呜呜~”雷灵咬着宁瑶的衣摆,不敢松开嘴,只能呜呜道。 宁瑶了然。 同时她又明白过来,恐怕雷灵的考验……还和自己体内吸收雷液有关系。 因为自己雷液吸收到小圆满的境地,所以雷灵才认为考验已经完成。 只是宁瑶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矿洞会如此冗长幽邃,直到矿洞口缩小成米粒大的光点时,宁瑶才突然看见一点一点的银芒。 补全强良图纹,雷之道(2) 这些银芒就好像是银色的雷霆埋在地里一样。 但是这不是重点。 宁瑶在观察周围的雕像,这些雕像无一不是人族模样,他们虽然面容不同,但无一不给宁瑶带来一种熟悉感。 宁瑶的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雷灵见她这副模样,很识趣地不出声,就等在雕像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宁瑶。 宁瑶看着那些雕像,总觉得他们并不是石材介质,而是活生生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陷入了沉眠罢了。 她久久凝视着一尊雕像不出声,须臾,突然小跑到雕像附近,然后将耳朵贴近他胸口处。 在一片沉寂中,宁瑶却偏偏听到了复苏的“砰砰”声。 “砰,砰砰,砰砰砰。”微弱但却清晰的跳动声在雕像内部不断响起。 就好像……好像……还有一个器官一样! 宁瑶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对! 还有一个器官! 这些雕像体内,说不定都还有一个器官! 她转身跑到下一个雕像处。 胸口——无声音。 脐下——闷闷的咚咚声。 再转至下一个雕像,左腹有细微的嘀嗒声…… 每一个雕像,都拥有一个不同的器官。 而宁瑶更愿意在这些“器官”前,加上“神异”二字。 神异器官。 因为普通的器官,根本不可能在身体主人化作雕像后,再次跳动焕发生机。 那么问题就是……这些器官从何而来? 宁瑶将手贴在雕像外部,突然有一种朦胧的顿悟感。 但是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始终没有让他她入更深一层的顿悟。 而是像是缺了一层什么似的。 宁瑶在睁开眼的那一瞬,脸上露出恍然。 她缺的是对于道的理解。 此道非外道,而是雷之道。 只是大道的理解短时间内无法提升,今日似乎无法感悟到雕像内的秘法,甚至就连直到她离开一线天,也很难获得秘法。 既然如此…… 宁瑶一咬牙,我本来不想用的,是你逼我开挂的! 系统!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60.9%】 宁瑶深吸一口气,“修复雷之道强良图纹,预计规则能源。” “预计能源40%,是否修复~~” 一听到那个荡漾的语气,宁瑶想也不想道,“向阳。” “伟大的彼岸者阁下,你在喊我吗?”向阳的面容化作虚拟面板,出现在宁瑶面前。 他眨了眨眼,阳光的脸上硬生生多出一丝魅惑的感觉。 看上去,就像是诱惑女皇的小倌。 宁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最近又在看哪个异族的经历?” 向阳眨了眨眼,“丽狐族的,主人,丽狐族男子容貌多昳丽,您的眷族也很不错呢。主人不考虑一下吗?” 宁瑶笑了笑,一拳打碎向阳的虚影。 这家伙……天天在那偷窥眷族,还好偷窥得都是男的,不然宁瑶非得把他的监视器给拆了。 她看着系统面板上的40%的数字,轻吸一口气,“确认。” “图纹补全中……” 大约过了五分钟,图纹补全完毕。 制造神异器官,双脑流(3) 宁瑶感受到肌肤与泛着电流酥麻感的图纹结合,然后她的脑海中对于雷之道突然清晰了很多。 就好像原本是雾里看花,后来那雾散去了。 随后宁瑶就感受到一种神异的秘术正在自己脑中缓缓呈现,只不过呈现出一部分时,这秘术就卡住了。 这是……难产了? 宁瑶看到其余的雕像,一下子悟了。 她赶紧跑向剩余的雕像,将手触碰在上面,然后剩余的秘术再次浮现出来。 宁瑶有种诡异的感觉。 这就好比她和秦宣一起窝在被窝里看的黑暗。 十妈生一胎! 一个妈生出头,一个妈生出左手,一个妈生出右手,还有一个妈…… 那时候宁瑶就在思考一个极富逻辑性的问题,如果还有个妈难产了,这未来天帝不就没了吗? 感情这还涉及到概率学的问题。 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抹去,宁瑶继续开始感悟这些秘术。 等将所有雕像都跑一遍后,她已经感悟了这篇秘术。 这篇秘术就在于神异器官。 所谓的神异器官就是用契合雷之道的物质,去塑造一种全新的器官。 这种器官全凭想象而存在,介于真实与虚无之间,而且该器官都能在某个方面加持,使人获得增益。 宁瑶思忖片刻后,沉吟再沉吟,最终心中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她要……再造一个意识器官! 不是衍生出两个“我”,然后彼此争夺对躯体的控制,而是明确的一主一副,主存在意识,而副只是没有意识存在。 这个灵感是来自于游戏第四天灾世界中,机械师图纸中的超现代机械芯片,强大的运算能力,绝对的理智与屏弃情感。 也就是说,宁瑶制造了这个意识器官以后,她的运算速度,判断利弊,包括分析能力,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人力有穷时,所以人们发明了机械。 可以说如果这个设想成立,她的脑袋就相当于超级智脑,恶心一点来说,就是智慧的化身。 甚至认知能力也会产生不可思议的改变。 宁瑶都被自己这种大胆的想法刺激到全身微微发颤。 一旁的雷灵眼中透露出些许疑惑。 这个小小人类……是怎么回事? 是失败了吗? 雷灵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沮丧。 又失败了。 难道这个计划真的没有成功的可能了吗? 可是……可是这个人类真的是看上去最有可能成功的了。 就在雷灵暗自出神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宁瑶盘膝坐下,然后体内有一道功法开始流转。 这是……这是! 雷灵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快速往宁瑶方向窜去,但是窜到一半又停下来,似乎是怕打扰到宁瑶。 他围着宁瑶疯狂摇尾巴转圈,然后就在那嗅。 呜呜呜,这个人类怎么做到的?? 她就在那东摸摸,西摸摸,怎么就感悟功法了呢? 只不过……下一步该干什么了呢? 雷灵歪了歪脑袋,下一步……好像要靠这个小小人类,看她能不能造出被……认可的神异器官了。 各方震动(4) 宁瑶觉得有点难办。 这个神异器官是关于意识,而意识又是人体最复杂的部位,每一次构造她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挪动那些人造血管。 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神异器官不断被锤炼,改变外表和形状。 只不过在选用材质这方面,宁瑶停住了。 契合雷之道的材质有什么? 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雷液。 诞生于雷霆中,毁灭于雷霆中,它应该算是最契合雷之道的东西。 可是这东西……她手上还真没有。 但宁瑶一时也不想将就,就在她轻叹一口气,最终做出让步,准备用次品代替时,她体内的五个神藏有雷光涌动。 紧接着,一滴一滴的雷液从里面浮现,出现在宁瑶最新的神异器官里,而后快速融入到那道白光中。 从起初的青色,再到紫色,最后至银色。 虽然秘术中没有讲到这一步,但是宁瑶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么做,没有错。 最重要的是,当雷液脱离神藏去构成神异器官的时候,身体并没有变得虚弱,反而脑中有愈来愈明晰,就好像第二意识器官要被建立。 “轰——” 当白光倏地大放的时候,宁瑶知道,这是神异器官构筑完成了。 只是她内视脑中的神异器官,那片白光似乎还隐没于一片黑暗的空间内。 宁瑶皱了皱眉头,用神识推动器官往现实真实中跨越出一步。 然而仅仅是那么一步…… “轰——” 宁瑶脑中仿佛有无数重锤落下,来自远古的黄吕大钟轰然敲响,仿佛从洪荒大陆传来的震动声将她的意志海都震得微微颤抖。 宁瑶看着脑中的神异器官,神情微微讶异,刚刚那么一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出来。 与此同时。 整个外界都因为这一声轰鸣和震动而震惊。 张裕站在老地方,皱着眉头看向远方,“这是哪里又怎么了?” 张裕觉得心累。 怎么最近一线天天天发生事情? 在这样下去,他都要考虑还做不做一线天管事的职务了。 张裕恨恨咽下一口肉,摸了摸唇边的油光,“就一个字!烦!” 在一线天的更上边,在那里,有飞跃的弟子感受到了下方的动静。 “师兄,一线天是不是在震动啊?”小弟子看着黑魆魆的下方,有些惧怕道。 “师弟别怕,一线天是宗门重地,怎么可能轻易就动呢?”那大师兄俨然没把小弟子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调侃道,“而且是一线天这么多年都不动,怎么今年就突然动了呢?” “是啊……”小弟子皱眉冥思苦想,倏地眼前一亮道,“师兄,我知道了,是宁小师叔祖进去了!” “哈哈哈哈,”那师兄被笑得泪都出来了,“要是你所说的宁小师叔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就不至于进去一线天了。这怎么可能吗?” 见小弟子还想说什么,师兄推了推他,温声道,“好了,快走吧。” 临走时,他还看了眼黑压压,漫无边际的黑云,嘀咕了一声,“要打雷了。快走。” 秘境(1) 一线天底部。 宁瑶隐隐感觉有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要从虚无中出来。 这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始一出现,就给周围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雷灵被这压力所压趴下,只能低低地呜咽,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宁瑶瞥见这四方东西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方古朴的下凹池子,池子中还有金色的雷液流淌。 在看到金色雷液的刹那,宁瑶就感受到体内那股似圆满又非圆满的力量突然沸腾了起来,仿佛那金色雷液对她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 然后…… 好像这股吸引力太大了一点,直接把宁瑶丢进雷池中。 宁瑶在雷池液里拼命咳嗽,刚刚几口金色的雷液落腹,差点把她炸得神魂离体。 她内视着体内的神异器官,不由得骂了一句,“猴急什么?” 雷液又不会跑! 话是这么说,但宁瑶还是很从心将头埋在雷液里,不要命似的咕咚咕咚喝下去。 鬼知道这雷池会出现多久,而且这金色的雷液一看就是好东西,这时候要是不趁机捞点好处,她就不姓宁! 随着宁瑶的吞纳,她脑部跟一个金光闪闪的大灯泡一样,在黑暗的矿洞底部亮得惊人。 但就算如此,宁瑶还是在拼命往肚子里灌雷液,而那些雷液又融入到脑海中的神异器官中。 等到体内的圆满渐渐平衡下来,宁瑶才发觉……雷液,没了。 她有些赧然地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她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能喝吧? 但现在最重要是神异器官形成的最后一步。 ——塑形。 宁瑶神色严肃,紧闭双眼,不断在脑中那团白光里用神识构造出她理想中的器官。 在这一期间,她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一种关于创造和生的明悟。 当最后一步完成的时候,宁瑶突然感觉脑中一阵刺痛,紧接着,她感觉五感都被这个神异器官进行连带的改造。 当再次睁眼时,宁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她用手背一抹,才发现眼睛鼻子下面全是鲜血。 当即掐了个诀,把鲜血擦净后,宁瑶才有工夫观察周围的景色。 矿洞依然是黑魆魆的样子。 但是世界在宁瑶的眼里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就是源境。 宁瑶召唤出一面水镜,却发现自己的眸子地步已然泛着碎金色。 这表示源境达到了随时开启,但不影响正常视觉的效果。 与此同时,矿洞内的每一阵风动,宁瑶都能用敏锐到妖异的五感去感受,然后用大脑中的双脑去演算周围的环境。 几乎在微秒之间,她的脑中就出现了一幅关于矿洞内部的地图。 只是这地图……似乎有些不对劲? 宁瑶皱了皱眉头,吹干了自己的衣袍,起身的刹那,便看见面前的世界波动了一下。 仿佛,她处于画里一般。 宁瑶神色沉稳,面容从容,倏地向外迈出一步。 紧接着,画面轰然破碎。 一处处巍峨如同天堑一般的巨石耸立在两旁,这里天穹之上,如同藤蔓倒垂挂下一般,金色的雷霆自雷云见闪烁劈落于巨石顶部。 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2) 然而宁瑶没有看那两旁的巨石,而是看向世界的正中央,那横卧于巨石山体之间的巨人,以及摆放于巨人胸前的一大滩金色如骄阳一般的雷液。 虽然隔着遥遥一段距离,但是宁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雷劫液上方,那一金一黑的两道雷霆缠绕交织在一起时所释放的力量。 每当两道雷霆交织,在雷霆下方,就多出一滴金色的雷液。 这滴雷液就是宁瑶刚刚所吸收的雷液,其中蕴含了无限生机,更是让体内圆满的关键。 这一瞬间,宁瑶缓缓闭上眼睛。 她感受到了很多,很多…… 阴阳,五行,轮回…… 与此同时,宁瑶脑中双脑也在快速运作,神异器官负责理性分析,而主脑负责感性的感悟,两者结合下,又有道的显现物在前,根本不需要多花太多时间,宁瑶眉心就有两道道痕一闪而逝。 分别是阴阳和五行。 而原本就已经感悟的轮回之道更是愈发深刻起来。 只是……宁瑶隐隐觉得,这两道雷霆中,蕴含的……还不止于此。 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宁瑶身前,他面带复杂地看了眼天穹上的金银雷霆,然后走到一边趴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宁瑶,眼神含着微不可见的期待与紧张。 小小人类……真的能行吗? 雷灵不禁有些怀疑地看向宁瑶细弱的胳膊。 不过……他似乎想起来了,宁瑶刚刚在塑造神异器官,她塑造的是……哪? 雷灵冥思苦想,隐约记得,好像在最后,小小人类的脑袋是发亮的? 嗯??? 雷灵唰得跳了起来。 小小人类又造了个脑子? 她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都那么狡诈了,要是再造一个脑子,自己真的还能跟她做交易吗? 雷灵有点忧愁和迷茫。 小小人类,好生狡猾。 在此方世界中,宁瑶久久仰视半空中的金银雷霆,眼底的碎金似乎都要化作一抹雷霆亮光。 她整个人静默地如同一尊雕塑。 而雷灵则是百无聊赖地咬尾巴玩,偶尔撞了个趔趄,又颠头颠脑地抬起头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宁瑶附近去嗅嗅她的衣角。 嗷呜呜呜,坏坏人类怎么还不醒来? 在宁瑶不在的这些日子,一线天的一众弟子中,流传了一则传闻,那就是张管事喜欢上了一个人,得了一种相思病。 这个人是谁? 经过众弟子精密地研究,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人是谁……这是一个恐怖的事实…… 张管事……居然喜欢上了宁小师叔祖! 因为从宁小师叔祖不在的时候起,张管事就会在黄昏的时候,站在大阵的边缘,用一种弟子们看不懂的深邃目光望着远方的山野。 后来,弟子才幡然醒悟,原来那种目光就是……爱! 而在这之后,随着宁小师叔祖的消失,张管事原本胖墩墩的身躯也逐渐消瘦,他的脸上因为宁瑶而失去了笑容,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 众弟子纷纷暗自垂泪。 啊,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明明……(3) 此时,张裕是真的想哭了。 他的名誉没了,他那美丽动人的小肚腩没了,他的生意……也快黄了啊!!! 这个月简直就是多事之秋,一连两个礼拜的雷暴,让他这里货的存量骤减,而其余弟子也没有多的雷音石卖给他。 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意迟早得黄! 都说男儿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张裕看来,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眼看着钱飘到自己手边,自己却抓住他。 没有雷音石,钱就像是手中的沙,抓不住,留不住。 张裕沧桑地抬起头,心中泛起一丝明悟。 他看着远方厚重雷云下一丝丝夕阳的余晖,目光深邃悠远。 背后不远处,一个弟子看到这一幕,肯定地点点头,转过身对身后的弟子道,“今天也是张管事思念师叔祖的一天呐。” 一个女弟子感动地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接着看向张裕的背影时,眼中迸发惊人的光彩,“没想到张管事还是这么一个深情的好男人!可惜……他已经心有所属,不然我一定要拿下他!” 另一边。 宛若雕塑般的宁瑶眸子突然转了转,而后看向天空中金色雷霆,脚下一踏,接着奋力向上一跃,衣摆猎猎作响的同时,颅内双脑高速运转,每一缕风的轨迹都被她判断的恰到好处,接着宁瑶伸手一抓,半空中隐没在雷云间的一道金芒就被抓至手中。 那金芒被抓在宁瑶手中后,就不断扭动,仿佛想要挣脱宁瑶的手腕。 但是在此刻,宁瑶却仿佛明明中把握住了什么,她的身上出现一金一黑的两道气息,接着宁瑶的瞳孔也变为金黑异瞳,随后她一指轻飘飘地点在金色雷芒上。 就在此时,原本也安静沉默的雷灵突然站起,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宁瑶的手上。 当宁瑶的额头渐渐出现薄汗,她手下的金芒也停止挣扎,转而配合起宁瑶的一举一动来,变得极其温顺,甚至温顺得根本不像一道雷霆。 随着时间推移,宁瑶手下的金芒被勾勒出雷灵的模样,紧接着,当最后一点黑色雷芒没入他的两处瞳孔轮廓内。 那金色的双眼瞬间有了灵动与神智之感。 “嗷呜~嗷呜~嗷呜~”金色的小雷灵绕着宁瑶迈开小短腿跑,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宁瑶看着这只雷灵,脸上也带出些许笑意,她俯下身,拍了拍小雷灵的额头,感觉手感不错后,又低头亲了亲她。 金色小雷灵的脸颊上依稀可见一点点红晕。 旁边的雷灵看得是怎么都不对味。 他心中甚至还有些委屈。 明明……明明是他先来的! 为什么…… 终于创造出同族是一份快乐,遇见坏坏人类又是一份快乐…… 可是为什么……当两份快乐相加,就不那么快乐了呢…… 明明是他先来的啊! 雷灵看向那只傻乐的金色雷灵,突然眸光一厉,在金色雷灵还想和宁瑶继续唧唧我我的时候,猛地冲过去,把金色雷灵冲倒在地上,然后扭过头,从鼻子尖喷出一道电流。 “嗷呜!” 女人,亲我!(4) 宁瑶不解地看着雷灵。 这是干嘛? 雷灵跺了跺前蹄,“嗷呜!!” 女人,亲我! 宁瑶:? 一旁的金色雷灵委屈巴巴地看着霸道的雷灵,怯怯地喊了两声,“嗷呜呜呜~~” 雷灵扭头看向她,用更凶的语气道,“嗷呜嗷呜!!!” 感受到后面的宁瑶没有丝毫动静,雷灵更加暴躁。 就在他身上电流跟炸毛一样窜起的时候,宁瑶又在背后戳了戳雷灵软软的屁股,然后一把把他抱起,亲了亲他的脑袋。 紧接着,雷灵就听到一声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响起,“这样可以了吗?” “轰——” 雷灵紫色的皮肤倏地变红,再变银,随后又变成金色,接下来就在这几个颜色之间变幻,就好像一条变色龙一样。 宁瑶扯了扯雷灵的尾巴,笑眯眯道,“雷兄,我现在通过了你的考验,又创造出了你的同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总得跟我说说吧。这世上可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雷灵忸怩了片刻,但又很快释然。 他在半空中书写出一行字。 “拜托你,教会我,创造雷灵。” 宁瑶挑了挑眉,“所以说,你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让我进入这里,看到半空中的雷霆,感悟出创造雷灵一道?” “……是。” 宁瑶了然,在雷灵有些忐忑的目光中,旋即问道,“那我要怎样才能把这种感悟传给你?” 雷灵本以为宁瑶同意的概率微乎极微,这个坏坏人类怎么着也得讨价还价一些条件。 但是没想到,宁瑶答应的那么爽快。 这倒让雷灵对坏坏人类生出不一样的感觉了。 好像……坏坏人类更有魅力了。 她不是坏坏人类,也不是臭臭人类,是好好人类,香香人类! 宁瑶被雷灵的目光看得肉麻,又把他提溜起来,“所以……怎么搞?” 雷灵这才回过神来,“不用这样,你拉住我尾巴就行。” 宁瑶依言放下雷灵,突然眯了眯眼,“我如果教会你这种方法,我会忘记这种方法吗?” 雷灵在宁瑶的目光下,电流一炸,然后连忙摇头。 刚刚那样……香香人类好像一副很危险的样子。 不能碰,不能碰。 等到宁瑶拉住雷灵的尾巴时候,雷灵身躯逐渐转化为灿金色,色泽比旁边的小雷灵还要均匀,而后宁瑶就感受到,她仿佛可以和雷灵共用一个脑袋。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雷灵脑袋里的碎碎念。 香香人类脑袋好大哦,这就是她比别人聪明的原因吗? 香香人类居然有两个脑袋,好神奇哦! 香香人类脑袋里好多东西,好想看一看…… 宁瑶脑袋都快炸了。 连忙阻止雷灵翻她的记忆,然后从冗杂的记忆中快速整理挑选出关于制造雷灵的感悟。 在感悟出现的瞬间,雷灵就陷入了顿悟状态。 宁瑶走到这一步,心中也对于雷灵的打算有了些许了解。 这只雷灵找她做交易,恐怕,也是出于寂寞。 因为太寂寞了,所以才渴望看见同类。 都是网(1) 时间不断推移。 除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张裕外,一线天的人都觉得,最近的雷云仿佛淡了一点。 一线天之上,太虚宗风起云涌。 异族汇集于此,虽然身处人境,但并不意味着蛰伏。 在日常的走动摩擦间,他们往往和太虚弟子有摩擦产生,由于此地是人族主场,再加上宁瑶虽走,那夜的威慑力仍在,所以还是人族略胜一筹。 但饶是如此,仍然抵挡不了异族气焰嚣张。 尤其是混乱星河将开,异族更是有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反正他们也要回去了,下次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都获得机缘,破入寻我境,哪里还用得着惧怕这些宗门弟子。 只不过现在上面有各峰问道大能镇压着,这些异族暂时没有作乱的心思罢了。 只不过…… 没有作乱的心思,不代表没有别的心思。 这些日子,异族都在各处选择破宗门记录。 出手的都是些金丹境的小辈,又是这些意气之争的东西,上面的寻我境也只能稍加敲打,问道境更是超然地高高在上。 异族的一些东西有时候和人族是共同,人族会的一些东西,他们也会,包括一些身体的发力技巧,以及术法的理解掌握。 所以三个月以来,他们还真的破了不少记录。 唯有一处。 药峰脚下的书屋。 九座书屋,他们没有破去任何一道记录。 宁瑶的名字仍然高悬于石碑的最上方。 一时间,宁瑶虽然不在宗门内,名声更是大噪。 更是有人遗憾,如果宁瑶没有去一线天,说不定这些异族还不敢如此放肆。 毕竟有一个行事无所顾忌,谁也制不住她的杀胚在这里,众位弟子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呜呜呜,小师叔祖,你快回来啊! 此时。 三千道人坐在烈阳道人面前,略带自得地摸了摸下巴,“你看,我就说吧,把她打发到一线天去,准没错。这不,现在里面的那些臭虫就这样被解决了。唉,烈阳啊,你还得多学学我,不要总是舞刀弄剑,要用计谋。你看,宁瑶舞刀弄剑,现在还不是帮我做事。” 三千道人没跟烈阳说,宁瑶做这事,也是为了她自己。 烈阳皱了皱眉,“你就这般利用她?” 三千道人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什么叫利用?她一金丹,我为问道,我以她为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烈阳,你不要去心疼她。倘若我们给予她的是温室,将来面对狂风骤雨时,夭折的也是她!更何况……” 三千道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晦涩难言起来,“你看到了吗?烈阳。这背负在我们身上,密密匝匝的巨网。” 烈阳道人的手臂上突然泛起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三千道人身边不知何时布满了隔音的禁制。 他的眸子黝黑深邃,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两点,似是幽幽道,“你看到了吗?在太虚内,革新派和守成派是一张网。在圣地里,世家和宗门又是一张网。在外,南境和圣地是一张网。还有……” 真假鸿蒙金榜(2) “还有……西蛮与圣地的网!以及这方世界,与其它世界之间的网!” “轰!!” 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雷云逐渐聚集。 烈阳道人在听到最后时,浑身一个冷颤,眸子猛地睁大,低喝了一声,“三千,慎言!” 三千道人摇了摇头,随后仰起头,看向半空中的雷云。 看了会,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笑道,“算日子宁瑶也该放出来了。这些日子,难得她听话,一直没有惹出什么事端来。” 正说着,那半空中的雷云突然越来越密集,然后……三千道人的眼睛猛地睁大。 半空中的那是什么? 那头顶两角,浑身灿金,背后有一小尾巴的小兽。 在这些小兽中,还夹杂着一直紫金色的小兽,在所有中,就显得他神异异常。 “轰隆——” 半空中雷霆不断砸至这些小兽身上,但是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雷霆,对于小兽来说,却恍若如燕归巢,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 此刻,太虚所有人仿佛都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异动,屏气凝神,看向高空诡异与神异交织的一幕。 所有人,包括异族,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疑惑,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种生灵仿佛生来就受雷霆偏爱,只不过几分钟后,雷霆就停止劈落。 而最令人惊心的是,这些小兽经过雷劈后,非但没有受创萎靡不振,反而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修行之人阻碍最大的雷劫,对于这些小兽来说非但没有阻碍,反倒是增补之物。 他们……可以说是受天眷的。 这是一瞬间,不少人便生出了别的的心思。 包括那些异族。 如果把这些小兽都抓回去研究……是不是能研究出控雷一道? 然而就在他们动念的刹那,天地间一阵震荡,接着,像是从尘封的空间中拉出物品一样。 一道枯黄褶皱的卷轴出现在半空中。 虽然卷轴年代久远,甚至因为缺乏灵气滋养,而外表有所腐朽。 但是单单它出现刹那时,那种定鼎河山的苍茫大气之感,就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凡物。 人族居然还藏有如此宝物。 就在卷轴出现的霎时间,遥远位置的三千道人猛然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凝重地看向半空中的卷轴。 接着,他有些悚然地吐出了几个字,在听到那几个字后,旁边的烈阳道人神情突变。 一线天底部,宁瑶用进化到不可思议的五感,清晰地看见横跨于整片天际的卷轴。 先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她的理性神异器官飞速调动起记忆内容,几乎瞬间就找到这份记忆熟悉感的来源。 战域,星野峡谷……鸿蒙金榜! 可是,鸿蒙金榜不是在战域各族手里吗?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鸿蒙金榜? 孰真孰假? 如果这个是真的,万族当年争夺鸿蒙金榜的时候,从那一刻开始,那面金榜就是假的了? 宁瑶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上古年间,人族高层那种决算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金裙女子再现(3) 这面金榜是真是假,现在除了人族,异族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但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的枯黄卷轴徐徐打开,其内却是一片空白。 在空白中,一行字体飞速涌动浮现。 宁瑶清晰地看见了“白狸”、“沧龙”、“凤凰”、“孤月狼”等等各种种族,这些种族不分先后次序,依次存在于卷轴画面上。 最后,文字停止涌动,一道极浅略微有些破损的字体艰难浮现出来。 最终那文字大大写着“雷灵一族”。 天地间像是有什么呛响声响起,如同万朝朝贺,宇宙洪荒中的星河投影泼洒在卷轴的字体,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逐渐修补上面的字体。 而雷灵们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蜕变。 其余想要出手的存在,却惊恐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天地规则的作用,居然被禁锢在地,根本无法动弹。 三千道人皱着眉头,突然道,“师妹,容我无礼片刻。” 说完,三千道人就往蒲团上一趟,大摇大摆地睡在上面,还打着细微地鼾声。 烈阳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三千道人这是要做什么。 另一边。 三千道人则是将意识沉入意志海,运转体内功法,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群雷灵的身影,然后画面快速剥离,如同抽丝剥茧一般,画面迅速倒转,从一线天底部,一只懵懂的雷灵突然出现在一线天内,到雷灵四处辗转,寻找人通过他的考验,可这些人最终都失败了。 看着那处神秘的洞穴中的雕像,三千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秘术!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眼睛一片刺痛,一道金光充斥了他的视野,然后他就听到来自天穹之上神祇般的冷喝声,“滚。” 唰。 三千道人猛地退出梦境。 平日笑语晏晏的脸上难得带了些许惊恐。 刚刚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存在? 他都是问道了,可为什么在那道声音面前,几乎好像还是一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蚂蚁。 三千道人抹了一把脸,眼睛一阵刺痛感,两行血泪缓缓流下。 一线天下方。 宁瑶朝背对着她的金裙女子真心实意地一躬身,“多谢前辈今日出手相助。也多谢前辈往日岁月多次庇护我。宁瑶虽现在无法帮助到前辈,但倘若我能活到修为大成的时候,定为前辈万死不辞。” 单就金裙女子的几次救命之恩,就足以让宁瑶万死不辞了。 “不必。”金裙女子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她指尖一勾,大量的霞缕就涌入她的体内。 宁瑶虽然有些心疼,但没多说什么。 求人办事,要给东西,那是正常的道理。 没有让人家白干活的事情。 宁瑶犯不着因为一点资源,而和金裙女子闹掰。 资源,这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吗? 多杀几个异族就行了嘛~ 吸收完那些霞缕后,金裙女子没有如宁瑶想象般直接离去,而是背负双手,淡淡道,“你因果之道上悟性不错。” 因果之道的结缘妙用(4) 宁瑶笑了笑,“早在三千道人跟我说起南境寻到传承一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另类的,可以窥见过去的秘术。所以我用自己与他的因果强撑反噬运算,运算到模糊的可能,这才请出前辈。只是我的手段终究还是稚嫩了点,如果没有前辈,以后再有这种老怪物窥算我,我恐怕很难反抗。” 语罢,金裙女子神情微动,而后道,“因果之道,最为神秘。你知道,我向上看,看到的是什么吗?” 宁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是丝线。无数丝线组成的网。而你,就在网内。” 宁瑶心中一凛,默默仰头看到天上。 金裙女子走到宁瑶身边,伸出手,按在了宁瑶肩膀上,语气坚定道,“你,就是我选定的破网者。” 这是金裙女子第一次和宁瑶的谈话。 宁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实力提升了,才有与金裙女子对话的可能。 但是此刻,她却无比认真地倾听着金裙女子的话。 “秦宣也好,你也罢,都是我们选定的破网者。只是……你是不一样的。” 宁瑶微微蹙眉,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前辈,我不一样在哪?” 拍在宁瑶肩膀上的手倏地收拢,“不能说。” 看着宁瑶略带不解的眼神,金裙女子微微仰起头,暗金色的瞳孔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双的眼睛。” 突然,宁瑶感觉到后背发凉。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爬满了她的皮肤。 金裙女子淡淡道,“我们那个时代在布局,上古时代在布局,到了所谓的万族时代,你们又在布局。局外,还有一群人在布局。这个世界已经被大网织满了,就等到最终的一刻,一切真相都斩露出来。你要做的,不是去追溯真相,不是去寻觅历史。那没有意义。你要做得,只有——变强!” “记住,规则……也是眼睛。” 宁瑶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直指核心的辛密一般。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开口道,“多谢前辈指点。” 金裙女子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再提点一下宁瑶,“关于因果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强行结因,然后趁机让人付出果的代价。” 宁瑶听完后,先是皱眉思忖,然后眼神越来越亮,“前辈,这正是我以前构思到一半的因果道。我曾在万界道门的第一层借出去好多法宝,但是这些法宝至今还未收回来。这就相当于,我与那些异族有因,他们欠我钱,那我就可以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宁瑶没想到,当初做出的无心之举,居然还能埋下如此大的效用。 金裙女子见宁瑶悟了,轻笑一声,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没入宁瑶的脑中。 只是经过宁瑶的神异器官时,那流光一顿,又飞速没入意志海内。 “我走了。” 宁瑶也抬起头,眼神清朗。 时机也快到了,终于要离开一线天了啊。 混乱星海,辽阔的星域宇宙,璀璨的星爆极光,她——来了。 宁瑶不在的第一天~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变故会来得如此突然,结束得也如此快。 当那所谓的鸿蒙金榜和雷灵都消失在半空中时,不少人才堪堪醒悟过来。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鸿蒙金榜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谁也不是特别清楚。 毕竟……上古流传下来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就连寻回人族的传承,也要跑到遥远的战域去。 而最顶上问道大能子啊想些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不到问道,终为蝼蚁。 哪怕是云藏雪,云尊者……不也是道心受损,一朝修为无望吗? 一线天底部。 “所以你们从此以后,就要进入这个秘境内生活了?”宁瑶看向最初认识的紫色雷灵。 在她的腿边,手臂上,肩膀上,头顶,都有金色的小雷灵死死抱着她。 远远望去,宁瑶整个人就好像在散发着金光。 雷灵怒视了那些金色小雷灵一眼,然后竟然开口,用稚嫩的音色道,“外界已经不适合我们生存了。” 宁瑶闻言也是点点头,“也是,今日鸿蒙金榜一出来,宗门必然派人来一线天捕捉你们。与其日后一直不安生,倒不如一直呆在秘境里。最重要的是……” 宁瑶看着秘境里密密匝匝的雷霆,笑着摸了摸身边小雷灵的脑袋,“那里面也对你们长身体有好处呀。” 紫色雷灵磨了磨牙,心底一阵嫉恨。 可恶! 明明是他先来的! 这些家伙……就不应该把他们造出来。 “嗷呜!”雷灵怒喝了一声。 放开辣个女人! 辣是我滴! 其它雷灵听到老大的话,这才不甘不愿地从宁瑶身上跳下来。 接着,他们就震惊地看到,刚刚还一脸鄙夷看着他们的老大,迈着有点羞涩的小碎步,跑到宁瑶面前,微微仰起头。 宁瑶看到他这样,假装皱了皱眉头,“雷兄,这不好吧。你都长大了,别和小孩子一样了。” “嗷呜!!!” 女人,憋说话,吻我!! 宁瑶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狠狠撸了一把电流毛绒公仔,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他额头上。 接着,她的眼神温和,开口道,“雷兄,他日再见,我们一定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雷灵沉默了,接着他看向宁瑶那双含笑而坚定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好!” 宁瑶抱紧他,笑得灿烂,“好兄弟!” 雷灵顿时什么感动都没了。 臭女人! 等宁瑶回到基地的时候,她突然震惊地发现……眼前这个瘦子……是谁? 看这面相,依稀还有点熟悉。 难不成还是个熟人? 最终,还是宁瑶机智地凭借双脑流的智慧,看穿了现实背后的真相。 但就是这样才让她震惊。 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张裕?! 张裕一见到宁瑶,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天知道宁瑶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度日的。 宁瑶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宁瑶不在的第二天,想她…… 宁瑶不在的日日夜夜……想她,想她,想她…… 因为……他的生意快黄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守财奴(2) 宁瑶看到张裕这副样子,脸上灿烂的笑容完美无瑕,但是张裕却硬生生的看出了一点嫌弃。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群吃瓜群众,还听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议论声。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呜呜呜,虽然她们真的很不配,但是我还是好感动……” 张裕一脸迷茫。 嗯??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他抬头一看宁瑶,突然脸色大变。 他……竟然从宁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的杀气。 张裕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他继续侧耳细听,然后就听到…… “可是张管事瘦下来还是比较俊秀的,勉强可以入赘到师叔祖的道峰下。” “唉,要是也有一个男人这么真心待我……” “呜呜呜,就是张管事老了点。” “肤浅!修行之人还看中年龄吗?我的道侣就比我大三百岁!” 张裕的脸都绿了。 他终于知道宁瑶那脸带杀气笑容的意思了。 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周围的吃瓜群众,又变成以往铁面无私的样子,“都住嘴!我和……宁师叔祖清清白白,从来都没有你们想得那样!谁要是传出这样的流言,别怪我不客气!” 吃瓜群众一惊,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这年头,吃瓜也有风险。 呜呜呜,妈妈,我磕得cp没了!! 心好痛!! 张裕看向宁瑶那张和善的脸,有点尴尬道,“那个……宁师叔,我找你有点事……” “矿石的事吧,去你屋里吧。” 张裕下意识地说道,“这不合适吧!” “?” 宁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个人是不是有大病? 什么合适? 什么不合适? 他想怎么样? 张裕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嘴皮子一秃噜到底说了什么。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是尴尬本尬。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张裕小跑地上前,打开自己住宿的门,然后弯了弯腰,示意宁瑶进去。 一个时辰后。 宁瑶正式和张裕交接完毕。 张裕此刻还是有点恍恍惚惚。 宁瑶手里的雷音石……是不是多得有点过分了? 居然直接把五十年的量都给他了。 张裕差点找不出交换的资源。 等到做完“狗狗祟祟”的事情后,张裕有点复杂地看着宁瑶,然后叹了口气。 宁瑶有点诡异地看着他,“比较俊秀的张管事,你这是想入赘到我峰下吗?” 张裕险些把肺都呛出来。 他幽怨地看了宁瑶一眼,“我只是想说,宗门下命令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宁瑶眯了眯眼,点头道,“那挺好。” 张裕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去也不错。至少在这里,可见不到天上的太阳,晚上的月亮,到处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雷云。” 宁瑶歪了歪脑袋,看向张裕,玩笑道,“那我把你调上去?” 调动一个小小管事,这一点宁瑶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孰料张裕脸色一变,紧张道,“我走了,雷音石的生意怎么办?” 宁瑶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然后一脚踹向他屁股。 死守财奴! 肤浅的演技啊!(3) 翌日。 一线天上方有人头涌动。 人族和异族照例针锋相对,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异族屡次被人族挑衅,但都压着一口火气。 对此,人族一方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异族这些日子太嚣张,也就大魔头回来才能压一压他们嚣张的气焰。 不过……咦? 大魔王呢? 大魔王怎么还没回来。 异族那方,突然有一位转了转眼珠子,开口道,“人族,宁瑶不会怕了我们,所以特意躲在一线天里面了吧?这样倒是让我们失望,唉,人族,也就这点胆子了。” 下一瞬,太虚弟子还没接的上话,又听到下一位异族嬉笑道,“也是,战域上人族也是如此胆小懦弱,根本不配称之为……” “砰!” 虚空中,一双大手直接捏住说话的异族,而后将他头颅硬生生捏爆。 宁瑶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从虚空中缓步走出。 然而她的笑容在异族眼里却带着血腥味。 在宁瑶手底下,杀金丹境已经如同屠鸡狗了吗? 这去了一趟一线天,为什么她明明是在受罚,实力好像还是永无止尽地变强? 同一时间,半空中出现一艘巨大的飞舟,一道平淡的声音传入所有异族和部分人族眼里。 “太虚弟子与万族,上舟,前往——混乱星海。” 宁瑶见异族们久久愣神,没有动静,笑意盎然道,“如何?你们不敢随我来吗?也是,你们也就这点胆子了?呵,什么万族,蕞尔小族罢了。” 一通地图炮下去,异族先是发愣,然后出离地愤怒了。 该死的宁瑶! 虽然他们本来就想杀了宁瑶,甚至想要谋夺她身上的传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容许宁瑶开口一通乱骂,把在场所有异族都骂进去了。 所以当宁瑶化作流光,飞向那飞舟的时候,其余异族顾不得其它,纷纷跟在她后面。 剩下一线天地面上的弟子。 他们觉得……脑袋有点懵…… 听说小师叔祖在战域上被异族欲除之而后快,本来他们还有点不信,但是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不虚,甚至有不止如此的感觉。 单单就这拉地图炮的能力,宁瑶说得上是第一,没有人能说得上是第二。 宁瑶来到飞舟上后,先是看到太延、凰妩和梦禾穗,笑眯眯喊了一句,“太延兄,凰妩道友,穗穗道友,好巧。” 太延三人皆是冷哼一声,皱眉扭过头去。 梦禾穗更是嘴里嘟囔着,“谁认识你了,快走开。” 周围的一些异族尊者见状,脸上都浮现出一抹讥笑。 宁瑶真是贼心不死。 还想在这个时候拖其它的异族下水,没看见太延等小辈都不理她吗? 真是肤浅而又浮夸的演技! 难道她真的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所有人,陷害太延等异族了吗? 呵,天真而幼稚的想法! 人族尊者则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感觉宁瑶的演技也太拙劣了一点,这么拙劣地拉关系方式,一眼不就被异族看穿了嘛! 云藏雪拜访(4) 那些人族寻我境,恨不得亲身上阵,来教教宁瑶,如何用精湛的演技骗过所有异族。 可惜……宁瑶啊,年纪小了点,还是肤浅了点。 唉,可惜了啊。 宁瑶看了看周围神色平常,却心思各异的所有人,笑眯眯地不说话。 反正她脸皮厚,也不觉得尴尬。 只是她在人群中一扫,倒是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熟人的存在 云藏雪。 云尊者。 他的发丝雪白,眉宇间多出了一抹沧桑,此时虽然听到宁瑶来的动静,但是双眸始终未曾睁开。 宁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看来紫薇道人对于这个弟子是真的看好,不然不可能在他道心几乎要破碎的情况下,还给予他前往混乱星海的机会。 说不准,这一次他还真有机会崛起。 宁瑶找了个地方坐着。 辈分高,无所畏惧。 这时候,后头一群匆匆赶上来的金丹境异族就冲上来,夹杂着一些太虚弟子。 太虚弟子站到人族强者这一侧,而金丹境的异族则是开始告状。 “尊者!刚刚大魔……宁瑶又杀万族了!” “就是,她刚从一线天出来,就杀我们其中的一人!” “那人也没说什么,就被宁瑶杀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抗议!我们要抗议!人族欺我万族太盛!说好的异星计划,却是肆意凌辱我万族的计划!” 此时,万族金丹境都联合起来抗议宁瑶的凶残手段。 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一次,在他们口中的尊者,却没有开口相帮的打算,反而呵斥他们道,“闹什么闹?都要启程,还动不动身了?” 再这么闹下去,难保人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高兴,直接不带他们去混乱星海,或者干脆在茫茫宇宙中,把他们独自放生。 这些小辈,就是没有眼力见。 平时闹闹倒无所谓,偏偏在这一天闹。 被寻我境的尊者一骂,这些异族都懵了。 回头他们就看到宁瑶嘴角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是在讥讽他们似的。 难道说…… 这一切尽在宁瑶的掌控中。 不少弟子突然发现,部分叫得很欢的弟子突然不说话了。 甚至他们还有些畏惧地看向宁瑶,显然是在害怕着什么。 但是……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想不明白啊? 至于剩下还在跳上跳下的金丹境异族,在被寻我境尊者揍了一顿以后,也都不说话了。 该死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人数到齐以后,浮事道人的身影一闪而逝,接着一指指出,所有人脑袋里仿佛多了什么,朦朦胧胧间,他们知道了飞舟内部的粗略建筑路线,以及各自的房间号。 宁瑶乘坐过类似的飞舟,所以这次驾轻就熟,顶着周围异族要吃人的目光,姗姗走近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还未盘膝入定多久,就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门是隔绝神识的,宁瑶只能打开房门,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不愿意看到的人。 云藏雪。 怎么有人……长出这么个脑子?(1)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吗?”云藏雪的语调很平和,看向宁瑶的时候,眼眸内饱经沧桑,却淡然如初。 宁瑶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云藏雪还是云藏雪,只是他曾经那种高居于山巅上,不问世俗之感悄悄淡去了。 原本有些锋锐的气质也愈发平和。 但就是这样,反而让宁瑶升起了警惕之心。 她笑了笑,礼数客气道,“云尊者怎么来了?” 云藏雪唇角牵动了一下,“宁师叔祖客气了。如今可不能再按原来的叫法了。” 宁瑶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心底对云藏雪的想法,“我于微末中相识云尊者,如今再见,短短时间内,也不禁有种物是人非所感。还按旧时称呼,就当是在旧时吧。” 云藏雪摇头笑了笑,“宁瑶啊宁瑶,你能走到这份上,也不单纯是靠运气的。” 该谦逊的时候谦逊,该张狂的时候张狂。 宁瑶倒了杯茶,递给云藏雪,像是旧识好友聊天一样,“上次一别,云尊者的状态不太好,如今看来却是好多了,连脸上笑意都多了不少。要我说,做人是多该笑笑。该笑时笑,该怒时怒,这才是修士最好的状态。” 面对宁瑶的试探,云藏雪只是微微一笑,“只不过你这说法,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宁瑶眯了眯眼,突然笑道,“云尊者作为掌门的弟子,谁还能给云尊者气受?” “呵呵,不是气不气的问题,而是敢不敢气的问题。”云藏雪意味深长道,“宁瑶,你看现在寻我境被尊称为一声尊者,可那又如何?不为问道,终是蝼蚁。永远……也逃脱不了算计。” 宁瑶看着云藏雪,捧着茶杯,没有说话。 云藏雪突然凑近,看着宁瑶清澈的眸子,认真道,“宁瑶,你知道我这一身份代表着什么吗?” “云尊者你是继掌门之后,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代掌门的存在。”宁瑶淡淡道。 “是啊,这层身份,就是一张网。” 又是网。 宁瑶静静听着云藏雪说话,“从我被定下这个身份的开始,就有一层层的网向我扑过来。各种大道的运用缠绕在身上。纵然我平日小心翼翼,沉默寡言,也终究中了套。” “妙红尘……就是我的那个套。”见宁瑶微微眯眼,云藏雪反而笑了,“你以为我凭什么会无缘无故,死心塌地喜欢上她?那是我想的吗?她的确是我的劫,是情劫,也是人劫。只不过……这劫是别人设下的。” “我越是逃避这道情劫,但在背后之人的操作,我对于她的感情就越深厚。以至于最后我要修无情道,以无情道,来斩断这不可理喻的情感。而这些,就是背后之人想要看到的。” 宁瑶听着听着,双脑快速分析种种记忆,最终,脸色突然微变,“万界道门里,你是故意的!” 云藏雪沉默了。 他突然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宁瑶,里面带着少许不敢置信以及匪夷所思。 仿佛在疑惑,怎么有人……可以长出这样的脑子。 简直……可怕。 宁瑶的观察(2) 随后,云藏雪低声笑起来,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没错,我是故意的。从万界道门出来那刻,我感受到我微微碎裂的道心,以及看到妙红尘复杂的目光,我就知道,我在万界道门内‘杀’了一次妙红尘,而且妙红尘还没有死。一切,如我计划进行。” 宁瑶放下茶杯,目光凌然地看向云藏雪,“你的计划,就是让无情道的道心崩碎。万界道门内,你杀了妙红尘。万界道门外,你又利用丛蓉蓉来让道心彻底崩溃。你想做的,无非就是重修新的道心。那么我有一个问题……” 宁瑶抬起头来,“我哥,在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你哥?”云藏雪又笑了,他现在变得尤其爱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有一天突然问起,然后突然这么做了。哦,不过,有可能也有你的一份原因。” “在原本的计划中,我是打算直接把妙红尘杀死的,但是因为他的参与,反而让妙红尘活了下来。他不是烂好心的人,所以做出这件事的理由……唯有你。” 宁瑶心底酸软,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地喝了口茶。 云藏雪倒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要冷酷无情地利用那么多人。” 宁瑶掀了掀眼皮子,“弱者为棋,我无话可说。只是当自身或身边人为棋时,我不免还是会有想法。我不是圣母,我甚至可以说是双标,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云藏雪摇头笑了笑,“你再把情绪藏得那么好,我反倒不可以找你说这件事了。” “不可以就别勉强了。”宁瑶和善地朝他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客气。 云藏雪一噎,第一次觉得宁瑶就是一只滑不留手的刺猬,摸不着碰不得。 他盯了宁瑶半晌,见宁瑶不说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说,其实……” “其实你是来找我合作的。”宁瑶唇角轻翘。 云藏雪又不说话了。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宁瑶在船上偷偷剁碎了。 这样的城府……简直太恐怖了! 他皱了皱眉,而后舒展开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瑶指了指脑袋,腼腆一笑,“观察。” 语言,神情,动作,微表情…… 这些都可以通过堪比系统智脑的神异器官进行分析。 简简单单一个词,却让云藏雪心中慎重起来。 宁瑶又抿了一口茶,转换姿态。 现在话语的主动权已经悉数被他掌握了。 宁瑶笑了笑,看向云藏雪,笃定道,“你没有忘记万界道门内的经历。” 云藏雪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宁瑶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倏尔,继续道,“你的道心应该快修复完了吧。” 云藏雪愈加沉默,神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宁瑶看向他,笑靥如花道,“其实,你在帮我哥做一件事情……” 云藏雪的背微微绷起。 宁瑶的声音传入他的脑中,“你在帮他,寻找西蛮的典籍。” 轰。 《论从天才到大能》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论从天才到大能请大家收藏:()论从天才到大能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粉色星球(3) 云藏雪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身上气劲迸发,“你怎么知道的?” 宁瑶唇角挑起,“猜的。” 云藏雪气势一滞,然后深深地看了眼宁瑶,“你们兄妹……” 真可怕。 宁瑶笑了笑,“好了,别介意,几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云藏雪感觉一口老血快吐出来了。 他第一次有点恍惚地看了看这房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根本不应该进来? 妈的。 他忍不住心中爆了句脏话。 早知道就不进这个房间了。 这个宁瑶……上次见到她已经够妖孽了,结果来了太虚没多久,居然变得更妖孽了! 宁瑶通过分析云藏雪的身体与面容,已经判断出,他已经在后悔了。 哎呀,可不能啊。 好不容易肥羊送上门来,可不能让他跑了。 宁瑶单手抵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合作的事情,云尊者不妨让我先听一听。” 云藏雪复杂地看了宁瑶一眼,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在混乱星海,实际上分布三个星域,据说,上古时代,用三个文明代表。其中那存在一颗绯色巨大星球所在的星系就是最高文明星系。” “在这些星系中,分布着无尽星球。据说,这些星球实际上都是道另类的显化。在混乱星海,周围也随时会有碎裂的暗宇宙流露出,其中也会流露出部分道的痕迹。” “所以说,混乱星海是最适合金丹境和寻我境感悟道痕和道种的地方了。” 说完,云藏雪就瞥了宁瑶一眼,想要看看她的表情。 然而宁瑶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她能有啥表情? 不就是换个地方感悟道痕嘛。 就是不知道混乱星海感悟道痕快,还是她直接穿梭时光长河感悟来得快? 云藏雪心底又是一哽。 他回想起以往与宁瑶的多次碰面,心中都不由得怀疑起今天这个选择到底是否正确。 宁瑶……简直像是他的克星。 动摇+1+1+1+1+1…… 宁瑶双手交叠在桌上,笑意吟吟道,“那么云尊者,想要去哪呢?” “我想去最高文明星系的那颗粉红色星球。那里的道最适合我。” 宁瑶瞥了他一眼,好家伙,你是真的会挑,一挑就挑得那么特殊。 宁瑶指尖在桌面敲打,良久才道,“凭云尊者的心计和本事,既然能逃得过大能的算计,自然也能逃过同行尊者的算计,何必要我出手呢?这就不必了吧。” “因为那处粉色星球不一样。据宗门研究记载,粉色星球应该是曾经这个星系天才与强者居住的地方,所以在那处地方,有神秘的透明薄膜,在薄膜前需要展示出实力的象征,也就是猎杀星球外混沌海里的灰雾生灵。用灰雾生灵内的晶核换取入门的资格。” “而这个资格……极难。” 宁瑶大略听了一点,但是思绪却被扯开了。 那道透明薄膜……究竟是什么? 它……也是那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游戏世界内的职业——机械师。 太延委屈屈(4) 神奇的纳米机器人,重力仪,电磁狙击枪…… 这些知识都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这些……也是可以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吗? 宁瑶敛去思绪,淡淡道,“我呢?” 云藏雪心底一咯噔,不禁在心底想到了一句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宁扒皮,还是那个宁扒皮。 云藏雪沉默片刻,掏出一个空间手环。 宁瑶拿起来,往里面看了看,又放回去。 很明显的态度。 她不稀罕这点东西。 云藏雪心都凉了一半了。 宁瑶到底是有多会敛财? 身家居然庞大到,连这么多的天材地宝都不要了的地步。 要知道,刚刚拿出去的时候,就连云藏雪自己都有点舍不得。 他轻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交易结束吧。” 下一瞬,一杯茶递在云藏雪面前,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这交易,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哦。” 这一看就是狼外婆诱惑小孩子的态度。 云藏雪觉得他肯定不会上当? 他怎么可能会受到诱惑呢? 怎么说他以前也是修无情道的存在啊。 下一瞬。 茶被一双匀称的手接过,然后云藏雪轻咳一声,不自然道,“坐下来吧。” 半个小时后。 云藏雪有点恍惚地走出宁瑶的房间。 他是真的没想到,宁瑶胆子会这么大。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合着离开宗门,对她来说就像是离开囚笼,鱼跃入海? 云藏雪揉了揉眉心。 后悔+1+1+1+1+1…… 在没有遇到宁瑶之前,他以为自己很狂野,狂野到可以反算计背后算计他的大能。 但是现在遇见了宁瑶,她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弟弟。 云藏雪升起一个疑惑,要是宁涯知道,他妹妹那么能浪,还会放心把她放到圣地来吗? 他似乎记得,单是宁瑶待在宗门的这段时间,就有好几件大事发生。 很多……都是和她有关。 云藏雪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迈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瑶则坐在蒲团上,望着外壁的广袤星河,眼神平静中却又带着熟悉的热血。 她仿佛又能找回到初入修炼之途,探秘金丹洞府,初入战域,从高空俯视无尽大地的心情。 懵懂,未知,而奋发向上。 那处粉色星球的透明屏障……是她想得那样的吗? 宁瑶想了想拿出一堆通讯仪来。 然后她对着通讯仪就开始叭叭,“呼叫太延兄,呼叫太延兄,太延兄听到请回答!” 另一边。 太延在房间里,听到通讯仪里的声音与内容,面容有一瞬间的尴尬,然后耳尖都微微泛红。 停顿片刻,他才是像下定很大决心,低沉道,“太延收到,太延收到。瑶瑶子听到请回答!” 宁瑶听完后,唇角翘起,“太延兄,你真幽默,讲话就讲话,还要定什么暗号。怪害羞的。” 房间那头的太延猛地攥紧拳头,忍不住压低嗓音怒气中带着一点委屈道,“明明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 是你宁瑶的事,关我太延何事?! 委屈!!! 到达混乱星海(5) 航行的日子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宁瑶坐在船内,越过碎石带向外看去,看到里面几乎绮丽到靡丽的一幕。 一颗硕大的恒星散发梦幻的迷蒙紫色光芒,然后砰的膨胀开来,接着,光芒越来越炽亮,仿佛将整个宇宙的光彩都夺尽之后,像是无声中的呢喃,那光芒向外化开,变成飘落的深紫色碎瓣,然后在死寂的宇宙中漂流。 “航行结束,三个月后,同一时间,离开此地。” 宁瑶立起身,向虚空中微微一礼,然后就打开房门。 刚一打开房门,她就感受到不少敌视和打量的目光。 有来自异族的,也有来自人族的目光。 宁瑶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似乎看不出丝毫怯场,这倒让不少异族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里面,宁瑶的辈分最高,加之她显露在外的实力也算中上,一时间也算领头人物之一,走在了前方。 在修行界,肉身行走于宇宙的条件就是迈入寻我境,或者成为金丹一品,并且炼体术极为高深。 而宁瑶刚好属于后者。 饶是如此,在跨入毫无空气,冰凉刺骨的宇宙中时,宁瑶的皮肤还是不由得一阵刺痛。 她闭目,微微感受片刻这种状态,然后大步迈出。 在她走后不久,就有剩余的异族冷哼一声,“她也知道怕。在宗门里欺压金丹境,这次在混乱星海,我们就让她尝尝被欺压的滋味。弄不死她,也要想办法好好折磨她一下。呵呵,有的时候,活着可比死了难受多了。” 最重要的是…… 看看能不能得到太虚派祖师爷的传承。 那可是传说中境界的人物啊。 这样一说,周围异族纷纷各自打着小算盘,都认为有机会,可以下点黑手。 他们这么多寻我境都在,宁瑶就一个金丹境,怕啥? 她就是有分身术,也逃不了! 至于宁瑶一直以来被传得那么邪乎的事情,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一起出手制服宁瑶的原因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凭宁瑶有三头六臂,这次也得认栽。 在虚空中,三焱尊者看了眼集合在一边的异族,嘴唇嚅动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宁瑶的事……我们不管一管吗?” 骨落尊者瞥了他一眼,“宁瑶的事自然是她自己去操心。除去那个辈分,她什么也不是,凭什么让我等浪费时间保护她?三焱,收起你的心思来吧!” 话虽是如此,但三焱还是想说什么,但此刻却看见周围的尊者弟子纷纷四散而去,忙着寻找机缘。 骨落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云藏雪,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隐没,转而讥嘲道,“一个废人,还腆着脸跑到混乱星海来。活该……呵呵。” 下一瞬,骨落化作黑色雾气,消失在星海,朝宽阔如江海的小陨石带飞去。 云藏雪在他离开后,神色平淡,也扭身离去。 三焱看着他们二人,再看看各自为阵的人族,突然有种荒谬的悲凉感。 人族如此,真的能在这次混乱星海中,于异族手中夺得机缘吗? 呼叫瑶瑶子!(6) 陨石带旁,宁瑶飞遁的身影停滞下来。 她站在陨石带千米开外,就能感受到那些陨石上蕴含的巨大能量。 在无尽漆黑中反射着盈盈光芒的陨石,看似安全无害,实际上触之就会被那上面的各种高温烧成飞灰。 宁瑶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声。 “本来还想低调吧……” 只见宁瑶甩出一艘飞舟,飞舟比先前载他们的那艘要小些,但是要显得更加精致。 与此同时,飞舟上还带着一丝异族的色彩。 宁瑶反正也不记得这是杀了哪个异族得来的,她只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那就用着呗。 她安安心心地上了船,搬了把躺椅,倒了杯茶,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然后意念一动,飞舟就自动吸取宇宙中的能源,飞速撞开陨石带,朝混乱星海内围掠去。 “找到她的踪迹了吗?”陨石带中,几名异族互相交流道。 “没有。”另一个异族摇了摇头,“我用因果线算她的踪迹,但好像被她发现了,现在那里显示一个地方,肯定是假地方,不能去。以宁瑶的狡诈程度,说不定她还故意设下了陷阱,等我们过去。” “没错,不能去!” “我在战域见过宁瑶,此人极为狡诈,狡兔三窟,此时很有可能已经往混乱星海深处飞去了。” “糟糕!”有异族突然神色不太好,“像这种天骄,气运绝佳,如果她先到一步……” 嗖,嗖,嗖。 几道破空声瞬间响起。 不远处,云藏雪慢慢踱步走出,目光讽刺地看着那些异族离去的身影,而后轻嗤了一声。 蠢货。 据他猜测,宁瑶此时估计还优哉游哉的很呢。 因为单就从战域和万界道门回来……宁瑶手里的好东西就比谁都多了…… 自从进了宗门后,这家伙又不知道去哪发财了,连带着一位寻我境的大半身家都不要了。 云藏雪:气鼓鼓。 但他与此同时,还是不由得想一件事……宁瑶,在干嘛呢? 宁瑶? 宁瑶在开船。 车没开过,开船倒是第一次。 反正宁瑶是开得不亦乐乎,四处横行霸道,仗着半步道器的飞舟,把无法避让的小陨石都撞了个稀巴烂。 宁瑶觉得,她现在很有二世祖的那种感觉。 倏地,她突然看到通讯仪亮起,那里响起的是太延咬着牙的声音。 “呼叫瑶瑶子,呼叫瑶瑶子,听到请回答!” 宁瑶眨了眨眼,接通通讯。 过了片刻,飞舟倏地调转方向。 另一边。 “太延,你这个废物!太龙族是错误,你更是错误!死吧,在这个地方,永远地安眠下去吧!” 茫茫陨石圈中,两道身影不断拉近。 当距离拉到极限的时候,一道亮光闪起。 背后那异族嘴角笑意还未放大,就突然看到太延扭过头,平淡如死寂的眼神。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一扭头,就看见一艘飞舟横冲直撞,直接向他撞来!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就看见白光一闪,眼前一黑,生命便永远地陷入死寂。 太延兄,帮帮我(1) 太延眼看着眼前的异族尸体被撞成齑粉,但面容依旧沉稳淡然,仿佛对一切早有预料。 接着,他就抬起头,看到穿透弹出一个脑袋来,宁瑶笑嘻嘻地看着他,“嗨~太延兄,好巧~” 太延走上宁瑶的飞舟,淡淡道,“不算巧。不久前我们刚预定在这里见面。” “是吗?”宁瑶认真地点了点头,“既然太延兄害羞,那就算了吧。” 太延猛地握紧手。 宁瑶……是真的欠啊…… 可是太延在拳头收紧的刹那,突然想起来了…… 他……打不过宁瑶。 该死的! 他一定要早日迈入胧境。 不对,迈入了估计也打不过。 他成为寻我境! 可是……寻我境也被宁瑶压着打…… 除非,成为寻我境中段或者高段…… 可恶! 她为什么要这么强?! 太延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你现在金丹几品了?” 宁瑶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太延兄,其实,境界并不能代表什么。就像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二品金丹,但是我实力……唉,懂得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太延脑袋嗡嗡得发懵。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金丹二品……金丹二品……金丹二品…… 他么的! 宁瑶怎么实力又突破了?! 她是不是吃饭喝水都在修炼啊! 太延看了看宁瑶,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哼。 拒绝交流。 拒绝凡尔赛。 但看见他这副样子,宁瑶还是笑眯眯的,自顾自地饮了口茶水,而后道,“太延兄,你最近实力提升不行啊。我们说好要做各族最强者,改变战域的格局,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怀疑了啊。” 扑哧。 太延感觉宁瑶又把一把刀子插入他的胸口。 他抿了抿唇,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委屈。 他容易吗? 年前在混乱星海被万族打压,结果回了太虚好不容易修炼一段时间,实力提升了不少,但还是要被宁瑶说。 他也是会生气的! 宁瑶想了想,笑容愈发和煦,“太延兄,要不这一次,叫上凰妩道友几个,咱们,玩一票大的?” “大的?”太延扭过头来,皱着眉头,头顶生长出来的龙角散发着莹莹光辉。 “万族要打压你太延,还要追杀我,凰妩道友的处境也不算太好。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报复回去呢?” 报复回去? 那么多异族,报复的完吗? 太延觉得宁瑶的计划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甚至是异想天开。 但是想到 “呵,”太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警惕,“你都这个实力了,怎么还需要我们帮忙?”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啊!”宁瑶想也不想胡扯道。 然后她就看见太延的表情,那上面就差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扯淡”。 宁瑶干咳两声,接着就朝太延神秘地招了招手。 太延既有些抗拒,他怕又被宁瑶忽悠瘸了,但是内心还是住着一个好奇的傻狍子。 三秒后。 太延凑到宁瑶身边。 撕烂棋局的计划(2) 过了许久。 宁瑶嘀嘀咕咕完毕。 太延皱着眉头道,“你能保证吗?” “不能。”宁瑶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你所说的粉色星球的屏障,真的能够复制吗?”太延仍在追问。 “不知道。”宁瑶破罐子破摔。 太延:生气+1+1+1+1+1…… 太延:忍耐+1+1+1+1+1…… “那你定这个计划干嘛?”太延终于忍不住了。 “玩啊。我就是玩。”宁瑶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喝了口茶。 太延满脸无语。 玩个…… 就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宁瑶突然站起身,她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平静中却带着疯狂。 “太延,你知道你为何会如此狼狈吗?因为你已经陷入网中太深了。而自我来到混乱星海后,我的头顶也有一张网。想要破局,唯有出其不意。你越是一本正经,就越是陷入了他们的棋局,唯有剑走偏锋,才能走出棋网。” “但是……太延,我不仅仅想要走出去,我受够了,我看到了听到了太多的网,我心头有太多的迷惑和不解,仅仅我看到的这层网……我要掀开!戳穿!刺破!” 太延有些怔愣地看着宁瑶。 他不清楚宁瑶所说的网是什么,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发觉,宁瑶的笑容,没有在战域上那么真实而灿烂了。 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宁瑶的紧张,疲惫,压力。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天才,但天才……也是人。 宁瑶的双手握在船的栏杆上,黝黑的眸子如同深邃的宇宙,里面有令人胆颤的疯狂。 什么维新派、守成派。 什么万族异族,太虚传承。 什么消失的西蛮,与道海上的神秘女子。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不解,而这里的人,又有多少是高坐钓台的棋手? 她不知道。 所以,她要推翻这一盘棋。 去疯狂地搏一搏。 反正她不玩了。 还想下棋? 下个屁! 宁瑶看向太延,神色不复嬉笑,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太延,帮我一次。等混乱星海结束后,我有把握突破到寻我,再之后我会消失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就是我们在战域相见的日子。当时候,你身边的一切阻力,我都会尽力为你铲除。” 太延没有立刻答应。 而是考虑了片刻。 毕竟宁瑶虽然话说得好听,但那都是空头支票,能不能实现还是一回事。 如果中途出现差错…… 良久,太延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她的身上了。 只是…… “凰妩答应了吗?” 宁瑶又恢复到笑眯眯的样子,“凰妩道友准备待会来和我们谈,还有梦禾穗道友。不过梦禾穗道友一听到这个计划,她就答应了。” 太延:“?” 半晌,他憋出一句,“她脑子……”没病吧? 这么大的事情,通讯仪里两三句话就能解决了吗? 怎么想的? 她是真的想要当宁瑶的舔狗吗? 见太延不信,宁瑶摊了摊手。 “谁让我们这是正义的事业呢?” 神秘的防御阵法(3) 正义的事业? 谁信呐? 飞舟行驶片刻,凰妩披着兜帽匆匆上船,密室中传来交谈声。 过了一会,太延就看见她一脸坚定地坐在船上。 太延挑了挑眉,看向凰妩,“真陪她做这件事?” 凰妩看着太延也笑了,“你不也是帮着她吗?” “我是来迟了吗?”梦禾穗登上飞舟,然后搓了搓手,激动道,“什么时候走?” 太延、凰妩:“哈?” 这人怎么一副被忽悠傻的样子? 宁瑶笑了笑,“现在就可以。只不过,等我先在飞舟外刻画一个防御阵法。” 梦禾穗有些不解,“宁瑶,防御阵法一个恐怕不够吧?” 宁瑶的笑容有些神秘,“这个阵法,一个,足矣。” 混乱星海的一角。 这里的每个星球都是道的化身,可以说每个星球都是感悟道的圣地。 此时,一群异族就朝一颗暗金色的圆球飞去。 那颗圆球混圆无缺,正是最为稀少的混元之道。 所以在见到这颗暗金色圆球时,原本周围还漫无目的的异族和人族,纷纷朝那圆球飞遁而去。 此时,他们也懒得管什么宁瑶、太延了。 他们为什么针对宁瑶、太延等人? 还不是因为为了转移内部矛盾,所以才构造了一个共同的外部矛盾。 宁瑶、太延冤枉吗? 那当然冤枉! 大大的冤枉。 但是,这关他们何事啊? 只要战火不要波及到自己的头上,其余的人乐得如此。 人群中,三焱的神色一直有些郁郁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身边那个寻我境拍了拍他,“三焱,你就不要多想了,安心趁此机会提高实力吧。唯有实力提高了,你才不会再像当初那样,被宁瑶那个家伙一道削下胳膊。” 三焱听到这里,神色暗了暗。 而他身边那个寻我境看到这一幕,嘴角飞快地一翘。 另一边。 “宁瑶,那个暗金色圆球看上去很奇异,那是什么道啊?”梦禾穗透过飞舟,朝那个星球指道。 宁瑶瞥了一眼,低头感悟一下后,开口道,“应该是混元道。” 一旁,太延和凰妩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她迟早会被宁瑶卖的。”太延笃定道。 凰妩凉凉地看了一眼太延,“可是我们这次帮她做事,也相当于被她卖了。” 也是…… 所以,他们其实都是被宁瑶忽悠瘸的一群人。 居然都被她那么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就相信了宁瑶的计划。 倏地,宁瑶看着那暗金色圆球,笑了,“我们往那走。” 太延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宁瑶就笑眯眯打了个响指。 虚空中,一串波动袭来,一艘精致的飞舟飞速破空而来,路线呈一道笔直的直线。 在飞舟路径上,凡是有悬浮的碎星石,无一不被飞舟撞为齑粉。 舟头的尖角上,隐约可见残存的血迹。 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仿佛都可以听刺破空间的呼啸声。 只见那飞舟船头一调,飞速下落,在引力的作用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如同彗星一般向下坠落。 脱光光~(4) 地面上一汪纯金色的湖泊旁。 许多寻我境和少数金丹境的异族和人族盘膝坐在这里。 这里的气氛保持着奇异的沉默和诡异,就像是大家互相心照不宣。 你知道,我知道……但,就是不说。 反正就是宁瑶不在的日子,很和谐。 然而三焱真人却仍有些恍恍惚惚。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三焱道人皱了皱眉,看向天空,突然发现米粒大的黑点,“这是什么?” 在场的都是耳力敏锐的存在,三焱的话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他们纷纷顺着三焱的目光抬头,结果也都只看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 什么东西? “不会……是这个星球的土著吧?”有异族猜测道。 话虽如此,但谁也没有动。 笑话,七八个寻我境在这里,谁能动他们? 单凭这一点,足以让所有人有恃无恐。 甚至他们还释放气势,等着这粒小黑点自动让路。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他们释放气势之后,这粒小黑点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直至半空,那些异族修士猛然一惊,“飞舟!哪来的飞舟!” 而且……还是半步道器的飞舟! 所有的存在纷纷向外避让开来,与此同时,不少存在的眼里露出贪婪和觊觎。 这半步道器……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轰——” 飞舟轰然坠落。 下一秒,里面就传出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正面角色——宁瑶,闪亮登场!” 飞舟外,不少人满头问号。 宁瑶??? 她在搞什么? 不到处找机缘,她跑来这个地方干嘛? 难道她就不怕异族来抓他吗? 他们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还有,宁瑶怎么会有半步道器? 这个人,没有师门传承,哪里来的好东西? 难道说,这个是祖师爷留给她的? “不对,你们看飞舟的舟头,那分明就是万族的飞船!宁瑶,你竟敢杀万族的人!”有异族怒吼道。 “胡说!你怎么可以污蔑可爱又迷人的正义角色呢?!”那道声音让人听着,就想到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异族觉得宁瑶脑子坏了。 然后…… 他们发现宁瑶脑子是真的坏了。 她居然驾驶着飞舟,直接蛮横地装向那说话的异族。 半步道器加速到极致,足以给寻我境造成不小的伤害。 那异族只能吞下嗓子口的话,然后飞速避让这一击。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当飞舟撞上那名寻我境的时候,巨大的反震力仅仅只是让飞舟一颤,但那异族确实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然而在他手碰到船底的时候,船底的法阵忽然亮起。 “咻,咻,咻。” 一个带毛的白色躯体裸露在人前。 一件衣袍随风而落。 “……啊!!!”那异族修士羞愤欲死,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洞钻下去。 邪术! 邪术! 怎么会这样!? 宁瑶的飞舟,怎么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挺白挺圆(1) 飞舟内。 太延等人…… 目瞪狗呆。 这就是宁瑶的防御阵法吗? 这阵法……还真别致…… 太延看着外面的异族,记得就是他还追杀过自己。 凰妩则是眯了眯眼,笃定道,“他骂过我。” 梦禾穗眨了眨眼,没吭声。 宁瑶悠悠泡了杯茶,然后一一倒给他们,“屁股挺白挺圆。” “噗嗤。” 凰妩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她看向宁瑶,眼神诡异,“你……都在看什么?” 宁瑶眼神上下扫了扫,“都看。”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当初她在南境的通讯仪上都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花花的空皮囊罢了。 凰妩觉得宁瑶的心态是真的好。 波澜不惊。 飞舟外的异族警惕起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邪术? 宁瑶……果然是邪恶的存在! 此时那个异族才堪堪穿好衣服。 现在……宁瑶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镌刻入他的脑海里,难以除去。 在跨入寻我境后,他都已经忘记了这种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的滋味,但是在今天,宁瑶又让他重新体验到了。 他这时候才发觉,弱小时分的那种尴尬记忆,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淡去,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深刻。 而这一切……都是宁瑶带给他的! “宁瑶!!”他压低喉咙怒吼出声。 下一刻,宁瑶吊儿郎当,笑嘻嘻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在呢。着什么急嘛?不就是看了你光腚的样子吗?不就是圆了点,白了点吗?你至于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吗?还有……” “住口!!”那异族愤怒得额角青筋突出。 “住口?我偏要说!除非你进来打我呀~”宁瑶说出这话,都觉得自己今天格外欠揍。 而外界的人族更是觉得宁瑶疯了。 居然和这么多异族硬刚对上。 但说真的,这些异族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这飞舟上的阵纹。 人族中三焱扭头问道,“浮月,你看出这阵纹的破解之道了吗?” 浮月也轻轻扭了扭头,眉峰微蹙,“宁师叔的阵法之道,确实让我叹为观止。说实话,她的确算得上是旷世奇才。” 三焱沉默了。 宁瑶是旷世奇才,其实宗门内的人都知道。 否则宁瑶就不会在药峰引起那么大的动静,又屡次逆行伐上了。 要是他是云藏雪,是南念卿,她早就得到门派的大力培养了。 但是不一样。 她的身上有很多谜团以及阻碍。 其中包括她南境出生的身份,身负祖师爷传承,与道海上的魔物有若有若无的关系。 这些……都是上头对她的猜忌,乃至……有部分激进派想下杀手的原因。 只是三焱看向那飞舟,眼中犹豫片刻,又看了看身边一群不知是何心态的人族寻我,最终……转身离去。 “诶,三焱,你去哪?”浮月尊者小声道。 “呵,宁瑶在这,指定没好事,我也看不懂她要干嘛,我还是早点走比较好。”说完,三焱看向浮月,认真道,“浮月,作为朋友,我也劝你离开。” 三焱走了(2) 浮月不解道,“这池金色池水显然是至宝,为什么突然放弃?” 三焱面色诡异了一瞬,“因为……宁瑶在这。” “嗯?”浮月二连不解。 “不能多说,只能说这是冥冥中的直觉。”三焱的面色很严峻。 他突然有种预感,宁瑶这次是准备干大事了。 浮月怔愣了下,然后沉吟片刻后,缓缓道,“我随你走。” 见状,三焱也不多说,留了两个幻象在那里,然后就和浮月悄无声息地离去。 宁瑶倒是略有所感。 刚刚她感受到了幻象之道的波动,好像有谁设立了幻象? 只不过由于宁瑶在幻象之道上虽然感悟得很深,但是道痕还是没有升华为道种,在道的感悟上还是比尊者境的存在差了一点。 还是要突破寻我境啊,这样才算是真正踏入最基本的强者界限。 这时间,外面的异族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宁瑶飞舟上的阵法,他们短时间内是解除不了了。 眼前有更大的机缘在眼前,所以利弊权衡之下,还是不要去抓宁瑶比较好。 毕竟这家伙就像是刺猬一样,沾着就扎手。 “不错,就且让宁瑶一个人驾着飞舟在那玩吧。别理他就是了。当务之急是感悟机缘和获取小潭里的纯金液体。”不少异族都达成了共识。 恰好人族也是如此想得。 于是乎……宁瑶被冷落。 太延等微微皱眉,在他们看来,这个计划似乎进行不下去了。 孰料宁瑶轻笑一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接着,在凰妩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再次翘着二郎腿,御使着飞舟,再度朝异族方位撞去。 轰!! “宁瑶!!”外面传来异族愤怒到破音的声音。 宁瑶懒洋洋地躲在舟内,“人在里面,你进来呀。” 异族:气!!! 他们憋了一会,怒道,“宁瑶,你难道就不需要寻找自己的机缘吗?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把仇怨放在万族与人族的仇怨上?你难道没看到,你们人族的寻我境也默认我们的存在吗?” 人族寻我境原本还在一边看戏,此刻暗道不好。 飞舟内传出来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后仍道,“那是寻我境的事情。你们联手追杀我,难道就以为我不知道吗?” 异族倏地惊醒。 对哦,他们还做过这茬! 他们是有案底在身的! 该死的,当时就应该做得再隐蔽些,现在居然被宁瑶面上拿到痛脚了。 说话间,宁瑶又开着飞舟,往异族堆里一撞。 这时候,不可避免有几个异族擦到船身上。 “咻,咻,咻!” 三道劲风响起。 三名异族身上的衣服就被扒了个精光。 但是异族这时候已经没空看别人的笑话了,而是一脸严峻地看着这个船身。 船体上的阵纹微光一闪,但是在有心的异族眼中,这微光看起来似乎淡薄了一点。 咦? 这阵纹……似乎是消耗品? 难道说每使用一次,阵纹上的光就淡薄,直至阵纹碎裂吗? 异族一时间若有所思。 异族的算计(3) 在宁瑶不断驾驶飞舟的时候,异族之中的一位领头人眼神微闪,然后用神识拉了张网,在周围形成一个短暂的交流环境。 宁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很快就继续用舟头撞异族。 然而这时候,异族却一副壮士赴死的样子,往舟头奋力撞去。 只见颜色不一的衣衫纷纷飞落在地面。 宁瑶看着光溜溜的异族,一时间突然有种辣眼睛的感觉。 哎呀,白花花的一片干什么呀。 她是个正经人~ 太延、凰妩和梦禾穗纷纷死亡凝视。 宁瑶要是个正经人,就不会研究出这种阵纹了。 异族有点尴尬羞耻的同时,再次看到阵纹闪烁。 这一次,阵纹闪烁得光芒比前一次要微弱得多。 异族纷纷大喜,心照不宣地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继续穿上衣服,想朝飞舟撞来。 人族寻我境已经呆了。 这他么的……都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宁瑶能把争夺机缘变成喜剧画面?! 个别寻我境则是眼神一闪,心中略有所得。 异族……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说,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啊。欺负我这一区区十六岁的小姑娘,我还没成年呢,就让我看这种东西。怎么,万族难道都是教化不通的蛮夷吗?” 然而为首的异族者只是淡淡道,“宁瑶,你急了。” 对此,宁瑶只是轻轻“呵”了一声,然后驾驶飞舟再度进行碰撞。 这一画面……显得无比诡异和滑稽。 当数次碰撞后,在数名异族的期待中,那船身上的阵纹隐隐有破碎的征兆。 然而就在这时候,宁瑶冷哼一声,“一群寡廉鲜耻之徒,我不屑与你们待在一起!不要脸!好色!tui!” 说完,她就调转舟身,直接开着飞舟前往。 其余异族纷纷向前追去,直到飞到黑乎乎的高空层中,那飞舟已经破空而去。 “伏灵,我们真的不追吗?”异族中有人紧张道。 难道就这么看宁瑶跑掉吗? “是啊,伏灵,宁饶飞舟上的阵纹已经快要破碎了,此时正是我们擒拿她的好时机。要知道,她先前对我们……对我们做出那样的事情,是绝无可能简单地一笔勾销的!”说话的异族语气愤愤,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将宁瑶千刀万剐。 “呵,你们以为,宁瑶的心计会如此简单吗?”伏灵在异族中冷冷地笑了,“她此番离开,正是她早有预料的。阵纹会消失,这一点迟早所有人都会发现,所以她就将计就计,借助这一点,将我们所有人都引诱走。” “然而等我们追上的时候,说不定宁瑶那艘飞舟的阵纹根本没有消失,刚刚那只是假阵纹。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相当于我们都是宁瑶翁中的鳖。” “按照宁瑶胆大包天的性格,诸位能知道,宁瑶到底会做什么吗?” 说实话…… 还真不知道。 因为宁瑶此人思想天马行空,根本难以揣测,再加上心思诡秘。 一剑把他们都剁了……也不是不行。 宁瑶:我算计了你的算计(4) 经过伏灵的指点后,那群异族豁然开朗,纷纷围着他吹起彩虹屁来。 伏灵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另一边。 宁瑶等人飞着飞着,就发现飞舟后面一片空旷。 啥异族也没有。 太延皱了皱眉头,“宁瑶……你不会玩崩了吧?” “玩崩了?”宁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玩崩了?” 这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吗? 凰妩也皱着眉头,“可是背后都没有异族追了,这场戏,还能唱下去吗?” 梦禾穗睁大眼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宁瑶,“宁瑶,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宁瑶微笑,“确实。” 太延、凰妩:??? 宁瑶的双手背在身后,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我等得就是他们不来。” “嗯?” “异族狡猾多端,我如此轻易地就放弃攻击他们,逃脱出来,他们必定会认为,我船身上的防御阵纹并没有破灭,反而继续存在。我就是去坑他们的!然而这怎么可能?” 宁瑶一脸人畜无害道。 这一幕看得太延等嘴角直抽抽。 “事实上,他想得太多,我这飞舟上的阵纹确实没了。我还要停下来修补阵纹,等停下来的时间一长,那群异族见我们没有返回,便会知道,先前他们猜错了。” “等到他们再度追上来的时候,我又恰好修补好阵纹。此时异族进也不是,退也不对,只能继续追我。” 太延:懵逼。 凰妩:懵逼*2 梦禾穗:懵逼*3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这是玩套娃还是碟中谍? 宁瑶见他们迷茫得像是在梦里,也不多说,放下茶,就哼哧哼哧走到外面去修阵纹。 这阵法真好玩啊。 轻轻松松就自创一个,唔……这个扒衣大阵还可以再加点别的…… 比如说,再弄个抗拒火环的抗拒效果。 把触碰到法阵的异族全部推开。 这样一想,宁瑶就愈发投入,只留着一缕神识在外边,其余时候,都陷入了阵纹的描补和创作。 飞舟内,梦禾穗起初还想跟着宁瑶一同创作,可过了一分钟……她,放弃了。 因为宁瑶的脑子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太恐怖了。 她脑中仿佛有一个精密的计算仪器,把一切都算计到最精准的地方。 阵法于她而言,仿佛是最合适的一道。 但也只是仿佛罢了。 她还听说,宁瑶炼丹一道,禁制一道都颇为出彩。 “原本我是不信天上有全才的……但是现在,我信了。”梦禾穗幽幽一叹,语气颇有些感叹的意味。 太延看着宁瑶忙碌的背影,也有些感叹,“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被宁瑶说动,帮她做这件事情……” “总得来说,就是我们几个人脑子都不太好,被忽悠了。最关键的是,现在哪怕被忽悠,坐在飞舟上,没有考虑要下去的原因。”凰妩先是冷冰冰,后是无奈道。 “这就是人族记载中的话,一条道走到黑吗?”梦禾穗好奇道。 太延沉默了片刻,“也许吧……” 这波啊,这波是嘲讽(1) 暗金色星球上的异族等待着宁瑶的归来。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到宁瑶仓皇的内心。 比如说:哎呀,这些异族怎么还没追上来? 比如说:嘤嘤嘤,是不是这些聪明而机智的异族大人识破了她的轨迹呢? 不少异族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飞舟回来。 于是他们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一阵荒芜的风吹过,碎石子都从地上刮走。 等到人族修士都懒得看他们,专心致志开始感悟大道的时候…… 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那飞舟……咋不来了捏? 伏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耍了!我们都被宁瑶耍了!快追!” 被他这么一哄,其余异族纷纷恍然。 该死的宁瑶,果然狡诈如鬼! 伏灵猛地腾空而起,而后朝地面的异族冷喝道,“宁瑶此人无法无天,屡次欺骗我等。这一次,我们必须要将其绳之以法,否则在这个混乱星海,她就变成了无人可挟制的存在!我们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其余的异族有些疑虑,“那……我们机缘不要了?” “要个鬼!”伏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那人一眼。 抓了宁瑶,那艘飞舟就是他们的,宁瑶身上的传承也是他们的,更别说宁瑶除此之外,一定还有许多天材地宝。 而此时这个异族出声,不就是坏事嘛! 蠢货! 在异族说话的期间,人族的寻我境也默默围拢在一起。 只是…… “三焱和浮月怎么不见了?”有人皱着眉头道。 “呵,他们二人不会是怕了吧。也是,毕竟三焱被浮月斩断过一条臂膀,怕了也是正常的。” 人群中的讥讽声音一出,其余人纷纷闭嘴。 至于金丹境的几个小辈,那更是没有话说得余地。 他们又不是宁瑶,虽然只有金丹境,就能斩大佬,还能在异族面前浪到飞起。 这得几个脑袋,才敢干这样的事情啊? 宁瑶的道,莫不是浪之道吧? 等异族唰唰飞离片刻,有人眼神闪烁,“宁瑶此时在被异族围堵,同为人族,我更应该出手,对她雪中送炭。”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有几名寻我境点头应和,然后顺着异族的气息,也飞遁离开。 只剩下地面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部分人面色凝重,甚至脸色隐隐有所不齿,但是很快,又颓然下来了。 就算他们知道,这些人要去做什么,那又如何? 他们就这么点人,能抵抗大势所趋吗? 宁瑶……这次是非得经历这一次的劫。 这其中,也不乏她行事太过猖狂的原因。 所以说啊……做人还得低调。 无脑张狂,迟早会作死。 飞舟上,宁瑶看见后边流星一般疾驰而来的光芒后,脸上笑容绽放得愈加灿烂。 她懒洋洋地靠在船头,操纵着飞舟咻得一下,似利箭一般射出去。 后面赶来的异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该死的宁瑶! 这是在耍他们玩呢! 但是…… 还能怎么办? 继续追! 追得同时,他们还看到飞舟上刻画完整的阵纹在一闪一闪。 好像……在嘲讽他们。 为组织分担火力!(2) 飞舟内,梦禾穗不时回头看后面的追兵,忽然开口道,“宁瑶,你们人族也有人来了。” 说完,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宁瑶。 孰料宁瑶只是笑笑,“看来这次捞到的鱼不少啊。” 梦禾穗见她没生气,试探道,“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就比如说,大家都是人族,但是他们却偏偏针对你,你心里有没有一点不甘吗?”梦禾穗有些不解。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在她眼中,宁瑶可不像一个那么佛系好说话的人。 宁瑶笑了,笑得坦荡,“我为何要不甘?偌大的种族,你难道还真指望所有人齐心协力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意见总会有分歧的!只是有分歧不要紧,但是谁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就别怪我把他的手给剁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宁瑶眼底戾气横生。 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想要破网,哪管你是人族还是异族,杀了便是! 说话间,飞船再度加速。 背后的异族则是心中暗暗叫苦,再度跟了上去。 他们觉得这飞舟的操纵者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 他们仿佛被精密地计算了一样。 这艘飞舟有时快,有时慢,但始终在一个让他们心痒难耐,但又够不着的边界上。 这就好像眼前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香肩半露,酥胸半掩…… 呃……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另一边。 宁瑶再一次感受到神异器官的好处。 通过神异器官来控制飞舟,以此来让追逐成为一个永远也追不上的追击问题。 这就好像在驴面前掉根胡萝卜,后面追击的人就是蠢驴,而宁瑶就是胡萝卜。 只不过宁瑶在尺度间把控得非常微妙,所以直到飞到一处水蓝色星球时,其余异族和人族都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等一飞到水蓝色星球时,宁瑶就化为流光遁入海洋中。 紧接着,她操纵飞舟,不断下潜,周围浅蓝色的水域逐渐变成暗蓝,再变成黑漆漆的无尽深海。 刚到深海,宁瑶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 只不过在她一释放气势的刹那,波动就瞬间远去消失,仿佛遇到了什么史前恐怖巨兽一样。 宁瑶拍了拍太延的肩膀,眼神沉重,沉重到太延以为,自己下一秒就没了。 “太延兄,一切保重!” 梦禾穗也学着宁瑶的样子,拍了拍太延的肩膀,“去吧,太延,为组织分担火力!” 凰妩嘴角抽了抽,下一秒,就走上前,“太延,你放心地走吧。” 太延:? 你什么意思? 说清楚? 宁瑶见太延还想说什么,笑眯眯地伸出脚,对着他的屁股,一脚把他往水里踹去。 踹完了,她就对光幕外的太延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太延兄,再~见~啦~” 太延先是猛呛了几口水,然后鼓着嘴,愤怒地看向宁瑶。 身后。 凰妩和梦禾穗对视一眼。 他们都有点担心。 担心宁瑶会不会也这么坑她们…… 霍乱头子——宁瑶(3) 混乱星海很大。 但是这并不影响异族和人族之间的通讯。 所有人知道,人族的宁瑶……疯了! 她以为有一艘半步道器的飞舟,就能横行无忌。 事实上……还真被她横行无忌了。 基本上是哪里异族多,她就往哪里钻。 距离上一次进入一颗水蓝色的星球后,她又直接吞噬了一块陨石碎片,然后直接吐到一颗行星上去。 那块陨石碎片出现得无声无息,差点把正在悟道的异族打成重伤。 也就旁边那些同为人族的存在,伤势才稍微轻一点。 从那以后,异族就认识到,宁瑶已经彻底疯了。 什么人最可怕? 不管不顾,不去争夺机缘,只为给他们造成困扰的疯子最可怕! 只要宁瑶这颗毒瘤不挟制住,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好好修行,寻找机缘。 不幸中的大幸是……宁瑶还只是金丹。 当初水蓝色星球上的异族倒是想要出来。 但是偏偏有异族偶遇到太延在寻觅资源。 于是太延便成为第二个火力源头。 甚至有异族开始阴谋论,太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早就和宁瑶越好在此地相见的? 抓宁瑶那条泥鳅很困难,但是抓太延……这还不容易吗? 彼时…… 在水蓝色星球上,奋力水遁的太延,感觉龙角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点。 他的神识都有点涣散,脑中只记得宁瑶临走前踹他的一脚。 他要……活下去…… 总有一天,他要暴揍宁瑶一顿。 因为……太延发现,宁瑶……又把他忽悠瘸了。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太延发现,他到生死一线的时刻,他才反应过来。 宁瑶——大骗子! 以后再也不听她的话了! 如果能活下去,太延发誓,只要宁瑶一开口,他就封闭自己的听觉。 一颗赤红色的星球上。 凰妩已经化作一只羽翼如赤红鎏金一般的火凰,她振翅在火海中迅速飞遁,背后是追兵无数。 而且许多都是寻我境。 她能支撑到现在,还跟此地属火,与她的天赋神通相适应的原因。 所以……宁瑶,这也在她的算计之中吗? 凰妩对于宁瑶的算计有些心惊,同时对于活下去的想法更加坚定。 也许……宁瑶真的可以做到。 与其这样一直活得跟木偶一样,还不如陪宁瑶搏一搏。 她们只是小卒子,但是小卒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处隐秘的混乱星海处。 这里都是一些无人荒寂的星球。 但事实上,每一颗星球内都有灵力。 甚至……这些灵气丰厚到难以想象。 宁瑶之所以“久久”卡在金丹二品,就是因为她炼体境界高深,根本难以用普通功法衡量,还有就是她体内有两套功法。 这就意味着,每次升级她需要大量的灵力。 梦禾穗坐在宁瑶后面,目不转睛地看她盘膝入定,身体正对着船尖外的灰白星球。 这颗星球经过检测是一颗彻底的荒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与此同格式,宁瑶檀口微张,轻轻一吸。 好姐姐,等我!(4) 在宁瑶张口的瞬间,梦禾穗就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这神异的一幕。 一股吞噬之力自宁瑶的道痕爆发,她大口大口将璀璨若神曦一般的灵气涌流吸入无底洞一般的腹中。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几乎在瞬间就打破了本来就盈满的桎梏。 汹涌的灵力在宽阔的经脉内肆意流淌。 接着,气势还在升腾。 悄无声息间,宁瑶突然感觉脑中意志海有一道火炬一般的亮光升起,她的脑子也一阵清明。 尤其是类似于数据化的神异器官,这器官感受最深。 宁瑶好像真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另一个大脑变成了超级数据库+智脑芯片。 而另一个含有感性思维的大脑,则是仿佛冥冥之中,对于某种东西更加敏感了。 是什么呢…… 宁瑶看向不远处漆黑中碎裂出来的光彩,身形一挪,就挪到那道光芒边。 然后她闭目感受那道显露在外的大道化身。 更清晰了…… 就好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戴上了眼睛一样。 原本对于这一道有疑虑,不懂的地方尽皆掌握。 随着时间逝去,那道光芒渐渐淡薄,而宁瑶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内敛起来。 直至光芒散去,她感觉脑中仿佛有颗小种子落下。 一颗道种,上面仿佛铭刻着一个字。 “梦” 梦之道。 看着这一道,宁瑶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三千道人说破她南境经历时的话。 他是用什么手段来做到的? 梦之道太过罕见,先前宁瑶也只是偶然感悟,然后因为感悟的道太多,所以放在脑后。 但现在想来,此道或许大有可为…… 宁瑶沉思间,回到飞舟上,对梦禾穗吩咐了几句,就走入密室。 跨入密室后,她坐在垫子上,揉了揉眉心,打了哈欠,就陷入梦境。 与此同时,宁瑶眉心的道痕熠熠闪光。 梦境中,宁瑶看到了太延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最关键的是……宁瑶看着他那不屈的眼神,嚅动的唇瓣,感觉……他好像是在骂自己?! 呔!太延兄,怎么可以背后骂人呢? 这个念头一传出,梦境波动了一下,宁瑶就看见太延的表情一愣,恍惚中又带着点不敢置信。 接着,宁瑶又悄悄在梦境里说了一句,“太延兄,辛苦你啦。” 只见画面中的太延速度猛地加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屁股后面追,又增加了他的斗志。 宁瑶喜滋滋地给自己点了赞。 她果然是太延兄心目中的动力啊。 画面一转。 宁瑶又看到凰妩。 此时凰妩的翅膀上已经出现几个血洞,宁瑶眼看后方有术法砸来,立刻提醒道,“靠左!” 凰妩来不及一怔,下意识靠左一拐,险险与术法擦过。 宁瑶看着那鎏金般的赤红神俊凤凰,眼中喜爱之意越来越浓。 她干咳一声,“好姐姐,挺住,等我回来救你!” 说完,宁瑶立刻退出梦境。 只留下凰妩在风中凌乱。 好姐姐……这是在……说她吗? 才两个?(1) 一处苍翠的星球。 这星球上大部分都覆盖着原始植物。 “宁瑶……我有点紧张……” “别紧张,深呼吸,不痛的。” “可是……会死!还有!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奇奇怪怪?!”梦禾穗觉得自己有点暴躁。 “啊?”宁瑶一脸无辜地看向梦禾穗。 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歪了,关我宁瑶何事? 梦禾穗见她那样子,有些迷茫,迷茫的同时又有些赧然。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想得太多? “好了,多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有一句,活下去,等我回来。” 梦禾穗的眼眶渐渐湿润,她感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头涌动。 然后……她就被宁瑶一脚踢下飞舟。 等梦禾穗再扭头时,只能看到飞舟变成一个小黑点。 她心头一哽。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被卖的感觉…… 嘤嘤嘤,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宁瑶回到飞舟上后,笑容渐渐收起,沉吟片刻,拿出一枚通讯令牌。 “呼叫雪雪子,呼叫雪雪子,雪雪子听到请回答!” 令牌那头传出云藏雪的声音,“宁瑶,你少和我玩这一套。” 行吧。 真是没有情趣的男人。 宁瑶把令牌一抛,“你在混沌海猎杀灰雾生灵?” “嗯。” 冷漠的男人。 呵。 迟早把你头打下来。 “知道了,核心星球见。” 宁瑶也高冷地回了一句,然后直接挂断通讯。 接着,她庞大了无数倍的神识直接操纵飞舟以更快地速度前行,速度快到甚至在宇宙中荡开波纹,加速入暗宇宙。 接下来,就是生死时速的时刻了。 要赶在异族发现不对劲之前,先找到那个星球的屏障来源,并尝试复制。 这是最天马行空的一步,但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一日后。 一处宇宙间犹如水面投入一颗石子一般,漾出层层涟漪。 飞舟似是流光一般掠过,在宇宙间化为一道绚烂的极光。 稍倾,在一颗庞大到几乎要撑破的粉红色星球上,宁瑶顺着令牌的气息,找到了云藏雪。 云藏雪站在粉红色星球前,上面像是大网似的覆盖了一张透明色的薄膜。 “你来了。”云藏雪背对着宁瑶淡淡道。 装模作样。 宁瑶心底想着,脸上笑眯眯道,“附近异族还有多少?” “不多。八九个。” 宁瑶皱了皱眉头。 八九个异族,要是期间夹杂着金丹境,那确实还好。 但要是……都是寻我境。 那饶是宁瑶也感觉到一点压力。 她紧绷着心神,快速道,“我的那份晶核,你收集齐了吗?” “齐了,只不过……追兵已经上来了。” 宁瑶看了一眼后面的九位寻我境,笑容逐渐淡去。 你他么……我说你等在这干嘛?! 等着拖我下水呢! “怎么样,你能动手吗?”宁瑶看向云藏雪。 云藏雪的神色也很坚毅,薄唇轻吐道,“两个。” 宁瑶:“?” “才两个?” 这下轮到云藏雪要破口大骂了。 你妹的! 他受了伤! 他道心有损! 老千层饼了(2) 他之前还辛辛苦苦去了趟混沌海,结果宁瑶这个人……居然跟他说……“才两个?” 这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一打二,很丢人吗? 他还受着伤啊! 宁瑶见他眼神有异,忙撇开目光,装作不经意地笑道,“好吧,那今天就由我来守护雪雪子。” 云藏雪:“?”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还不待他开口,他就瞳孔猛缩,看见一金一黑,两朵火焰自宁瑶的胸口处浮现,那两朵火焰气息相冲,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在宁瑶的纤纤手指律动下,仿佛带着一种奇妙的意境。 这种意境是……阴阳! 云藏雪喉头微微发干。 那两朵火焰究竟是什么? 不会……真的是他想得那样吧…… 太阳真火,太阴真火…… 这世间的两大神火……居然都在宁瑶身上?! 这家伙,什么运气? 异族看到火海,先是一惊,心下忌惮的同时,便见火海在问道级别的神识操纵下,飞快蔓延过来。 当初用无数天材地宝蕴养的太阴真火,也第一次在宁瑶手上发挥了真正的威力。 虽然宁瑶只是金丹境,但深不见底的灵力以及远超出境界的神识,让太阴真火和太阳真火在这一刻——璀璨到了极致。 半方宇宙空间似是被冻结,半方宇宙空间似是被融化。 甚至那金色的火焰逐渐变为白色,而后,随着宁瑶在宇宙星河间行走,无数黑白火焰被埋入漆黑深邃的星空中。 那七名尊者境被困在火焰里,各色术法神通齐发,却惊恐地发觉,周围的束缚之力越来越浓郁。 而后,两条黑白鱼儿自宇宙上空俯冲而下,犹如飞鱼投入水面一般,当阴阳鱼儿落在七名尊者上的时候,画面陡然静止。 所有异族都被封印在阵法内。 这是…… 根本没有阵石,用大道与神火作为大阵的无双阵法! 宁瑶瞥了一眼旁边快被云藏雪锤死的两个寻我境异族,也一起用神识大手擒过来,而后将其关入法阵中。 做完这一切,宁瑶的身体还是有些不堪重负地咳血。 但是很快,她在云藏雪有些惊呆的目光中,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天材地宝。 云藏雪一直知道宁瑶很有钱,但是在今天,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这是不把天材地宝当天材地宝用啊。 她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的样子,就像是在塞糖豆一样。 于是……原本很重的伤势,在氪金手段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 云藏雪看着那些被镇封的异族,皱了皱眉心,“不把他们杀了吗?” 宁瑶用手背一抹嘴角的血迹,接着笑眯眯道,“不急,这些人都让我花了这么多东西,不给我连本带利息吐出来,我怎么能被叫作宁瑶呢?” 云藏雪沉默了片刻,“没想到你的实力隐藏着如此之深。” 金丹一品,一举镇压七名寻我境。 这恐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所有人都以为,宁瑶杀了所有白狸族,打得血肉模糊的那一次就是她的全部实力。 但实际上,这个狗比藏了一手又一手的底牌。 这简直是叠千层饼啊。 寻得什么道? 宁瑶面对云藏雪的话,也笑了笑,“没想到你的二五仔身份也藏得这么深啊。彼此彼此。” 说完,宁瑶就不看云藏雪,转而随便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小洞天,把几名寻我境都收入小洞天后,这才摊开掌心,“我的晶核。” 好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但是……他偏偏什么也不能做。 云藏雪把晶核拿出,一把放到宁瑶手上。 宁瑶毫不客气地接过手,然后和他一起把晶核融入到透明屏障上。 当那颗如同夺宇宙精粹的七彩晶体融化在屏障上时,屏障微微波动,泛起一阵涟漪。 有用。 宁瑶继续放入。 等放入第三十三颗时,云藏雪那边的屏障开启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宁瑶皱了皱眉,看向这光幕。 咋的? 还区别对待? 云藏雪见状,稍作犹豫,就在进入星球内部前,将一个空间袋子传送给宁瑶。 他总觉得……不这么做,可能会出问题。 宁瑶接过空间袋子,发现里面是满满的灰雾兽的晶核。 三十四颗,五十六颗,五百八十七颗…… 空间袋子里的晶核在飞速减少,但是宁瑶身前的透明屏障却依然和她僵持,似乎有相望到老的趋势。 屏障对面,云藏雪一直在注视着宁瑶的一举一动。 宁瑶每拿出一颗晶核,他就感觉心又疼了一分。 那些东西……都是他辛辛苦苦,生死搏杀换来的啊。 该死的! 怎么就想不开,带了宁瑶这个吞金大户过来?! 宁瑶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袋子里的晶核快没了,如果在这之前,屏障还不能打开,就相当于之前的晶核都白花了。 她还得遥遥赶去混沌海猎杀灰雾生灵。 好在在最后一颗用完前,透明屏障终于打开了。 宁瑶深深看了一眼这屏障,而后就跨入内部。 “喏。”她把袋子还给云藏雪。 云藏雪面无表情地接过。 还不如不还呢。 只是他这句话没说,因为他现在很可能打不过宁瑶了。 一定是因为他道心受损的原因! 等道心好了,他肯定比宁瑶强! 粉色星球表面并不如外观看起来那样绮丽梦幻。 事实上,自宁瑶到达地面起,这里的大风一直刮个不停。 粉色结晶状的砂砾被扬起,然后打在人的身上,就连宁瑶都感到一丝疼痛。 她扭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云藏雪,一脸关切道,“云尊者你怎么了?你怎么一脸看起来很疼的样子?难道是这沙子很疼吗?可是……” 宁瑶拉长语气,满脸天真和疑惑,“可是,为什么我不觉得疼?” 云藏雪面色一僵,忽然又生出了精力,想要去暴揍宁瑶一顿。 这人……她若是第二欠,就没人是第一欠! 他动了动嘴唇,正想要说什么,却见宁瑶已经转身离去,与她渐行渐远,只留下一道背影在粉色的风沙中渐渐消逝。 风声中一道笑语传来。 “云尊者,我有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寻得是什么道?” 云藏雪听到这个问题后,瞳孔猛缩。 核心星球,反转世界(4) 云藏雪听到那个问题,猛地转头寻找宁瑶的身影。 然而此时,在他眼前的只有漫漫风沙尘烟,挡住了来时的路。 他眉间阴晴不定。 宁瑶……是知道了什么吗? 不对劲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 宁瑶当然知道了什么。 甚至这种道她已经感悟,却无法显现出来。 那就是现今世界没有的道——风之道。 这位云尊者的秘密,也不是一般的多。 宁瑶瞥了身后的风沙一眼,再次有目的性地向前走去。 此星球是风之道的化身,所以此地之风,皆含有细微的风的道韵。 宁瑶来这里不是为了感悟风之道。 这东西她已经感悟了,她真正想要的是,控制着星球外透明光幕的东西。 然后……复制一个。 凭借着庞大的神识以及对于风的道韵的把控,宁瑶轻易地就覆盖了整个星球,并找到一处隐约有些特殊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那地方,似乎与她有熟悉的感觉。 宁瑶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可能出现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这东西……还跟她自己有关系? 密集的砂砾打在身上,但宁瑶眉宇之间仍然是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神态。 她沉吟片刻,直接想开撕开空间裂缝,但是在这处星球上,空间仿佛被框定起来了一样。 宁瑶戳了戳空气,眉头越蹙越紧。 这里……究竟藏了些什么? 三日后。 星球的一处偏僻角落。 此地无风也无砂砾。 宁瑶脚踏夯实的泥土,略带沉吟,便脚下一震,大地便如同碎裂的瓷器一样,寸寸龟裂开来。 只是裂缝不过深入了大地一半,宁瑶就感觉到阻力。 她直接敲开一大块土地,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空洞来,而后向下飞遁而去。 越是往下飞行,原本豁洞带来的光线越少。 直至宁瑶感受到体内血液运转得愈发快速,乃至于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燥热的时候。 空洞……有了地面。 地面上有一建筑物散发着盈盈光辉。 银白色宛若冷色调雕塑般的墙壁,尖顶状的设计,还有门口的虚拟屏幕…… 这一切都让宁瑶回想起了……机械师,这个记忆里的身份。 她也曾经以这个身份,制造出诸多人力所不能及神奇物品, l-e日蚀定位打击系统、波段干扰器、s-r核能虎型机器人、核动力承影纳米机甲、电磁狙击枪·极光…… 而这些只是科技树的一部分,在这株名为科技的大树上方,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技术。 动力的升级,由核动力走向正反粒子湮灭,再下一步……说实话,宁瑶也不知道。 而这……就是她想要找到的答案。 虚拟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身份验证中……” “身份:***通过” “权限验证中……” “权限:最高级……通过” “输入名字:” 宁瑶抿了抿唇,客气地写上了一个词,“万古一帝”。 “检测……检测……成功!” “欢迎进入核心星球,反转世界。” 宁瑶又不是神(1) 银白的密室内悬空放置着一个圆球。 宁瑶一眼就看到了圆球上那层透明的屏障,与星球外部的屏障一模一样。 她伸手触摸到屏障,然而这一次,似乎由于身份验证和权限的问题,宁瑶的手成功伸到屏障里去,而后一把抓住了圆球。 与此同时,她的神识开始细细探测里面的结构。 事实上,很多东西,如果没有相应的知识,就算结构摆在人面前,人也只是两眼抓瞎。 幸好,那个世界的知识是真实的。 事实上,宁瑶现在正处于半懂不懂的阶段。 她有底子,甚至这个底子很好。 但是这底子太浅了点。 也就是说,宁瑶接触到科技知识,还是不够高深。 该死的至高,居然把她提早踢出世界! 不然她迟早要把机械师的科技树学完,再回到原世界。 该死的! 宁瑶心里叽叽咕咕,一面沉下心,开始研究这个星球控制中心的技术。 能源不够高级? 换! 技术看不懂! 替! 反正一切就朝着做一个山寨货走去。 只是在研究的同时,宁瑶不由得对于机械师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和好奇。 如此渊源复杂的一门学科,为什么在今日消失?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里的反转世界……又意味着什么…… 星球地面。 云藏雪已经从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现在可以对这种疼痛熟视无睹。 只是他有些茫然,宁瑶不会真的找到了那东西吧? 要是星球核心被她找到,并被她复制出来,那现在外面那三个星球上,还在傻傻追杀太延等人的异族就完了啊。 哦对了,那上面还有些心照不宣的人族寻我境 这事情就闹大发了。 不可能,不可能。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宁瑶轻而易举地复制出来? 宁瑶又不是神! 外界。 宁瑶消失了。 所有人都没有找到她。 偌大的一个混乱星海,她居然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而且但凡有因果一道卜算,卜算者必被反噬。 这家伙……真要藏起来,根本没人找得到她。 但是异族们丝毫不担心。 宁瑶迟早会出来的。 太延这些家伙,哪怕不是宁瑶的同伙,也和宁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关系。 只要捏紧太延等这几颗棋子,还怕抓不住宁瑶? 简直笑话! 宁瑶虽狡猾,但阅历在那,斗不过他们所有人的。 日子一天天推移。 直到云藏雪都已经感悟完风之道痕后,他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该不该等宁瑶。 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自己溜走,说不定会被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记上。 但留在这里吧,又不知道宁瑶去哪了,还联系不上她。 正当云藏雪难得有些纠结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通讯令牌微微一震。 来消息了!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在此停留。对了,麻烦你再多去帮下太延,我这里有事很重要。” 云藏雪:…… 为什么宁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捏紧手中的通讯令牌,云藏雪憋了一会,才努力用非常冷淡的声音道,“知道了。” 他要给自己一种错觉。 是宁瑶求着他办事。 遥远未来的他们(2) “解锁核心进度65%以上,开启反转世界通道,是否进入?”宁瑶拿着圆球,看着眼前黑魆魆的通道,神色间有些凝重。 反转世界是个什么东西,她都根本不知道。 但是在那里,她却隐隐感受到了风之道痕的跳动,仿佛有什么可以在那里补缺。 宁瑶沉思片刻,没有贸然走入,而是半阖着眼,从自己身上走下一道如同清风般的白袍虚影。 白袍宁瑶身形虚晃之间,而后就迈入了通道内。 “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宁瑶脸色微变,通道外的本体随时准备离开这里,但是化身却还是冷静地观察原地的事物。 这是一座超现代风格,甚至科幻化的浮空城。 金属结构铸成的城池悬浮于天上,在城市的最中心,似乎有一座连绵如同大山一般的宫殿。 宫殿前立着一雕像,却看不清面容。 “你来了。” 宁瑶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 她看向眼前的老者,这老妪虽银发苍苍,但皮肤细嫩,唯有眼底的沧桑才暴露了她的年龄。 “前辈,您认识我?”宁瑶面上带上几分笑意,试探道。 “陛下的血脉,我怎么会认错?”语罢,那老妪的眼神带着些许狂热,“公主殿下的血脉已然无限接近于一代,可见殿下的资质超凡,我在此,就是为了等候殿下的归来。” 好吧。 又吃了血脉的福利。 老妪看向宁瑶的目光很慈祥,这种感觉让宁瑶觉得有些怪怪的。 因为,自从她来到圣地后,所接触的都是冷漠的利益纠葛和算计,鲜少有长辈对她露出这样的目光。 哪怕是三千道人也没有。 老妪显然是捕捉到了宁瑶的表情,眼中竟浮现出一层水雾,“殿下一定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可恨我要驻守此地……他日等人皇殿下归来,老奴定以人头为殿下泄愤!” 宁瑶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前辈啊……这是溺爱式教育,这是不可取滴。 再说了,她宁瑶会是随便杀人的人吗? 不过…… 宁瑶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汇,人皇陛下归来…… 人皇陛下还能归来? 宁瑶脑中突然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响。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老妪,“前辈,人皇陛下真的还会归来吗?!” 老妪则是更加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人皇陛下没有留下讯息吗?” 宁瑶突然沉默了。 她在想…… 人皇他们……究竟去哪了。 她曾在万界道门中询问人皇,问那些拥有无边伟力的大能究竟在哪里,他们是不是在未知的地方战斗,而所有为人族浴血奋战的人……又是不是被抛弃的棋子。 那一次,原本含笑好说话的人皇冷着脸斥责了她。 宁瑶看向远处的宫殿和雕像,突然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不想失望。 她希望,人皇永远还是那个,横扫寰宇,威压万族,让她崇拜向往的人皇。 如果上古的人再度归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人境的实力根本比不上上古。 所以势必还有一次实力的洗牌。 人境,又将起动荡。 杂种优势(3) 看见宁瑶沉默,老妪突然闭上了嘴。 宁瑶从有些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而后看向老妪,沉吟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知道人皇陛下他们……去哪了吗?” 孰料,老妪的神色中也带着复杂和晦涩难言,沉默许久,她突然道,“殿下,你不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反转世界吗?” “前辈,我们是弃子吗?”宁瑶认真地看向老妪,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 老妪看向宁瑶,仿佛能从她黑白分明的瞳孔处,感受到少年的锐气与张扬。 她微微撇头,既没点头承认,也没摇头否认,只是道,“殿下,等境界到了,你便一切都知晓了。” 宁瑶突然想到了金裙女子的话。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追根溯源,因为追根溯源,有时候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祸患。 唯有强大自己,才能在浩劫与秘密一同揭开的刹那,寻得真正的真相。 想了想,她换了个话题,“前辈,那上古时期都是这些东西吗?” 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存在为宁瑶解答这些以后。 今日,在这里,也许她能够找到答案。 “上古时期……确实如此……”老妪看着科技化的悬空城市,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你去过万界道门了吧?” “嗯。” “果然啊……”老妪似是而非地感叹了一句,接着目光炯炯地看向宁瑶,“那你也应该看见那座白塔了吧。” 宁瑶心底倏地警惕起来,随时做好放弃这个化身的准备。 “呵呵,别紧张。从你在外面开始,我就从你的血脉里,感受到了一股丝毫不逊色于人皇血脉的存在。我思来想去,你有人皇血脉,而另一血脉又不是被人皇血脉排斥的万族血脉,那么……只能是神皇血脉了。” 宁瑶心底奇怪,在老妪慈和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问出,“那神皇……又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关于她的记录?” 老妪面色微变,“没有神皇的记录?这怎么可能?” “我来自一方大势力,可是大势力中从来没有典籍涉及神皇,就像……就像……” 宁瑶突然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等她抬起头的一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就像西蛮一样!也被消除了所有有关记录的典籍,还有道海,道海到底从何处而来?这些都不得而知。答案……答案在西蛮……” 在那里,她会看见想要的真相! 老妪看着宁瑶不断地喃喃自语,神色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当年她守在这里,恐怕……也错过了很多。 “前辈,神皇……是人吗?” 老妪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而后在宁瑶的眼光中,缓缓摇头。 宁瑶有些牙疼。 合着她还是杂种?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宁瑶疯狂在心底安慰自己…… 毕竟,还有杂种优势嘛~ 所以说……神皇到底是什么存在? “你去过那座白塔了吧?”老妪的淡笑声响起。 带锁的宝箱(4) 白塔? 万界道门处处都是白塔,但此情此景下,宁瑶偏偏悟了这白塔是什么。 “什么神皇塔吗?我去过了。正因为看了那里的壁画,我才有所不解,后两层的无边黑暗究竟代表着什么?那断层的历史中,像科技这样的文化,是一开始就能保存下来的吗?” “一件一件来吧,”老妪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外界的历史居然断层到了这一地步,而作为皇者的天才传人,居然也会对上古、太古之事懵然无知。 “先从你的问题开始。上古与太古,有一个断层的时间,其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纪元陷入了凋零,生灵都陷入了黑暗。时间还在流逝,但是历史的记载……却了无踪迹。” “只是在断层的历史中,来自远古的科技树文明却被挖掘出,只不过……是被封印的。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人皇带领人族开启初代修炼记载。那段时期,有无数名为了功法路线走火入魔者,也有无数名因为身先士卒对抗万族而牺牲者。直到……陛下跨出了那一步……” 此时,老妪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采。 宁瑶静静听着。 “至于你说……神皇是不是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因为神皇,最开始,就是在战域被挖掘出来的。” 宁瑶满头问号。 好家伙。 神皇还是被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所以她是僵尸的后代? 红僵,绿僵,飞天毛僵? 老妪没注意到宁瑶丰富的内心,自顾自地讲下去,“当时神皇被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没有人气。也就是说,一点真人般的人情味都没有。我那时候站在人皇后头,就听到人皇笑了,说了一声……” “他说,太古时代的神,居然还会遗留下来。” 宁瑶蹙了蹙眉头,“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老妪摇了摇头,但语气却很笃定,“陛下一定有自己的机缘。” 宁瑶沉默。 好吧,她忘了这位前辈是人皇陛下的狂信徒。 心头的一大疑问解决了,宁瑶看着眼前的科技城市,还是不免有些眼馋心热,于是腆着脸,假装大大方方地开口道,“前辈,您能送我点什么吗?” “呵呵,小殿下向老奴要东西,那整个反转世界给殿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宁瑶面皮抽动了一下,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只是道,“只是……” 老妪被宁瑶道破,干咳几声,“只是,我现在只是一个看守者,小殿下,你懂看守者的意思吗?就是这里的一切,包括建筑、知识,都不是我所有的。我无法在没有人皇陛下首肯的情况下,给予你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反转世界,相当于只是一个带锁的宝箱。 而宁瑶,就是那个站在宝箱面前,却没有钥匙的人。 老妪看宁瑶似乎有点“失落”的样子,心中一软。 殿下毕竟年纪还小,才这么大,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沉吟片刻,她突然开口道,“殿下,不如,我带你去那个地方看看。” 神秘男子(5) 老妪拉住宁瑶的手,袖袍一挥,接着画面顿时一转。 朦朦胧胧间,宁瑶仿佛来到了一处鸡蛋外壳里的那层透明薄膜。 她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忽然看到一处熟悉的鸡蛋似的混沌圆球。 这一幕……好像是穿越时空长河时,前往秦宣世界和游戏世界时,宁瑶所看到的画面。 这也就是说,在无边黑暗的对面,是一处崭新的世界? “前辈,这里是……”宁瑶装作好奇无知的样子问道。 “这里啊,通往其它世界的星空古路。实际上,说是星空古路,但在世界与世界之间,是无尽的混沌与黑暗,把它叫作世界通道反而更合适一点。” 说完,老妪看向宁瑶好奇得眼睛晶亮的东西,笑眯眯道,“小殿下想过去吗?” “想过去,但是……”不等老妪说出口,宁瑶就替她说了那个但是。 老妪无奈地摇头,“小殿下真是活泼可爱,没错,因为这个通道中的规则能源还不稳定。” 宁瑶无语。 她都多大了,居然还说她活泼?可爱? 她都十六了!!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稳定?百年以后吗?” “这也说不准,也是下一刻,也许是千年、万年以后……” “那还真坑啊……”宁瑶默默吐槽。 万年? 鬼知道她能不能像老怪物一样活到万年以后,毕竟……她时时刻刻都在作死。 “只是万年而已。”老妪微笑地看着宁瑶,眼底是满满的慈祥,“小殿下天赋那么高,迟早会活到万年,十万年的……” 十万年…… 不知为何,宁瑶突然想到了魔主世界中的那十万年。 她摇了摇头,低语道,“有时候活得太久,也不一定是好事……” 魔主活了十万年,万年来都在地底深渊处只手摘星,可是……也还是换不回她的女儿。 老妪不知道宁瑶感叹的是谁,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宁瑶有些低落和复杂的情绪。 她想了想,拿出一面镜子,“这是当年陛下赐我的镜子,如今小殿下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小殿下的,只能拿这个送给小殿下了。” 宁瑶看到那面青铜镜子,有点眼熟,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拒绝,但是老妪把镜子死死按在她手里,不让她推拒,嘴里还说着,“小殿下就收下吧,老婆子的一点小心意。难道这都不收下,是看不起老婆子吗……” 宁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合着收礼还能被迫收啊。 她又想去为自己生死未卜的老祖宗,人皇陛下,上柱香了。 谢谢祖宗。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公主待遇。 真好。 泪目。 宁瑶假惺惺推辞几番后,接过镜子,接着就看到自己完美精致的面容。 她稍稍陶醉了两三秒,然后便认真打量起镜子。 老妪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感觉小殿下奇奇怪怪的呢? 倏地,宁瑶见到镜子中画面一闪,她看见了一位男子的面容。 那男子五官深邃立体,面容不羁中带着一丝邪性和嚣张,尤其是他血色的眸子和背后血一般的长发,让宁瑶有一种熟悉感。 这人……和自己变身时的样子很像! 不要——(1) 宁瑶看向这个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怔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她鼻尖猛地一酸,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那种亲近的感觉做不了假。 这个男子……究竟是谁? 宁瑶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放好这面铜镜,就见画面中的人似有所感,顺着铜镜的方向望过来。 一瞬间,铜镜被血色覆盖。 “被发现了啊。”老妪也有些啧啧称奇,“看来这个人的实力确实不弱。” “前辈,这究竟是什么?“ “这面镜子啊,据说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人。小殿下想看到的人都那么强了吗,居然可以隔空操纵这面铜镜。” 最想看到的人…… 最想…… 宁瑶不断低语这句话,紧接着瞳孔中迸发出惊人地色彩。 她重新拿出铜镜,接着紧紧盯着镜面,心中不断低语着一个名词。 ——妈妈。 铜镜上的画面开始波动,过了许久,画面中是一片金色的荒漠,流沙、沙丘、风蚀蘑菇,各种特殊的地形在此地都变成最不起眼的存在。 突然,宁瑶感觉后背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这种疼痛超越了往日打斗过程中的断臂重伤的痛感,更像是从灵魂中,一点一点剥离走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宁瑶身边的老妪脸色突变,一股沛然气势如同狂风一样从她身上升腾,她冷喝一声,接着就伸手往虚空中拍去。 做完这一切,宁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苍白的脸色才慢慢红润起来。 宁瑶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接着看向铜镜。 只见铜镜上出现一尊纯白的棺椁,棺椁里躺着的是一名女子。 她的面容是一片模糊,然而宁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泪如雨下。 宁瑶的双眸已然变成赤红一片,身上的血气如同烟火一般飘拂,煞气浓郁到就算是老妪也要惊心的地步。 棺椁外,有一双手捏着三寸长的银针,缓缓深入棺椁中。 棺椁旁有九个孔洞,随着时间的流逝,孔洞中逐渐溢出鲜血。 “不要,不要——”宁瑶目眦欲裂地看着银针没入那躯壳中,第一次,身躯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第一次发觉自己是如此无能。 无能到只能通过一面镜子,看着母亲的遗体仍然在被亵渎。 镜中画面的风越来越大了,大到宁瑶看到那沙丘都变了形。 那银针扎在女子身上,宁瑶仿佛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殷红的血迹甚至顺着手指嘀嗒落下。 沉默良久,直到镜面上的图案淡去,宁瑶猩红的瞳仁才有了些微波动。 “前辈,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在老妪眼里,宁瑶此时看似平静,但这种状态却可怕到了极致。 这就好像海上风暴前的风平浪静。 宁瑶现在就如同一尊蓄势的活火山,随时都可以爆发。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宁瑶,不知道自己给了她这一面镜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离开(2) “小殿下……不留下来坐坐吗?” 宁瑶看到老妪眼底深处的寂寞和期盼,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一酸,她吸了吸鼻子,“不了,前辈,我在外面还布了个局。有人等我出去。” 再不出去,他们都死完了。 老妪有些遗憾地感叹了一下,接着,撑起一个微笑,“既然这样,我送你离开吧。” 老妪手一挥,带着宁瑶来到入口处,看着宁瑶有些凌乱的发丝,手微微动了动,但因为犹豫,又僵在身体两侧。 宁瑶见状,猩红的瞳孔中泛出些许温度,她低下头,凑到老妪附近。 老妪看着她的样子,也笑着抬起头,替宁瑶理顺鬓角的发丝。 “前辈,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宁瑶看着老妪,无比认真地对她许下一个诺言。 没有什么,比在无尽岁月中,独自守着一座荒芜的世界,品味着寂寞和凄清来得更让人丧失生存的渴望。 活得太久,也是一种折磨。 而宁瑶的到来,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看作是她生命延续下去的动力。 老妪听到宁瑶的话,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点一点晕染开,她也认真地点头道,“好,老奴就在这里等殿下归来。” “对了,这些东西,应该是殿下需要的。”老妪递给宁瑶一个袋子,笑道,“这都是我私人收藏,小殿下不必担心。” 宁瑶看了眼袋子中的东西,抿了抿嘴,再次认真道了声谢,最后看了一眼老妪,转身,扭头便走。 当眼前再度回到那个银色的地洞实验室后,宁瑶先拿出镜子,心中不断念叨云藏雪的名字,于是就见镜面上出现云藏雪的身影。 他好像还在感悟道痕。 宁瑶也不管他,收回镜子,就拿出前辈给她的袋子。 袋子里面全是制造核心控制器的原材料。 显然,宁瑶的一番打算这位前辈都知道了。 宁瑶也暂时不去想,她是怎么知道的。 人家要是有杀意,早就可以对她动手了。 与其自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不如把最后一步棋给下完。 而这最后一步,就是制造出核心控制器,将所有异族控制在星球内。 宗门里的那些执棋者,不是想借异族之手,让自己死在这混乱星海吗? 那她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异族都捆起来,献给宗门一份大礼。 毕竟……前线的问道境,她又不是不认识! 就看是他们布局布得缜密,还是自己这个搅局者,搅弄风云得厉害! 思虑的过程中,宁瑶另一个神异器官在快速构筑一个庞大的机床。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徒手造机甲很难。 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尤其是宁瑶这样,实力比肩寻我境,更有神异大脑的辅助,基本上手搓天基武器也不是问题。 时间缓缓流逝。 外界的形势渐渐诡异起来。 因为万族发现了一个事实…… 宁瑶,不见了。 她去哪了? 她是真的不想来救太延等人吗? 还是说,太延其实也是被宁瑶坑了的存在? 看你表现(3) 这些种种外界都不得而知。 只是云藏雪再见到宁瑶时,却隐约觉得,宁瑶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就好像……身上的戾气更重了些。 这个家伙本身就是个杀胚,如今倒好,杀气更重了。 他盯着宁瑶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想要说什么,但嚅动下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宁瑶的秘密多的是。 他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你完事了吗?”宁瑶淡淡道。 看着宁瑶这副淡漠的模样,云藏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些发憷。 他宁愿宁瑶对着他叫雪雪子。 只不过……云藏雪总觉得那句话怪怪的。 什么叫作他完事了吗? 就好像他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脑中虽然这么想着,但云藏雪还是点点头。 “走吧。”宁瑶手一招,那艘飞舟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等上了飞舟,宁瑶倚靠在船头,眼神复杂莫名地看着大地上不断缩小的景物。 她还会回到这个地方的。 反转世界。 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在今天,在这个星球,她似乎看到自己不一样的前路。 更加荆棘密布,也更加……绚烂无边。 “宁瑶,你……成功了吗?”云藏雪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 沉默中,宁瑶缓缓点头。 云藏雪的呼吸一滞。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庆幸成功好,还是该悲哀成功好。 悲哀的是,这次混乱星海势必会闹出一桩惊天大事来。 而庆幸的是……他也是这次事件的见证者,甚至参与者。 他云藏雪也是人,也有一颗人族之心,他的心也是赤红温热的。 他也同样渴望,将这些异族赶出人境的土地,而是像现在这样,打着异星计划的名头,实际上却像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人境的资源和底蕴拱手想让于异族。 甚至……他还希望宁瑶能将这些异族都杀完。 但是他很清醒,宁瑶也很庆幸,这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 “异族现在大概率分布在三颗星球上,你准备怎么过去?一来一回,恐怕会耽误不少时间。” 宁瑶沉思片刻,又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她就在云藏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道主身化为一主身,二分身。 分别为主身血袍宁瑶,以及分身黑白袍宁瑶。 云藏雪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了,“分身术?” “你认识?” 云藏雪一脸无语,终于忍不住放飞自我,开始吐槽,“你是不是当我傻?” 都大变活人,一变仨了,你要是告诉我不是分身术,我头给你拧下来信不信? “咳咳,宁瑶……”云藏雪猛烈地咳了两声,心中心思急转,面上看向宁瑶,有一种欲带还羞的感觉。 “有屁快放!”宁瑶已经不耐烦了。 又是色诱? 她是那种人吗?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她忙着呢。 “那个……宁瑶,这分身术……” “想学?”只听了一半,宁瑶就了然,接着似笑非笑地看向云藏雪,“看你表现。” 说完其中两道分身就朝不同的方向飚射出去。 拖星而走(4) 梦禾穗此时有点茫然。 因为外界都在追捕她。 她又不是太延、凰妩甚至宁瑶这样,被许多存在一齐疯狂针对过。 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很苟的低调小天才。 饶是她内心的心脏激动地噗通噗通乱跳,但她也没有后悔的想法。 成大事者,怎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她是为了万族休战和平而做出的牺牲。 放在曾经,那是要成圣的存在! 所以……梦禾穗化作了一颗小树苗,一直待在原地。 谁让这颗星球都是树,而她本体也是一棵树呢? 梦禾穗此时无比感谢宁瑶替她选定了这么一个地方。 不然就外面那些异族和人族,她只要露半个影子,就能被那些家伙生吞活剥了。 嘤嘤嘤,瑶瑶子真好啊。 白袍的宁瑶飞遁的过程中,缓缓睁开了眼,脸色有些诡异。 在梦境里,梦禾穗化作了一株小苗。 果然……苟圣还是苟圣。 太延和凰妩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苟圣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再静静舒展枝叶,进行光合作用就行了。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赋神通。 另一边。 一株小苗在微风中摇晃,犹如清风徐来水面上的小船,随着波涛缓缓起伏而摇晃。 倏地,一道白袍身影出现在小苗面前,然后极其粗暴地将小苗连根拔起,拎着树枝,就向大气层遁去。 梦禾穗几乎是一脸懵逼。 你谁啊你! 允许你碰我了吗?! 结果她一瞅宁瑶的脸,树枝就开始荡漾地抖动,“嘤嘤嘤,宁瑶,你终于来了。我呆在这里好害怕啊。那些家伙就跟疯子一样!” 白袍宁瑶的气息高华若皎皎明月,唯有一双瞳孔是惊人的血红色。 梦禾穗在见到那双瞳孔时,愣了半晌。 宁瑶这是经历了什么? 宁瑶拍了拍枝丫顶端,语气难得温和道,“变回来吧。” 唰。 梦禾穗变回原样,只不过两颊有些红扑扑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悄悄看了眼宁瑶。 说话就说话! 干嘛动手动脚的! 虽然……虽然她也不讨厌啦。 宁瑶看着整个苍绿色的星球,而后打开手腕上的虚拟屏幕,轻轻按下指令键。 一个透明的薄膜就缓缓覆盖在整个星球上。 与此同时,整个星球地表上的异族包括人族脸色兀地大变。 天幕外那道屏障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想,因为……这道光幕看上去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们都不敢相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核心星球的光幕怎么会到这里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做出什么行动,就感觉整个星球突然一震,接着光亮一点一点淡下去,就好像这颗星球的太阳在消失一样。 所有人惊悚地发现了一个事实,这颗星球……在移动! 当异族与人族修士想天外遁去,他们最终只能隔着透明薄膜,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手持一金鞭,捆缚着整个星球,将其拖曳在星河间而行走。 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5) 那道身影…… 竟然给他们一种熟悉感! 宁瑶仿佛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侧过身去,露出半张侧脸,唇角轻翘,赤眸睥睨间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她嘴唇嚅动,神识传音道,“诸位,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宁瑶,你胆大包天,想要做什么?” “宁瑶,这次是你太虚提出的异星计划,难道你作为太虚的师叔祖,你就要单方面撕毁协议吗?” “就是,要是如此,人族的信誉何在?!人族的话,以后万族还能听吗?!” 在万族群中,有一名人族尊者走出来,神情悲悯传音道,“宁瑶,不要再犯错了。这次在混乱星海中,你勾结异族,妄图撕毁异星计划,这些罪状已经是罄竹难书了,你不要再多做挣扎了!” 宁瑶冷冷地看了眼那人,唇角轻扯,罕见地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挥出一拳。 此刻她实力不再隐藏,一扫宗门内对上寻我境浴血奋战的艰难感,而是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摧枯拉朽地将他砸入星球内部。 只留下宇宙间一连串的喋血痕迹,以及虚空中无声的呐喊。 所有人看着那殷红的血珠,以及一拳下去,就几乎不成人形的人族尊者,突然有一种噤若寒蝉的感觉。 他们突然发觉,也许他们都想错了。 曾经包括直到刚才那一刻,他们都认为,宁瑶是一个实力不错,巧言善辩的金丹境。 这个金丹境实力虽然不错,但也只能说是寻我境第三梯队。 但是现在,金丹境还是金丹境,但却是能吃人的金丹境。 最重要的是……宁瑶巧言善辩,并不代表,她喜欢用言语解决事情。 恰恰相反,当拥有足够的实力后,她更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在另外两个星球处,如出一辙的事情发生了。 “宁瑶,你把我们放下来!”惊恐的万族金丹境如是喊道。 “宁瑶,你简直大逆不道!你要反了宗门,反了人境,反了这片天吗?!”惊恐中夹杂着慌乱的人境修士如此喊道。 “宁瑶,你要什么,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何必做出这副姿态来呢?你这样做,很可能会让局势发生未知的变化!”这是万族中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存在说得话。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拖曳星球的血袍宁瑶转过头,猩红的瞳孔看得那异族心里发寒,他只觉得宁瑶此刻的样子,特别像万族里最疯狂的那些种族。 冷漠,理智,却又残忍。 见那异族神色有些不自然,宁瑶扯了扯唇角,“你能给我什么?就我那一艘飞舟,你拿得出来吗?” 那异族脸色一变。 宁瑶轻嗤一声,“穷鬼,你不配和我讲话。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宁瑶望向无尽星海的尽头,仿佛要从那里看到人境,看到圣地,看到太虚。 看到幕后的一位位执棋者。 这一次,她要试着打破第一张网。 茫茫混乱星海中,三颗星球拖曳而行。 犹如彗星碰撞般,汇集在一个中心。 而在这段时间内,宁瑶发疯了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混乱星海。 先定一个小目标!(1) 宁瑶……这是疯了吗?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甚至他们还回想到宁瑶之前做过的事情。 联系到宁瑶在宗门内都敢杀白狸一族,不少异族甚至是人族都开始怕了。 疯了。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宁瑶就疯掉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下一步还在做什么。 甚至已经有人放弃去宁瑶所在的地方了。 那里太危险了。 他们隐隐觉得……那里即将要成为一个新的绞肉窟。 但是还有更多的人和异族……不得不去。 身为异族,需要解救同族。 身为人族,坐在守成派的椅子上,必须维护异星计划。 零零碎碎算起来,超过五成的寻我境正在朝宁瑶处赶去。 亘古苍茫的宇宙。 唯有星体不断旋转,在宇宙间,似乎是永恒一般屹立闪耀。 在某一点。 三道身影缓缓合而为一,接着宁瑶牵着三颗星球,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在她身后,云藏雪微微皱眉。 他感觉宁瑶此刻的状态,似乎特别诡异,就好像……好像要突破到寻我境了一样。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否定了。 这不可能! 宁瑶才多大?! 她只有十六! 最年轻的南念卿突破到寻我境也是二十来岁,宁瑶修炼难道都没有瓶颈的吗? 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是看着宁瑶那双黑黝黝的眼眸,云藏雪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宁瑶看了一眼身后仍然有些狼狈的太延凰妩等人,突然道,“要不,你们进我的洞天里吧。” 她手里刚好有几个小型的洞天。 “不用,既然我们说好是同盟,那我就不会退缩。”太延眉目沉稳坚毅,眉心的道痕宛若黑白流光,有一种奇异的英武之感。 “没错,这是事先说好的。”凰妩虽然脸上仍有血迹,但还是一脸坚定道。 “宁瑶,你放心,我梦禾穗讲话,一个唾沫一颗钉,说陪你做的事情,就一定陪你做!”梦禾穗一脸信誓旦旦道。 云藏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三个家伙。 这是……被宁瑶忽悠瘸了啊! 而且还是那种腿都瘸了,还帮着宁瑶数钱的那种…… 宁瑶也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三个。 梦禾穗见状微微一笑,“宁瑶,你不要太感动了,其实……” “不。” “嗯?”梦禾穗一脸懵逼。 宁瑶又重复了一遍,“不。我只是想说,你们太弱了,碍事。” 太延:“?” 凰妩:“?” 梦禾穗:“?” 合着这是他们在自我攻略? 云藏雪突然有种优越感升起,他偷偷睨了太延三人一眼。 哼,他就不一样。 他是寻我境的尊者。 太延觉得他受到打击了。 宁瑶这黑心烂肺的家伙……一旦和她混熟,就要做好接受打击的准备! 该死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莫期我太延……老! 凰妩动了动嘴唇,最终直接道,“洞天呢?” 宁瑶伸出手,露出一串被精致雕刻的核桃似的圆球。 看到那个小洞天,凰妩直接身化流光飞入其中。 去修炼! 气! 先定一个小目标,超过宁瑶! 虽然……似乎很难。 狗宁瑶,坑我!(2) 最后,只剩下梦禾穗一个人。 她抱着宁瑶的腰,疯狂眨眼,使眼色,“瑶瑶子,不要把我关进去呜呜呜,我也想要看~” 宁瑶冷酷无情地移开了腰间揩油的手,冷漠道,“不行。” “瑶瑶子~~”梦禾穗深情荡漾地喊着宁瑶的名字。 宁瑶听不下去了,直接提溜着她的衣领,把她塞入核桃洞天中。 宁瑶把洞天收好后,就盘膝在星空中,看向云藏雪,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云尊者,待会还要拜托你了。” 云藏雪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等! 看宁瑶盘膝入定的架势,她不会真的要…… 云藏雪突然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 下一秒,他就仿佛听见了虚空中的雷声。 无数雷云在这片璀璨的星海中汇集,荧荧星光与银蛇狂舞的雷霆交相辉映,黑暗中那一道身影沉浮,隐隐间,云藏雪仿佛可以窥见宁瑶身上,那种睥睨的气势。 那是一种……成皇,称帝的气势。 他想不明白,宁瑶怎么会有这种气势。 但是还来不及多想,他就看到大批的异族和人族随着这雷劫赶来。 “……艹!”云藏雪终于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宁瑶这是要往死里弄自己啊! 这么多人,一人一剑就可以打死他了。 妈的,狗宁瑶! 正当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云藏雪看见宁瑶的睫毛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一顿,接着擦了擦额头,赶紧把那些想法撇去。 在一群异族夹杂着人族中,云藏雪还看到了,三焱、骨落、冥火等守成派的尊者,除此之外,还有浮月、清水、清寒等维新派的尊者。 总得来说,守成派是毫无疑问,来阻拦宁瑶的。 而维新派则不一定了。 虽然大面上不会帮宁瑶,但私底下会做什么……难说。 毕竟他们早就看异星计划的这帮犊子不顺眼了。 三焱在人群中脸色复杂,他就知道,宁瑶这次会搞出事情来。 这不,真的被她弄出一桩惊天大案来了。 三个星球的异族包括人族都被她打包带走,像个垃圾袋一样,在宇宙星河中被拖着走。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是真的狠。 凡是和她对立的,不管是人族还是异族,她照绑票不误。 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 骨落站在人群中,看向云藏雪的面色讥讽,用特殊的扩音术道,“云尊者,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和宁瑶为伍了?还有,你胆敢如此破坏异星计划,就不怕回去以后,你师父打断你的腿吗?” 云藏雪面容疏朗,面容清隽俊逸,“宁师叔是祖师爷的嫡传弟子,我和宁师叔为伍,还是我高攀了。怎么到了骨落你的眼里,就是我沦落了?难道你认为,祖师爷就如此不堪吗?” 骨落的面容微微一僵,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云藏雪,你何必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明明知道,我只是针对宁瑶个人而已。” 云藏雪轻嗤一声,“个人?她是你师叔,你有什么资格针对她个人?” 她要……打破不公!(3) 听到云藏雪的话,骨落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以前他说得过云藏雪,不是因为他能说会道,是因为,云藏雪修行无情道,懒得和他说话。 现在一旦云藏雪不修行无情道以后,他三张嘴加起来都说不过他一个人。 异族中,其中一头顶鹿角状的女子迈步走出,幽幽道,“云藏雪,宁瑶在你身后,她怎么不说话?你可别跟我们说,这么大的事情,是你一人策划,与宁瑶无关。” 云藏雪手中剑出鞘,一抹寒光闪过,剑鸣传遍四方寰宇。 他身姿如修竹,一袭白袍清冷,略带狭长的眼眸中满是冷意,“要战便战,何必废话?” “哈。”那鹿角女子直接笑了出来,“要战便战?你有什么底气?是你拿我们当傻子,还是我们是废物,这么多寻我境,难道还会打不过你一人?” “还是说……你觉得,拖到宁瑶成为寻我境,就能镇压我们所有人?” 鹿角女子道破这个“机密”后,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一抹隐晦的笑意。 宁瑶再强,在滚滚洪流前,也不过无根浮萍,能做得出什么改变战局的事情? 至于那三个星球的事情……应该是她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宝物。 一想到这里,部分寻我境的心头就有些火热。 话说着,所有寻我境逐渐朝云藏雪所在位置靠拢。 与此同时,浮月、清寒等尊者纷纷皱眉。 “骨落,冥火,你们可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吗?”浮月的提醒很隐晦,但是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 哪怕骨落等人的名头打得再响,但是终究,他们是帮着异族对付宁瑶,这已经超出了守成派的底线。 云藏雪则是乐得看热闹。 只要万族和守成、维新两派再多说些话,宁瑶的雷劫蓄势就能完毕,她就能先一步迎接雷劫,突破至寻我境界。 至于能不能以寻我境镇压所有人…… 云藏雪回头看了宁瑶一眼,唇角轻翘。 “轰——” 就在双方辩驳期间,虚空中仿佛有一声雷音炸响在他们耳边。 所有人包括异族都下意识朝盘膝而坐的身影看去。 这一看,他们不禁有种头皮都要炸开的感觉。 哪来的这么多雷劫?! 深紫、亮银、赤金,乃至……那一抹危险到极致的血红。 看到那血红的雷芒,甚至有人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战栗感。 就好像是面对什么不可思议存在的恐惧。 至少……谁也没听说过,寻我境的雷劫,居然还会出现血红色的雷蛇。 宁瑶……应该会死在这场雷劫下吧。 无数雷霆铸成的雷云下,宁瑶缓缓睁开了眼,淡淡地瞥向那雷云,嘴角突然多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还记得当初,她在战域度过雷劫。 那不知是何的存在判定她,皇不见皇,为有罪之身。 今日,是她,在等待那道声音的到来。 宁瑶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所谓的平等。 因为,她血脉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公的存在。 所以她不会抱怨不公的待遇。 她只会,在有实力的时候,去质询,去诘责,乃至……打碎这种不公! 你好聪明哦(4) “轰——” 一道深紫色的雷霆劈落。 与此同时,云藏雪一人一剑,杀入万族群中。 几乎在瞬息之间,他身上就多出了数个伤口。 云藏雪抹了抹嘴角跟开了闸门似的,不断溢出的鲜血,苦笑一声。 宁瑶,她可得顶住啊。 最重要的是,宁瑶的分身术可得强一点。 不然对不起自己这么卖命。 也许是感受到了云藏雪心底的碎碎念,原本在渡劫的宁瑶眸光凌厉,倏地转向一旁的异族,接着迈出一步,兀地出现在那名鹿角异族身边。 紧接着,宁瑶两只手死死锢住她的胳膊。 鹿角女子只能以被禁锢的状态,硬生生被锁在宁瑶身边。 一个寻我境的异族,力量上居然还比不过一个金丹境的人族! 这说出去根本就没人会相信! “宁瑶,你……” “嘘。”宁瑶猩红的眸子微微弯起,眼眸中却含着渗人的杀意,看得后者一阵毛骨悚然。 下一瞬,一道银色雷霆劈落。 “啊——”虚空中,鹿角女子的嘴巴如同窒息的鱼,嘴唇翕动瞬间猛烈地张大。 周围的人听不见声音,但仿佛听到了她尖锐的嘶吼声。 宁瑶感受着意志海深处的疼痛感,反倒是笑了,笑得眉眼一派恣意张狂。 随后,她拎着那鹿角女子,在她恐惧中夹杂着不敢置信的光芒中,纵身飞入雷云间。 雷云间银芒剧烈地闪动,气劲扫开后,无尽光年的宇宙精粹仿佛都在此刻被雷云吸纳一空,周围星辰光晕都微微黯淡,唯有雷霆的光芒照耀着冰冷死寂的黑暗。 须臾,一具尸身从雷云中掷下。 一头五彩鹿状尸身悬浮在黑暗中。 雷霆此刻仿佛都成了那一身血袍少女的背景,所有虚幻中的雷音都在喧嚣中归于宁静。 少女檀口微张,体内仿佛黑洞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眼前的尸身吞噬为虚无。 看着她那猩红到滴血的煞气,对战的所有人都有些胆寒。 吞噬之道,简直就是邪道! 而宁瑶把这种邪气和魔气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就算是有人出来指认,她是一尊魔,也会有人相信。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胆大包天,杀死了异星计划中的异族,还嚣张的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她难道就不怕受到宗门的惩罚吗? 当有异族下意识这么问出以后,宁瑶却笑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他们,“谁说我杀了?你们看到了吗?谁看到了吗?有证据吗?” 没有。 他们就算看到了,那又如何? 他们说宁瑶杀了,会有人信吗?是不是宗门还会反过来认为,他们故意针对宁瑶? 至于证据……尸体都被吞噬为虚无了,他们怎么证明?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胡同,走不出去,也闯不出去。 “不对!我们还有办法!”骨落眼中精光一闪,“我们可以让冕下回溯时光!你以为,你的这些小手段,冕下真的放在眼里过吗?” “对哦,你真聪明。”宁瑶笑容愈发浓郁起来了。 同时,她的意识探入空间内的时光长河,微微……一搅。 骨落,陨(1) 周围的人隐隐觉得什么发生了变化,而极少数对时光之道略有涉及的寻我境,则是发现,刚刚他们的道种像是被屏蔽了一样。 但这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接着又很快恢复平静。 好像……有什么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骨落看着宁瑶似笑非笑的眼光,心底突然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难不成……宁瑶真的有什么办法? 沉默中,宁瑶笑容玩味地踏出一步,清叱一声,一道血色雷霆恍若神罚一样自她头顶劈落。 她单手擎住雷霆,浓郁到几乎滴血的雷芒顺着手臂导入她的身体内部。 几乎在瞬间,原本瓷白犹如羊脂玉的肌肤表面就渗出血丝。 血袍的色泽如同鸡血石,又似初凝牛血一般猩红。 异族和其余人族看得心头狂跳,在危险的预兆感下,几乎瞬间就向外溃逃。 逃! 那血色雷霆显然不是凡物! 宁瑶这个疯子,居然还能把它抓在手里! 宁瑶看着溃散的人群中,那道黑漆漆、枯瘦的背影,嘴角轻轻翘起。 倏地,她抓起血红色雷霆,猛地朝那个背影抽打过去。 “啊——” 虚空中,那惨叫声如有声音一般。 骨落感觉后背都被那道雷霆给抽成两半,那妖异的血雷似乎将他的生机都抽走。 “宁瑶!!”骨落猛地转过身,看向飞遁而来的宁瑶。 两人在虚空中各自挥出一掌,巨大的灵气浪潮直接让周围的小型陨石湮灭为齑粉,空间都出现一道一道的波纹。 宁瑶看着骨落狼狈的样子,唇角微翘,接着手腕上的星辰图纹逐渐明亮起来。 无尽宇宙间,星辰的光芒再次变得璀璨,绚烂的星辉如同一道道虹光,在空无的宇宙中横贯而来,投射在宁瑶身上。 她在宇宙间……近距离接触星辉的存在。 骨落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事实上,不论是他,还是其他异族,人族,哪怕是云藏雪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波动,这气息,分明就是道种! 宁瑶还没有跨过寻我境,她是如何成为道种的? 然而下一刻,置身于宇宙虚空间的宁瑶已然横跨出一步,周围气机锁定骨落,一指轻轻点出。 在她的对面,骨落突然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宁瑶,而是一颗庞大巍峨的星辰。 那种沉重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宁瑶伸出手,看向骨落,眼神淡漠。 接着,指尖一道白光迸射而出,绮丽璀璨到了极致。 骨落身化黑雾,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后退遁逃。 但是下一秒,那白光犹如附骨之疽一样黏上黑雾。 接着蓬的一下。 黑色的烟雾化为细碎的颗粒,悬浮在宇宙间,没入黑暗当中,慢慢沉浮。 骨落,陨。 第二位寻我境,第一位人族寻我境,再次死在这里。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围攻宁瑶的地方了,而是一处绞肉窟。 一处他们所有人都将对上宁瑶的绞肉窟。 以杀胚的个性,最后的结果,也许她不会杀了所有人。 但是所有人在此刻清楚地明白了一点。 宁瑶……一定会杀寻我境祭旗,威慑所有人! 都是疯子(2) 宁瑶看着眼前的一片寻我境,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仿佛能够闻到口腔里的铁锈味。 她硬生生将喉头的那丝甜意咽下,接着又将有些黯淡的血色雷霆直接放入口中,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将这道雷霆硬生生吞下。 原本暴躁的雷霆滑入体内,顺接变为一股股横冲直撞,极具破坏力的灵气。 在灵气溢出的一刹那,宁瑶就仿佛听到一声屏障碎裂的声音。 喀嚓。 接着,她的耳边好似响起江河奔涌不息的浪涛声。 那是灵力在体内鼓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的五感再次发生了改变,宁瑶发觉,原本眉心的道痕渐渐淡去,转而神魂中好像多了一颗颗的种子。 那些种子静静蛰伏着,只待有一日长成参天大树。 神魂在这样的转变下,似乎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宁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寻我境时期,对于天地大道的感悟更加清晰明朗。 就好像原本覆盖在大道上的雾气淡去了许多。 同时,她还能借用更多大道的力量。 如果原来的力量就像是一道溪流,那么现在的力量就恍若江河般澎湃。 在她体内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刻,宁瑶外表上的血迹也在快速干涸,原本血迹斑驳的皮肤逐渐恢复正常。 而这一幕,在异族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瑶……破入寻我境了? 这一刻,所有人异族和人族不再犹豫,反身趁着宁瑶渡劫最虚弱的这一刻,各类术法神通齐出。 云藏雪面色微变,挡在宁瑶面前,右手猛地一捶心口,五口精血飚射而出,在空中结成一道大阵,护在宁瑶和他身前。 妈的,狗宁瑶! 这次真的亏大了! 小洞天内的太延等人想要修炼,却有种沉不下心来的感觉。 他们看着洞天外界的景象,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宁瑶这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然而他们却没有人贸然说要出去。 一是怕宁瑶分心,二来……他们出去了也没用。 那是寻我境的战场。 不是每一个金丹境,都可以逆行伐上,轻松斩杀寻我境尊者。 这样的天骄,可能一个时代,也只能出一个人。 这种想法,不由得让太延有点苦涩。 一年。 仅仅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宁瑶就已经和他们拉开一个大阶段了。 “轰——” 虚空中,绚烂神异的光彩神曦不断绽放,虹光不断贯穿血肉之身。 单是云藏雪一人,他身上就有不下十个血洞。 他看着眼前动手果决的异族和人族,清隽面庞反倒激起几抹狠辣。 这么久了,一直压着他打,这些家伙不会真以为他没有脾气吧? 从本质上来说,他云藏雪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相比之下,宁瑶比他更狠辣,有时候甚至更淡漠无情。 正是如此,云藏雪才像是臣服狼王的狼,小心翼翼地收敛锋芒,待在宁瑶身边,看上去一副清俊公子的模样。 但是事实上,他云藏雪,称为一声疯子,也不为过。 套在身上的局太多,就算是宁瑶,还不是和他一样成为疯子了吗? 投降(3) 另一边。 冥火看着云藏雪脸上有些诡异的神色,面容微变,冷喝道,“云藏雪,你可要想好了。宁瑶真的值得你去这么做吗?今日她犯下这大错,你难道还要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吗?你别到时候,弄了个鸡飞蛋打,里外不是人。” 云藏雪微微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奇异,他手中倏地出现一柄短刃,接着猛地插入胸口半截,就当剩余部分的短刃要继续没入时,一截如雪的皓腕出现在旁,而后纤细的五指按住了那刀刃。 少女温和却隐藏着一丝煞气的声音响起,“多谢,接下来,有我在。” 云藏雪苍白的面容出现一丝笑意,他缓缓松开握住短刃的手,而后轻声道,“恭喜。” 宁瑶轻轻一笑,接着迈步走向前,一头如瀑长发绾起被渲染成血色,宛若泼墨山水画上的一道殷红朱砂。 在这期间,异族与守成派的术法不断落在她面前摇摇欲坠的大阵上。 宁瑶微微一张嘴,半空中的雷云便剧烈的翻滚起来,犹如苍龙入海,搅弄风云一般,将寰宇内的雷云搅乱,随后形成一道多种雷霆杂糅在一起的漩涡。 隐隐间,有一种寰宇都天旋地转,变为巨大漏斗状存在的感觉。 宁瑶长吸一口气,便见雷云融合成一神俊非凡的雷龙,接着,还未和宁瑶交手,直接被她吞入腹中。 这一幕,看得众多异族胆寒的同时,掐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吞噬之道……果然是最邪恶魔性的存在。 宁瑶感受着被快速滋养强大的肉身,捉住雷龙那条血红色的龙筋,无比熟练地向外……一抽! 一道血色残影划过。 长鞭般的雷霆直接得一个异族神魂欲散。 宁瑶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微微升腾。 接着,再度出鞭! 啪啪! 两道人影在她手下的血红色鞭子下,宛若丧家之犬一样狼狈。 在这期间,宁瑶的气势恍若妖异的血阳东升,徐徐升起间,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刺目光辉。 这是……蓄势之法? 在宁瑶身后,正缓慢恢复伤势的云藏雪脸色有些诡异。 怎么办,他又想从宁瑶那里偷师了…… 她怎么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术法? 她难道闲到把宗门内的希音楼里的书都看完了吗? 短短几次出手,异族看着宁瑶的身影,以及她脸上淡淡的表情,愣是看出了一丝睥睨纵横之感。 百十名寻我境,在她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砰!” 当再一名异族直接在血雷下魂飞魄散时,直接有异族受不了,喊道,“宁瑶,住手,住手!你不就是想要把我们关进那些星球里面吗?我让你关!停手!” 宁瑶的雷鞭正要挥出,听到这话才堪堪停了手。 她盯着那个异族看了一会,直把他看得毛骨悚然,才伸手一吸,将他吸入手上,最后再像抛掷垃圾一样,把他抛到星球屏障内部。 异族看得咬牙切齿,却根本不敢说话,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思考。 要不要……他们也直接束手就擒。 为了别人的事情,犯不着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嘛。 你配几把?(4) 一名异族做出了这个举动,其余异族包括人族,犹豫片刻后,或是松了口气,或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宁瑶扔到星球里去劳改。 等周围清扫一空,云藏雪才轻舒一口气,“结束了?” “结束?”宁瑶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上方的雷云。 云藏雪一愣,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就怔住了。 方才被吸纳一空的雷劫不知什么时候又再度出现。 而这一次的雷劫,全部都是妖异的猩红色。 就算是云藏雪的心境,都不由得微微发颤。 常人渡劫是考验。 宁瑶渡劫,那就是过生死关。 难道说运气绝佳的人,在受天眷的同时,还会被雷劫所妒吗? 但是令云藏雪疑惑的是……宁瑶似乎一副不出乎她所料的样子。 宁瑶看着这一幕,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不弄死她不罢休啊。 她看向云藏雪,“你要不先躲起来?” 虽然躲起来这个词有损大丈夫的面子,但是看着那些血红的雷劫,云藏雪迟疑了半秒,就从心地点头了。 他试探道,“要不……我进你洞天?” 刚好能近距离观摩一下血红雷劫。 宁瑶没说话,提溜着他的衣领,把他收到核桃洞天里。 随后,她就正色抬头看向雷云。 这一次的雷劫,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了。 寰宇间,在死寂的黑暗中是一片寂静。 寂静之下,宁瑶仿佛可以看到,沸水气泡升腾到水面刹那,破裂时刻的杀意四溅。 沉寂的宇宙间,一道恍若坐于至高王座的宏大声音响起。 “罪一,杀伐无度,判一百零八道刑罚。” 宁瑶扯了扯嘴角。 又是老套路。 她垂下眼睑,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坚定地低语道,“我,判我,无罪。” 我杀对我有恶意者,我为善,他人为恶,我无罪! 我以本心论善恶,我无罪! “罪二,道心邪恶,诸天不齿,断道心!” 宁瑶此刻的耳边仿佛出现了诸多低语声。 什么大道独行,不如归去。 万般妄念,不如皆舍…… 这仙,这修行,这路,不走也罢。 宁瑶的表情却冷淡到了极致。 她脑中的神异器官像是最严密冷静的机器,将那些负面情感排除在外。 甚至在排除的同时,她还可以推理出其中的逻辑漏洞。 万般妄念,不如皆舍…… 呵,难道舍了这妄念,就能得到清净吗? 更何况……何为妄念,她想要领略世间更多的风情,看更多的风景,守护想要守护的人,难道,这都能归结成不该有,不必有,不应有的念头吗? 那道声音的主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 接下来,风云动荡。 雷云色泽逐渐明艳妖冶,犹如上好鸡血石。 在沉默许久间,宏伟的声音缓缓响起。 “罪三,觊觎传承,剥夺继承者资格。敕令,褫夺记忆,抽离血脉。” 听到这道声音,宁瑶看着雷云汇集成的血色大手,终于笑了。 她大笑出声,笑容中说不出的讽刺。 她猩红的唇瓣微张,笑容张狂,“你配钥匙吗?你配几把?!” 没有就滚蛋!(1) 凭什么说她是觊觎传承? 那传承的最后一重,都是人皇亲自授予,这无名声音,凭何剥夺她继承者的身份? 祂又凭什么剥夺记忆,抽离血脉? 这一身血脉,乃先辈流传,父母给予,关这无名声音屁事? 难道……就因为这狗屁的皇不见皇吗? 上方的血手犹如一张密密织成的巨网,铺天盖地地朝宁瑶遮盖而来。 宁瑶血瞳冷静中夹杂着疯狂,长剑出鞘刹那,剑气横扫三千里,周围星辉加诸于剑芒上,吞吐间,宛若利刃尖端的寒芒。 战域袍泽护她,她以守护之心为道心! 大能以她为子,她以双手掀翻这棋盘! 如若这天……于她不公,那她便逆行伐上,一剑割断是非恨! 脑中的羲和图在这期间愈发璀璨明亮起来,到最后,将宁瑶暗红色的血眸一点一点渲染成神祇一般漠然无情的暗金色。 这是她第一次……以寻我境的实力,借助羲和图的力量! 半空中的血手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遇到了极为棘手的对手。 宁瑶盯着那血手,深吸一口气,手下剑芒乍现,犹如黑夜中的一闪而逝的流星,接着缓缓拉长放大,直至最后整片虚无黑暗中,都遍布着一道灿金的剑光。 金光下,异象在星体间浮现。 无数道人影似众星拱月,朝着宁瑶所在方位,跪地而拜。 隐约间,仿佛可以听到上古先民的祷告声。 血手猛烈地震动起来,接着似是带着几分愤怒地向下镇压那道剑芒。 宁瑶手腕一转,剑鞘与剑身便出现击玉般的脆响。 这一剑,名为,无疆。 大爱无疆。 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无惧。 所以引刀一成快,不负少年头。 这就是她理解的……最后一式,无疆。 “吱呀——” 在锋芒与血手角力之时,宁瑶猛地跃上血手附近,接着,不顾伤势,大口大口开始吞咽里面的灵气和力量。 血色雷劫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同时,也在快速强化宁瑶的肉身。 她的肉身本来在一线天的经历后,就对普通雷霆更具耐受性,此时再经过血色雷霆的改良,几乎可以说是上好的修雷法的苗子。 甚至……就连脑中的神异器官也在血色雷液的改造下,不断缓慢升级。 这一刻,宁瑶似乎感悟到了雷之道的真正含义。 毁灭中蕴含着生机。 于破败中再度复苏。 血手在宁瑶不要命地吞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 这时候,那道宏大的声音带着些微怒气。 “罪四,皇不见皇,血脉悖逆……” “悖逆你妈!”宁瑶吐出一口血,直接把最后一截血手打散,而后冷笑道,“逼逼赖赖这么多,还有雷劫没?没有就滚蛋!” “……罪四,皇不见皇……” “滚!” 一道剑气破空而去。 整片宇宙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良久,那道声音缥缈而高远轻叹道,“性格邪佞,终难为大道所容……” “何为大道?”宁瑶擦拭着剑刃,轻嗤一声,“大道之上,即为规则,所以大道,又是规则的衍生分支。规则有情吗?大道有自己的思想吗?” 再见夏新舟(2)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不论我性格如何,大道都只不过会把我当成芸芸众生的一员。” “你所言的性格邪佞,只是你认为我性格邪佞。你所认为我难为大道所容,实际上,只是你认为,我难为大道所容!” “只是,你是大道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宁瑶眯起眼睛,看向那未知的虚无深处,眼神幽邃。 “唉……”悠悠一声长叹,原本雷劫逐渐散去。 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一句……痴儿。 然而宁瑶却轻嗤一声,不再理会。 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刚刚还一副要把她扒皮抽筋的样子,现在却弄得好像是为她好一样。 宁瑶掐了诀,将身上的血迹擦净。 接着,随着瞳孔中的暗金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肉身在快速崩溃。 然而……宁瑶不紧不慢地拿出一装好的玉壶,倾倒出里面的霞缕,而后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不就是砸资源吗? 弄得她好像没有一样。 她晃了晃核桃洞天,云藏雪等人就被洞天排斥出来。 云藏雪一出来就看到宁瑶大口灌霞缕的画面,眼角都不由得微微抽搐。 这家伙……手里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霞缕正常人都是一缕一缕,就她,是一口一口。 但观察到宁瑶身上的伤势后,云藏雪又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这么严重的伤势,恐怕月华阴水都很难治愈好了。 难怪宁瑶要这么用霞缕。 凰妩看到宁瑶,则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情况,我是真不明白了。” 什么皇不见皇,什么褫夺记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一般正常人能有的雷劫吗?! 显然不合常理啊! 宁瑶咽下霞缕,笑了笑,“你看不明白的事情,我未必看得明白。” “那现在呢?那些异族和……宗门的人,怎么办?” “现在?”宁瑶笑得眼眸弯起,“当然是……摇人啦。” “摇人?”在场其余之人都有些懵。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宁瑶笑了笑,掏出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成刀型,上面还有一道气息留着。 那是……问道的气息。 宁瑶试探地伸出一点点灵力,而后微微戳了戳上面的气息,“冕下?冕下?我有事找你。” 云藏雪看得胆战心惊。 蕴含问道一击的令牌? 宁瑶哪来的? 她这么弄,也不怕一下子把令牌里的力量给戳爆了。 谁给的…… 倏地,云藏雪想到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答案。 这令牌……不会是镇守前线的夏新舟给她的吧? 要是被夏新舟知道了异星计划…… “宁瑶?”令牌上附着的气息被撬动,使得夏新舟很快沿着气息,找到宁瑶,直接在她面前浮现出一道虚影。 宁瑶正容行了一礼,才道,“夏冕下,我本无意打扰,只是这一次,我想送夏冕下一些人。” 夏新舟微微凝眉,接着注意到太延、凰妩等存在,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异族气息后,面色倏地冷下去。 达咩哟~(3) “异族?”夏新舟的语气带着寒意,期间裹挟的杀意,让太延等都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宁瑶笑了笑,这点威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清风拂面,没有任何压力。 “不止呢。”她指了指身后三个星球,笑得欢快,“这些都是给冕下的。” 夏新舟挑了挑眉,神识一扫,便知晓了这星球里面的情况。 时间愈是拉长,他脸上的表情就愈是沉凝,隐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只是当他手在虚空中一划,一股波动悄然而出现,接着又快速消失。 夏新舟看向宁瑶的目光就微微诡异起来了。 “宁瑶,你本事倒是不小。你就不怕事后被问责吗?”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连时光回溯都不能回溯,这个家伙手里藏着不少底牌啊。 最关键的是,要是宗门的大能发现不能回溯时光,那么宁瑶又该如何自处? 这一点,夏新舟也很好奇。 孰料宁瑶轻轻一笑,“这不是有冕下您吗?” 不能回溯时光的问题……那就推到夏新舟身上呗。 夏新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道了一句,“先说说,是什么事。” 说到这个,宁瑶就来劲了。 她开始声情并茂地……做一个二五仔。 用以前偷偷录得像,包括一线天这种宗门禁地都有异族存在的消息告状,顺便还把七星这些守成派的大能告了遍,连带着三千道人也没放过。 夏新舟看着宁瑶小嘴叭叭叭,一面委屈巴巴地找大家长,一面把太虚这些参与异星计划的人都坑死,就有点好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心有多黑。 别人坑她? 呵呵,反正夏新舟知道,只有宁瑶坑别人的份,别人就算一时能坑到宁瑶,之后也要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这性格,当初他在战域就知道了。 “冕下,我觉得,这里是人境所在的地方,是人境将士守卫的土地,这一分一寸的山河,都不应该让异族侵占,更不能在这里纵容他们。” “只是我一人在宗门内实在势单力薄,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动用这次机会,联系冕下。” 说完,宁瑶就眨着水润的眼睛,望向夏新舟。 夏新舟喉咙有点痒,干咳了两声。 他突然在思考一个问题。 宁瑶是臭小子的师妹,在圣地这边,师兄师妹就像是兄妹一样亲近。 夏渊亭那臭小子是他儿子,那是不是说…… 更何况,宁瑶还帮了他这么大个忙…… 宁瑶觉得,眼前这位问道境的大能看向她的眼神突然温和,甚至……和蔼起来。 好家伙,什么情况? 这是准备收自己做干女儿了? 宁瑶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已经有干爹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听到夏新舟的回答,宁瑶笑了,她遥遥看向无尽星河,仿佛可以看到,在这一战之后,其余震动的人族和游离的异族。 “等。静观其变。只是有一点,异星计划背后可能还有其余宗门的身影,冕下……” “你放心,南境虽不比圣地,但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否则,南境又如何单凭一境,守下偌大的战域? 谁在插手?(4) 宁瑶了然。 也许,从某种情况来说,如果南境牺牲的将士还在,南境的实力不会比圣地弱。 可惜,没有如果。 云藏雪和太延等人,则是满脸难以言喻地看着宁瑶和夏新舟商讨,商讨到时候怎么坑圣地的人。 喂! 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好歹他们一个是圣地的人,三个是异族! 宁瑶他们就这么放心吗?! 与此同时,困在三个星球内的异族和太虚修士都开始向外传送讯息。 今天的事情……闹大了! 不管宁瑶有没有突破到寻我境,单是她绑票了异星计划的异族,以及混乱星海中的异族修士这一点,就能被抓回宗门,再被镇压到老死! 几乎所有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将他们被抓的消息传递出去。 能成为寻我境,不一定都是聪明人,但绝对不是傻子。 所以该什么时候低头,什么时候摒弃不必要的面子,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 随着消息的传递,整个混乱星海二次动荡起来。 讯息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递到宗门内部。 紫薇峰。 “掌……掌门!”大殿外跌跌撞撞跑来一名弟子,他的脸上仍有惊恐和慌张的神色。 紫薇道人见他这副模样,微微蹙眉,“何事?” “掌门……混乱星海,出事了!” 紫薇道人的手猛地缩紧,瞳孔骤缩,失声道,“你说什么?” “掌门,这次……” 紫薇道人喉尖有点干涩,“那些异族,都死了?” “那倒没有……” “那还好……”紫薇道人的手又慢慢松开。 只是…… 他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宁瑶!她把大部分的异族都绑起来,绑到星球上。还有一部分的寻我境尊者,也被困在那些星球里。” 紫薇道人听到这个答案,险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宁瑶? 她一向胆大包天,但这都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这一次,她是胆子大破天去了吗? 居然还改行做绑匪了? 说得难听一点,人族内斗也就算了,她为什么要涉及异星计划的那些异族?! 上次三千利用她,让她斩了白狸一行,这件事他压下了。 但一线天的惩罚,难道还不算是提示吗? 宁瑶……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执迷不悟?! 紫薇几乎可以预见宗门,乃至整个圣地中,守成派与革新派的剧烈冲突,都将因为这件事情而起。 宁瑶……就是此次风暴的最中心。 三千峰。 三千道人听着身边侍从的叙述声,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 他早就知道宁瑶是颗雷,但是没想到这颗雷炸得那么快,那么猛烈。 这一炸,甚至让整个圣地都动荡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在他得到消息的一瞬间,他就开始时光回溯,回看过去的痕迹,但他却发现,时空是紊乱的,是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的迷雾。 这只能说明,宁瑶有至宝在手,或者,有其它大能参与此事。 要是是后者,那么会是谁? 三千眯了眯眼,突然笑了。 如果是南境那边,那就有趣了。 不愧是我的种……(1) “万族横压前线,人族内忧外患,此题何解?” 星空中,夏新舟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沉声问道。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人族内部有悖逆者,斩!有犯上作乱者,斩!调动四境之力,合力镇守战域,于万族挑衅者,斩!不服者,斩!不逊者,斩!杀我人族将士者,斩,斩,斩!” 杀气腾腾的几个斩字,让夏新舟有些讶异地看了宁瑶一眼。 随即他失笑地摇了摇头,“不愧是南境的种,杀性就是重。” 宁瑶听了前半句,险些把口水呛出去,“咳咳……” “干嘛?”夏新舟皱了皱眉头,“我说错了?” “没有……是我听错了……”宁瑶一脸一言难尽。 夏新舟见她这副样子,来了几分兴致,“你听成什么了?” 宁瑶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说了出来,“我听成……不愧是你的种……” 夏新舟原本严肃的表情有片刻的皲裂,随后一巴掌拍向宁瑶的后脑勺,笑骂道,“居然还占起我的便宜来了?” 宁瑶一脸委屈。 谁占谁的便宜? 我还没说要是真有我这么一个闺女,是你夏新舟的占了便宜呢。 你居然就跑来说我了? 臭不要脸的! 哼。 生气。 她宁瑶怎么说,还有个狗头军师的头衔,是堂堂太虚祖师爷的亲传弟子。 这辈分,还不得跟夏新舟道声好兄弟? 再摸摸夏渊亭的脑袋,笑眯眯地喊声……侄儿? 不轻不重拍完宁瑶的脑袋,夏新舟又恢复到往日严肃的样子。 宁瑶觉得,他和夏新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连眉心严苛的川字皱纹都是一模一样。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夏新舟再次落下一子,淡淡道。 宁瑶笑着拈起一颗白棋,“哪有仗前叫骂是将领做的,冕下替我坐镇便是,其余的,我来做便是。” “哦?你倒是很有自信?”夏新舟挑了挑眉。 宁瑶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夏新舟,脸上笑意盎然,“冕下,其实,有的时候,事情没有困难。人有时候就是太喜欢面子,太喜欢遵从所谓的尺度,所以才觉得事情愈发困难。因为害怕,人们发明了尺度。恐惧愈是强烈,规则也愈是严苛。” “而破局的最关键之处……”宁瑶笑意加深,放下棋子,双手覆于棋盘上,接着猛地往前一推,零零碎碎的棋子散落在星河耀眼处。 “破局,只需要逆着惯性的思维和尺度而行即可。” 夏新舟听到宁瑶的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两人在静谧无垠的星河中相对而坐,三颗星球徐徐绕着他们旋转,须臾,宁瑶微笑地看向远方,“他们来了。” “终于来了。” 星河中,隐隐可见强大的气息降临在此地。 宁瑶坐在原地,微微眯眼。 隐约间,她瞥见一道身影。 那身影虽然瘦小,但是其实横跨寰宇,威震星海,有种顶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 那道身影是……七星峰,七星道人。 我曾经也想做个好人啊(2) 远方。 七星道人也看到了宁瑶……以及宁瑶背后的那道身影。 他的瞳孔骤缩下,也露出了然的神色。 宁瑶……夏新舟就是你的底气吗? 这样想来,宁瑶在圣地藏得委实够深的。 在太虚受到针对,甚至进入一线天的时候,她都没有暴露出夏新舟这张底牌。 直到进入了混乱星海,她才如同飞鸟入林一般,开始筹谋算计这一切,以至于……最后还真让她成功了! 这些异族……以及宗门内寻我境,居然还真的这么无能! 七星敛去心底淡淡的怒意,而后手握拂尘,看向宁瑶,脸色冷淡道,“宁瑶,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宁瑶笑眯眯地看向七星,“师兄,结不结束不在于我,而在于你。我也想做个好人啊,但是宗门给过我选择吗?” 七星的白眉紧蹙在一起,冷喝道,“宁瑶,你不要信口胡说。宗门对待每一个弟子都是公平的,更何况,你还是祖师爷的嫡传弟子。你的身份天然就比其余弟子高贵,你已经是既得利益的享受者,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贪心不足蛇吞象?”宁瑶笑了,“我要是贪心不足蛇吞象,那我怎么会被逼入一线天。普通人一个月只要交一百块的雷音石,为什么我要交一万块?” “我要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又怎么会以金丹一品都没到的身份,而被放进混乱星海这个名单里?” 七星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他一副稳操胜券,慢条斯理的样子道,“你自己难道不知道,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而被判入一线天的吗?对于你犯下的大错来说,一个月一万块雷音石,难道很多?” “再者说,你别嘴上说自己连金丹一品都不是,但实际上战力早就超出了金丹境。这时候还拿这个当借口,呵呵,宁瑶,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宁瑶眯起眼睛,“七星师兄,你真要我把话说破?” 七星皱了皱眉头。 宁瑶见状笑了,“七星师兄,究竟是谁让我去做那件事情的你们难道真的不清楚吗?别怪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你们守成派和革新派之间的矛盾中,我只不过是夹缝求生的小可怜罢了。那一线天底部有什么,你们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听到最后一句,七星瞳孔一缩,“是你干的?!” “我干的?”宁瑶歪了歪脑袋,“是不是我干的,七星师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再演戏,让我自以为暴露得太多,从而不敢再说下去。” 七星的神色渐渐凝固,他看向宁瑶的目光已经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宁瑶,我知道嘴上功夫你敢称第一,所以,我不跟你斗。把那些星球里的人交出来,现在,跟我回宗门。” “七星师兄这是不留情面,要公事公办咯?”宁瑶看向七星,笑容不变。 “涉及宗门,容不得我留私情办事。”七星白眉道袍,一副铁面无私,仙气飘飘的样子。 “那好,那我们就用办公事的态度。” 痛脚(3) 办公事的态度是什么态度? 下一秒,七星道人就知道了宁瑶的意思。 “办公事,那就是做买卖,我这里有人质卖给你,那么七星师兄……你能付出什么吗?” 七星深深地望了宁瑶一眼,而后就笑了,“这是宁瑶你的意思……还是夏冕下的意思?” “都不是,也可以说是……都是。”宁瑶看上去跟笑面狐狸一样,七星在她脸上,硬生生看出几分讨厌和难缠。 宁瑶这家伙,以前她还遵守着游戏的规则,对他们这些问道境,尤其是守成派的问道境还存留着两分忌惮。 但是现在? 全没了! 她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憋到现在,宗门都想让她去死了,那她还憋着干嘛? 憋成乌龟王八蛋吗? 与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是大大方方地走出来。 难缠啊。 七星这么想着,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宁瑶继续道,“我的条件是一方面,夏冕下的条件也是一方面。毕竟……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好歹这一伙人全是土匪。 夏新舟立在星河中,眉眼冷峻,“七星,这就是圣地给我们南境的答复吗?” 七星知道夏新舟的意思。 南境在前线征战,而圣地却将万族的存在放到人境的领地上。 别说那是圣地,不是南境。 圣地和南境从来都是无法割舍的。 不然……难道要说南境将士在保卫南境的同时,没有保卫圣地吗? 七星皱了皱眉头,“新舟冕下,此事很复杂,需要过后再议。” “不必过后再议。前线事多,有什么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夏新舟淡淡地看向七星道人,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 七星叹了口气,“圣地也有圣地的不得已,新舟,你不要为难我们。归根结底,我们只不过都在寻找人族的求存之道罢了。” “求存之道?”夏新舟嘴角轻扯,眼神似笑非笑,“那你说说,什么是求存之道?” “求存,即为寻找一条新路。新舟冕下认为我们是守成派,殊不知,在你们眼中的守成派,寻找的路,却是一条崭新的道路。” 夏新舟瞳孔漆黑,一副喜怒难辨的样子,“何为新路?何为老路?” “老路,就是这千万年来,无数人族战士镇守战域前线,抛洒热血。这一条路看似壮烈英勇,然而事实上呢?” “你我心里都清楚,人族在战域的疆土面积在不断缩小,万族的倾轧更加嚣张。我人族能做什么?或者说,难道真的有人以为,以一族之力面对万族列强,真的可能战胜吗?” “与其徒增消耗,为什么我们不尝试一条新路,一条通往和平,没有战争与硝烟的新路?为什么……我们不和异族和解?” “七星,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夏新舟的气势犹如利刃出鞘一般,在四方宇宙内犹如一颗星辰般璀璨而不可直视。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任谁都能听到在平淡言语之下的……森然杀意。 七星表情微动,“夏新舟,你觉得,我是戳到你们这些人的痛脚了吗?” 靠山之道(4) “我只问你们一句,当年你们在哪?” “当年战域叩关的时候,你们躲在哪里?” “战域的土都被鲜血染红,无数尸体都无法堆放,只能埋骨异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饮酒作乐?” “是我们这些人欠你们这些宗门世家的,还是南境欠你们的?居然让你能够以无耻至极的话,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们可以否定我们走出的路。甚至于忽略千万年的血泪,而去走一条,所谓的和平之路。” “这和平,你配谈吗?七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宇宙间本是无风的。 但是七星的胡须却是气得微微飘拂,“糊涂!逝去的已然逝去,为什么还要继续纠结呢?与其如此,不如开辟出新的道路来。夏新舟,你才是真正被往事蒙蔽了双眼!” 宁瑶听得沉默了。 不止是她,周围圣地的人也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不敢言语。 “七星,你还是那么顽固腐朽。”夏新舟摇了摇头,冷笑道,“难道千万年前,那些为人族战死的人,就担不起一声先烈与英豪吗?难道那些为人族抛洒热血,振奋人心的事迹,就叫作蒙蔽了我的双眼吗?” 夏新舟气势隐隐成一刀芒状,赤红色的刀芒几乎成了漆黑宇宙中的唯一耀眼存在,“也就你七星还会认为,那些死去的人,不值一提。他们仍然是卑微而渺小的蝼蚁,他们……仍然是会蒙蔽我眼睛的污垢!” “那我只想问,当年,你七星在哪里?” “当年,当年,当年!”七星脸上露出怒意,“你们都是一群叛徒,还有脸说我们!” 听到这一声“叛徒”,周围空间几乎凝固。 所有人都在为听到这件秘闻而胆寒。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南境和圣地一直没有联系,只有在万界道门出现的时候,圣地才会显露在南境的面前。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夏新舟直接抽出长刀,恢弘的赤色刀芒携带劈山裂海之势朝七星砍去。 七星面色突变,手上拂尘一甩,身形向后退到三丈开外,这才勉强挡住这一招。 至于宁瑶…… 她已经悄悄躲到夏新舟背后。 嘤嘤嘤,听了那么多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她要抱好新舟冕下的大腿。 宁瑶有些忧郁地抬头。 没想到她宁瑶晋升为寻我境后,还是免不了要找靠山罩着自己。 宁瑶觉得她可以开辟自己的道了。 靠山之道。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但是我宁瑶的靠山,欸,数不清~ 她从靠夏新舟儿子的老师,到靠夏新舟的儿子,直到现在……夏新舟本人就是她滴靠山~ 论草根的上位史…… “当年,你也配提当年?!整个圣地内,太虚如此,宗派如此,世家又如此,四处死气沉沉一片,上层若不推动变革,难道你还等着底下的人……” “放肆!”七星大喝一声,“你……夏新舟,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我们就是不知所谓,才会有如今的南境!” 新舟冕下好厉害啊~(1) “南境,没有所谓的宗门,也没有所谓的世家,没有高高在上的强者。它的制度或许还不够完善,但是……它的制度,一定是具有生命力的。” 七星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新舟。 此刻的夏新舟,犹如沉默中暴怒的雄师。 他在守卫着他的领地。 南境、战域就被守护在他的身后。 宁瑶怔怔地看着夏新舟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的那株名为“守护”的小苗悄然萌芽。 “夏新舟,你先缓缓,我此次来,不是想和你谈这些的。”七星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说公事公办,那么,条件呢?” “条件……”夏新舟沉吟片刻,接着看向七星,“我要圣地派出人马,镇守战域。” “不是已经有南念卿过去了吗?” “呵。” 夏新舟冷呵了一声,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七星。 七星的胡须略微抖动了几下,接着复杂地看了一眼夏新舟,“你真的不换个条件吗?功法?资源?乃至更进一步的秘密……这些,我们不是拿不出来。” “不需要。” “……好。”七星思忖后,斟酌道,“兹事体大,你等我联系圣地世家和宗门后,再给你回复。” 随后,整方宇宙就陷入了寂静。 七星身边的人则觉得……自己可能是来了个寂寞。 有两个问道大能在,他们说话根本就没有自己插嘴的份吗? 虽然白白听了不少秘密恩怨,但是说不准回宗门就要被针对夺权。 一想到这个,不少人心底就发苦。 这……就是凑热闹的下场吗? 另一边。 宁瑶凑到夏新舟面前,白净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冕下,你好厉害哦~” 夏新舟斜睨了她一眼,感觉心头滋味有点奇妙。 他还没被人这么吹捧过。 夏渊亭小时候穿着开裆裤跑来跑去,闹腾得要命,让他看了恨不得一巴掌揍死。 长大了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始走冷漠气质路线,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没对他说过一句,“爸爸,你好厉害。” 但是……宁瑶这厮似乎不一样。 这家伙……不要脸,还嘴甜。 “冕下,以前我一直以师兄为我的目标,但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更加宏大的目标等着我,冕下猜猜是什么?” 还不待夏新舟说什么,宁瑶就自顾自道,“这个新的目标就是冕下您呀!无论是您的身姿,还是您的容颜,还是您犀利的言语,缜密的逻辑,都是我向往,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夏新舟面容微微扭曲。 不是痛苦的扭曲。 也不是尴尬的扭曲。 而是微微……带着愉悦的扭曲。 这听起来……真不错啊。 不错,他就是比他儿子强多了。 他是问道,他儿子是寻我,结果人族的多听闻天门军军主的名声,却没有听闻过夏新舟的名声。 这一刻,夏新舟觉得,多年来那一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小小失落,此刻都被宁瑶一一填充。 果然,当年就应该生女儿。 都是异族干的!(2) 过了漫长的时间,对面的七星似乎才停止了通讯。 他看向夏新舟,“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了。圣地每年派出2名问道,6名寻我境,百名金丹,以及成千上万的开窍修士。这个条件,已经够有诚意了吧?” 事实上,就宁瑶所知道的,太虚宗门内就不止那么多高阶修士。 但是她没说话。 一来,这是问道境的对话,就算她是寻我境,在没有逆行伐上的实力面前,她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 二来,煮青蛙还得用温水煮。这是第一次抓到圣地的把柄,能够让圣地退步已然不错。此时若要掉圣地太大块的肉,不仅南境有危,宁瑶自己的麻烦也会变得极为棘手。 故而她只是在一边看着。 夏新舟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但至于其它的什么喜悦一类的表情,那是再没有的了。 这本来就是圣地这么多年来欠南境的。 事实上,不止圣地欠了南境,北川、东离,乃至神秘的西蛮,都欠了南夷。 见到夏新舟同意了,这也意味着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七星紧绷的神色微松,然后用略带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紧挨着夏新舟的宁瑶,接着似笑非笑道,“那么……宁师妹的条件呢?我劝师妹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七星道人的话意味深长。 甚至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此刻,任谁都明白了一点。 宁瑶回到宗门内,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宁瑶听到这话,反倒笑了起来。 “师兄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吗?” 此话一出,全场一寂。 不是宁瑶做得还能是谁做得? 宁瑶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新舟冕下条件都谈妥了,她之前也摆出要开条件的架势来,但现在,她是想要干嘛? 自扇巴掌吗? 宁瑶看着七星道人阴晴不定的神色,笑眯眯地开口了,“七星师兄真的认为,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吗?或者说,是我绑架了这一群人族和异族吗?” 七星深吸一口气,压下有些浮躁的念头,冷声道,“宁瑶,你又要作什么妖?” 宁瑶的笑容有些诡异,“七星师兄你输了。你以为,这一局的赢家只有我宁瑶和南境吗?事实上……还有关在这星球内的异族和人族!” 七星瞳孔骤缩。 下一刻,宁瑶嘴角噙着的笑容愈发诡异,“七星师兄,你知道我在来之前的飞舟上,经历了什么吗?” 七星道人内心想要不听,但却不自觉地微微凝神。 “是异族。异族来找我了。他们告诉我,要与我演一场戏。这场戏的名字叫作——愿者上钩。异族先是在混乱星海内假装追杀我,紧接着,我分别将这些事先说好的异族吸引到三颗星球。” “然后,我再动用异族给我的装置,将他们封锁其中。” “这,就是计划的第一部分。” 七星道人听得心头猛震。 而旁观者更是听得唇干舌燥。 这……说得是真的吗? 宁瑶不可能做……(3) 面对众人的震惊,宁瑶侃侃而谈。 “计划的第二部分,万族与人族部分修士听闻此事来追杀我。然而事实上,这也是演戏。这其中一环套一环,最终把事情闹大,扩散到整个混乱星海,实际上,只是为了……引出七星师兄你们而已。” “轰——” 七星觉得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宁瑶说得是真的吗? 只是这么做,异族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最后得利最多的,似乎是南境啊……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不对!”七星道人猛地惊醒,“你说得不对!既然如此,骨落等人去哪里了?他们分明就是被你杀了!” “哈哈哈,七星师兄还没明白过来吗?”宁瑶的眼神中带着讽刺和悲悯,“骨落等人分明就是被算计的。因为异族那些存在想要他们死,所以我这把刀,刚好可以让他们借力。” “没错,我是做错了事情。可我的错,就在于绑架这群异族,杀人族修士和异族尊者吗?呵,我的罪责顶多只是被人家利用了而已。更何况……这年头,当刀子也是身不由己啊。” 宁瑶幽幽一叹,“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柔弱无力的金丹境,虽然能够小小地越阶作战,但是那么多的寻我境,我也揍不过来,所以只能任由他们……使唤我了。” 骨落是被异族和人族一起算计死的…… 而那些异族和人族,现在正在以受害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为他们声讨。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七星的眼眸幽邃起来,沉声道,“你如何证明你说得是真的?” 就算宁瑶说得再像模像样,但鬼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毕竟宁瑶能忽悠,会忽悠这件事情,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 宁瑶笑了,她侧身指了指身后的透明屏障,“这件东西,能罩住整个星球,并困住多名寻我境存在,师兄以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能有吗?就算有,我能一次性拿出一模一样的三件吗?” 七星看向那透明屏障,看着看着……忽然皱了皱眉。 他觉得……这屏障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正在这时,他就看到宁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七星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罩子有点熟悉?” 七星没吭声,因为他还在庞杂的记忆中快速翻找着相似的存在。 宁瑶却直接道,“七星师兄不觉得,这罩子和核心星球的防御罩很类似吗?甚至可以说,在巧夺天工这一点上面,两者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宁瑶毫不自谦地夸着。 然而七星却没有在乎这些,此刻他的心里都被那几个字眼填满了…… “核心星球……防御罩!” 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真的有人解开了?! 难道有人进入了那个神秘地带?!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七星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也许脱离了掌控。 能制造出这种东西的……还真不可能是宁瑶。 宁瑶才多大? 她只是第一次来混乱星海。 那种东西就算她能接触到,难道就能在短短几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把这种道器之上的存在仿制出来吗? 异族所获得的利益(4) 宁瑶见七星道人神色发生了变化,继续徐徐诱之道,“七星师兄,你想,这东西,他们都有可能造出来,唯有我宁瑶不可能造出来。这可不是我宁瑶为了摆脱嫌疑!” “你看啊,那些异族,跨越世界而来。但是他们有没有带什么类似的装置,甚至有没有带来撬开核心星球那个屏障秘密的装置,这谁也不知道。” “不!这不可能!”七星听到这里,突然剧烈反驳起来。 宁瑶挑了挑眉,“好,那就算异族不可能。那……那些寻我境人族呢?或许几百年前,他们来过混乱星海,在混乱星海中,或许有些人就不小心发现了装置的秘密,在此后的百年,不断研究,又侥幸研究出成果,然后……”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七星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这太可笑了。 核心星球这么大的秘密,他们这些问道境都无法堪破,那些寻我境怎么可能研究出这个秘密? 但是事实就摆在七星道人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他结合自己的情报,以及宁瑶所说的话,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 寻止尊者、花月尊者、戚风尊者…… 这些人,似乎都有过呆在混乱星海的经历…… 越是心里对照人物名单,七星就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他发觉,宁瑶说得,好像真的有道理。 这些人究竟在密谋着什么?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七星师兄是不是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明明他们是最开始的密谋者,却不是现在的最大利益既得者呢?” 宁瑶笑容奇异,“其实事情很简单,异族为何能让我们同意?因为他们告诉我,我可以以他们作人质,从而向圣地宗门要好处。并且,有我这层祖师爷亲传弟子的身份在,最终就算受罚,也不会太严重。” “可是……呵呵,我宁瑶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傻子吗?” 宁瑶扯了扯唇角,“异星计划这么大的事情,我岂敢破坏?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按计划行事。只不过……我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我请来了新舟冕下罢了。” 七星冷冷一笑。 按宁瑶的意思,其实她什么也没干,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也不过是把这件事捅破给夏新舟。 但是这还可以说成是宁瑶怕遭受报复,不得已寻找强援。 反正怎么说,都是宁瑶有道理。 “那按你说的话,异族的利益在哪里?圣地现在派出人支援南境,不是反而增强了战域的实力,异族这不是自戳双目吗?” “师兄得弄清楚一件事情。新舟冕下的存在,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所以这一波,是我反算计了他们。” “至于异族的利益……很简单,首先,他们需要我失去在宗门内的权利和地位,从而能私下对我出手,获得祖师爷的传承。” “其二,前线战事紧张,异星计划的破灭,给予万族正当借口,再度大肆进攻人族。” “其三……” 夏渊亭的消息(1) “其三,分化圣地内部。这些派遣到战域的问道大能前辈,寻我境存在,究竟从哪里出,由谁出,肯定会在圣地内部引起纠纷争论,甚至一个处理不当,还会引起嫌隙。“ “那些异族就是凭借这一点,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分化圣地的力量。” 七星越听,心里就越沉重。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宁瑶说得,也许是对的。 “可是,人族的呢?人族总不可能帮着异族吧?”七星仍然还抱有希望。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嘲讽道,“那谁说得准呢。都出现异星计划了,再来点二五仔……那也不是不可能吧?再说,宗门能弄出一个异星计划,难道还不准世家弄出一个双星计划来吗?” 七星道人凝眉,“你的意思是……” “呵呵,鬼知道那群人跟异族说了什么。而且我也不敢保证,他们与自身背后的世家有多少瓜葛。” 七星道人沉默了。 他突然有一种胆寒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坐于高堂明镜间,看不见底下的淤泥与腌臜。 他竟不知道,在问道境之下,圣地乃至于太虚内部,居然如此暗流涌动。 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七星自认为他守着不少秘密,但是在今天,他才倏地发觉,这些世家,甚至其它人……都藏着诸多小心思。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种棘手的感觉。 夏新舟此刻悄悄看向宁瑶的眼神都变了。 人才,人才啊。 以前他只知道宁瑶会忽悠人,哪里知道这货都快把活人说成是死人了。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简直比遗族还遗族。 夏新舟甚至有些动心了。 他好想把宁瑶扔到异族的世界里去,让宁瑶一个人去搅弄风云。 就凭她小强一样的生命力和无齿的厚脸皮,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相比于夏新舟,七星就显得要纠结很多了。 而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通讯令牌突然亮起。 七星接通令牌,嘴唇嚅动了几下。 紧接着,令牌那一边仿佛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宁瑶老神在在地等在一边。 期间等得间隙太长,她还从空间拿出一把糖,熟练地递给夏新舟,笑呵呵道,“新舟冕下,南境的糖,你多吃点。” 夏新舟一言难尽地看着宁瑶跟他哥俩好的样子。 我在琢磨做你的爹,你倒好,看起来跟我是俩兄弟一样。 谁跟你哥俩呢? 他看着那花花绿绿,一看就很贵的糖,犹豫片刻,还是学宁瑶的样子,塞入口中。 说实话,要不是宁瑶,他都快忘了糖的滋味是什么了。 “宁瑶,今年你可能还要来次战域。”夏新舟思虑片刻,还是选择和宁瑶透露一点信息。 “嗯?”宁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皱了皱眉头,“是情况不太好吗?” 夏新舟摇头轻嗤一声,“战域的情况,何时好过?” “那是什么?” “是因为斩我法。” 宁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喜地传音道,“冕下,师兄要突破到问道了吗?” 自己人太蠢了(2) 面对宁瑶的传音,夏新舟点了点头,“那缕气机已然找到。就在今年,即可破入问道境。只是……” 宁瑶心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就听到夏新舟继续说道,“修行之人往往有预感,渊亭在突破之即,已然感受到有杀身之祸,所以现在一直在拖时间。” 杀身之祸? 是雷劫吗? 宁瑶觉得应该不像。 毕竟,说句不客气的话,不是谁的雷劫都像自己那么变态。 自己拥有了横跨一大阶的能力,如此才渡过雷劫,突破到寻我阶段。 师兄的雷劫……应该不至于达到问道境的水平。 那危险从何而来? 正在她思忖的时候,七星道人已然放下手中的通讯令牌。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宁瑶,“你先把人给放出来,否则空口白舌,我也不能信你。” “行。”这次宁瑶干脆得很。 她一招手,关闭星球上的屏障。 原本待在星球内部的异族和人族一看到屏障消失了,顾不得多想,直接飞遁逃出大气层外。 太可怕了。 简直太可怕了。 宁瑶就是个疯子,他们要回家!回宗门! 不过等他们飞出星球表面时,看到虚空中的两道身影,所有存在就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多了两个寻我境? 一个是太虚的七星道人,那么还有一个……是谁? 夏新舟背负双手,立足于寰宇星河之上,有种睥睨的霸气之态。 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七星道人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群刚走出来的寻我境。 待他发觉这些人的衣着虽凌乱,但是伤势却没有太严重后,七星眸底的光芒更加幽深。 不过那些寻我境反应也不慢。 看到七星后,先是有一个算一个地哭诉起来。 “七星冕下,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是宁瑶!都是宁瑶把我们害成这样的!” “七星冕下,我建议找出宁瑶控制星球屏障的东西。我很怀疑,那个东西,是她偷偷研究出来的!”其中有一个人义愤填膺道。 七星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意味莫名道,“你真确定,那东西是宁瑶制造出来的?” 那人想也不想,理所当然道,“这东西,不是宁瑶造的,还能是谁造的?难道我们会造出这东西,再把自己困起来吗?” 七星道人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如果没有宁瑶说过的话,他或许还能考虑这种说法一二,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 这些人,还是没有了解透宁瑶。 宁瑶根本就是一个无耻,根本不会认死理,穷讲究信用的人。 这些人想要利用宁瑶,宁瑶就反利用他们,她还破罐子破摔,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他们……都被宁瑶耍了。 宁瑶替南境拿了好处,反手再把这些人卖了。 七星突然有一种失望的心情。 不是失望他们针对宁瑶,也不是失望他们和异族合作。 而是失望于……他们太蠢,太笨! 既然要害人,为什么不把计划做得详细些,反而……留下如此大的纰漏。 老阴比的棋数(3) 七星道人叹了口气,忽然不想说话了。 这群废物。 不但没在混乱星海中解决宁瑶,反而让宁瑶抓到一个天大的把柄。 他看了一眼这群人,然后开口道,“此事稍后再议,宗门会开启明世堂,那时候再论一论。毕竟兹事体大,涉及了不少宗派与世家,还需要好好商讨。至于南境那边……” 七星虽然心中不虞,但看向站在一边,毫无心理负担的夏新舟,冷笑道,“新舟冕下,也想来明世堂一趟吗?” 七星自认把拒绝的态度表达出来了,孰料夏新舟也似笑非笑道,“好啊。” “……” 他怎么就忘了,能和宁瑶混迹在一起的人,就没有几个是脸皮薄的。 夏新舟这老货,也不是个好东西! 七星吸了口气,接着翻手拿出一飞舟,冷然道,“先回宗门。” 刚放出来的那些异族和人族面面相觑。 这架势……看起来不对啊? 不是应该先狠狠斥责宁瑶一顿,然后再待会宗门,让宁瑶接受惩罚吗? 怎么现在的情况那么怪异? 而七星冕下的脸上又是一股风雨欲来的样子? 众人顿时不敢再多说话了,而是小心翼翼地迈步上船。 甚至连对宁瑶放狠话的人都没有。 笑死,宁瑶还没突破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们揍个半死,现在她都是寻我境了,谁还打得过她? 除非是本我,道我,逝我都捕捉到的存在,这也许还能打赢宁瑶。 然而这一类的存在,已然是寻我境中最顶尖的存在。 强大如夏渊亭,一人镇守一城。 飞舟上,宁瑶被安排在夏新舟的隔壁房间。 此时两人坐于桌前下棋。 越是下棋,夏新舟对于宁瑶的评价就越高。 不愧是从战域到圣地都搅风搅雨的存在。 无论是心性还是智慧,她都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她的棋路看似稳重,实则时不时就有剑走偏锋的惊险举动,思维天马行空。 下棋的时候……还充分暴露了无赖本色。 “哎呀,下错了,重来重来。刚刚打瞌睡了,没发挥好。”宁瑶笑眯眯地把之前落得子收回,又摆下一颗。 夏新舟的眼角微抽,他生平最讨厌悔棋之人,但宁瑶做出这个举动……好像也不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那双小鹿般湿润孺慕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夏新舟突然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道,“下一次不能再这样了。” “好滴好滴!” 十分钟后。 “哎呀,怎么又下错了。不行,我要拿回来。”宁瑶笑眯眯地收回棋子。 接着她又摆上一颗,“冕下,我赢啦~” 夏新舟见她这样,眼底不禁泛起笑意,但又很快恢复到平静的模样。 事实上,宁瑶也在心底狂骂。 果然,这群活得久的老阴比,算计和手段都是不缺的。 尤其是夏新舟这种,镇守在最前线,排兵布阵之人。 他的一些手段,确实微妙高深。 宁瑶虽然也有过十万年的经历,但是在魔主世界的十万年里,整个世界就剩下魔主和她了,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勾心斗角。 宁瑶觉得,她到底还是嫩了点啊。 明世堂(4) 就在夏新舟与宁瑶下下棋,论论道的时候。 夏新舟自己也没发觉,他对于宁瑶的注意力正在迅速增加。 从一开始只是一个天才后辈的这种印象,到后来,一个有点可爱又不失杀伐果断的的少女形象。 直至现在,又变成了一个颇具悟性,说什么东西都能一点就透,尤其是在大道上,往往有极其深刻地感悟,道心更是坚定到难以想象。 这些变化,让夏新舟甚至和宁瑶有种交谈甚欢的感觉。 有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而是一位经历过世事无常,尝过人生苦辣的踽踽独行者。 直到抵达太虚,夏新舟内心这种感觉仍然无法淡去。 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和宁瑶的论道。 这场论道,要是放到外界,一定被很多人不相信。 谁能想到,一个问道境居然能够以平等的姿态,和一位初入寻我境的尊者交谈? “咚咚。” “进。” 进门的弟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夏新舟,等看到夏新舟背后的宁瑶时,不禁愣了愣。 宁瑶怎么在这? 但现在显然不是质疑的时候,那弟子把头低下,“冕下,诸位冕下在明世堂等着您和……宁师叔祖。” 宁瑶笑了,她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副样子,那说话的弟子暗暗松了口气。 这宁师叔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杀人不眨眼嘛。 看上去分明就很好相处。 “冕下,请。” 宁瑶略一躬身,请夏新舟先走一步。 毕竟……这可是大靠山,得尊重点。 夏新舟也不推辞,龙行虎步走出飞舟,看着四方仙气萦绕的山峦,以及山间的仙禽异珍,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复杂。 多少年了。 多少年后,他终于又回到圣地来了。 都说狐死首丘,代马依风。 但是这个故乡,却不是他所想要的故乡了。 也许……南境才是他真正魂牵梦萦之处。 一旁的弟子还想要带路,但夏新舟却淡淡道,“不必了,让宁瑶带我去即可。” 呃…… 宁瑶迟疑片刻,“冕下,我也不知道明世堂在哪。” 夏新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不是待在宗门快一年了吗?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唔,药峰,道峰,岐黄峰还有一线天。一线天待了应该有几个月了。” 夏新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前面仨地方还行,后面那个一线天是什么鬼? 让你在宗门修行,你都被关禁闭,去劳改了? 一旁的弟子嘴角抽动了一下,等接触到宁瑶那看似无辜的目光时,突然一哆嗦,求生欲爆棚道,“那个……冕下,还是我们带你去吧。” “走吧。” 明世堂。 明世堂设立于紫薇峰。 也就是掌门所在之地。 是山峰上唯二的一处建筑。 这里同样也是宗门商议事务,接待外宾的地方。 只是今日,此地有些不同寻常。 数名气息不同,但却一样巍然若星辰山峦的大能坐于殿内。 其中有人或是打坐,或是摩挲玉简,或是神识传音交谈。 但无一例外,都极其安静。 挺会勾搭女妖怪(5) 彼时斜阳夕照,殿门口忽然有两道拉长的影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那影子边缘还有一层淡金色被涂抹。 再抬头,所有人就见到了夏新舟以及……他身边带笑的宁瑶。 看向夏新舟的时候,他们的面色有些复杂。 然而当感受到宁瑶身上的气息时,一众问道境的大能眼神就奇异起来。 寻我境? 十六岁的寻我境存在? 这简直比太虚先前那个南念卿的天资还要高啊。 难道这是因为他们是兄妹的关系? 夏新舟面对诸多目光,面色不改,从容坐在其中一个席位上。 宁瑶见状嘴角抽了抽。 该死。 她只是个寻我境! 这里连她坐着的地方都没有! 烈阳道人看向宁瑶,目露温和,“宁瑶,你也找个地方坐吧。” 毕竟……辈分还在这里。 她说完后,岐黄道人也附和了一句。 宁瑶略作腼腆地推辞了一番,这才熟练地掏出一个坐垫。 其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叹为观止。 紫薇道人等人一直在观察宁瑶。 见她行动自然坦荡,根本就没有说了谎话的心虚感,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和感到荒唐。 难不成……这事实真的如宁瑶所说的那样? 真的是异族和部分人族勾结,真的有人破解了核心星球的装置? 在这期间,宁瑶也在观察这群问道大能,夏新舟还偷偷给她神识传音,介绍其中的存在。 “圣地之所以称之为圣地,就在于其深不可测的底蕴。除了宗门内有问道强者,部分强大的世家内也有问道强者。” “比如说你左前方的那一位青衣妇人,那就是方家的老祖宗,方椛。” 宁瑶顺着介绍偷偷看过去,就看见一名仪容雍容华贵,如同牡丹娉婷一般的优雅贵妇人。 方家的? 那岂不是老师祖宗? 可以拉点关系啊。 宁瑶正想着,就见那优雅妇人撇过头来,笑吟吟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宁瑶一怔,接着两颊红扑扑的,一副腼腆至极的样子,朝那妇人羞涩的笑了笑。 白皙的肌肤,再加上两颊渲染得淡淡的粉红,犹如粉白的莲花一样清纯。 那妇人嘴角笑意浓了片刻,接着轻轻朝宁瑶眨了眨眼。 夏新舟在一旁观察到这一幕,直接无语了。 是介绍你认识人的,不是让你勾搭人的! 宁瑶这细皮嫩肉的,居然还勾搭上了那个女妖怪! 这招蜂引蝶的本事,还真是够强的。 正在此时,座首的紫薇轻咳两声,“宁瑶,对于这次的事情。我们有两个判决。兹事体大,不可能单靠你一张嘴,就下定论,所以还需要证据。” “第一种方法,搜魂……” “不可能!” 这次还没等宁瑶开口,夏新舟直接抽出长刀,拍在桌面上,冷声道。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机缘秘密,不可能把这一切都展露在你们面前。最重要的是,意志海和神魂神秘无比,非亲近之人不得窥探。你们这么做,真是为了这件事情,还是说……为了那个所谓的祖师爷传承?” 既然要追求公平,那就贯彻到底咯(6) 当最后那句话出来的时候,紫薇道人有些头疼地拧起眉头来。 “新舟,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怨气。但是不要看每件事,都带上你自己的偏见。我们也许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坏。” 夏新舟轻嗤一声,“谁知道呢?” 紫薇道人叹了口气,“那就第二种吧。请异族来对峙。有的时候,言语可以成为最正确的佐证,但同样,也会成为漏洞。” 说这话的时候,紫薇道人若有若无地看向宁瑶。 宁瑶轻轻笑了。 这是对她不信任? 她指尖轻扣在桌面,笃笃三下后,微笑道,“对峙太麻烦了。不如这样,我们直接搜魂吧。只要异族敢搜魂,我就敢搜魂。” 听到这话,殿内气氛微微一变。 就连夏新舟,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心底也泛出讶异来。 宁瑶……一直都是这么胆大吗? 她还藏着什么后手? 紫薇道人沉吟片刻,“也不是不可……先唤参与此事的人族和异族来吧。” 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大概五分钟后,一道道身影落在殿外,然后就是让宁瑶有些牙酸的大礼。 还好……她辈分高。 等到那些寻我境的存在进入到大殿内后,先是被殿内气势一压,觉得凝滞得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施施然坐在一边,脸上笑眯眯的宁瑶。 看到正主,他们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升起,但是碍于场合,还是把怒气压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不知掌门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紫薇道人的目光在这些寻我境的身上徘徊,沉吟片刻后,方才缓缓道,“混乱星海的事情,没有一名问道境在场。之前的事情都凭宁瑶一张嘴说,所以事实如何,的确还不能判断清楚……” 听到这里,那些寻我境的脸上露出些微喜色。 “所以,我们打算进行双方搜魂,以此作为证据。” 大殿上,寻我境的面部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这是疯了吗? 居然要搜魂? 这搜魂一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变成白痴,而且事后还极难用天材地宝恢复。 为了这件事情,而暴露自己所有的秘密,甚至冒着变成白痴的风险,值得吗?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宁瑶同意了吗? 她何时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殿下有人便试探道,“不知宁师叔的意思是……” 宁瑶含笑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同意掌门师兄的做法。既然要追求公平,那就要贯彻到底咯。” 那些寻我境觉得宁瑶疯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连在场的问道大能都觉得,宁瑶可能太过自负了。 她如何敢保证,搜魂之人一定对她没有恶意呢? 又如何保证,当所有人看到她的秘密后,不会对她的秘密起觊觎之心? “不行!掌门,请恕我们不能同意!”其中一名寻我境咬牙坚持道。 异族的顾忌则更是少了许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计划条约中可没有写到,我们还要被搜魂这件事情!” 我愿意搜魂(7) 宁瑶听到这句话反倒笑了起来,“可计划合约中,也没有说你们要在混乱星海中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你……” “就一句话,能不能搜?”宁瑶阳光而略带痞气的笑容灿烂无比。 然而在异族眼中,宁瑶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是……就算这是挑衅,又如何? 他们不敢搜魂,而宁瑶敢! 不管这是不是阴谋,至少现在,宁瑶能够取得诸位问道境大能的信任。 见异族一方支支吾吾不敢出声,紫薇眉心的蹙痕愈深,而像七星一类的守成派问道大能,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宁瑶所说,恐怕守成派也要迎来一次风雨洗礼。 殿上的寻我境面面相觑,只觉得此题根本无解。 如果搜,那自身秘密都被暴露。 这年头,谁没有干过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和异族的交易,和宗门内部人士的交易,做过的一些不干净的事情,甚至他们还背后与世家有瓜葛,这些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但如果不搜……那摆明混乱星海这件事情上,是他们心虚,他们内部有问题。 沉默许久。 就在殿内气氛压抑到极致的时候。 突然有一名人族寻我境站了出来,“诸位冕下,还请听我一言。诸位难道不觉得,宁师叔的计策,不是一个骗局吗?” 嗯? 在场的问道境若有所悟,有些人更是早就开始看热闹了。 “宁师叔嘴上说得好听,说愿意搜魂,但实际上呢?只不过把自己放在一个主动的地位上,然后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傻子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同意搜魂的……” “扑哧。”宁涯不小心笑出声。 那位方家的老祖宗方椛也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 宁瑶瞥了眼神情诡异的紫薇道人,笑眯眯道,“对不起啊,继续,继续。” 那个人有些疑惑,不明白宁瑶在笑什么,但还是继续讲下去,“既然我们不同意搜魂,而宁瑶又处于主动地位上,所以只可能是我们做错了事情。” “自始至终,宁瑶没有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但是却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这就是她的心机,她的手段。” 说完,那人就转身看向宁瑶,嘴角轻微上扬,用看透了一切的目光,看向宁瑶道,“宁师叔,我只问你一句,你敢先搜魂吗?” 宁瑶看着他,紧接着笑起来,“其实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说我空手套白狼。但你这样的做法,何尝不是空手套白狼呢?” 话题又绕了回来。 “宁师叔,你这是心虚了?” “不,我这是光明磊落。更何况……谁说我不愿意搜魂了?”宁瑶笑意吟吟。 “宁师叔,你要是不愿意……什,什么?” 那寻我境险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宁瑶这是疯了,才会同意搜魂吧? “没听明白吗?”宁瑶笑容温和,语调轻柔,一字一句道,“我说,我愿意,搜魂。” 轰。 大殿内顿时暗流涌动。 宁瑶的秘密……会是什么?究竟有多少呢? 嘤嘤嘤,前辈帮我(8) 另一边。 夏新舟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他黑眸中带着凝重。 “你想好了?” 宁瑶的脑中齐齐出现两道声音。 她先是向夏新舟传音,笃定道,“前辈,放心。” 接着,她嘴里才说完那话,后脚就找到意志海深处的金裙女子,夹着嗓子,“嘤嘤嘤,前辈,帮帮忙呀~有坏人想搜魂!” 羲和图中,那金裙女子缓缓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满是淡漠,唯有听到宁瑶的声音后,她的眼神才出现一丝波动。 “搜、魂?”金裙女子的声音淡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愣是听到了一丝杀意的感觉。 她默默为待会要搜魂的人捏了把汗,然后放下心,继续嘤嘤嘤,“前辈,前辈,那些人都想要我的传承,我的火,我的功法,包括我的那些经历会不会都被夺走,甚至我还会忘掉过去的记忆啊?” “不会。” “那前辈您能稍微帮我点忙吗?” …… 大概过了几个呼吸,宁瑶与金裙女子交谈完毕,她就看到金裙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她最后的底牌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都说了,她宁瑶的道,是靠山一道。 她的靠山,数不清~ 虽然宁瑶不清楚金裙女子到底属于什么境界,但她却知道,金裙女子绝对很强,比问道境界都要强得多。 外界。 当宁瑶说出“愿意搜魂”的那句话的时候,殿内有些诡异的一寂。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族尊者更是僵立在原地,有点难以下台的意思。 宁瑶张开双臂,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七星师兄帮我搜魂吧,如何?” 七星道人眯了眯眼,不说话,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好。” 他走到宁瑶面前,意味莫名地看向她,接着伸出手,覆盖在她的天灵盖上。 宁瑶一副笑眯眯,浑然不怕的样子。 这让七星不由得郑重了些许,他的手微微合拢,接着一股奇异的波动自宁瑶脑海中展现出来。 一副巨大的虚影展示在大殿内。 宁瑶前十六年的人生经历都很寻常。 只不过看到在宁瑶到达圣地之前的,前第一天才南念卿小时候居然把字写得那么难看,一众人嘴角不由自主就泛起了笑意。 宁瑶前十四年的经历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罢了。 然而转折点就在十四岁开始修炼的那个暑假——金丹洞府。 通过搜魂,所有人都从虚影中看到了祖师爷的传承,以及……白狸族。 当看到那传承的一刹那,殿内的气势再度升腾了几分。 凡是立于殿上的寻我境,都有种心虚气短,腰麻腿软之感。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窥探传承内容的时候,画面倏地加快,关于宁瑶感悟其中内容的一部分直接被略去。 “这是……传承的自我保护机制。”紫薇道人沉声道,“看来祖师爷并不想外人知晓传承啊。” 七星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片刻,目露犹豫。 这不可能!(9) 但最终犹豫一闪而逝,他还是放开心神,进行正常的搜魂。 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脚? 这是当所有的问道都是傻子吗? 别的不说,要是真把宁瑶弄成傻子,恐怕日后风波不断啊。 当时间不断流逝,画面也快速闪动到一片迷雾中。 迷雾内,隐隐可见万界道门的轮廓。 但是除了这轮廓外,其余的都不能见得。 在场的问道境也没有过多诧异。 万界道门内的记忆都被封存,连宁瑶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 直到画面转至前往混乱星海的飞舟时,所有人提起兴趣。 画面中,笃笃笃三声门响,随着宁瑶打开房门,一张异族的脸赫然出现在画面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底下有异族失声喊道。 他们想杀宁瑶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找她合作呢? 这根本就是荒谬! 但此时,不少问道境的脸色已然微微阴沉下来。 夏新舟不徐不疾地喝了口茶,以此掩盖住内心的惊异。 这是什么情况? 宁瑶是怎么做到的? 想要在一众问道境中,瞒天过海,这难度可不低。 更何况还是在搜魂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宁瑶的秘密……比他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等最后搜魂完毕时,整件事情已然水落石出。 至于其中的经历? 没有陈圣世界,魔主世界,图纹世界以及游戏世界…… 也没有提前进入万界道门的经历以及核心星球,反转世界的见闻…… 时光长河与神秘空间在记忆中被完全隐藏起来。 人皇血脉和神皇血脉更是被完全掩盖。 纵算在场问道境觉得,宁瑶获得的传承不止这么点,但也无法发现更多。 最终只能归结于,传承不想被发觉。 难道说,宁瑶身上还有问道的传承? 最重要的是,先前那一切……恐怕真的跟宁瑶说得那样,是异族算计宁瑶,算计圣地,算计太虚。 他们……怎么敢?! 紫薇道人的面色不复平和,而是带着执掌宗门的岿然气魄,冷声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异族仍有些不服,“恐怕掌门也不能如此武断,谁知道能不能篡改记忆呢?” 紫薇道人轻呵一声,“篡改记忆?你觉得宁瑶可能在问道境面前做手脚,而不被发觉任何端倪吗?” 异族沉默了。 倏地,殿中一名问道开口了,“想要证明你们自己,那就搜魂吧。” 不可能! 异族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们来自异世界,要是通过搜魂,泄露出本土世界的一点讯息,那他们就是本族的千古罪人。 宁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道,“搜魂就搜魂呗,在场的冕下又没有坏心思。你们看,我不也活下来了吗?是个男子汉,就别那么扭扭捏捏。” 呸。 异族包括人族都想吐她一脸口水。 滚犊子吧你。 犹豫片刻,那些异族上前一步,“掌门冕下,这件事情,恕我们难以答应。哪怕我们答应了,族群也不会同意。” “不如……让我们身边的人族搜魂吧。” “真正”的计划(10)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族内心感觉跟哔了狗一样。 他么的,就知道这群湿卵化身之辈不是好货! 在混乱星海他们还一起对付宁瑶,结果到现在,他们居然反手就来了个背刺? 宁瑶看着这一幕,笑容灿烂。 这群蠢货。 知不知道什么叫作与狼共舞? 那群寻我境寂静了片刻,随后,有一人颓然开口道,“掌门,我退出,我甘愿受罚。” 紧接着,又有陆陆续续的声音响起,“我退出,甘愿受罚……” “我也是。” “还有我。” 殿上,紫薇道人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烈阳道人正悠闲地品茶。 七星道人抚摸着拂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位方家老祖宗,则是眼带戏谑,似乎在看一场热闹。 正在这时,一名寻我境满脸憋屈地走了出来,“我愿意搜魂!但是……我想让七星冕下帮助我们搜魂!” 不憋屈一点不行啊。 要是他们这边真没人肯被搜魂,那说不准真的可以被宁瑶翻盘。 七星道人微微颔首,面容平淡地走过去,将手覆盖在那名寻我境的头顶。 那寻我境闭着眼,微颤的睫毛述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与此同时,那寻我境的头顶也出现画面。 前面的画面都很正常,直到画面转到混乱星海的时候,殿上的寻我境尊者瞳孔骤缩。 “尹弘,刚刚交代你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尹弘正是那位被搜魂的寻我境尊者。 画面中,他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只是这一次的计划……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事后暴露,我们与万族勾结,再假意和宁瑶合作,从而算计圣地门派……这是不是,不太好?再说,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尹弘在画面里满是不解。 当个轻松悠闲的寻我境不好吗?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和宁瑶、异族扯在一起。 宁瑶和异族……都不是个好东西! “宁瑶这蠢蠹,只是一把锋利的刀罢了。异族想要分化人族的力量,殊不知,我们也有自己的打算。尹弘,你想想,你出生世家名门嫡子,而今又是守成派的中流砥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代表的是宗门,还是世家?” 此话一出,大殿上针毫落地的声音似乎都能被听得一干二净。 世家与宗门的气息隐隐相对,气氛顿时诡异起来了。 画面中的那人还在侃侃而谈,“世家和宗门嫌隙已然产生了许久。两方互为掣肘,宗门想要竖立权威,而世家则是想要效仿万族,以血脉高低论尊卑贵贱。这一次,就让宁瑶这个傻子来帮忙。” “帮忙?宁瑶能帮什么忙?” 那人笑道,“她当然是背锅啊。我们先假意被她捉住囚禁,后回到宗门,一齐声讨宁瑶。以这件事为导火线,再好好利用一下宁瑶在宗门内的身份,从而使世家掀起声讨圣地的浪潮。” “这一次,哪怕不能推翻宗门,也能让太虚伤筋动骨。总而言之,就是为日后世家反抗,奠定了大义的基础。” 混乱星海之行落幕(11) 尹弘有些难以接受道,“真的必须要这么做吗?” “不是我们必须,是机会实在太好了。此行刚好还有异族在,我们也可以假意和他们合作,从而谋取自身的利益……” 听到这里,大殿里的人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首位上的紫薇道人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 世家和宗门有嫌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宗门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事情还在把控范围内,所以只是稍加调控。 孰料……调控的结果就是爆出这么一桩大事来。 如果不是宁瑶不按常理出牌,恐怕他们都会被蒙蔽起来。 世家…… 紫薇道人的目光有些晦涩地扫过世家的大能。 这些问道境心中……又打着什么算盘呢? 等搜魂结束后,那脸色苍白的寻我境尊者才有些魂不守舍地睁开眼。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气氛这么诡异,甚至……剑拔弩张? 夏新舟目光一扫众人,突然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在大殿上显得极为突兀。 他目露讽刺地看向紫薇道人,“紫薇,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圣地吗?你说我们是叛徒,实际上,你们也不过是一棵百年枯木上溃烂腐败的枝叶罢了。” 圣地的制度,上面的矛盾,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宗门,世家,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世家的权柄太大,天然就占着人王秘传,血脉压制的优势。 从一定程度来说,它阻拦了宗门的发展。 不论是对革新派,还是守成派,亦或是中立派,世家……都不应该存在。 在另一边。 殿上,刚刚还说得唾沫横飞的异族一众人,都傻眼了。 这尼玛是什么情况? 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一口大黑锅,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啊。 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干过啊? 现在喊冤枉还来得及吗? 最重要的是……还会有人信吗? 甚至异族还怀疑,是不是七星道人故意挑拨宗门和世家的关系,从而伪造出那么一长段的虚构记忆画面。 七星道人脸色也极其复杂。 三千道人眼眸中暗光一闪,意味莫名地看向七星,“七星,回来吧。你还不觉得可笑吗?守成派,守得是什么?是守这所谓的世家吗?世家,呵,根本就是……” 下面的话,三千没有说下去。 但是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 无非就是世家脑后生反骨,天生的白眼狼。 方椛听得眉眼平和,神色无一丝波动。 紫薇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渐渐凌厉起来。 “尹弘一行人,贬斥至一线天,劳作至问道境,方可离开一线天。” “至于异星等万族……先关押至浮事峰,等与万族商讨后再进行处决。” 简单的两句话,丝毫没有涉及到世家的问题。 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夕。 这一次混乱星海之行之后,圣地的天,恐怕都要变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部分灵觉敏锐的大能还是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一双不知名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就比如说,那个核心星球的屏障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知道。 师父父!(12) 等大殿内人逐渐离开后,宁瑶才退出大殿。 此时夕阳渐沉,褚色殿门的倒影影影幢幢,宁瑶逆光而立,看着夕阳,背负双手,突然幽幽感慨道,“我本善良,奈何手沾鲜血。” 跟在她后面的夏新舟嘴角一抽,没好气道,“少装模作样。” “咳咳咳。”宁瑶被他这么一大段,险些被口水呛住,接着幽怨地抬起头来,“冕下的意思是……我不善良吗?” 夏新舟被她那眼光看得头发都要支棱起来。 他不轻不重地拍在宁瑶的脑袋上,“走,先回道峰。你不是说,你还多了个女儿和徒弟吗?” “还好吧,年纪大了,总想身后有个人给自己摔盆扛棺。”宁瑶一脸沧桑地感叹。 夏新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揪起她的后衣领,“少废话!” 嘤嘤嘤。 “冕下,你好凶啊。所以说,爱会消失的,对吗?” 夏新舟冷笑一声,“不对,爱只会转移。” 宁瑶:“???” 艹! 这问道境大能怎么这么会赶潮流? 连这种梗都知道? 夏新舟见宁瑶被自己惊到了,略带自得地抬起头来,“我在战域镇守的时候,还是可以刷通讯仪打发时间的。哪像圣地这个鬼地方,都没网!” 该死的,都不能玩小游戏! 害得他的排名都被夏渊亭给超过了。 夏新舟一边拎着宁瑶飞行,一边还叨叨,“你那徒弟和女儿居然都没摸过通讯仪,真是……惨。” 宁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总觉得,这个新舟冕下不太正经。 介不是个正经银呀。 不会是个网瘾少年吧? 回到道峰,宁瑶一眼就看到了在底下种田的宁苹苹和秦宣。 准确来说……是秦宣一个人磨洋工,宁苹苹在一边看着。 下方。 “秦宣,你会不会种地啊!”宁苹苹双手插着肉嘟嘟的腰,看着像是被猪拱过一样的地,气得脸颊通红。 秦宣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道,“我是不会啊,所以你叫我来种地干嘛?这当然是你做错了事情啊。” 宁苹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自闭地走到角落里去,开始揪上面的叶子,一边还喃喃,“臭师兄,烂师兄。呜呜呜,没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苹苹好想你……” 秦宣听到这话,轻嗤一声,“你可拉倒吧,别乱认我师父当妈。她才几岁呢,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宁苹苹的腮帮子鼓起来了。 为什么别人的师兄都是温润又儒雅,偏偏她的师兄,就是一个对外绝世大圣父,对内毒舌又惫懒的家伙? 呜呜呜,妈妈不在,今天也是想念她的第101天。 秦宣看着小屁孩的背影,轻舒一口气。 小孩可真难带。 喜欢干什么不好,还非得要种地。 这爱好够奇特的。 就在这时,他心头一悸,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一道黑影逐渐下沉,她的容貌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在看见那张脸的刹那,秦宣眼中似是有万千星辰璀璨,“师父!” 反客为主(13) 宁瑶看到秦宣和宁苹苹的那一刹,原本紧绷的气势顿时松懈下来。 躲在一边自闭的宁苹苹不敢置信地回头,等看到宁瑶的面容后,她整个人一下子跳起来,跟小炮弹似的撞到宁瑶怀里。 “麻麻,苹苹好想你啊。下次也带我去吧,好不好嘛~”宁苹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找出一朵鲜亮的小黄花。 这小黄花的样子,看起来和宁苹苹头顶的伴生花类似。 宁苹苹小心翼翼地将小黄花塞到宁瑶手里,脆生生道,“麻麻一朵,我一朵,臭师兄没有!” 宁瑶听到后就笑了,“没错,臭师兄给他根草就行。” 站在一边的秦宣听到这话瞬间僵住。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宁瑶,“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噫。 宁瑶打了个寒颤。 说得自己像是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 秦宣见状,又叹了口气,“其实师父要是不喜欢我,秦宣也可以走……” “得了得了,少在那里给我摆谱。”宁瑶挥了挥手,接着转过身,笑道,“这是新舟冕下,我在混乱星海遇到的。” 秦宣感受到夏新舟那如同山岳矗立一般的巍峨磅礴的气势,眉眼间不禁严肃了几分。 他躬身行了一礼,“新舟冕下。” 宁苹苹此时也似懂非懂地鞠了躬。 夏新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二人。 秦宣? 这个小家伙的气运……看上去有点浓郁啊。 准确的说,不是一般的浓郁。 就是不知道,是宁瑶气运旺盛,还是秦宣气运旺盛。 或者还有一种说法,他们师徒互旺气运。 这对师徒组合,简直气运无敌啊。 还有这小木灵,得天地精粹,天道点化灵智,天生就属于木之道。 夏新舟见状微微颔首,“先进去说话吧。” 宁瑶跟在他屁股后头,忍不住腹诽。 夏新舟这样子……是反客为主了吗? 当夏新舟来到木屋前时,他沉默了。 他扭头看了宁瑶一眼,复杂难言道,“你是在清修吗?” 居然连好一点的洞府都住不起。 宁瑶呵呵笑了笑,带夏新舟走近木屋。 夏新舟这才发觉……是他武断了。 该死的,宁瑶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为什么里面摆满了阵盘和禁制? 各种防窃听,防窥视,防神识的阵盘。 以及,卸力、御水、御火、各种御五行的禁制。 单就这里一个阵盘的价值,就可以打造一座宫殿了。 夏新舟觉得,或许天门军很需要宁瑶这样的……富婆。 宁瑶走到木屋内部,还没坐下,就先开启所有的阵盘。 直到准备措施做完后,她才不徐不疾泡了杯茶,递给夏新舟。 随后她想了想,拿出两个小洞天,一人一个递给宁苹苹和秦宣。 同时,她还嘱托道,“这里面的资源你们可以随便用,但记住,里面的一些标志性的器具得妥善使用。毕竟……” 宁瑶笑了一声,“这东西,来路不怎么光明正大。能少惹麻烦,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宁苹苹接过洞天把玩了一会,就继续黏到宁瑶身边。 为师最不喜欢的,就是资源(14) 宁苹苹见惯了好东西,但这不代表秦宣也见惯了。 他看到那些东西,手都微微颤抖,“师父,这……” 宁瑶微笑地感叹道,“宣儿,其实为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惹这么多敌人。不是因为我怕了他们,而是收尸实在太累了。每一次获得海量资源,都让我从神魂上感到疲惫。” “我再也寻找不到最初收获资源的快乐了。收集资源,对我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秦宣被这一番话震撼到了。 他不禁响起在小世界中与宁瑶游历的日子。 那段时间,师父也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样子。 也许,师父就是这样全知全能的存在吧。 她不需要资源,因为她自身就可创造资源。 秦宣目光严肃起来,认真道,“谢谢师父,我明白了。我会向你学习的。” 学什么? 宁瑶有点懵。 学她怎么骗人,怎么杀人吗? 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夏新舟也一脸奇奇怪怪。 这个弟子看起来福缘不错,但为什么是宁瑶的无脑吹?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夏新舟沉吟片刻,“宁瑶,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的话……之后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只是眼下,恐怕混乱星海的风波还未过。” 夏新舟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欣赏道,“何以见得?” “用眼睛见得。”宁瑶眼眸弯弯,“恐怕过不了多久,三大上宗就会联合宗门进行会议,只是这时间早晚……还不确定。” 夏新舟缓缓颔首认可,“不错。你关于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夏新舟,“新舟冕下以为,我今日增添的那段记忆如何?” 夏新舟丝毫不意外宁瑶说出这样的话。 只不过……虽然他心中早有对宁瑶底牌的具体认识,此刻还是不免心惊。 能够在一众问道境前,修改搜魂记忆,宁瑶这藏得还真够深的。 她的底牌就像是永无止尽一样,让人永远无法猜到她下一步的走法。 新舟点了点头,“记忆中的剧情不错,有几分可信度。” 事实上,要不是他和宁瑶是一伙的,他说不准也会想歪。 宁瑶听到这话,笑容灿烂了几分,“新舟冕下认为,此记忆中的重点在于什么?” 夏新舟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道,“分化?” “不错,就是分化。分化圣地与世家的关系。而圣地要针对世家,只要围绕一个词进行。这个词,同样是——‘分化’。” “冕下认为,现在世家的当权者有什么一点是共通的?” “笃、笃。” 两声指节扣在桌面的声音。 “是血脉。” 宁瑶笑了,“不错。世家之间嫡庶尊卑有别。嫡子和庶子地位相差宛若鸿沟。两者天生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而家族的当权者,也往往是嫡支族人。” “当在长期的压迫下,看似符合伦理的事情,实则却是世家背上的疥藓之疾,犹如附骨之疽,难以去除。世家看似风光,内部却暗流涌动。” 宏恩令(15) 听到宁瑶的话,夏新舟沉思片刻,斟酌道,“你是什么想法?” “分化。分化嫡支和庶支的关系,以宗门作为庶支的底气,从而坐山观虎斗。” “此事说来容易,做来恐怕很难。庶支的人不会那么傻的。哪怕是最理想的情况,庶支战胜了嫡支,从而变成新的嫡支。这不是让事情又循环往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用功吗?” “所以,做此事还得有纲要。我把纲要称之为……宏恩令。” “宏恩令?”夏新舟细细咀嚼着这个名词,一时间若有所悟。 “事实上,这一做法很简单。原本世家只有嫡支才可继承领地和资源,但是颁布宏恩令后,世家内的庶子同样有瓜分的权利,只不过瓜分的领地与资源要少些。” “如此子孙绵延,延续下来,原本一块大的领地就被不断划分成小的领地,轻而易举就削弱了世家的力量。最重要的是,此举还符合大多数庶支的利益,使得推行阻力变得极其微弱。” 宁瑶一口气说完后,抿了口茶水。 而整间密室内,已然陷入了寂静。 毒。 此计已然不能说是高了,只能说是毒。 此等毒计,一旦被推行起来,夏新舟甚至能够看见,偌大的世家,犹如即将倾颓的大厦一般要分崩离析。 夏新舟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世家消散,只剩下宗派,而宗派内的守成派占壮大,那你又将如何?” 宁瑶神色从容淡然,“冕下是在考我吗?守成派为何叫作守成派,即为宗派内的旧势力。旧势力的背后掣肘有许多,最多的就是世家。如今革新派寥寥,旧势力强大,还有些人骑在墙头,只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跳。” “宏恩令,对于革新派是一剂良药,但是对于守成派,确实间接性的毒药。” 夏新舟听完后,久久不语,然后倏地拊掌大笑,“我曾听闻渊亭那小子提起过你,起初只认为你是寻常天骄,如今看来,是有大气魄的。” 但就宏恩令这一条措施,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出来的。 宁瑶,有奇才! 夏新舟说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接着看向窗外的月光,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来圣地已经够久了,我不能离开战域太久。此后的事情,我看你心中也有丘壑,就不再多说了。世家和宗门的事情繁杂,既然你已搅入其中,就要一切小心为主。” “记住,永远让自己占据先手地位。未雨绸缪,出其不意,此乃为军之道。有时候……甚至可先斩后奏!” 宁瑶的脸上也满是肃然之色,“多谢冕下教诲。” 随后,夏新舟面前仿佛有一扇门被打开,在他背影消失的刹那,只留下最后一道声音。 “那令牌上附着的意识我已经修补完毕。日后有事,还可找我。” 另一边。 宁苹苹一脸懵懂。 而秦宣内心震动的同时,也在不断咀嚼方才的谈话。 宏恩令…… 世家和宗派的格局,恐怕真的能变了…… 何为女子之美?(1) 混乱星海一行,大都涉及到寻我境的层次,根本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打听到的。 故而他们只是知道一部分外出的尊者回来了,至于更多的……一概不知。 只是他们似乎能够感觉到,宗门内最近的气势,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暗处的力量,在默默积蓄着,只等着有朝一日,彻底爆发。 这一日。 宁瑶行走于药峰之上,继续汲取这里的传承知识之时,突然听到耳边一句传音,“宁瑶,来紫薇峰大殿。” 这声音的音色,似乎是烈阳道人的。 宁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朝紫薇峰飞遁而去。 而就在另一边。 太虚的山门之处,泱泱上千人汇集于此地。 其中,领头的是三大上宗之二的藏流派与真昧派。 吴东河、池修白、纪芝以及谢添四人都站在藏流派的队伍中。 吴东河看着周围的景观,有点疑惑道,“老池,你说这一次,三大上宗联合各宗门来太虚……到底是为了什么?” 池修白依然是一袭白衣,有书生般的温和儒雅之感,只见他沉吟片刻后,方才道,“我从师父那里听到的是,这次太虚的混乱星海之行发生了变故……” “混乱星海?”谢添三人若有所思。 他们四人都是战域挑选过去的顶尖苗子,进入宗门后,便已经早早拜师,各有师承。 所以对于混乱星海这种辛密,他们也略知一二。 只听得池修白继续道,“听说,守成派的人和异族胆大包天,追杀一个金丹境,结果被那金丹境反杀,最后还暴露出来一系列的算计。听说……还和世家搭上了边。” 世家…… 吴东河的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纪芝抱着黑刀,一脸冷漠,“世家和宗门的事,关我们什么事?说到底,他们是自家人斗得你死我活,咱们这些人……终究是外人。” 谢添眉心猩红的道痕微微闪烁,他蹙了蹙眉,“不知道宁瑶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宁瑶,池修白等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宁瑶之前在战域就树敌颇多,南尊者又被归入到革新派,宁瑶想要在宗门内独善其身,或许……有点难。 良久,池修白轻笑一声,“乐观一点,以宁瑶的能耐,说不定能比我们混得还要好。” 话虽是如此,但吴东河等人还是有点不相信。 正在此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宁瑶?呵呵,宁瑶也就在战域、南境猖狂一下。就以她的性子,想要在太虚里吃得开,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出乎说话之人意料的是,池修白等人连余光都没给他。 这种金丹境的废物,要是宁瑶在,估计一拳就能捶死他。 没必要多费口舌。 那人冷哼一声,“修道之人,讲究谦逊。圣地之中,女子以性情和婉为美。像宁瑶这样,形势乖戾张狂,啧啧,丝毫无女子之美啊。” 纪芝听到这话,握住刀柄的手骤然收拢,紧接着眉间煞气浮现,一脸冷厉地看向这说话之人。 炼丹交流(2) 正在纪芝按住刀柄的刹那,宁瑶就坐在紫薇峰的大殿里。 她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今日之事的缘由。 这是打着论道的名头,实际上是几个宗派聚在一块,偷偷商量怎么对付世家。 “宁师妹对于这次的宗门大比,是怎么想的?”台上紫薇道人看向宁瑶开口道。 “我?”宁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都寻我境了,怎么还能和一群金丹境的小辈比呢?” 紫薇嘴角有些抽搐。 这他么的,还真不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烈阳被宁瑶的话给逗笑了,浅浅一笑,笑容明媚。 紫薇道人摸了摸胡须,沉吟道,“弟子间如果是擂台对战,你上去确实不太妥当……” 能不妥当吗? 宁瑶都是寻我境了,一群弟子才金丹境,这怎么打?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金丹就可逆伐寻我境,鬼知道现在强到哪里去了。 不过…… 紫薇道人缓缓笑了,“那些旁门的比试你就去参与一下吧。刚好,这次宗派间交流,还有关于炼丹的交流安排,你可以去试试。” 宁瑶岁数小,参加这种大赛,在别人看来算是吃亏了。 毕竟她精力有限,接触炼丹的时间也少。 但是……太虚内谁不知道,宁瑶连破八座书屋,而且每一次都登顶石碑的最上方。 宁瑶对这玩意没兴趣,刚要推绝,就看紫薇道人笑眯眯道,“听说这次交流的奖励,是希音楼顶楼的炼丹药方。” 宁瑶眼睛微微发亮。 该死,这紫薇一看就是个老钓手了。 只不过……这鱼饵还真香啊…… 她含蓄地笑了笑,“为宗门分忧,是我应该做得。” 至于推辞好处的话,宁瑶是半句也没说。 有好处不拿,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宁瑶自觉,她两个都不沾。 殿内十分寂静,偶有交谈的声音响起,宁瑶则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紫薇峰山脚下。 不少小宗弟子面露惊叹地看向这座紫气萦绕,犹如日出紫光祥瑞一般的山峦。 “这紫薇峰倒也不错,比起藏流派来也算是不错。” 纪芝冷冷听着那个男弟子说话。 这名男弟子,正是先前说女子要以和婉为美的弟子。 此时,他看着这座山峰,突然有一种雄心壮志燃烧起来,“总有一日,我也要成为这样的绝世大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山峰。” 他自顾自地讲话,纪芝等人根本懒得理他。 他们只是疑惑,为什么进宗门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看到宁瑶的踪影? 不会……真的像那个乌鸦嘴说得那样,宁瑶在太虚混得很落魄了吧? 纪芝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点凝重。 纪芝更是指尖攥得泛白。 宁瑶的年纪那么小……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以前的她一身傲气,谁知道到了圣地,那些人会如何打压她? “纪芝?” 一道清朗的女声响起。 纪芝一看,却发现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 她迟疑片刻后,“……钟师姐?” “纪师妹还记得我啊。”钟于蓝见纪芝仍记得自己,脸上笑容不仅浓郁了几分。 混得凄惨的宁瑶(3) 钟于蓝看着纪芝等四人身上亲传弟子的衣袍,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她在战域遇到的那些天之骄子啊,都已经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辉了。 纪芝如此,池修白如此,牧淼淼如此,其它人族乃至……宁瑶更是如此。 一想到宁瑶,钟于蓝不禁有种恍惚感。 宁瑶……是她一点一点见她从金丹,成长到寻我境的大能级别人物。 曾经叫她师姐,再一见面,就变成师侄,恐怕现在再看到,只能叫她的全名了。 纪芝见到钟于蓝,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师姐,你知道宁瑶在哪吗?” 钟于蓝脸色突变,“嘘,不能这么问!” 纪芝身边那男子就讥讽笑道,“呵,我就说,宁瑶也就在战域猖狂了一下,在这偌大的宗门里,她要再这么张狂行事,就算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纪芝眯了眯眼,看向那男子,轻笑一声,“我记起你来了。你是世家的人吧?嘴巴那么刻薄,无非就是因为宁瑶触动了你们的利益罢了。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余和白轻蔑地笑了,“宁瑶触动世家的利益?你觉得,宁瑶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她最多不过是一小小的金丹境,凭什么对抗世家?凭她那张嘴吗?可笑!” “更何况……宁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能顶什么事?你们难道没看见,这次来得两位冕下都是男性吗?” “要我说……圣地就应该完全恢复到男尊女卑的样子,因为在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的。女人既然拥有不了力量,还不如在后宅讨男人的欢心。” 此话一出,队伍中的气氛顿时变了。 不少同行女弟子纷纷对余和白怒目而视。 孰料余和白不屑一笑,“看什么?有不服的尽管说,只要事后别怕报复就行。” 人群中一女弟子欲要上前,但她身旁的弟子却拉住了她。 “停停吧,别气昏了头。看看现在的形势,你还不明白吗?队伍中的尊者以及冕下,都没有对这人做出什么惩罚,只能说说明他背景极其强大,甚至天赋也极高。” “贸然出头,小心到时候,自己落不到好下场。” 此话一出,那女弟子面露犹豫,终于还是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见状,余和白脸上的笑容更胜,甚至转过头,轻浮地打量了钟于蓝好几眼,这才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宗派的宁瑶,怎么没出来?莫非还是怕了我们?” 钟于蓝早就想把宁瑶的身份说出来,以此震慑一下这个傻缺。 但是现在,当她被那种目光扫过以后,钟于蓝感觉浑身上下都被腌臜之物布满,心里直泛恶心。 她突然不想告诉余和白宁瑶的身份了。 这姓余的有本事当宁瑶的面说这话,说不准宁瑶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的脑壳戳破。 故而钟于蓝只是微笑道,“不必担心,宁瑶很好。” 听到这话,纪芝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一点。 她也没想着宁瑶能飞黄腾达,只想她能在这里过得舒心一点罢了。 我认她做爷爷!(4) 另一边。 宁瑶坐在大殿内,倏地感受到大殿外传来一阵阵气息。 殿外的那些气息中,有几道极强的寻我境气息,期间还夹杂着两位其实如同渊岳一般深不可测的存在。 那是……问道境。 与此同时,首座上的紫薇缓缓睁开眼,面色平和地看着进来的一群人。 由于各宗带来的弟子不少,足有上千人,大殿里一时装不下这么多人,故而金丹境的弟子只能在殿外等候,遥遥看一眼坐在殿内的大能。 吴东河也是出于好奇,不经意地往里面瞥了一眼,紧接着就看见有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面容太过熟悉,甚至熟悉到让他震惊失声。 就在他还想看什么的时候,殿门已然合拢。 一旁的谢添看了一眼吴东河,皱了皱眉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吴东河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宁瑶?” 池修白轻吸了一口气,诧异道,“不至于吧?” 余和白更是直接讥笑道,“无知之辈到底是无知之辈。此大殿乃是一宗之主的大殿,寻常寻我境都不能踏入,难道你认为,宁瑶会在其中?何其可笑!”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要是宁瑶坐在里面,我当面跪下来磕头叫爷爷。” 吴东河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到余和白这副样子,直接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那厢余和白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殿门口的寻我境开口道,“藏流派,金丹境入殿门。” 大殿内,宁瑶的目光有些奇异。 她的五官经过一线天秘术改造后,早已今非昔比。 所以厚重殿门外细微的谈话声,她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宁瑶没有生气,她只有茫然和不解…… 为什么,她突然要多出来一个孙子? 达咩哟~达咩哟~ 不要呀~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过了一遍,宁瑶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端坐于蒲团之上,莹润的肌肤似乎散发着玉质的光泽,远远看去,有种莫辨的美感与惊艳。 人群慢慢步入大厅。 宁瑶一眼就捕捉到了自己的“孙子”,以及孙子旁的……纪芝等人。 纪芝等人在看见宁瑶的时候已经彻底懵逼,两眼瞪得滚圆了。 他么的?! 什么情况?! 这里坐着的都是问道境,宁瑶怎么也跟他们坐在一起了? 别他么的告诉他们,这才一年没见,宁瑶就从金丹境突破到问道境了吧? 这样他们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去。 另一侧。 宁瑶见纪芝的目光看过来,也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眼底全是笑意。 紫薇道人坐在蒲团上,仙风道骨间又有宗派掌门的气魄。 底下的弟子皆有些惴惴不安地听从他的声音。 “此次宗门交流大会,分为五部分。其中包括实战擂台,以及关于炼丹、禁制、阵法、炼器四艺的交流比较。在此期间,须遵守太虚宗派条约,条约如下……” 足足过了十分钟,长达四五页的条约才念完。 就在众人有些昏沉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一男子。 女子的地位(1) “等等!”余和白从队伍中走出,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各位冕下,弟子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冕下可否答应。” 紫薇道人已经皱起眉头来了。 这是哪家的小辈,如此不懂礼数? 还真以为每个人都是宁瑶,年纪轻轻就可以和他们以同辈相论? 真是想得美! “既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要说了为好。” 被紫薇道人这么一噎,余和白一下子进退两难,脸上像是羞愧得烧起来了一样。 他低下头,竭力掩饰眼中的怨毒。 宁瑶听到后倒是笑了,她的神色疏朗温和,“掌门师兄不妨听听这位弟子说得话。其虽言行不当,但勇气可嘉。” 听到宁瑶的话后,余和白觉得自己在这些坐着的问道境面前,就好像一只蝼蚁一样。 是生是死,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他们……怎么敢? 圣地本来就应该属于世家! 宗派的人有什么权利这么高高在上? 余和白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纪芝等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同情。 宁瑶可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如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能说明……宁瑶已经听到了余和白之前所说的。 被宁瑶这个小心眼的人记上,余和白……完了。 而此时,余和白已然站在万丈深渊口处,不得再后退一步。 他强忍着屈辱,愤慨道,“弟子来太虚,就是想与宁瑶一战!” 此话一出,殿上的问道境神色都诡异起来。 疯了吧? 宁瑶金丹境的时候估计就可以戳死这小子了。 更何况如今宁瑶寻我境了,杀着小子,估计只需要吹口气就行。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瑶又没惹你,你好端端地,找她挑战干嘛?” “宁瑶当然没惹我。”余和白冷笑一声,“但是,此人行事张狂,就连我这种毫不相干者也看不下去了。故而我请求与宁瑶一战,一来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来,也是为了重塑宁瑶的道心。三来……” “三来,也好让她知晓,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而不是像屠夫一样,整日打打杀杀,没有女子和婉温顺之美。” 宁瑶笑了,笑容极其灿烂。 其余问道境面皮抽搐了一下,均没有说话。 一个金丹境的弟子,不知死活挑衅寻我境,被宁瑶打死也活该。 毕竟宁瑶的辈分摆在那里。 宁瑶挑了挑眉,目光略带寒意,“女子之美,并非只有和婉之美。还有戎马铁甲的英武之美,还有守卫家国山河的热血之美,亦有淡薄生死的疏阔之美。难道你以为,整日躲在闺房绣花,就能修成大能吗?” “还是说……你只认为,女子只能为男性的附庸,靠乞怜他们的爱而度日?尤其是这种爱还分散给了多个女子。” 余和白张了张嘴,面带不服,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发觉气氛不对。 因为殿内的一些女性大能,此刻看向他的目光极其不善,甚至还带上了厌恶。 云藏雪:叫你声祖宗(2) 余和白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刚刚说话的那人,则是把话中的一个点放大。 现在的他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他抿了抿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刚刚说话那人继续道。 “至于你说得让宁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宁瑶笑了,笑得讥讽,“你算是什么东西?连自我定位都没有找准,还想把数据对标宁瑶?你怎么不说找在座的大能打一架,给我们开开眼呢?” 被宁瑶一长串地叱问下来,余和白终于控制不住恼意,“这位冕下如何笃定宁瑶比我强?我不服!难道就因为宁瑶是你们太虚的人,所以就要被袒护吗?” 听到这话,宁瑶脸上的笑容奇异了几分,“谁说我是冕下?” 倏地,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往余和白头顶一点。 余和白就觉得有一股沛然大力传来,接着整个人就被埋到地下,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出在外。 宁瑶笑眯眯地用土块塞住他的嘴,“很不巧,我就是你说得那个宁瑶。” 余和白的瞳孔骤缩,看着宁瑶,仿佛跟看到了鬼似的。 接着宁瑶似乎由嫌打击不够,继续道,“当然啦,其实我现在也不方便和你比试了。毕竟我是寻我境,你是金丹境。” “我打你总有一种以大欺小的感觉,虽然我今年也只有十六岁而已。” 此话一出,大殿上一些弟子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其中方椛更是朗笑道,“这余家,天骄没几个,傲气倒是一等一的足。今日总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那厢余和白脸部已然憋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到洞里去。 而身后的纪芝、谢添等人已经彻底发懵。 虽然他们对于宁瑶的身份早有预料,但还是没想到,宁瑶的实力居然都达到了寻我境! 这等天赋,简直是以碾压之势,横扫藏流派的所有天骄。 来之前也有不少人打听到宁瑶在战域的天赋,本来还想打着踩她的名头立威,但是现在…… 谁还敢去踩寻我境强者立威? 宁瑶笑呵呵看着这些人,意味莫名道,“不过,要是有擅长四艺一道的人,倒是可与我在宗门内交流一番。” 放出鱼饵后,宁瑶又笑眯眯地坐回原位。 接下来无非又是一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就连宁瑶听着都想打瞌睡。 等人散去以后,她这才走出殿外。 只是一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一道丰神朗玉的身影立在殿门口。 “你来了。”他幽幽道。 宁瑶起了个鸡皮疙瘩,冷笑道,“好好说话。” “我等你好久了……”幽怨的声音响起。 宁瑶轻呵一声,扭头就走。 下一秒,云藏雪的手就拉住她的胳膊,苦笑道,“错了错了。祖宗,那个分身法,你什么时候教我啊?” 说好的他出力了就会奖励他的呢? 不会是因为他表现不好,所以才不打算给他的吧? 这样一想,云藏雪不禁忐忑起来。 纪姐的大胸器(3) 分身法? 宁瑶脑中似有一道亮光划过。 她好像……忘记这件事情了…… 云藏雪见宁瑶脸色有点怪异,不禁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宁瑶假意干咳一声,“怎么可能,我只是在考验你的耐心罢了。” “真的?” “这还能有假?” “那功法呢?” 宁瑶诧异地看了云藏雪一眼。 这人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一门小功法而已,不要那么着急,传你便是。” 云藏雪感觉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做一门小功法而已? 他从来没见过比宁瑶还会装x的人! 但是下一刻,当宁瑶食指点在他额头上的时候,云藏雪立刻沉静眉眼,专心接收大脑中多出来的功法。 这道功法很庞杂,涉及到诸多大道和术法的运用,根本不像宁瑶说得那样,是门小功法。 只是……令云藏雪心惊的不是这个。 良久,他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向宁瑶,“你把功法改过了?”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对道与理也不同,我帮你修改一下功法,这不难理解吧?” 话是这么个话…… 但是,谁能这么轻易修改一部庞杂的功法啊。 除非是宁瑶早有准备,开始给他设计功法。 这一刻,云藏雪的内心突然多出了几分暖意。 他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太延等人身为异族,但却仍然要和宁瑶这个杀胚为伍。 不是因为他们傻。 而是因为,宁瑶这个盟友贴心,并具有安全感。 甚至在她身上,还能自然而然聚集着领导气息,统领周围能为她所用的人才。 宁瑶看到云藏雪复杂的眼神,感觉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了。 这家伙是什么情况? 她只不过是兴致来了,心念一动,利用神异器官快速将功法整合一遍,稍微修改了一点内容而已。 为什么云藏雪这个黑心肝的家伙……居然一副被感动的样子? 不会被她忽悠傻了吧? 怀着奇奇怪怪的心情,宁瑶走出紫薇峰,缓缓往山下走去。 “宁瑶,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宁瑶其实早已用五感发现他们了,只不过装作不知道,故作惊讶地回头,看向纪芝等人。 纪芝看到宁瑶,已然眼眶微红,一下子冲上来就抱住宁瑶,也不管宁瑶现在的身份实力都比她高。 因为她坚信,彼此从微末中认识的人,彼此之间的情谊永远是最坚定最宝贵的。 “瑶瑶,你……”纪芝身量比宁瑶高,当她搂着宁瑶的时候,宁瑶只感觉自己被胸器所包围淹没。 呃……还好修行者不会窒息。 见到宁瑶那副想要挣扎,但又怕伤到纪芝的样子,吴东河等人都在后边笑,就连一向冷漠的谢添,眉间的煞气也少了几分。 “那个……纪姐,虽然这里很软,但是……能不能先让我出来啊?” 纪芝听到以后,笑骂了一声,这才把宁瑶放开。 宁瑶笑眯眯地打量着故人,有点惊讶道,“都金丹四品了啊,看来宗门内资源不错。加把劲,说定可以看见我的影子。” 被动技能,忽悠(4) 池修白磨着牙后跟,“宁瑶,你这嘴皮子功夫到了圣地都没落下啊。” “还好还好,也就世界第一的水平。” 听着这欠揍的语气,就连谢添也有一种跃跃欲试,想要揍一顿宁瑶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当宁瑶身上的气势升腾起来的刹那,他又把念头往回缩。 怕了怕了,打不过。 宁瑶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还有不少外宗弟子在观察自己,便道,“走吧,去我那山峰,那里清净,可以好好聊聊。” 与此同时。 道峰半山腰处。 这里住着的弟子是当初自动投奔到宁瑶峰下。 而此时,在一座小木屋里,许多弟子正坐于蒲团,一脸认真地商讨事务。 其中一名弟子有些兴奋道,“还是易师姐和段师姐有眼光,知道宁尊者的天资无双,早早带我们投奔到道峰。如今宁尊者成为寻我境的消息传出去,一定有不少弟子要来我道峰。” “到时候……我们就是道峰的元老级别的人物。” “是啊是啊,宁尊者以十六岁的年纪就突破到寻我境,这等天赋,就算是南尊者也不如她!”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易清酒坐于蒲团上,一脸认真道,“虽然现在道峰的发展形势大好,但我们也不能松懈。此次弟子涌入道峰,宁尊者肯定不会多加插手,到时候就需要我们这批人站出来。” “我们,可以说是道峰的门面。而选拔出来的弟子,以后也有可能成为宁尊者的心腹弟子。所以无论是哪一点,我们都需要慎之又慎。” 底下弟子听得很认真,甚至有人还拿着一本厚厚地书记笔记。 易清酒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首先,我们需要这样做……” 小木屋外,宁瑶把这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神有些奇异。 她是真没想到,当初自己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弟子居然这么有激情热血,简直就是打杂,哦不对,是帮忙的好手啊。 宁瑶都不好意思让他们白用功了。 怎么着……也得发点工资吧? 池修白等人的眼光更加奇异。 “宁瑶,你怎么跑到哪里都忽悠人啊?” 这些人一看又是被忽悠傻的。 宁瑶觉得她是真冤枉。 鬼知道忽悠这个技能,居然还是个被动技能! 还能自动忽悠人跟她走。 她干咳一声,敲响房门。 倏地,她以敏锐的五感捕捉到门内的声音。 “不好,很有可能是别的峰前来探查的人,我们得戒备小心。” 宁瑶一阵无语。 这群人是不是忘了一样东西,叫作神识? “是我。” “你是谁?” 后面的池修白等人已经在憋笑了。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用和悦的声音道,“我是宁瑶。” “你怎么证明你是宁瑶?” “等等,她好像真的是宁瑶……” 宁瑶看到窗户里探出来的脑袋,还极为友善地挥了挥手。 然而窗户里小弟子的眼睛已经瞪得比狸花猫还要圆。 紧接着,木屋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门,缓缓推开。 收拢(1) 门内急匆匆走出来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她此刻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赧然道,“宁尊者……” 宁尊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宁瑶对着她微微点头,扫视了一圈众人,笑意温和,平易近人道,“我道峰人烟稀少,你们住在这里,倒也辛苦了。” 易清酒连连摇头,有些羞涩道,“不辛苦,不辛苦。” 段薇薇眨了眨眼睛,“能沐浴在宁尊者的光芒之下,是我们的荣幸和机缘,这怎么可以觉得辛苦呢?这是福报啊!” 宁瑶差点笑出声。 这个人简直是个奇才啊! 居然这么能自我催眠? 最关键的是,当段薇薇说出那段话后,她身后的弟子还点头如捣蒜,一副不能再认同的表现了。 宁瑶思虑了片刻,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空间装备。 “别的峰上,弟子每月都有固定的资源。但是在道峰,原本只有我和苹苹,先前也忘了给你们分发资源的事情。如今,也算是做了些补偿吧。” 那些弟子听到这话,脸都涨红了。 他们不仅仅因为收到了资源才这么兴奋,而是因为……宁瑶这一举动,代表了初步认可他们。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也很紧张忐忑。 毕竟,他们嘴上说是道峰的弟子,实际上连宁瑶都没见到过几次。 就怕……宁瑶喜欢一个人的清净,不接受他们待在这里。 不过现在看起来,宁师叔并不是个乖戾孤僻之人,恰恰相反,她的性格正如她的笑容一样和煦温暖。 宁师叔……真的好好啊。 享受着这些弟子的崇拜目光,宁瑶勉强不让自己飘起来。 她最后嘱咐了一句,“关于招收弟子进入道峰的事情,除了需要你们的帮忙外,我还会派秦宣来。我只想告诉各位,来的弟子实力低不要紧,但是要尽可能避免人品有瑕的弟子,以免污了我道峰的声誉。” 在她讲话的期间,这些弟子都听得很认真。 段薇薇和易清酒更是对带头做笔记。 于是……宁瑶兴致来了,又不免扯些其它的事情。 另一边。 池修白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嘴角又开始抽搐。 宁瑶这人……屁话是真的多。 逮着人就开始忽悠洗脑。 没看到那群弟子差不多快被她完全洗脑,变成狂热信徒了吗? 池修白此刻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他有些狐疑道,“咱们以前跟宁涯待在一起的时候,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然后说我们被忽悠傻了?” 纪芝面容一僵,“应该不可能……吧?” 吴东河嗤笑一声,“那是你被骗了还不知道。我跟你说,宁瑶那人啊,就是……” 谢添冷漠着一张脸,在一边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此时,在吴东河的背后,突然幽幽地传来一道声音,“就是什么?” 吴东河浑身灵觉疯狂闪动,仿佛即将遭遇一场巨大的危机。 下一刻,他就感受到屁股上有沛然巨力传来。 只听得砰的一声,吴东河以脸朝地的姿势,完美着陆。 混乱星海出手(2) 艹! 宁瑶这人下手不轻啊。 吴东河一边想着,一边在那疯狂揉屁股。 痛死了。 与此同时,宁瑶阴恻恻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吴东河,你给我老实点。怎么说,我也寻我了,而你……呵呵。” 最后两个“呵呵”,差点把吴东河给弄得破防。 妈的,有那么瞧不起人的吗? 他在宗门里,好歹也算是个天才,怎么放在宁瑶这里一点牌面都没有? 而一旁池修白等人的面色也有些微妙。 宁瑶这人……真欠啊。 踹完吴东河后,宁瑶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道,“老池啊,你们先跟我去山上吧。咱们好久不见,怎么说也得好好聊一聊。” 都叫上老池了…… 池修白深吸一口气。 不气。 强者是不会生气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瑶她莫欺少年……老! 另一边。 三千峰上。 三千道人斜倚在软塌上,呼吸绵长悠远,神态安然。 然而在他的脑子里,却在快速流逝着一幕幕的画面。 然而在那些画面中,有关混乱星海的画面似乎都被迷雾遮挡,让人看不真切。 三千道人仅仅只能听见血红雷劫下的那一双巨大血手。 那血手似是用滔天罪孽凝结而成,就算是他看到这大手时,也不由得有种惊悚之感。 是谁在渡劫? 一个人名已经在他脑袋里浮现了。 宁瑶。 宁瑶的雷劫……远远超出了正常雷劫的模样。 三千道人敢笃定,这其中必定有秘密。 然而秘密是什么? 他有些不解。 是人皇血脉吗? 他记得,当初南念卿身上也是人皇血脉。 可如果单是人皇血脉,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雷劫。 此事定另有隐情。 就当他想要再次回溯时光的时候。 突然看见遥远星球处,似乎有一双大手朝他伸过来,一把将那画面碎片捏成齑粉。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区区问道境,也敢窥视?” 唰。 三千道人猛地从软塌上惊醒过来。 他的眼中似乎还有残留的惊悸。 那是……什么存在? 在那等存在的手下,自己哪怕拥有问道的实力,似乎也如同一只蝼蚁一般。 与此同时,在宁瑶的脑海里传出一声轻咦声。 “有人已经帮你解决了窥探的目光。” 宁瑶脸上浮现一抹疑惑,“前辈,不是您出的手吗?” “混乱星海中,还有其它的存在。” 其它的存在? 宁瑶眼中若有所思。 会是……那位前辈吗? 宁瑶轻抿一口茶水,压下心中的种种思虑,接着看向一旁好奇地摸着阵盘的吴东河,无语道,“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赶紧擦擦吧。” “哧溜。” 宁瑶一阵恶寒。 “宁瑶,你这宗门祖师爷的弟子身份……还真不赖啊。好家伙,你的好东西比我还多了。你居然把这样精巧的阵盘摆在这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那要不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吴东河一边推辞,一边眼疾手快把阵盘塞到自己的空间装备里。 黑袍女子……是谁?(3) 纪芝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懂什么?”吴东河轻嗤一声,“这些可都是我以后的棺材本,我不琢磨着添一点,难道还想着大手大脚地花掉吗?” “守财奴。” “随你怎么说。” 宁瑶悄悄看了眼纪芝攥紧的拳头,摇了摇头,浅酌一口茶水。 吴东河,到底还是年轻了一点。 三日后。 宁瑶静坐在密室内,缓缓睁开双眼。 她睁眼的刹那,眼中闪过疲惫和沧桑。 这种岁月的侵蚀痕迹,让她的道心都不禁微微动摇。 不能再这么修炼下去了。 再这样修炼,迟早会因为道心崩溃而死。 宁瑶闭目感受了一下神魂内密密麻麻的种子,那数量……达到了任何一个寻我境乃至问道境都骇人听闻的程度。 足足一千三百颗道种! 寻常人有多少条道? 一些人在金丹境总共也才两三条道。 哪怕是太延……他当初在战域的时候,肯定也只有不到十条的道痕。 而宁瑶初入寻我境,直接厚积薄发,一口气感悟一千三百道种。 宁瑶甚至有种错觉。 她要无敌了。 但是她很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因为她实力骤然提升,从而带来的假象罢了。 趁着这段时间,她需要好好稳固一下修为。 一面想着,宁涯一面就往道峰山麓飞遁而去,接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道海边缘。 在她到来的那一刻,道海上隐隐有波澜掀动,圈起阵阵涟漪。 宁瑶站在一旁,看着灰黑色的烟雾凝成一道黑袍人影。 他们两人相对而立,都没有出声,然而下一秒,宁瑶手指突然天地间拨弄了一下。 无形中的空间脉络如同琴弦般被拉开, 只听得铮得一声轻吟,黑袍女子所在空间突然出现黑色的裂纹。 当她身上溢散出来的黑色烟雾触碰到裂纹的刹那,烟雾就被彻底吞没,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踪影。 黑袍女子见状,动作依旧不慌不忙,手下掐诀,直接擒住空间裂痕,紧接着一把吞下。 这一幕看得宁瑶眼皮微颤。 好家伙,这人修炼的吞噬之道比她还狠。 就连空间裂痕也敢往肚子里吞,也不怕……胃都吞没了。 宁瑶手腕一招,一柄玲珑鱼竿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当她的低语声响起的刹那,她却惊异地发现,这由因果之道转化成的鱼竿居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种抖动的强度,就算是以她的肉身,都差点难以握住。 什么情况? 对面的黑袍女子也怔住了。 她定定地看向鱼竿,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 她能感受到一种亲近的感觉。 她看向宁瑶,身上的黑雾剧烈波动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宁瑶有些不解,“宁瑶。” “宁瑶……宁瑶……啊——” 还没说两句话,黑袍女子的烟雾溃散起来。 她的身影在海面快速消融,一如烈火下的雪水,快速隐没在空气中。 在她的背后,宁瑶的眉头深深蹙起。 齐镇,曲流舞(4) 这个黑袍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为什么会让因果之道震动? 宁瑶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个猜想…… 难道说,这黑袍女子与自己有极明显的因果羁绊?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通讯令牌震动起来。 里面留着一段讯息。 “师叔,药峰的丹药大比快开始了。” 丹药大比? 宁瑶响起这些日子里,外面宗门的那些天骄人物,不禁玩味地笑了。 这次炼丹大会,恐怕有不少天骄都要冒出来了。 藏流派的齐镇,真昧派的曲流舞,这些都是盛名在外的炼丹奇才。 宁瑶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烦恼。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半吊子啊。 谁让她只闯过了区区八次书屋,只破了区区八次记录呢? 药峰。 药峰山上,一改往日的清净。 在人流走动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幽篁丛林都摩擦出沙沙声,给整座山峰增添了一丝烟火气息。 在山顶上,一座巨大的,用白玉铺就的圆形广场上占满了人。 其中,人群的目光多放在一名藏青袍子的男子,以及一名淡青长裙的女子身上。 “那两位就是齐镇和曲流舞吗?” “是啊,听说他们两位在宗门内的名气都很大,堪称炼丹一道不世出的奇才。” “听说曲流舞手中还掌握着特殊剥离之术,能够最大激发灵物的药效。” “真昧派作为这种专练四艺的宗门,总归要有一些秘传的。” “可我还听说,齐镇有一特殊的火焰可以炼药,效果比普通火焰好多了。” “只是火焰而已,这些终究只是外物。” “可是……” “可是你妹啊!”那个弟子有些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还没开始比,就先输了气势?这可是我们太虚的主场,怎么可能被比下去?”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宁师叔祖了?” 司华章在一边淡淡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挑了挑眉。 宁瑶…… 这当初只是一个连胧境都没迈入的小家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迈入寻我境。 这等速度,就算是司华章也有点不敢相信。 她甚至心里还有些羡慕。 不是羡慕宁瑶的天赋和机缘,而是羡慕她的道心。 唯有道心坚定者,才能一往无前,以最快地速度斩荆披棘,翻越天堑和山岭。 司华章自认,她的道心,不如宁瑶。 另一边。 各宗参与大赛的弟子都按照宗门聚集在一起。 齐镇身边,一名长相普通的弟子有些谄媚地弯着腰,“要我说,今日大比的第一,绝对是齐师兄了。” 齐镇听了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皱了皱眉头,瞪了那弟子一眼,“在场天骄众多,怎可胡言乱语?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炼丹一途,唯有保持谦逊之心,才能长久地走下去。林师弟,你的道心还需多加打磨。” 听到此话,那位林师弟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语调有些生涩道,“多谢师哥教训。” “谈不上教训。事实上,我们也不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看在我们来自同一宗门的份上,我奉劝你自己,莫要胆大妄为,平白无故地为自己招来敌人。” 天才的傲气(1) 齐镇的话让那林师弟的脸色有片刻的难看,他低下头,压抑着情绪,“师哥说得对。” 另一边。 曲流舞所在之处。 她面容娴静如娇花照月,一举一动,都带着女子独有的温婉气息。 身上的淡青长袍愈发衬得她气质和婉。 “曲师姐,看你的样子,这次大比你是胸有成竹啊。”她身边的一名弟子开玩笑道。 曲流舞眸光微变,说话间的语气疏淡,“太虚门内天骄众多,我也不能大意。” “那可不一定。太虚、藏流虽然为上三宗,但都不是专攻炼丹之道的。我们先天就比他们多了几分优势。” 对此,曲流舞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随着时间流逝,药峰顶部的人影越来越密集。 倏地,一名岐黄峰的尊者缓缓飞落到台上。 在他身边,还有一黑袍金纹的少女,气度凌然,身上的气势甚至隐隐超过旁边的那位尊者。 只是她嘴角常噙着一抹笑意,看上去淡化了强者的感觉,反而让人多了信赖感。 “那就是宁瑶?” “她好像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年轻!” “听说……她的炼丹水平也极高,就是不知道和齐镇、曲流舞比起来,谁高谁下?” “我倒是觉得,宁瑶这次可能会输……毕竟年龄摆在那里。” 藏流派内。 谢添四人听到同门说得话,不禁有些嗤笑。 年龄? 对上宁瑶,最大的错误就是用年龄来衡量她。 她以十六岁的年纪成为寻我境尊者,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台上,宁瑶瞥了一眼有些骚乱的下方,笑眯眯道,“既然这样,那师侄,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寻我境已是中年人的模样,如今看着宁瑶一本正经地喊他师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下。 辈分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宁瑶:抱歉,辈分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等到宁瑶走到台下的时候,周围的人群自动让开了距离。 废话,宁瑶是寻我境,而他们是金丹境。 虽然不说宁瑶炼丹之术能否比得过他们,单就实力而言,宁瑶一人就可以捶扁他们全部的人。 而此时,台上的五味尊者则是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板着一张脸,跟念经似的讲述起规则来,“本次大比,可使用自身炼丹炉。每一轮比试题目不同,可以自由发挥,但不允许模仿他人,扰乱大赛秩序……” 等一堆规矩说完后,五味尊者又咳嗽了几声,“还有疑惑吗?” 齐镇眼神微闪,“尊者,我们可以使用宗派分发的炼丹炉吗?” 五味尊者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他,然后笑了笑,“可以。” 听到这个回答,人群中不少人都若有所思起来。 傻子都知道,用自己的炼丹炉肯定比宗门的要好。 但是……齐镇提出这个条件,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思即至此,不少人心中大略明白了。 齐镇这是在给自己造势。 他要彻底证明自己的炼丹水平,而不是仅仅靠着一尊顶尖的炼丹炉。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 赌道器(2) 等齐镇问完问题后,场面再次陷入沉寂。 五味尊者见气氛差不多了,手间一掐诀,一个个深色的炼丹炉从白玉地砖下升起。 “宁瑶看着那深色炼丹炉,摩挲了一下质地,脑中的神异器官在快速分析着这个炼丹炉。然后就发现……这炼丹炉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而此时,广场外的吃瓜群众传来阵阵惊呼声。 “齐镇、曲流舞他们都选择用最普通的炼丹炉!” “好大的傲气!” “我倒是觉得,就是因为这样,大比看起来才有意思。” “不错,不然就是看这群天骄碾压众人了。” “不过……宁尊者是怎么回事?以她的水平,完全可以用普通丹炉炼丹啊。为什么她现在面前空空如也?” “难道她想要用自己的炼丹炉?” “我不服!”外门弟子有人低声抗议道,“宁瑶本就是寻我境尊者,手里的好丹炉肯定有不少,要是她拿出一巅峰宝器,那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然而他们嘴上说着不服,但终究没有人敢质疑出声。 毕竟宁瑶身份摆在那,他们不可能贸然地挑衅激怒宁瑶。 这时,台上的五味尊者手一挥,一袋袋的药材就被放在各比试弟子面前。 与此同时,半空中出来一行行大字。 第一考,冥神丹。 药材如下:苎麻、紫苏、绵阳草、龙血树根…… 注意事项:评分标准分为三个要素。第一、炼丹时间长短。第二、炼丹手法娴熟度。第三、丹药纹路是否达到杂而不乱、凝聚有物、物中有神三个层次。 冥神丹…… 这个名字在场之人听都没有听过,不少人的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了。 一种全新的丹方,只有药材的种类,但根本没有药材量的多少和融合顺序。 这就相当于给了自己半张丹方,让自己去研究。 同时还要保证一定的速度。 半空中,云层之上。 岐黄道人一众问道大能盘坐于此,目光透过厚厚的积云向下看去。 有人看着那些弟子紧张的样子,好笑道,“岐黄,还是你们太虚的会玩。一个小小的比试,居然还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旁边一人却不认同地皱眉,“这样一来,恐怕第一轮就会筛选下不少弟子。” 岐黄笑了笑,“能被筛选下去的人,肯定也比不到最后,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倒说得不错。我看,这次比试的胜利者,应该就在齐镇、曲流舞和宁瑶三人之间了。” 旁边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笑道,“岐黄,你以为,这次谁会胜出?” “我选宁瑶。” 那老者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那我选齐镇。” “我觉得姓曲的小丫头倒也不错。” 有人闻弦而知雅意,于是笑道,“你们这几个老家伙,是不是想要赌一场?” “我赌宁瑶。”岐黄道人当即拍板,“赌……一件道器!” “嘶……岐黄,你疯了?” 岐黄道人笑而不语。 你们这群人……懂个屁! 这他么……是人吗?(3) 你们知道药峰山脚下的九座书屋到底代表着什么吗? 宁瑶能独占八座书屋的魁首,一举将戚瑟问和宋采薇打压下神坛,这足以证明一切了。 下方。 宁瑶瞄了一眼丹方,脑中的神异器官,以绝对冷静和缜密的判断开始分析这份丹方。 大概过了一分钟,就在其它人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宁瑶的手,缓缓动了。 她这一动,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也就顶尖层次的高手还勉强可以保持镇定。 然而下一瞬,他们的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宁瑶把那个普通炉子缓缓推开。 紧接着,她的手心出现一簇灿金色的火焰,而后她手腕一翻,堆放在袋子里的天材地宝直接涌入那团金色的火焰中。 在一片灿金中,隐隐还可以看到苎麻等灵植在快速融化成液体。 她是疯了吗? 哪有这种炼丹的手法? 所有人都被宁瑶的这种粗暴手法惊呆了。 这种强行融合药性的方法,极其容易炸炉。 但是现在……嘶! 他们突然意识到,宁瑶并没有用炼丹炉! 她直接以太阳真火为丹炉,而后利用药性不断相撞时,将灵植内的杂质不断排出。 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方式,却匪夷所思地拉快了灵植淬炼的进度。 这是什么手段? 原本还从容淡定的齐镇和曲流舞的心……都乱了。 倒是同一宗派内的戚瑟问,虽然心情不怎么平静,但总算接受良好。 毕竟……打击着打击着……就习惯了嘛。 倒是他看着面露震惊的外宗之人,心底不由得泛起淡淡地优越之感。 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了吧? 想当初,他也是这么被宁瑶打击着成长起来的。 在金色的火焰摇曳下,里面只能看到灵植模糊的影子。 但是在整个广场上,开始有淡淡的药香弥漫起来。 随着这股香气泛滥,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浮动起来了。 “砰。” 一声丹炉炸裂的声音。 只见那炸炉弟子面色惨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五味尊者站在高台上,神情淡然,“你的心,乱了。” 其余的人纷纷警醒起来。 宁瑶的动作太快,快到搅乱了他们原本平静的心境,变得隐隐浮躁起来。 而这……就是炼丹一道的大忌。 正当他们还在调整心境的时候,空气中的丹香倏地浓郁起来。 就好像原本含苞欲放的花蕾突然绽开一般。 “轰隆!” 头顶上突然有深灰色的雷云聚集。 紧接着,一道雷霆骤然劈落。 宁瑶眉目浅淡,轻轻抬手一夹,一道雷霆就被夹在手指间,而后被她强行揉碎至丹药内部。 随着雷霆不断打磨丹药,丹药上的纹路愈发清晰起来。 此刻,周围的人已经是瞠目结舌了。 这叫丹药劫? 哪个雷劫的雷霆,能随便一夹就钳住? 这他么的……还是个人吗? 戚瑟问看着已经傻了的人群,突然有一种感动到痛哭流涕的感觉。 终于……终于有人能够和他一样,感受到被宁瑶碾压的痛苦了! 补全丹方(4) 当第八十一道雷霆被丹药吸收后,宁瑶手上的丹药上仿佛都有一轮大日虚影。 那大日气息浩瀚尊贵,再加上药香凝而不散,此刻圆润的丹药周边竟隐隐有淡金色的微光环绕。 “大日虚影纹路!”有人不禁惊呼道。 一来就涉及日月星辰这类图纹,足以可见宁瑶那枚丹药的珍贵。 而此刻五味尊者已经从高台上走下来,快步走到宁瑶身前附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大日纹理!此第一考,结果完美至极!” 宁瑶听闻后笑了,她朝周围窥探的人眨了眨眼,“诸位,你们再这么看下去,浪费的可是你们自己的时间。” 闻言,人群才恍然初醒,连忙回头炼丹。 要知道,宁瑶都炼出丹药了,他们连个思路都没有。 这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宁瑶笑眯眯地看了眼四周,看袋子里还有备用的灵植没用完,干脆再次开始炼丹。 见到这一幕的群众…… 心态崩了。 这他么是在炼糖豆吗? 这个人一颗接一颗地炼丹,到最后居然过分到,一把一把地炼丹。 当曲流舞炼出丹药后,她的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笑容,一撇头,就看见了宁瑶身边一堆瓶瓶罐罐…… 刚上扬的嘴角倏地僵住。 这个人…… 真讨厌!!! 与此同时,吃瓜群众还在不断碎碎念。 “要我说,宁师叔祖才是真正的玩火祖宗,看着太阳真火使用得多么娴熟?跟她比起来,齐镇根本就是个渣渣。” “闭嘴!齐师兄只是这一次没有发挥好罢了。” “我觉得曲师姐也不错啊。” “呵呵,反正都没我家宁师叔祖强。” “等等,兄弟,你在说什么?你家的……宁师叔祖?” 宁瑶捕捉到声音后,脸上的表情奇异了几分,接着转过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说话的男弟子。 那男弟子的脸色猛地涨红,匆匆低下头,露出煮熟了似的耳尖。 “第一考已结束。未达到合格的弟子请离开。”台上,五味尊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到这声音后,不少弟子都面露不甘和惋惜。 就差一点点,说不定他们就能获得最后的名额! 然而这里是圣地所有大小宗门汇集起来的,最顶尖的炼药天才。 炼丹之道上的毫厘之差即可淘汰数十名参与大比的人。 五味尊者站在台上,看所有人盘膝打坐,将先前的消耗恢复完毕后,才朗声道,“接下来,第二考。补全丹方,并炼制出丹药。” “半部丹方如下:龙鳞花,蚕丝茧,铃晶石……” “具体比重如下:……” “现在,在你们面前的袋子里,一共有两百种可尝试的灵植,每个人仅有一次机会,炼制出自己满意的丹药。此考要求在两个时辰内完成。” 听到第二考的内容,其余之人都暗暗吸了口气。 这才只是第二考,为什么难度就这么高了? 创造半步丹方,在场的人不是不会创造,关键是要在两个时辰内,而且炼出的丹药品质还要够高。 一时间,宁瑶用神识翻查着袋子里的灵植,陷入了深深的思忖中。 不要那么快啦~(1) 第二考的关键在于,要在脑中计算分析出上百种药材的混合搭配。 而且药材占比、数量皆不同,这其中涉及到的庞大计算量,就算是寻我境的神魂也难以负担。 好在……宁瑶还有一个神异器官。 神异器官中的意识以绝对冷静的模式,快速分析起了各种药材的药性。 并将药性分为相辅相成,以及相互冲突的两类。 随后又两两相对再进行匹配。 几乎在瞬息之间,她的脑中就形成了数个丹方。 只是……宁瑶仍有些不满意。 要是她是普通参赛者也就算了,问题是她还是一名寻我境大能,宗门上头派来撑场面的人物。 要是无法惊艳地完成每一考,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如何让创造出的丹药变得特殊? 宁瑶蹙了蹙眉,接着脑中似有灵光闪过。 她双手掐诀,垂落于两膝上的手掌内,恰好是一黑一金的火焰。 金色火焰如同煌煌大日,给予人不敢直视的炽热尊贵感。 黑色火焰则如冰冷月色,好似幽冥地狱里升腾的极寒之花。 “这是……” 外边的人群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们都知道宁瑶有太阳真火,但是……此刻与太阳真火不分高下的火焰究竟是什么? 人群里,司华章在看见那黑色火焰的刹那,瞳孔猛地一缩。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太阴……真火?” 世间奇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红莲业火,宁瑶尽数拥有。 她这是什么运气? 简直不可思议! 半空中,那群问道大能面容也微变。 沉默半晌后,才有人略带感叹道,“这个宁瑶……气运之强,是我生平罕见的。” “寻常人一生都难以得到的火种,如今却被她拥有的三种……” 这种运气,再加上这种天资,各宗派问道者不由得再次对宁瑶提起兴趣。 这样的大气运者,面对第二考的内容,她会怎么选择呢? “世间万物,皆有阴阳。” “阴为阴中阳,阳为阳中阴;”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以阳压阳见真阳,以阴压阴见真阴。” 上百的灵植分别被太阴、太阳真火淬炼为液体,接着在阴阳转化的作用下,两者之间出现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感。 黑色火焰和金色火焰中的丹药滴溜溜地打转,并围绕着彼此快速旋转起来。 就好像是一副阴阳鱼图一般。 宁瑶炼丹的速度极快,什么萃取的小心,分离的困难,融合时的艰涩,一点都没有在她手上出现过。 于是…… 周围偷窥的参赛者心态又崩了…… 要不要练得那么快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考试的时候,自己还在做选择题部分,隔壁的学霸已经唰唰唰把最后一道大题给写完了。 离宁瑶最近的弟子已经快哭出来了。 呜呜呜,大魔王好可怕。 他再也不要和大魔王坐一起了。 “轰隆——” 又是熟悉的雷声。 众人则是因为刚刚见识过,虽然内心很崩溃,但是表面上还是个个淡定得一批,看上去就像是个世外高手一样。 子母丹(2) 雷劫? 什么?你说有人炼丹练出雷劫了? 哦……是宁瑶啊,走了走了,正常操作。 虽然内心的小九九还很复杂,但还是有不少弟子偷偷看宁瑶制服雷劫的样子。 其中更是有女弟子眼冒星星。 无他,宁瑶只手擎雷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不过……等等! 为什么宁瑶手里有两颗丹药? 还未等他们发出这样的疑惑,宁瑶就直接一拳轰碎上方的雷云,并将剩下的雷霆摘下来打磨两枚丹药的纹路。 此时,看台上的五味尊者才堪堪在宁瑶这种行云流水的操作缓过神来。 不过当他看到宁瑶手上的两枚丹药后,他的眉峰又微微蹙起。 “尊者,宁尊者利用药材,制造出两颗丹药,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人群中传来一道质疑声。 “不错,要是两颗丹药都算成绩,那不是只要比谁炼得丹药多就行了吗?”这是其它宗派弟子的声音。 “是啊,这不公平。我们要求作废这两枚丹药的成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纷纷喊道。 五味尊者没有立刻吭声,沉吟片刻,而是道,“宁师叔,你能让我看看那两枚丹药吗?” 宁瑶微微一笑,“请。” 五味尊者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丹药,接着开始用神识探查这两枚丹药。 紧接着,他的神色由一开始的谨慎,到后来的不敢置信,再到欣喜若狂。 旁边吃瓜的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五味尊者都那么惊讶? 他可是老牌的寻我境强者,还是从岐黄峰上下来的。 难道……宁瑶这丹药,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五味尊者看着宁瑶,此时眼光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这让宁瑶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子母丹!这居然是子母丹!没想到我居然能亲自看见一枚子母丹的产生!”五味尊者此刻的声线都微微颤抖。 旁人都有些迷惑。 这子母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当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五味尊者感叹一声,“这种古老的手法都被人忘却了啊。其实炼制子母丹并不难,首先,得有两种对立的丹火,而后,得一心二用,控制心神同时炼制两枚丹药。从而促进丹药之间发生奇异的变化。” 说完,他看了看宁瑶炼制丹药上的丹纹,有些狂热道,“宁师叔所炼的丹药,堪称完美至极!” 完美至极? 还不是靠那两种火焰吗? 毕竟傻子都知道,宁瑶的丹火不简单。 五味仿佛能够听到他们的想法,自动给宁瑶辩驳道,“你们不要以为,宁师叔只是靠丹火,才能做到这一地步。实际上,丹火越强,就越需要神魂的掌控能力。” “你们扪心自问一下,自己能同时掌控两种神火,同时进行子母丹的炼制吗?” 两种神火? 还有些不知情的弟子又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 两种神火。 怕了怕了。 要是他们来使用,这火焰肯定得失控。 不可能炼制的丹方(3) 五味尊者拿着那丹药,细细嗅了一下,脸颊微微红润了几分,“丹香清冽而悠久,仿佛能够闻到暖阳下,河谷地带上青草的浓郁生机。” “宁师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丹药……应该是治愈性的吧?” 宁瑶笑着点了点头,“五味你倒是好眼力,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母丹是疗伤性的不假,但这子丹,却是一枚毒丹。” “毒丹?” 在场之人微微诧异,就连正在聚精会神思考如何炼丹的参赛弟子也不由得凝神倾听。 “不错。服药者,先利用毒丹中暴烈的毒性,最大潜力地以毒攻毒,激出体内的暗伤,然后再借助母丹,快速修复暗伤。从而到达一定程度上洗精伐髓的效果。” 众所周知,凡是能和洗精伐髓沾上一星半点的,那都是好东西。 而宁瑶的这两枚丹药……显然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 至少像她这种大师炼制的丹药,一般很少流传到外界去。 就在吃瓜群众心痒难耐,想要买下这枚丹药的时候…… 五味尊者不动声色地将丹药放到怀里,轻咳两声,“我判断,这次宁师叔的成绩为,完美!” 宁瑶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快速离开,唇瓣轻吐,一道声线传入五味尊者的耳朵中。 “换成等价值霞缕,否则……你看着办。” 五味尊者身形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宁瑶则是轻轻哼了声。 想坑我宁瑶的东西? 有没有搞错? 只有她坑别人的,没有别人坑她的。 她就是传说中的……顶级双标人。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渐渐也有人炼出了丹药。 其中,齐镇、曲流舞和戚瑟问三人,甚至引来的丹药雷劫。 当然,这些雷劫,比起宁瑶丹药的雷劫而言,只是毛毛雨。 最终他们丹药的得分虽然很高,但是在五味尊者,乃至吃瓜群众看来,距离宁瑶还有不小的距离。 相比起戚瑟问已经被打击习惯了。 齐镇和曲流舞还有些接受不能。 大家都是天才,凭什么你宁瑶一骑绝尘冲在前面。 好歹……也给他们一点面子吧! 等最后一名弟子颓然放弃这次参赛资格后,五味尊者看了眼四周,捋了捋两撮小胡子,笑眯眯道,“接下来,就是第三关考验。呵呵,这关考验,可是极有意思的哦。”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听得皆是后背一凉。 五味尊者都笑了,那绝对……没有好事。 “好了,话不多说,丹方如下:……” 当丹方出来的那一刻,宁瑶的眉头就深深蹙起来了。 宁瑶看似接触炼丹的时间很短,但是她却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优势。 她拥有翕兹图纹,天生就对草木敏感,精通炼丹。 同时,她还有多个世界的知识作为底蕴。 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绝对理智,堪称分析机器的神异器官。 所以在丹药药方一出来的刹那,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仅凭借着这副丹药,绝对不可能炼制出丹药。 天才!道心炼丹!(4) “五味尊者,你确定这里面没有少灵植吗?”宁瑶皱了皱眉头,问道。 五味尊者摸着小胡子,看起来的样子有点欠扁,“你猜?” 宁瑶笑容愈发和善,然后友善地扬了扬拳头。 五味尊者连忙咳嗽起来。 该死的,忘记他现在打不过宁瑶的这个事实了。 旁边的吃瓜群众都暗暗发笑。 “其实……”五味琢磨了一下,还是斟酌地说道,“灵植我敢保证,没有缺少。至于其它的……就得看你自己发挥了。” 这个答案勉强在宁瑶的意料之中。 但是除了灵植之外,还有诸多可能的存在,珍材、仙泉、乃至各种各样的炁……都是可能的。 这就相当于,第三关还是半自创丹方。 只不过难度大大提升了。 宁瑶盘膝坐于地面,脑中神异器官快速分析,多种材料的组合搭配都在她脑中浮过。 但她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这副丹方,值得更好的材料去搭配。 是什么呢? 倏地,宁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停止那种绝对理智的状态,而是用自身的神魂开始逐步分析这丹方,并一步一步地模拟炼制丹方的过程。 她在寻找内心最初的悸动。 最初的悸动,是从金丹洞府开始,杀死那群白狸族。 那时候,她在霞缕池内,许下一个愿望。 她要看遍天下的风景,要让自己再无羁绊,要俯仰宇宙之大。 后来,再到战域。 她立下道心,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她要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直至现在,她感悟了上千的道种,却仍然不敢忘记最初的道心。 那就仿佛是人生旅途上的一块石碑。 石碑上的字,就代表着回家的路。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渐渐地,宁瑶仿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将大考提供的药材一一萃取出来,而后凝成一个小药凝珠,锁在周围的空气中。 紧接着,在周围吃瓜群众不解的目光下,宁瑶缓缓伸出手,往虚空中一抓,接着又把那些东西均匀地洒在周围的凝珠上。 说实话,要不是前两关宁瑶展示了绝对的实力,现在场外的人早就笑出声来了。 哪有这么炼药的? 往空气中这么玄乎的一抓,然后跟倒孜然一样往凝珠上洒。 宁瑶这是想要炼出什么东西来? 就算是看台上的五味真人,心中也有些不解。 宁瑶在弄什么幺蛾子? 他只是建议宁瑶用些金属珍材,或者仙露神泉之类的东西。 她怎么反而给自己跳起大神来了呢? 然而就在此时,云端的问道大能们……已经被深深震撼到了。 震撼到甚至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道心炼丹,这年头,居然还有小辈可以做到道心炼丹的这一步!”一名大能有些难以相信地感叹道。 岐黄道人只觉得心像是被剜走一块,痛得他甚至无法呼吸。 要是宁瑶是他的弟子,那该有多好啊! 仙音道声(1) 何为道心炼丹?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 一般丹药,寻常可强化肉身,治愈伤势,再罕见一点的,就是凝练神魂,静心养神。 但是道心炼出的丹药……却和道心有关。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 倘若云藏雪在前往战域之前,炼得一枚道心丹,那么他也不至于落得道心崩碎,险些身死道消的下场。 因为道心炼出的丹药,相当于修士的第二颗道心。 就在底下的看客不解,半空中的问道境强者赞叹不已的时候。 天,突然黑了。 不是吧,还来? 众弟子都忍不住吐槽。 而且为什么……这一次炼丹的动静比前几次都要大啊? 外界的种种异动,此时已经传不到宁瑶的耳朵里。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枚滴溜溜旋转的丹药。 倏地,她猛地一拍胸口,一道精血喷出在丹药表面。 原本有些模糊不清的丹影瞬间清晰起来。 同时,还因为丹纹上的血迹正在被快速吸收渗透的原因,丹药多了一种妖冶莫测之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宁瑶本人一样危险。 “以精血,筑丹基,叩道心。宁瑶此举……倒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意味在其中,技巧不算最惊艳,但倾注的感情却是最多的。这种方法……竟然恰好对应上了道心炼丹。” 半空中岐黄道人,有点不敢置信地道。 宁瑶此举,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她自己已经琢磨出了这种方法?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她未免也太可怕了。 下方。 当丹药完全吸收完**后,宁瑶抬起头,目光平淡地看了一眼绵延千里的雷劫。 嗯,还不算太强。 至少没她的寻我劫强。 她微微仰起头,朝天空中一吸。 而后便见原本黑沉沉的翻涌乌云,皆汇聚成一道漩涡,而后像是天宇上倒扣的江流一般,纷纷朝宁瑶所在方位奔腾而来。 在那雷云里,手腕粗细的雷霆看上去极为骇人夺目。 然而宁瑶却不徐不疾,翻手布置了一个阵法,就将那丹药往雷霆中一抛,在丹药与雷霆相遇的刹那,就是一阵头皮发麻的噼里啪啦声。 别的吃瓜群众都觉得宁瑶是疯了。 这么大的雷劫,她不保护丹药就算了,居然还把丹药丢出去,这是想要干嘛? 直接比赛弃权吗? 一时间,大半的人都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宁瑶极为冷静地看着沐浴在雷光中的丹药,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丹药上自己的道心在不断被淬炼。 道心越坚定,炼出的丹药也就越坚不可摧。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人群中有弟子弱弱道。 只听得随着他提出那个问题,天地间的吟诵声忽然响起来了。 “夫天地运度,亦有否终;日月五星,亦有亏盈。至圣神人,亦有休否。末学之夫,亦有疾伤。凡有此灾者……” “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 这道声音玄之又玄,期间蕴含的道理,让不少弟子似懂非懂,似悟非悟。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弟子的气息忽然有些波动。 多谢宁尊者(2) 宁瑶顺着那道气息看去,就见那弟子的修为已经从金丹七品蜕变为金丹六品。 当有这么一例突破例子出现后,越来越多的气息波动开始出现。 “是这雷劫中的声音!这声音能够帮助我们悟道!”终于,一名弟子恍然发现,惊喜道。 “嘘!闭嘴!别打扰我们!” “就是,都这么多人突破了,也就你到现在才知道。” “不错,蠢货。” 前面说话的弟子听到这里,感觉心脏好像被中了一箭。 该死的,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撇头往宁瑶所在方向一看。 这一看,他心上又中了一箭。 因为宁瑶早就盘膝入定,手里还紧紧握着从眷族那里交易来的菩提子。 在双脑的快速分析,以及菩提子的悟道效果加成下,她顿悟的速度比谁都快。 只是短短片刻,她就感觉自己对于大道又多了几种莫测神秘的想法。 与此同时,在仙音涤荡下,她的道心也变得更加纯粹,道心愈发稳固坚定起来。 半空中的问道大能沉默了好久。 许久,才有人道,“岐黄,你们太虚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岐黄当然知道他们是在说谁。 不是宁瑶,还能有谁? 岐黄笑着打了个哈哈,“天才嘛,总会特殊一点的。天资高,惹麻烦的本领也不小。” 听闻这话,其中就有一名问道大能轻啧了一声,“到底是她惹麻烦,还是别人找麻烦,我看这事还说不准。” 岐黄道人笑了笑,没吭声。 傻子都知道找麻烦的人是谁。 无非就是几个守成派的老家伙。 但是这事大家几个关系好的提一提也就罢了,谁也不敢真的拿到明面上来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丫头的道心是真的坚定啊。” 问道境中,有一美妇笑眯眯地看向岐黄,“岐黄,要不让她去我们宗门,如何?反正我们那里也只是一个小宗门,派系之斗也没你们这里那么严肃。” 岐黄轻嗤一声,“你可别想了,她都继承祖师爷的衣钵了,这辈子都和太虚脱不了关系。” “那确实可惜了。”美妇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又有点好奇,“听说南念卿和她是兄妹,这兄妹二人的天赋倒是一个比一个的好。就是不知……南境之人的修行资质,是否真的那么好。” “呵呵,说起来,现在世家一些小天才,说不定还真比不过南境之地的天才。”另外一人冷笑道,“世家所谓的天才,多是用资源堆砌起来,并且缺乏实战经验的。这一点上,圣地差南境良多。” “世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复杂地感叹了一声。 接着,雷云之上的半空又陷入了寂静。 当天地那道音缓缓消散后,不少弟子隐隐有所获得。 于是乎…… 宁瑶一睁开眼,就看见一排排的弟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不管是不是太虚本宗的弟子,他们都是极其庄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宁尊者赐我等机缘。” 豢养面首,红鸾道人(3) 宁瑶看到这一幕,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今日的道音机缘,涉及到大道感悟。 在修行机缘中,有关道的机缘,永远都是最珍贵的之一。 宁瑶今日的机缘于他们而言,不亚于当他们半个授业恩师。 思即至此,她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不必多礼。同为人族,这是我应该做的。起来吧。” 反正做都做了,还能咋地? 当然是继续讲些好话忽悠人啦~ 见宁瑶语气亲切,气质平易近人,不少人心中顿时升起了好感,一扫之前因为距离感带来的畏惧。 这位宁尊者,人还是挺好的嘛。 比普通的高冷天骄要好出一万倍。 五味尊者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刚要下台去查验那颗丹药,但却看到面前的那个背影,瞳孔猛地一缩,恭敬道,“师父。” “嗯。”岐黄道人微微颔首,“第三考,就由我来查验吧。那颗丹药……不是你能查验的。” 五味尊者听得心中凛然。 同时又有几分不可思议。 自己身为尊者,居然都没资格判断这丹药的好坏。 宁瑶的这枚丹药……究竟有多么珍贵? 岐黄道人缓缓走到宁瑶跟前。 在他身侧还有其它的问道境存在。 单是问道境身上泄露出来的一丝淡淡威势,就让在场之人有种打哆嗦的感觉。 宁瑶看向这群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问道境大能,不知道为何,内心总有淡淡的诡异的感。 而就在宁瑶不知道的地方,这群问道大能……正在欢快地神识传音。 “哎呀,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好想把她带回家~” “红鸾,你省省吧。你都有三千男宠了,居然还祸害一个小姑娘!”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一个万年老妖精,居然要对十六岁的小姑娘做这种事……” “红鸾……要不你把男宠分我一半,我去帮你劝劝这小姑娘吧~” 岐黄道人听到后面的传音越来越不靠谱,额头青筋都跳了一下。 红鸾这老妖婆,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 她的年纪,都能做宁瑶的祖祖祖祖奶奶了。 宁瑶敏锐地捕捉到了岐黄的微表情,然后顺着那点蛛丝马迹,最后将目光放到一个红裙女子身上。 这红裙女子宛若一朵烈焰,妖妖娆娆,眉眼间都绽放着一种自信的媚意。 加之她五官明艳大方,一时间让宁瑶想到了红莲业火。 他们两者皆是一样的恣意明媚。 当宁瑶看过去的时候,红鸾的目光恰好和宁瑶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她嘴角绽放一个笑容,略带俏皮地朝宁瑶眨眨眼。 一举一动,仿佛还带着少女感。 宁瑶的脸色略有古怪。 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脑海里,就有一系列的资料划过。 爱笑,红衣,明媚妖娆,女子。 这他么的,简直快和传说中豢养三千面首的红鸾道人对上了啊。 宁瑶心态顿时变了。 这是个猛人啊。 在圣地普遍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猛人敢打破常规,去豢养面首…… 这种精神,值得宁瑶学习。 至于找面首这件事……那还是算了吧。 神秘小册子(4) 男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既然要当天下第一的剑客,那么……宁瑶就注定了不能找男人。 虽然她觉得,找男人还没有修炼来得有意思呢、 岐黄道人走到宁瑶附近,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语气和缓道,“宁师妹,我能看看你手中的丹药吗?” 他此话一出,周围的目光隐隐又变了。 以前都听说宁瑶的辈分大,但没想到,就连岐黄也是客客气气对待宁瑶。 宁瑶此人……颇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趁着岐黄在感知这枚丹药的时候,其余问道大能也若有若无地观察宁瑶。 “都说太虚是三大上宗之一,实力、底蕴皆是圣地一流,甚至世家都不如太虚派。但是我却觉得,此地少了一样东西。宁瑶,你觉得,这是什么?” 宁瑶看到那个红衣女子开口说话,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表面上她仍然笑吟吟地样子,“这位冕下,可否替我解惑?” 红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笑道,“在我看来,这太虚内缺少了一种情。” 宁瑶心底呵呵两声,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这种情,不是你之前以为的情。而是男女之情。” 宁瑶只能在心里骂几句“你妹的”了。 禽兽啊! 她才十六岁! 宁瑶努力憋气,勉强让脸颊两边浮现淡淡的红晕,接着赧然道,“冕下,我才十六。” “十六怎么了?”红鸾一脸不解,“我当初十三岁,就情窦初开,便知道年少慕艾的感觉了。” “真的?”宁瑶有些疑惑。 情窦初开,年少慕艾……那都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她不知道? 这下论道红鸾吃惊了。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红鸾轻啧两声,看宁瑶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把天赋都点到修炼上了?怎么一点情爱都不懂呢?不如……” “咳咳咳……”宁瑶猛烈地咳嗽了以来。 红鸾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笑道,“我还没说呢,你那么着急干嘛?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学点东西吗?” 宁瑶还未说话,旁边就有一位问道境大能嫌弃道,“红鸾,你自己豢养面首也就罢了,别带坏其他人。” “什么叫做我豢养面首?难道只准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就不准我们女人一妻多夫?”红鸾轻嗤一声,接着一翻手腕,拿出一本小册子,继续笑眯眯道,“你也不要着急,慢慢考虑。这本书就当作我的见面礼了。” 宁瑶看着那本书边角微微卷起,看样子是被翻阅过多次,显然是物主极其真爱之物。 她不由得目露慎重,双手接过小册子,认真地道了一声谢字。 只是在她接手低头的一瞬间,宁瑶没有看到,周围问道大能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诡异起来。 更有甚者对红鸾道人怒目而视。 然而这一切……宁瑶恍若不觉。 她缓缓打开小册子的第一页,然后……手就僵住了。 脸颊像是燃起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一直泛滥到耳根处,甚至连脖子都红透了。 第四考(1) 小册子上…… 赫然是一男一女打架的样子,尤其是这打架的气氛还极其焦♂灼。 宁瑶觉得,要不是她打不过红鸾道人,可能她此刻已经拔剑了。 他么的,她才十六岁! 她招谁惹谁了? 居然要看这种东西! 她纯洁的内心……被玷污了…… 难得看见宁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岐黄道人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这似乎是制服宁瑶的唯一手段了? 他咳嗽了几声,将话题拉了回来,“此枚丹药,为道心炼丹。且道心之坚固,丹药之凝练,堪称上上佳品。我判断,这第三考,宁瑶的成绩为——完美。” 听到道心炼丹这个词,不少弟子都有些疑问。 岐黄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趁着心情好,笑着给他们解释了一二。 可就是解释了以后,这些弟子心中的震撼更是加深。 太虚本门派弟子:不愧是八座书屋榜首,力压戚瑟问和宋采薇的存在!宁师叔祖,牛逼!! 外宗吃瓜弟子:这就是太虚大佬的真实实力吗?太可怕了,他们要回宗门!这种丹药,说不定就连他们的宗门长老都炼制不出来。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炼出来了。太可怕了! 检测完丹药后,岐黄一行人才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宁瑶只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小丫头,你要是在太虚呆不惯,可来找我红鸾。我对你倒是挺有兴趣。” 宁瑶不知道……这位红鸾道人表达兴趣的方式,是不是就是送小黄书? 这爱好……还真够奇特的。 她有点忧伤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脱离了游戏世界,她的魅力值也依旧是点满的状态。 而另一边。 大比选手感觉自己的心态要崩了。 妈的,有宁瑶这个妖孽在,谁的心态不会崩? 戚瑟问一脸漠然:我。 他原本那颗脆弱的心,已经在宁瑶的打击下,变得比珍材还要坚硬了。 就在宁瑶闭目等待的时间内,陆陆续续有人完成了第三考,只是比起宁瑶的评分……可以说是差十万八千里。 期间还有些人耍小聪明,想要学着宁瑶的方式,模仿出道心炼丹。 模仿是模仿出来了,可也引来了雷劫。 这些人的丹药差点被雷劫劈成飞灰,而后影响自己的道心。 最终还是五味尊者眼疾手快,散去了雷云。 至此,他们算是打消了模仿的心思。 等第三考结束的时候,场地上只剩下了六七人罢了。 五味尊者此时笑眯眯地走上台来,他环顾一周,语气神秘道,“第四考,即为最终一考。在这一考中,不再出现普通的炼丹环节。” 嗯? 这句话让所有人有些疑惑。 炼药大比,不炼丹,还能干嘛? 五味尊者手一翻,只见一倒扣的玉钟出现在他手边。 他笑眯眯道,“炼丹,有的时候考验运气,有的时候考验知识底蕴。只是单凭一方面的知识,并不能说明胜者一定完全强于弱者。所以,还需要进行全方位的考验。” “此钟乃是当年放在第九书屋中的部件。名为药毓钟。此物运用凡力和灵气皆不可敲响。” 装X?(2) 说着,五味尊者挥动锤子,朝药毓钟砸去。 只见钟身纹丝不动,就连轻微的颤抖都不曾出现。 围观之人来了兴趣。 “敢问尊者,我们要如何敲响这药毓钟呢?” “很简单。”五味尊者笑着道,“运用你对炼丹一道的理解,无论是离、萃、融这三步中的奥妙,还是灵植的习性和生长的环境要求,这些都可以作为敲响药毓钟的底蕴。” “你的理解越深刻,敲响药毓钟的次数就越多,最终获得的评分也就越高。” 第四考的规则,给剩余的人带来的希望。 他们本来以为,宁瑶这次该是板上钉钉的大比第一人了。 但是没想到,最后的规则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他们也许在一方面的知识深度不如宁瑶,但是……他们年纪比宁瑶大啊。 说不定在知识的广度方面可以超越。 这般想着,下方沉默片刻后,就有一弟子开口道,“我愿一试!” 在五味尊者微微颔首后,那人就显现在台上,深吸一口气后,便挥动一锤。 “嗡~~” 绵延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天地间。 那弟子却没有露出喜意,而是面色沉凝了几分,继续举起锤子,用力往前一挥。 这是第二下。 宁瑶默默地记着数字。 第三下。 第四下。 …… 第七下时, 她敏锐地发觉,这锤子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下。 恐怕已经要到极限了。 果然,在第十下的时候,那名弟子手高举在半空中,却怎样都无法落下。 他苦笑一声,“我已经竭尽全力。” 五味道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有了第一个试探的人,其余的人也纷纷站上来。 当齐镇出现在台上的刹那,周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认真了许多。 毕竟……齐镇好歹也是藏流派的弟子,该给的面子……总要给得嘛。 “嗡~~”第一声明亮而清脆的钟声响起。 当钟声出来的刹那,所有人就感知到,齐镇与之前上台者的不同之处。 如果说别人的钟声是一条裹着泥浆的小流,那么他的钟声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钟声明亮,这只能说明齐镇对于这一部分的药理知识掌握准确而清晰。 随后,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六声…… 第五十八声…… 众人已经麻木了。 要知道,先前那些弟子,最多也就敲了二十多下。 齐镇一上来就敲了五十八下,而且还留有余力。 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 难道说这才是大宗门的真正天骄? 最终,齐镇以敲响九十九响为结束。 放下锤子的时候,他脸上一丝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看样子,隐隐还有些遗憾。 宁瑶凭借着五感,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可惜了,还差一点破一百。” 她无语了片刻。 这算是装x吗? 这人看上去一本正经,没想到是个装x的好手啊。 不过……论起这个,她宁瑶怕过谁? “下一位。” 此时,场上只剩下了曲流舞和宁瑶两人。 曲流舞的神色带着几分凝重,而宁瑶……还是那副带着淡淡微笑的样子。 看不出深浅。 手挺滑(3) “请。” 宁瑶看着曲流舞,微微点头致意,示意请她先行。 曲流舞深吸一口气,神色有几分凝重地走上高台。 她先是闭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用力挥动锤子。 第一下。 第二下。 第三下。 …… 当随着锤数越来越多,而锤音依旧是清脆如泉涧一般,吃瓜群众不由得为曲流舞的天资赞叹。 第八十五下。 曲流舞的脸色渐渐变白,隐隐有脑力损耗过度的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不断将平时获得的零碎知识拼凑起来,成为挥下下一锤的知识底蕴。 与此同时,大脑不断传来的钝痛感,让她的唇色都开始泛白。 第九十八下。 在曲流舞身后,齐镇的神色已经变得极为慎重。 这就是专攻四艺上宗的天才的实力吗? 但是他不相信,自己会被这么轻松超越! 第九十九下。 曲流舞觉得,自己的世界内,仿佛只剩下了这玉钟。 她用尽心力,竭力挥出一锤。 “嗡~~~” 绵长悠远的钟声响起。 就当所有人以为,曲流舞会因为力竭而倒下的时候,她又低喝一声,借助惯性,再次猛地挥出一锤。 第一百下! “咚!” 锤子砸落在地上。 曲流舞整个人直接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口中还在大口大口地吞纳灵气,犹如沙滩上搁浅的鱼一样。 吃瓜群众兴奋了。 这才是高手过招啊。 以相差一锤定胜负! 这个剧本未免也太刺激了点吧? 不过…… 他们又转头看向宁瑶,心中不免好奇了起来。 宁瑶……能行吗? 宁瑶走上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曲流舞,想了想,还是伸出一双手。 接着,她就对上曲流舞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 宁瑶干脆一把把人扶起来。 顺便还嘀咕了一句。 “手挺滑。” 半空中。 问道真人的耳力远超旁人,自然听到这话。 岐黄道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而红鸾道人更是直接哈哈大笑。 她要收回之前的念头。 宁瑶的天赋不仅点到了修炼上,还点到了交“女”朋友上。 下方。 曲流舞也听到了宁涯的话,一时间,手心跟被烫到了似的,连忙背到身后,接着有些踉跄往回走去。 宁瑶也没在意,而是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锤子,吹了吹上面的尘埃,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杂念。 紧接着。 一锤子敲下去。 “嗡~~~” 这一声锤响,不禁让人想到万丈空谷,千仞高崖,期间白云苍狗,流水瀑布,凡是天地动人清透之景皆蕴含其中。 仅仅是第一锤,就让先前所有参加大比者心里一个咯噔。 只因为…… 差别太大。 几乎没有可比性。 哪怕是先前的曲流舞和齐镇,在宁瑶面前,也仿佛大巫见小巫一样。 “这就是宁尊者真正的实力吗?” “简直是妖孽啊!不愧是在这个年纪就破入寻我境的存在。” “哼,是否是妖孽还不好说。这仅仅只是第一锤而已。这只能说明,她对药理知识理解透彻罢了,不能说明她了解得多。” 第一千下(4) 对于外界的种种言论,宁瑶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徐不疾地再度挥出一锤子。 每当挥舞一次锤子的时候,她就相当于在脑子里,把曾经学过的有关知识再做整理。 第四十二锤。 第六十四锤。 第八十八锤。 第九十八锤……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一口气渐渐提了起来。 虽然到目前为止,宁瑶还是没有任何脸色苍白,体力不支的迹象。 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宁瑶脆弱的伪装? 至少……他们心底都抱着这么一点小小的期待。 如果这真不是宁瑶的伪装的话…… 那她实力未免也太强了点吧?! 这种实力的差距简直让人大到绝望。 人家在锤第九十九下的时候,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结果宁瑶倒好,还是一副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的样子。 这他么还是人吗? 正当他们睁大眼睛看向宁瑶的时候,宁瑶的手忽然化为一道残影,直接朝玉钟挥下。 第九十九锤。 第一百锤。 几乎在吃瓜群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宁瑶就接连挥下两锤。 但这不是全部。 接下来,宁瑶挥舞锤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场上只有数人可以看清。 第一百四十八下。 第一百九十九下。 第二百零一下! 当突破第二百下的时候,齐镇和曲流舞已经惨然到面如白纸。 差距太大了。 他们与宁瑶的差距,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们先前引以为豪的成绩,放到宁瑶面前,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酒一样可笑而幼稚。 围观群众也惊到了。 早知道宁瑶强,但没想到,她的强度根本超出了想象的界限。 她比曲流舞等人足足强了一倍! 此刻他们只想说…… 他么的……这是什么怪物? 然而此时,宁瑶的脸颊仍然是白皙红润的。 她脑中的神异器官快速将记忆中的知识归档整理,而后再做出逻辑性的输出。 不过短短片刻,她已经敲出了五百七十八下。 人群中,戚瑟问感觉舌尖微微发涩。 曾几何时,他也是和宁瑶共同争辉的人。 结果到了现在,他只能仰望宁瑶的身影。 不是他太废了,而是宁瑶……实在太强了。 第六百五十五下。 第八百四十一下。 当敲到第九百九十九下时,玉钟慢慢从底部泛起盈盈的碧光。 那道碧光色泽温润犹如碧玺,其上更是散发着一股药理异香。 “咚——” 第一千响敲响时,玉钟完全变为幽幽碧色,青翠宛若春日折柳上的嫩枝,又恍若一泓碧波翠泉。 在众多茫然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玉钟缓缓上升,在阳光的照射下,碧色也越来越深邃。 直至那玉钟中心射出一道碧光,接着直接刺入宁瑶的眉心。 同一时间,宁瑶感觉,自己对于炼药……好像又多了许多看法。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当初吸收翕兹图纹时,她天然就对药毒多了几分亲近和理解一样。 如今这玉钟的一道光,似乎与翕兹图纹的作用极其相似。 脸皮厚 “一、一千下!”五味道人的声线几乎都是凝涩的。 他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话的。 一千下! 如果说宁瑶敲两百下,已经是所有人能够接受的极限。 那么敲出一千下,可以说是骇人听闻了! 她与曲流舞一流的差距,足足……有十倍之多。 云层之上。 此刻就算是众位问道大能,也不由得沉寂片刻。 良久,才有人用复杂的语气感叹道,“宁瑶……不愧是个妖孽。” “万族横行,妖孽辈出。宁瑶……已是弄潮人。” 岐黄道人看向宁瑶的眼光已经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纵然他对宁瑶实力了解颇多,但在这大比之前,他也仅仅以为,宁瑶顶多敲出四五百下。 哪里想到,宁瑶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至于下方的吃瓜弟子,已经惊叹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屮艸芔茻! 宁尊者……还是一如既往地猛啊! 人群中一名小弟子更是喃喃低语,“圣地天骄千千万,遇她也须尽低眉。这才是一代天骄妖孽的气魄啊。” 正当宁瑶在感悟玉钟给自己带来的新的变化后,一众问道大能就缓缓落于地面。 其中,岐黄道人踏出一步,以绝对理智冷静地语气道,“本次大比,魁首——宁瑶!” 面对四面八方的汇集而来的目光,宁瑶面带和煦的笑容,“惭愧!惭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普通的客套话……但是众人却硬生生听出了一丝装逼的感觉。 也许……是错觉吧? 不少第一次见到宁瑶的人心中狐疑道。 药峰的炼药大比慢慢落下帷幕。 但是关于此次大比的内容还在各宗派之间广泛流传。 其中,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宁瑶接连四考,悉数碾压其余宗派弟子,以一人之身,夺走众人之光辉。 此举动,堪称霸道至极。 道峰上。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我想那么干的啊……”宁瑶叹了口气,坐在自制的小火锅前。 火锅旁边,还有池修白三人,以及秦宣和宁苹苹。 池修白听到宁瑶的话,轻嗤一声,“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 这话一出,秦宣诡异地看了一眼池修白。 这人胆子够大啊。 既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去撩拨师父的虎须。 宁瑶呵呵两声,“你懂个屁!我这是奉命在身。我可是拿着旨意,要在炼药大比上把你们宗派打爆,以此维护太虚的面子。” “再说了,哪怕我不告诉你这话,你自己就不能想想吗?”宁瑶冷哼一声,“我宁瑶这个人,向来低调,什么时候喜欢这么高调的做法了?可笑!” 这一次,不止是池修白,就连一直站在宁瑶一边的纪芝都呵呵一笑。 秦宣叹了口气。 宁苹苹好奇地抬起头,看向秦宣,“师兄,你为什么叹气啊?” “因为我在感叹,我要向师父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宁苹苹有些不解,“那是什么?” “师父的脸皮。” 原来只要脸皮厚,真的可以走遍天下都不怕。 西蛮 当秦宣的话一说出口,只听得砰的一声。 宁瑶直接把他给按进土里,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她笑眯眯的神色丝毫不变,声音也很温和,“宣儿啊,为师这次再教你一句话。这句话叫作,隔墙有耳。你做什么说什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旁边是不是有别的人存在。” 秦宣一脸懵逼地看向宁瑶。 接着像是大型犬类一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宁瑶。 呜呜呜,师父变了! 师父居然能够狠心把他按到地里…… 明明说好要做彼此唯一的宝贝…… 池修白等人听着,觉得不是滋味。 他们总觉得,宁瑶是在内涵他们。 他么的,这宁瑶变成了寻我境,就是不好。 倒不是说她身份提升了,大家之间有生疏感。 而是宁瑶这厮不要脸,可以武力镇压。 要是他们把宁瑶说得不高兴了,回头宁瑶一巴掌就可以镇压他们。 吴东河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听带队的前辈说,我们还要在太虚待一段时间,宁瑶你呢?你这段时间,是要闭关吗?” 听到“闭关”两个词,宁瑶的眼神微闪,“这一次算是闭关吧。从明日开始,我就会进入密室,山上一切事务由秦宣处理。” “那我呢那我呢?”宁苹苹扒住宁瑶的大腿,肉嘟嘟的小屁股往上一坐,就半躺在宁瑶怀里。 宁瑶扯了扯她的两个小揪揪,笑道,“苹苹当然是监督师兄啦。” 秦宣:……该死的,有了那个小丫头,他的地位都不如以前了! 池修白等人眼不见心为净,开始抢宁瑶锅里的肉。 他们就早应该知道,宁瑶不管在哪里,都能混得比他们滋润。 这一年不见,虽然男人没找,但女儿都弄出一个来了。 好家伙,直接跨越了一个大步骤。 比不过比不过。 夜晚。 三千峰。 此时,在三千峰的最深一处大殿内,灯火通明。 三千道人站在宁瑶身前,神情不再像往日那样轻松,而是略带凝重道,“你确定了吗?” “师兄,去往西蛮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师兄该不会反悔吧?” 三千道人轻笑一声,“我反悔?我只是觉得你会怕了。西蛮……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就连我都不清楚。机遇?危险?隐秘?这都不得而知。如今你刚突破寻我,正该好好打磨境界,没必要去西蛮。” 如果没有核心星球一行,也许宁瑶还会考虑考虑这话。 但是此刻,她的脑海中,已经完全被当初那个棺椁中的尸体以及殷红的鲜血所占据。 她要亲自去看看……西蛮究竟有什么…… “师兄,不必多说。我决心已定。” 宁瑶话语之坚定,就算是三千听了也不由得一怔。 他认真地看了眼宁瑶,而后微微点头,轻吐出一字,“好。” 下一秒,他有些缥缈的声音就传入宁瑶耳中。 “西蛮已被大阵笼罩封锁,我只能暂时破坏一个节点。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你必须赶回太虚,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接下来,封闭五感,我带你穿梭空间。” 三千道人的兴致 宁瑶将三千的诸多吩咐一一记在心中,接着封闭五感,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中,时空的流逝仿佛都变得缓慢起来了。 无限拉长的沉寂几乎让人有发狂的欲望。 然而在神异器官绝对理智的控制下,这种负面情绪全部被清扫到角落。 在穿梭途中,三千道人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宁瑶。 无他,只因为宁瑶表现太过平静了。 平静得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 凡是人都会被情绪所控制。 喜怒哀乐,这些都是情绪。 但是宁瑶仿佛完全不受这种情绪的影响。 这一点,如果能够放在对战中,就显得极为可怕了。 缄默中,时间不断拉长。 三千道人对于宁瑶的定力越来越惊讶了。 他发现,自己对于宁瑶的估计可能还是低估了。 换一个说法来说,那就是宁瑶这个狗比藏了太多的底牌。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宁瑶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睁眼。” “睁眼。” “睁眼。” 连续三道恢弘的叱音直接在宁瑶脑海中炸响。 就好像平静海面上突然搅弄起来的惊涛骇浪。 宁瑶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块连绵到似乎无限大的大陆。 在大陆的边界,有一层薄薄的光幕如同大碗一般,将整个大陆倒扣在大碗之下。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愈是接近这大陆,就觉得她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她的东西,在指使着她不断向前。 她在虚空中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就此要呼吸到那块大陆上的气息。 三千道人在前方修改一处阵法节点,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宁瑶的小动作。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在宁瑶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暗戳戳幻想自己亲自上手破阵的时候,三千道人才抬起略显苍白的面容,用极其严肃的表情嘱咐道,“注意,一个月,我在这里等你归来。” “如果你超出了时间,也别怪我……” “我知道,如果超出了时间,我不会拖师兄下水的。” 三千道人知道宁瑶的秉性,只把她的话听了一半,挑眉道,“但愿吧。” 只是…… 宁瑶看着光幕上破碎的一个小洞,表情有些复杂。 “师兄,我该怎么进去?” 爬进去吗? 呃…… 三千道人看着那个狗洞,有些尴尬。 “忘记把洞口弄大点了,失误。” 宁瑶认真地看向他,似乎想要就此看出,这到底是不是失误。 三千道人连忙干咳两声,“好了,赶紧抓紧时间吧,到时候别耽误了。” 宁瑶收回目光。 这三千果然不是啥好人。 临走前还把这个节点挖成狗洞的形状。 还挺有恶趣味啊。 宁瑶悄悄把这一点在她的小本本上记下。 接着撸起袖子,也不废话,直接往里面爬。 大女子能屈能伸,狗洞之辱……她忍了! 在她身后,三千道人饶有趣味地看宁瑶慢慢爬进去。 直到宁瑶消失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都说宁瑶狡诈得像狐狸。 但是现在看来,也逃不出他三千的五指山嘛。 发现 西蛮。 传说中…… 或许,没有传说。 因为在圣地的记载中,根本没有关于西蛮的任何记录。 所有人仅仅知道有一个地方,叫作西蛮。 其余的,谁也不知道。 西蛮在哪,哪里有什么,长什么样,以至于……因何而消失,这些都变成了所有人讳莫如深的事情。 当从狗洞出来的一刹那。 宁瑶就感到胸腔中的一颗心久违地震动了一下。 接着,从微小的砰砰声开始,那心跳声愈来愈剧烈,直至最后,每一次跳动似乎都能感受到温热地血液流转全身,带动着身体都微微发热。 宁瑶感觉她现在就像是超负荷的机甲一样。 纵目望去。 周围的这一切,与当初铜镜上的世界惊人的相似。 金黄色的沙丘,上宽中间窄,像是被啃食掉一块的风蚀蘑菇。 世界除了金黄色的砂砾,蔚蓝色的天空,就再也看不见其它的色泽。 不对……或许,还有血红色。 宁瑶微微凝眉。 当初画面中,那尸体上的血红色鲜血究竟去哪了? 甚至她如今再回想起来,总觉得那鲜血也带着熟悉感。 宁瑶看着一片死寂的世界,挥去人体下意识的恐惧和焦虑,快速在沙丘上行走起来。 保险起见,她没有在空中飞遁,而是在地面快速飞驰。 然而这片大陆,大到超出宁瑶的想象,一连三天,她都没有看见周边风景的任何变化。 直至第四天。 宁瑶在沙丘中,试验自己新创的沙遁时,敏锐地发觉,前方的砂砾有一点不对。 好像……更加湿润了一点。 然而当她到达目的地,钻出沙丘的时候,她看到的不是绿洲和汩汩清泉,而是……一条蜿蜒细弱的血色小溪。 血色小溪! 宁瑶脑中仿佛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那鲜血像什么了。 但是这种猜测却让她心底发寒起来。 那殷红的血液……恰如环绕了整个圣地的道海! 无边无际,滔滔奔腾,殷红如血的道海! 这一刻,宁瑶已经无法想象,这种猜测如果是真实的,那么将会隐藏着多么巨大的秘密! 多少人的血,才能汇集成海? 或者说,那些血……是人的吗? 是谁……杀了谁?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蹲下去仔细观察这条蜿蜒溪流里的血水。 然而就在她蹲下的一刹那,她又感觉到心脏快速有力地搏击起来。 隐隐间,她仿佛看到一帧一帧快速闪动的画面。 在那画面里,这处地域还不是一片死寂,而是像圣地、南境一般带着正常的绿色。 画面闪动的很快,宁瑶无法捕捉清楚期间的内容,但最终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的大手。 那大手从苍穹之上碾压而来,五指张开,几乎覆盖了整片西蛮之地。 与此同时,天边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据宁瑶判断,那些身影大概是问道境的战力。 正当她以为画面播放完毕的时候,宁瑶的瞳孔倏地一缩。 她在那天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白眉长须。 手执禁制。 七星道人。 神秘女子(1) 七星道人…… 宁瑶站在一望无际的荒芜沙丘上,面容平静地看着那画面,神色看不出丝毫波动。 唯有垂落在两侧的手死死攥在一起。 倏地,一滴殷红的血液顺着手心滚落。 圣地,太虚,七星……他们在西蛮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宁瑶一无所知。 沉默良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暴戾和煞气悉数压下,以绝对理智的情感拿出那面铜镜。 而后,她看着铜镜,心底反复呢喃着一个词——“妈妈”。 铜镜上的黑暗渐渐褪去,宁瑶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棺椁。 只是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 隐隐约约间她看到了棺椁背后,几乎称得上是绵延起伏的山峦。 只不过,那些山峦大都成圆润的形状,没有像普通山峰一样,是尖尖的凸起。 而且宁瑶越看……越觉得,那好像不是山峰…… 她记下铜镜中的画面,想了想,决定顺着血色的河流逆流而上。 三日后。 原本蜿蜒的溪流已经变成了一条小河,宁瑶伫立在河岸,掬起一把血水,闭目的刹那,似乎就能感受到蕴含在血水内的强烈不甘,以及几乎可以实质化的怨恨。 “吾等不甘!吾等已迁徙至西境,为何要将吾等赶尽杀绝?” “七星!寒陨!浮事!你们好大的胆子!” “神族……早该覆灭了啊。”半空中,立着的白眉道人神色淡淡,手下一顿,一道禁制就如同大网般覆盖在说话男子的身上。 接着那禁制像是锋利的鱼线一般,紧紧将其勒住,勒至血肉中,那男子变成一堆碎肉,七星道人手中的禁制才缓缓消散。 画面逐渐破碎。 宁瑶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晦涩莫测,她低着脑袋,低低地呢喃着三个名字,“七星、寒陨、浮事……” 七星道人,寒陨道人皆是守成派。 浮事道人为中立派。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还有之前看到的一些陌生问道境,他们……是不是也是守成派或者中立派? 他们……为什么要杀神族? 宁瑶的脑中仍然有一团迷雾覆盖,以至于她一时弄不明白状况。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椁中? 这只能说明她母亲的实力不一般。 而且之前看到,有人给她抽血…… 诸多不解在脑中盘亘,宁瑶的眉眼间多了一抹凝重。 正在此时,她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重。 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 “别……去……” 然而就是这声音,险些让宁瑶吓得头皮都炸开。 他么的! 这地方还有谁存在? 不会是类似于七星道人那样的存在吧? 几乎在一瞬间,宁瑶身上气息倏地爆发,接着猛地向前遁出,然后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人。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宁瑶身后就站了一道黑魆魆的影子。 那道身影……似乎有点熟悉? 黑袍……面容模糊……声音嘶哑…… “是你?”宁瑶有些讶异地开口道。 眼前这人,正是道海之上,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子。 奇怪的情感(2) “别……去……” 黑袍女子的嘶哑嗓音响起。 宁瑶皱了皱眉头,但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道,“为什么?” “不能去……”黑袍女子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就让宁瑶有点难办了。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西境,自然不可能只因为这一句话就离开。 但具体的原因,黑袍女子又不说出来。 这让她觉得极其棘手。 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温声道,“前辈,你是怎么进来的?” “跟着你……顺着血……” 顺着血? 宁瑶捕捉到这个词,不由得深思起黑袍女子的身份。 为什么……她也知道,所谓的道海,其实就是血呢? 要知道,在来到西境之前,她也只以为道海……只是普通的血红色液体罢了。 再联想到神秘女子可以随意出现在道海上的任意一处,以及她对待自己的奇怪态度,宁瑶突然多了一种猜测。 莫非……神秘女子也是神族的一员? 她抿了抿嘴,沉吟片刻,还是道,“前辈,您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不能去……” 当再次听到这个答案后,宁瑶的目光坚定起来,“对不起,前辈。我还是要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尤其是当踏上修士这一条路后,有时候更是意味着……身不由己地踏入危险之中。 宁瑶已经半步迈入了危险之地,此时已经再难收手了。 更何况……有些东西,值得付出一些代价去探究明白。 比如说,去看看……也许是自己母亲的存在。 宁瑶一想到画面中毫无生机的尸体,以及棺椁孔洞内渗出的鲜血,就有一种罕见的暴虐情绪。 这种暴虐……来自于那份无法否认的,铭刻于骨血中的亲情。 听到宁瑶的回答后,神秘女子沉默了一会,就当宁瑶想要转身离开时,神秘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缓慢,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我和你……一起……” “前辈,你确定吗?”宁瑶有些讶异。 “你,弱了点。” “……” 宁瑶发现,她居然无言以对。 她仔细一感受神秘女子的气息,发现就算她突破到寻我境,在气息上,似乎还是差了神秘女子一大截。 所以……这就是靠山之道的威能吗? 宁瑶觉得她悟了。 她飞快地点了点头。 只见神秘女子身上的气息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一点。 “前辈,你认识这里吗?” “……一点点。” “前辈,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进来的?” “……忘了。” “前辈,你也是神族的吗?” 黑袍女子的步子一顿,接着嘶哑道,“……是。” 宁瑶觑了黑袍女子的脸部一眼,却只能看到翻腾的雾气,其余的再难看到。 只是这一刻,宁瑶突然觉得黑袍女子身上有一种柔和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她鼻尖猛地一酸,居然有了落泪的欲望。 “前辈……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就覆盖在宁瑶脑袋上。 头颅?山?(3) “因为你。” 宁瑶眨了眨眼,感受着心头那种陌生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们虽然从未见过,但那种与生俱来的依赖是无法抹去的。 一如倦鸟归巢。 一如海浪触礁。 巢于鸟的定义是家。 礁石于海浪的意义是归处。 宁瑶压下心中万般复杂的念头,牵起嘴角,“那我还真得谢谢前辈了,说不定这次还需要前辈保护我。” “我保护你,应该的。”黑袍女子雾气中传来的声音极为笃定。 宁瑶突然笑了。 这一笑,她眉眼中的郁气一扫而净。 七日后。 此时,距离宁瑶进入西蛮已经过去十天了。 这也就意味着,距离她预定的最迟归回时间,只剩下了二十天。 这十天以来,宁瑶逆着血河而上,见证血河的血流越来越湍急,河流也变得愈发宽阔起来。 甚至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大陆的内部,她还发现了第一座……山峰。 此刻。 宁瑶站在山峰,仰起头,看向这呈圆润状的山体,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定定地仰头看向山体,倏尔,她临空跃起,整个人往上飞去,直直能够与山腰平视,完整看到山貌时…… 宁瑶突然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后跟直窜到头皮。 因为那山体不是别的,正是一颗巨大的头颅。 在山体的正中间,有一道凸起的山棱,那山棱正是头颅的鼻梁。 山脚上方处有一处凹陷的洞口,那是呈呐喊状的嘴。 山体上方,是一双凝固着怨愤的瞳孔。 宁瑶直直地看向头颅,耳边河流的声音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喊声逐渐强烈。 “弑……仙!” “弑仙!” “弑仙!” 越来越响的呐喊声,犹如远古洪荒,四海八垓传来的隆隆奔踏声,此刻都在耳边同一时间迸放。 宁瑶的气息微微急促,但很快就在神异器官的控制下变得冷静。 只是体内沸腾滚烫的热血却怎么都无法熄灭。 她缓缓落在地面,看着从山体上汇集而下的血流,逐渐在地面上汇入那条血色河流,不由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期间,黑袍女子一直沉默地守护在宁瑶身后。 良久,宁瑶轻舒了一口气,“走吧。” 结果再如何残酷血腥,她也要亲自去看一看。 毕竟……她都走到这里了。 黑袍女子跟在宁瑶身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嘶哑的声音难得带着些温度道,“别担心。” “我还好。你呢?”宁瑶看了黑袍女子一眼,“你也是神族的一员,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出现在道海上吗?” “我……不知道……”黑袍女子一时语塞,摇了摇头。 宁瑶叹了口气,“看来咱俩问题都挺大的。” 她自己就不用说了,神皇血脉。 但这黑袍女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宁瑶还真不清楚。 神族的人都没了,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么的…… 宁瑶心里难得爆了句粗口。 全是一件件看不懂的事情。 “不走吗?”前面的黑袍女子停住步子,看向宁瑶。 “……来了!” 记忆画面(4) 第十七日。 宁瑶看着在金黄色沙丘中,显得极为突兀的雪峰。 以她的目力,恰好在雪峰上看到一处纯白的宫殿。 与此同时,雪峰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殷红中带着一丝金芒的血河缓缓流淌而下。 当看到那河流的刹那,宁瑶体内的血液几乎瞬间就开始躁动。 沸腾的杀意几乎要溢出。 与此同时,宁瑶倏地发觉,手边的黑袍女子身影突然变幻起来。 她身上的黑雾在剧烈波动,仿佛黑雾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一样。 宁瑶面色一变,刚要出手,就听到黑袍女子的声音传来,“别过来。” 她顿时停在原地。 片刻后,宁瑶有些惊奇地看着黑袍女子脸上的黑雾渐渐散去。 黑雾下,是一张完美到失真的面容。 也就比她差了一点点了。 宁瑶点点头,在心底肯定这位黑袍女子的容貌。 只不过…… 为什么这面容这么熟悉? 宁瑶一瞪眼,“你是不是按照我的脸,捏出你那副容貌了?” “……嗯?”黑袍女子有点懵。 但是在宁瑶看来,这就是肯定了。 好哇。 我拿你当前辈,你却觊觎我的绝世容颜! 居然还照着我的脸去捏脸! 宁瑶觉得……这就是血亏啊! 不行,她得找个方法坑,哦不,是找回来。 然而下一刻,宁瑶还未说话,黑袍女子就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道,“你叫……宁瑶?” “前辈,你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吗?” 黑袍女子愣愣地看向宁瑶,眼神有些恍惚。 同一时间,她感觉脑袋钝钝地发疼。 脑中仿佛杂糅了许多画面,在一瞬间,悉数涌入到她的脑海中。 “嚣,你看,她多可爱。” “我就说应该生女儿吧。” 画面中,那女子踢了高大男子一脚,嗔怒道,“生男生女难道怪我?” “是是是,都怪我。”男子揉了揉床边一个小男孩的脑袋,面容邪肆中又带了几分笑意,“涯儿,你要记住,以后这就是你的妹妹。是你不管到了天涯海角,都要保护的妹妹。” “是,我明白了。可是爸爸……妹妹,叫什么名字?” “唔……名字?”男子看向床上的女子,眼神带着询问。 床上那面容精致的女子思索了片刻,唇瓣轻启道,“就取单字,瑶。瑶,可解美玉,即为我们的珍宝。” “宁瑶?好,就这个名字!” 床边的小男孩嘴里低低呢喃着这个名字,而后看向嘴里正吐泡泡的女婴,忍不住戳了戳她的两颊。 啪。 女婴口中的泡泡被戳破。 下一秒,那名为“宁瑶”的女婴就哇哇大哭起来。 小男孩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高大男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后脑勺。 只见高大男人冷酷道,“哄好你妹妹。” 记忆中的画面还在不断翻转,然而黑袍女子却觉得脑中的钝痛越来越明显,就连脑海中的画面都开始破碎,不连续起来。 “不要走……不要走……” 宁瑶一脸懵逼地看向这个黑袍前辈。 这是……发生了什么? 觉醒吧,靠山之道!(1) 宁瑶听着黑袍女子的呼唤声,手臂微微晃了晃,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黑袍女子牢牢禁锢在原地。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黑袍女子的肩膀,试探道,“前辈?” 黑袍女子听到这声音,身子微微一震,接着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目光最终定格在宁瑶身上。 她的眼神复杂而疑惑,仿佛要看透宁瑶。 宁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率先开口道,“前辈,不如我们去雪峰上看看?” “很危险的。” “那前辈你能保护我吗?” “……能!” 这个人,是哪怕要拼尽生命,都要去守护的人。 宁瑶从那短短的一个字内,硬是听出了铿锵有力的意味。 她笑了,眼眸微弯。 “那宁瑶……就摆脱前辈了。” 觉醒吧,靠山之道! 宁瑶刚要化出一道分身,去试探一下这雪山上的路线。 但是下一秒,她就被黑袍女子打横抱起。 只见黑袍女子脚步一蹬,身影就如同水波一样慢慢荡开,而后消散在空间中。 这是……空间之道? 而且还是极为完整高深的空间之道,几乎可以同三千道人的空间之道相比拟了。 宁瑶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此时直接闭嘴,开始在这夹层空间内,近一步感悟空间之道。 夹层空间,实际上处于现实空间之中,类似于一层平行空间的存在。 只是这一层平行空间一般情况下被大道所禁锢,难以打破进入。 所以能否进入平行空间,也是空间一道是否大成的标志。 至少宁瑶现在还做不到。 平行空间,实际上就像是一层玻璃轻纱制的世界。 只因为在里面的时候,内部的人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外界的事物,只是肉身无法接触罢了。 过了片刻。 宁瑶感觉到空间变幻的感觉停止,她徐徐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山巅。 最中心的棺椁仿佛距离她只有咫尺距离。 棺椁上还有九个小孔,小孔中不断有鲜血溢出,将泛着冷色调的纯白雪山都染上一抹妖冶的艳色。 “砰砰,砰砰。” 熟悉的心跳声再次响起。 宁瑶抿了抿唇,刚欲迈步,就发现黑袍女子站在自己身后,久久不动。 她疑惑地歪头道,“你不走吗?” “我……不能去。”女子嘶哑的声音响起。 宁瑶看了看那棺椁,又看了看那张陌生却熟悉的面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只是这种猜测太过大胆,大胆到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她顿了顿,看着那张容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她与棺椁中的人……是自己想象的那个关系吗? 最重要的是……妈妈究竟是生是死? 宁瑶深吸一口气,破出平行空间,来到雪山峰顶。 只是当她前进到一定界限时,宁瑶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感受到了一种禁制。 这种禁制,是关于气息识别的。 气息识别正确,自然就能够进入。 如果气息不正确,强行破入其中的话…… 妈妈(2) 问道境大能会不会死宁瑶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一个寻我境,肯定必死无疑。 该如何进入? 宁瑶微微思索,便想到了破局的关键点——气息。 如果她能伪造出气息来…… 伪造出谁的气息? 又如何伪造出气息呢? 思忖间,宁涯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 她记得,自己似乎有两把玉剑。 那玉剑是当初杀了闻人蓁后留下来的,上面蕴含着问道大能的一击。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问道大能的气息。 不如……试试? 宁瑶从一大堆的杂物中,好不容易才翻出了一枚玉剑。 当玉剑的气息从她手上渐渐蔓延的时候,那道无形之中的禁制就悄无声息地褪去。 直到宁瑶再次将手放在上面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阻碍了。 赞美闻人蓁! 宁瑶双手合十,为这个好人默默祷告了一下。 说起来,闻人蓁渣是渣了点,但真的帮了自己不少忙。 闻人蓁死得不冤啊。 宁瑶默默感叹了一下,接着又向前走去。 在禁制内的地界中,弥漫中淡淡的问道境威压。 好在宁瑶已经突破到寻我境,加之她肉体强横,一时间倒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只是随着她越来越靠近棺椁,宁瑶的心情也更加复杂忐忑起来。 她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还活着吗? 宁瑶站在纯白到似乎是被白雪覆盖的水晶棺椁前,指尖微微颤动。 沉默良久,她用手慢慢拂去上面的雪层。 这雪仿佛万年亘古不化的坚冰,冷得刺人。 在白雪覆盖下的水晶棺椁透明晶莹,甚至在似乎触手可及的烈阳下,折射着炫目的七彩光辉。 然而宁瑶只是静静地看着棺椁中,那张浓墨掩映下宣纸般的妍丽面容。 棺椁中,那女子的五官精致中带着一丝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苍白的肌肤,失了血色的唇瓣,又让她有一种柔弱而疏离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的五官……和黑袍女子的五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宁瑶甚至还可以在她的五官上,找到自己的痕迹。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手指不断摩挲在透明质的棺椁上方,仿佛这样就可以触摸到下方女子的肌肤,可以去真正感受一下,她的血液是否仍然是温热的,是不是……带着与她相同的血脉。 “妈妈……” 宁瑶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哽咽。 她突然觉得,有的时候,血脉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明明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明明从来都没有讲过一句话,却仍然会看着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潸然泪下。 “妈……我……好想你……” 好想要……有一个妈妈。 宁瑶看着棺椁上的孔洞内不断溢出的鲜血,只觉得心底的暴虐几乎无法控制。 她试着用玉剑去翘起棺椁,但棺椁只是纹丝不动。 以至于最后宁瑶掰到手指满是鲜血,殷红的血珠沿着棺椁表面的纹路一路下滑,然后汇入孔洞中流出的血液。 那我走?(3) 宁瑶看着满手的鲜血,低着脑袋,久久不语,接着有些凄怆地笑出声。 她所看到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她都不敢再回想,那个圣地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平行空间内。 黑袍女子有些躁动地在原地不断踱步。 直到空间外一阵波动,她的面色才出现变化。 她双手一拉,空间中出现一道豁口,只见宁瑶双眸血红,有些踉跄地走到空间内。 宁瑶整个人都有些失态,表面上情绪还算冷静,但唯有不断起伏的气息昭示着她不平静的内心。 黑袍女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轻轻抱住宁瑶,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处,哑声道,“别怕。” 靠在黑袍女子的身上,宁瑶虽然没有感受到半分温度,但她的一颗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用手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闷声道,“我没怕。” 她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背后涉及的主使,最低也是问道境。 而宁瑶仅仅只是一个寻我境。 寻我境和问道境之间的差距何等之大? 更别说宁瑶还是感悟万道流最耗费时间的东西。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保证,能继续以极快地速度接连突破境界。 要知道,现在她连三我中的一我都未曾找到。 黑袍女子俨然不相信宁瑶的话,她伸出手,在宁瑶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 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半天,宁瑶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黑袍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容,迟疑道,“你……是妈妈吗?” 黑袍女子的动作一停,接着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宁瑶:? “我……只是一道分魂……”黑袍女子的声音沙哑,但似乎又带了几分惆怅。 “那你还记得以前吗?” “不记得了。” 宁瑶听到这个回答,却笑了。 她的眸光略微湿润。 有的人,也许会忘记所有,却从不会忘记爱你。 就好像母亲这个角色,是天生就无法舍弃的责任。 亦如同她们身上的血液,是天然就无法斩断的羁绊。 许久之后,宁瑶从黑袍女子的怀抱中脱离。 此时,她的气息已然恢复平稳,眼神明亮而坚毅。 “我该走了。” 宁瑶转过身,看向雪山山巅之上的棺椁,心里暗自许诺。 再来时,就是她打开棺椁,将这天……都搅乱的时候。 黑袍女子站在宁瑶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 一起。 第二十六日。 宁瑶来到当初进入西蛮的节点前,先扭头对黑袍女子道,“我先走了,等三千道人离开后,你再离开吧,否则……” “我懂……” 黑袍女子揉了揉宁瑶的脑袋,淡淡道。 宁瑶一愣,随即笑了笑。 也是,好歹都是她亲娘。 她这么聪明,亲妈肯定也不能笨嘛。 否则怎么能生出基因这么良好的自己呢? 宁瑶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那……我走了?” “去吧。”黑袍女子很果断。 宁瑶反倒有点幽怨。 都不哄一下的嘛。 那我走? 不成问道,终为蝼蚁(4) “这么快就出来了?” 外界,三千道人看着宁瑶以狗爬的方式从洞中爬出,嘴角疯狂上扬,然后在宁瑶看过来的一瞬间,嘴角弧度又迅速抹平。 宁瑶偷偷攥紧了拳头。 老小子,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几乎快要溢出的笑容吗? 该死的,早晚有一天…… 宁瑶压下心底的想法,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旅行经历一样。 “是啊,这次能去西蛮,还要多谢三千前辈。”宁瑶一边笑,一边似是无意中提起,“只是三千前辈既然有能力破坏节点,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呢?” “我进入?”三千轻嘲道,“以我的修为,一旦我迈入西蛮,立刻就会被他们发现。” “他们?”宁瑶眼神微闪,疑惑道。 三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扯开话题道,“你这次去西蛮,你看到了什么?” 宁瑶看向三千道人,三千道人的目光也与她直视,沉默片刻后,宁瑶挑了挑眉。 “冕下想在我这里听到什么?或者,冕下认为,我该看到什么?” 三千道人沉默了。 宁瑶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转过头,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西蛮那里都是砂砾,除此之外,在中心地带还有许多山,哦,对了,在最中心,还有一处雪山。” “没了?” “没了。冕下都要小心对待的地方,我怎么敢多加打探。” 扯淡! 三千道人明显不信。 他敢保证,宁瑶肯定还有秘密,但问题是……宁瑶就是藏着不说。 这家伙……过河拆桥的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 三千道人轻哼一声,下一秒,就毫不怜惜地提起宁瑶的后衣领,直接这么提着她开始在空间中穿梭。 宁瑶觉得,这一定是蓄意报复! 关键她还不能说! 该死的! 果然,不成问道,皆为蝼蚁。 所以……她早晚要突破问道,或者……逆行伐上! 等在黑暗中出现一丝天光的时候,宁瑶下意识眯起眼,看向那一处刺目的白光。 下一刻,天光已然大亮。 当宁瑶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千峰上的密室。 回来了。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身后有些富态,气息都没喘一下的三千道人,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秘。 她笑眯眯地看向三千道人,直把后者看得眉头都皱起来,才道,“冕下,不如这样。我告诉你西蛮还有什么,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之前想要去西蛮的。” “免了。”三千道人想也不想就道。 “可惜了。”宁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三千道人忍住发痒的心底,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让他一脚把宁瑶踹到一边去。 要说秘密赶紧说,藏着掖着,吞吞吐吐的,这他么的欠揍。 宁瑶又看了一眼三千道人,呵呵一笑,“冕下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只是日后要是再有需要,我也不会拒绝。” 三千道人觉得宁瑶有点欠。 但他看着宁瑶情绪似乎还是很正常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还是跟平常一样。 难道……西蛮的事情,是他想错了? 殿内议会(1) 西蛮的事情,三千一时也无法估摸准确,故而他想了想,最后只是叮嘱了宁瑶一句话,“三日后,你记得去紫薇峰。” 宁瑶先是一怔,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因为世家?” 三千道人点了点头。 宁瑶顿时了然。 看来她在混乱星海那一通乱攀咬,还真让不少宗门开始对世家忌惮起来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世家和宗门之间,是相互交融的关系。 宗门内的不少弟子出自于世家,而世家也需要宗门这么一个地方,去培养自己的弟子。 然而这也意味着,宗门内还存在不少世家的弟子。 就如同上次混乱星海之行,宁瑶故意让宗门的人认为,是门内的弟子与异族和世家勾连,从而陷害宁瑶,以此来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这对于宗门来说,不可谓是敲响了一次警钟。 原来……不知不觉间,世家已经开始对宗门的蚕食和渗透。 这一变化,让三大上宗不得不联合起所有门派,开始商讨起对策来。 宁瑶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倒是三千道人见她这副模样,挑了挑眉,“你有主意?” 宁瑶眨了眨眼,“冕下觉得,我该说吗?” 三千道人失笑地摇了摇头,“我才不替你做决定。” 至少,三千认为,对于这宗门与世家绵延万万年的纠葛,宁瑶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肯定也想不到好主意。 宁瑶知道三千道人的心思,只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他辞别离开。 横竖一切事情,都会在三天后见分晓。 宁瑶的归来,有如一颗无形的石子投入到湖水中。 宗门内看上去一派祥和,安静异常。 但所有人都知道,风雨,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 紫薇殿。 宁瑶伫立在紫薇殿门旁,她看着大殿匾额上疏狂潇洒的两个大字——“紫薇”,眼神沉静而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 随着她越靠近大殿,她的决心就愈发坚定。 其实在此之前,哪怕是在和夏新舟谈起宏恩令的时候,宁瑶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提出这个方法。 只因为……宏恩令一旦提出,就相当于推搡着让世家迈出一大步。 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裆。 而宁瑶……同样也会因为这件事情,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经历过西蛮一行后,宁瑶原本动摇的心坚定下来了。 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 锋芒所至又如何? 无论是太虚的七星、寒陨、浮事道人,还是外宗的各种大能,都不是她现在能对抗的。 所以……她也要发展圣地内,属于自己的势力。 至少,得先聚集一批,因为利益汇聚的拥趸者。 这一次的宏恩令,就是最好的时机。 通过宗派的刀,将利益蛋糕重新划分,从而使得受到好处的人偏向她。 这就是最开始,也是最难的一步。 思即至此,宁瑶下巴微扬,清晨的天阳照射在她冷白的肌肤上,泛着一层玉质的温润感。 她纤长鸦羽般的睫羽轻颤,眸光清凌凌的,略显稚嫩的面容,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兀。 讨论(2) 紫薇殿中。 宁瑶坐于蒲团上,脸上是一派和善的模样,看上去锋芒全无,就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 但知道她秉性的人,都默默移开了目光。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家伙而起的。 更别说这家伙还在混乱星河杀了好几个异族甚至……人族。 要是惹到了她,这位可真不管你是不是人族,直接六亲不认杀了拉倒。 倒是一些不惧宁瑶的问道境,看向宁瑶的眼光若有所思。 这个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当人数全部到齐后,紫薇道人轻咳一声,平和却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徐徐回荡。 “此次议会,乃商讨宗门与世家事宜。参与者,为部分寻我境以及问道境。诸位有何想法,可在此处大胆开口议论。” 座下的寒陨道人微微一笑,“不错,圣地与世家平时多有磋磨,事情虽然不大,但日积月累下,便如同木屑中的火星,随时都有点燃的风险。” 在寒陨说话的间隙时,宁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 寒陨道人精通炼器一道,但看上去却像是个普通女子。 她一身冰肌玉骨,看上去根本没有被烟熏火燎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中正平和,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正派主角的感觉。 在场的人听到寒陨的话,皆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期间甚至有人轻哼一声。 寒陨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明明是世家都和异族勾搭得眉来眼去了,结果在寒陨眼中,这居然只是个小小的磋磨? 放你娘的狗屁! 在场大能,不一定是有素质的,但一定是爱惜面子的。 故而所有人都把这句脏话按在嘴边,没有说出口。 大殿中的气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紫薇道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样吧,不如今年宗派招收的弟子名额减少些许,以此作为对世家的警告。” “紫薇,此事恐怕不太妥当。” 一名问道境大能微微蹙眉道,“宗派减少招收名额,虽然会对世家造成影响,但也会造成宗派的新鲜血液不足。而这种手段,如果仅仅使用一两次,对于世家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但如果长期使用,我们宗派又会受到极大影响。” 要知道,圣地中不止有太虚、藏流、真昧三派,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小宗门。 太虚家大业大,但小宗门就指望着新鲜血液涌入宗门内。 这位问道境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正是如此,才让人感觉到棘手。 “要不以我之见,我们直接找上世家?与其这么藏着掖着,在私底下商量对策。倒不如兵对兵,将对将地好好谈谈。毕竟……宗门又不怕世家。” “我觉得不太妥当。兔子逼急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一向眼高于顶的世家?圣地世家如此之多,要是把他们逼急了联合起来,我们估计也会元气大伤。” “那你说,该怎么办?”在场中一名大能略有些不耐道。 这话……有点高深(3) “两位莫着急,我倒是觉得,也许此次混乱星海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世家也只是试探罢了,我们小小敲打一番即可。” 听到这个回答,宁瑶的嘴角翘了翘。 事实上,不止是底层弟子有世家的人,寻我境的尊者、问道境的冕下,照样也有人与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下一秒,大殿就传来一道声音,“老匹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烈阳道人的眸光淡淡的,但是嗓音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大殿中皆是一寂。 烈阳目光环绕四周看了一眼,语气平淡而不容置疑,“世家,必须给个教训。谁要是不服这一点,大可以回到你们的家族里,免得浪费了宗门的资源。” 方才为世家说话的那个问道大能被这么一番针对,此时面色都有些僵硬。 就在沉默中,宁瑶放下茶盏,一甩袖袍,走了出来。 “各位冕下,宁瑶有一想法。” 紫薇道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宁瑶居然还会跳出来。 这家伙,胆子倒是大的离谱。 今日她的应对方针若是太过偏激,就容易受到宗门的针对。 而若是她的方针太过绵软无力,又会遭受到宗门一方的反对。 这期间的分寸感……可是极难把握。 紫薇看着宁瑶,微微颔首。 “师妹有话,不妨直说。” “多谢师兄。”宁瑶拱手还了一礼,接着直起身子,浅色唇瓣轻启,“我要说得法,正是宏恩令。” 宏恩令? 这个名字像模像样的,倒让在场不少人开始琢磨起来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揣摩透里面的意味,就又听到宁瑶淡然自若的声音。 “我虽来自南境,但待在圣地已有一年有余,故而对于圣地的一些世家制度,也略有了解。” “在我峰上,有名弟子,名为秦宣。他与我年岁相差无几,虽比不得我,但也在最近刚刚破入金丹。此等天资,有谁能说差?就算天资不算最顶尖,但能取得这番成就的心性,难道就比别人差了吗?” 在场之人没摸明白宁瑶的意思,故而都没有开口。 “然而事实上,这名弟子乃是秦家世家的庶子。庶子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们要为家族付出很多,但得到的却寥寥无几。在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的情况下,在场诸位前辈认为……这合理吗?” 有人皱着眉头,不解道,“可是自古嫡庶尊卑有别……” 宁瑶丝毫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前辈也说了,那是古时候的规矩。什么是规矩?规矩是人设定的,一成不变的规矩,阻碍着文明前进的动力,消磨人的积极性,使得社会死气沉沉,变为一潭死水。” 宁瑶这段话有点绕,更是让一群待在圣地的老古董有点懵。 什么叫文明? 什么叫社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但为什么听上去,有点高端的样子…… 这个宁瑶……好像有一点门道。 不少人暗暗思忖着。 所谓宏恩令(4) 大殿中,宁瑶仍然在侃侃而谈。 “世家的规则,早就应该变一变了。凭什么嫡支的待遇永远比庶支好?凭什么嫡支的人不需要做什么,就有庶支的人为他们出生入死?凭什么庶支的人明明变得强大了,但却永远受到家族规矩的支配,为嫡支所服务?” “这不公平!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是强者决定一切的。而不是强者被一群弱者束缚,享受不公平的待遇!” 好家伙。 宁瑶这一通口号喊下来,三千道人的眼神都隐隐发生了变化。 这个家伙……不去忽悠万族真的可惜了。 三千记得,关于宁瑶的记载中,就有她在战域忽悠瘸万族的资料。 想到这里,三千一时之间不由得默然。 他么的,这真是个忽悠头子。 殿下隐隐有些躁动。 要知道,在座的寻我境和问道境中,有世家嫡支的存在,自然也有世家庶支的存在。 当那些庶支听到宁瑶的话后,一时间,他们心思也有些浮动。 宁瑶会那么好心,无缘无故帮他们世家庶支的人谋取好处吗? 显然不可能。 但是那又如何? 只能自己能够拿到真金白银的好处,那帮一帮“心怀叵测”的宁瑶又如何?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故而在短暂的沉默后,世家中有人问道,“那你的宏恩令……又是何物?” “所谓的宏恩令,便是分恩。庶支没资源?分!庶支没地位?给!每一代的嫡支获得家族内的七成资源,庶支瓜分剩余三成。繁衍到下一代时,下一代的嫡支再瓜分原来七成资源中的七成,剩余庶支瓜分三成。以此类推……”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目光就变了。 这不是一良策了,而是一毒计了! 都说最毒妇人心,宁瑶小小年纪,心肠居然也如此歹毒! 不过…… 针不戳呀…… 不少世家庶支的强者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本来家族中的东西,他们能拿到千分之一都不一定,但如果这个宏恩令真的推行下去…… 他们得到的资源会多得不可思议。 别看这只有三成的资源,事实上,世家何其之大,这三成资源足以让庶支的人吃得满嘴流油。 只是……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自然看出宁瑶这个计划下的深意。 宁瑶……这是在弄分化啊…… 通过一代一代地分离财产,让嫡支和庶支分离,使原本凝聚于一点的力量分散开。 如果真的如宁瑶所说的那样,恐怕千万以后,圣地已无世家。 但…… 那又如何? 不少庶支强者看着嫡支微变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冷笑。 成为一代枭雄,就要有哪管他们死后洪水滔天的气魄。 家族既然选择了不公平的对待法,那就别管他们如今不顾家族! 当宁瑶介绍完宏恩令后,大殿一寂,接着,有一道苍老的声音愤怒道,“这宏恩令……我不同意!” 宁瑶扯了扯嘴角。 你不同意? 你算老几? 这么多问道大能还没开始说话呢。 但还没等她开口,又有一道声音道,“我倒是觉得,这宏恩令颇有意思,可以一试。” 看宁瑶……真顺眼!(1) 只见一名问道境大能眼神玩味,似是随口道,“我觉得,这宏恩令可行。” “冕下……” “规矩那是强者设定的。但规矩,也是需要变化的。圣地的规则来自于上古时期,然而上古距今已有万万年,规则早应该变化了。” “我等身为强者,庇护一族,却仍受不公待遇,难道就这规则不应该改吗?” 这位问道境的话一出来,底下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话虽如此,但此举是否太过激进?” “不错,宗派与世家人处于相互交融不可分割的状态,如果贸然变动,恐……” 蒲团上,烈阳轻轻笑,“恐怕什么?此次变革又不是打压世家,诸位拿到手的好处也是真金白银的。说的难听些,只要好处拿足了,还有什么阻碍?” 烈阳的一番话,又让在场中人沉默了。 在此期间,宁瑶一直笑眯眯的打量着众人。 她瞥了眼三千道人,就见这个老家伙不徐不疾地在那里饮茶,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这在宁瑶眼里,就是一个典型的老阴比形象。 谁能知道,让她去混乱星海杀异族的是三千道人,偷偷带她进入西蛮的,也是这个看起来一脸和善的三千道人。 而且……窥探到她身上秘密的……也是这个三千道人。 正在众人议论不休的时候,紫薇道人的目光突然投射到宁瑶身上,“宁师妹,宏恩令是你提出来的,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说来说去,皮球还是踢到了她这边。 宁瑶思忖稍倾,便抬头道,“众位前辈顾虑世家反抗的问题,事实上,我也想到了。只是诸位前辈不妨想想,宗派未行黜陟,而世家自析。世家中有利益受损的,自然有受益者。我们根本不必要亲自与世家对上,世家内部就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起纠葛。” “那么,是谁来推行这项制度呢?要知道,宗门可没有权利直接插手世家内的事情。”七星道人的眼眸深处晦涩难言。 宁瑶不偏不倚,径直对上他的目光,笑容平和,“宗门不行,但宗门内出自世家的强者可以。” 要知道,坐在这里的强者,有不少就是出自世家的庶支。 此刻,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将自发地成为宗门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刀。 七星道人定定地看向宁瑶。 他无比肯定地保证,这个宁瑶,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当宁瑶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底下不少问道大能都笑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能够像宁瑶一样大喇喇讲出来的,那还真没多少人。 但谁让宁瑶是提出宏恩令的人呢? 他们此刻怎么看宁瑶,怎么顺眼。 到了现在,已经根本没人管当初在混乱星海的时候,到底是不是世家和异族联合起来,朝宁瑶下手了。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宏恩令被推广开去,这就意味着…… 新的利益群体地出现。 以及一个大得惊人的蛋糕,再次重新被瓜分。 宁瑶的影响(2) 紫薇峰下。 不时有弟子经过。 他们看着峰顶的那一座大殿,心里俱是有些疑惑和不解。 “今日……好像诸多尊者冕下都前往紫薇峰了……” “是啊,这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怎么最近宗门大事这么多?烦恼,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风云中心的人物啊~” “醒醒吧,天已经亮了。” 秦宣从紫薇峰路过时,恰好听到这段话,唇角不由得翘了翘。 只是等到他看向紫薇峰的最高处时,笑意又淡了下去。 不知道师父现在……情况怎么样…… 秦宣知道,宁瑶有很多事情没跟他说。 从最初的,她为什么能穿越世界,来到他的身边。 到之前一个月,宁瑶到底去哪里闭关了,她又看到了什么。 这些……秦宣一概不知。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怨愤。 宁瑶身上或许还有许多秘密。 但是秦宣却只需要记得,师父……始终是那个陪他从小到大,几乎日夜形影不离的师父。 在被父亲忽视的时候,是师父给了他温暖。 在被师父诱哄学习功夫的时候,是师父说,要和他一起去征服星辰大海。 在被挖走天生图纹的时候……也是师父,直接将那抢走他图纹的人给杀了。 师父不是好人。 但对他而言,却是光明。 是可以性命托付,堪比亲人一般的存在。 秦宣再次看向紫薇峰巅,眼神坚毅而果断。 他要变得更强! 一如曾经,拼命追赶师父的步伐一样。 紫薇峰上。 大殿缓缓合拢。 宁瑶站在一群寻我境和少数问道境之间,笑容温和谦逊,加之一身长袍,颇有温文尔雅之感。 “宁道友果然是天资盖世,小小年纪,居然能想出宏恩令一法。” “哪里。”宁瑶笑了一声,“我只不过集思广益,将前辈们未曾说出口的话说出来罢了。” 旁边又有寻我境笑眯眯道,“宁道友十余岁便迈入寻我境,可谓是天资横溢,真让我等望而生叹啊。” “年纪轻又如何?实力才是根本。没有实力,年纪再轻,再前辈们手底下,也只是一根手指头就可碾死的蚂蚱。” 宁瑶的话让一旁的人都笑了。 话是这个话,但是作为被吹捧的对象本人,宁瑶能有如此清晰的认识,还真有点难能可贵。 太虚派的一众问道还留在大殿内商议宏恩令的事宜,一群寻我境就待在殿门外。 他们看着宁瑶的身影,有些感叹道,“宁瑶这个家伙……宏恩令一旦推行出去,恐怕有大批的人要念叨着她的好处了。” 珍麟尊者眼神也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宁瑶还是宗门内的那个小可怜,被守成派的寻我境排斥。 哪里想……人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守成派的老底掀了,弄出一个宏恩令来。 此法不但恶心了守成派和世家嫡支的人,还让宁瑶背后站了不少世家庶支的强者。 宁瑶……此举,推动了一个新的利益集团的产生。 如果说原先是他们不带宁瑶玩游戏。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宁瑶自己组了一个游戏,不带他们玩了。 第一眷者(3) 当和一众寻我境扯完后,宁瑶向问道境大能告辞后,她才转身下山飞遁而去。 飞遁途中,她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宁瑶,有空来下系统这里吧。” 是向阳的声音。 宁瑶略微有些疑惑。 她之前和向阳说过,非必要的事情,向阳不用亲自向她汇报。 这次是因为什么? 她心思急转,同时直接动用空间道痕,一步迈入空间涟漪中。 下一刻,当她再从涟漪中走出时,她已经身处密室之内。 空间内。 时光长河仍然在穹顶之上奔流不息。 宁瑶站在系统晶体前,看着身前的画面。 与此同时,她身边浮现一道淡蓝色的虚影,这道虚影正是向阳。 “人族这段时间,与万族打得异常凶狠。而万族之间似乎也起了内讧,似乎是因为什么异星计划,三方夹杂在一起,差点打出狗脑子。”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一些族群内部也有些不稳。” “我之所以把你叫来,是因为你那位好眷者的事情。喏,就是她。” 向阳指向画面上的一道女子身影。 宁瑶眯了眯眼睛,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须臾,她挑眉道,“这是鸾君轻?” 鸾君轻,也是她的第一个眷者。 故而宁瑶对她的印象很深。 向阳没有意外宁瑶的记忆力,而是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前段时间,鸾鸟族内部出问题,你这个眷族……胆子也大,才金丹境,就敢在这处地方搅弄风云。大概一个月以前,她……” “说重点吧。她得到了什么。”宁瑶懒得听向阳唠叨,直接道。 “唔……”向阳眨了眨眼,看向宁瑶,笑得有些欠揍,“你肯定喜欢。” “神韵物质?” 向阳没想到宁瑶这么快就猜出来,喉头一噎,“……是、”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向画面中的鸾君轻。 这样的一位眷者,她是该救呢,还是救呢,还是救呢? 这可是一个能够自我内卷,督促自己007的好员工啊。 这样一想,宁瑶看向鸾君轻的目光不禁温和起来。 鸾鸟界内。 鸾君轻正在拼命逃窜当中。 铁质利爪一般的灌木肆意旁逸斜出,将她的衣裙都刮成破布一般一条条,看上去衣衫褴褛,狼狈至极。 在她背后生出的五彩羽翼上,原本华美的羽翎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斑秃一样的肉色痕迹。 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镊子拔去,再用通红的烙铁烙印一般。 “鸾君轻,你私自集结势力,妄图以五色鸾鸟的身份犯上作乱,罪该当诛,你还有什么反驳的吗?” 前方,当鸾君轻听到那“五色鸾鸟”四字时,她的眼眸微深,但却没有吭声,而是冒着经脉寸断的风险,将速度提高一成,再度向前冲去。 只是背后追击的同族犹如附骨之疽一般,无论鸾君轻速度提升到怎样的地步,他们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鸾君轻的身后。 当鸾君轻再度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了这些人轻挑而又浮夸的笑容。 出现,彼岸者(4) “你们猜猜,她还能坚持多久?“ “啧,没想到,一名五彩鸾鸟居然也能修炼到金丹境啊。” “卑贱的鸾鸟,就应该永远待在阴暗处,躲在墙角里。居然还胆大包天,想要逆行伐上?简直可笑,愚蠢!” 鸾君轻将身后的那些言语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自始至终,她却只是紧紧抿着唇,然后一语不发。 只是随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靠近,死亡的阴影愈发扩大,鸾君轻不免也有了几分压力和绝望。 如果……如果她能够再强一点……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不够强…… 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其它的底牌。 鸾君轻唇瓣被抿得血色全无,一张脸更是苍白得几近纸色。 还能有谁……可以来帮她…… 倏尔,鸾君轻脑中似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正在这个时候,她脑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而又高渺的声音。 “我的眷者,你在呼唤我。” 那声音的语气平淡而矜贵,漫不经心中似乎透露着一丝笑意。 她说得明明是问句,但是言语间分明就是笃定的意思。 “彼岸者……阁下?”鸾君轻的嗓音罕见地有了波动。 “我在。” 短短两个字,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鸾君轻心底划过一道热流。 也许,在这个世界,她并不是孤独的。 她的身后还有神秘的系统,还有其它的眷者,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彼岸者阁下。 这种无数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并且在大厦倾颓之际,有人愿意撑起一整片净土的感觉,让鸾君轻的眼眶都微微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阁下,您终于来了。” “彼岸之内,颂我真名,我即可得知。只是……现在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你又能够付出怎样的代价?”宁瑶淡笑道。 “阁下,我获得了……718件神韵物质……” 对话那端,宁瑶勉强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好家伙? 718件? 这他么的……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差不多了。 这个鸾君轻去干嘛? 宁瑶突然觉得……这个第一位眷者,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另一边。 鸾君轻发现,自己在说出拥有神韵物质的数量后,彼岸者阁下居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难道说……她这些神韵物质,在彼岸者阁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鸾君轻的一颗滚烫的内心渐渐凉了下去。 就在她能够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术法波动时,鸾君轻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被动等死,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就算要死,也要狠狠咬掉敌人的一块肉下来。 以便让这段画面,成为他们接下来生涯中刻骨铭心的回忆! 鸾君轻抬起手,正欲倒逆而行时,突然看见一团光雾升起。 在光雾中,隐隐有一红裙女子的身影。 那红裙女子气质尊贵高华,面容虽然一片模糊,但不知道为什么,鸾君轻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睥睨天下的眼神。 这是……彼岸者冕下? 变强?这不是很容易吗?(1) 鸾君轻看着那道红裙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在宁瑶对面,恰好是一名背生青翼的领头异族。 在那异族背后,有乌泱泱接近五十名异族。 而这些异族身上的气息……赫然都在金丹六品以上。 “你是何人?”为首的那名青翼异族看向宁瑶,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 眼前这女子……来路不明,更重要的是,她还将鸾君轻那个家伙护在身后。 恐怕……来者是敌非友啊。 宁瑶掩盖在雾气下的嘴角轻翘,然而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她伸出纤白的手,轻轻在虚空中一抓。 然而就是这么毫无波动,没有任何灵气溢散的一抓,然对面的异族有种头皮都要炸开的恐惧感。 不可力敌! 逃!! 几乎在瞬间,他们就要扭身往回跑,但是同一瞬,宁瑶握紧的手轻轻向后一拉—— 只见那群异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直到倒退到一定范围内时,宁瑶才清叱一声,“破。” “砰——” 鸾君轻看着漫天的血沫四溢,大瓣大瓣的肉块都在扬起的时刻内,慢慢被空气分解成齑粉,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种名为骇然的情绪。 纵然她早就知道这位彼岸者大人的神秘,但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这名彼岸者大人……也许比她想象得还有强大。 在彼岸者大人的手下,这些金丹境简直就像是一群蝼蚁。 然而就在不久前,正是这群蝼蚁,追杀得鸾君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鸾君轻看着宁瑶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 她要变强。 总有一天,她将追随着大人的步伐,成为强者。 然后……去推翻这个腐朽的世界,革新所有不公的制度! “鸾君轻。” 鸾君轻看着红裙女子慢慢转过身来,语调不紧不慢,仿佛天然就有一种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之感。 她微微低下头,收敛心中的想法,恭敬道,“彼岸者大人。” 宁瑶在她低头的间隙,好好打量着她这第一个眷者。 事实证明,当初她的眼光并没有错。 无论是从成长速度来说,还是从完成任务的效率来看,这位鸾君轻……都是人才呐。 宁瑶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和善起来。 面对能自觉007,然后疯狂内卷的员工……试问有哪一位老板会不喜欢呢? 鸾君轻面对宁瑶的打量,心跳仿佛都加快了几分。 她有点紧张。 同时,鸾君轻也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想要在宁瑶心底留下一个好印象。 宁瑶看着她,沉吟道,“作为我的第一个眷者,你没有让我失望。” 鸾君轻下意识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但很快,嘴角的弧度又被迅速抹平,重新回到先前的冷淡自持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宁瑶都尽收眼底。 她唇角翘了翘,“作为这次完成任务的奖励,我可以适当满足你一个愿望。” 鸾君轻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渴望,“大人,这其中……包括变强吗?” “变强?”宁瑶的声线中带着玩味,“这有时候,也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 关于变强的计划(2) 鸾君轻:“???” 她听到宁瑶的话后,有点懵逼。 什么时候,修炼居然变成了最简单的事情了? 这位彼岸者大人不会在凡吧? 宁瑶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笑道,“你以为,金丹境的战力来自于哪里?” 鸾君轻想了一会,这才试探道,“来自于境界和……道痕?” “不错。”宁瑶微微颔首,“在道痕一道上,你想要速成,除了依靠天赋外,只能依赖机缘。但是境界……完全可以用天材地宝来填补。” 鸾君轻呼吸微微急促,她已经听出宁瑶的意思来了。 她对着宁瑶深深一拜,“还请大人帮我。” “帮你谈不上。我们只是等价交换罢了。”宁瑶不置可否道。 说完,她便将一枚空间戒指从传送过来,然后丢到鸾君轻的怀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鸾君轻,淡淡道,“别让我失望。” 随后,她的身影便消散在天地间。 鸾君轻最终只能看到那一抹红色裙角在微风中拂动。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将神识探入到空间戒指内。 然后…… 然后她就傻了。 这么多资源? 三级以下的资源几乎都看不见,这里三级到五级的资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其中也对应着从金丹到问道的资源。 尤其是里面的五级资源——霞缕。 鸾君轻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这些东西放到外界去,甚至会引起寻我境强者的厮杀。 因为里面的东西,几乎堪比一名寻我境的身家。 这位彼岸者大人……是什么来头? 那些看起来跟破烂没有什么区别的神韵物质……到底是什么? 鸾君轻的心底存在着诸多疑问,但此刻都一一被她压下。 她收好空间戒指,打开系统面板中的跨界传输,没有过多犹豫,就将那七百多件的神韵物质传输到总系统所在方位。 总有一天,她也能成为像大人一样的强者。 鸾君轻看着远方的赤霞,眼神坚定。 空间内。 宁瑶靠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查看堆成小山一样的神韵物质。 “718件,和以前拥有的重复214件,还剩下508件,还可以修炼肉身十四转,之前已经二十七转了,等吸收完这部分的神韵物质,基本上实力又可以翻好几倍。” 宁瑶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波血赚。 不过关于实力翻好几倍这件事情…… 宁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也没有膨胀到觉得自己可以痛扁夏渊亭之类的老牌寻我境强者。 事实上,在寻我境之间,除了感悟道种和强化肉身外,最重要的还是寻到“本我、逝我、道我”。 任何一个“我”找到,都能带来实力的蜕变。 宁瑶估计她现在的实力介于寻我中段与高段之间。 也就是说,她打得过寻找到两个“我”的寻我境,但要是遇到“三我”寻找完毕的强者,还是得脚底抹油溜走。 只是该如何寻找到“我”这一点…… 宁瑶有初步的想法,但是这需要时间去证实。 想到这里她突然叹了口气。 新世界——呼吸就能变强(3) 宁瑶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主角明明有天赋,却总是受到别人的打压。 那是因为,空有天赋,没有时间去积蓄力量……再天才,也只不过是个小喽啰。 不过庆幸的是……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宁瑶抬起头,将目光缓缓放在苍穹上的时光长河中。 似乎……她好久没有进时光长河中历练了? 宁瑶眸光微动,走下躺椅,迈出一步,来到时光长河边。 这次……该选择进入哪个世界? 宁瑶目力一扫,并没有发现合适的浪花碎片。 或者说,没有和之前两个世界那样的浪花碎片。 无论是秦宣世界,还是游戏世界,宁瑶都可以参与其中。 就好像……那里真的是个平行世界一样。 而不是像魔主世界和圣王世界般,只能做个见证者,而不能做个参与者。 宁瑶没有气馁,而是耐心地等待在时空长河边,静静地捕捉一块浪花碎片。 倏地,当一片浪花袭来,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 宁瑶来不及多看,直接捞起那块碎片。 与此同时,眼前的画面瞬息间变幻了千万次,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迷离的世界…… 在一片混沌中,宁瑶敏锐地发觉,自己这次穿越,好像和以往的又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 她的系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发现同一存在……” “系统吞噬中……” “进度加载1%,2%,15%……” “进度加载51%……系统遭到破坏,扫描到外来入侵……” “启动系统自我防护功能……能量消耗中……2090%,1000%,500%……” “能量消耗到达临界点!警告!警告!” “系统本土模拟化中……” 一大通的系统提示让宁瑶都微微发怔。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家没啥能耐的系统已经干了一件大事? 吞噬了系统是什么情况? 但最关键的是,这系统居然又把能量霍霍没了! 宁瑶此刻心情极度复杂。 曾经,她也拥有过一大团能量…… “到达土著世界,肉身模拟化中……” 当宁瑶缓缓睁开眼时,并没有想象中突如其来的亮光,而是一片黑沉沉的空间。 周围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但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恐惧神色,只有少部分人,脸上还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幸灾乐祸之感。 “欢迎来到——逃杀世界。” “在这里,权力、地位、财富,应有尽有。厮杀、搏斗、命悬一线,同样如影随形。这里是罪恶的乐土,也是血腥的沃土。” “你,准备好了吗?” 宁瑶皱着眉头,看着身前的熟悉,却有些不一样的系统面板。 姓名:宁瑶 年龄:16 体质:10(初始满值) 精神:10(初始满值) 技能:未知 如果说这些还没有让她太过惊讶,毕竟怎么说也是从游戏世界走出来的女人,下一刻,当宁瑶吸了口气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您呼吸了一次,体质+0.01” 宁瑶:??? 啥玩意,呼吸还带变强的吗? 这是什么神仙? 惊魂高校(4)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呜呜呜,我想回家!” “啊!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辣么简单,今天,就是我强者的崛起之路!冲鸭!” 宁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嘴角轻扯。 这是什么品种的逗比? 不过她没有过多在意旁边的人群,而是开始研究,自己身上那个呼吸就能变强的东西。 她沉吟片刻,尝试着迈出一步。 “您迈出了一步,体质+0.01” 宁瑶:??? 最关键的是,宁瑶还真的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体质有一丁点地变强。 这下,宁瑶二话不说,直接开走。 这个时候不薅点羊毛赶紧去变强,那什么时候才能变强? 喧闹的人群让这片黑沉沉的天地就像是闹市一样,无端让人产生惶恐与不安的心情。 更多的人,选择用言语怒骂,或者拳打脚踢来发泄心中的恐惧感。 在这群人中,一直慢悠悠走路的宁瑶就显得极为奇特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她。 宁瑶面容虽然稍显稚嫩,但是常年杀伐征战下来,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气势。 这种气势对于修士或许没多大感觉,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显得有那么一丝危险了。 “人数到齐,副本加载中……” “副本一,惊魂高校。” “任务逃杀时间:在限定高校范围内,活过十天。” “地图转换中……” 眼前又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当画面逐渐亮起,映入宁瑶眼帘的,就是一个略显老旧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上方,还有吱呀吱呀的老风扇在不停地旋转,只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让宁瑶很担心…… 担心风扇转得时候会不会把灰尘也一起甩下来。 “卧槽,这里是哪?” 后方趴伏在办公桌上的男老师渐渐清醒过来。 只不过……听他的话,这显然也是个参与逃杀游戏的玩家。 宁瑶向后一转,发现除了这个男老师外,还有一名大概二十五岁左右,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子,以及一名五官柔美,颇有楚楚可怜之态的女子。 在宁瑶打量他们的同时,其余几人也都在观察宁瑶。 无他,宁瑶的年纪看上去太小了,而她的气质有显得极为特殊,这不免让其余的人多扫了她两眼。 “姐姐,原来你也在这里。吓死我了,还好姐姐你没出事。我之前想来找你,但是牧哥哥一直不同意,说怕我出事。对不起啊,姐姐。牧哥哥是你的未婚夫,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呢?下次我一定替姐姐说说他!” 说话的那名楚楚可怜女子在讲到最后的时候,语气不由得带上几丝娇憨,手里的小拳头还扬了扬,看上去很是为姐姐抱不平。 宁瑶乐呵呵地在旁边吃瓜。 好家伙,姐妹年度大戏啊。 宁瑶几乎可以瞬间脑补出一本她爱他,他不爱她,他却爱他的剧本。 以及他追,她逃,她逃无可逃的霸总。 真赤鸡啊。 纸人(1) “呃……我看,我们要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在场之中,唯一的男玩家感受到了氛围不太对劲,连忙开口道。 “我叫林凡,原本……原本是一名大三学生。” “我叫白悠然,大家可以叫我悠悠哦。”那个长相柔美的女子抿嘴笑道,看起来还有点羞涩。 “白符。” 简短的介绍。 宁瑶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符,觉得她的气质有点特殊。 宁瑶笑了笑,温和道,“我叫秦鱼。” 甭管对面是谁,出门在外,拿小号出来挡刀……那是必要操作。 几人介绍完自己后,便陷入了面面相觑的尴尬中,正当宁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破旧的教学楼中突然出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砰。 好像是血肉炸开的声音一样。 宁瑶听到这声音后,眼神微变,顾不得再说什么,直接拉开椅子,朝声音所在方向奔去。 剩余的三人,先是一愣,接着那名为白符的女子也冲出办公室。 办公室处于四楼。 此时,走廊上乌泱泱地聚集着一大片人。 宁瑶在跑步的同时,还不断看到左上角系统的提示。 “您迈出了一步,体质+0.01” “您迈出了一步,体质+0.01” “您剧烈呼吸了一次,体质+0.02” “您……” 宁瑶看着汇集的人群,蹙了蹙眉头,而后拨开人群,走向栏杆处,往下望去。 下方,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只是那尸体形体极其诡异。 明明整个人是背对着天空,但脖子却像是被人硬凹过来,向后翻转了180°。 女尸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瑶在看向那女尸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她的瞳仁微微转动,嘴角轻轻拉扯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阵风过。 在女尸背后仿佛是装饰的小纸人被风掀动,但仍然紧紧粘在女尸的后背。 倏地,就在宁瑶要转头的刹那,那纸人好像咧开嘴,朝她笑了笑。 “啊——” 白悠然的声音在楼道里显得极其突兀。 “她在看我,她在看我!姐姐,救救我!” 白悠然在不断尖叫的过程中,下意识地拉过身边的白符,并让她挡在自己的面前。 至于一同跑过来的林凡,他已经懵逼了。 他是谁? 他在哪? 他要干什么? “闭嘴。”宁瑶的语气淡淡的,但白悠然却仿佛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股压力几乎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更别提尖叫出声了。 这时,白悠然才堪堪冷静下来。 然而正是如此,她才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在不断放大。 因为—— 周围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 他们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笑意,但嘴角却都是统一咧开的。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背后,都黏着一张小纸人。 宁瑶站在这群学生的身后,思忖这纸人与学生之间的关系。 就在她思忖的片刻中,这些纸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齐齐向后转身,咧开空洞的嘴巴。 一时间,走廊里都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潘多拉的魔盒(2) 就在沉默之际,走廊上尖锐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身前的系统面板就出现一行提示。 “请前往402班,代上历史课。” 宁瑶看着顿时变得空旷的走廊,最后看了一眼女尸上的小纸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朝402班的方向走去。 如果说从底下那个npc跳楼是整个副本的剧情初始点,那么根据宁瑶估计,这个所谓的代课任务,就是引入副本背景。 这是她多年陪秦宣打游戏的经验。 至于身后那临时三个队友? 宁瑶没有多管。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工夫担心别人? 402教室。 宁瑶一推开门,就发现教室内诡异的气氛。 安静。 太安静了。 她面上情绪不变,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只是走到讲台上时,她看着上面的一张纸人,挑了挑眉,“这个东西……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中间一排,一名穿戴整齐,一看就是好学生模样的男生站起来。 “老师,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每一位新的任课老师,都会收到这个礼物。” 宁瑶若有所思地拿起纸人,然而下一秒,她的系统又不断刷新起来。 “您受到怨灵的攻击,精神+0.1” “您受到怨灵的攻击,精神+0.1” “您……” 不过短短的一分钟,宁瑶就看到精神力的面板直接变成了15,相当于增加了一半。 最终精神力定格在17的时候,她手上的纸人就从边缘微微蜷曲,变得焦黑起来。 很快,纸人直接化作宁瑶手上的灰烬。 宁瑶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把这个纸人给掏空了呢? 她抬起头,看向面色微变的男生,扬了扬手中的灰烬。 黑色的碎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然后扑簌簌下落。 “这就是你们说得礼物?”宁瑶轻笑一声,眼神却有些不善。 这群学生,恐怕没几个好货色。 那男生面色微变,但很快又站定身体,继而朝宁瑶诡异一笑,“老师,你是教历史的,难道没有听过学校的传说吗?” 宁瑶将椅子从讲台背后拉出来,接着一把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然而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底下的学生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不妨说说。” 说话的男生被宁瑶这态度一呛,他眯了眯眼,嘴角弧度上扬了几分,“老师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有话快说。” 实际上,宁瑶更想说…… 有屁快放。 以前她打游戏的时候,剧情都是直接跳过的,结果这个逃杀游戏,连个剧情快进按钮都没有。 真麻烦。 “十五年前,这所学校,仅仅是一所普通高中而已。十五年后,这所学校已经蜕变为了市里的高级中学。我们每个人都渴望成为想要成为的人,但事实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个人?” 男生先前的语调和缓,但是说到最后时,他声量猛地一提,“但是,只要拥有了它……就能实现你想要的愿望!” 核善的宁瑶(3) 那男生继续道,“我们生来不完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屈服于不完美。恰恰相反,正因为不完美,所以我们才要抓住……每一次完美的机遇!” “没了?”宁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问了一句。 那男生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了。” 他话刚说完,宁瑶就站起身,接着撸起袖子,开始活动起手腕来。 清脆的骨骼碰撞声在偌大的教室响起,显得有些渗人。 “您活动了手腕,体质+0.2” 宁瑶看了一眼累积到现在,哪怕效果有所削弱,但依然高达42点的体质,笑容变得无比灿烂。 紧接着,她拎起那椅子,脚步向下一踏,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砰!!” 椅子直接砸在了那个男生的头上。 几乎在一瞬间,那个男生的脑袋就被宁瑶开瓢了。 “你!!” 宁瑶没理会他,一把将他背后的纸人撕扯下来。 “您受到中级怨灵的攻击,精神+1” “您受到中级怨灵的攻击,精神+1” “您……” 不过短短了几秒,那纸人直接被吸干了。 宁瑶觉得,这中级充电宝……也不过如此。 而另一边,在宁瑶摘下纸人的间隙内,方才说话男生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把它还我……还给我……” 他的声音嘶哑,就像是尖锐的指甲在黑板上摩擦一样,听着分外刺耳。 宁瑶将手中的灰烬一一碾灭,此时再看那名男生,却发现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压平了似的。 确切的说,是从三维的人物形象,变成了二维的纸面人物形象。 就好像……他是仿真化的纸人一般。 还真不是人。 宁瑶虽然心中早有猜测,此刻还不由得嘀咕一句。 无他,只因为眼前这“纸人”太过奇特了些。 她直接揪住“纸人”的肩膀,不顾系统中疯狂弹出的受伤害提示,揪住“纸人”的脑袋,往外一扯。 “嘶拉。” “纸人”的头部直接和身体分离,分离的刹那,还有类似于飘雪一般的纸屑纷纷扬扬而下。 宁瑶看着手里的纸屑,将他揉巴揉巴,直接揉成一团废纸。 想了想,宁瑶觉得还是不够保险。 她又将废纸展开,一点一点撕成碎末,接着,又勉强调动一缕被封印的太阳真火,而后将那碎末直接烧成虚无的灰烬。 “您成功杀死一只怨灵载体,获得天眼*1” 当这条系统提示跳出的瞬间,宁瑶就觉得眼部泛出一丝凉意。 当凉意完全覆盖在眼眸上时,眼前的世界仿佛都焕然一新。 她扭过头,只见原本那些学生,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二维纸片人,在这些大纸片人的背后,还有小型的纸片人黏在他们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小纸片人并没有如先前那样咧开嘴。 而是像狂风中吹拂的弱柳一般,剧烈地颤抖着。 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宁瑶觉得,她好像懂了这些纸片人的意思。 她笑容逐渐“核善”起来。 这些纸片人那么可怜…… 不如撕碎了吧。 气质+1(4) 四楼办公室内。 “砰!” 办公室的大门倏地被打开,一下子砸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凡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当他抬起头时,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瞳孔甚至都是微微涣散的。 白悠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刚要说什么,就见白符走上到林凡面前,眉头轻皱,“你看到什么了?” “纸人……你们没有发现那个纸人吗?!”林凡的声线都带着一丝颤抖,“他们、他们不是人!是……” “呵呵……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呢?”冰冷的呼吸喷洒在林凡的后脖颈,硬是让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林凡一听到这个声音,瞳孔猛缩,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被冻住了似的,咔咔往后转。 他嘴角似哭非哭地扯起嘴角,“同学……真巧……” 白符皱眉看着这一幕。 她以自己的直觉来判断,眼前的这个学生……很强,根本不是她能够抵抗的。 “老师,你不乖哦。”那面容苍白的学生脸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人,笑道,“呐,老师,这是你落下的呢。” “不,不是我的……”林凡想要疯狂倒退,却被那学生一把揪住了衣领。 那苍白的学生笑容诡谲,用诱哄一般的语气道,“老师,你不乖哦,” 说着,他慢慢伸出手,想要将纸人贴在林凡背后。 “咚!” 一记肉体受到钝物打击的沉闷声音。 那苍白学生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恼怒的神色,刚转过头,神色猛地一变。 只见身后的少女不知何时拿走了他背后的纸人,只见她的手指在纸人上轻轻碾动,那纸人就化作一团齑粉。 真弱。 隐隐约约间,他好像看出了少女眼神中的意思。 但心底那种愤怒的情绪升起没多久,那苍白学生就感觉意识越来越黯淡,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远去了。 最终,他的视野定格在半具无头的纸片人尸体上。 哦,原来他是死了啊。 此时,林凡劫后余生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真的感觉自己像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一样。 虽然他不明白,那个贴在背后的小纸人究竟是什么。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学生……真的不是人! 办公室内的视线聚集在宁瑶身上。 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亦或是说,其余的人被宁瑶的实力震撼到了。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居然在游戏最开始,就拥有这么强的能力! 宁瑶感受到他们的眼神,有些无奈。 “您享受到别人崇敬的目光,气质+1” 宁瑶:“……” 这该死的系统,还真是无孔不入。 这玩意也能加? “宁小姐,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恐怕……”林凡摸了摸脖子上的一圈勒痕,颇有些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没事。你们都刚上完课,知道现在这学校是什么情况吗?” 白符沉静的面容有些疑惑,“宁小姐不知道吗?” 宁瑶突然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她光记得打怪,忘记先问话这个程序了…… 绝世狠人(1) “宁小姐?“林凡有些疑惑。 宁瑶干咳一声,面容一派风轻云淡道,“忘了。” 忘了? 在场中人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白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些人去哪了?” 宁瑶笑容和善,“当然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众人:??? 他么的,这是个绝世狠人啊! 逃杀才刚开始,她居然就把一教室的怪给清完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怪物还是人形怪,这个宁瑶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吗? 看着宁瑶单纯无害的面容,其余三人都齐齐冒出一个念头。 这家伙,不是个好人。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白符轻咳一声,“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撑过十天。我先说下我发现的线索吧。” 停顿了片刻,白符组织了一下语言,镇静道,“据我所知,我们所在的是一所重点高校。但是这所高校在几年之前,还只是一所普通高中,但随后,这所高中就以绝对的实力挤入重高的席位。但在我看来,这其中与一种……手段逃脱不了关系。” 说着,白符微微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道,“这种手段,就是我背后的纸人。当我背后被贴上纸人的时候,我就好像听到了混乱奇异的呓语。” 宁瑶听着白符的话,若有所思道,“那呓语说得是什么?” “祂告诉我……祂来自于混沌,是至高的神祇。问我……想不想做个交易。” 宁瑶听到后就笑了。 “骗子。” 这套路都是她玩剩下的,她还以为这“神祇”的呓语能说出什么新东西来。 “祂说得像真的一样,但我没与祂做交易。只是……”白符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我尝试把这个纸人揪下来,但根本扯不动它。” 任谁被这么一个古怪的东西缠上,心里都不好受。 更别说这里是个逃生世界,一切诡异与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宁瑶想了想,伸出手,手指捏住纸人的腿,轻轻向外一拉。 “嘶拉。” 纸人轻而易举地脱离了白符的后背。 接着宁瑶用手搓了搓,这纸人很快就被吸干成灰烬了。 白符一脸复杂。 她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个神仙队友? 她好像可以准备躺平了。 宁瑶解决完手头上的纸人,刚好抬眉看见白悠然有些苍白的面容,挑了挑眉,笑呵呵道,“要我帮忙解决纸人吗?” “不,不用了……”白悠然有些结结巴巴道。 白符不赞同地蹙紧眉头,“悠然,这纸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让宁小姐帮你解决吧。” “没事,”白悠然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道,“可能出了副本,这东西就没有了。” 说话的间隙,宁瑶一直打量着白悠然,直把后者看到背后沁出冷汗,这才堪堪移开眼神。 只是下一瞬,宁瑶说出的话,让白悠然突然亡魂大冒。 “可这位白小姐已经完成了交易,那纸人也摘不下来了。” 独行(2) 宁瑶的话让白符一下子沉默了。 她抬起头看向宁瑶,带着些乞求道,“宁小姐,你有别的办法吗?” 宁瑶有些玩味道,“符小姐,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啊。” “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白悠然有些仓皇地大叫,然后疯狂抱着宁瑶的胳膊,低声啜泣道,“求求你,救救我!我们是队友,你必须救我!你不能那么冷酷无情!” 这话说得宁瑶就不爱听了。 怎么在这家伙的嘴里,就是她看不得别人好,故意不救她一样。 屁能力没有,帽子倒是一顶一顶地往别人头上扣。 宁瑶直接一脚把白悠然踢开,冷漠道,“都说了不会,骗你干嘛?” 白符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宁小姐,你要是对我妹妹有什么意见,大可以明面上说出来。你这样……未免太……” “白符?”宁瑶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显得极为刻薄,“蠢很正常,但是蠢到你这副这样子,那就不正常了。” 白符眉心越蹙越紧。 她虽然被骂得内心有气,但她总觉得,宁瑶她是……话里有话。 林凡在一边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问题,你去问问你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就清楚了。” 见宁瑶一副岿然不动,稳操胜券的样子,白符有些狐疑。 她转过头,看向白悠然,“悠然,你做了什么交易?” 白悠然眼神微闪,面上依旧是梨花带雨的样子,“姐姐,我还能许什么愿望。我当然是想要爸爸妈妈在现实中身体健康之类的啦。” 说完,白悠然仰起脑袋看向白符,湿漉漉的目光犹如小鹿一般明澈,她撅了撅嘴,“姐姐,你是在怀疑我吗?” 看着白悠然这副娇憨的样子,白符内心最后一丝疑虑最终也都放下了。 虽然白悠然有时候讲得话让她挺不舒服,但是,她还是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如果自己的妹妹都不能保护,那她还能保护谁? 思即至此,白符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宁瑶看出了她的变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后直接扭头就走。 要是她这次是正常队友,说不定她还能试试组队模式。 但是很显然……这次的两个队友都是属于拎不清的。 尤其是那个白悠然,绝对是个大麻烦。 所有为了减轻麻烦,宁瑶还是决定……先溜为妙。 她一个人把副本打通关不香吗? 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和这群人的逼逼叨叨上? 林凡看到宁瑶转身离开,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毕竟……他这里人多,而宁瑶那里,只有宁瑶一个人而已。 无论何时,人多总是能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办公室外,宁瑶拎着一把椅子,轻轻松松地走在走廊上。 “您负重前行了一步,体质+0.5” “您负重前行了一步,体质+0.5” “您……” 在体质属性飞涨的情况下,宁瑶已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天眼。 技能:清道夫(3) 在天眼的范围内,学校的边缘都被雾气蒙上。 深深雾霭中,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 她好像能够感受到一束来自未知存在的眼神。 此时,宁瑶还未走出办公室多远,凭借着高属性加持下的敏锐五感,她清晰地听到办公室内的议论声。 议论的内容,无非是如何在这个学校中活过十天。 活过十天? 宁瑶笑了笑。 十天太长了。 第一次副本的难度肯定不算高,所以宁瑶认为,她最重要的是在副本过程中强化自身,而不是仅仅单纯是完成任务。 至于如何强化…… 当然是利用副本里的大号充电宝啦。 正在此时,一名学生从宁瑶身边走过,他看着宁瑶空空如也的后背,嘴角泛起一个诡谲的微笑,低语道,“老师,你真不乖呢。为什么不和我们一样呢?” 宁瑶扫了他一眼,发现这也是个大号的纸片人,便不再犹豫,直接一椅子砸在这学生脑袋上。 “砰!” 雪似的粉末在空中簌簌飘落。 犹如腊月里的鹅毛飘雪一般。 随后,宁瑶直接双手一撕,依靠蛮力,硬生生将大号的纸片人撕成两半。 “您杀死中级怨灵一只,精神+5” 当这条提示弹出来的时候,宁瑶就觉得眼前的景物更加清晰了一点。 天眼似乎跨越了临界点,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她想到了什么,倏地一扭头,向办公室看去。 办公室里有两道深红的光芒,和一道普通的白色光团。 那两道深红的光芒,正是来自白符和白悠然。 这是注定要相爱相杀啊。 宁瑶感叹了一下,就把目光放在走廊上的其余教室里。 现在……该从哪个教室开始清怪呢? 最终,宁瑶将目光定格在最靠西的教室内。 “吱呀。” 当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宁瑶看着教室里一大堆纸片人,非但没有慌张,而是愉悦地翘起唇角,“同学们,你们好啊。” 说着,她挥了挥手中的椅子。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座下的那些学生,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三十分钟后。 一阵凉风袭来。 宁瑶拖着椅子,从最东边的公共洗手间走出来,顺带还洗了一下手上的粉末。 此时的四楼已经变成空荡荡的一片了。 而宁瑶的个人数据已经变成—— 姓名:宁瑶 年龄:16 体质:326 精神:589 技能:天眼 事实上,如果不是重复多次行动,增加的数据会削弱,宁瑶的双属性远不止如此。 “解决怨灵超过100只,获得被动技能——清道夫。” 【清道夫:当你代表正义的一方时,你的实力将在125%~300%间波动。】 宁瑶看着这技能,心思却泛滥开来了。 清道夫的技能…… 这也就是说,这个逃杀游戏判定,杀怨灵的她是正义的。 那么教室中的那些“学生”就代表着邪恶。 可是为什么这些怨灵就一定都是邪恶的? 要知道,这些怨灵,在纸人附身之前,实际上都是学生。 宁瑶逐渐陷入了沉思…… 恶心人的后手(4) 到底学生这个身份代表着恶,还是说……另有原因? 怨灵……又因何而怨? 回想起这些学生僵硬的动作,宁瑶脑中突然多出了一类念头,随后这种念头就在她脑中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如果说……这些学生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呢? 他们是谁? 想到这些怨灵的状态,宁瑶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一个词—— 傀儡。 然而……谁是傀儡的主人? 宁瑶看向学校边缘的那些迷雾,眼眸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她心底的情绪。 此时,在宁瑶离开后许久,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 当见到第四层空无一人的教室后,白符、白悠然和林凡三人都轻轻抽气。 这么多学生……全不见了? 他们心头都不禁有些打颤。 要知道,那些学生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啊! 而他们在进入这个所谓的逃杀游戏之前,都只不过是普通人,面对外表近人的生物,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障碍,下不了手。 但是这名宁瑶…… 她下手之狠辣果断,足以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以前就做让人脑袋开瓢的勾当。 同一时间。 “咚。” 最东侧的男洗手间内传来一丝闷响。 白符三人皆是一愣,而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往男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腐朽味道。 白悠然在进来的一瞬间,就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 但当她看到倒在地面上,身材瘦削,五官脆弱而精致的美少年时,态度不由得有些转变。 她眸光闪了闪,走到美到惨绝人寰的少年附近,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咬了咬唇瓣,关心道,“你……还好吗?” 美少年抬起头,有些虚弱得一笑。 然而正是这一笑,让其余三人都有种惊艳之感。 那少年眼中有一抹得色一闪而过。 他就知道,人类是不会拒绝他这副皮囊的。 能像先前那个少女一样,将他的脸彻底忽略,顺便还把他打个半死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的奇葩。 只不过……为什么那个少女没有杀了自己呢? 那少年压下心底的思绪,眉头微蹙,“能麻烦你……扶我起来一下吗?” 他的嗓音清澈而透亮,就像是清晨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既有馥郁的芬芳,又有丝绒的华丽感。 白悠然几乎没有思考什么,就将少年搀扶起来。 白符想要说她,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林凡觉得,可能因为他也是男性的原因,他对少年的美色有免疫作用。 他总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看着白悠然对那个少年嘘寒问暖的样子,林凡又不好说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可能做错了。 早知道……他就和宁瑶同行了。 三楼。 宁瑶凭借着强大的精神感知能力,隐约可以听到四楼的动静。 她嘴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 她宁瑶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她辛辛苦苦打怪那么久,就是在帮那群队友清场地吗?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她们恶心自己,那就别怪她宁瑶最后丢个炸弹恶心她们。 度过夜晚(1) “所以说,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四楼的男洗手间内,白符眉心微蹙,看向这个容貌昳丽的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近纸,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白符看着少年的样子,仍然保持基本的冷静道,“那你还能回想起什么来吗?” “让我想想……”话刚说到一半,方才还在回忆的少年突然抱住自己的大脑,面容带着隐忍的痛苦。 “没事的,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都够可怜了,姐姐,你就别再逼他了。”白符的语气娇憨,其中还抱有一丝丝的打抱不平,就像是全心眼为少年考虑一样。 这让少年的眉眼都微微动容。 林凡见这地方有些怪异,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洗手间。 一楼。 宁瑶将最后一只怨灵解决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感受到,现有的锻炼已经无法高效提高她的实力了。 甚至可以说,提升得幅度极其微弱。 此时,暮色四合。 黑暗犹如漆黑的鸦羽一般,一点点覆盖至整片天际,直至将云层之中最后的亮光吞没,方才罢休。 在这个副本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验证“惊魂高校”的名头,偌大的校园里,在夜间竟没有一丝亮光。 就连月色与星光都被乌云笼罩。 普通人甚至只要伸出手,就看不见自己的手指。 宁瑶随意选了一间教室,找了一把金属座椅,以极其暴力的手段,将其椅脚拆卸下来。 而后她又将四五张课桌拼起来,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冰凉坚硬的木质结构之上。 在这期间,脑子中的系统还在不断跳出提示。 “您拆卸了椅子结构,灵巧+1,悟性+1” “您拼装了桌椅,灵巧+1,悟性+1” “您独自待在黑暗中,目力+5,勇气+2” 宁瑶的嘴角微微抽搐。 因为就算这系统是她自己的,她也不由得觉得,这个世界……她的挂好像开得大了一点。 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样也能变强?!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黑户啊。 然而就在这时,空旷寂静的教室内,突然传出一声突兀的“喀嚓”声。 就好像是合金把手被转动时的声音一样。 “吱呀。” 教室前门缓缓被推开。 一张空洞的无眼纸人出现在宁瑶面前。 当他看见宁瑶的刹那,嘴角轻咧,露出黑色的豁洞,而后一步一步朝宁瑶飘来。 只是…… 令纸人有些不解的是,对面的那人,脸上出奇的平静。 她甚至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都准备停手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纸人自动送上门来。 宁瑶操起身边的椅子脚,然后直接揪住纸人的胳膊,干脆利落地将椅子脚捅进他咽喉的部位。 接着,她又无比流畅揪住纸片人的脑袋,往旁边一撕。 “刺啦。” 白纸顿时变成一蓬蓬灰白的粉末。 由于杀了太多这样的纸人,这一次,系统直接连提示都不弹出来了。 宁瑶掸了掸粉末,刚要继续闭目养神,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你不能杀他!(2) 一听到这声音,宁瑶掀了掀眼皮,但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与此同时,四楼。 一间教室内。 白悠然三人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门口的纸片人残躯。 那少年将纸片人的脑袋揉成纸团状,随后扭过头,看向白悠然的目光温和带着一丝缱绻的深情,“悠然,你还好吗?” 白悠然只觉得那目光温柔到几乎要将他溺毙。 她不由得回想起方才少年解决纸人的一幕,那种信手拈来的强大感,让她不由得有种倾慕的感觉。 仿佛在少年面前,曾经心心念念的牧光霁……也没有那么突出了。 她低下头,黑暗中脸颊通红,呐呐道,“我……我没事。” 另一边,白符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林凡……他继续瑟瑟发抖。 翌日。 在白符等人琢磨着智慧通关的时候,宁瑶再次勤勤恳恳地拿起椅子腿,开始她的暴力破关法。 按她的想法来说,那就是别整虚头巴脑得那么多,先把纸人全砍完,然后升到满级,再直接打崩boss。 要是想让她躲躲藏藏,花个十来天,屁都没学到。 那宁瑶虽然不至于憋屈死,但总觉得有点亏。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经验宝宝啊。 就在宁瑶再次清完一栋楼里的经验宝宝时,站在白悠然旁边的少年突然脸色煞白。 他身体的肌肤几乎呈现苍白的纸质透明感,整个人有种诡异的二维化的感觉。 该死! 少年低下头的瞬间,眼神有片刻的阴鸷。 他能够感受到,学校内的傀儡再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 不过两天,他就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被削弱了两成。 几乎不用多想,少年脑子里就浮现出那个宁瑶笑眯眯的面孔。 一定是她干的! 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 这个诡异的存在……就像是根本不该存在于游戏中的人一样。 因为……她强大得离谱。 少年的气息微微阴沉。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身边的白悠然正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甚至身子都微微颤抖。 “你……” “嘘。”姬伶将手指竖在唇瓣的中间,眸光深处似乎有零碎的星光点缀。 他脸上带了点笑意,“悠然,帮帮我,好不好?” 白悠然看着他的样子,眼神微微挣扎片刻,接着,她咬着唇瓣,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阿伶一看就不是那种坏人,所以,就算他是副本里的纸人,那又如何? 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砰!” 又一间教室门被暴力打开, 宁瑶神清气爽地扛着椅子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处于惊愕状态的白符三人以及……那名曾经被她打个半死的少年。 她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他们略带尴尬的面容上扫了一圈,而后淡淡道,“什么事?” 白符面容僵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白悠然抢先一步,“宁瑶,你不能再杀这些纸人了!” 宁瑶:??? 这哪来的傻缺?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白悠然,“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 黑色、白色、灰色(3) 这就好像在一个游戏副本里,有人跑过来阻止她,让她不要刷怪升级。 但是打游戏,不就是要刷怪的吗? 不然还玩个毛? 白悠然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委屈道,“可是,他们也是无辜的啊!在这个副本里,说不定他们都是受害者。他们也不想变成人。都是这个游戏迫害他们,为了变成什么逃生游戏,这才把他们变成了行尸走肉。” 只是宁瑶还未说什么,白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白悠然,“你听谁说得?” 白悠然只是用饱含水雾的眼眸,倔强地看着她。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硬。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也不出声。 看,她的美男计还是有效果的。 这一步闲棋还是被她走对了。 白符的脸色有点难看,她伸出手,指向姬伶,面带薄怒,“是不是他跟你说得?” “这和你没关系!”白悠然贝齿咬住唇瓣,在宁瑶看来,她此刻像极了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清纯而坚毅。 白符听到她的回答,眼眸中有掩盖不去的失望,“悠然,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我知道你喜欢牧光霁,我也不想跟你抢。但是姬伶是怎么回事?你的喜欢是不是太过廉价了一点?” 白悠然似乎被这番话给刺痛了,有些失控地大喊起来,“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这是对我的宽恕吗?你只不过是拥有了太多,根本不在乎罢了!你既然不喜欢牧哥哥,为什么不解除婚约,你明知道牧哥哥喜欢的是我,为什么不能让给我?” “你天生受人喜欢,你是大小姐,我是私生女,你可以高高在上,可以一天到晚僵着一张死人脸,我却必须学会笑面迎人!白符,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你那种明明用着白家,吃着白家,却一副谁也看不起,谁也瞧不上的清高模样!” 白符的面容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有些失魂落魄道,“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是那么想我的。” 宁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椅子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慢悠悠听他们吵架。 一旁的林凡看着她这副样子,总觉得……白家两姐妹生出嫌隙,很有可能是宁瑶推动的。 她把四楼的纸人都清除了,为什么单单留下姬伶一个人? 而白家两姐妹,偏偏就是因为姬伶而吵架的。 再结合前面他们排挤宁瑶…… 嘶。 林凡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宁瑶,见她还是一副温和淡笑的模样,心底不由得一个哆嗦。 宁得罪狠茬子,也不得罪小人。 因为狠茬子都是正面硬刚,而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暗戳戳捅一刀。 但刚好…… 宁瑶既是狠茬子,还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玩阳的,玩阴的,她都不在乎。 只要有用就行。 宁瑶听着白符和白悠然的争吵,丝毫没有要偏帮谁的想法。 她们又不认识,如果仅凭着白符和白悠然的一面之词,来判断谁好谁坏,未免太可笑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从来不是简单得被划分为好人和坏人两个阵营。 在黑与白之间,还有一道阴影的灰。 有什么杀不得?(4) 只不过,除了白符和白悠然,宁瑶更关心的是那位少年。 她放下交叠在一起的双腿,而是站起身,拎起椅子,走向姬伶。 姬伶的眼神沉了下去,但面上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姐姐……” 宁瑶笑了笑,却没有开口,而是一凳子砸在他的脑袋上。 “砰!” 这一击的力道大到甚至将凳子的腿都打断了。 姬伶的身形几乎瞬间从三维实体变成二维的纸片人。 他稠丽的五官汇集在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上,显得极为诡异。 “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宁瑶,你做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悠然挡在姬伶面前,泪光涟涟的眼眸看向宁瑶,“你想干嘛?你是不是想要杀了她?” 宁瑶皱了皱眉头,看着姬伶不断变幻的指印,直接一脚将白悠然踢开。 是什么给了她们一种自己脾气很好的错觉? 没有实际利益价值的嘴炮,宁瑶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去白费口舌。 当面前最后一尊拦路虎除去的时候,姬伶似乎没想到,宁瑶对于自己的队友会如此冷血果断。 他同样没想到,宁瑶对于杀了他的执念会这么重。 他转身想要逃,只是下一秒,宁瑶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往后一拉。 “嘶拉。” 一只仿真的二维胳膊从肩膀上被撕扯下来。 期间还夹杂着点点飞雪般的飘沫。 “不要——” 白悠然目眦欲裂地看着宁瑶的拳头洞穿那纸片人的脑袋。 白纸上,姬伶的眼眸由亮至暗,再到最后彻底失去神采。 宁瑶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勉强调动一丝太阳真火,将姬伶彻底烧成黑色的灰烬。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学校边缘逐渐淡去的雾气,若有所思地迈开一步。 正在这时—— “为什么要杀了他?” 白悠然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这个怪物的身份,就活该被人打死吗?在这之前,他还保护了我们,而那时候,你又在哪里?” 宁瑶本来不打算理白悠然的,但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 她嘴角仍挂有笑意,只是笑容很冷。 “第一、这个游戏,本身就不是什么养成恋爱游戏。既然身处阵营不同,那就注定了天生敌对。我的善良,是建立在自己能活下去的基础上。我自己要是真死了,就算死后被人夸一句善良,我又能怎么办?从坟头里蹦出来吗?” “第二、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因为他救过你?因为你对他怀有不可言语的心思?好人做惯了以后,只要她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冠上罪大恶极的名头。反之,坏得流脓的人要是做了一件好事,难道所有人都得感恩戴德,并尊他一声圣父吗?” “第三……”宁瑶看向面容惨白的白悠然,眸光微冷,“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是你的保镖?你就算死了,死在这里,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甚至还可能落了清净。 技能【超忆】(1) 沉默。 气氛显得极其剑拔弩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宁瑶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还没等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宁瑶倏地回过头,视线恰好撞上白悠然。 “你在恨我?” 她眯起眼睛,语调平缓,似乎听不出怒意。 白悠然垂下眼眸,但她死死攥紧的手却说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白符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站在白悠然面前。 宁瑶本来没笑,但是见到白符的这般动作,轻笑一声。 她曾经说过,她从不畏惧弱小者的恶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果三十年后,她被人反超,那只能说明她自己废物。 但是宁涯也曾经告诉她,做人修行,须得谨慎。 谋定才后动,杀人必扬灰。 所以…… 宁瑶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体内的跨世界封印略微松动了一点,她趁机提取出一缕太阳真火,而后直接打入白悠然体内。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白悠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宁瑶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做完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宁瑶的神色淡淡的,“我只是劝你一句,收起你不该有的想法。” 白悠然这才发觉,这个行事凶蛮的少女身上居然有一种久居高位的矜贵感。 她此刻甚至能够感受到……寒气从齿缝里一点一点透露出来。 唯有心口旁一簇火焰微微跳动。 炽热,但也危险至极。 她再抬头看向宁瑶时,却只看到她在雾气中逐渐淡去的背影。 然而不知道为何,白悠然却感觉自己的心,坠入了九幽之下的冰窖中。 冻得甚至失去了知觉。 “成功完成副本——惊魂高校。” “副本完成度——sss” “副本奖励——体质+10,精神+10,技能【超忆】” 副本奖励的属性点看上去很多,然而对于早早开挂的宁瑶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些添头。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3s副本带来的技能。 当这技能出现的一刹那,宁瑶就感觉头脑一片清凉。 然后,她的脑海中像是倒放的电影默片一样,一帧一帧,无比清晰地倒放先前所看到的一幕幕。 这种感觉让宁瑶觉得有些奇特。 这个技能,好像天生就是为双脑流的神异器官所设定得一样。 它不单单是技能,更是教会宁瑶如何真正调动起神异器官的能力。 就比如……超凡的记忆。 脑海中的画面疯狂倒流,最终定格在姬伶脑袋被洞穿前,脸上诡异的微笑。 他的唇瓣一张一合。 好像在说—— “我等着你。” 宁瑶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脚步却没有停留,径直走出了雾气覆盖的范围内。 雾气外,是熟悉的灰色空间。 只不过这里没有其它人的存在。 灰色的墙壁,深色的土壤,暗调的天空。 这让宁瑶有种身处于囚笼一般的感觉。 此时,在她的面板上,出现一行小字。 【距离下一个副本,倒计时24:00】 这就是休息? 宁瑶倒是觉得,没有任何娱乐措施的情况下,在绝对安静的空间中待一整天,绝对是一种折磨,而不是所谓的休息。 副本之二——海岛求生(2) 【距离下一个副本倒计时0:01】 【59】 【58】 【……】 宁瑶静静地看着系统面板上数值的跳动。 也许是因为过往的经历,对于常人难以忍受的24小时,宁瑶仅仅只是眼睛一睁一闭,推演了一会术法,就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了。 【欢迎来到副本之二——海岛求生】 画面一闪。 宁瑶看着系统提示上的副本名称,又扭头自己身边大概三四十平方米的陆地,不由得沉默了。 这都是啥? 【正在抽取开局工具……】 【抽取结束】 【恭喜您获得——神秘的鱼竿】 【由于该副本为大型联机副本,开启系统插件】 【世界聊天系统正在开启……】 【区域聊天系统正在开启……】 【私人聊天系统正在开启……】 【交易系统正在开启……】 【警告!警告!该副本为淘汰制,前五百名选手方可活下来!该副本一经登入,无法退出!请诸位逃杀玩家小心海域!】 宁瑶看着手中精致的银白色鱼竿,突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没有饵,这怎么钓鱼? 姜太公钓鱼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宁瑶看了眼深蓝的海域,海域上波光粼粼,却不见其它小岛的踪迹。 她略作沉吟,就将鱼钩抛到海中。 由于她钓鱼的经验不多,宁瑶最初的动作还显得有些生涩。 大概过了十分钟,宁瑶就感受到鱼竿微微震颤,她向上一提,收回鱼线,就看见鱼钩上是一白色的雾气团。 当她将雾气团放在手心的时候,乳白色的武器渐渐散去,只留下里面的一小块黄油面包。 宁瑶:? 从海里钓出面包,这怎么看怎么不科学。 这个副本……有点不正经。 恰好在这时,宁瑶身上的系统又跳出提示。 【您成功钓鱼*1,钓鱼等级+1】 好吧,她自己的系统也不太正经。 居然这也能加技能等级。 钓到黄油面包的事情,让宁瑶不由得对这个所谓的【海岛求生】的副本升起了兴趣。 她坐在小岛的沙滩上,慢悠悠开始钓鱼。 珍珠项链、音乐盒、矿泉水,甚至还有烤猪蹄和……一堆臭袜子。 原本宁瑶是想把臭袜子给丢了,免得影响空气。 但是她看着袜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袜子妥帖地放好。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万顷大海之上,唯有宁瑶所在的一处狭窄的孤岛。 没有灯塔,也没有篝火,唯有海浪翻卷的声音,白浪每一次拍打在小岛的边缘,就像是凶兽在吞噬一望无际的夜色。 宁瑶拿出钓到的面包,就着泛着凉意的矿泉水啃了一口。 此时,在系统新加载的插件中,简直热闹翻了。 【世界频道】 “好饿啊好饿,哪位老哥有东西吃。我拿木柴跟你们换!妈的,从早到晚,我他么的一口水都没喝到,这是逼我去喝海水吗?” “项链换衣服,有没有人要?岛上风太大了,穿短袖太冷了!来件外套!拜托了!” “天好黑,风好冷,蹲个富婆暖暖身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3) 吃的? 衣服? 这些东西,恰好是宁瑶所需要的。 但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要交换的意思。 木柴和项链她都有,拿来换个毛。 不过…… 宁瑶看向一条区域频道的消息。 “打火机换吃的,有肉最好,有的私!!” 打火机? 宁瑶有点心动。 她打开私聊界面,与那个id发起对话。 “你那里除了打火机还有别的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 “你有什么?” 宁瑶想了想,发送道,“塑封的即食鸡胸肉,这也算肉吧?但如果你想要,单一个打火机不太够。” “我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什么?” “关于海岛……能被吞噬。” 另一头的宁瑶看到这个消息,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消息是她不知道的。 或者也可以说,因为她周边没有其它岛屿,所以她根本无从得知这一切。 她将目光放在系统面板上,继续打出一行字。 “两瓶500ml的水,换你这个消息。” “成交!” 对面的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而后下一条讯息直接弹了出来。 “据我观察身边的岛屿,这些岛屿实际上是浮岛,在海面不断漂移。当两个岛屿相撞的时候,有一方就会被吞噬。我亲眼看见被吞噬的岛主掉到海洋里,然后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看到这一则消息,宁瑶皱了皱眉头。 “你知道是什么判断吞噬和被吞噬的吗?” “老哥,这问题……你就算加钱我也不会啊。我只是萌新。” 宁瑶哑然。 随后,她按照系统提示,将鸡胸肉和水都放在了交易物品栏上面。 当按下进行交易按钮的刹那,她身边的食物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金属外壳的打火机。 “咔哒” 打火机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在黑夜的浪潮声中显得极为突兀。 一簇明亮的橘色火光在黑暗中,晕开一圈淡淡的暖色光晕。 宁瑶搭好篝火后,看着夜空中浩瀚若大海的星辰,一时间却没有丝毫睡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不由自主回想到,第一个副本中,姬伶死前的最后一抹笑容。 那笑容中没有恐惧,没有悔恨,亦没有仇视。 宁瑶脑袋中的开始倒带第一个副本中所有的细节。 从她最初见到姬伶的时候,她就知道,凭着姬伶的皮相,一定能够很好地做个蓝颜祸水。 毕竟白悠然和白符本来就有龃龉,如今再加上姬伶这么一个搞事的摩擦剂,他们之间起争执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宁瑶在想得是…… 姬伶到底是谁? 或者说…… 他真的死了吗? 现有的信息太少,最重要的是,宁瑶对于这么一个逃生游戏,也是出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这就好比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算她推测得再多,没有证据的时候,推测也永远只能是推测。 想了一会,宁瑶拿起鱼竿,拎着钓到的小马扎,一屁股坐在上面,继续开始耐心地钓鱼。 只是这一次,她放下鱼钩没多久,整个鱼竿就开始震颤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死了更痛苦?(4) “哗啦。“ 浪潮之下,水面像是突然砸入了巨石,发出突兀的声响。 宁瑶看着鱼线上模模糊糊的影子,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影子……分明就是人的影子。 她一面收回鱼线,一面观察那鱼钩上的人。 倏地,她借着篝火的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少年的墨发被海水浸湿,搭在白皙裸露的肩头,锁骨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看上去就像是海妖一般迷人又危险。 不过这怎么看……都像是付费用户才能看到的内容……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个人的面孔,无比肖似于姬伶。 甚至宁瑶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沉默间,姬伶和宁瑶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碰撞。 宁瑶手上一顿,然后直接将鱼竿一甩,再次把姬伶丢到海里面去。 姬伶被宁瑶的骚操作给弄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看见他,不应该多多少少说几句话,问一下为什么他已经“死”了,但这个时候又突然活过来了吗? 宁瑶……简直冷静得不像是个正常人。 在水花四溅中,姬伶扑腾了两下,嘴里灌了几口海水,然后就扑腾地朝小岛上游过去。 “姐姐……”幽怨的声音自远而近响起。 宁瑶伸出白玉般的拳头,带着力贯千钧的气势,砸向姬伶。 “砰!” 姬伶看着宁瑶的拳头将身前的光幕都打凹陷,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小声道,“你杀不死我的。” “你是谁?”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姬伶。也是姐姐在海岛求生副本中的队友哦。所以姐姐不能对我下手呢。” 宁瑶眯起眼睛,打量着笑语晏晏的姬伶,突然道,“其实你来的话……也挺好。” 姬伶有点不明白宁瑶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就脸色微变地看宁瑶把鱼竿递给他。 “既然你是队友,那就由你来钓鱼吧。” 说完,宁瑶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思考“寻我”这一阶段的奥秘。 事实上,这也是她打算进入小世界内的最初意义。 不指望能有什么大的收获,只希望能有充足的时间,来让她找到第一个“我”。 姬伶看了看宁瑶,又看了看鱼竿,心中对比了一下宁瑶和他的实力后,最终还是咬牙拿起鱼竿,坐在小马扎上,准备开始打工人的生活。 他一边钓鱼,一边扭过头看宁瑶闭目的样子。 见宁涯好像真的放心到大喇喇地闭目养神后,姬伶突然道,“你就不怕我动什么手脚?” “你敢吗?” 宁瑶的语气淡淡的,但姬伶愣是听出一股森然的感觉。 就好像他一旦动什么手脚,宁瑶就会直接上前把他撕碎。 但偏偏是因为这样,姬伶反倒来了兴趣。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是个乖乖听话的好人呢?” 宁瑶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看向姬伶。 她的笑容有些微妙。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除了死,没有让你更痛苦的做法。” “我现在不做,只不过是因为,回报和投入不成正比罢了。” 第二座岛屿(5) 听到宁瑶的话,姬伶不由得沉默了。 他认真地看向宁瑶的瞳孔,接着就发觉,宁瑶所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她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 “你到底是谁?”姬伶看向宁瑶,收起身上散漫的气息,眼神认真了些许。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问出这个问题。” 姬伶又是被宁瑶一呛。 下一秒,宁瑶饶有趣味地看向他,“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姬伶轻笑一声,“我来自于混沌和规则之中。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神。” “神?”宁瑶的目光有些诡异,但姬伶偏偏看懂了她的目光。 宁瑶的意思是……有这么弱的神吗? 该死! 姬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但是他却不能解释。 他轻轻哼了一声,“凡人是不会理解与神之间的差距的。” “不对。” “嗯?”姬伶皱起眉头。 “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所谓的神,只不过是在力量体系中,走在最前面的生命个体罢了。”宁瑶的语气很淡,月光的清辉洒在她的白衣上,有一种出尘的淡然感。 “你凭什么知道?”姬伶的笑容中带着点讽刺。 “因为这是我觉得的。” 宁瑶态度理所当然到姬伶都愕然了。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不要脸? 良久,他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你很自信。可以说是心智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但也可以说成是固执己见,愚昧顽固。” “就像你在第一个副本做得那样。你把所有的纸人都杀了,然后你又大义凛然地说,他们是恶,你这么做是惩恶扬善,好像这么做,就能让你心安理得一样。” “你自大到轻易断定别人的善恶,然后去做所谓的审判,审判别人的生死。你觉得,这是心智坚定,还是偏执愚昧?” 宁瑶看着姬伶,笑容有些玩味,“你的意思是,纸人是善,我不该杀死他们?” “可是……”宁瑶笑眯眯地看向姬伶,说出来的话,却让姬伶的瞳孔猛缩。 “那些纸人,不都是你的傀儡吗?傀儡是没有思想的,我杀了又如何?” 姬伶看着宁瑶,许久都没有言语。 正在这时,姬伶手上的鱼竿开始震动。 这一次他钓到的是一团乳白色的雾气。 这雾气还没拿到宁瑶手上,就自行飘散到小岛的边缘,形成一块略微湿润的土壤。 宁瑶走过去踩了踩,发现土层异常厚实,就好像是小岛本来固有的土壤一样。 只是…… 她看着小岛周围的海水,再对应着天上星辰的位置,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小岛的移动速度好像在加快。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海面上,隐隐出现一座小岛的轮廓。 而那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并逐渐清晰起来。 “哦。快要相撞了啊。”姬伶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们中间必须有个人要死了。” “你知道这里的规则?” “呵呵,不告诉你。” 说着,姬伶转了个身,背对宁瑶。 反正宁瑶也弄不死他,就让他先作一会吧。 本我(6) 宁瑶看着姬伶的背影,没怎么搭理他,而是冷静地看着前方那座小岛屿和她不断加速碰撞。 加速到最后,她甚至可以听到风刮到耳边的呼呼风声。 直至最后,岛屿边界相撞的那一刹,宁瑶清晰地看到对面岛屿上发愣的玩家。 “岛屿吞噬中……” “评测己方岛屿建设等级:d-” “评测敌方岛屿建设等级:f-” “吞噬成功。” “驱逐敌方岛主中……” “救命!我不想死!”黑夜中的惊呼声刚传出来不久,取而代之的就是落入水中的声音。 姬伶听着那道声音,突然嗤笑一声,“你说是惩恶扬善,但其实,你也没那么善良嘛。你看,你能保证对面那个人一定是坏人吗?现在他因为你而死,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宁瑶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个好人了?” 姬伶一脸懵逼地看向宁瑶。 这人怎么这样? 一会说杀坏人的是他,一会说傀儡的也是他? 杀坏人的,不都是好人吗? 姬伶感觉人类的心思真难懂。 女人的心思则是更加难懂。 “巧言善辩……”姬伶嘀咕了一句。 “这不是巧言善辩,而是事实。善良,是建立在能活下去的基础上。圣母,并不是个贬义词,但是我不喜欢。因为圣母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我不喜欢这样,我更喜欢双赢。” “我选择善良,这是要建立在我自身利益不受损的基础上。” 宁瑶原本不想讲那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倾诉欲望尤其强烈。 随着她的讲话,她更是觉得心底的东西愈发明晰起来。 就好像是……她找到了什么东西。 她在借助和姬伶的对话,阐明自己的道,找到自己的……本我。 在战域,她选择与将士共同守卫人境。 不仅是因为受那种袍泽之情的影响,更是因为,守卫人境本就是她的利益所在。 而在圣地,她在斩落异族头颅的同时,对于部分人族寻我境也照杀不误。 那是因为,这些同族妨碍到了她的利益。 她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纯粹的恶。 就如同魔主世界的十万年,屠戮苍穹众生的魔主,也曾经是个为母则刚的女子。 她是个母亲。 仅此而已。 姬伶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瑶身上气息的变化。 刚刚他好像感受到,宁瑶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澄澈透明起来。 就仿佛久经尘垢,一朝尘尽光生,洗尽铅华一样。 “多谢。” 当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宁瑶说了这样一句话。 “谢我?那你会杀我吗?” 宁瑶沉吟了两秒,“这一关不会。” 这言下之意的就是,那以后就说不定了。 等把情分消磨光了,宁瑶说不定就会下手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姬伶明白宁瑶的意思了。 “我想吃肉。”他大喇喇地说了一声。 刚刚在他钓鱼的时候,宁瑶一直在那啃鸡腿。 啃得姬伶都有些馋了。 哼。 他倒要看看,这人类的东西,是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吃。 这是严谨的学术探究! 下海看看(1) 海岛求生第3天。 宁瑶钓到了两团白色雾气,让小岛的面积再度增加。 海岛求生第7天。 宁瑶吞噬了第二座海岛。 与此同时,系统开放榜单功能。 宁瑶代号为003,高居榜单第三名。 海岛求生第25天。 榜单排名缩减至1500以内。 证明海岛求生副本内的参与者只剩下了1500位。 海岛求生第30天。 “您钓到了乳白色雾气团*1,钓鱼等级+1” “当前已达到钓鱼等级max,获得称号:捕鱼达人。” “抗水↑max,避水↑max,获得水系亲和↑max。” 当这道声音出现的刹那,宁瑶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细细体味身体内奇异的变化。 一旁的姬伶若有所思地看着宁瑶。 他总感觉…… 就在刚刚,宁瑶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宁瑶……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神秘。 “你要干嘛?” 姬伶见宁瑶一步一步朝海里走去,挑高了眉头,有些不解道。 宁瑶看了眼属性面板上高达四位数的属性点数,心中多了一丝安稳的感觉。 她面容沉静,“我去海里看一看。” 事实上,这个想法自从宁瑶开始钓鱼后就扎根在她的心底。 这片海域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钓出来的东西来看,这片海域也不怎么正经。 正经海域能钓出来一个美少年吗? 宁瑶通过时光长河,来到异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丰富自己的阅历。 简单点说,那就是作死。 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不格物致知一下,那怎么能行呢? 姬伶则是觉得宁瑶指定有点大病。 原本他以为,宁瑶是一个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又有点不太像。 她居然想在这个副本里,下海看看……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充满好奇心的傻狍子。 他看了眼宁瑶的背影,须臾,轻嗤了一声,又坐回原地,“死了也好。” 刚好报了之前的仇了。 宁瑶听到了姬伶的话,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 回来再揍他。 不远处,姬伶猛然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一阵海风吹来,让他有种脊背战栗的错觉。 另一边。 当宁瑶的身体没入海底的刹那,她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游曳在深海的鱼类一般。 周围的海水非但没有造成阻碍,反而成为她在海底行走的助力。 而原本漆黑一片的海底,此刻如同夜幕垂落下来时,缀满各色星辉与月华,有一种绮丽到梦幻的仙境之感。 一个个闪烁着荧荧光彩的雾团漂浮在海底,并随着洋流不断起伏。 宁瑶靠近雾团,就在伸手想要触摸的一刹那,身侧的一方海流剧烈翻涌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砸向那袭来的巨嘴。 “嘭!” 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混合着冰凉的海水,缓缓向远方蔓延而去。 甚至还有碎裂的尖牙在周围海水漂浮,混合着兽类的一种腥味。 宁瑶这才发觉,这个所谓的怪物,是一只形状似鳄,但体态又近于龙的生物。 龙鳄? 三千大道(2) 宁瑶倒是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能遇见龙种的生物。 这种生物潜伏在深海里,本来也算得上是一霸。 普通选手要是跳到海里,遇见这龙鳄,估计也就一口吃掉的事情。 可惜…… 宁瑶的属性值有亿点点高。 她探出手,将雾气团放到怀中,而后继续向前游去。 岸上。 姬伶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纹丝不动的鱼竿。 那个人……不会真死吧? 虽然理智告诉姬伶,宁瑶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已经被海水淹死了,或者被海里的海兽给生吞活剥了。 毕竟姬伶自己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但是他还是相信,宁瑶没有死。 都说祸害遗千年。 宁瑶这种祸头子,怎么着也不会死在第二个副本里吧? 正想着,姬伶就感受到鱼竿在颤动。 他漫不心惊地拉起鱼竿。 一次。 两次。 三次。 这次鱼钩上的东西好像有点沉。 但是姬伶没在意。 他手臂轻轻一抬,同时收紧鱼线,就看到宁瑶扒拉着鱼线,跟坐电梯一样,慢悠悠地离开水面,接着施施然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缓步走到沙滩上。 姬伶:“……” 他就知道。 宁瑶这祸害,死不了。 更何况…… 姬伶看向宁瑶怀里的一堆雾气团,有种无语凝噎的心情。 他怎么感觉,宁瑶这是下去探宝了呢? “你怎么做到的?”姬伶实在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宁瑶理所当然道,“这种东西,不都是靠天赋的吗?” 姬伶:……你妹的天赋! 这一听就是在糊弄他。 他看着宁瑶在那拆雾气团,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忧伤地看向天空。 想要看宁瑶失败,似乎很难达成…… 随后的几天,宁瑶一直都没有下海。 她突然发现,在空旷无人的海岛上,她可以抛却多余的想法,沉下心,去重新读档,反思过去的一幕幕,重新找回自己的初心。 都说格物致知,有人格竹,有人格物,而宁瑶却觉得,在寻我这一层次,她要做得,是格己。 格己,格心,格过去,格未来,格……现在。 海岛第九十九天。 排行榜上的名单还在不断缩水,宁瑶却已经彻底佛系了。 因为她已经牢牢占据了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通过不断下海捞雾气团,小岛此刻已经一小型陆地这么大了。 原本的鱼竿,此刻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夕阳逐渐下沉。 天际被渲染成罕见的粉红晚霞,沙滩上的砂砾还残留着余热。 当宁瑶再次睁开眼睛时,姬伶却突然笑了。 他的五官有种精致的稠丽感,就好像是用画笔丹青细细勾勒的一样,眼角微红,带着勾人和危险的针扎感受。 “天地有大道,你可知,大道有多少?” 宁瑶倏地扭头,直勾勾的目光看向姬伶。 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道,“不知。” “太古时期,大道三千,左道十万八千。”姬伶又道,“那你可知,什么道,最虚无缥缈?” 这一次,宁瑶皱眉沉思良久,方才试探道,“心道?” 死亡祭典(3) 姬伶听到宁瑶的回答,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居然知道。” “猜的。” 姬伶一噎,接着继续道,“寻我的过程,实际上,也是寻‘心’的过程。你的心,是什么心?” “又或者换个说法——”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宁瑶只觉得有一道天光照射到脑海的迷雾中,整个人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她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倒放。 南境、战域、圣地、西蛮…… 随着修行之路的前进,她见到的也太多太多,她想要得也更多更多。 “副本之二——海岛求生,结束。” “副本完成度——sss” “副本奖励——体质+20,精神+20,奖励技能:【一统天下】” 技能【一统天下】:在周围100*100*100的范围内,拥有【君临天下】、【口含天宪】、【霸气侧漏】等效果。 宁瑶只是大略扫了一眼系统屏幕,然后又很快移开目光。 海岛上,宁瑶的身影逐渐虚化,在夕光透过她的身躯,完整地投射在沙滩上。 姬伶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兴味盎然地轻笑了一声。 “天外来客?小世界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这又是谁落下的子……” 姬伶抬起头,眼眸微眯,喃喃道,“天玑,她是你留下的手段吗?” 当他说出“天玑”二字的时候,整个海岛时间都开始震动,隐隐间,深蓝到漆黑的海水凝聚成一只大手,朝姬伶抓来。 姬伶只是冷哼一声,挥袖间将那大手直接吞没,随后袖子一卷,海面顿时恢复风平浪静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高空中天幕震颤着发出声音,就如同人发声时的喉头一样。 “天权……你确定不留下来吗?” 姬伶撇了撇嘴,“别叫我天权。那都是过去了。” “天权,你有能力帮我的……” “有能力并不代表我需要这么做。”姬伶面容有些轻嘲,“更何况,你不是还有后手吗?” 穹宇之上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有些茫然道,“后手……是谁?” “那个宁瑶啊。” “宁……瑶?” 姬伶听着这个语气,觉得有点不对,“你不认识她?” “我该认识吗?” 沉默。 姬伶不由得也陷入了沉默。 所以……宁瑶究竟是谁? 照例是灰蒙蒙的空间。 宁瑶仍然单独处在空间内,低头沉思着“心之道”的存在问题。 什么才是她的心? 什么是她想要的? 为了守护? 为了自由? 或许曾经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宁瑶总觉,这些还是单薄了点。 时间缓缓流逝。 当倒计时再次结束的时候,耳边出现的提示声才打断了宁瑶的思路。 “欢迎来到副本之三——死亡祭典。” “副本通关目标——生存一个月时间。” 当宁瑶睁眼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一些仿古的建筑。 这种建筑和圣地的建筑有相似之处,但是相较于圣地,更有一种野性和质朴的感觉。 就好像是荒野上生存的部落一般。 只不过这个部落,似乎有一点点的破旧。 诸神放牧场(4) “你们准备好这一年典的祭品了吗?” 粗犷的声音在宁瑶的耳边响起。 “大人……我,我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第二道声音显得有点畏缩和虚弱。 宁瑶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那里站着一浑身上下被甲胄覆盖的高大男人,以及矮小佝偻的老者。 老者身上还是最原始的,没有经历过漂染的麻布衣服,再加上自己身上的麻布短衣,宁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她可能,来到了一个较为原始落后的地方。 “通融?涂三,你这是对神的不敬吗?”那高大甲胄男子眯了眯眼,拉长了语调,“还是说,你对焰荆部落有什么不满?” 涂三呼吸一滞,脸色顿时煞白,“涂三……涂三不敢。” “既然没有,那就准备好祭品,一起带走!如果少一个,哼……”那高大男子鼻子内轻哼一声,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涂三的唇瓣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头,往宁瑶所在方向走去。 “孩子们……”他嚅动了一下嘴唇,眼眶有些泛红,但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阿公?”人群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不解道,“阿公,你在哭吗?” 旁边的小男孩不满道,“阿公怎么会哭?阿公可是部落的大英雄!” 当小男孩说到大英雄的时候,涂三的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浑浊的泪水。 他装作被风沙迷了眼睛一般,揉了揉眼,而后笑着开口道,“这一次去焰荆部落,你们要听话。躲在这个小部落里,是看不到什么精彩的风景的。唯有去大部落……” “去大部落,然后成为神子,再回来保护部落吗?” 人群中,一个年幼的孩童兴奋道。 涂三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滴温热的泪珠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滚落。 待在这里的少年和孩子们都被这变故惊到了。 “阿公,你怎么哭了?” “阿公,你别伤心,我们明年春天的时候就会回来的!” “是啊,阿公,我们会在大部落好好听话的。” “阿公没有伤心,”涂三抚摸着幼童们的脑袋,低声道,“阿公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难过。” “阿公,你不要难过啦。我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羊角辫女孩抱着涂三胳膊,笑着道。 “也许……总有一天会回来。只是在这个世界里,我宁愿你们,永远都不要回来。” 去逃离这个世界。 去与这个世界背道而驰。 因为—— 这个世界,不属于人。 而属于神与高等人。 除此之外,人也只不过神的放牧场里的猪牛罢了。 宁瑶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含义。 这里是太古时代的缩影。 亦是……诸神放牧场。 而人,就是圈养的家畜。 “阿公,我们走啦!”女童欢快的声音在部落的边缘响起。 孩童和少年之外,是一队沉默的甲胄男子。 他们就像是禁律之下的锁链,又像是囚犯身上的枷锁。 让人有一种沉默而窒息的感觉。 随着离开部落越远,队伍中的气氛就愈加沉凝。 直到—— 《论从天才到大能》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第二时期(5) “呜呜,我不想走了,我好累啊。” 人群中传来孩子的哭声。 在这一队人中,除了有像宁瑶一样大的少年、少女以外,更多的都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 此时已经持续行走了一个半小时,饶是这群在荒原上长大的孩子,都有点受不了这种前进的速度了。 宁瑶听着那个孩子的哭声,没吭声。 而是看着其中一名甲胄男子走上前,然后掏出手中的鞭子,一把甩在那孩童身上。 “啪!” 预料中的痛苦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清脆的皮肉与鞭子碰撞声。 宁瑶握住手中的鞭子,往旁边一丢,接着蹲下身子,把满头大汗,嘴唇都微微泛白的小女孩背在身后。 那甲胄男子原本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在看见宁瑶那双平淡的眸子时,他愣是心里一哆嗦,没敢说什么。 “姐姐,你累不累?” 小女孩娇软的声音怯生生的,像是春日里抽条的柳芽儿似的,钻入宁瑶的耳朵里。 “不累。” “姐姐,你真的不累吗?” 小女孩有点不敢相信。 宁瑶笑眯眯地轻声道,“我比你大,所以我不觉得累。” “哇,那我以后长大也能这么厉害吗?” “嗯……”大概率不会…… 后半句宁瑶没说出来,但是小女孩已经兴奋起来了。 宁瑶听着小女孩的碎碎念,中途又换了好几个孩子背在身后,这才在天色将暗之前,找了个落脚点。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地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山洞一类的地方,而是一处略有些破败的庙宇。 庙宇刚进门,就能看到神龛所在的方位。 与此同时,随行的甲胄男子中的一人拿出三根香火,在冰冷的盔甲上一划,香火顶端就有青烟袅袅升起。 他带着一群人认真地在神龛面前拜了三拜,身后宁瑶一行人则是有些懵懂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部落外是这样的呀。” “我记起来了,我们部落里,也有这么一个神像!”人群中,原本因为长途跋涉有些发蔫的孩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宁瑶若有所思地听着周边人的议论声,开始推测这是太古时代的什么时期。 通过万界道门内的神皇塔,宁瑶依据自身的判断,将太古分为四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人类处于在蒙昧中清醒不久的时候,此时人依仗于神,双方处于共存阶段。 第二个时期,人类已经有了初步的文明和智慧。而此时,出现了血祭的手段,通过生人祭祀,以此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是一个混乱的阶段。 第三个时期。人类拥有了力量,内心开始滋长更深的野望。于是猎人和猎物,施舍者和祈求者的位置互换。 第四个时期。也是宁瑶了解最少,最讳莫如深的阶段。因为就连神皇塔中,都罕有对这个阶段的记录。在那个塔里面,幽深而寂静的黑暗,是宁瑶对此的唯一印象。 而很显然,她现在所处的副本是第四个阶段。 一劳永逸的方法(1) 夜晚。 庙宇内的光线逐渐被黑暗吞噬。 最终只剩下荧荧三点烛光,宛若黑夜里踽踽独行的萤火虫一般,沉默而内敛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庙宇外,漆黑的荒野上,传来凶兽的嚎叫与奔踏的声音。 甚至有一次宁瑶还看见,残破的庙宇外有一似乎要撑破庙宇的兽蹄踏过。 每一次踏过的刹那,她甚至可以在黑夜中,清晰地看见震起的灰尘。 期间有几个孩童被巨响吵醒,但最终还是在惶恐中,恍恍惚惚地睡去。 宁瑶没有睡。 她在思考,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从表面上来看,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逃离这个所谓的祭品队伍,把这些大部落来的人都杀完,然后带着这群小孩逃走。 然而之后呢? 事情是瞒不住的。 大部落没有等来原本的祭品队伍,必然会去阿公所在的部落。 至于大部落发现祭品丢失,会对阿公等部落族众做什么…… 那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哪怕宁瑶抽身回去救下阿公,那么再往后呢? 这就跟传说的主角和反派一样,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来了老的,又来了老不死的一样。 该如何……找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黑夜中,宁瑶屈膝眯起眼睛,手搭在膝盖上,神色间流露出莫名的意味。 神,祭品,神赐…… 翌日。 天光熹微。 宁瑶继续缀在队伍的最后头,跟着整支队伍一起前进。 荒野上小部落长大的孩子,就算再怎么天真,也都是亲眼看过长辈与凶兽搏斗的。 他们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一股野性和坚韧。 就好像是荒野上的杂草一般。 是故哪怕走了一整天,脚底都被粗粝的草鞋磨破,这些孩子们硬是不吭一声。 直到五六岁的孩童已经筋疲力尽之时,大一点的孩子才会交替着背起这些孩童。 宁瑶背着那个羊角辫的小女孩,颠了颠她的屁股,感受到她温热平缓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脖颈上。 宁瑶记得,就是这个小女孩,在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低语着“阿公”的名字。 正在这时,她的耳尖敏锐地捕捉到风中传来的交谈声。 “姚三,这一批小部落的祭品,看起来倒是不错。” “嗯。气血旺盛,再加上心性也还行,看来祭灵大人会喜欢这次的祭品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我们部落又会诞生多少神子……” “呵,就算再怎么诞生,那都是上层人物要考虑的事情。你见过有神子从我们中诞生吗?”队伍中,领头的甲胄男子冷嘲了一声。 “神子之下,是上层的大人物,大人物之下,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而小人物之下,才是这些部落的祭品。等着吧,当祭品用完的时候,大乱就会出现。” 因为到那个时候,大部落中的小人物,会降级成为祭品。 小部落没了,大部落的内乱就会兴起。 宁瑶听着风中飘忽不定的话语声,眉峰微蹙,陷入了沉思。 祭品(2) 在甲胄男子的话里,明明他的话中,没有一个字提到“阶级”,但宁瑶却能深深感受到阶级的森严感。 在这种个人实力依靠神灵给予的时代,当一部分人获得了与神灵对话的途径,那就相当于他们垄断了向上的道路。 弱者永远只是弱者,强者永远成为强者。 该被牺牲的人,永远只能成为祭品。 不知道为何,宁瑶隐隐觉得,这种无力感,她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时间持续推移。 当达到第四天时,所有人已经可以看到焰荆部落了。 它虽然被成为一座部落,然而事实上,在宁瑶眼里,它就像是一座森严的黑色城池。 城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刹,城门内仿佛有沛然气机冲天而起。 宁瑶感觉脑中被封印的羲和图微微颤了颤,随后又归于平静。 她飞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矗立的人影,隐隐看到了几个衣着华贵的人。 在周围人都是身着兽皮麻布的情况下,他们身上的服饰都是上好的蚕丝,以及用未知染料染成华丽的颜色。 只不过在宁瑶看来,这种审美简直不敢苟同。 他们带给宁瑶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几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宁瑶看了一眼后,又飞快地低下头,碎发掩盖了她沉静到不同寻常的黑眸。 就在她跨入城内的那一刹,城墙上的三个人突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寻找,那种感觉都只是一闪而逝。 快到就好像……刚刚的那种感觉只是错觉一样。 久寻不到后,他们很快把那种感觉抛之脑后,转而交谈起来。 “今年的祭品,看起来倒是质量不错。也许祭灵大人会格外开恩,赐予更多的神力。”三人之中的“青孔雀”含笑道,“荆岩,你觉得如何?” “无论是多是少,这一次的神子,我为峰顶。”荆岩负手而立,神情淡淡的,自有一番气魄。 剩余的“赤孔雀”轻笑一声,“荆岩,你就这么有自信?还是说,你自信到能揣摩神灵大人的想法?神灵大人,可不会因为你的天赋,而特意赐予你力量。毕竟……” 赤孔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然而剩下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未尽之语的意思。 神明不会让人族出现真正的强者。 准确来说,是能够超越神明控制范围的强者。 因为自始至终中,神明只不过是个掠夺者,而非守护者。 另一边。 “都给我好好待在里面!别弄出许多花样来!” 甲胄男子将最后一名孩童丢入到监牢内后,语气冰冷漠然道,“你们要知道,上一个想要逃出去的人,此时他们的尸骨还在被荒野上的鹫鸟啃食。” 看着眼底满是恐惧的小部落孩童,那甲胄男子嘴角轻扯,刚欲说什么,旁边的同伴就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语气漫不经心道,“跟一群死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宁瑶听到这话,眼眸深了深,却没有说话。 等到甲胄男子彻底离开后,安静到几乎要窒息的囚牢里,忽然传出一苍老的声音。 割去腐肉的革新(3) “嗬嗬,又有人来了啊。想来,你们就是这次的祭品吧。” “祭品?什么祭品?” 在场的孩童至今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在大部落中学得力量,所以才离开自己部落的。 但是如今的祭品……又是什么意思? 较大一点的孩子此刻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联系一路上甲胄男子那种漠然的态度,以及牢房里神秘人的话语,他们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小娃娃们,你们可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在黑暗中,宁瑶看到了在隔壁的黑水牢中,一名长发邋遢的老者依靠在破败的墙壁上。 他的语速慢而从容,一言一行,似乎带着蛊惑的意味。 小部落的稚童不敢言语,稍大一点的少年少女虽然心中震动,但还是不由自主,顺着老者的话沉思起来。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权力、欲望、金钱、地位,这四者牢牢交织在一起。这就好比深海与浅海,浅海所在区域,永远都能享受到阳光、海草以及斑斓的鱼类。但是在深海,只有常年冰冷枯寂的海水。” 听着那老者的话,不少人都似懂非懂地蹙起眉头。 甚至还有人直接开口道,“先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要说得,是这个时代。”只听得“啪”得一声,那老者手上出现一簇温暖的橘黄色火焰。 “纵览古今,贯穿这个时代的,便是阶级二字。而很不幸,你们就处于阶级的最底层。我想问你们,你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 一行人皆是懵然。 他们不过是出自小部落的孩子,平时除了远远看大人狩猎以外,思考地最多的,就是如何度过一个冬天,如果躲避水灾,预防旱灾。 然而如今却突然有一个人问他们,你们很惨,你们所处的阶级地位很低,你们想要如何改变的阶级。 这对于部落的孩子们来说……就好像是在问天上的星星一共有几颗一样。 沉默。 在无尽的沉默中,就当那老者想要再次感喟轻叹的刹那,他听到坚定的少女声。 “要用火。腐朽的世界,该用革新之火。” 老者听到便笑了,“火为神物,焉能控制?” 宁瑶丝毫不惧,而是反问道,“革新犹如剜去伤口腐肉,焉能不经历阵痛?” 闻言,那老者朗声大笑,笑完后,他又突然正色道,“你不过半大孩童,妄谈革新,犹如稚子学步。你如何做到?” 宁瑶笑意浅淡,“前辈与我商谈革新,不也同样是纸上谈兵吗?” “你很聪明。” “前辈谬赞,但是有时候,光靠聪明是不够的。” 宁瑶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重新坐在原地。 在她身侧,羊角辫的小女孩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看向宁瑶,往日灵动的眼神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她怯生生地开口了,“姐姐,我们会死吗?” 敏锐如她,已经发现这一次的远行可能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宁瑶从来不惧言语。 这个人……不简单(4) 或者说,她在骗人这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 当初在战域是这样,以前在圣地也是这样。 但是在此刻,她看着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有种语塞的感觉。 沉默片刻,宁瑶摸了摸羊角辫小女孩的脑袋,笑容温和,“我会在的。” 她也要去亲眼见证……这个时代,最残酷,最血腥,最不公平的一幕。 三日后。 这接连几日来,一直有小部落的孩童被放入地牢内。 与周围哭泣的孩童相比,宁瑶所在部落的孩童显得要镇定的多。 事实上,在这期间,也有不少孩童因为惶恐、焦虑而哭出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听到宁瑶的声音时,那种惶恐就逐渐淡去。 明明宁瑶也是和他们一样从部落出来的,但是周围所有人偏偏觉得,宁瑶身上的那种从容气度,甚至胜过大部落的天骄。 这种气度羊角辫小姑娘不懂,但是隔壁牢房的老者却隐隐约约有所察觉。 宁瑶之所以还能保持从容和镇静,除了她的心理素质外,更多的……是她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这样一来,他对于宁瑶的存在就更加感兴趣了。 小部落,实力强,气度不凡…… 这怎么看怎么矛盾啊。 至于另一边。 宁瑶表示,隔壁老头的目光太诡异,就算她极力忽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老头,在观察自己。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特殊之处,但是,这些早晚都会暴露。 最重要的是,她的底气来自于逃杀游戏,来自于时空长河。 她只是一个过客,她还有后退的路。 但是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退路可言。 第四日清晨。 当黑黝黝的墙缝里钻出一缕亮光的时候,过道中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甲胄的碰撞声。 “都起来!” 甲胄男子的声音传遍整间牢房,不少人都是又饿又困地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些一看就来者不善的甲胄男子。 “从现在开始,按照牢房顺序,依次走出来。”一队手持冷兵器的甲胄男子推搡着牢狱里的人前行。 只是宁瑶注意到,这些甲胄男子敢对别人动手,却独独不敢对隔壁牢房的那个老者动手。 就算隔着盔甲,宁瑶也能感受到,在靠近老者的一刹那,他们身上的肌肉都开始紧绷,面色变得无比严峻。 “别来碰我。”那乱糟糟的老头掸了掸袖子,淡淡道。 他话刚一说出口,那周围的甲胄男子像是忽然松了口气般,立刻离开老者一尺之远。 宁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推搡着自己的甲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 合着待遇还不一样? 当甲胄男子再踢到她身上时,宁瑶后背的肌肉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颤动。 下一秒,宁瑶背后的甲胄男子突然传来一阵痛呼声。 就在刚刚,当他踢到宁瑶身上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像是踢在一块反震力极强的钢板上。 甚至他还听到了趾骨碎裂的声音。 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太低调了啊(1) 宁瑶撇了眼身后的甲胄男子,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一翘。 之前走了那么久的路,她没少被这群人推推搡搡地走,这笔账她早就记上了,如今也算是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感。 外界。 在焰荆部落的最中央,是一处高台。 高台上架着一黑色玄石状的石坛以及一口玄母锅鼎。 在锅鼎和石坛的边缘,还有楔形棱石刻画而成的精致浮雕。 浮雕上是荒野内的各种强大生物,以及一些类人生物。 宁瑶在来到广场上的一瞬间,注意力就被这些类人型生物给攫走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类人生物,应该就是所谓的神祇。 只不过,宁瑶总觉得……这些画面上的神祇,和她脑海里的金裙前辈相比,好像缺了那么一点意思。 宁瑶不由得对脑海中的这位前辈的来历更加好奇。 思绪流转间,愈来愈多的人群汇集在部落的石坛外部。 其中,多是焰荆部落本部的居民在看热闹。 “真可惜,阿爹说我还差几个月,还能接受神赐。不然这次站在台上的就是我了。” “总有一天,我也要获得神赐,成为像阿巫一样的强者!” “你们省省吧。”旁边一个少女撇了撇嘴,“不是谁都能接受神赐的。你们以为,神赐就这么容易得到吗?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到“代价”二字,周围先是一静。 接着其中一名少年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代价无非就是死一些小部落的贱民。与出现一名守护部落的强者而言,死上个把贱民根本称不上是代价。只是合理地人口数量代谢罢了。” 有人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被身边人拉了拉袖子,下巴往远处一扬。 各个周边小部落的祭品正缓缓往这里走来。 在宁瑶隔壁的那个老者,此时却突然停下来他的步伐。 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围的甲胄士兵都是一惊,他们纷纷警惕地停留在原地,握紧手中的武器,锋芒直指老者。 只不过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有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在里面。 宁瑶见状转过头,微微眯了眯眼。 老者仰头看向天空,颇有些感慨道,“这样好的阳光,不知道今日之后,能否再看见了。” 说完,他才又低下头,眼神和宁瑶交汇瞬间,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只不过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宁瑶见状挑了挑眉。 她发现自己竟然看出了这老者的意思。 他在等……等自己动手。 他也在赌,赌宁瑶一定会动手。 而周围的人群,在老者出来的刹那,议论声顿时低了下去。 宁瑶甚至还观察到,不少人在看到老者时,还心虚地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相比之下,宁瑶除了容貌气质突出了一点,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外,好像……也没有其它惹人注意的地方了。 宁瑶悠悠叹了口气。 旁边的羊角辫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叹气?” “因为我觉得,我还是太低调了。” 梦该醒了 “低调?“ 羊角辫的小姑娘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无从反驳这一切。 她低头沉思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呢…… 随着日头升高,时间慢慢延续,焰荆部落的人数也逐渐到齐。 除了部落的族长外,宁瑶还看见了部落中最神秘的大巫。 焰荆部落的大巫是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皮肤上铭刻有诡异图纹的苍老男子。 他的颈部和手腕、脚踝处都戴有兽牙首饰。 洁白的兽牙,贴身的兽皮短衣,以及黑色暗纹的斗篷。 这一切,都让那名大巫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出。 “凶兽,祭——” 部落中,响起呜呜的号角声。 号角声绵远悠长,令周边的气氛陡然多了一种肃穆和庄严的感觉。 但宁瑶却听到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就算粉饰得再好,所谓的祭祀,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博弈和私欲的肮脏交易罢了。” 宁瑶甚至不用转过头,就能感受到,背后那名老者冷嘲的眼神,以及嘴角不屑的弧度。 这语气……虽然含有厌世嫉俗的分清色彩,但也不失真实性。 “嘭——” 当凶兽被摆在祭坛上的刹那,庞大的重量压在石坛上,整个石坛都抖了抖。 接着,又有一群穿着原始暴露,脸部和皮肤涂抹着厚重油彩的焰荆部落众走上祭坛,然后开始……跳舞。 准确来说,在宁瑶看来,这更像是跳大神。 只不过她心底默默吐槽,却不敢小觑这所谓的“跳大神”。 不过稍倾,天际风云涌动,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宁瑶微微蹙眉,抬头看向高空,目光幽深。 在祭坛的最上方,隐隐有一道灰暗的旋涡自外向内收缩旋转,在那旋涡里,隐隐有一双眼睛注视着焰荆部落的众人。 部落的大巫走上前去,黑袍下的面容隐藏于阴影中,但却如同最虔诚的狂信徒一般,低声祷告起来。 晦涩生硬的祷告不断盘亘在周围,明明只是低语的音量大小,但在此刻像是无形中被放大了一样,形成一阵阵的回响,在周围不断回荡。 当最终的祷告完成后,上方的高空内的那双眼睛隐隐有实质化的趋向。 就好像是从另一维度跨越到了新的维度。 宁瑶看着老者被押解至最高的祭坛处,她耳尖微动,清晰地听到大巫对老者的感叹声,“焰奎……” “你不配这么叫我。”被称为焰奎的老者语气很生硬,他拧着眉头,用一种几乎是厌恶的语气说道。 “呵呵,也许吧。”大巫粗糙的笑声从斗篷下传出,“焰奎,你已经败了。我已经证明了,你是错的,我是对的。” “不,还没有结束。”焰奎直勾勾地盯着大巫,“时间会证明,我说得是对的。血祭不会是人族最好的出路,除非……” “除非……屠神吗?”大巫说到最后那三个字时,语气很轻,就像是怕触怒虚空中不可名状的存在,“焰奎,我最后说一次,醒醒吧。这一切的梦,该在今天结束了。” 强了亿点点(1) 焰奎看着大巫,冷然一笑,“我的梦结束了。但这个时代,才刚刚拉开帷幕。” 下方。 宁瑶被背后的刀剑抵着,不断向前走上祭坛。 由于她的身体强度有些诡异,所以其他甲胄士兵都决定……先把她这个祸害给解决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怕就怕宁瑶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还是趁早解决比较好。 “姐姐……” 羊角辫女孩有些惶然地拉着宁瑶的眸子,轻轻吐出两个字,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宁瑶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不要怕。” 这一声犹如定心丸一样,瞬间让羊角辫女孩安定下来了。 她撒开揪住宁瑶袍角的手,唇瓣微微张合,“我、等、你。” 宁瑶眉眼一下子柔和了。 当她也走到祭坛上时,此时祭坛上除了宁瑶和焰奎外,还有两名小部落的人,只不过和宁瑶两人的从容到不正常相比起来,他们要显得正常了很多。 正常到恐惧,正常到颤抖。 “斧钺手,祭——” 沙哑的声音从大巫的兜帽中传来。 斧钺手将高扬起手中的武器,下一刻—— 扑哧。 刃面在冷光闪烁间,化为一道雪色的满月,而后没入凶兽的致命处。 殷红的鲜血呈弧形泼洒在半空中。 浓郁的血腥气布满整座祭坛,甚至台下的人还能清晰地闻道那股腥燥的味道。 血水慢慢混合在一起。 灰暗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整个世界像是笼罩在一片纱幔雨雾中。 在一片朦胧中,高空的灰暗云层中,蓦地出现一只苍白的大手。 当那大手出现的一刹那,整个部落的围观者都噗通一声齐齐跪下。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明。 高居于云端,俯视着众生百态。 流连于红尘,却又纤尘不染。 正当所有人齐齐跪伏,不敢直视神明真容的时候,两道波动在同一时间,几乎是分毫不差地炸开。 “嘭!” 祭坛上的巨石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焰奎看着另一边收回拳头的宁瑶,眼中还尚留存着惊喜与不敢置信。 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强? 虽然不想承认,但焰奎还是得说,宁瑶已经比他要强一点点了。 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半空中神力所化的手掌,在受到宁瑶和焰奎攻击的刹那,不可避免地淡了淡。 “焰奎!!”台下,大巫不复平静,响起愤怒的吼声。 焰奎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又不是只有我出手了,有能耐你去找别人啊。” 宁瑶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焰奎的笑容愈发和煦。 果然,这老头一看不像是个好人。 而台下的大巫这才从暴怒的状态反应过来,他眯了眯眼,打量了宁瑶和焰奎一眼,突然冷笑一声,“焰奎,你的确很有耐心,居然能够将实力隐藏到现在。你的运气也不错,居然能够找到像你一样天真可笑的人。可惜……” “可惜……话越多的人,死得越快。”焰奎淡淡地接了一句话。 宁瑶没空跟他们打嘴炮,而是直接足尖轻点虚空,整个人拔高而上,犹如尖锥一般,破开云层。 此时,一缕天光照破云层。 口含天宪(2) 在祭坛下方,大巫和部落首领已经反应过来,将焰奎等祭品团团包围住。 只是……天上的那个,该怎么办? 他们不会飞啊? 什么时候小部落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焰奎表面淡然,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懵。 这个临时队友,怎么会这么强? 她看起来才十几岁啊! 大巫看了眼宁瑶在半空中的身影,目光深沉而晦涩,稍倾,便低声道,“请神子、神女过来。” 在部落中有一不起眼的存在听到这道声音后,悄悄退出人群。 然而此刻,宁瑶的情况也算不上太好。 毕竟这是一尊神祇。 纵然这不是真神,也不是神的本体,但也不是她现在轻易就可以对付的。 如果不是有一个诡异系统在,再加上身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技能,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您受到神祇攻击,获得神性抵抗+1,防御力+10” “您受到神祇凝视,获得神性抵抗+1,精神防御力+10” “您……” 基本上每次挨揍一次,宁瑶就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强了一点。 这种赖皮的打法,宁瑶总感觉……有点熟悉。 就在这短短的三四秒的时间内,几名衣着华丽宽松,宛若流云般飘逸的男女走了过来,看到大巫,低声道,“巫。” 大巫眯了眯眼,看向半空中的宁瑶,语气低沉而森然,“解决她。” 那几名男女看向宁瑶,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 “居然有人妄图挑衅神的威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尽快除去她。至于焰奎……就由我来解决吧。” 大巫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台上的焰奎充满挑衅意味地冲他勾了勾手指。 半空中。 宁瑶的拳头与神奇的手掌相触,隐隐间,有一股极为晦涩的波动传出。 “这就是小部落的实力吗?倒是我们小瞧了。” “啧,小部落的人……都是这么野蛮不驯吗?” “所以才说,无知者无畏啊。蝼蚁是永远无法想象,凶兽是有多么强大的……” “啪。” 话还没说完,宁瑶直接一巴掌隔空扇去。 空气中,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让那些神子神女都一下子怔住了。 他们下意识动用神力,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异兽神通,朝宁瑶所在的方向砸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只听到了一声平淡的声音,就见那些术法神通一一散去。 这就是技能【一统天下】中【君临天下】的效果。 事实上,这有点像所谓的言出法随。 “敕,镇。” “敕,封。” “敕,退。” “敕,禁。” 四道敕令一出,那几名神子神女宛若背负星辰一般,直接重重砸在地面,甚至还砸出深深的凹印,嵌入地面。 见状,底下正在交战的大巫手臂轻轻一抖,而对面的焰奎直接抓住机会,一刀砍在他的手臂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下甚至还有森森白骨。 其余的人则是跟看鬼一样,看着宁瑶。 此刻他们的脑袋都有些恍惚。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被砸下去的,似乎是……神子和神女? 滚(3) 所有人都有点懵。 什么时候……神子和神女居然变得这么弱了? 连一招都撑不到,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 但是等他们抬起头,看到与神祇手掌虚影硬刚的宁瑶后,忽然觉得…… 哦,其实,也不算太夸张。 毕竟这个猛人,是直接上前和神祇干架的。 与焰荆部落一众人难看的脸色相比,焰奎直接大笑出声,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焰奎,结局如何尚未可知,你不要乐极生悲了。”黑色兜帽下,大巫的语调阴沉。 “结局如何,我是不可知。但是我只知道,我们就算死,也能让你付出代价,这就值了!”焰奎的五官被乱糟糟的须发阻挡,但此时他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狂意。 “你以为,你夺走了大巫位置,推行血祭制度,就真的能让这些祭祀变得理所应当吗?”焰奎的双目中犹如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跃动燃烧一般。 他身上有血色在大块大块地晕染开来,但声音却犹如洪钟一般明亮。 “一项制度的合理性,永远不会因为接受的人多,而变得合理。唯有经过道德的审查,人心的叩问,以及岁月的认可,才会让它变为潜移默化的规则。” “在这一点上,你就算用尽心机,也根本不可能让血祭,成为一项合理化的制度。” 大巫后退半步,唇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随后他用手背抹去鲜血,嘶哑道,“但是焰奎,你亲眼看到了,血祭在被越来越多的大部落接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大巫猛地仰起头,兜帽从他头上滑落,露出苍白到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肌肤。 他仰头大笑道,“因为这个世界,属于人。是人,就会拥有无尽的欲望。所有人都拥有变强的渴望,同样也都会拥有攀比之心。当第一个部落开启血祭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数个。” “合理?我为什么要让它合理?我想要的,只是让它存在即可!” 话音刚落的那一刹,焰奎脸上的怒意还没爆发出来,就听见高空中传来的惊雷炸响声。 “轰——” 底下的人皆是一个哆嗦,然后下意识地往上方看去。 只见原本代表神祇的手掌中间出现一个豁口,豁口的最中心,恰好是宁瑶所在的位置。 天幕逐渐涌动,一双深邃而漠然的瞳孔高悬于天际。 这种目光宁瑶很熟悉。 漠然而无情,仿佛万物皆是刍狗一般。 当初她借用羲和图的力量时,眼神也是这般模样。 宁瑶看着那瞳孔,眯了眯眼,“终于出来了啊。” 她本来还以为,这所谓的神祇还在幕后躲多久。 “凡人……” “滚。” 宁瑶直接悍然出拳,朝那瞳孔砸去。 “你……” “滚。” 宁瑶砸得天幕上的瞳孔虚影微微震颤,而后又再度快速出拳。 “过……”分! “滚。” 宁瑶只觉得内心的战意飙升到最巅峰,浑身气血涌动,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一寸一寸的肌肉都在迸发力量,从尾椎开始,一股热血顺着脊椎逆流而上。 “嘭!嘭嘭!” 破心中神(4) 连续三声出拳声,接连不断地砸在天幕上。 空间甚至都被打出黑色的空间裂痕来。 就在裂痕出现的刹那,宁瑶神色一变,直接将手深入裂缝中,而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抽出手,用只剩下白骨的手硬生生从裂缝中拉扯出一道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身影。 空间裂缝中……竟然还有活物的存在? 宁瑶看着眼前这鼠耳兽人,以及身上的鼠族图纹,笑容变得无比灿烂,“原来是神明大人啊。神明大人原来本体威严如斯,不知我是否有荣幸,成为神明大人的祭品呢?” 宁瑶的声音虽不大,但是有一定修为在身的人,早已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此刻,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所谓的神祇。 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矮小,容貌……不俊美,五官普通中还透露出一丝丝猥琐。 就这么一个外表颜值甚至还不如部落神子的人,居然说他是神祇? 开什么玩笑? 所有人都愣神了。 就连焰奎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宁瑶当初所说的话。 她说,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神。 所谓的神,只不过是一群在力量体系中走到前面的存在罢了。 那时候,他对于宁瑶的说法只是一笑置之。 但是现在…… 他内心有些茫然。 应该说……宁瑶说得是对的吗? 或者说…… 焰奎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震动。 他现在才发现,也许宁瑶谋划的,远比他想象得要多。 他所想要的,只不过是推翻这个血祭制度,去推翻执掌制度的人。 但是宁瑶直接选择从源头上杜绝此类事情。 她要,屠神。 神明将力量赐予人类。 所以人类理所应当比神灵弱。 人类理所应当成为神灵予取予求的对象。 但是神灵从未想到,人……也可以杀死神。 高空中,那兽人被宁瑶擒拿到手中,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滑稽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钳子钳制住了一般。 宁瑶的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明明是白白嫩嫩的一只手,但箍在身上的时候,却犹如铁钳一般。 宁瑶看着那鼠耳人,面上笑意柔和且灿烂,“神明大人,不知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那兽人神明眼眸微动,嘴上沉声道,“凡人,我可以允许你的过错,只需要你……” 与此同时,他又疯狂朝宁瑶传音。 “人类,这一次放过我,我愿意赐予你我的神力,我的珍宝,我的功法!” 宁瑶嘴角的弧度不变,缓缓道,“这句话叫作,破山中神易,去心中神难。” 她要做的,便是在今天,破去心中神。 同样,也是破去在场所有人心中神的一天。 强大高傲如神明,在绝对的力量前,同样也会折戟沉沙。 宁瑶的话刚一说完,兽人神明瞳孔猛缩,而后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只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心口一凉。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响起。 隐约中,他看到了宁瑶疯狂下带着沉静的奇异神情。 这个世界不需要异类(1) 这是……死了吗? 死? 多么遥远的词语。 遥远到神明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神明可是不死不灭的啊。 可是,此时所有人都有些呆愣地看着天空中的大滴大滴的血液滚落。 那坠落的血液如同铅汞一般,直直地沉入地底,砸出一个个小凹凼,随后大片大片荒凉的土地上开始晕染开绿意,如同生机复苏了一般。 焰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没了? 一尊传说中的神祇,就这样永远陷入枯寂了? 他沉吟了片刻,斟酌道,“要不要先把这具尸体火化了?” 万一神明还能死而复生吗? 宁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 这浓眉大眼的,不是个好人! 不过…… 这和她刚好想得一样。 宁瑶故作思考,便在焰奎期待的眼神下,将那具尸体烧成灰,然后细细将灰烬用布包裹起来,在贴身收藏着。 鬼知道化成灰了以后还能不能活过来。 所以宁瑶选择……带着祂的骨灰走。 怎么说这也是她第一次弑神,好歹也得留点纪念品。 然而宁瑶的这番举动,让底下焰荆部落的人寒气从脚底直冒到头顶。 可怕! 太可怕了! 有宁瑶这样的对手,简直太可怕了! 连死了的骨灰都不放过,还要贴身收纳折磨骨灰! 看到这一幕,就连焰奎也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不过他还在勉强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对敌人残酷,那不叫残酷,那叫果断。 做完这一切,宁瑶才从高空一跃而下。 当她足尖轻点于地面的刹那,周围的人齐齐四散开来。 就好像是在……躲瘟神。 宁瑶眯了眯眼,看着焰荆部落的族长和大巫,漫不经心地翘了翘唇角。 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反而给人一种冷厉之感。 就像是荒野上最顶级的凶兽一样,在捕捉猎物的时候,永远是耐心且沉着的。 这样的宁瑶,让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 无论在荒野上,还是在部落里,实力永远是衡量一个人的最直接因素。 “大……大人……” 宁瑶掀了掀眼皮,看着几乎呈九十度弯腰的大巫,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大巫有礼了。” 大巫低下脑袋,看似沉稳,实际上身子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宁瑶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惜大巫的礼数,来得迟了一些。” 先前都对她动了杀念了,宁瑶岂能轻易放过这人? 她以本心论善恶。 此刻大巫在她眼中,即为恶。 她所行之事,为惩恶扬善。 “刺啦。” 血液与火焰交融的声音在一瞬间极尽升华。 火焰中,血肉片片凋零。 在那余烬中,宁瑶依稀可以听到大巫的嗓音。 “你屠了一尊神,却屠不了天下人心中千千万万的神。你杀了一尊神,却杀不尽这漫天神灵。” “你只是这个时代浪潮中的一个异类。而推翻这个时代的,从来不是异类,而是每一道平平无奇的浪花。” 何为圣?(2) 宁瑶的面容很平静,甚至听到最后,她还若有所思起来。 也许……大巫说得,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有错。 就在这个间隙,宁瑶淡淡地瞥了一眼方才冒头的几个神子神女,先一把火将他们烧了。 火焰中的惨叫声似乎还盘亘在在场中人耳边,但是宁瑶突然沉默了。 她默立在原地,周围的人根本不敢动。 良久,她才轻轻叫了一声,“焰奎。” 焰奎脸皮猛地一抽动,接着又低下头,“大人。” 他现在根本不敢叫宁瑶什么半大少女。 狗屁的半大少女。 一只手能够碾死他的,他敢叫半大少女吗? 宁瑶淡淡一笑,“焰奎,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所说的话?” 焰奎初时一愣,接着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 他看向宁瑶明亮而坚定的眼眸,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宛若一泓清澈的潭水,里面还有着少年人的意气昂扬与鲜衣怒马。 那是——少年人最可贵的锐气。 是历经千帆,却依然敢逆流而上的热血。 随后的一切的,焰奎都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的心绪在随着宁瑶的讲述时,不断起伏。 好像,他能随着宁瑶的讲述,想象到将来人族人人如龙,迎来人间神话时代的样子。 简单来说,宁瑶画了个大饼。 而焰奎明知道那是大饼,还是被忽悠瘸了。 直到宁瑶处理好小部落的祭品,背上行囊,独自前往其他大部落后,焰奎才站在部落城门口,有些复杂地望着她前行远去。 他的脑子似乎还在倒放宁瑶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这世界太大了。 焰荆部落不是唯一采取血祭的部落,同样也不是最后一个采取血祭的部落。 在这个世界上,照样存在着有阳光无法照耀到的角落。 焰奎只记得,自己当时有些不能理解宁瑶的话。 因为世间有光就有暗,这世界上的阴暗处那么多,宁瑶哪怕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救起所有人。 何苦呢? 然而宁瑶当时只是笑了笑。 她说,她曾经见过一个人。那个人说,开元盛世,也有饿殍遍野。乱世红尘,照样伏尸百万。天下兴亡,荣辱皆系于一人之身,而从未有人关心过,这天下的百姓,究竟苦不苦。 那个人说,他学得文武艺,要为万世开太平。 而宁瑶却对焰奎说,这样的人,是圣,而不是人。 她宁瑶当不成圣人,但这却不妨碍她敬仰这样的圣人。 很多时候,这样的圣人总会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甚至还会被人讥笑嘲讽。 因为他们做的事情,都是常人看来又涩又硬的臭石头。 一如陈圣,一如夏渊亭,一如镇守战域无数年军主、冕下,以及……无数不知名的底层将士。 可是后人常常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脚下的路,都是由曾经的臭石头铺就而成。 筚路蓝缕,她心向而往之。 长夜寂寂,唯有一簇文明的火光忽然忽现。 她也许没有做好成为现实中的圣人。 但是但在这个小世界,在这个逃杀游戏里,她想去试着做一做。 时光更迭(3) 岁月渐渐流逝。 焰荆部落也算是周边一个大部落。 这次血迹出了这样的事情,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周围部落的耳朵里。 只是很快……他们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瑶。 说实话,他们还真不想这人来到部落里。 因为结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宁瑶,又作妖。 她斩了周围一座强大部落的祭灵,也就是所谓的神灵。 做完这些以后,宁瑶照例斩了一部分,打压了一部分,又拉拢了一部分。 然后又向下一个部落走去。 起初,她的声明只在荒野边缘的部落中流传。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宁瑶的名头逐渐在整个荒野中流传。 大部落的人欲对她处之而后快,小部落则是做梦都盼着宁瑶到来。 更有甚者偷偷在部落里祭拜宁瑶的神龛,天天念叨着宁瑶的名字,希望将她早日召唤过来。 然而真正让宁瑶声名远扬的,是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 众大部落联合祭灵对她围剿,其中涉及到了上百部落和祭灵,其中甚至还有传承上万年的古老部落。 所有人都以为宁瑶会在那一次的围剿中丧命。 然而结果是谁都无法想到的。 在那一战的结果中,上百祭灵,最后只活下来了五个手指头不到的数目。 部落的族长、大巫、神子神女更是陨落了不计其数。 就连源远流长的古老部落,经此一战,都纷纷偃旗息鼓,不再与宁瑶正面作对。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宁瑶的实力,就好像是没有极限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不断增长。 结合以往她斩杀祭灵的手段,他们猛然惊觉,宁瑶的实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着。 又一个三年。 随着宁瑶的足迹踏遍大半荒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传唱她的事迹。 同时,人族迎来了第一本……属于自己种族的功法。 只不过拿到功法的大部落人都有点莫名的不是滋味。 因为将功法传扬出去的,正是曾经在他们部落杀得七进七出,血流成河的宁瑶。 同样,她也是如今荒原上除了部落和凶兽外第三方势力的精神领袖。 这个势力中的人,几乎都是韧性最为可怕的苦修者,他们中间有人是被宁瑶从祭坛上救下,有人是从凶兽嘴下夺过来。 他们或是出身不同,加入组织的时间不同,但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宁瑶的信徒。 因为曾经见识过强大的存在,所以才会对强者产生仰慕,这种仰慕最终化作他们苦修的动力。 而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些苦修者……都是宁瑶的头号狂信徒。 这一点,就是宁瑶自己也无法阻止他们。 再一个三年。 宁瑶彻底走遍荒野,她所过之处,总有神明的鲜血滴落,将脚步覆盖之地都铺上了一层盈盈绿色。 这三年来,她杀了很多神明,但也遇到了很多神明。 就像宁瑶所说的那样,神只不过是站在力量体系顶端的存在罢了。 所有神中,也有善恶混沌之分。 她的做法(4) 至于身边这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宁瑶其实自己也有点弄不明白。 她看了眼脚悬在空中,一身华服偏偏,十足小白脸做派的姬伶,眼角微微一抖。 这家伙…… 怎么看都像是被包养了。 “你怎么又会在这个世界?” “你猜?”姬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要不你先解释一下你的实力?” 这个宁瑶才看起来来路不正! 姬伶敢保证,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提升修为能像宁瑶一样快。 简直快到不科学! 宁瑶看着姬伶,突然笑容很灿烂。 她将手腕上的袖子卷起,一边慢条斯理道,“咱俩……比划比划?” 姬伶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才悻悻转过头。 小心眼! 小肚鸡肠! 他才不会和宁瑶说话了! 一分钟后。 姬伶干咳了一声,“你这次,怎么不想着来杀我了?” 宁瑶这人一直不都是以本心断善恶,这次为什么把他判成善良的了? “因为你一看就是好人。” “正常点。” “哦,你看起来有点特殊,先留下你当作底牌。” 姬伶:“……” 原来……他的地位竟然是这样的。 宁瑶则是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好像在说——不然呢?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早一刀捅死姬伶了。 姬伶:我忍。 宁瑶看了看姬伶,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一个早已疑惑的问题,“这次的任务有时间限制,为什么我已经超出了时间限制,但还是没有回到逃杀空间?” 姬伶矜傲地抬了抬下巴,接着用一种教导性的语气道,“自从你选择了屠神那条路,实际上你的任务就已经产生了变化。也就是说,你开辟了一条新的支线。” “你不再仅仅只要活下去就足够了,你的存在,是让更多得人活下去。并且……获得更有意义。” 宁瑶没想到在这里可以听到这样的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轻轻笑道,“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重要了。” 姬伶瞥了宁瑶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对于宁瑶的做法,他也从刚开始的看不懂,到最后逐渐变得震动起来。 因为宁瑶在以一人之力,拉动这个时代的前行。 这并不是说,这个举动有多难。 传播功法,打压神明,阻拦血祭。 这对于姬伶来说并不难。 但真正让他难的,是这个举动背后的责任以及意义。 因为谁也无法评判,宁瑶这么推动时代,是好还是坏。 亦或者是说,她是倒推时代,还是正推时代前行。 岁月会证明,她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 但是很少有人敢去赌。 而恰巧,宁瑶是一个赌徒。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不在乎身后名的赌徒。 谩骂也好,传颂也罢,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因为自古至今,这个时代,都是强者的时代。 “副本三——死亡祭典,结束。” “任务完成度评价:sss” “任务奖励正在结算中……” “恭喜您获得体质+100,精神+100,技能:……” 这是不可能的!(1) 当宁瑶再度回到空间,她却敏锐地发觉,这个空间……似乎和来时不一样了。 “你来了。” 死寂空间的最中心,有一抹模糊的光影。 宁瑶只能大概窥见祂背影的轮廓,但关于祂的真实容貌,就像是隔了一层雾一般,难以揣摩透彻。 纵算宁瑶的实力已经在第三个副本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此刻在这神秘人面前,她仍然有种无法力敌之感。 这个存在……很强。 此刻他缓缓伸出手,手上躺着一颗圆珠,圆珠宛若琉璃般晶莹,只是在其中,似乎有画面快速地闪动。 宁瑶凭借着系统奖励的五感,成功观察到了圆珠内的画面。 那画面正是她第三个副本世界的发展轨迹。 在其中,宁瑶还看到了诸多熟人的面孔。 熟悉至焰奎,陌生至随手所救的人族,甚至她还在里面看到了那个羊角辫的女孩。 画面中,那个女孩手持长剑,锋芒直指荒野上的凶兽,以及庙宇间的神龛。 她以手中的剑,继承宁瑶的衣钵,让这天,让这地,都为此焕发新颜。 宁瑶看着那个小姑娘,一时间有种感叹的心情。 当初那个抱着自己,惴惴不安的小女孩,不知何时,也成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存在了啊。 她看着那个眉目坚毅的少女,神色不由得柔和了些许。 过了片刻,当圆珠中的画面消失后,那存在才又淡淡开口道,“做得不错。” 宁瑶眨了眨眼,含蓄一笑,谦逊道,“我以为像前辈这样的神明,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做法的。” 毕竟宁瑶所做之事,虽然说是反对血祭和邪神,但终究杀了不少神明。 对于一个疑似神明的存在,宁瑶不敢保证,祂的心里是否会有其它情绪。 天玑听到宁瑶的话,沉稳道,“我是神,但我亦是神性中人性的一部分。” 宁瑶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说法不是很明白。 神性中人性的一部分…… 这是指什么? 她的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 也许在神明中,也分成不同的阵营。 有如眼前这个神祇一样亲近人族的阵营,同样也有血祭人族的邪神。 当天玑说完那句话后,空间又恢复了平静。 宁瑶想了想,没有多叨叨,而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每次遇到新的大人物,她总是表现得格外乖巧。 要不是天玑观察了她一个世界,恐怕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居然能做到把一个世界的神明都打压到闻风丧胆的地步。 哪怕……那个小世界是他推演出来的。 天玑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如果宁瑶在这里,她会很肯定地告诉天玑,这就叫作,反差萌。 只不过…… 宁瑶怎么还不讲话呢? 天玑有点纳闷。 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不来问他? 问他呀问他呀。 而在沉默中,宁瑶的神情愈发严肃。 她明白了。 这尊神明之所以不开口,就是在考验她。 哼,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知难而退吗? 这是不可能的! 规则核心(2) 须臾,天玑轻咳一声,沉吟道,“你可知道这个空间的来历吗?” 宁瑶微微躬身,态度不卑不亢,“愿闻其详。” “实际上,这处世界,乃是我所演化的世界。此世界型名为世界树型,即以逃杀空间为枝干,贯穿所有大千世界和小千世界。” 世界树结构的世界。 无数大千世界、小千世界。 宁瑶听到这番解释后,不由得有片刻的愣神。 因为……这个世界之大,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样夺天地造化精粹孕育出的世界,竟然来自于一位神明? 只不过…… 宁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但仍然没有开口,只听得天玑不徐不疾道,“然而事实上,在世界诞生之初,根本没有所谓的逃杀空间。那时候的大千世界和小千世界,也不过是最正常的世界罢了。” “只不过近些年来,有几个老家伙,想要腐蚀三千世界,以此谋夺我的……而我又不能轻易出手,故而才开放了逃杀空间。你们的每一个副本,实际上就是为了矫正每个副本世界中的被腐蚀之处。” 宁瑶算是听明白了。 她也来劲了。 她眼眸微微弯起,“前辈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来帮我解决这些蛀虫。” 不知为何,宁瑶居然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果然,以前兢兢业业被人当棋子当久了,对于替人打工这件事情,她居然也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帮人干事,拿人好处。 这不是应该的嘛。 宁瑶板着一张脸,正义凛然道,“前辈放心,这是我应该做得事情。哪怕在这期间,我会浪费许多的时间,我会受伤,我会身临渊岳,随时有倾覆之危,但为了我的信仰和前辈的嘱托,我是不会这么轻言放弃的!” 天玑:…… 谁能来解释一下? 宁瑶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这么不要脸? 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天玑抽了抽嘴角,继续道,“我记得,你好像已经拿走了好处吧?” 真以为他不知道,宁瑶那身诡异的实力增长是怎么来的吗? 宁瑶脸色微变。 说实话,她自己心里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个神秘人似乎很清楚…… 天玑背后的宁瑶眼神微亮,而天玑却是微微皱眉。 祂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下一秒,祂就听到宁瑶甜甜软软的声音,“前辈,很抱歉,我知道我拿走了一些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前辈能为我解惑吗?” 没有撒娇,也没有卖痴,而是最理智地叙述清事实。 这反而让天玑对宁瑶多出了几分微薄的好感。 他感受了一下宁瑶言语里的情绪波动,发现她并没有说谎,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对宁瑶说出来。 “你拿走的,是我规则核心中的一半核心。” “规则核心?”宁瑶思忖片刻,试探道,“系统?” “……也可以这么说吧。你所获得的各种能力,就是规则赋予你的。” “规则凌驾于大道和炁之上,故而可以随意演化为灵气和大道。” 我永远不亏(3) 天玑有些无奈。 果然,少年老成还是错觉。 只有年轻人脑袋里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居然把规则核心给叫成系统。 “我刚刚说得,你觉得如何?” 当声音再度响起时,宁瑶才从深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刚刚这个神秘人答应她,只要她帮忙解决三千世界的麻烦,这剩下的半颗规则结晶就给她了。 问题是……这么多的世界,如果想要解决所有问题,宁瑶得花费多少时间? 又或者说,她会不会在这漫长的时间,逼仄的空间感,以及日日被追杀的紧迫中迷失自己? 这些……宁瑶都不知道。 然而……她能拒绝吗? 宁瑶抬头,看向这神秘男子的后背,似是有些轻嘲地扯了扯嘴角。 幕后推手都出现了,她就一小卒子,能怎么拒绝? 倒不如在夹缝中求生,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思即至此,宁瑶点了点头,坚定道,“我同意了。” 天玑在光影中的唇角微不可见地一勾,然后就打开一扇大门,其意思不言而喻。 你可以走了。 宁瑶:……走就走! 当宁瑶的身影也消失在门背后的通道内时,姬伶有些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祂看着天玑带着笑容的嘴角,轻啧一声,“你也不怕把人得罪了。至少,她的来历你都没弄明白。” “你又不帮我。” “帮?我为何要帮你?你要是逼我,我大不了离开你这个世界,去其它小世界逛一逛。”姬伶的声音满不在乎,根本没把天玑的控诉放在心上。 “天权……你果然还是你啊。”天玑低低一叹。 而姬伶只是冷然一笑,“天玑,别把你们的这些算计放在我头上。我有这时间,还不如……” 天玑看他打开一道门,一愣,“你去干嘛?” “找宁瑶。她可比你们这群老家伙要有意思。” 最重要的是…… 跟着宁瑶,还能看见她一本正经地忽悠别人。 一想到这里,姬伶的心情就不由得好了一点。 他背负双手,在通道中慢悠悠行走,不时还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 然而就在走出通道外的一刹那,姬伶的笑容猛地一收。 “来啦,等你好久了。” 宁瑶笑眯眯地从地上站起,眼神和善地看向姬伶。 姬伶:“……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呵呵,猜的。” 骗鬼去吧。 姬伶想要骂人,但面对宁瑶那张真诚的笑脸,他又默默把话吞回去了。 他尝试商量道,“其实,我在你旁边盯着你也挺好的。这样那个家伙就会放心,也会投鼠忌器一些,免得祂对你下手。你说对吧?” 这个“祂”是谁,宁瑶和姬伶都清楚。 宁瑶面上思考了片刻,这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苦涩道,“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说完,宁瑶心里就笑开了。 这一波交锋算计,她被赶到三千世界去打工,姬伶跟着她看热闹,还有一个神秘存在看样子是大获全胜。 然而…… 也许他们可以血赚,但宁瑶永远不亏。 逆旅之人,走罢(4) 这一波看似宁瑶吃亏,因为没实力,所以不得不去替天玑打工。 然而事实上,宁瑶还真没吃多大亏。 她替人打工,但还有好处可拿。 至少那个规则核心,根本不是现实世界中宁瑶所能触碰到的。 最重要的是,宁瑶现在的这具身体也是系统所模拟的。 这就代表,她哪怕在这里死了,也很有可能只是肉身死亡,神魂回归到时光长河,根本没有受伤。 宁瑶来这里的最根本目的,不过是多花点时间,找到突破寻我初段的方法。 而替人打工……显然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以让宁瑶去感悟与实验了。 进入逃杀空间的第23年。 宁瑶完成第五十六件任务。 …… 进入逃杀空间的第102年。 宁瑶完成第211件任务。 …… 进入逃杀空间的第…… “蝼蚁!你敢!” 在漫天火光中,宁瑶的面容在明灭不定的火光掩映下,变得晦暗不明。 灼热的烟尘随着呼吸顺入她的鼻腔和呼吸道。 让她的肺管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宁瑶看着在红莲业火中灼烧的恶灵,微微垂眸,唯有黑眸中的那点火光越来越明亮。 一如……她的心。 自由,守护,以及……革新。 这才是她的本“我”。 “你下手还真不手软啊。一个世界的恶灵,你就都一把火烧了?”姬伶站在宁瑶身侧,有些感叹道。 不得不说,宁瑶这个家伙下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狠。 心黑手辣的。 宁瑶的反应很漠然。 她的唇角微微翘了翘,初显精致昳丽的五官中莫名有一种危险感,“这个世界的生灵都被他们折腾没了,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姬伶挑了挑眉头,看向宁瑶,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感叹了一句,“你这样的存在,太危险了。” 只要是自己判断为恶的存在,就会尽力除去。 说得好听是正义,说得难听那便是绝对的自由心证,无纪律,无组织。 这样的人,哪怕看似温和如宁瑶,背后都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只是…… 姬伶翘了翘唇角。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 进入逃杀空间的566年。 宁瑶恰好完成第1500件任务。 …… 进入逃杀空间的第1001年。 宁瑶完成最后一件任务。 此刻,整个逃杀空间都黯淡下来,唯有最中心的一颗菱形晶体在熠熠生辉。 倏地,一只手覆盖在晶体表面,而后用力一握,便将那晶体摘了下来。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 天玑不知何时出现在宁瑶身后。 他随手将规则核心往宁瑶手里一抛,而后便道,“宇宙烘炉,万象四生,你我皆是逆旅之人。走罢。” 宁瑶听着这一段话,若有所悟,接着她便弯腰拱手道,“初入此地,蒙得前辈庇佑,获得机缘。希望将来还有相见之时。” 随后,宁瑶又看向姬伶。 对于姬伶,宁瑶确实认识到,这个家伙,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无论是在第一个副本世界,还是之后的副本世界,虽然他的实力会随着副本内生物实力不断调整上限,但是自从回到这方逃杀空间里,宁瑶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浩瀚如深空的修为。 回归(1) 将来还有再见之时? 宁瑶想的是,再见面时,她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能够与这些幕后神灵有平等对话的机会。 姬伶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宁瑶身侧,脸上似笑非笑,“想要相见之时?可以啊,你把我带回去吧。” 宁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接着认真地看了几眼姬伶,笑容无比灿烂,“来呀。” 回去以后就让前辈打死祂。 姬伶闻此,眯了眯眼,紧接着轻嗤了一声,“算了,在这里混日子也挺好的。” 哼,祂都跟着宁瑶走了那么多个世界了,也算多多少少对宁瑶有了几分了解。 这个家伙敢和祂一起回去,说明手里肯定还有其它的底牌。 说不定等他跟着宁瑶屁颠屁颠跑回去了,宁瑶就会反手给祂一剑。 这人还真干得出这事来。 不能上当。 只不过…… 终究有点可惜。 不能看见外面世界的精彩。 姬伶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感慨。 也许是和宁瑶待得时间久了,祂从宁瑶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少年热血。 这种感觉让姬伶自己都有种留恋。 再抬头看向宁瑶时,他心底的言语,最终化为轻轻一叹。 “走罢。”姬伶开口道。 宁瑶感受到这个空间的排斥力正在越来越强烈。 她稳了稳身形,朝姬伶所在方向挥了挥手,而后身影就逐渐淡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姬伶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怔愣了片刻,接着扭头看向天玑,“你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演化完毕?” “快则一天,慢则千万年。” “千万年啊……”姬伶叹了口气,“等到那时候,宁小丫头估计都化成灰了。” “天权,我有预感。”天玑光影中的脸逐渐抬起,仿佛在透过这里,看向这片三千世界并立的世界。 “什么预感?” “天下将变,我们出世的时机,不远了。” 姬伶嘴角的弧度缓缓抹平,“又是一场屠杀。如果可以……” 祂宁愿不出世。 “检测到规则核心,正在融合中……” “能量提取中……” “系统基本功能完善升级中……” “能量刻度蓄能100%,200%,500%,5000%……” “刻度蓄能达到顶峰,能量准备溢出……” 溢出?! 宁瑶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好不容易拿到一点能量,结果现在系统告诉她,因为缸不够大,居然要浪费一部分的能源。 这作风……太奢靡了。 一看就不是她勤俭节约的风格。 下一秒。 宁瑶果断开始转化十二神明的图纹。 既然能源多到放不下,那就用掉一点吧。 原本她还在考虑,应该完善什么图纹。 但是等到后来,宁瑶就觉得……她对这枚规则结晶的力量一无所知。 帝江、强良、句芒…… 不知不觉间,宁瑶已经将剩余的九个图纹都补全完毕。 空间之道、雷之道、木之道,这些大道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 宁瑶甚至有预感,只要她静下心来多参悟几次,她对于这些大道的感悟就能突飞猛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2) 空间内。 宁瑶闭目盘膝在红褐色的大地上。 在她的胸前,有一道微型的玄色门户,大门敞开留下一道缝隙,缝隙内部是一眼望不穿边际的黑暗。 宁瑶微微吸了口气,将神识探入那道门户内。 紧接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就覆盖在她的神魂上。 在那片广袤无垠的黑暗中,她似乎感觉到……时间,是停滞的。 当环境空旷静默到极致时,宁瑶却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动静。 在偌大的黑暗空间内,仿佛有流水声响起。 那声音自远而近,起先是犹如山间泉涧,涓涓细流;随后又如同波澜小河,直至最后,化作滔滔江河奔腾之声,好似有万千凶兽在耳边齐齐怒吼,震碎险关山石。 宁瑶顺着声音飘忽而去,而后便看到……一条绵延贯穿整个空间的浊黄色江河。 最重要的是,那江河,看上去和神秘空间内江河的模样一般无二! 包括每一次翻涌间带起的浪花,在空中支离破碎的刹那,期间还有无数画面闪动。 这里也是一处时光长河! 只是……宁瑶有些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处时光长河给她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这种感觉来自于她古怪的危险直觉。 她没有刻意忽略这种直觉,而是谨慎地将这种感觉刻入脑子里后,才开始继续思考问题。 如果说这处时光长河有问题,那么她应该去哪里找到自己的“本我”、“道我”和“逝我”? 这三个我,分别代表着现在、未来和过去,想要找到,必须得按照宗门记录的那样,借助时光长河的力量。 但是现在由于这条时光长河的诡异之处,宁瑶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穿梭了不少世界,也见识过不少强者,其中甚至还有所谓的神明。 正因为如此,她才清楚地知晓,这些强者乃至神明背后的算计有多深。 她也很难保证,这所谓的时空长河……不是他们落下的一子。 宁瑶平时敢与别人对赌,但是涉及到修炼根基的事情,她还真的不敢赌。 算了算了。 怂一点吧。 宁瑶看了一眼让她浑身都不舒服的时光长河,而后快速退出门户后的世界。 等睁开眼时,她还觉得心脏在砰砰乱跳。 直到看到神秘空间天上倒悬的时光长河,那种脚踩在云端的虚无感才渐渐淡去。 宁瑶一步迈出,便出现在时光长河上。 她试着坐在时光长河中,引动体内的不知名门户,打开通向时光的大门。 在这期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从她的神魂中升起。 无数杂糅着时间、空间的感悟和理念将她的整个大脑都填充满。 以至于宁瑶身上甚至出现了淡淡的烛龙图纹,繁复的图纹仅仅是一闪而逝,接着快速在宁瑶身上隐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 一声声道音仿佛在宁瑶耳侧响起,宁瑶虽是闭着眼睛,但此刻却仿佛真切触摸到了时光长河。 那所谓的时光长河,不是一滴滴水珠,而是一条条……丝线。 如何寻“我”?(3) 所谓的丝线,更像是一种物质的外在模样。 它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种能量。 这种能量超出大道的力量,并与规则之力类似。 宁瑶运转功法,并按照宗门内记载的典籍,开始寻找自己的本我。 早在小世界待到百年的时候,宁瑶就已经计划完她在寻我境该走的路了。 虽然……这条路,与别人有点不同。 但是她走过的奇奇怪怪的路还少吗? 所以宁瑶觉得,可以一试。 寻我境的初、中、高三段,无非就是以寻找到“道我”、“逝我”、“本我”的个数来确定,并且“三我”不分先后。 但是在宁瑶看来,寻我境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矛盾的悖论。 正如她当初对夏渊亭所说的那样,倘若先找到“道我”,那么找到“道我”的那一刻,未来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的“道我”只是过去那一刹的“道我”,而非现在的“道我”。 先找到“本我”、“逝我”的话,也和先找到“道我”是一个道理。 这就导致,每一个寻我境的修士,实际上找到的“我”,都不是真的“我”。 这一点宁瑶能看出,问道境的大能也能看出,在太虚的历史上,也有天资惊艳绝伦的天才看出来。 于是寻我境便多出了许多法。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宁瑶对夏渊亭说得那个法。 斩我法。 通过不断斩去自身的我,以此获得更强的我,直至最后打破境界,迈入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红尘问道法,东流一法此类…… 但是在宁瑶看来,她却不认同这些法。 何为道我?何为逝我? 即为未来的“我”,过去的“我”。 既然都是“我”,又何必需要分离呢? 要知道,对于“我”这种东西,一旦分离,实际上就有神魂分裂的危险。 这就像是秦宣世界中的多人格分裂一样。 与其将战力寄托在未来,放眼于过去,不如把握当下。 不问前生,不求来世,只求——当下轰轰烈烈。 她以二气融合的三个“我”作为灵感,寻找到“三个本我”,以此代替“道我”、“逝我”。 同时,三个“本我”又可合一,做到世间唯我,人世独我。 既然如此…… 第一个“我”…… 宁瑶心中隐隐有答案了。 在黑暗中,她看着那条滔滔江河,只见江心忽然出现一个漩涡,随后漩涡不断放大,一抹亮光逐渐升腾。 血色长发虚影在空中微微飘荡。 宁瑶看着一身煞气的“本我”,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就决定是你啦! 她利用神魂,将“本我”融入到眉心。 只听得脑中如同雷鸣般的轰隆一声。 宁瑶体内灵气不断鼓荡,空间也疯狂从外界汲取灵气。 在外界。 整个道峰上的劲草皆匍匐于地面,巨大的灵气漏斗出现在山顶的小木屋上方,浩瀚如海的灵气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小木屋倒灌而去。 所有围观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眼皮直跳。 宁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这才过了多久啊? 当然是因为我魅力四射啊(4) “本我”的融入,就好比是将一个容器的容积扩大了。 虽然短时间内实力没有得到提升,但长时间来看,实力的上限提高了。 而想要达到上限,无非就是凭借资源、天赋和时间来填充。 从黑暗的空间退出来后,宁瑶的发尾还带有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血红。 她轻舒一口气,没有立刻回到外界,而是不徐不疾地开始检查这次的收获。 这一次的收获很简单,但丝毫不逊色于前几个世界的收获。 单是规则核心这种东西,就足以抵得过一整个小世界的获得。 【判定系统等级:主系统】 【判定权限等级:最高】 【规则能源:1025%】 625%的规则能源…… 宁瑶指节轻轻敲打在膝盖上,开始思考这能源的用处。 如今她前路已明,十二神明图纹悉数镌刻在身体上,如今最快提升实力的方法……似乎就是继续寻找万族图纹。 足足有一万零八十种图纹,宁瑶现在身上也就千数的图纹。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试试看到达280转,也就是融合完毕一万零八十种图纹。 如果她之前的修行经验没有错的话,当达到10080种图纹圆满的时候,她的总体实力还会得到再次提升。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寻我境阶段,做到逆行伐上的壮举。 这样一想,宁瑶直接划拉出去500%的能量,开始制造最基本的系统子体,也就是以1%能量为单价的子体。 五百的系统子体虽然多,但是放在万族中,只能称得上是杯水车薪。 但对于现阶段的宁瑶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毕竟……她吸收图纹也是需要时间的。 做完这一切,她摩挲了一下手心的菩提子,若有所思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到一部分系统眷者的屏幕前。 【跨界万族交流会倒计时72:00:00,本次入会须提前上缴三件神韵物质,作为入会费用。】 “咦,你回来了?” 向阳的面容突然出现在屏幕前,他起先没怎么在意。 毕竟宁瑶这家伙事情多,秘密也多,一天到晚,不是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 他压根没看见宁瑶停下来过。 而他呢,也就是一替宁瑶干活的,还干得不亦乐乎的打工人。 只不过现在…… 向阳的嘴突然不敢置信地张大,眸子瞪得溜圆,“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是去抢劫了吗? 哪来那么多系统能量? 宁瑶脸红不气不喘道,“没什么,就是出去了一趟。可能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太过于显眼,所以我一出现,就有人哭着喊着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其实……我是真的不想要啊。唉。” 向阳眯着眼睛打量着宁瑶,狐疑道,“真的?” “当然。” 向阳倏地轻嗤一声,一下子把脸挪开,“骗鬼去吧你。” 就宁瑶那个小骗子,嘴里的话说出来有真的吗? “哎呀。”宁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阳阳真聪明。” 向阳听到这个称呼,嘴角抽了抽,“别这么称呼我。” 这样很容易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五岁小孩。 大典(1) 向阳稳了稳心神,努力不让自己被宁瑶的糖衣炮弹所腐蚀。 而宁瑶不知何时收起了笑眯眯的表情,转而变成一副严肃的样子,拍了拍向阳的肩膀。 向阳不自觉地被她这番作态影响,心中也微微严肃紧张起来。 下一秒,他就听到宁瑶的声音。 “向阳同志,组织上准备赋予你一个神圣而严肃的使命,你做好准备了吗?” 向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因为紧张而攥在一起。 虽然不是生命体,但他此刻却能从复杂的程序逻辑中,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情感——紧张、忐忑。 “什、什么?” 宁瑶听到他的结巴,嘴角飞快地翘了翘,而后又迅速抹平,认真道,“为了我的身心有益发展,以及培养下线的独立性。这次跨界交流大会,由你来主持。” “……” 沉默好久,向阳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懒吗?” 宁瑶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这次的大会就由你来主持。” 对于宁瑶这种独裁制的权力高度集中制度,向阳表示…… 世间路有千万条,他的路……唯有忍! 谁让宁瑶是他老板呢? 此刻,随着宁瑶找到第一个“本我”,她的实力也恢复平稳。 与此同时,外界的灵气漏斗也逐渐散去。 只不过由于汇集而来的灵气还是太过庞大,导致道峰上的灵气浓度比周围地区都要浓郁三成。 看样子,至少得有三四个月才能恢复正常的灵气波动。 宁瑶……还真是没个消停。 这是所有内门弟子心里的想法。 就连三千道人也不免心里犯嘀咕。 是不是宁瑶身上的事情还是太少了点? 要不要再给她加点事情做? “阿嚏。”宁瑶轻轻打了个喷嚏,随后神色一下子沉凝下来。 到她这种修为,几乎不可能出现打喷嚏的状态。 如今这情况……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算计她! 这个人……是谁呢? “笃笃。”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宁瑶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气机,下一秒便装模作样地盘好腿,声音宛若云端缥缈,“进。” 段薇薇和易清酒听到宁瑶的声音,齐齐一震,眼睛里的光亮闪闪的。 她们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深吸一口气,迈入房间内。 “宁师叔祖。” “起来吧。”宁瑶朝他们二人微微颔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气质看上去极其温和沉静,“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报、报告师叔祖!本次道峰招收弟子,第一、二轮筛选已经结束。原本总计4981名弟子,现剩下214名弟子……” 宁瑶听着段薇薇元气满满的报告,这才突然想起来,她突破到寻我境,似乎还有一个收徒大典。 所谓的收徒大殿,无非就是收几个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再让一些弟子拜入道峰门下。 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拉帮结派。 只不过这种拉帮结派,是在规则允许的条件下实现的。 开始(2) 等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段薇薇讲得口干舌燥以后,宁瑶才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段薇薇就有种被打了鸡血的感觉。 嗷! 她要继续为宁小师叔祖干活! 她要继续为道峰的建设添砖加瓦! 她要像秦宣师兄说得那样,要996,要007,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易清酒瞥了一眼兴奋地脸颊通红的段薇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好骗啊。 都说美色误国,宁师叔祖一笑……就能把人忽悠到分不清方向了吗? 正想着,易清酒就听到宁瑶的声音再度响起。 “清酒,这次的事情也要麻烦你了。” 易清酒脸颊噌得一下红了起来。 宁师叔的声音……似乎真的有种与众不同的魔力在…… 真、真香…… 她吞了口唾沫,没有以往冷静自持的样子,而是略有些磕磕绊绊道,“宁师、师叔祖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招收弟子大典正好在两日后。 宁瑶这两日没有急着修炼,而是放缓心境,做到松紧有度。 在逃杀空间执行千年的任务,哪怕宁瑶神魂强大到问道境,也不免有些疲惫。 这两天的时间,她一边调教秦宣和宁苹苹修炼,一边再去宗门药峰那里溜达一下,正好作为小世界穿梭后的自我心态调控和放松。 两日后。 清晨。 宁瑶站在宗门阵法的边界处。 隔着阵法,她隐约可以看见滔滔血河奔涌不息。 宁瑶沉默地伫立在血海之上,但却始终看不见那道熟悉的黑袍身影。 “师父。” 秦宣牵着宁芊芊的手,站在宁瑶身后,沉声道,“招收弟子大殿已经开始了。” 秦宣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少年的几分低哑,但是他面容沉稳,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多出几分稳重和可靠来。 宁苹苹也从一开始小心试探这个大师兄,生怕他和自己争抢宁瑶,到现在初步接受秦宣的存在。 宁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绵延的道海,吸了口气,这才道,“走吧。” 此时的道峰,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想起宁瑶初来圣地太虚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南境的天之骄子,会在太虚折戟沉沙。 现实会教会宁瑶,什么是实力为尊。 结果,她摇身一变,变成所有人内门弟子的小师叔祖。 后来,宁瑶又在圣地内低调潜伏起来。 所有人以为,这下好了,当天才遇到妖孽,宁瑶肯定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但是事实是…… 体无完肤是真的。 被打击也是真的。 只不过,被打击的是他们,体无完肤的也是他们。 后来的一切又如同梦幻一般。 镇万族,杀白狸,入雷狱,上星海。 这家伙表面笑眯眯,看起来温和至极的样子,实际上,做得都不是人干的事情。 此时。 在道峰山腰处,正是本次道峰招收弟子的典礼。 除了欲要加入道峰的弟子,其余更多的就是看热闹的人。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大部分弟子早就被八大峰瓜分完毕。 他们也想要看看,有祖师爷亲传弟子之称,问道境之下最年轻的寻我境尊者宁瑶,她究竟能招收到怎样的弟子? 众生百态(3) 道峰。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几道身影尤为明显。 妙红尘背负长剑,神情漠然地站在人群中。 事实上,在很久之前,妙红尘也是太虚派中一名话题性人物。 好歹她也是天之骄子云藏雪倾心已久的白月光,也是众多爱慕云藏雪女子的针对对象。 在宁瑶没来之前,宗门里热度久经不衰的就是云藏雪、丛蓉蓉、妙红尘三个人。 可惜到现在,妙红尘还是老样子,丛蓉蓉却已经过逝,剩下的云藏雪在明面上道心还破碎,算是大半个废人了。 这般结局,倒是让不少人暗地里叹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看上去极为孱弱,但周围人等都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周围还隐隐有传音波动的趋势。 显然有不少人在讨论这其中的男子。 丛墨白肌肤是几近白纸般的透明苍白,手臂上几乎可以看见青紫色的血管。 当他体内的灵气顺着功法路径运转时,每一次运转都会在心脏旁的胸骨处卡顿,然后大半的灵气就向外溢散出去。 果然……还是不行啊。 丛墨白眼眸低垂,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神体道骨,乃是一个人的血脉精华,也是天赋凝聚之结晶。 被夺走身体道骨的人,九死一生。 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哪怕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没有了天赋,只能说是一个废人。 修行之途,最不需要的,就是废人。 只是……他不甘心。 凭什么丛苍青那老贼夺他道骨,杀他至亲,还能高居于家主之位,睥睨众生? 如果可以……哪怕他深陷于烂泥骸骨中,他也要拼尽全力地跃起,去把那个人……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坛。 而这一切,宁瑶有能力帮他做到。 这一切只因为宁瑶说出的话。 她说,世家需要宏恩令。 她,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革新的浪潮尖端。 另一边。 “牧师弟,听说宁尊者是与你一起来太虚的。如今你们一人为掌门弟子,一人为一峰之主,果然是惊才艳艳,堪称绝代天骄啊。” “是呀,是呀。就是不知道牧师弟和宁尊者,到底谁更胜一筹吗?” 听到诸如此类的问题,牧淼淼只是略作腼腆羞涩地低下头,“宁师叔的天资自然要比我好上许多。” 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旁边又有男子佯装讶异道,“真的吗?我倒是觉得,以师弟的资质,未必逊色于宁师叔。” 听到这话,牧淼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是下一秒,他两颊又浮起红晕,“我……我怎么能与宁师叔比呢?” “师弟这话就说得不妥了。其实宗门内不少人觉得,当时入门的弟子中,师弟的天资未必逊色于宁尊者。只不过……运气不好罢了。” 见鬼的运气不好! 如果说别的事情还有运气一说,但单论宁瑶走到今天一事……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运气就能霸榜药峰石碑排名吗? 有运气就能金丹逆伐寻我吗? 有运气就能以十余岁的年纪突破寻我吗? 这显然不可能嘛。 丛墨白的来意(4) 牧淼淼刚欲说什么,但却瞥见男子背后的那个身影,眼底一下子有笑意绽开。 “师兄,我知道你与我关系好,但是……”牧淼淼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但是什么?” “但是师兄,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在宁师叔在的地方,这么大声地说?这让我很为难。我内心真的仰慕宁师叔许久了。” 妥妥的小白莲语气。 宁瑶默默在心里给牧淼淼增加了个标签。 果然,许久不见,牧淼淼还是一如既往的茶里茶气。 然而那位师兄……他先是一愣,接着猛地僵住了。 宁……宁瑶在这里?! 卧槽? 那名师兄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嗓子眼吞进一颗石子,想要抠出来,抠不出来。 想要咽下去,但却又喇嗓子。 这就好像是宁瑶本人一样。 摸不得,沾不得,碰不得。 整个就属一刺猬,还是特别扎人的那种。 他几乎是僵着脸,扭过头,看向宁瑶,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师、师叔好!” “嗯。”宁瑶不咸不淡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声。 接着,她扭头看向那师兄,似笑非笑地勾动了一下唇角,“有空多修炼一下脑子。” 省得修炼着修炼着,就修炼傻了。 那师兄嘴角一僵,下一秒就看到宁瑶袍角翩然地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言语。 “蠢而不自知,是为恶。” 牧淼淼看着宁瑶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宁瑶的威势一天比一天重了。 所以……他是去抱大腿呢?还是抱大腿呢?还是抱大腿呢? 当宁瑶出现在场地上时,下方的几名弟子正打得如火如荼,你来我往。 宁瑶坐在高位,脸部被阴影笼罩,唯有两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剩下的弟子看到宁瑶到来后,皆是精神一振。 来了。 主要人物终于出场了! 他们这么努力地搏杀,不就是为了在宁瑶面前展现天赋,以此能够拜入她的门下吗? 虽然宁瑶才十六岁,但是她实力强啊。 学术上,达者为先。 修行界里,强者为尊。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宁瑶淡淡地看着擂台上的搏斗。 说实话,能进入内门的,多多少少算是有点天赋的。 但是在这些打斗过程中,台下的弟子空有术,却无意。 简单来说,那就是很少真正生死搏杀,招式间多带有生涩僵硬的感觉。 这就好比单看书上例题的学霸,和每天在题海战术中奋笔疾书的学霸。 两者有天壤之别。 宁瑶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继续半倚在高座上思考。 倏地,她的眼神微微一变。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人上台。 丛墨白。 按理来说,丛墨白被挖去道骨,应该已经沦为废人,但是此刻,他居然硬生生地把修为保持在九品金丹的地步。 这就说明,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运转灵气,以此保证这个像是漏斗一样的身躯,不会再溢出更多的灵气,以此导致修为倒退。 他……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宁瑶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答案。 我有个不情之请……(1) 宁瑶到来之前,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故而没过多久,又是一批弟子被筛选下去。 “宁尊者,许久不见。” 宁瑶听到这声音,略有些诧异地扬眉,“华章师侄。” “……” 司华章被这一句“师侄”逼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辈分大一级,真的可以压死人啊。 司华章抬头看向宁瑶,就见宁瑶嘴角笑容甜美灿烂,脸颊的弧度还带着少女青涩的痕迹。 好吧,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呢。 司华章默默咽下喉头的话,朝宁瑶点了点头,“尊者介意我站在你身边吗?” 司华章是老牌金丹境强者,实力爆发下,更是可以迈入胧境,与寻我境强者硬抗。 宁瑶虽然能够打败她,但也没想着故意下司华章的面子。 先不说她还欠着司华章的人情,就算她俩没关系,宁瑶也不可能去犯傻,随意和旁人结仇。 宁瑶手下一指,便在身边幻化出了一把藤椅。 她笑容周到却又不会过分谄媚,“司师侄不必客气,坐。” 司华章先是一愣,见宁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略作犹豫,便坐在了藤椅上。 见状,宁瑶便笑了,“只是一把椅子,师侄不必太过紧张。” 她的笑容平和,态度也自然中带着一点亲近,根本不存在司华章想象中的那样,一朝突破到寻我境,成为问道之下第一天骄那种日天日地的气质。 司华章不禁有些好奇,玩笑道,“你们南境的风俗都是如此吗?” 宁瑶将疑惑的目光投射了过去。 “强者在弱者前面,都是这样没有架子的吗?” 宁瑶听完后便笑了。 “华章师侄以为,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有架子,还是因为有实力?” 司华章听完后,平淡的脸上也有笑意浮出,“尊者明心见智。” “智算不上,”宁瑶摆了摆手,“我最多只能做到,日日明心,莫忘初心。” 语罢,她突然笑眯眯地看向司华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华章师侄今日来找我,恐怕另有其事吧?” 司华章沉默了一会,才眼神灼灼地看向宁瑶,“宁尊者,云尊者的道心,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云尊者? 云藏雪? 宁瑶把这个人从脑海里翻扯出来。 哦,对哦,云藏雪的道心已经恢复了。 宁瑶眼中有一抹恍然一闪而逝。 司华章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后,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须臾,她神情严肃地朝宁瑶深深一揖,“宁尊者,我……有个不情之请……” “诶,别。”宁瑶揉了揉太阳穴,右手搭在司华章的肩上,硬生生将她压回位置上。 “华章师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如今到达了寻我境,你身上的旧疾也能看出一两点来。你想问的,无非就是道心破碎后修复的方法,是吧?” 司华章紧抿着唇,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忐忑地看向宁瑶,“这……不能吗?” “也不是不能。但是华章师侄,道心这种东西,最是琢磨不定。都说心病需要靠心药医,如果靠外物医治道心,终究落了下乘。” 鸾常(2) 见司华章不说话,宁瑶继续道,“华章师侄,说实话,这种修复道心的东西,很罕见,但我也不是没有。只是……你真的甘心,用这种方式,斩断你的前路,从此以后,你的修行之路,就此定格在金丹一品吗?” 司华章低下头,指尖不断摩挲在长剑的剑柄上。 宁瑶身子向后一靠,感慨道,“修行千年,看见过前路诸多奥妙风景,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被困在井底一隅吗?” “又或者说,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剑吗?” “……尊者想要怎么做?” “我?”宁瑶笑容玩味,“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因为我不缺什么。” 就像她今天说得一番话,也只不过是随口之言罢了。 如今的宁瑶早已不是那个金丹境的萌新了,她以寻我的境界,以及远超出同阶段的实力足以跨入强者的门槛。 如今的她,就算回到战域,也称得上是一名强者。 司华章听到宁瑶的话后,没有说话,而是低眉沉思着。 过了一会,她才极其认真地朝宁瑶行了个礼,“宁尊者,我欲拜入道峰门下。” 听到这句话,宁瑶没有立刻答应。 司华章加入道峰,好处肯定有,但坏处同样不少。 好处在于,正所谓独木不成林。 道峰如今只有宁瑶一个寻我境的战力,高端战力还是太薄弱了些。 如今司华章加入进来,一来平时可以让她处理事务,二来,司华章也有半个寻我境的战力,在一些事情上也能镇得住场面。 但是同样,收入司华章,也就意味着揽下一个大麻烦。 要帮她解决道心的问题啊…… 宁瑶拍了拍司华章的肩膀,笑得很和煦,“不急,不急,小司,你先具体说说你这个道心问题吧。” “……” 司华章觉得宁瑶有点古怪。 她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慈祥的感觉在内。 这是错觉吧? 宁瑶才十六岁,怎么说……都不应该是拥有这种目光的啊。 反过来还差不多。 毕竟她都一千多岁了,足够当宁瑶奶奶的奶奶的……了。 压下心底诡异的想法后,司华章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用一种悠悠的语气道,“这件事情,要从上一次万界道门开放说起。” 于是……宁瑶就听好长好长的一串故事。 故事核心很简单,就是司华章在参与万界道门的过程中,亲眼看见同门师姐被虐杀,被万族刺激到道心碎裂,自此,一代剑道骄子沦为平平无奇的内门普通弟子。 也许是这段记忆太过刻骨铭心,哪怕万界道门消除了司华章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但仍然留下这一段略有些破碎和混乱的记忆。 宁瑶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问题,“小司,你还记得,杀了你师姐的,是哪个异族吗?” “是谁……”司华章眼神恍惚了片刻,而后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只青鸾族的人形身影,“就是他。” “他?” “我记得……他叫作,鸾常。” 因果之道的应用(3) 鸾常? 宁瑶没有说话,而是从司华章身上撅起一抹气机,随后便开始勾连因果,推演天机。 由于有神异器官的帮助,宁瑶现在在推演一道方向上,显得格外精通。 司华章一直都痴心于剑道,所感悟之道,要不就是剑道,要不就是辅助剑道的,像是因果、天机这种复杂晦涩的大道,她压根没怎么看懂过,故而宁瑶所做的动作,她只能看个热闹。 然而很快,她就看懂了宁瑶所做的一切。 只见她面前出现一道虚幻到随时都能破碎的青衣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她们,倏尔耳尖微微一动,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欲要转过身来。 然而宁瑶直接眼疾手快,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将那段气机掐灭。 仅仅在那扭头的刹那,司华章的瞳孔就猛地收缩,甚至手还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 “鸾、常!” 宁瑶微微颔首,“看来我算得没有错。鸾常,鸾鸟族中的青鸾,寻我境层次。在他身上,似乎还有遮掩天机的宝物,看来机缘或者背景也不弱……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似乎不在战域上。” 所以,宁瑶根本不可能跨界去杀鸾常。 司华章在沉默中,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鸾常身处异域,不可杀”的念头。 不可杀…… 所以,她的师姐就应该白白被虐杀而死吗? 千年时光的沉淀告诉司华章,她应该冷静下来。 然而理智和情感永远都不是并行的。 在绝对的情感面前,理智永远都是溃不成军的一方。 就在司华章浑身气血逆流,经脉错乱的刹那,她只觉得肩膀上有一只冰凉如玉的手,而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司,你先听我说。” 司华章睁开眼,此刻,她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处早已布满了血丝。 宁瑶替她顺了顺体内的气息,循循善诱道,“小司啊,咱们俩,之前也接触过,说起来你还帮了我一回,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战域的格局在将来还会保持不变吗?” “又或者说,战域上的高端寻我境战力,还会只有那么几个吗?” 司华章微微一怔,原本躁动的气血有些平息下来,她发出干涩的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还会有新的寻我境,加入战域?” 宁瑶笑了,“不错。小司你恐怕不知道吧,圣地要抽出一部分的寻我境和问道境进入战域。你觉得,万族会没有动静吗?” 司华章眉目微动,“可是万族的寻我境如此之多,谁也不能保证……” “小司,这就是你狭隘了。俗话怎么说?没有机会,那就要创造机会。没有时机,那就寻找时机。时局是在变得,我们既然要做猎人,那就不能以猎物这样被动的姿态。” 司华章有些似懂非懂。 宁瑶继续低声给她讲述,“如今前方的形势不是很好,肯定会有大批量的金丹境会奔赴战域。战域既是危机,也是机缘。小司,你要把握机会。” 结束(4) 机会? 司华章总觉得还有些不懂,她感觉宁瑶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这张饼里什么都没有,但愣是被宁瑶说得神秘兮兮,就连大饼都显得诱人了一点。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宁瑶,“我能相信你吗?” 宁瑶反倒是摇了摇头,“你最好别太相信我。因为修行一途,最不靠谱的事情,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小司,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积累,历练,争夺机缘,然后最后恢复道心。” “你想想看,我能在金丹斩寻我境,为何你很难做到?说明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嘛。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我帮你斩了鸾常,以此恢复道心。” “但是首先,这需要时机。其次,这也需要实力。与其靠别人的手,还不如靠你自己。你觉得呢?” “我真的有可能做到吗?”司华章被宁瑶一番炮弹砸下来,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宁瑶微笑点头,“当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建议,你来道峰历练历练。你们这些剑修,就是吃亏在性子太直上面。” 司华章:“……” 她复杂地看了宁瑶一眼,“其实,你说这么多,最终只是为了把我骗到道峰?” 宁瑶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怎么叫作骗呢?我也没逼你,也把话讲得明明白白,来不来,只在于你罢了。” 司华章发现,她竟然无言以对。 良久,她叹了口气,朝宁瑶行了一礼,就向外退去。 “你去干嘛?” “……回紫薇峰,收拾行李。” 在司华章的背后,宁瑶笑得眼眸弯弯。 宁苹苹则是在一旁摇头叹气。 唉,又一个人被麻麻骗了。 她叹息着抬起头,忽然有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下一秒。 宁瑶直接一手指敲在她脑门上,淡淡道,“不许在心里说我。” 宁苹苹一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脑门。 这是什么读心术!! 太恐怖啦!! 虽然宁瑶的名头在整个宗门内挺大,但是说到底,她这个所谓的道峰,没有问道大能坐镇,也只有宁瑶一位寻我境。 说出去……总差八大峰一点。 故而当最终的人选摆在宁瑶面前时,也不过六七十人。 其中,这六七十人还要分成道峰上的普通弟子,宁瑶的记名弟子,以及亲传弟子。 宁瑶抬起头,看向这群弟子,等看到丛墨白时,她目光微微一滞,随后又快速移开目光。 “易清酒、段薇薇,你们二人可愿做我记名弟子?”宁瑶看着她们二人,语气温和道。 易清酒和段薇薇两人脸上一喜,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朝宁瑶行拜师大礼。 她们本来以为,凭这段时间做得事情,她们应该能在道峰上有个掌事一类的职业。 但她们却没有想到,宁瑶出手这么大方。 居然一出手就是记名弟子的名额。 宁尊者真是个厚道人啊。 所有心里不禁都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然而在这些人中,唯有丛墨白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回去的消息(1)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秦宣才有些疑惑道,“师父,你为什么不选丛墨白作为记名弟子?” 无论是丛墨白的特殊身份,还是丛墨白的天赋,都有让宁瑶出手的资本。 丛墨白虽然现在因为被挖去道骨,暂时失去了天赋,需要大量资源来养伤。 但是宁瑶最不缺的东西就是各种资源。 按照宁瑶的性子,这个丛墨白就算不收为亲传弟子,也会被收为记名弟子啊。 听到秦宣的疑问,宁瑶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既然能想到这一点,那就说明丛墨白也能想到。只不过,凭什么他想要,我就得按照他的想法走?” 秦宣心底若有所悟。 宁瑶拍了拍秦宣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些时候,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并且,丛墨白有潜力,但同样也是一个麻烦。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展露足够的价值,让我既为他付出资源,又替他挡下丛家一方的压力。” “至于当初在七星峰上他帮忙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说这话的时候,宁瑶的神情很冷静,甚至冷静到漠然。 说到底,丛墨白有自己的小心思。 但同样,宁瑶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反感丛墨白的打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接受丛墨白。 无论是丛墨白的那些恩怨,还是说他恢复天赋需要的资源,这都是宁瑶需要考虑的。 不过横竖也不着急,先晾他一会,打会太极再说。 正在这时,宁瑶感受到传讯令牌微微一震。 这传讯令牌还是当初三千道人给她的,两人不可言述的秘密交流,就是从这个小令牌开始的。 令牌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宁瑶的手却倏地收紧了。 “一个月后,前往战域。并且,宏恩令即将颁布。” 战域…… 看到这个字眼,宁瑶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广袤辽阔的红褐色土壤,以及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色城池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要再次回去了吗? 宁瑶抿了抿嘴,不禁有些出神。 比起刚来到战域时,她不过开窍的修为,到现在寻我境的修为,她的实力可谓是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宁瑶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搭在一旁,规律地敲打着扶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经过上次的混乱星海事变后,恐怕战域的格局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回去,说不定会面临更多的危险。 所以……她应该未雨绸缪了。 所谓谋定而后动。 任何时候,想要把自身安危依靠在临战突破,或者战斗中的越级战斗,那根本是不靠谱的。 简单来说,就是得想办法。 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在“猎手”面前。 “师父?”秦宣见宁瑶不开口,有些疑惑道。 宁瑶缓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开口道,“没事。” 她能说,她又在想办法坑人了吗? 宁瑶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揉了揉宁苹苹的脑袋,“这几天我要闭关一下,道峰的事情,还要你们多操劳一下了。” 甄选眷者的要求(2) 段薇薇和易清酒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 宁尊者这么做,那肯定是因为信任她们,所以才能放开手脚,让她们管理整个道峰。 这样一想,他们心里就有热血上涌。 作为宁尊者的记名弟子,她们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辜负尊者的期望! 宁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们二人。 她表示……对于段薇薇和易清酒兴奋的点有些不明白。 等回到小木屋后,宁瑶思忖了片刻,先拿出夏新舟给她的令牌,留下一段神念。 神念很简单,无非就是讲一下圣地的局势,主要说到圣地即将颁布宏恩令,世家和异族即将迎来一场动荡。 而后,她进入空间,拿出系统核心,开始编辑主线任务。 任务很简单,就是让这些眷者,散布圣地的宏恩令,侧面宣扬圣地的变动。 这些眷者基本上分布的很散乱,其中有很多眷者都是生活在战域上。 战域每一座城池内的异族分布本就密集,而且事关人族,凡是一有人族的风吹草动,这些异族都会下意识地关注这些消息。 此时,战域。 孤青城最近的心情不错。 应该说,自从他身材恢复正常,不仅受到歧视的目光少了,就连他自身的修行也彻底回归正轨。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彼岸者大人带给他的。 一想到上次跨界交流大会中的好东西,以及即将举办的第二次大会,孤青城的心脏就有种砰砰加快的冲动。 这一次……又会有什么东西呢? 只是可惜,系统内的任务太少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期待跨界交流大会。 正想着,孤青城就看到身前的虚拟面板出现新的任务提示。 散播……人族内部的流言? 孤青城有点懵。 散布这种东西做什么? 他第一次有点疑惑,彼岸者大人究竟是什么种族的?她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在哪里? 倘若这东西是真的,那么传播这种东西,损伤的是人族的利益。 倘若是假的,人族和异族交战,双方都占不到便宜。 但是…… 想那么多干什么? 族群是生是死,又关自己什么事? 想罢,孤青城就站起身,琢磨着该怎么润物细无声地将这话带出去。 哎,彼岸者大人托我给您带个话~ 空间内。 向阳看着异世界发生的一幕幕,有点感叹地砸了咂嘴,“还真被你算到了,这些眷者真按你发布的任务去做了。只是……” 向阳又有些疑惑道,“只是,你是怎么算计到这一切的?” 宁瑶怜悯地看了一眼向阳,直把后者看得不自在以后,才缓缓道,“其实很简单。我当初发放系统子体的时候,就有一段时间的考查期。只有通过考查期的异族,才能成为眷者。” “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这些眷者,实际上很多都是身受同族打压,对于本族的情感极为淡漠的存在。” 一如鸾君轻、孤青城。 向阳不吭声了。 他总觉得,自己再问下去,显得他和宁瑶的智商差别很大。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脑子。 战域前方的变故(3) 将一步子落在异族后,宁瑶直接收敛心神,开始整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神韵物质,并且铭刻图纹。 时间推移得很快。 而在这段时间内,战域前方的万族也是暗流涌动。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万族内部传出来个谣言,说是人境内部出现了矛盾。 人境内部的圣地隐隐有要削弱世家的意思。 这则消息一传出来,进入到不少异族的耳朵里。 甚至还有一些……进入到寻我境存在的耳中。 因为这些存在,不像是底层士兵一样,对于人境所知不多。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圣地的存在,所以更能够肯定这则消息的准确程度。 这样一想,不少异族心底就活络开了。 人境……这是要乱了吗? 那是不是可以趁机去战域捞一点好处了? 只不过能修炼到寻我境,也没几个傻子。 心动归心动,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至少没有异族这么贸贸然的,因为一则消息就跑到战域去。 战域。 天门城。 三天一次的例行鸣金收兵。 许寒秋因为当初从吴东河手里捞到的那点资源,如今已经突破到金丹了,顺便还利用战功拿了个千夫长的位置。 这日,他提着刀,慢慢随着部队回到天门城,而后就听见不少“圣地”“异族”“世家”的话题。 什么时候圣地那点破事还能传到战域来? 许寒秋好奇地靠近人群,而后就听到一些言论。 “圣地和世家不会真要打起来吧?我虽然没去过圣地,但也知道圣地的脾气。他们那群人,没事就不会搭理咱们。这次怎么会把圣地的消息透露给我们?” “嘶……我记得,这次的消息,好像是从万族那里传出来的吧……” “……” 围在旁边的人都沉默了。 连带着许寒秋也沉默了。 从万族那里传出来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如果消息是真的,人境就有奸细! 而且奸细还对于圣地的动态了若指掌。 这样一想,所有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奸细,一个两个还好,要是多了呢? 是不是哪天他们在战场上搏杀,后方就会跳出来个人朝他们背刺? 当人群怀着复杂的心思散开后,空间一阵波动,墨色大氅的夏渊亭慢慢从裂缝中走出。 他的眉心蹙成一道严苛的川字,眸光冷峻中带着一丝不解。 圣地……是在干嘛? 正在这时,他的脑中传来一道神念。 过了片刻,当神念散去后,夏渊亭的面色显得有些古怪。 因为这神念内容就是来自于他爹……夏新舟。 神念中,夏新舟让他找圣地索要士气损失费、战时机要暴露费、延误战机军情费用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去圣地……打个秋风。 只不过,夏新舟记得……似乎前不久,他老爹才去了一趟圣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从圣地那里抠下一大块肉来。 现在又这么快去打秋风……是不是不太好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夏渊亭已经感觉到,自己开始跃跃欲试了。 绑定太延(4) 圣地的人最近很烦恼。 因为最近的破事实在太多了。 先是不知道哪个傻缺,居然把宁瑶这个破坏力惊人的祸头子放到混乱星海,从而引发最后一系列事件。 但结果偏偏还说不出宁瑶的错来。 最后不但丢了面子,还被夏新舟哪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宰了一刀。 另一边,世家也觉得不太好受。 先是无缘无故扣上一个勾连异族的大锅,接着宗派们又聚集在一起,偷偷摸摸商量坏事,最近几天才爆出来个大雷,说是要推行宏恩令。 本来还以为够惨了,但是没想到,平时八竿子打不着,屁都不放一个的战域居然还派人跑到圣地宗门和世家面前来了。 说是什么……要补偿巴拉巴拉之类的费用,一大长串的名号,听着就让人头疼。 补偿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补偿的原因! 居然说是圣地这里有奸细。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圣地才公布没多久的宏恩令,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战域前方去,弄得万族皆知了。 总而言之……圣地的人,无论是世家也好,还是宗门也罢,都是一肚子窝囊气。 “所以最终的决定,就是暂停异星计划,把异族遣返。这一点,可有意义?” 紫薇道人念出了会议的最终结果。 宁瑶先前一直在神游太虚,此刻听到又臭又长的会议结束,连忙点了点头,做出认真倾听会议内容的样子来。 潜天道人叹了口气,“其实到底是不是这群异族透露出去消息的,尚未可知。只是如今战域等着说法,其余各境也等着说法,一时半会,只能把这群异族当作挡箭牌了。” 宁瑶低着脑袋不吭声。 她就是始作俑者,此时不宜太过高调。 等到会议彻底结束后,宁瑶想了想,还是准备去万族所在的峰头看一眼。 也算送别一下太延等人吧。 她这也算是帮了太延他们一把,让他们提前返乡。 只不过…… 宁瑶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做下了个决定。 她看到太延、凰妩以及梦禾穗,笑眯眯地朝他们三人点了点头。 好歹她现在也是寻我境尊者了,该有的架子还是得有一点的。 太延三人刚欲说话,但却听到脑海中传来古怪的机械音。 “系统绑定中……” “数据正在加载……” “权限设定中……” 这是……什么东西? 这种前所未有,几乎是横跨一整条修炼体系的东西,在太延三人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宁瑶则是微笑地看着他们,表面佯装出惊讶的样子,“太延,你们怎么不说话?” 短短的几秒间,太延居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强忍着内心的好奇和警惕,不动声色地朝宁瑶点点头,似是无意地试探道,“没什么,就是刚刚恍惚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所以没注意。” 宁瑶微微诧异地瞪大眼睛,“什么东西?” 见宁瑶这副样子,太延心中有些狐疑。 难道这事……真的和宁瑶没关系? 呜呜呜,宁瑶真好(1) 事实上,不止是太延,一边的凰妩和梦禾穗都有些发懵。 这个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 太延跟宁瑶接触更深,心里想得更远。 为什么恰好在宁瑶刚出现的时候,系统就绑定了他? 这其中……是不是和宁瑶有什么关系? 趁着交谈的空隙,太延飞快地了解了一下系统的功能。 系统的功能很简单,甚至可以说,这个所谓的系统,更像是一个大型跨界的交易联系器。 通过完成系统里,彼岸者发布的任务,然后再利用收集的神韵物质兑换资源。 这些资源涵盖范围极广,至少大部分的一至四级资源都包含在内,其中甚至还有部分对应问道境的五级资源。 等等! 资源! 太延忽然想到了宁瑶。 宁瑶花资源,一直以来都是大手大脚的,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壕气。 这其中,除了她烧杀抢掠得到资源,是不是还有这个系统的原因? 太延忽然感觉自己茅塞顿开, 原来,宁瑶之所以能有这么变态的修行速度,除了她的机缘和天赋外,最重要的是……她有挂! 只不过太延没想到,宁瑶居然愿意把这个挂分享给他。 让作为盟友的他们一起变强。 太延只觉得胸口处一片滚烫,仿佛被宁瑶这种直白而信赖的操作而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眼神认真地看向宁瑶,“多谢。” 宁瑶:“?” 太延看见她这般模样,反而笑了,传音道,“不用掩饰了,我知道是你。你放心,这次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下次相见,不给你拖后腿。” 宁瑶:你又懂了? 太延看着宁瑶,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由于两人的身份差距,只能又收回手,感慨道,“这段日子不见,你可不要懈怠。小心……我再相见时,就超过你了。” 宁瑶:就不该把系统给这鳖孙子。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天真烂漫道,“那我就等着太延你了。对了,凰妩、穗穗,你们二人也要勤加努力。争取……” 争取回到战域的时候,继续做新一代的搅屎棍。 太延听到宁瑶的话,眉眼动了动。 他们三人和宁瑶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 就好像是彼此之间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凰妩:宁瑶虽然平时喜欢坑人,但是对待盟友,却始终抱有真诚之心,就连“系统”这样的机缘都能拿出来,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这样的人,以后哪怕帮她做事,也不用怕狡兔死,走狗烹。 梦禾穗:我拿到外挂了,我要走上人生巅峰!我要变成绝世强者!我要逃脱家族长辈的催婚!她要自花授粉!自攻自受! 太延:呜呜呜,宁瑶对我真好。呜呜呜,宁瑶真好……呜呜呜,我的宝…… 宁瑶:这次总算是把这三个人彻底绑上同一辆战车了。只不过…… 宁瑶看了看眼前这三个人,总觉得他们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用她出手,就能进行自我攻略。 现在招揽人心的活都这么容易干了吗? 总结(2) 目送着神态诡异的太延三人离去,宁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她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因为太过正常,而与这群盟友格格不入。 所以……当初那些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去哪了? 怎么都变成这副奇奇怪怪的模样了? 搞不明白。 正想着,宁瑶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气息。 “宁姐姐。” 牧淼淼的眸光潋滟,气质单纯无害犹如幼崽一般,最重要的是他低低软软的语调,轻吐出字句时,居然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在内。 在他身形贴上来的一瞬,宁瑶手腕一翻,掌中便出现一把玉骨折扇。 她唰得将折扇打开,扇面抵在牧淼淼和她身体之间,皮笑肉不笑道,“牧师侄找我何事?” 牧淼淼往宁瑶那里蹭了蹭,发现那看似薄薄一层的折扇,却硬如壁垒。 他几番推动下,那壁垒都岿然不动。 牧淼淼:……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铁石心肠。 没意思。 他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宁瑶看了他一眼,收回手中的扇子,在脸颊旁慢悠悠地扇着风,开口道,“来送送。” 牧淼淼挑了挑眉,“你知道他们这次为什么要回去吗?” “知道。”宁瑶淡然道,“圣地要推发宏恩令的消息传到战域去了。宗门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消息是异族传递过去的,也有一部分人想着,让异族来背这些锅。这些异族又轻易杀不了,所以只能遣送回去了。” “那你还离他们这么近?” 听到这话,宁瑶反倒笑了起来,“我送与不送,名声有区别吗?去过混乱星海的异族,肯定会到处宣扬我和太延他们的那些破事。还不如现在破罐破摔,迷惑他们一下。还有……” “还有什么?” 宁瑶眨了眨眼,“人族和异族的关系,真的仅限于打杀吗?” 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思索这些问题。 战域万族那么多,难道所有种族都是和人族不死不休的吗? 她不相信,人族大能活了那么久的时间,愣是在万族之中没有布任何一颗子。 说完,宁瑶转身就走。 牧淼淼则是站在宁瑶身后,因为她这一句话,而陷入了彻底的沉思。 异星的计划的异族轰轰烈烈地来到太虚,最后走得时候,却悄无声息。 如果不是有一部分人特意关注,恐怕异族走了的消息还要过上几天才能传出来。 宁瑶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细细闭关自省。 自从她来到圣地太虚,学到了很多,但同样也惹出了不少的麻烦。 走到如今这一步,宁瑶背后有许多双无形的打手在她的棋局内落子。 来自于前线战域的夏渊亭,来自于圣地后方,因为怀疑她与道海黑袍女子的关系,从而下杀手的不知名存在,以及当初闻人蓁的背后推手,甚至是她脑海中的金裙女子,都是这个棋局的落子者。 除此之外,宁瑶还有疑惑没有解开。 为什么祖师爷的亲传弟子,才金丹的时候就能够跨越道海,来到南境游历,结果却被一只白狸杀死呢? 启程前的准备(4) 宁瑶脑中隐隐有所猜测。 也许在曾经,圣地和四境之间没有道海。 它们是畅通无阻的。 至于那名金丹弟子的死因…… 宁瑶觉得,她又不是神,当然猜不到。 日子一天天推移。 宗门内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 上一次去战域,那都是大家开开心心去捞好处的。 许多人恨不得挤上飞舟,前往战域。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去战域拼死搏杀的。 在那种鬼地方,就算死了,也不一定能留具全尸,能有袍泽给人收尸,已经算不错的。 那些在太虚安逸久了的弟子,此时就出现了畏战的心理。 他们去打生打死,后方的人却还好吃好喝,凭什么啊? 一场关于去战域名额的战争就此拉开帷幕。 宁瑶倒是很平静,平静中甚至隐隐夹杂着一点期待。 她还记得,当初走时,自己与衡衍、容曦枝等人定下的约定,说好要在战域继续喝酒。 还有林静…… 她现在又过得怎么样? 老师,武老师,顾林飞……他们是否也到达了战域? 清晨。 宁瑶站在宗门大阵的边缘,负手而立,有一种脱俗淡然之感。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道海的中央,以期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停留了许久,道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宁瑶低低叹了口气,扭身便走,只是沿着原路返回不久后,她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丛墨白。 此刻他一脸凝重地调动体内的灵气,从灵气的运转路线,以及掐诀的困难程度来看,这所谓的术法,很有可能是一本接近神通的术法。 要知道,术法又分普通术法,再上就是宝术,而宝术之上便是神通。 宁瑶的源境便可以算作是一种另类的辅助性神通。 她在术法方面几乎没有匮乏过。 当初在陈圣世界,她已经打下了极好的基础,后来又经历多个世界的磨炼,她更是 宁瑶脑中隐隐有所猜测。 也许在曾经,圣地和四境之间没有道海。 它们是畅通无阻的。 至于那名金丹弟子的死因…… 宁瑶觉得,她又不是神,当然猜不到。 日子一天天推移。 宗门内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 上一次去战域,那都是大家开开心心去捞好处的。 许多人恨不得挤上飞舟,前往战域。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去战域拼死搏杀的。 在那种鬼地方,就算死了,也不一定能留具全尸,能有袍泽给人收尸,已经算不错的。 那些在太虚安逸久了的弟子,此时就出现了畏战的心理。 他们去打生打死,后方的人却还好吃好喝,凭什么啊? 一场关于去战域名额的战争就此拉开帷幕。 宁瑶倒是很平静,平静中甚至隐隐夹杂着一点期待。 她还记得,当初走时,自己与衡衍、容曦枝等人定下的约定,说好要在战域继续喝酒。 还有林静…… 她现在又过得怎么样? 老师,武老师,顾林飞……他们是否也到达了战域? 清晨。 宁瑶站在宗门大阵的边缘,负手而立,有一种脱俗淡然之感。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道海的中央,以期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停留了许久,道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宁瑶低低叹了口气,扭身便走,只是沿着原路返回不久后,她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丛墨白。 此刻他一脸凝重地调动体内的灵气,从灵气的运转路线,以及掐诀的困难程度来看,这所谓的术法,很有可能是一本接近神通的术法。 要知道,术法又分普通术法,再上就是宝术,而宝术之上便是神通。 宁瑶的源境便可以算作是一种另类的辅助性神通。 她在术法方面几乎没有匮乏过。 当初在陈圣世界,她已经打下了极好的基础,后来又经历多个世界的磨炼,她更是 论割韭菜的可持续循环理论(1) 见丛墨白不说话,宁瑶笑得平和,“丛墨白,你当初在七星峰上帮得忙,我没忘。我宁瑶也不是不讲旧情,用完就丢的人。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要什么。” “只是,在现今的条件下,我帮你所需要付出的,和我能够得到的相差太远,以及这其中我所要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哪怕有那份恩情在,我也不会出手。” 听到宁瑶的话后,丛墨白眸子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知道宁瑶说得是对的,宁瑶这样的做法可以称得上是冷静。 可就是这样,他的内心才愈发不甘起来。 对于任何一位已然踏上仙途,窥得前路无边风光的人来说,再让他囿于方寸天地间,无异于诛心之举,极大磋磨了人的意志。 许久,丛墨白才勉强压下对于丛苍青的恨意,将喉尖涌上的血硬生生咽下,才开口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尊者了。” 他转过身,反身向远处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等等。”宁瑶倏地开口,“你想去战域看看吗?” 丛墨白的脚步倏地一顿,接着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扭过头,“去……战域?” “战域深处说不定有属于你的机缘。” “可是丛家那里……”丛墨白有点犹疑。 倒不是他害怕丛家,只是他害怕丛家施加压力在宁瑶身上,到时候宁瑶承受不住压力,临时变卦。 这样的话,还不如他事先就说明这一切。 也省的日后,再经历一次从希望变成绝望。 宁瑶挑了挑眉,“丛家……恐怕现在自顾不暇还来不及。” 丛墨白投射过来疑惑的目光。 宁瑶只是轻吐出几个字,“宏恩令。” 丛墨白恍然。 也是。 现在世家因为宏恩令的事情,内部都在闹分裂,还想腾出手来对付他丛墨白一个废人? 那简直是妄想。 丛墨白仿佛又听到胸腔中有力的心跳声,温热的血液随着跳动声不断扩散至冰凉的手脚,让他整个人处于暖融融的火炉一般。 他看着宁瑶的笑容,突然鼻尖有点发酸。 “谢谢。” 宁瑶洒然一挥手,“没事,死在那里别怨我就行。” 丛墨白:“……” 突然感觉那种感动的心情一下子淡去了很多。 这就是高情商的说话方式吗? 丛墨白有些怀疑人生。 这次前往战域的声势,可比往日要大得多。 两名问道,六名寻我,百名金丹,以及成千上万的开窍境。 说起来,反而是蜕凡境的人数最少,因为这些人放到战场上去基本都只能算作是炮灰,没什么用。 噶韭菜,得一茬一茬的割。 对于《论割韭菜的可持续循环理论》,圣地的众位大能都是得心应手的。 除此之外,宁瑶这些日子也彻底安静低调下去了。 道峰上前往战域的人中,除了宁瑶、秦宣、宁苹苹外,还有丛墨白和司华章。 吴东河、纪芝等人则是偶尔来几趟道峰,和宁瑶探讨一下术法。 说是探讨,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宁瑶在指点他们。 毕竟宁瑶好歹也算是有点阅历的人了。 血脉异动(2) 战域。 战域明面上驻守的是五大城,其中五大城下又有五支军队——天门军、云栖军、凤鸣军、苍羽军、地藏军。 其中,以地藏军分布之处最为偏远、神秘,罕与其余四大军交流。 人族在明面上的实力,似乎也仅仅只是包括五名军主而已。 然而事实上,在战域各大关卡,包括各大险地禁区,例如潮汐之海,万窟平原,葬神之地,碧曦瀑流,在这些地方,都是有寻我境默默守候的。 这些地方的来历万族对此讳莫如深,但是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这些地方是危险,但同样也是极大的机缘。 可惜很多地方的进入都有限制,不然万族早就带人进行扫荡了。 战域中的某处险地。 在一日复一日的黑暗中,整片空间仿佛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如果不是有空间内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起伏,恐怕这最后的一丝生机也会彻底断绝。 倏地,空间内的呼吸声一下子杂乱起来。 宁涯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几乎沸腾欲燃的血液,以及不断膨胀的经脉血管,还有跳动速度明显异常的心脏。 隐隐的……他感受到了血脉的跃动和呼唤。 那来自遥远天际,微弱却恒定的呼唤,让宁涯的心神都有片刻的失守。 是……他想得那样吗? 那种呼唤,是来自血脉的吗? 那发源之地……是他寻找已久的西境吗? 宁涯一袭黑衣,再加上墨发披肩,整个人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一般。 他克制住微微颤抖的手腕,垂眸思索片刻,没有先起身,而是开始沉思起来。 正在此时,宁涯突然感受到腰间的令牌颤动起来。 【西蛮将开,你去吗?】 宁涯见到这令牌,脸上突然多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次隐藏极好的西蛮突发异变,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别说什么巧合。 身为修行之人,要是连巧合和算计都分不清,那就白修炼到这么高的境界了。 更别说以宁涯谨慎小心的性子,就算是有巧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妄想成算计。 只不过这一次……幕后之人打着的是明晃晃的阳谋。 是算计又如何? 你宁涯不就是想去西蛮吗? 那就去啊。 这一次就拿着进西蛮的机会来诱惑宁涯,看他上不上钩。 “嗤。” 黑暗的空间中传来一声轻嗤声。 宁涯有些玩味地把玩着令牌,黑暗中的墨瞳锋锐如剑芒。 片刻后,他将神念中的信息利用令牌传递出去。 太虚。 三千峰。 三千道人看着振动的令牌,读取到里面的神念气息后,眉头渐渐挑高。 里面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一条—— 【我去西蛮,你趁机去战域。】 “这小子……真不客气啊……”三千道人有些好笑地喃喃道,“就这么怕宁瑶去那受欺负?” 如果说宁瑶在圣地受世家欺负,那也许还有几分可信度。 但是要说,她在战域会受欺负……骗谁去呢? 宁瑶去战域,那就如同鱼入大海,龙出生天。 她不去那里欺负别人,这已经算好了。 哪还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见三千道人(3) 飞舟上。 这次圣地派出了一队飞舟,作为运送弟子前往战域的运输物。 宁瑶伫立在飞舟第三层的观景台。 观景台上,恰好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滔滔道海。 这一次的六名寻我境中,除了宁瑶、云藏雪外,基本上都是些资历老的尊者。 例如……三焱尊者就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和宁瑶是分配在同一飞舟上的,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飞舟的名单,又捏着鼻子找云藏雪换了个位置。 省得在飞舟上看见宁瑶还要尴尬。 他虽然现在和宁瑶不是生死之仇,但是要说到两人关系好……那绝对算不上。 他是守成派的尊者,宁瑶则算半个革新派。 他俩要是走到一路去,估计七星道人能亲自动手清理三焱这个孽徒。 宁瑶也没在意这些资历老的尊者。 资历老不老无所谓,只要能打得过就好。 不听话? 揍一顿就好。 只是…… 宁瑶听到身后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有种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我还以为,师兄这次还会待在太虚。” 三千道人一身道袍飘飘,只不过在腹部,他的道袍有一道圆润的拱起弧度,看上去少了点仙味,多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他笑眯眯地接过话茬,“宁师妹为什么觉得我会待在太虚。” 宁瑶瞥了他一眼。 她能说,那是因为她觉得,三千这个老东西根本就是一个阴比,这种人只会在背后谋划,而不是在前方真枪实弹地砍人。 不过想到几日前,血脉突然沸腾的情况,宁瑶心中又有了大概的猜测。 “师兄,你是因为宁涯来的吗?” 三千道人刚要开口,听到这句话,差点自己呛住。 他目光有些诡异地看向宁瑶。 这就是天才吗? 他还没有说什么,结果宁瑶不知道经过怎么样的脑补,就把事情给脑补出来了? 嘶…… 宁瑶,居然恐怖如斯! 三千道人收敛心中的震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仿佛周围一切都尽在算计之中的样子。 “我来于此,宁涯占了一部分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部分原因……” 宁瑶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下文,疑惑道,“另一部分的原因是什么?” “呵呵。” 宁瑶:“……” 说话大喘气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师兄,你这次出山,是为了革新派吗?” 三千道人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似笑非笑地看向宁瑶,有些玩味道,“师妹果然蕙质兰心。只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不太聪明比较好。” 聪明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宁瑶唇角上扬了几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师兄,南境和圣地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上次混乱星海听到的只言片语中,那个南境是圣地叛离的“叛徒”。 恐怕也正因为如此,南境和圣地的关系才这么不和谐。 甚至战域就连接着南境,但圣地也没有伸出手,想要去帮南境一把的意思。 南境和圣地的往事(4) “南境和圣地的关系啊……”三千道人喃喃了几句,后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得。” “在以前,南境只是一块荒芜的大陆,罕有人居住。而圣地内部,又分成革新和守成、中立三派。其中,革新派又分为激进和保守派。” “我们现在圣地内的革新派,都是叫作革新派中的保守派。而另一批人,则是主张采取更加激烈的措施,自下而上地推起新的革命。” 宁瑶一边听着,一边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南境就是当年的革新派中的激进党吗?” 三千道人点了点头,有些感慨道,“圣地的格局已经持续了无数岁月,哪里是一小部分人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推翻的?所以……他们离开了这里,带着自己的信仰和坚持,去南境那块地方扎根生存。” “在那个时候,南境贫瘠资源匮乏,所以又被成为南夷。” 宁瑶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但这东西却又一闪而逝,她运用神异器官,将刚刚的灵感都依次捕捉,而后倏地抬起头,看向三千道人,目光灼灼,“师兄,当初那名金丹境的祖师爷亲传弟子,他是不是也是激进派?” 三千道人一怔,他实在没想到……宁瑶的思维居然如此具有跳跃性。 而且他想了想,发现这事情可能真是这样。 这样一来,为什么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会跑到鸟不拉屎的南境去的原因也就知晓了。 宁瑶想完以后,嬉皮笑脸地冲三千道人拱了拱手,“师兄,等去了战域,还请师兄多多照顾我啦。” 三千同样也微笑道,“那是当然……”个屁! 宁瑶在战域,还需要他帮忙吗? 就算宁瑶是祸头子,也不可能会惹出问道境才能解决的麻烦吧。 她只是个修士,又不是神。 倒是宁涯那边……三千还真有些担心。 不过他们兄妹两,一个贼,一个精。 想要让他们吃亏,恐怕有点难。 飞舟从圣地飞往战域的时间要比南境到战域的时间长一点。 在这期间,飞舟上都显得极其安静。 这一次去战域,可不是捞好处了。 而是实打实地搏命了。 是龙是虫,就看在战域的经历了。 如果遇到风雨,那便扶摇直上,成为新的强者大能。 如果挨雷劈,恐怕只能掉落泥潭,变成苟延残喘的虫豸。 修行之路,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飞舟上的密室中。 云藏雪盘膝坐在室内的蒲团上。 这里摆放着三个蒲团。 每一个蒲团上都有一道“云藏雪”的身影。 且这身影无比凝视,一时间难以分清这身影是真是假。 当那身影像是雾气一样慢慢散开的时候,云藏雪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睁眼的刹那,他的眼中还有精光闪烁。 只是云藏雪的眸光还是有点复杂。 越是修炼,他越能感觉到这套功法的玄妙。 然而面对这等玄妙的功法,宁瑶却能够信手拈来地改动,可见她在术法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寻我境这个阶段。 宁瑶……居然恐怖如斯(1) 一想到这里,云藏雪不禁有些恍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觉得不值一提的宁瑶,居然逐步走到了他的前方。 但云藏雪并没有因此沮丧。 恰恰相反,他的道心极为坚定。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会给自己制定计划,而后一步一步往上攀爬,而不是被周围的人影响。 宁瑶修炼的快,那是有她自己的机缘。 而他云藏雪只是现阶段慢了一步,以后如何,尚未可知。 彼时。 飞舟微微震动起来,随后飞舟内部的外界投影环境飞快变幻起来。 从一座座巍峨大殿,到浓缩为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再到整个圣地的景观都纳入投影范围内。 不少除此乘坐飞舟的弟子,都产生了一种壮阔的心境。 甚至有人还想要赋诗一首,可惜……肚子里墨水似乎不太够。 秦宣的眼神亮晶晶的,没了往日那种少年老成的感觉,而是多了几分鲜亮的活气。 宁苹苹则直接贴在透明的舟壁上,看着下方的景观,将整张脸挤成一张大饼,眼睛瞪得滚圆,咽了口口水道,“好,好高!” 宁瑶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眼中也泛起一丝笑意。 她现在真有种出来带小孩的感觉了。 另一边。 丛墨白和司华章两人相对而坐,正在讨论一盘棋局。 司华章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人,对于丛墨白的那点小心思,她看得很清楚。 但是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还隐隐有些欣赏丛墨白。 也许是因为身上顽疾的原因,司华章对于丛墨白的心情十分理解,以至于可以感同身受。 “你的心乱了。” 落下一枚棋子,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明朗。 司华章缓缓抬起头,看向丛墨白,淡淡道。 丛墨白低了低头,“抱歉。” 司华章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你在犹疑。” “……是。” “犹疑什么?”司华章挑高了眉头,“犹疑你的伤势是否能恢复吗?” “……不错。” 司华章听到后冷淡的面容浮现出一缕细微的笑容,“如果你担心自己能否让宁瑶认可,这确实有必要。但如果你担心的是宁瑶,是否有能力让你变成从前的宗门道子,你大可以安心。” 丛墨白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只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宁瑶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要知道,宁瑶现在也只是一名寻我境而已啊。 似是看出了丛墨白眼中的疑惑,司华章嘴角飞快地挑了挑,有些感叹道,“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就是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妖孽之所以为妖孽,就是能做天才做不到的事情。” “你看到的宁瑶,焉知不是冰山一角的她呢?” 至少司华章就知道,当初宁瑶仅仅是个一品金丹,就能在混乱星海中斩落寻我境中段的异族人头。 如今宁瑶迈入寻我境…… 这实力,恐怕愈发深不可测起来了。 从墨白听到这句话后,悄悄吸了一口气。 原来……宁瑶竟然如斯恐怖吗? 这一刹,从墨白对于宁瑶的仰望之心到达了顶点。 铜镜:化作望瑶石 航行时间至少需要一个月。 故而一开始大家就图个新鲜劲,待在公共场所看飞舟外的场景。 然而再经历过初入宇宙的无尽星河璀璨后,不少人已经看腻了,转而回房间进行修炼。 宁瑶则是拖着宁苹苹跑去修炼。 战域。 战域最近也极其热闹。 或者说,这两年来都比较热闹。 先是万界道门开放,来了一批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存在,而且居然还跟他们一起生活在人境当中。 而后消停了一年,这群人居然又跑过来了。 只是和第一次与南境一众人夺机缘相比,这一次,很多人都是被迫来这里做奉献的。 天门城的人最近也有点奇怪。 众所周知,天门城的城门上方的铜镜虽然会说话,但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所有人眼里,这就是个死物。 然而最近的铜镜有些诡异。 铜镜的镜面不知道是不是反射太阳光的原因,总是扑灵扑灵一闪一闪的。 从闪光的节奏来看,居然还能诡异地感受到铜镜喜悦的心情。 真是见了鬼了。 是夜。 夏渊亭伫立在城墙上,一扭头,就看见城门正上方,正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铜镜。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咳了一下,“我知道你听说她要来,但你……收敛一下。” 大晚上的忽闪忽闪,这是生怕天门城还不够引人注目吗? 铜镜表面的光芒顿了顿,接着用一种冷静的无机质声音道,“什么时候?” “嗯?”夏渊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到?”铜镜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夏渊亭思考了一下,无奈道,“再过半个月吧。” “哦……”还要这么久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渊亭愣是听出了铜镜的未尽之语。 下一刻,铜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东西呢?” “……给你。”夏渊亭抛出一玉瓶。 玉瓶顺着抛物线,滑落至铜镜附近时,铜镜处突然传来一股吸力。 随后,玉瓶就没入铜镜的镜面内消失不见。 “你镇守战域这么多年,贡献不少。只是这东西太过珍贵,你确定要用那么多贡献点兑换这个东西吗?” “你不懂。”铜镜冷静的声音响起,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中不可避免带上了些许落寞,“如果陛下还在……以她的天赋,获得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后,夏渊亭就听了一长串的话,诸如什么宁瑶值得更好的,她现在的资源都太少了,她一定在圣地吃了好多苦…… 呸! 夏渊亭心里都偷偷泛酸。 宁瑶的资源会少? 她在圣地宰了那么多的寻我境,还差那么点资源吗? 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宁瑶干这行可是熟能生巧了。 最重要的是,他夏渊亭镇守战域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来心疼他,替他琢磨一下,他夏渊亭还缺什么东西。 虽然……以宁瑶的身份,放在上古时期,绝对能获得更好的栽培。 最终,夏渊亭只是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痕略松。 “你量力而行吧。多为自己想想。” 做你妹的干爹(3) “我能为自己想什么?”铜镜此时的声音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无机质金属音,到现在透露出小女孩一样的清脆感,只是话语间,却有着抹不去的沧桑感。 “成为一面镜子,本就是我诞生的意义,也是我一生的职责。我有什么好躲避它的?” “难道你就不想亲自跨出这面铜镜,却看一看这个世界吗?你是一面铜镜,但是当你产生了自己的灵植,走出那个地方开始,这就代表着你,再也不仅仅是面镜子了。” “再也……不仅仅是面镜子了……”铜镜的喃喃自语声响起。 天门城内。 瞿天斋静坐于蒲团上,盘膝入定。 他身上的气息,赫然在金丹七品和八品之间浮动。 短短一年,他就从开窍境跨入到金丹境,虽然开窍境的开窍数目没有像顶尖天骄那样开启三百以上,但好歹也是两百以上。 再加上宁瑶留下来的那批资源,他的修行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只不过瞿天斋清楚地知道,这还是太慢了。 宁瑶离开战域的时候,实力就不止金丹六品,更何况是现在? 瞿天斋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而后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他,两鬓乌黑,面容儒雅中带着几分清隽,眼睛是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只是嘴角的笑意又很好地冲淡了这种锐气。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宁瑶还真有点像。 他没有像多年前一样,半夜因为病痛醒来,而后整宿整宿地无法修炼,只能对着镜中白发苍苍的自己默然无语。 但即便是这样,瞿天斋还是有一种感慨。 老了啊。 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这个时代,是属于宁瑶他们的。 想罢,他站起身,走向厨房,开始熬炖锅里的浓粥。 趁瑶瑶没来之前,先做几样小菜练练手,免得许久不做手感没了。 清晨。 许寒秋仗着狗鼻子,一早就闻道了瞿天斋这里的香味。 他带上几个袍泽,毫不客气地敲开瞿天斋的家门,大声道,“老瞿啊,你不介意我在你这里蹭口饭吧?” 瞿天斋也不恼,笑眯眯地端出做好的饭菜,“没事,反正你蹭的次数多了,我也习惯了。” 许寒秋一噎,但很快又摆起笑容。 “老瞿,咱俩谁跟谁嘛。要知道,宁瑶当初都是叫我一声许哥的……” “哎,这就别了。”瞿天斋唇角飞快的一翘,“这话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我占你便宜。” 宁瑶叫他干爹,却叫许寒秋许哥。 许寒秋碰见瞿天斋,这辈分天然就低了一档。 旁边的人差点把粥喷出来。 许寒秋的脸一绿。 却发现,这话还是他自己说出来找抽的。 许寒秋扒拉了几口酱菜,一脸认真地提议道,“老瞿,你觉得,宁瑶再认个干亲怎么样?” 许寒秋已经开始美滋滋地幻想,宁瑶用小甜音喊他干爹时的样子了。 回应许寒秋的……是瞿天斋无情的锅铲。 还想认干爹? 做梦去吧你! 你们这个圣地呐,害人不浅!(4) “轰——” 天门城的上空,一道飞舟的影子不断扩大,并且在城内的建筑中蔓延。 而此时天门军刚好收兵归来,不少人都打着看热闹的旗号,准备去飞舟那里一探究竟。 飞舟内。 不少第一次来战域的弟子都有些紧张。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们也向去过战域的天骄做了下功课。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功课还不如不做。 因为做了之后,心里就更忐忑不安了。 在他们的描述里,这些都是什么鬼形容词啊? 罗刹地狱? 吃人魔鬼? 茹毛饮血的蛮兽? 反正在他们口中,战域就是一处九死一生的地方。 当飞舟大门开启的那一刹,宁瑶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吾等在人境后方,等待诸位的归来。” “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宁瑶单手握拳,放在胸前,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意,而是以一种严肃而庄严的口吻宣誓道,“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其余的人皆是懵懵懂懂,握拳宣誓道,“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飞舟内洪亮的声音传来,倒是让外面的人有些诧异。 只是下一秒,人群中的瞿天斋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了。 他听到了! 听到了宁瑶的声音。 这一年多来,她在圣地过的好不好? 宗门内有不有欺负她? 资源够不够用? 是不是修炼得太辛苦了…… 这些,瞿天斋都不知道。 他眯起眼,看向迎着光,第一个走出来的少女。 那少女黑发如瀑,一双明亮的双眼显得她整个人神采异常。 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简单来说,那就是有一种,此子非池中之物的感觉。 她环顾四周了一圈,最后飞快地把视线定格在瞿天斋身上。 宁瑶笑容明媚,像个小女孩一样,俏生生道,“爸!” 说完,她一把冲到瞿天斋的怀里,环抱住瞿天斋。 明明瞿天斋的身材说不出强壮,并且他的实力也不算高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偏偏能够找到一种家的安全感。 亦或者说是……归属感。 只要是瞿天斋所在的地方,那都可以当作是家。 宁苹苹站在宁瑶身边,看了看瞿天斋,又看了看宁瑶,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宁瑶和瞿天斋之间的关系。 最后,她昂起头,大声清晰道,“爷爷!” 瞿天斋被这一嗓子爷爷吓得一哆嗦。 爷爷? 谁的爷爷? 总不可能是葫芦娃的爷爷吧? 他有点懵地低下脑袋,然后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他叫了一声……爷爷。 瞿天斋:??? 什么玩意?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气得! “圣地……就是这么对你的吗?”瞿天斋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禽兽啊禽兽! 这个圣地,正事不干,不让弟子好好修炼,难道就让弟子小小年纪,谈恋爱生孩子吗? 瑶瑶才几岁啊! 瞿天斋此刻无比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把宁瑶推到圣地这个火坑里去。 遇事不决,问老云!(1) 宁瑶有点懵。 她觉得,瞿天斋此刻的神色有点复杂。 就像是心痛中夹杂着暴怒,暴怒中夹杂着悔恨和不甘。 这是……怎么了? 她顺着瞿天斋的目光,看到宁苹苹,愣了愣,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瞿天斋就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算了,都怪我。怪我当时同意你去圣地……生下来就生下来吧……” 宁瑶听得满头问号,她顶着众多目光,深觉有好好解释的必要。 “其实……干爹,苹苹不是人。”宁瑶看了眼宁苹苹,摸了摸她脑袋上的花朵,笑道,“但我与她亲如姐妹,情同母女。” 宁瑶的存在,对于宁苹苹来说,更像是一种雏鸟情节。 因为是宁瑶创造了她,赋予了她灵智,更让她化为人形。 对于木灵来说,她们的想法很单纯,也很简单。 所以她下意识地用母女关系绑在她与宁瑶之间。 瞿天斋本要张口,结果听到宁瑶那么说,神情一顿。 不……不是人? 他看了看宁苹苹,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唇瓣,蝶翼似的睫毛,除了头上有朵小花,其余的看起来和正常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也没有像万族似的,多了一对角,或者多了条尾巴。 瞿天斋摸了摸下巴,然后在宁苹苹有些警惕不安的目光中,突然绽放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原来是这样啊……” 宁瑶一看就知道他没信,正好她的余光捕捉到准备开溜的云藏雪,笑眯眯地伸出手一指。 指尖恰好对准云藏雪。 “干爹,这件事情,你问下老云就行。当时他也在宗门里。还有小司、小秦、小丛,你都可以问。” 云藏雪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当他对上宁瑶那双带笑的眼眸时,他终于……沉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司华章和秦宣也纷纷点头。 瞿天斋有点懵。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叫起来都这么亲近? 这四个人里面,小秦是最弱的,但哪怕是最弱的,也比瞿天斋要强。 而那个老云,更是在瞿天斋看来,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总不可能骗他了吧? 瞿天斋放下了一颗心。 只是他总觉得,还有什么关键点被忽略了。 宁瑶在天门城的名气不小,再加上她身上还有万夫长这一个头衔在。 故而在和瞿天斋短暂地叙旧后,她身边人来人往不断,一时间有种众星拱月的架势。 另一边圣地的人,看了看宁瑶,又看了看自己……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为啥他们来战域,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而宁瑶来战域,这感觉……就跟回了娘家一样呢? 等人群散了后,一名金丹境的军官就走到宁瑶面前,他手中还抱着与当初一模一样的铜镜虚影。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她总觉得,铜镜在对着她发光。 “人族修士,宁瑶。虚衔:万夫长。欢迎归来。” 往日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微微加速,只是在此刻没有人听得出来。 你什么修为?(2) 之所以没有人听得出来,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宁瑶的军衔给震撼到了。 虽然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宁瑶的军衔不会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知道宁瑶的军衔会这么高啊。 万夫长? 当初除了谢添和安辰欣两个怪胎这么年轻就是万夫长,剩下的……也就是宁瑶了。 而且……宁瑶还比他们二人还要年轻。 宁瑶看周围的人群又有要包围她的趋势,她干咳了两声,左手拉瞿天斋,右手拉着宁苹苹,带着道峰的一大群人冲破人流,回到天门城内的住宿。 “滴,身份验证正确。” 街道拐角处,一处隐蔽幽静的小宅缓缓打开了古朴的大门。 瞿天斋看着宁瑶以及她身后的司华章和秦宣,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瑶瑶啊,你跟干爹老实说,你说得小司、小丛、小秦和老云是什么修为?” “小司和小丛是金丹一品,小秦没什么好说的,是个金丹境,老云修为要高一点,是寻我境。” 没什么好说的·小秦:…… 瞿天斋有点发懵。 金丹一品……这都可以当副军主了,为什么在宁瑶嘴里说起来,是那么的普通? 还有…… 瞿天斋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瑶瑶居然还尊者为……老云? 那么问题来了。 瑶瑶的修为究竟是什么? 听到瞿天斋这个问题后,宁瑶眉头一挑,自然道,“我?我突破到寻我境了啊。” 这一瞬间,瞿天斋的表情复杂难言到了极致。 为什么宁瑶只是离开了一年多,但却好像离开了十年之久一样。 走得时候还只是一名金丹境的小修士,结果扭头一回来,居然变成了寻我境的大能? 瞿天斋不知道寻我境还分道我、逝我、本我这种东西,他只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堪比军主的存在。 这种变化,让瞿天斋甚至有些恍惚。 瞿天斋敛去复杂的心情,面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拍了拍宁瑶的脑袋,面色如常道,“走,先进去吃饭。” 宁瑶听到“吃饭”二字,眼中也泛起些微的笑意。 就在此时,后方又传来一阵声音,“瑶瑶啊,你算是回来了!” 宁瑶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 只见许寒秋几个迈步就来到门口,笑眯眯地朝宁瑶肩膀锤了一拳。 只是这一拳锤下去,宁瑶还没怎么样,许寒秋就被她的肉身反震得整条手臂都发麻。 他妈的,宁瑶吃什么练得肉身? 许寒秋被宁瑶的肉身水平弄得一脸懵逼。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上下看了宁瑶一眼。 嗯? 能怎么一点修为的波动都感受不到? 许寒秋觉得有些不对了。 宁瑶不会……已经突破到金丹一品了吧? 这还是他对于宁瑶实力的最高估算。 许寒秋抹了抹头上的虚汗,试探道,“你……现在的修为是什么?” “寻我。” 许寒秋:“?” 逗我呢? 你一个十六岁的家伙,居然告诉我,你去了一趟圣地,居然闷声不吭成了和军主一样的存在? 咱再穷也不能小这东西!(3) 饭桌上。 瞿天斋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宁瑶的嘴基本上就没闲下来过。 她的怀里放满了瞿天斋给她的各种小零食,一大包下去,吃得两颊鼓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 至少许寒秋是这么认为的。 宁瑶突破到寻我境了。 宁瑶居然突破到寻我境了!!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瑶瑶,别吃太多了,我还给你炖了骨头汤。” 厨房里,瞿天斋的声音传来。 于是宁瑶一脸乖巧地放下手中的小零食。 唯有许寒秋一脸古怪。 老瞿这还当宁瑶是小孩子呢? 就以宁瑶的修为,她就算吞了十吨这样的小零食,也不会撑死。 还用得着怕这些? 出于某种好奇心,许寒秋伸出手指,然后……戳戳。 他的手指刚碰到宁瑶的皮肤,就感受到一股坚韧的反作用力。 就许寒秋自己估计,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使出一击,恐怕能留下一道白印都算是好的。 宁瑶的实力,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而另一边,宁瑶则是被许寒秋的戳戳行为弄得有点烦。 她感觉老许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从挨着她坐干嘛啊? 宁瑶看了眼许寒秋,委屈巴巴地朝厨房里喊了声,“干爹,许寒秋总摸我!” 瞿天斋:!!! 好啊,老许你居然是这样的老许! 枉费我平常投喂你这么多次! 这简直就是狼崽子进自家窝里来了! 许寒秋则是一脸卧槽。 他都要骂出声来了。 他这年纪当宁瑶爹都绰绰有余了,宁瑶是怎么敢喊出这样的话来的? 幼稚! 迂腐! 愚昧! 以他和老瞿的关系,老瞿能这么轻易被骗吗? 下一秒,迎接许寒秋的是瞿天斋的无情大铁勺。 “卧槽?老瞿,这你也信?”许寒秋觉得……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这到底是每个当爹的,在遇见自己女儿时,智商会间歇性下降。 还是说,每种生物,在遇见宁瑶时,智商会间歇性下降。 最终,瞿天斋的正义天降大勺,成功制服了“辣手摧花”狂魔许寒秋。 许寒秋顶着略有些红肿的额头坐在餐桌上,有时还幽怨地望向宁瑶和瞿天斋。 一旁的秦宣等人吃得食不知味。 不管他们心理素质再怎么好,在来到战域的第一天,就看见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番举动,心中……终究是有几分冲击的。 然而宁瑶却顶着许寒秋的视线,愣是把饭吃出香喷喷的感觉。 瞿天斋更是一脸问心无愧。 老许,该打! 谁让他摸瑶瑶了! 老不羞的家伙! 至于瑶瑶骗人的可能性……这当然不可能啦。 瑶瑶这么可爱,年纪这么小,平时又是那么善良谦逊,这样的瑶瑶,怎么可能会说谎呢? 瞿天斋又给宁瑶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柔得简直快滴下水,“瑶瑶再多吃点,你去了圣地一趟,都瘦了不少了。” 瘦了? 宁瑶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胸部。 咦? 不是变大了吗? 她抬起头,看向瞿天斋。 他的目光笃定而真诚。 真诚到宁瑶又跑去添了一碗饭。 再小也不能小那玩意。 不就是吃吗? 我吃! 人不要脸(4) 最终,来到战域的第一次饭局,以宁瑶干了十八碗饭结束。 瞿天斋也从一开始的惊喜,转为忧虑。 倒不是说他怕宁瑶吃得再多,嫁不出去。 咋了,姑娘就非得嫁出去了? 他作为当爹的,还恨不得养瑶瑶一辈子。 虽然……宁瑶并不需要…… 他只不过是有点忧虑,宁瑶会不会吃太多了一点。 许寒秋瞥了眼瞿天斋,突然摇了摇头,无声地感慨了一下。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所以……什么时候能让他也当下当局者? 一个寻我境的干女儿,他也想要啊。 正想着,那边的宁瑶就掏出一大袋子的东西。 一边往外拿出东西,她一边还在那里碎碎念,“爹,不是我说你啊,你实力提升得确实有点慢。” 瞿天斋仿佛听到了心口被插上一刀的声音。 但是还未等他感受到插刀的痛苦,下一刻,宁瑶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第一个空间戒指,是你在金丹三品之前所需要的各种资源,我想以你的速度,大概一年内就可以达到这个目标。第二个空间戒指,就是金丹三品到金丹一品的资源。” “最后是第三个戒指,这个戒指里面的东西比较珍贵,是一些关于道痕的东西。”说到这里,宁瑶没有详细地描述,而是直接把戒指转交给瞿天斋。 许寒秋不动声色间,朝宁瑶看了一眼。 宁瑶没理会他,而是掏出一身贴身内甲,以及腰间所挂的一小块令牌,继续道,“爹,这两样东西都是巅峰宝器,用途都是守护。你用的时候,记得……” 许寒秋见宁瑶没反应,又多看了她一眼。 宁瑶还是不理。 她又往外扒拉了好多资源,直到许寒秋呼吸都粗重起来,频频向她看过去的时候,宁瑶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向许寒秋,用一种浮夸的演技开口道,“啊,老许,你怎么还在这里?” 许寒秋:? 老子不该在这,还该在哪? 这宁瑶,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许寒秋轻咳两声,然后特别正义凛然地看向宁瑶,说道,“我帮你把把风。” 宁瑶沉默地看了一圈密闭的周围,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许寒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干笑两声后,“那、那我走了?” 宁瑶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挥了挥手,“走吧。” 许寒秋咬咬牙,迈步走到门口,“那我真走了?” “去吧去吧。” 许寒秋一听这话,垂头丧气,跟打了蔫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地走到门外。 宁瑶这才笑着开口道,“看来他脸皮还没那么厚。既然如此,这次给他带的东西……”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瑶瑶!我就知道,你分东西是不会忘记你许哥的!” 宁瑶:“……” 她属实有点措不及防。 果然,当人不要脸的时候,他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一堂课,是许寒秋亲自教会宁瑶的。 老兵油子还是老兵油子啊。 唉,这都是我闺女送得(1) 傍晚。 吃完饭的时间。 由于没有异族发起战争,再加上城里新来了一批圣地修士,一时间倒有不少人在城中的街道上溜达。 彼时。 瞿天斋穿着崭新的内甲,腰间挂着一块令牌,大步走在城内的街道上。 有人瞥见瞿天斋的身影,有些诧异道,“老瞿,你不回家呆着陪你女儿,出来干嘛呢?” 就以瞿天斋满心眼都是宁瑶的女儿奴性子,宁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瞿天斋居然没有围着宁瑶团团转,这可真够稀奇的。 瞿天斋眼睛一亮,随后轻咳一声,指尖状若无意地划过腰间的令牌,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阳光照射在他银色的内甲上。 内甲犹如鱼鳞一般,在阳光下散发着粼粼波光。 做完这一切,瞿天斋才有些矜持地点头,佯装叹气道,“瑶瑶心疼我,不想让我忙活,所以把我赶出来了。” 路人:…… 总感觉老瞿今天特别骚包。 他们冷漠地点点头,“哦。” 瞿天斋:这群人的反应好像也不太对。 他试探道,“你们就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路人:? 能有什么不一样? 瞿天斋看着他们那副茫然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脚。 这么明亮的内甲,这么古朴大气的令牌,不应该是一眼就能看见的东西吗? 这群人居然还在这里装瞎。 可恶! 于是…… 瞿天斋又抖了抖身上的内甲,拍了拍腰间的令牌,其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下,周围人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他么的…… 本来还以为瞿天斋你小子有什么大事,结果找他们就是为了炫耀?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瞿天斋就长吁短叹了起来,“唉,这内甲和令牌都是宝器,我都跟瑶瑶说了不需要,她还是硬塞给我。这都说养闺女是养贴心小棉袄,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就是这小棉袄太窝心了一点,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宝器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就是比天阶法器还要好的东西。这东西拿来给我能有什么用,我想要把它还给瑶瑶,偏偏瑶瑶不同意。” “她还偏说什么担心我,怕我受伤。但实际上,咱们待在战域,哪能不受伤啊。你们说是吧?” 瞿天斋笑呵呵讲完了一长串话,这才略有自得地看向旁边围观的人。 旁边的人听到这一番话后,嘴角都微微抽搐。 瞿天斋……平时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也这么会炫。 有个女儿了不起吗? 不就是女儿嘛,他们也有! 但是能随手送出宝器的女儿,他们……好像真的没有。 虽然瞿天斋没说这宝器究竟是初级宝器还是高级宝器,但是就看他稀罕的那样子,说是巅峰宝器都不为过。 瞿天斋炫耀了一圈,见这群人心里恨不得揍死他,表面上却还得敷衍地朝他道喜,恨不得回去当浮一大白。 正在这时,他瞥见旁边鬼鬼祟祟要远离人群的身影,眼神顿时一亮。 “林飞,你别走啊!” 壮阳的……(2) 顾林飞的心情是日了狗的。 他么的。 当初他就不应该为难宁瑶。 鬼知道他来到战域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 先是被许寒秋针对,然后不知道哪天许寒秋说漏了嘴,说出他当时在集训营为难宁瑶的事情。 然后瞿天斋更是天天找他麻烦,就连徐副军主也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他几句,让他不要这么针对一个小女孩。 针对宁瑶? 顾林飞听到这话都快哭了。 他哪有胆子针对宁瑶。 上次他针对宁瑶,差点被宁瑶打死,那画面还历历在目呢。 瞿天斋从人群中挤出来,利用金丹境的修为,眼疾手快地抓住顾林飞的衣角,而后笑眯眯道,“林飞,你怎么不说话啊。” 顾林飞抖了抖手,愣是没甩开瞿天斋铁箍一样的手指,只得浮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我……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瞿天斋拍了拍顾林飞的背,笑意柔和地拉着他往回走,“林飞,你好歹也是瑶瑶的老师。这次回来,你们两人总该见一面吧。走,我骨头汤都在炖着了,先回去喝一碗。” 顾林飞身形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要、啊! 要说现在他最不想遇到谁,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宁瑶了。 宁瑶现在军衔比他高,修为也比他高,两人的身份已然对调,再相见时,只会带来无穷的尴尬。 当然,这是对顾林飞单方面而言的。 房间内。 餐桌两侧。 宁瑶和顾林飞相对而坐。 气氛沉默得有点诡异。 顾林飞悄悄感受了一下宁瑶身上的气息,却只能感受到堪比汪洋大海般的浩瀚灵气。 他……竟然丝毫都摸不清宁瑶的底细。 顾林飞见宁瑶只是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感觉脑门上似乎都在冒蒸汽。 他干咳了一下,斟酌道,“你……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 “好。吃不完的天材地宝,看不完的术法功法,进不完的洞天福地,还有各种各样陪练的人。”宁瑶回答的态度理所当然。 然而瞿天斋在厨房里听到这话,却有种鼻酸想要落泪的感觉。 都说游子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 瑶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顾林飞的脑电波则是跟瞿天斋连不到一起去。 他倒是觉得,别人这么说,也许他还会觉得这人是在胡扯。 圣地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给你这么多好东西。 但要是这人换作是宁瑶…… 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个家伙,总有一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魔力。 这样一想,顾林飞更有一种前途渺茫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是翻不出宁瑶的五指山上了。 只能成为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 正想着,宁瑶移了一盘咕噜肉放到顾林飞面前,笑得单纯无害,“顾老师,多吃点这个。这是金丹期异族的肉,大补。顾老师的修炼速度太慢了,该多吃一点东西补补。” 顾林飞沉默了。 他看着那盘咕噜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修炼方面被侮辱,这倒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 这盘咕噜肉的原型——阳炎鸡……是壮阳的。 小心眼(3)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顾林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宁瑶。 表情柔和,神态疏朗,看起来就是一名纯真美好的少女。 顾林飞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夹起一块咕噜肉,放入口中。 啊~真壮阳,哦不对,是真好吃。 宁瑶见状又将盘子往顾林飞方向推了推,笑眯眯道,“顾老师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顾林飞:……我吃! 反正这也是好东西! 顾林飞一不做二不休,抱着把宁瑶吃破产的心态,开始大快朵颐。 宁瑶则是慢悠悠地浅酌一口茶水,看着顾林飞吃。 顾林飞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到后来他直接放飞自我了。 看就看呗。 他一个大男人,被看一眼难道还会少块肉吗? 吃! 反正这玩意……是大补的。 “顾老师,你知道武老师去哪了吗?”吃饭的间隙,宁瑶慢悠悠地插进来一句话,倒是让埋头扒饭的顾林飞一怔。 “武永?”提到武永,顾林飞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脸上不由得多了些许戏谑道,“他现在娇妻在怀,估计没空搭理我们。” “他去凤鸣军陪柳副军主了?” “你怎么知道?”这下顾林飞被再次震惊到了。 武永有个前妻,他的前妻还是柳会长,而柳会长还是凤鸣军的副军主,这件事情,是他来到战域才知道的。 宁瑶究竟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知道。”宁瑶笑眯眯回了一句。 顾林飞咽下一块肉,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武永和我一起来的天门城,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凤鸣城来人,把武永给接走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凤鸣城来人的脸色好像还不太好看。” 宁瑶微微皱眉,“这是因为什么?” “好像说是因为柳会长身体的原因。听说柳会长身体不太好,心里又一直放心不下武永。武永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唉,眼眶都红了。” 这样啊…… 宁瑶又把心给放下了。 柳会长的身体早就好了,与其说她可能是在后续的战争中受了伤,从宁瑶的角度来判断,柳会长更可能是假装受伤,然后把武永骗到凤鸣城去。 嘶。 宁瑶被自己的脑补喂了一嘴的狗粮。 然后……气氛顿时又沉默下来了。 顾林飞顶着宁瑶的死亡视线,硬着头皮扒饭。 关键他刚扒完一碗饭,宁瑶又十分“贴心”地给他再添上满满的一碗。 顾林飞对视宁瑶的目光,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些都是金丹期的食材,对于顾林飞来说,当然是好东西。 但再是好东西,也耐不住吃太多了。 就当他整个人体内都感觉灵气膨胀到极限,腹部隐隐作痛的时候,宁瑶……终于放下了那只添饭的手。 而顾林飞……也总算舒了一口气。 再怎么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吃天材地宝吃得撑死的人了。 果然,宁瑶的心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小。 她采取的这方法,既不会被外人指摘,又让顾林飞吃足苦头。 论阴……还是她阴。 你在外面有别人了!(4) 武老师去找柳会长了。 顾林飞留在天门城。 接下来,宁瑶还陆陆续续从顾林飞嘴里打探出许多消息。 比如说,异族最近似乎有些异动,对于天门城的态度很微妙,趋于一种既想发动战争,但又畏惧着什么,不敢发动的状态。 旁人不知道原因,但是宁瑶却很清楚。 这次在混乱星海,异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当然想要找人族的麻烦。但是他们估计也在人境内有暗子,知晓圣地的计划,他们同样也知道,这一次即将有大量修士前往战域, 然而圣地修士究竟什么时候前往战域,这是异族也不甚清楚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其次,除却异族异动之外,万窟荒原上似乎也隐隐有异动。 这让宁瑶不由得想到宁涯。 宁涯……镇守的地方,是在万窟荒原吗? 宁瑶垂落在桌面下的手指摩挲着令牌表面的纹路,她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极为沉静,这让原本还滔滔不绝的顾林飞顿住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有种感觉,宁瑶……好像真的长大了。 不是从不懂事变得懂事的那种长大。 而是从弱者变成强者的那种长大。 等送走顾林飞后,宁瑶安顿好了秦宣、司华章、宁苹苹和丛墨白四人,而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瞿天斋心里有一肚子话想和宁瑶讲,但是当宁瑶坐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反而催着宁瑶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虽然修炼也能代替睡觉,但是修炼带来的效果终究和睡觉不一样。 很少有人能真正将修炼代替睡觉。 而宁瑶……就是这样的人。 直到被瞿天斋塞进浴室的时候,宁瑶还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过…… 正当宁瑶想要脱衣服的时候,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墙面的镜子上。 与现代化的内饰比起来,这面镜子古朴到显得有些突兀。 最重要的是……这镜子……看起来有点熟悉。 宁瑶戳了戳镜面。 铜镜僵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反应。 宁瑶反倒笑起来了,她将铜镜从墙面上摘下,然后,轻轻亲了一下镜面的正中心。 哗。 整个镜面像是染上了火烧云一样,红得明亮。 宁瑶低咳两声,带着笑意问道,“还不出来吗?” 铜镜沉默了片刻,随后慢吞吞地生出小手和小脚,蹬蹬蹬踩着宁瑶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到宁瑶肩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用镜面碰了碰宁瑶的脸颊,就好像是在回吻一般。 宁瑶:……她这是被一面镜子反调戏了? 下一刻,铜镜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抱住宁瑶的脑袋,颇有些童言稚语道,“瑶、瑶,抱抱!” 软糯的童音带着依赖感。 宁瑶把铜镜抱在怀里,孰料下一刻,铜镜的手就不轻不重地打在宁瑶的手背上。 “瑶瑶,坏!” 宁瑶有点懵,“我干嘛了?” 别把她说得跟渣女一样啊。 “瑶瑶,找,别人了!” 宁瑶一脸问号。 铜镜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接着,镜面上就出现了一幅画面。 另一个世界(1) 铜镜的镜面中,恰好是宁瑶手牵着宁苹苹的模样。 宁瑶:“……” 她怎么突然有一种渣女的感觉。 她轻咳两声,脸上浮起一抹真诚的微笑,“其实,我真不是……” 铜镜晃了晃身子,用一种“我不管,你冷酷,你无情”的态度,扑到宁瑶怀里嘤嘤嘤。 “明明,是我先来的!” 宁瑶有些头大,低下头,正好看见铜镜边缘上的花纹和雕刻,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这个花纹……这种颜色……以至于这面铜镜,都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天门城的铜镜,似乎和混乱星海核心星球里,那个前辈给她的铜镜一模一样! 宁瑶拿出那面镜子,正当她想要拿着两面镜子,对照着细细比较的时候,两面铜镜的镜面上忽然折射出两道光线。 随后,两道光线在空中汇集,最终变为一张光幕。 光幕上,是一名男子的侧脸。 那男子眉目如同宣纸上的浓墨重彩,锋利的剑眉,带着棱角的狭长眼眸,一头黑发狂乱不羁地披散在背后,裸露在外的肌肤,是带着流畅的流水型弧度。 当光幕彻底形成的时候,宁瑶的目光像是被攫住了一般,再难从光幕男子的面容上脱离。 与此同时。 星空中,一块突兀巨大的大陆在空间中漂浮。 大陆上,是各种鳞次栉比的建筑物。 银白色的建筑外观,涂抹着未知金属涂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钢铁丛林,在此刻赫然有一种巍峨森严感。 稠丽艳紫的霓虹灯在城市间闪烁,空中悬浮的轻轨列车不断穿梭在高耸建筑的腹部。 走在路上的行人,身上的部分肢体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蓝光的电子回路,银色的浮雕镂空设计,让这些机械肢体乃至于外骨骼机械臂,都散发着机械文明的气息。 然而在充满机械文明的高楼间,大陆的中心位置,却是呈现复古的建筑外观。 雕栏画栋,檐牙高啄,碧瓦朱甍,层楼叠榭。 一步一转,皆是湖光山色,妙趣横生。 越是接近中心处,人迹就越罕见。 偶有人影掠过,也都是面戴面具,头部下垂,匆匆疾走。 在最中心。 一座粉墙黛瓦,院落中满是深深幽篁的小院坐落在流水边。 只是院中的男子气质与周边静谧的景色隐隐有冲突之感。 他躺在竹椅上,长腿随意搭在竹凳,五官桀骜而张狂,只是半敛目的模样,又将那丝张狂很好地收敛回去。 他垂落在腹部的双手骨节分明,指节纤长,然而指腹却带有一层薄茧。 “嗯?” 倏地,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望向虚空中的某一处。 “谁?” 虚空中的那一处沉默了片刻,就当他眉眼间染上几分警惕和戾气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虚空中并没有传来超轨道电磁炮的波动,也没有传来歼星炮的波能,只有一声清脆的,带着少女甜软音调的哽咽声,“爸爸?” 宁嚣:? 他眉宇间的“川”痕,愈发明显了。 宁嚣(2) 宁嚣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虚空中的神秘存在究竟是谁。 难道是瑶瑶? 但这显然不可能啊。 瑶瑶才多大? 如果她出生的日子来算,瑶瑶才十六岁。 而能跨界进行交流的,少说也需要问道境的实力。 十六岁的问道境,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宁嚣敛去心中莫名的失望,一拳轰向那处虚空。 “轰。” 虚空在一瞬间被炸开一个窟窿,露出其中的空间乱流,而后巨大的豁口又自行合拢。 在这期间,小院内的桌椅摆设皆未被移动一分一毫。 虚空中什么都没有? 宁嚣的眉头微微一蹙,但又很快松开。 只是下一瞬,他的表情又僵硬起来了。 “爸爸,你为什么打我?” 这种撒娇的语态…… 这种委屈的声调…… 不知道为什么,愣是让宁嚣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瑶瑶……她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另一边,宁瑶看着宁嚣的表情,反倒笑了起来,连带着对这个新爸爸的陌生感都淡去了许多。 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这样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初那位前辈跟她介绍过铜镜的作用,她也不可能立刻发觉,这眉眼邪佞带着戾气的男子居然她爹。 这长得……似乎和想象中有点差别啊。 至少和慈父这形象不搭边。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杀人大魔头。 见宁嚣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宁瑶又装作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爸爸,你现在在哪里啊,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爸爸,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呀?我好想你。” “爸爸,我已经有个干爹了,所以上一句是骗你的,我其实没有那么想你。” “爸爸,虽然我有干爹了,但是我很贪心,我想要干爹,也想要爸爸,所以我还是想你。” “爸爸,我……” 一连串的爸爸,把宁嚣听得脑子都发胀。 从刚开始,他听见宁瑶在那说,好想他的时候,宁嚣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这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骗子倒是可笑,居然还口口声声说想他。 在他这里,就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然而当他听到这些话是骗他的,其实这个小骗子没有那么喜欢的他的时候,宁嚣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凭什么说喜欢的是你,说不喜欢的也是你。 最重要的,也是宁嚣下意识忽略的是……为什么!不喜欢!他! 干爹有什么好的! 然而宁嚣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就又听到宁瑶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地在说想他。 宁嚣的一颗心随之起起伏伏,此时显得很复杂。 要是放在平时,有人敢在他面前耍这些小聪明,他可能直接一拳下去把他们砸个半死。 但是宁瑶不一样。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小骗子的声音是怎么传入到他的耳边,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小骗子在哪里。 最重要的是……宁嚣有点舍不得,他舍不得就这么把小骗子解决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家伙噼里啪啦讲话的时候,原本荒芜死寂的心又一点一点跳动地活过来了。 就好像……女儿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你……真的是瑶瑶吗(3) 宁瑶还在不断碎碎念,宁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打断宁瑶的话,就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静静地听宁瑶讲话。 正当宁瑶讲得兴起时,宁嚣眼眸微动,沉声道,“停。” 滔滔不绝的声音倏地停止。 过了一会,小院外传来一阵声音,“阁主。” “进。” 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近一带着银边面具的男子,他手里捧着一大摞的文件。 当银边面具男子在宁嚣面前站定时,他恍若不觉地准备开始汇报最近的工作。 宁嚣捏了捏眉心,“把东西放下,今天缓一天。” 虽然隔着面具,但是另一端的宁瑶愣是感受到了银边面具男子的浓浓惊愕之情。 同样,她也知道宁嚣说这话的意思。 有她这么一位不请自来的外人在,宁嚣怎么可能会犯傻到让底下的人亲口说出这里的机密事情。 所以说……爱消失了。 不是不肯,只不过是不够爱。 当那银色面具人走以后,宁瑶这样感慨了一番。 接着,就是死寂的沉默。 宁嚣顿了好久,这才面色有些复杂道,“这是谁教你说这话的?” 一个小屁孩,哪里来得这么多感慨。 只听到那边宁瑶幽幽感慨了一句,“在圣地呆得多了,自然就看得多,懂得多了。” 这样啊…… 宁嚣点了点头,刚欲表示理解,突然神情一顿。 他听到了什么? 圣地? 在这个世界,可没有圣地的存在。 除非……是他曾经待过的那个世界。 宁嚣哑着嗓音,声音听起来还是如同刚才般正常,“圣地……是怎么样的?” “圣地?”宁瑶沉默了一会,“圣地内有宗门,也有世家,世家有好多,丛家,吴家,蒋家,将家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宗门,宗门又分为上三宗和其它宗门,上三宗中的三宗是……” 宁瑶说了一大串,宁嚣却没了声音。 良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宁瑶。” 轰。 宁嚣只觉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宁瑶。 这个少女居然叫作宁瑶。 要知道,他有个女儿,并且女儿叫作宁瑶的事情,天知地知,只有明蔚和涯儿知道。 耳边那少女声音的主人,居然现在告诉他,她叫作宁瑶! “什么宁?什么瑶?” “宁缺毋滥的宁,瑶池玉液的瑶。” 真的是这样! 没有半分错漏。 宁嚣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用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音线,出声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宁瑶乖乖回答,“十六岁了。”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宁嚣脸上的戾气仿佛被什么化去一般,他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一头大型凶兽,此刻却被顺毛捋成大猫一样。 他勉强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语调不太颤抖,以免吓到宁瑶。 思来想去,宁嚣心中有万般的话想说,但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是瑶瑶吗?” 只是话刚说出口,宁嚣就有种想打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怀疑(4) 哪有人与女儿久别重逢就说这话的啊? 宁嚣此刻的心情很忐忑。 他生怕宁瑶会因为自己的话不高兴,然后和他闹脾气,不跟他讲话。 毕竟用这个世界的教育心理学来看,像十六岁这个心理阶段的时候,小姑娘都是有一颗叛逆而敏感的内心。 他这无心的一番话,很有可能伤到宁瑶的一番心意。 宁嚣现在早就忘了,先前他对宁瑶爱答不理,同样也有可能对宁瑶“敏感”的心里造成伤害。 然而结果是……宁瑶这种脸皮厚的人,根本就没拿这个当回事。 宁瑶一直在观察宁嚣,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包括从她一开始身份暴露的喜悦,再到后来的懊悔,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嘤嘤嘤了一下,继续道,“爸爸,我是瑶瑶啊,你难道真的忘记了大明湖畔的瑶瑶了吗?” 宁嚣:……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他是真的有点听不懂了。 宁嚣有点小焦虑。 怎么办? 他和女儿多年未见,居然一下子和她有代沟了? 他干咳一声,用充满肯定的信服力的语调道,“当然,我肯定记得瑶瑶。” “爸爸,你真好~” 宁嚣险些被这一句话夸得飘起来。 以前崇拜他的人有很多,怕他的人也有很多。 同样,拍他马屁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鲜有这么一个人,轻飘飘的一句赞扬,就能让宁嚣自己飘得忘乎所以。 他们聊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其中这一个半小时,多数都是宁嚣问,宁瑶答。 当宁瑶感受到铜镜投射的光幕开始崩溃黯淡的时候,她这才眼睁睁地看着宁嚣的面容逐渐消失在半空中。 另一个世界。 宁嚣闭目躺在竹椅上,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欢快的少女声再次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眼眸内是一片汹涌的漆黑,漆黑中,他的情绪被深深掩藏。 “走了啊……” 他似是和自己叙说一样,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人……真的是瑶瑶吗? 直到现在,宁嚣心中其实还抱有一分疑虑。 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措不及防。 甚至于他之前黯淡无光的日子中,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和女儿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他缺席了女儿十六年的人生。 相比起宁涯,他对于宁瑶的愧疚更深。 这一切不是因为宁瑶年纪小,也不是因为宁瑶是女孩,只不过是因为,宁瑶的记忆里,少了一位叫作“父亲”的存在。 只是愧疚归愧疚,必要的谨慎还是得有的。 宁嚣决定,还是对这个“宁瑶”多试探试探。 另一边。 宁瑶看着虚无的半空,眼中是若有若思。 宁瑶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父亲和她想象的有差别。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这位亲生父亲实力强大,看起来似乎有点桀骜。 实力越是强大的人,也不容易被忽悠。 这就代表,她这老爹很有可能怀疑她的身份。 不过怀疑就怀疑吧,宁瑶也没指望,刚跨界通话一次,然后就让宁嚣死心塌地地认为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 渊亭老贼!(1) 在结束和宁嚣的一次通话后,宁瑶明显感受到,铜镜内的一种未知力量似乎被耗尽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技能陷入了冷却期一样。 宁瑶此刻的心情说得上是有点复杂。 别看她先前和宁嚣撒娇卖痴,实际上,她的内心也有疑惑存在。 当初她爹为什么离开? 又为什么跑到另一个世界去? 他知道母亲的状况,知道自己和哥哥的现状吗? 有那么一瞬,宁瑶是想要质问出声的。 但是当她看到宁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感,宁瑶又觉得,当初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在未知的情况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专断判断,而把所有的罪责诸加于宁嚣身上。 只是…… 心底虽然那么想,但是今天第一次和陌生的父亲见面,宁瑶心中始终有些意难平。 她走到窗边,抬头看向夜幕中迷蒙如纱的星河,盯了良久,而后打开窗户,弯腰从窗棂上一跃而下。 只留下呼呼的劲风吹动两侧的窗帘。 夜色微凉。 宁瑶感受着带着一点燥热的夜风拂面,脚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夜风虽带有白昼的余热,但宁瑶的一颗心却渐渐静了下去。 另一个世界…… 爸爸…… 还有生死未卜的母亲…… 以及用无数鲜血汇集成的道海…… 最后……还有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设立下皇不见皇规则的存在…… 这一切,都如一张密网,朝宁瑶笼罩而来。 正当此时。 “有心事?”熟悉的冷漠语调,就算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也能被说话者说出铮铮之感。 这正是夏渊亭的声音。 宁瑶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还不待宁瑶说话,夏渊亭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老地方,见面。” 宁瑶悄悄捏紧了拳头。 她都寻我境了! 她不是金丹小菜鸡了! 她长大了! 但是……她还是打不过夏渊亭! 所以,还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听话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等她宁瑶下次回来,就是按着夏渊亭的脑袋,笑眯眯叫他老夏的时候。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宁瑶七拐八拐,还是拐进了一处清幽的小宅子门口。 还未等她敲门,宅院处的大门就自动打开。 看起来,里面的人早有预料宁瑶会在这时候到来。 宁瑶探了探头,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见没有异状发生,而后才跨入庭院内。 只是还没迈入庭院内多久,宁瑶面部一凉,就感觉到一股劲气直冲她面门而来。 呔,渊亭老贼,好生狡猾! 宁瑶腿部发力,以腰部脊椎为中心,扭转全身,一个回旋甩出一拳,拳头和劲气直直相撞,让空间都有些扭曲和波动。 然而这一切只在无声无息间发生。 拳风和劲气在空中停滞了三四秒后,又缓缓消散于天地间。 “还行。” 院落深处,夏渊亭身着军装,石桌上摆着热气白雾氤氲的茶具。 他眉目从容淡定,说出来的话也不紧不慢。 作者的话:因为这两天考试,所以一直没有写,先放两章给大家看一下,表明我还活着。之前在主站qq阅读评论区有发通知,但是可能其它地方看不到,所以在这里再说一声~抱歉,给大家一个么么哒哦~对了,今天推一本朋友的书~ 两个方案(2) 宁瑶听到他这个回答,哼笑一声,“一年未见,师兄风采依旧啊。” “比不得你,在圣地搅弄风雨。” 就连他在前线的人都知道了圣地的事情。 听到夏渊亭的话,宁瑶有些赧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师兄快别夸我了,做人要学会低调。” 沉默。 夏渊亭直直地盯向宁瑶,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去了一趟圣地,宁瑶的脸皮反而更厚了。 圣地世家女子的那种温柔羞涩,她一分也没学到。 也是,就她那性子,可能天生学不会。 夏渊亭指节轻击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有些感叹道,“你长大了。” 长大了。 心里能藏住事情了。 在长大的同时,也有了更多的烦恼。 在天门城内遥遥看向宁瑶的时候,夏渊亭就隐隐觉得,宁瑶身上的气机有些不对。 如今面对面谈话,那种感觉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强烈起来了。 在夏渊亭的感受中,宁瑶现在就如同一把藏锋剑,将一切的锋芒悉数收敛,只等将来某一日一一清算。 这不禁让夏渊亭疑惑起来。 宁瑶……究竟在圣地经历了什么? 宁瑶也明白夏渊亭话语内的意思,对此,她只是淡淡一笑,“师兄,每个人都要学会成长。不能因为长大会遇见不可阻挡的外力,就要退缩。” 神族的身份、人皇的血脉、皇不见皇的规则,这些都属于不可阻挡的外力。 但是…… 这也是宁瑶所需要一一逾越的高山峻岭。 夏渊亭闻言点了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只是有一句,我还是得提醒你。圣地的态度归圣地的态度,南境对你的态度又是另一码事情。所以……” 说到最后,夏渊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 所以圣地算计宁瑶,宁瑶就不应该代入太多的负面情绪吗? 这对宁瑶显然是不公平的! 南境是南境,圣地是圣地。 就像是谁欠了账一样,欠条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该是谁的债,就是谁的债。 宁瑶笑了笑,“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宁瑶这话一出,夏渊亭反而觉得有点不妙了。 宁瑶让他放心,他还真不敢放心了。 这小丫头,兴风作浪的本事可不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上辈子是龙王。 夏渊亭感觉有点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到了战域,你打算怎么办?” 总不可能就缩在天门城内吧。 好歹宁瑶也是一个寻我境,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寻我境,不拿去当打手……太可惜了。 宁瑶瞥了眼夏渊亭,哼哼唧唧道,“师兄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 那还问她干嘛? “……”夏渊亭被她一怼,思路一断,过了一会才道,“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现在在战域的名声不小,所以,安全起见,你还是安分待在天门城内。” 宁瑶没反应。 夏渊亭心道果然,又道,“至于第二个方案……你需要给我斩三尊异族寻我境的头颅。” 直白(1) “三尊?”宁瑶眼皮子微微掀动,有些疑惑。 “不错,这三尊寻我境都要中段及以上。这样你才能证明自己有自保的实力,我才会放你离开。” 能够斩三尊异族寻我境中段,怎么着也能在寻我境中排中上游了。 夏渊亭这是摸准了宁瑶的脉门。 战域那么大,哪里不可以杀异族? 就以宁瑶的性子,她肯定不会按捺住性子,待在天门城内。 甚至于摁着脑袋,把她放在军队里,对于宁瑶来说,这也是一种束缚。 而宁瑶则是想得更深。 她需要快速提高实力,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大量的机缘。 战域是埋骨之地,同样也是机缘之处。 待在军队里固然能够提升实力,但是对于宁瑶来说……太慢。 万窟荒原,碧曦瀑流…… 这些都是她想去的地方。 故而宁瑶只是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夏渊亭一下子就笑了。 他鲜少这么笑,平常最多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此刻却笑得眉心皱痕都消失不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总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 夏渊亭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像是打量一个不要钱的壮劳力一样。 不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此时夜半三更,宁瑶就坐在庭院中,不徐不疾地抿一口茶水,然后颇有些惬意地看向战域的辽阔星河。 夏渊亭则是紧蹙着眉头,手里不断翻阅各种玉简。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以夏渊亭的年岁,宁瑶放在他面前,就如同蹒跚学步的稚子一般。 所以夏渊亭压根没有哄宁瑶,或者找话题的想法。 只因为两人的年岁相差太大。 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宁瑶虽然有时候做事喜欢兵行险招,但是有时候却又老成得根本不像一个少女。 夏渊亭一边想着,一边抬眉看了宁瑶一眼,状若无意道,“你这次去,要找宁涯吗?” 宁瑶有些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渊亭,“师兄这是想要套话吗?” 夏渊亭不动声色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直白。” 他知道宁涯走了,毕竟宁涯镇压战域,兹事体大,临走之前或多或少都要和他打声招呼。 但是宁涯究竟去哪了…… 他还真不知道。 宁瑶听到夏渊亭的话就笑了,“师兄,你知道我哥的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对他来说,杀人都要扬灰。想要让他把这种机密的事情透露给我……那还真没可能。” 夏渊亭闻言又看了宁瑶一眼。 宁瑶自己心眼也不少。 他们兄妹两个……也就半斤八两吧。 夏渊亭低头吹了下茶水上方的浮沫,浅酌了一口,没吭声。 他知道,自己要是吭声了,绝对会被这个小心眼的师妹记挂上。 此刻,天色渐明,天际隐有熹微晨光浮现,清晨的雾气氤氲,加之远山黛青崇山峻岭连绵不断,颇有种气蒸云梦泽之感。 就在这时,夏渊亭朝宁瑶抛来一枚玉简,接着整了整衣袍,站起身,沉声道,“这些异族,你可得记住了。” 白狸族的缘分(2) 宁瑶神识探入玉简内,最先看到的,就是腾蛇和白狸族等异族的面孔。 这一瞬,宁瑶觉得,她和白狸族……或许真的有上辈子的缘分。 她的神识在玉简内一扫而过,将里面的面孔一一记住,紧接着才抬起头来,有些跃跃欲试地看向夏渊亭,笑眯眯道,“师兄?” 夏渊亭看她一脸好战分子的样子,居然隐隐有些头疼。 他意识到,今日五城之战……可能会出现一点波动。 他压了压眉心,平静道,“这一次,你也要作为五城之战出战的寻我境。” 宁瑶先是神色肃穆地行了个军礼,而后又重新回到笑眯眯的状态,“师兄,保证完成任务!” “……但愿吧。” 清晨的天门城有甲胄士兵行走于街道上,人流涌动间,却没有过多嘈杂与喧嚣。 冰冷的盔甲碰撞声,仿佛都为整个天门城涂抹上了冷暗的色调。 天门城镇守一处通往南境的通道,在以天门城为中心的扇形范围内,以腾蛇族、白狸族、肥遗族、蛊雕族四族为首,其中腾蛇族和白狸族与天门城的摩擦最多。 五城的中心范围内,地面上的尘土砂砾被狂风掀成滚滚尘浪,红褐色的尘浪最终凝成一条横贯天地的飓风,砂砾在不断摩擦中,发出如同群蜂狂潮般的嗡嗡声。 一时间,天地晨光都有种黯然失色的感觉。 正在这时,天际传来一阵尖锐饱含戾气的鸟鸣长啼。 长啼刺破空间的那一刹,红褐色的飓风就像是一下子散架了一般,尘浪在高空中失去了气流的托力,瞬间扑簌簌往下落去。 “蛊雕一族不愧是蛊雕一族,这到场的声势可真大啊。”远方的一道流光中传来一声轻嗤。 最先到达中心的是一黑色羽衣的男子,他的鼻尖成鹰钩状,眼神锐利甚至还带着隐藏的戾气。 听到那道声音,他只是冷哼一声,手持一片黑色的羽翎,接着手腕一甩,就见那羽翎瞬间如同灵材精铁制造的飞刀一般,朝天际的流光破空而去。 几声铿锵的金属交鸣声后,周围的空间产生了微不可见的涟漪波动。 白狸族、腾蛇族、肥遗族以及蛊雕族的剩余的一位寻我境相继出现在这方空间内。 腾蛇族、肥遗族、蛊雕族都出了两名本族的寻我境。 但是白狸族可能是这两年和天门城打出了真火气,这次又多加了一名寻我境。 为首的白狸族女子纵目一扫,美眸一眯,似笑非笑地说道,“人族素来狡猾,这次迟迟不出现,莫非是另有算计?” 白狸族善于挑拨人心是事实,人族老奸巨猾也不假,所以说…… 周围三族的人都齐齐退后一步,用谨慎的目光看着白狸族的寻我境,眼中有些忌惮。 白狸族的领头女子微微一笑,“诸位,你们知道你们这么做,叫作什么吗?” 顿了顿,她看向面色微变的异族,笑道,“这就叫作,自投罗网。人族迟迟未到,不就是想要我们相互猜忌吗?而我们现在做得,不正是这件事吗?” 名声在外(3) 说完,白狸族领头女子轻轻一笑,削葱似的手指捻着两颊的碎发,“诸位不要忘了,今日,我们可不是敌对的关系。相反,当有人族在的时候,我们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同一阵营。” 此话一出,周围异族的神情略有些松动。 只是他们心底也清楚,白狸族这么怂恿他们,无非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思。 也就跟人族那些家伙半斤八两吧。 说起来,这里的异族都是千年的狐狸,在他们之间,还想玩什么聊斋? “不过说起来,人族的尊者一直不多,此次交手……” 人族的尊者不是不多。 恰恰相反,人族作为强族之一,圣地加上四境的尊者绝对比大部分种族都要多。 奈何人族面对的从来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 这也就导致人族每一次大战都打得极尽惨烈,最后结果看似胜利,但也多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是啊,就是不知道人族这次谁会来。“ “夏渊亭?” “呵,这老鬼要是能出来才怪。” “也是,那老鬼最是谨慎诡诈,此次五城之战,未必会引他来。” “……” 高空中的低声交谈不断,紧接着,地面倏地一震,而后微尘颗粒以均匀的不断上下颠簸,接着金戈交鸣声从远方传来,声音由弱转强。 不过片刻,那五支颜色各异的大军就如同海流一般,朝中心地汇集而去。 而在高空,三道身影联袂踏来。 异族看见来者身影,先是眯了眯眼,而后砸吧了一下嘴,“这次柳露辰也来了啊……” 这可有点麻烦了。 柳露辰已经寻到道我,但是由于底蕴颇深,遇到中段的寻我境也有一战之力。 但如果只有柳露辰这三个人…… 事情还算在控制范围之内。 只不过…… “最后面那个家伙是谁?” 周围的异族寻我境都有点懵。 只见最后那白袍少女,一脸光风霁月的温和笑意,手腕戴着银色剑丸,哪怕身处战场,手里也握着一把白玉折扇,有时候还哗一下打开,而后优哉游哉地扇着。 似乎……看起来很无害。 可偏偏就是这种无害,反而让人不敢小瞧她。 这么嫩的脸……说不定就是哪个恶趣味的老怪物! 白狸族一名寻我境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宁瑶身上。 过了许久,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敢确定道,“最后那人……不会是宁瑶吧?” 话题陡然终结。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 宁瑶? 随着异星计划的那批异族回到本族,现在战域上的各族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宁瑶的名号。 以及……宁瑶的一大堆附属头衔。 像什么最年轻的寻我境啊,年纪轻轻却心黑手辣的白切黑啊,巧言令色全靠一张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啊…… 反正名头听着挺响,但是具体夸人的……还真没有。 故而当宁瑶等人到达人族军队上方时,柳露辰先皱了皱眉头。 这怎么……目光都不太对劲?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你是宁瑶?” 不要脸(4) 这道声音暗含挑衅,其余的异族纷纷抱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宁瑶眯了眯眼,没有吭声,唇角微微上挑。 紧接着,她唰得打开折扇,原本白玉般的折扇纸面上,顿时出现了针芒大小的黑芒。 黑芒由小变大,而后整整一万零八十颗星辰密密匝匝的排列在宁瑶周身。 这些形似圆珠的星辰仿佛漆黑的炮架一般,堆叠在她身侧,一时间,周围的异族都有种惊悸的感觉。 他们看着这些漆黑的圆珠,心头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从这些圆珠上的气息来看…… 这些东西……不会是真正的星辰吧? 只是……谁又能将这些真正的星辰提炼成这个样子,甚至还把它们封存在一面扇子里? 等等! 这把扇子是一柄道器?! 所有寻我境倏地反应过来。 他们看向宁瑶以及她手上那面扇子的目光顿时发生了变化。 传闻中宁瑶的家底厚,今日看来……果然如此啊。 正当他们心中思虑翻飞的时候,停滞于空中的星辰几乎在瞬息之内,就排列成冗杂的阵法符文。 这一刻,就连这片空间也似乎昏暗了几分。 白狸族的那三名寻我境先是脸色大变,而后背后长尾高竖,白毛立起,当即便用处最强一击,与高空中的微型星辰碰撞。 轰—— 高空中气浪横扫之下,卷起地面上滚滚尘土。 在狼烟烽火,尘泥血水之下,五支军队调回了战前作战的士兵,接着五种颜色混杂的洪流便逐渐交织在了一起。 天门军中,徐陵游似有所觉得看着擦着身体的尘浪颗粒,又抬头看了眼天上,心中隐有所觉。 是……那些尊者在帮他们吗? 这些红褐色沙土颗粒,看似只是普通的尘埃,实际上刮在异族身上,却能带起丝丝血肉。 最重要的是,这些沙土只对异族起作用,对人族士兵非但没有伤害,反而能够帮助他们进行作战。 这手笔……一看就是人族大能干的嘛。 只不过……这人是谁呢? 之前打了那么次仗,也没见有哪个大能脸皮这么厚,还敢插手金丹境、开窍境的战斗。 毕竟寻我境大能的对手只是寻我境,这一点,在战域已经成为默认的惯例。 不知道为什么,徐陵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瑶。 此时,高空上。 在场的都是寻我境的存在,宁瑶的这些小把戏自然不能瞒过他们。 其中一名寻我境更是被气笑了,“身为尊者,却对区区金丹境的弱者出手,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点。” 宁瑶从远至近,看向那名异族,没有说其它的话,只是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我今年十六岁。” 她十六岁,下面的那些寻我境、金丹境,几乎年龄都比她大。 到底是谁欺负谁,谁不要脸,这还不一定呢。 那异族被宁瑶顶得一噎。 居然忘记这茬了…… 他看向宁瑶,眯了眯眼,“话虽是如此,但是修行之道,不分长幼。闻道先后,即为尊卑顺序。如此而已。” 宁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笑得极为灿烂,“你说得对,所以……你是想和我打一架?” 手谈一局?(1) 听到宁瑶堪称挑衅的话,周围的异族都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那异族先是眯了眯眼,接着脸上的怒色渐渐淡去,他转而轻轻一笑,“宁瑶,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宁瑶眼神沉静。 那黑羽异族向下俯瞰,望向地面密密麻麻,犹如蚁群虫豸一般的军队,嘴角弧度似笑非笑,“宁瑶,趁此机会,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宁瑶的眉峰微蹙,但罕见地没有吭声。 柳露辰面色沉凝,站在宁瑶身侧,手腕一转,红缨长枪的枪尖直指那黑羽异族。 那黑羽异族只是淡淡一笑,“弱者于强者而言,本就渺若微尘。以弱者生死定下棋局乾坤,也不乏是种保存实力的做法。” 寻我境以上的战力,对于各族来说都是可以镇守一城的存在。 哪怕之前各族之间交战数次,但是真正陨落的寻我境……还是少之又少。 宁瑶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在那方战场上,她看到了很多人。 她看到了曾经在星野峡谷,一起喝过酒的天门军天骄,看到了在天门城内熟悉的将士。 她看到了徐陵游,看到了许寒秋,甚至……还看见了瞿天斋。 在看到瞿天斋的那一刻,宁瑶垂落在两侧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但又很快松开。 她的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白狸族的为首女子敏锐地发觉这一点,她的面上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拢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掐动。 然后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直冲面门的劲风,而后鼻梁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甚至她可以感觉到,自己鼻梁山根处已经被这一拳彻底打碎。 接下来,劲风中的那只手又如同炽热的铁箍一般,紧紧箍住白狸族女子的双手。 哪怕不用看,白狸族女子也能想象到手腕一圈的淤青。 这一系列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都不知道,宁瑶这是发什么神经,居然先和白狸族打起来了。 “放肆!” 剩余的两名白狸族寻我境见状大喝一声,刚欲上前,就被柳露辰和剩余的人族尊者挡住了。 另一边的宁瑶更是趁机一拳轰碎空间,直接揪着白狸族女子的衣领,把她拖到空间裂缝当中。 外界。 另外几族也有些纳闷。 刚刚不是蛊雕族在针对宁瑶吗? 怎么宁瑶好端端地和白狸族打起来了? 他们站在空间裂缝外,看着里面如同长明星河般绚烂的光彩,以及一阵一阵的空间湮灭的波纹向外溢出。 不过三五十秒,那条空间裂缝就被一只白色利爪再度撕开。 而后所有在场异族就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白色长尾,身染血迹的白狸从空间中窜出。 当那只白狸看到其余族人时,她如同溺毙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尖利道,“救我——”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空间裂缝中有三尺剑光一掠而过,剑芒成弧光,化为雪色满月状,剑尖横扫间轻松削首。 逮着白狸族揍(2) “嘀嗒。” 无头尸体在高空中缓缓下落,尸体的脖颈切面处,还有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寻我境的鲜血每一滴的都是稀世宝药,当血液触碰到红褐色的土壤时,不但砸出一个个小坑洞,同时也将风干血液颜色的土壤染上一抹淡淡的翠绿。 高空中的寻我境都有些懵了。 宁瑶有实力。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宁瑶斩落一名寻我境中段的存在,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举重若轻。 这他么的……还是人吗? “宁瑶!!”高空中传来怒喝声。 随后,那两名白狸族的寻我境硬是生生从柳露辰两人中逃脱,联手朝宁瑶杀来。 看他们的样子,恨不得生啖宁瑶血肉。 他么的! 这么多异族,凭什么偏偏杀我们白狸族的寻我境?! 在圣地你针对我们白狸族,在战域你又针对我们白狸族,这是造什么孽啊! 在宁瑶连番的针对下,白狸族两名尊者此刻已然将宁瑶定为最具有威胁性的目标。 或许别人实力高于宁瑶,但他们却不像宁瑶这个疯子一样。 谁敢初来战域就杀一个寻我境? 真不怕把事情惹大吗? 蛊雕、肥遗等族还有点懵,腾蛇族则是在琢磨要不要插手,柳露辰攥紧了手里的长枪,实际上……心底还有点震惊。 宁瑶这实力提升速度……确定是正常的吗? 至于另一个寻我境,他内心的震惊比柳露辰更多。 这就是所谓的绝代妖孽吗? “蛊七!滕莎!肥鳞!你们真要这样眼睁睁看下去吗?我们本就是同一阵营的!宁瑶杀了我们,反而会让人族势大,你们此时不作为,之后莫要后悔!” 剩余的白狸族男子发丝散乱,在被宁瑶打得连连喋血的时候,状若癫狂道。 此话一出,其余三族脸上皆有意动之色。 人族一直以来都是被万族针对的,这也导致万族虽然平日内部之间有争端,但是对上人族时,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众志成城”,“一致对外”。 故而当柳露辰等人想要上前时,剩余的六名异族寻我境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异族下手很有分寸,他们下手的力道,微妙地把握在能将柳露辰二人打成重伤,但又不完全打死的程度上。 另一边。 宁瑶用神识看到柳会长那边的情况,心中微微放心下来,但是手中的攻势却愈发狠辣。 从一开始,宁瑶还用术法对轰,到后来,她直接一手拎着一条白狸族的尾巴,接着抡起手,手腕向下一压,将那尾骨生生掰断。 “嗷——” 尾骨被掰断的疼痛让那白狸族直接嘶吼出声,随后他扭转身子,赤红着双眼,一口咬在宁瑶的手臂上,上下颚有力合拢。 “喀嚓。” 一声细微的牙齿碎裂的声音响起。 随后,两颗被崩断的牙齿以及一大块血肉从高空掉下。 宁瑶蹙眉看了一眼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手指在上面轻点,勉强止住血流后,将两头化作原型的白狸攥在手心,而后犹如彗星相撞一般,将两只白狸面对面相撞在一起。 人厌狗憎的存在(3) “砰!” 血肉飞溅下,一条条细细的碎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两只白狸的头骨上。 头颅本就是生物体内最为神秘之处,意志海、神识都贮藏于头颅之中。 头颅的伤势,往往也是最难治愈。 两只白狸头顶上红白相间的脑浆顺着绒毛流淌而下,一时间有种狰狞而血腥的感觉。 只是宁瑶自己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到哪去,大块大块的血肉被法术打穿。 她不是打不赢这两名异族,也不是非得用遍体鳞伤的方式赢得这次对战,只不过……没必要。 宁瑶要做的,是用最简单粗暴,最简洁有效的方式,来威慑这些异族。 那其中一直白狸,被宁瑶揍得只剩下一口气,他的余光在瞥到另外三族时,眼神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蛊七!滕莎!肥鳞!还不动手,你们真要看着人族赢下去吗?!” 宁瑶眯了眯眼,单手掐住那说话白狸的脖颈处,随后纤细白嫩的手指快速收拢,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裂。 那白狸的头颅中快速飘出一点光团,那光团忽明忽暗,摇摇晃晃地向远处快速遁去。 然而光团还没飞走多久,宁瑶直接伸手钳住,随后手中微微施加压力,那光团就化作柳絮般的光点散落在半空中。 寂静。 这一幕让周围的异族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又一尊寻我境被宁瑶杀死了。 而且还是肉体寂灭,魂飞魄散的那种。 这一刻,他们突然想起了最近一直都在流传,但却没有怎么被他们放在心上的传闻。 传闻中,宁瑶在人境与数十寻我境对战而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出手反杀一二。 这则消息,最初是从那些异星计划的异族口中说出来的。 但是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些东西。 宁瑶那个时候初入寻我境,难道就能与数十同境界者对战吗? 开什么玩笑? 知道你们被人赶回来,心里不好受。 但是也没必要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说出这样大的谎话来吧? 但是直到今天…… 在场异族突然觉得,这则消息,也并不一定是假的。 甚至……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些异族还在胆战心惊的时候,就见宁瑶又再次伸出手,掐住另一只白狸的喉咙。 只见那白狸毛发一团一团地炸开,体积凭空大了两倍,声音尖锐就像是楔石摩擦在玻璃上一般,“宁瑶,你若胆敢杀尽我族寻我境,此战之后,我族必和你不死不休!” 宁瑶眸光微深,手中又多加了三分力道,似笑非笑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她与白狸族的恩怨,早就从踏入修行之初就结下了。 从最开始破坏了白狸族的计划,到去圣地杀了白狸族异星计划的棋子,再到战域,连斩两名寻我境。 如果能让白狸族给最厌憎的存在排个名,宁瑶排不上第一,至少也能排上前三。 许是感受到死亡的阴影愈发迫近,那名白狸眼球密布血丝,声声泣血道,“蛊七,我知我与你素来有仇怨。但是仇怨也分先后,此时人族当前,我们应当合力对外。” 我穷我有理呀(4) “我今日死了,他人,救你蛊七的便又少了一人。” 另一边,阻拦柳露辰二人的黑羽男子面露犹疑。 救,还是不救? 宁瑶行事如此嚣张无所顾忌,日后很有可能是战域上的一大搅屎棍。 毕竟从古至今,守规矩的人怕得永远不是不守规矩的人,他们真正怕的,是不要命,并且不守规矩的人。 而宁瑶,恰恰是那种年轻气盛,“鲁莽”且不守规矩的人。 “你凭什么说他日你会救下蛊七?”宁瑶捏着手上白狸的头盖骨,笑容和煦,“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吧。” 蛊七沉默,白狸还想要说话,但直接被宁瑶揪住嘴,只能发出唔唔声。 宁瑶则是笑眯眯地看向蛊七,“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听到交易二字,蛊七眸光微动,他略微思忖,却在这期间,刚好忽视了对面柳露辰眼中的异色。 交易? 以柳露辰对宁瑶的理解,宁瑶口中说是交易,估计已经暗戳戳地在想怎么坑这个蛊七了。 见蛊七不吭声,宁瑶笑容愈发灿烂,语调中似是不经意带上了一丝蛊惑。 “蛊雕、肥遗、白狸、腾蛇各自为营,今日无非是有我人族在,所以你们才能联合起来。否则放在往日里,早就打起来了。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人族势单力薄。” 蛊七闻言眯了眯眼,就连其它的异族也放缓了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听宁瑶讲话。 蛊七冷静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找盟友是为了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为了供给一个与自己争夺利益的敌人。你帮了白狸族,打赢了人族。但是最后分好处的时候,不还是得分白狸族一份吗?” “呵,说得好听。”纵然心动,但是蛊七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他冷然道,“难道我与你们人族结盟,最后分好处就不需要给你们一份吗?” 说什么傻话呢? 各族之间斗来斗去,不就是为了利益、疆土吗? 要是宁瑶真说不拿好处,蛊七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骗人也得有个底线吧。 别拿他当傻子骗! “需要啊,怎么不需要分我们一份,我们难道没出力吗?” 宁瑶笑吟吟地回答道,“只是我们人族穷啊。你们跟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你们难道不知道最终拿到了什么东西吗?人族资源欠缺,且战事连绵,总而言之,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是白狸族就不同了啊。你看他们打了多少次仗?我们在打仗,他们在休养生息。就算近来打得次数多了一点,但毕竟底子还在嘛。” 在场的异族都愣了。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把“穷”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并且还能精准利用穷的优势,忽悠别人。 这种感觉……还真是复杂难言。 合着,你穷你有理呗? 虽然心里是这么吐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场异族总觉得宁瑶的话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就对她画的大饼产生渴望。 哪怕是柳露辰……此刻也不由得浮起一个想法。 如果……真的打劫一次白狸族……会怎么样? 天生杀胚(1) 易看着蛊七等人脸上的神情,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这些家伙……是真的在思考,如果帮人族杀了他,结果会怎么样。 他们是疯了吗?! 或者说,跟宁瑶沾上关系的异族,都是疯子吗? “呜呜呜!!呜呜呜!!”白易最终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宁瑶略有些嫌弃将手掌的口水擦干净,而后笑容和煦地看向肥鳞、滕莎等异族,“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滕莎是一名嘴唇如烈火般殷红的蛇尾女子。 她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但却没有狐族的勾人,而是带着一种蛇类特有的阴冷。 听到宁瑶的催促后,她嘴角的笑意浓郁得几乎要化开。 在其余诸族有些惊诧的眼神下,她笑语晏晏道,“我同意。” 宁瑶说要与他们结为临时盟友,但是……盟友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战场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只有同族的血液,才是最坚定的羁绊。 他们可以借宁瑶的手除去白狸族,而后分一杯羹。 同样,他们也可以事后白狸族想要报复的时候,再把脏水泼给人族,泼给宁瑶。 这种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的事情,他们做得多了。 相比起来,宁瑶这种小屁孩还是太嫩了。 几乎是在滕莎出声的同一时间,其余的异族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嗐,对于宁瑶的话那么认真干嘛? 宁瑶是骗子,难道他们自己又是守信用的存在吗? “好!” “我也同意!” 当肥鳞和蛊七都应下的时候,宁瑶嘴角的笑容又灿烂了一点。 人族这边的另一名寻我境欲言又止,倒是柳露辰似有所察,冲那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拦宁瑶的行动。 “蛊七,你们与虎谋皮,迟早会后悔的!”白易死死瞪大双眼,眸光怨毒,眼眶中隐有血泪流下。 宁瑶最后捏碎他头骨时,想了想,还是用太阳真火将白易烧成灰,最后再用手将其一一碾成灰烬,手一扬,灰烬便在高空扑簌簌的下落。 见到这一幕,周围异族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杀人还需扬灰…… 这宁瑶……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战域中也不是没有狠人,但是宁瑶才多大? 这简直让那些异族难以想象宁瑶以前的生长环境。 还是说……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杀胚? 就在此时,空间突然猛烈地振荡起来。 目力所及处,那远方模糊的城池轮廓上方,出现一条巨大的白色长尾虚影。 在宁瑶的视野范围内,那白色长尾飞速放大,与此同时,高空中的寻我境都感觉自身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周身的时间空间都变成固态了,他们如同琥珀中被冻结的生物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尾上纤细的绒毛一点一点放大。 而就在那长尾即将触碰到他们的刹那,后方的天门城内爆发一道凛冽若天光破晓般的刀芒。 刀芒一闪而逝,带着几乎要劈裂天穹般的声势,轰然斩落在白色长尾上。 实在是她给得太多了(2) 长尾上的白色绒毛在遇到刀芒时,如同冰雪遇到烈阳一般快速消融。 “夏渊亭!”柔婉的女声带着一丝愠怒,“天门城今日行事,我族定不敢忘!” “行事?我们做了什么?”夏渊亭的语气认真,就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你们勾结外族,针对我白狸一族。先前你天门城次次针对我白狸一族,我只当你们有心算无心,但这次连斩我族三名尊者,真当我族无人吗?!” 此刻,下方几军混战也渐渐停了下来。 不停不行啊。 以前都是他们下面的人打到不可开交,最后才会由寻我境的尊者出面。 但是这次是怎么回事? 底下的人还没杀出好歹来,上面的人已经把脑浆子给打出来了? 白狸族三名尊者都没了,人族居然还有本事和外族结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往常的套路,不应该是众族合伙针对人族,最后人族爆种,以付出重伤的代价,勉强击退这些异族寻我境吗? 为什么这一次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渊亭听到那声音,轻轻嗤笑一声,语气中难得带上了讥讽之意,“白汐,你也知道,这次除了我人族之外,还有其余几族的影子,你却偏偏针对我人族,这是欺我人族势弱吗?” 白汐的声音沉寂了一瞬。 紧接着,她的嗓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之前那般暴怒,甚至……平静得可怕。 “夏渊亭,这一次是我输了。宁瑶就是条疯狗,她可以帮你杀人,但同样也会给你惹事。这一次,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把宁瑶交给我,此次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 夏渊亭沉默了一会,“白汐,你在做梦吗?” 以宁瑶到现在为止展露的天赋,他日她破入寻我境高段,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实力,足以让宁瑶接替一方城池城主之位。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实力,白狸居然想说让他把宁瑶交出去? 这不是做梦还是什么? 宁瑶站在半空中,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好久,这才堪堪琢磨过来。 疯狗……是在说她? 她是疯狗? 宁瑶看向蛊七、滕莎等异族,恰好捕捉到他们眼神中的讥笑,突然唇角扬起,笑得明媚灿烂。 “今天还得多谢老七,老莎,老鳞你们了,来来来,咱们虽然只是临时盟友,但是我宁瑶说话做事,一个唾沫一个钉。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今日你们帮了我,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好处!” “来来来,东西都收好。” 宁瑶一脸笑意,一人一个空间装备,不顾蛊七他们的抗拒,硬是把东西塞到他们的手里。 蛊七、滕莎、肥鳞:你别过来!我不想要啊! 只是当他们“不经意”地打开空间装备,“不经意”地用神识探入后,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他们开始犹疑了。 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 此时此刻,他们很想对自家城主说一声。 不是他们立场不坚定,实在是宁瑶给得真的太多了啊。 争执(3)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神情变化,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诸位,别客气啊,这就是一点小心意,拿着吧。毕竟来都来了。” 话听着挺客气,但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太多。 蛊七他们很想说,貌似……他们也只是第一次和宁瑶碰面吧。 他们之间没那么熟吧? 白汐的音线冷冽,“蛊七,你们确定要在今日,与我族为敌?” 蛊七等有点犹豫,出于谨慎,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宁瑶却冷笑一声,“白城主好大的威风!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在战域中,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情,难道就你白狸族碰不得打不得吗?” “还是说今时今日,白狸族已经变成了战域第一大族,无人敢掠其锋芒?” “又或者说,白城主一人镇压一个时代,堪比上古时期的人皇?” “凭什么就我人族只能被动挨打,你白狸族一旦被打一次,就得像受到了什么不公的待遇一样,在整个战域上扯着嗓子叫唤?” 周围的人都噤声了。 这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如果给寻我境分个等级,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初段,中段,高段,巅峰以及……城主级。 能够担任一城之主的寻我境,往往都有同阶无敌的实力。 宁瑶现在顶多寻我中段的实力,却敢去撩拨城主级的实力,这胆子……不可谓不大。 柳露辰已经在构思,如何帮宁瑶善后擦屁股了。 白汐听到宁瑶的话,直接气极反笑,“宁尊者的嘴,我一向耳闻。如今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宁瑶含蓄地笑了笑。 别夸啦,再夸该脸红了。 而后又听得白汐道,“只是你人族弱小,被打惯了,所以挨打的时候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但是我白狸族却不同……” 听到白汐的话,人族士兵的脸色慢慢发生了变化。 白汐接下来所说的,正是天门城参加过的战役,以及在这些战役中,天门城所损失的将士。 她言语中的一串串冰冷数字,但是在亲身经历过那些战役的人脑海中,却是一段段挥之不去的血腥画面,是午夜梦回中,铁马冰河入梦去的记忆。 就算是徐陵游,也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玄色的长枪。 此刻,在他明光铠上的斑驳血迹显得极为刺眼碍目。 “上一次,你人族与腾蛇族交战,损失将士近千。” “上上次,你人族与肥遗族发生小规模交战冲突,最终伤亡百余人。” “还有今岁之初的大战,天门城伤亡万人。你们人族天天在挨打,你宁瑶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时,肥遗、腾蛇、蛊雕三族都与人族发生冲突,你凭什么代表你人族伤亡的战士,去与他们结盟?” 柳露辰的脸上隐有怒色闪过,只是她控制得很好,没有明显表露出来。 宁瑶听完后,反倒是笑起来,“白城主这是在帮我说话吗?人族经历连绵大战,却依然生生不息,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说明了。” 好痛,呼呼呼/.(4) 宁瑶看着远方的虚影,眼神清亮。 “我人族能在万族倾轧下长存,这只能说明,我人族并非弱族!” “至于结盟一事,更是可笑。战场之上,从来都没有永恒的对手,也从来没有永恒的队友。你们万族之间尚有嫌隙,难道就不准我人族找几个盟友吗?” 宁瑶看向蛊七等人,明明笑容灿烂,却让后者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更何况…… 他们只是临时盟友。 临时盟友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反水,互相捅刀子。 伶牙俐齿。 这是所有人对宁瑶的印象。 白汐直接跳出与宁瑶的对话,转而道,“那你们呢?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她口中的“你们”,正是腾蛇、蛊雕、肥遗一族城池的城主。 只是此刻…… 他们都没有吭声。 这群老狐狸! 他们现在不吭声,估计是想看宁瑶还能作什么妖。 如果真能像她说得那样从白狸族那里咬下一块肉,那这个临时盟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做? 对于这一点,白汐很清楚,肥鳞等人也心知肚明。 这样一看,他们的眼神就有些变化起来了。 莫非今日,真要爆发什么大战? “哼!”白汐的冷哼声从远处传来,而后就见疾风骤雨般的白色绒毛如同利刃一般急射而来。 而夏渊亭的刀芒也恰在此时挡在那绒毛前。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就好像充满机械金属美感的暴雨梨花针一样。 宁瑶则趁机退到后边,认认真真地观摩神仙打架,以此获得新的感悟。 不得不说,师兄……还是很强的嘛。 至少以宁瑶的眼力来看,这个白汐还是略逊夏渊亭一筹。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宁瑶往下一瞥,刚好看见徐陵游跟对方白狸族的副军主打得正酣,招招凶险,几乎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眼珠子一转,然后突然捂住胳膊,嗷了一声,怒喝道,“贼子,竟敢伤我!” 随后,她直接一剑劈向那名白狸族副军主。 那副军主只是金丹一品,纵然有越阶作战的能力,然而在绝对的实力下,所谓的越阶作战,只是笑话。 “嘶拉。” 这声音犹如清脆的裂帛声一般,与此同时,还夹杂着细微的骨裂声响。 只见那原本正陷于激战中的副军主神色突然凝固,自眉心出现一道裂痕,裂痕顺着剑芒一路向下,直接将其斩成两半。 凝固。 周围的寻我境傻眼了。 徐陵游也傻眼了。 早知道宁瑶不要脸,可不知道,她居然这么不要脸。 人家好端端地在下面打架,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一寻我境对金丹境动手,是真的不要脸了吗? 而且…… 先前那么浮夸地嗷了一声,难道还真以为能骗过在场所有人吗? 宁瑶见那白狸的神魂都被一件斩断后,这才放心地收回眼神。 她感受到周围有些怪异的眼神,顿时装模作样地抱着胳膊,鼓起两颊,“好痛。呼呼呼。” 众人:“……” 你是拿我们当傻子耍? 正义凛然的宁瑶(5) 宁瑶是不是拿他们当傻子耍,那还不一定。 但是她把白汐当成傻子,那是肯定的。 果然,下一瞬就传来白汐隐含愠怒的声音,“宁、瑶!” 宁瑶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我在。” 白汐声音一顿,而后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宁瑶,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白城主,冤枉啊!我做了什么啊?肥鳞、蛊七、滕莎尊者,你们看到我做了什么吗?” 蛊七等存在傻眼了。 明明刚刚还看热闹看得挺起劲,怎么火又烧到他们身上了呢? 宁瑶这厮……果然不安好心! 只不过……他们可以确信,如果他们一旦确认看到宁瑶以大欺小的事实,他们手里的东西绝对会被宁瑶收回。 更有甚者,他们还会被宁瑶盯上。 因为……听说这个宁尊者心眼比针孔还小。 蛊七眸光闪动,没吭声。 滕莎的蛇信嘶嘶吐出,就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肥鳞考虑了一下,最终不动声色地把空间戒指放到袖兜里,而后状似无意道,“身为弱者,对强者出手,得到教训确实是理所当然。” 宁瑶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蛊七和滕莎听到肥鳞出头了,一颗心顿时落回肚子里了。 都说枪打出头鸟,如今有肥鳞出头,他们这时候只要出声附和两句,就能把宁瑶的好处拿到手中。 这波稳赚不亏啊。 肥鳞似乎感受到来自于这两个家伙的智商优越感,心底冷哼一声。 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出头椽子会烂的道理谁不明白? 但同样,也有一种说法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能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 宁瑶手里的好东西肯定还不止这么一点。 说不定……他们还有后续合作的可能。 宁瑶老神在在地站在一面,揣着手,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柳露辰有点担心,悄悄给她传音,“宁瑶,这些异族,可利用,却不可相信。” 宁瑶的回答很笃定,但却让柳露辰放下了一颗心。 她只回了一句,“柳会长,放心。” 毕竟……肥鳞等人不收东西,怎么和她结因果线呢? 另一边。 就在肥鳞等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宁瑶的贿赂时,突然感觉背后发凉。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一般。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就好像是错觉一闪而逝似的。 或许……真的是错觉吧? 夏渊亭和白汐还在针锋相对,宁瑶趁着这个间隙,开始各种泼脏水,其手段直白程度,令人发指。 “好胆!你们的劲气居然斩落了我的一根汗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白狸族真欺我宁瑶脾气好吗?为什么辱骂于我?” “我宁瑶好好的端方君子,行得正,坐得直,为人处世从不怕别人指责,但就怕他人的无端诋毁。今日,我就要好好正一正这股歪风邪气!” 宁瑶眼神清澈而坚毅,一副看上去正义凛然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嘴里叭叭叭,别人光看样子……还真有可能相信她…… 被动技能:嘲讽(1) 下方。 白狸族和人族的战争仍在继续。 甚至因为宁瑶连斩三名白狸族寻我境,在战场上,白狸族与人族的战争隐隐有白热化的趋势。 本来五族之战,在这个时候,已经隐隐变成了白狸族和人族的单方面战争。 双方都被打出真火气来了。 “童哥!”战场的一角中,一名身材魁梧健壮的男子被背后的白尾女子抓出血肉模糊的痕迹。 原本锃亮反光的漆黑甲胄也因为这一击濒临破碎。 在受到这一击的刹那,那男子直接哇地喷出一口精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起来。 另一名身材有些瘦小,嘴唇上方还有一茬青色绒毛的小青年飞奔到那男子身侧,他握着刀柄的手指都因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色。 小青年呼吸有些紊乱地拿出一大堆伤药,丢给男子后,他脸色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地看向方才出手的白狸族女子。 “小李……” “童、童哥,你别动,让我来。” 小青年脸色已经被吓得苍白,他看向那名白狸族女子,注意到她指缝里流淌的殷红血液,顿时有一种腿肚子都发软的感觉。 战域太危险,他想回老家。 白漓看着这弱鸡一般的小青年,微微眯起眼,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小青年的时候,她总觉得体内的杀机要沸腾许多。 就好像……她与这小青年前世有宿怨一般。 小青年看着白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但是身上灵气波动不断升腾,嘴巴里跟吞了黄莲一样苦。 他么的! 战域里这些异族都是疯子吗? 为什么每次轮到他跟这些异族打得时候,这些异族一言不合起手就放大招? 小青年突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只听得他大喝一声,高扬起手中的长刀,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朝白漓砍去。 白漓也忍耐到了极点。 这小青年虽然长得眉清目秀的,但是在她眼里,这人已经可以媲美人厌狗憎的存在。 无端地令人讨厌。 令她讨厌的后果,就是她想要将这人族士兵剁成碎肉,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白漓的修为本就高于小青年,再加上小青年初入战域,对敌经验还不够丰富。 一时之间,在生死关头的压力下,他额头的汗水涔涔落下,瞳孔在利爪触碰到甲胄,发出刺耳声响的那一刻骤然收缩。 轰。 术法在地面炸开,溢散的浓郁到极致的灵气点燃了天空的阴云。 阴云化作冰冷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 地面上被炸开的深坑很快积蓄了一层雨水,雨水上方还有薄薄的灰色物质在上方漂浮。 小青年的姿势仍然保持在刺出长刀的样子。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面上的神色还停留在惊魂未定的样子。 什、什么情况? 而刚才被挤到后方去的健壮男子摆脱了周围的异族,跑了上来,有些心有余悸地道,“小李,你运气可真够好的。” 杀手锏(2) 刚刚就差一点。 他就真的以为,小李会死在这场战斗中。 小李咽了口口水,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有些寂静的战场,悄声询问道,“童哥,你知道这是谁出手了吗?” 健壮男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他问自己,那自己问谁去? 然而下一秒,天边暴怒的声音揭露了这个答案。 “宁瑶!!” 听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都是宁瑶做得? 寻我境不得对金丹境出手,这是战域中的潜规则。 任何一个寻我境,哪怕是寻我初段的存在,对于一般的金丹和开窍境来说,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单就一个寻我境,就可以屠戮上万的大军。 因为恐惧这种现象的发生,所以各族发明了这种潜规则。 许多年来,任何一名破入寻我境的存在,都在这种尺度下规矩地行走。 只不过在今天…… 这个规则接二连三地被打破。 而打破这个规矩的,还是同一人——宁瑶。 白汐是真的动怒了。 今日的事情若是不处理妥当,白狸一族的颜面何在? 一有不慎,她这个城主也算是当到头了。 虚空中,白汐已然和夏渊亭交手了上千来回。 只是她越打越心惊。 夏渊亭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他的实力为什么会提升得如此之快?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非但不能教训一顿宁瑶,甚至还会被夏渊亭抓住机会揍一顿。 脑中思虑紊乱间,白汐措不及防被夏渊亭一刀刺入左肩胛骨。 殷红的鲜血顺着皮肤蜿蜒流淌而下。 她一咬牙,直接用长尾卷住刀刃,强忍着锋锐刀芒带来的刺痛,临空朝宁瑶拍去一掌。 与此同时,在白漓那一掌释放的瞬间,宁瑶就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冲脑门。 危险!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一击,宁瑶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选择迎面对战,而且还是用胸腔处这种最为危险的地方硬抗这一掌。 柳露辰见状瞳孔猛缩,刚要上前,耳边便传来宁瑶的传音。 她迈出的步伐一顿,面露犹疑之色,响起宁瑶话语中的笃定,最终还是选择收回脚,相信宁瑶一次。 修炼至今,宁瑶狂虽狂,浪归浪,但终究没有浪死。 就像是解决闻人蓁那样,又或者是在星野峡谷应对万族追击一般。 柳露辰觉得,也许宁瑶这一次又会给她带来惊喜。 强者的交战只在瞬息之间,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掌风已然掀动宁瑶额前的碎发,风声猎猎作响,吹得她袍角翻飞。 宁瑶的眸光湛湛,气质坚定,整个人呈现出临危不惧的模样。 此刻,就算是肥鳞等人也不由得对宁瑶生出一丝钦佩。 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种级别的攻击,是否还能像宁瑶这样冷静从容。 莫非……她还有什么杀手锏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肥鳞等存在都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这怎么可能? 宁瑶只有十六岁,她能突破到寻我境已经是妖孽中的妖孽,倘若她一朝破入城主级…… 他们难以想象,这在万界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好事?坏事?(3) 面对这一击,宁瑶会怎么做? 纵算她剑术出神,悟道上千,但在绝对的实力前,这些只能说是不值一提。 就像拿满了刀枪剑戟的三岁稚童对上一赤手空拳的大汉。 大汉虽无武器,但也可以轻易制服稚童。 故而他们都很好奇,宁瑶……究竟会如何应对。 只见宁瑶呼吸一定,而后……挺了挺胸? 在众人眼里,这就好像是宁瑶在去送死一样。 然而这般念头仅仅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下一秒,那掌印直接在宁瑶胸前炸开。 当绚烂的术法光辉在高空炸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微微眯眼,凝神看向在光团的最深处。 烟雾渐渐散去,周围皆是烈阳的耀芒,原本黑压压的阴云也因为这一击彻底化为水雾,在空中折射出七彩的光彩。 只是现在没有人关心这一幕。 他们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团的最中心。 就连在更上方对战的夏渊亭和白汐都因此分出一丝心神。 “咳咳……” 宁瑶弓着腰,在术法爆炸最中心处咳嗽着。 不得不说,不愧是城主级的水准。 宁瑶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在寻我境中,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也能有这么大。 可以说,如果没有外界道门中得到的那个神秘内甲,想要在这一击中活下来,她必须动用那片复活叶。 好在,内甲靠谱,居然硬抗下了这一击。 饶是如此,宁瑶也还是不好受。 内甲只是将术法反弹回去了,但是仍然存在一部分冲击力透过内甲震击到宁瑶的内腑。 她刚刚几乎是一边灌着霞缕,一边硬抗着这一击。 尘埃渐渐散开,在灵气风暴逐渐消失的刹那,宁瑶的身影也再度显现在众人眼前。 “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有异族看着宁瑶的背影,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事实上,不止是他,其余的人也真正惊到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宁瑶才多大? 她跨入寻我境才多久? 居然这么快就能抵挡城主级的攻击。 这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此事还有猫腻,譬如……宁瑶很可能是凭借着什么至宝才能抵挡这一击。 但是不容否认的是,不管宁瑶是不是凭借外力,她都有了与城主级叫嚣的资本。 这个人这么浪,看来还是有点东西的。 夏渊亭用神识感受到宁瑶此刻的状态,不由得微微挑眉。 他这个师妹……好东西是真的多。 就连他都有点眼馋了。 他复又将目光移到白汐脸上,唇角难得翘起,戏谑道,“白汐,还要多谢你替宁瑶立威了。” 今日一过,战域上万族都知晓宁瑶难缠了。 白汐原本还能保持冷静,但听到这一句话后,脸色终于彻底难看下来了。 她有些阴恻恻地看向夏渊亭,“夏渊亭,你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吗?” 不待夏渊亭回答,白汐就冷笑一声,“你且看着吧。她展露的天赋越可怕,万族只会对她更加除之而后快。我族失了一时颜面,但你们……呵。” 万窟荒原异动(4) 五族之战,最终匆匆收尾。 这一场战斗最终都被宁瑶搅合得不成样子。 仅仅她一人,就杀了超过四成的白狸族。 同时三名白狸族寻我境,以及那位白狸族副军主都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还与肥鳞、滕莎、蛊七等异族发展出了“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都收了她的东西了,下次见面,总该有三分情了吧? 而且,现在他们可是绑在同一条因果线上的存在,她若是因为杀死白狸族寻我境这个因而受难,那么肥鳞、滕莎和蛊七都要与她一起分担这个果。 这就叫作共患难,见真情。 同一时间,战域上流言纷纷扰扰。 宣扬最广,真实性最高的就是——宁瑶真的回来了。 而且还是以屠夫、刽子手的身份回到战域。 这不由得让人想起她当初在星野峡谷中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当初他们对于这些流言半信半疑。 但是现在……他们觉得,那些消失的天骄,有极大的可能真的都是宁瑶杀的。 除了这条流言外,最惊人的就是,宁瑶能力扛城主级的攻击。 耐打。 继黑心烂肺、小心眼、杀胚等名号过后,宁瑶身上又多了新的标签。 这个流言一出来,还有不少人跑到白狸族城池附近去询问真假。 但无论如何,所有听到的异族心里都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为什么宁瑶的实力变化会如此之快? 合着他们还想趁着天才未成长起来的时候打压一下,但是一眨眼……小幼苗不知何时就已经蹿成了参天大树? 不过就连宁瑶自己都觉得,这次的风波可能会持续很久的时候,意想不到的变化又发生了。 万窟平原出了新的变故了! “万窟平原……” 夏渊亭坐在小院中,听到宁瑶提起这个名字,笔突然放下,略作沉思起来。 宁瑶思考了一会,先问道,“师兄,听说万窟荒原中乃是上古的古战场,里面有死去的英灵显化,这可是真的?” “死去英灵……也可以这么说吧。”夏渊亭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的,“万窟荒原是一片规则错乱的场域,在这片场域中,有许多意识散乱的神魂。” “一般来说,神魂内散乱的神魂中含有残缺的神通。运气好的人,可以在同族神魂中获得完整的神通。这也是万窟荒原身为险地,但同样也是机遇之地的原因。” “至于这一次万窟荒原出现的变故……” 夏渊亭语调微微拖长,宁瑶因为听得认真,脸绷得紧紧的,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夏渊亭见状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也没有故意吊着她,而是继续道,“事实上,这个变故以前也有过,只不过因为出现间隔长,时间不规律,所以很少有记载。” “据进去过的人说,在变化后的万窟荒原里,那片荒原会变成一处大型幻境。幻境会复刻上古岁月时光,再现上古时候的模样。” “所以在那里,就可以通过经历这些岁月时光,学习到上古的真正秘术。” 逐渐走歪的路(1) 幻境复刻上古岁月时的模样? 宁瑶总觉得这种方式有点熟悉。 这不就是相当于,她又去了一趟时光长河,而且这个时光长河的片段还指定是上古时期这个阶段。 宁瑶倚靠在竹椅上,眼眸微眯,心中却在盘算着去一趟的得与失。 上古时期…… 这会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血脉? 宁瑶倏地睁开眼,看向夏渊亭,目光灼灼,“师兄,圣地世家的人会去吗?” 夏渊亭眼底泄露出一丝笑意,“会去。” 宁瑶目光中有一抹了然。 世家的人都是属耗子的,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这次他们往万窟荒原赶,只能说明万窟荒原有好处可以拿。 而且就世家的尿性,他们很有可能在万窟荒原占优势。 南境修士和世家差得是什么? 除了眼界、经历之外,宁瑶觉得,最明显的就是血脉。 世家拥有人王血脉,所以可出现道骨。 然而血脉究竟能占有什么样的好处……宁瑶心中隐约有个想法,只是想法还不太明朗。 她收了心中的念头,看向夏渊亭,试探道,“师兄,我也想去万窟荒原。” “我又没拦你。” “……”宁瑶撇过头,哼笑一声,“口是心非的男人。” 其实心里明明很舍不得自己。 夏渊亭听到了这若有若无的声音,眯了眯眼,停下笔,看向宁瑶,“你说什么?” 宁瑶眨了眨眼,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像是夜空中高悬于天幕上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她用甜得腻人的语调开口道,“我是说,师兄最好啦。爱你哟,么么哒~” 师兄最好啦~ 爱你哟~ 么么哒~ 夏渊亭面容看似平静无波澜,但是宁瑶却敏锐地发觉,自他耳后根部位起,大片大片的红晕一一染就,其中耳尖部位更是红得滴血。 宁瑶看着这一幕,心中啧啧称奇。 师兄,好纯情呀~ 宁瑶的目光太过直白,就算是夏渊亭想要忽视,也难以自欺欺人。 他抬起头,看到宁瑶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耳尖,一时间有点恼羞成怒,“还不走?” “走,走,走,走还不行吗?”宁瑶摇头晃脑了几下,转身就离开,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 只是夏渊亭把那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什么,“师兄还是脸皮太薄了”,“师兄原来也会脸红啊”,“下次我再多夸夸师兄……” 夏渊亭:“……” 这个师妹……真难对付。 等宁瑶半只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夏渊亭才恢复波动的心态,轻咳一声,勉强风轻云淡道,“按照万窟荒原以往异动的经验,这段时间内,万窟荒原内部的实力很有可能会压制在金丹层次,你要多注意。” 宁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师兄,我会小心的。” 夏渊亭:“……” 谁让你小心了! 城主级的攻击都打不死你,更别说是金丹境的了! 他这么说不是让宁瑶小心,而是为了让她克制一点,少杀点异族啊!! 总感觉宁瑶的路……又走歪了…… 悬赏令(2) 在红褐色荒野的上方,一座玲珑宝塔正御空飞行。 观其飞行路线,正是往万窟荒原而去。 “丛兄,听说这一次,丛墨白那个废物也来了,你有何打算啊?” 宝塔内,一名长相略刻薄,呈倒三角眼的男子笑着开口道。 “丛墨白?”在那三角眼男子身前的襕袍书生轻笑一声,“你不说,我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扑哧。” 襕袍书生旁围坐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附和道,“丛墨白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在幻兄面前提起?他失去了道骨,如今连修为都要靠无数天材地宝才能维持下去。米粒之光,也敢与幻兄争辉?” 丛幻听到前半部分时,唇角微不可见地一翘,愈发衬得他书生面孔,清隽如竹。 只是当他听见“道骨”二字时,唇角又被迅速抹平…… 道骨……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这道骨,最初是属于丛墨白的。 丛墨白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就算他丛幻,也只是一个窃取他人道骨的无耻小人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丛家和丛苍青在背后大力支持,这些人……还会跟哈巴狗一样舔上来吗? 应该不会了吧…… 就像是将家的将羽一样,就算是他夺得了将离的道骨,但终究被真正的道子不齿,被最妖孽的群体排斥。 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诸加于丛墨白身上的荣光都夺过来。 彻彻底底地。 夺过来。 与此同时,一艘飞舟从天门城内悄悄飞出。 在飞舟出现的刹那,天门城外十余里地就出现一阵阵波动。 紧接着,遮天蔽日的剑阵就朝那块区域覆盖而去。 纵横交错的剑芒将其切割成一块块的碎土砾,伴随着几声短促尖锐的哀嚎声,空间内殷红的鲜血高高溅起。 当剑芒收拢成一颗圆珠时,像是被千万头天青牛耕犁过后的区域早已变幻成了另一种样子。 这等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然而那飞舟却没有停留,而是趁着这机会,直接洞穿空间,跃入空间通道中飞行。 下方。 有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支离破碎的地域附近,探出脑袋,结果入目就是散发着金丹气息波动的白色绒毛尸体。 “这是……这是白狸族的尸体?” 他们微微吸了口气。 看着架势,白狸族的这些金丹境,在那神秘高手前,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杀死了。 究竟是谁出的手? 联想最近白狸族内的风波涌动,所有人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个人名——宁瑶。 而就在飞舟离开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白狸族正式在战域内发布一条通缉令。 追杀人族寻我境宁瑶。 杀死宁瑶者,可获六级资源三件,一件道器,五级资源六种。除此之外,还有宝器、功法、神通若干。 而活捉宁瑶者,则可多获得一件道器。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真正让万族沸腾的是,活捉宁瑶的人,除了多获得一件道器外,还可以获得破入问道境界的经验。 生来就不平凡(3) 在这个天花板战力就是问道境界的大背景之下,几乎所有天骄都渴望有朝一日,突破至问道境,成为真正的大能。 虽说对于那些问道境而言,他们看不上这些经验。 但是对于寻我境来说,此时此刻的宁瑶已经变成了一块香饽饽。 虽然……这个香饽饽有点扎手。 故而当白狸族放出宁瑶朝万窟荒原去的消息后,外界突然觉得……这战域上的风,不知道为何,突然开始刮了起来。 许多在万族中极其低调沉默的老牌寻我境都冒了出来。 而这些老牌寻我境中,又有很多是大限将至的存在。 他们此次出关,多是为了白狸族的悬赏而来。 通往下一境界的法门,延续寿命的秘诀,通天仙途的再续。 这些……只要杀了宁瑶,都有可能得到…… 白狸族的城池。 经过上一次的五族之战后,白狸族就像是突然沉寂下去了一样。 就连城池中行走的身影都寥寥无几。 满城皆是一片缟素。 白汐伫立在城墙上,背后的长尾微微竖立起来,她的眼神深远,目光的尽头,隐隐是天门城所在的大致方位。 “放心,这次是二长老亲自出手推演天机。你们一时付出的代价虽大,但是结果对你们绝对是有利的。” 一名白发老者缓缓踏上城墙,他的语调不徐不疾,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腰间挂着一幅小棋盘。 白汐侧过脸,面色平静,“我没有不甘付出的代价太大。我只是在想,宁瑶究竟是什么存在。” 宁瑶现在只不过是寻我初段罢了。 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潜力,才会让霖族通过卜算,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除去宁瑶? 白汐能够当上一城之主,自然也有她的果断和手腕。 故而在得知霖族的卜算结果后,一不做二不休,又附加了一个条件——活捉宁瑶,甚至为此她不惜拿出一部分迈入问道境的经验。 要知道,破入问道境的法门有很多,但是最珍贵的,往往是破入问道境的经验。 这些经验因人而异,并且任何一点经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白汐的话,五长老淡淡地笑了,“时代就像是浪潮,这战域上的芸芸众生,都是一朵浪花。我他们,我,包括你,都是这些不起眼的浪花。而有些人,注定是浪潮尖上的弄潮儿。或许……宁瑶就是一个。” “只是……”五长老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阴冷,“浪花会破碎,浪尖会被后浪淹没。一个人站得太高,就会摔倒。一个人汇聚的目光太多,那么这些目光……就能就将她炙烤而死。” 白汐轻轻舒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希望如此吧。” 五长老有些矜傲地朝她微微颔首,而后转头缓缓离去。 只是有一句话,一直盘亘在白汐心头。 或许对于普通的人而言,汇集太多目光,会将她架在火堆上炙烤而死。 但是对于那些弄潮儿,或许……也是一次新的浴火重生。 因为……他们生来就不平凡。 好温柔的妹子!(4) 万窟荒原。 此时的万窟荒原已经汇集了一大批人马。 腾蛇族、龙族、凤凰族、青鸾族…… 荧螺族、蜇虎族、亡夜狐族…… 万族浩浩汤汤皆汇集于此。 而在他们前方,是一片由连绵山峦遮挡的荒原。 山峦高耸入云,靠近时,还隐隐有金戈交鸣,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 周围等的万族都有些心浮气躁。 这么多时日了,该来的万族都来了,但是这万窟平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居然到现在都没开放入内的山门。 在外的万族中,除却一部分异族外,还有一部分异族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一个人。 宁瑶。 这个行走的摇钱树。 万族阵营中,还有一块地方划分给人族。 没办法,谁叫人族会生,来得人多呢。 只是人族内部,又隐隐割裂成三派。 一派是战域本土势力,一派是像秦宣等宗门弟子,还有一派则是世家子弟。 容曦枝站在人群中,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外表看似冷静,实际上发汗的掌心,以及频频闪动的睫毛都揭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宁瑶怎么还没来?她不会是在路上被那些异族给堵住了吧?” 容曦枝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向身边一位长相温柔可亲的少女问道。 这少女是她在半路上碰见的。 据说是宁瑶在圣地遇到的好友。 只是因为半路被异族追杀,所以才和宁瑶走失,带着宁瑶的弟子一路逃出生天,来到万窟荒原。 容曦枝最初还对这个少女半信半疑,心怀疑虑,但是随着少女拿出越来越多的证据,她心中的天平也慢慢向少女倾斜。 加之多日相处下来,这个少女品行端正,值得一交,容曦枝更有心同少女交好。 只见少女听到容曦枝的话后,微微一笑,“曦枝姐不必着急,宁师叔身为寻我境大能,自然有她的本事在。” “也许吧……”容曦枝脸上忧色未减,“只是那些异族也是寻我境,而宁瑶只是刚入寻我境罢了,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哎呀,你担心又有什么用?你是金丹境,又不是寻我境,跑去干嘛?跑去送死吗?”敖青冥凑了过来,像是没看到容曦枝越来越黑的脸色一般,继续道。 “要我说,宁瑶这家伙福大命大,咱们就算都死了,她都不一定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 容曦枝的脸色黑得吓人。 她现在只想把敖青冥这张不停哔哔的嘴给合上。 不会讲话不可怕,最怕的就是,不会讲话还不会看人脸色。 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旁的少女笑容灿烂了几分,她睁着驻水的含情杏眸,柔柔开口道,“这位道友,为何说宁师叔是祸害呢?” 少女的声线柔和,不甜不腻,就像是香梨一般,一口咬下去,都是甘甜爽口的汁水,但却又不会显得特别腻味。 敖青冥心中嗷呜一下,浑身一个哆嗦。 好漂亮,好纯的妹子! 这样的妹子,跟战域的妹子一点都不一样! 山门开(5) 战域的妹子是什么样子? 这该怎么说呢……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不像妹子…… 一个个打架比男人还狠。 比如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容曦枝。 但是眼前这个妹子,一看就是在圣地长大的。 温温柔柔,就像是一股清流一般,轻柔却不娇柔做作。 敖青冥轻咳一声,有意无意地挤开容曦枝,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啊?” 容曦枝没眼看地挪开目光,眼角微微抖了抖。 她觉得,敖青冥现在的样子,活像是流着哈喇子的二哈。 少女抿了抿唇,笑得很矜持,“我姓洛。” “哦,原来是洛道友啊,幸会幸会。”敖青冥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就像是捡到至宝了一样。 “洛道友刚刚问我宁瑶为什么是祸害,想来是因为洛道友待在圣地,没有听说过宁瑶事迹的原因。想当年,宁瑶跟我们去星野峡谷,这家伙就是一杀胚,活生生杀了……” “咳咳!”容曦枝重重咳嗽了一下,而后就瞪了敖青冥一眼。 这件事情外界都只是猜测,要是敖青冥大喇喇地讲出去,万一被外界听到怎么办? 这个蠢货! 敖青冥也像是想到了什么,闭上嘴,讪讪一笑。 他这不是忘了嘛。 正在这时,秦宣从一旁走过来,朝少女略一躬身,“师、师姐,万窟荒原好像有异变。” 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万窟荒原外的万族也似有所觉,人族随着大流缓缓移动,逐渐向山门方向靠近。 这期间,万族虽有摩擦,但好歹没有大规模对战事件发生。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距离机缘地只差最后一步了,谁还会在这期间惹是生非? 就算要斗,也要到万窟荒原内部去斗。 在外面斗,那只会减小别人的竞争压力。 就连他们对于宁瑶的杀意都没有那么浓重了。 万窟荒原外,原本围绕在山峦外的层层屏障渐渐打开。 少女看向容曦枝,微笑道,“容道友,进入万窟荒原后,万事还需小心。” 容曦枝摆了摆手,“多谢。只是……宁瑶……罢了,也许她不来淌这一趟浑水也好。现在她已经被推为众矢之的,如今躲一躲风头,也是明智之举。” 衡衍、晏重山、百里鸿羽等人也走过来,他们朝少女点了点头,而后就和容曦枝神识传音交流起来。 在这期间,少女只是笑吟吟地往前走去,并没有丝毫不适之感,也没有被人排斥的尴尬愤怨。 这倒让衡衍多看了她几眼。 秦宣走到少女身边,低声道,“洛师姐,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洛师姐笑了笑,“不急,先让异族探探路,我们没必要这么快冲进去。” 秦宣乖顺地低下头,“是。” 与此同时,战域这一边也选择先静观其变。 倒是圣地世家那一头,由于宗派和世家近些日子越来越不对付,再加上世家自恃拥有血脉,此时便想着独占鳌头,占得先机。 一时之间,不顾其余两拨人马,径直往山门里走去。 跳出樊笼(1) 随着第一批人先迈入,万窟荒原内部仍然被山峦笼罩,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就连荒原上的天穹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低沉的阴云覆盖在荒原之上,远远望着,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容曦枝、秦宣一行人也顺着人流,慢慢进入山门。 在迈入山门的那一刹,容曦枝侧过头,向旁边的少女轻道,“洛道友,在万窟荒原内,尽可能寻找到最强的神魂。” 说完,她就转头向前走去,背影逐渐融化在浓墨一片的荒原中。 倒是衡衍在临走前又看了所谓的洛道友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洛道友有点熟悉。 但最关键的是,他越是觉得熟悉,越不能在这个洛道友身上找到相似之处。 然而正是这样,衡衍才觉得,这个洛道友肯定有猫腻! 等衡衍离开后,秦宣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传音道,“师父,衡衍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宁瑶也微微有些讶异。 衡衍不愧是能感悟混元道痕的存在,他的天资以及直觉的敏锐程度都远超常人。 哪怕她利用如意变这门法诀,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然而衡衍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还好战域里,像衡衍这种存在少之又少,不然很有可能宁瑶的马甲又穿帮了。 她拍了拍秦宣的肩膀,“一切小心。” 说完,她也学着容曦枝的样子,走入那幽深漆黑的荒原内。 在宁瑶的身后,丛墨白的手垂落在两侧,紧紧攥成拳头,骨节甚至用力到泛着青白的颜色。 他的目光直直地定格在前方一名儒雅书生的背影上。 在那书生上,他赫然感受到了道骨的气息。 这道骨……散发他体内血脉的气息。 一闻到那气息,丛墨白甚至可以回想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冰冷的刀刃切割肌理,温热的血水浸透了衣料。 而后是令人牙酸的切割之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组成日日夜夜以来,午夜梦回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一刻,丛墨白甚至有一种想要讽刺的感觉。 就算走了一个丛蓉蓉,还不是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装上了他的道骨,替代了他的道子之位,享受着他的荣耀,甚至……代替他,走上属于原本属于丛墨白的仙途……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丛墨白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支脉。 是啊,就算再有天赋又如何? 在绝对的地位和权势前,天赋、人才,只不过是上层阶级搬弄权术的工具罢了。 他就算无敌于金丹境,那又如何? 想要跳出这些网…… 唯有像宁师叔一样,成为寻我境! 甚至,不止是一般的寻我境,而是可以和城主级战力叫板的寻我境。 丛墨白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另一边。 宁瑶在迈入狭长的山门中,便感觉到,这处山门中隐藏着数个漆黑的空间甬道。 这些空间甬道通往万窟荒原的不同之处。 而此刻,宁瑶回头望去,却只能看到黑魆魆的雾霭烟深。 因为你拿反了(2) 这就相当于开局所有人随机分布在万窟荒原。 门派内倒是有些关于万窟荒原的记载,只是这些记载也不是太过详尽,而写出来的多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对于宁瑶而言,也不是特别有用。 故而她直接按照内心的直觉行走。 都说她运气好,那她这次不妨试试。 宁瑶在原地顿了顿,而后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应该会有收获。 只是…… 当宁瑶迈出空间甬道的一刹那,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个什么地方? 在这片地域的最中心,是一处巍峨耸立的山峰。 而在山峰底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大小小的坟冢山包。 如果说这些坟冢的主人是人族也就罢了,但是游荡在这些山包上的英灵,却是大大小小,修为不一的异族。 并且越靠近中心的山峰,这些坟冢就越密集,坟冢主人的修为就越高。 宁瑶看了一圈,除了最外层是金丹一品外,里面居然都是寻我境,甚至还有问道境的存在。 她看着那些异族神魂,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所以……她该怎么进去? 白痴都知道,中央山峰上的英灵肯定很强,但是首先,宁瑶无法保证,那个英灵是人族英灵。 同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么多寻我境,甚至问道境异族的围堵下还能活下来。 除非…… 宁瑶的眼神渐渐亮起。 除非,试一试平夷诀。 在万窟荒原的另一个角落。 丛幻看着眼前的坟茔,嘴角笑容愈来愈大,最后甚至隐隐有一丝癫狂之感。 他找到了。 丛家对应的人王血脉的坟茔。 借助这座坟茔,他就能够以丛王后裔的身份参与到上古幻境中。 在那个近似于真实世界的幻境里,有一个高贵的身份,便意味着事半功倍。 上古的种种秘法,都将一一在他面前呈现。 从今以后,他甚至可以摆脱丛苍青棋子的身份,真正成为宗门世家的一代道子。 丛幻强忍激颤的内心,将手印贴在墓碑上。 漆黑层理结构的墓碑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这金光顺着丛幻的手臂慢慢攀爬而上,最终将他整个人都囊括进去。 丛幻也从一开始亢奋的状态渐渐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视野逐渐暗了下来,脑海中神魂突然感受到一阵疲倦之感。 这种迫使他慢慢闭上眼。 当丛幻彻底闭上眼后,在他身前的坟茔突然凭空裂开一个大口,丛幻身子向前倾倒,完全没入坟茔中后,那大口才渐渐消失。 吴东河处。 吴东河鬼鬼祟祟走在坟堆里。 “据我老祖记载,这坟茔应该就在这里……”他拿着一羊皮纸,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呢?” 这照着羊皮纸来看,怎么看……这坟茔都应该建在这里啊…… “因为你拿反了。”幽幽的声音从吴东河背后响起。 吴东河被吓得汗毛炸起,“卧槽!谁啊?!” 一只苍白的手搭在吴东河的肩膀上。 吸引力(3) 吴东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黑乎乎一片的,鬼知道他背后那位是人是鬼。 这样一想,吴东河咽了口口水,悄悄抽出长刀。 背后的那人有些无奈道,“吴兄,是我。” “我管你是谁?”吴东河下意识怼了一句,然后又半知半觉地发现……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他握紧刀柄,小心地扭回头,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呼……”吴东河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有点埋怨,“将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吓唬人这一套了?” 吓唬人…… 将离的面容微微有些苦涩,“吴兄,我不方便和你多说了,我这次是来逃难的。你在这里多加小心,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将离就深吸一口气,想要离开这里。 孰料他拖着有点瘸的腿,才刚走了两三步,地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坟茔,鼓起的小山包自中间裂开,几乎在眨眼的瞬间,就把将离吞没。 吴东河:? 机缘还能送上门来?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沉默良久,最终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的骂音。 “艹!” 他可是堂堂吴王传承者! 他,吴东河,绝不认输! 外界。 万窟荒原开放的消息也逐渐传回万族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天骄乃至部分寻我境,都朝万窟荒原涌去,整个战域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和平期。 在这个期间内,万族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了万窟荒原上。 这一次的万窟荒原……又将为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变化? 每次万窟荒原产生异动,那就代表,万族对于神秘莫测的上古时期又多了新的了解。 上古时期啊…… 这段时期至今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被历史的风烟所覆盖。 只是万窟荒原每次异变的时间很短,就算有收获,收获也是极为有限的,所以还不如万界道门受到万族重视。 此时,万窟荒原外被一层屏障笼罩。 屏障将万窟荒原内的景象都一一遮挡,顺便还遮挡了外界的神识探测。 与此同时,在万窟荒原内,宁瑶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当她走上山巅的那一刻,腿肚子都忍不住发颤。 这种发颤不是因为体力耗尽的发颤,而是宛若天堑的实力差距前,那种不是同一个生命层次,类似于蝼蚁面对神龙般的恐惧和仰望。 直到现在,宁瑶越来越对这个墓主人感兴趣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无数寻我境,甚至问道境的异族,在死后依旧徘徊在她的坟冢旁边? 她的真实境界……又是怎么样的? 宁瑶在登上山峰的时候,刚开始还有犹疑。 她怕这个墓主人不是同族。 虽然她能依靠平夷诀,转变身上的气息,以此糊弄那些异族神魂。 但是鬼知道,这一招在这位墓主人面前究竟还有没有用了。 然而随着宁瑶越来越接近山峰,她久违地感受到体内血脉在逐渐沸腾和躁动。 这个坟冢……对她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这几乎就是从侧面说明,这个坟冢主人的身份。 她会怎么做?(4) 山峰顶上,坟高三仞,遍植青松。 一阵风动,树叶婆娑声响。 隐约间,宁瑶仿佛听到了一个铮铮女声,“天子坟高三仞,植青松。本宫皇七女,宁尽欢,一生征战诸天,镇压万族,这帝位,理应有本宫一份!” 这女声清越而桀骜,宁瑶只听声音,似乎就能在脑中勾勒出声音主人明媚而张狂恣意的面容。 随后,她的脑中又涌入诸多杂音。 伴随着外界的沙沙叶声,她又听到纷乱的斥责声。 “小七,此次父皇病重,你去哪了?” “小七,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父皇?有没有君王?有没有社稷朝纲,人伦纲常?” 熟悉的女声带着愠怒响起,“大哥,你所谓的人伦纲常,就是在我征战而归,甲胄未解之时,便对我横加指责吗?大哥的心里,究竟是人伦纲常重要,还是父皇重要,还是打压我更重要?” “小七!你!!” 争吵之声渐渐淡去。 脑海中的场景再度变幻。 这次照例只有声音传来。 “父皇,我想嫁给他。” “小七,他并非良配。” “父皇,你幼时常对我说,自古人心最难测,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父皇你也学会了用外表来揣摩人心?”清冽的女声中带着一丝失望和愤怒。 最后,话题又以一场争吵结尾。 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他们体内明明流淌着世界上最亲近的血脉,但是在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变为了君王和臣子。 当宁瑶以为这些如同幻梦一般的声音都将淡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再度响起那女声。 只是这一次,就连宁瑶自己也险些没有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先前鲜衣怒马的少女。 她就像是一株春日里水嫩的细枝,失去了所有水分,表面的树皮都发皱变皲,浑浊的声线中透露出她朽木般垂垂老矣的气息。 “如有来世,我一定……一定不……” 一定不什么? 宁瑶皱了皱眉头,正当她想要继续思考下去的时候,却感觉脑中的神魂仿佛一下子黯淡了。 她不由自主地阖上眼帘,只是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张面孔。 这张脸……真漂亮啊…… 也就比她差了一点点而已嘛。 黑暗中,隐约有叹息声响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放下?”那女声似笑非笑,语带讥讽,“你让我如何放下?我本是天之骄女,我本征战于诸天万界,我本可以一声潇洒,无拘无束。” “然而我却为了他,甘愿蜗居在他后院的四方天地,因为他说一句,不喜浮夸,我堂堂皇女,自此荆钗布衣。只因为他说了喜欢女子柔顺温婉,我便放下武学,修身养性。” “因为他,我已不再是我。然而到最后……你让我如何放下?!” “可是,这不是你引诱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女声沉默了片刻,声线有些喑哑,“你放心,我只是想看看,如果她是我,她会怎么做。” 人皇纪(1) 人皇纪45年。 万界初定,异族俯首。 皇庭处的一座宫宇中。 殿门内传来女子的痛呼声,一大盆一大盆的血水从殿内被端出来。 婢女行走间,神色皆是匆匆,就算训练有序,神色间还是带上了几分慌张。 都说生儿育女是女子的生死关。 这一点,单从眼前的暄姬便可得知。 纵算踏上仙途,但十月怀胎,临盆下来,还是险象环生,生死一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殿内端出血水的频率越来越低,但是宫殿内婢女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甚至还有人暗暗嘀咕。 暄姬这一胎生得着实古怪,这生产的时间未免也太漫长了点吧? 莫非……这是要难产的前奏? 正当殿外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啼哭声自殿内响起。 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生出来了。 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殿内突然又是一阵喧嚣。 大盆大盆的血水再度从殿内端出来。 这是……还有一个孩子? 殿外等候的婢女又提起了一颗心。 双生子…… 如果是龙凤胎还好说,但倘若都是皇子……恐怕寓意不太好。 婢女拢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攥紧。 正当她心中思虑万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宫门处有一角明黄衣袍飘拂。 她倏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陛、陛下!” 殿内。 床榻上的一名长相温婉可亲的女人面色苍白,浑身虚汗地躺在床上。 她能感受到下身一阵一阵的抽痛,同样也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快速流逝。 对于凡俗女子来说,生育最怕的就是失血过多。 但于修行者而言,女子生育失去的便是精血。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女修士在经历一次生育后,便会修为倒退。 也许……她在今日,命数已尽吧。 暄姬有些艰难地扯动嘴角,素日温和的脸上却有着难以忽视的坚定。 不管如何……她都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既然是她赋予了孩子的生命,那她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殿外。 听着殿内压抑的痛呼声,殿外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直到宛若天光破晓般的婴儿初啼声响起,那股沉重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陛下,暄良人此胎乃是龙凤胎,此乃大大的祥瑞啊!” 当有人开了这么一个头后,接下来众人的好话奉承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说了出来。 然而宁尧臣的脸色却始终都是淡淡的。 他看了一眼乳母怀中那个皱巴巴,像是红皮猴子一样的小人,而后又转过头,不见喜怒道,“公主呢?” “回禀陛下,公主……公主还在殿内。” 宁尧臣点了点头,大步往寝殿内走去。 在他身侧的婢女欲言又止,“陛下,刚生产后的寝殿内脏污,恐脏了陛下的耳目。” 她话音刚落,身边就有一姑姑低声呵斥道,“陛下行事自然有陛下的缘由。更何况,陛下天潢贵胄,岂会惧怕这些小小脏污?此话你休要再提,退后吧。” 那婢女被训斥得脸颊通红,但到底不敢多言,只能看着宁尧臣往殿内走去。 踹一脚(2) 殿内。 暄姬觉得很神奇。 原本她觉得经此一遭,自己难逃一死。 但是当这个孩子生出后,她身上的伤势,以及流失的精血隐隐有被补充的趋势。 就连原本如同溃散蚁群一般的修为,此刻都逐渐稳固。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 暄姬看向怀中女婴的目光变得极其柔和。 她强撑着酸软的手臂,指尖轻轻在女婴脸颊上划过。 该女婴出生便是粉白软糯的样子,丝毫不像她的兄长,长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当暄姬手指放在她的脸上时,女婴似有所感,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弯弯的月牙儿一般。 宁尧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面。 就算他生性漠然,此刻心底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只是当他走近,看到女婴不似寻常婴儿一般的外貌时,眉头又微微皱起。 暄姬见状有些惶恐地想要起身,“陛下……” 宁尧臣扫了她一眼,沉声道,“躺着吧。” 言语中也没有显露对于这个女婴的好恶。 但是这让暄姬愈发惊惶起来。 此时站在她眼前的,是诸天万界中最尊贵的存在。 哪怕她作为这个男人的枕边人之一,但是她也无法揣摩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喜怒无常。 喜怒不形于色。 这就是他。 而她的女儿的荣华富贵,在此刻都系于宁尧臣一人之上。 他的一念,可断人生死。 宁尧臣盯着床榻上的女婴。 那个女婴看向他,扬起唇角,藕节似的手臂在半空中挥舞,嘴里还不断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殿内的一名婢女大着胆子道,“陛下,公主可能要你抱呢。” 抱? 宁尧臣突然有点犯难了。 抱孩子? 怎么可能? 就算是当初的恒玉,他亲自辅导,但是也没有亲手抱过。 这个小家伙……究竟何德何能才…… “啊,啊!”床榻上的小团子睁着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向宁尧臣。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却又仿佛水雾一般迷蒙。 不知道为什么,宁尧臣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一箭戳中了似的。 他抿了抿嘴,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愈发浓郁。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到不可思议。 宁尧臣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抱住眼前这个白团子。 正在此时,白团子突然伸出脚,啪得一蹬,一脚瞪在宁尧臣的下巴上。 团子的脚不臭,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味,但这仍然不能阻挡宁尧臣的脸黑了。 殿内看到这一幕的婢女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小公主……完了。 居然敢在陛下的脸上踹一脚…… 这估计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宁尧臣看着眼前这个小团子,在踢完自己一脚后,还在那里兀自笑个不停,顿时有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这个小没良心的! 要他抱的是她,踢开他的,也是她! 但偏偏……宁尧臣还有一种拿她没有办法的感觉。 大大!(3) 宁尧臣虽然不至于和孩子计较,但此刻也没有再亲近的意思了。 只是当他想要直起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含混不清的咿呀声。 “大、大!”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刚出生就能说话,这个小公主,不是妖孽就是天才啊! 而宁尧臣关注得则是另外的。 刚刚这小团子叫他……大大? 宁尧臣的眉目柔和下来,就像是卸下锋芒了一般,他伸出手,在小团子脸上戳了戳。 小团子也没有哭,而是抱住宁尧臣骨节分明的手指,乌梅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奶里奶气地喊了一句,“大大。” 而后,她就嗷呜一口,凶凶地把宁尧臣的手指给含在嘴里,嘴巴还砸吧砸吧地吮吸着。 宁尧臣整个人都僵住了。 软软的。 热热的。 他有些呆愣愣地抽出手指,鬼使神差地放到鼻下,闻了闻。 就感觉像是奶糖的味道一样…… 暄姬看着宁尧臣的动作,突然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人皇陛下……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压抑住上翘的嘴角,闷闷地咳嗽了两声,柔和道,“陛下,您还未给两个孩子取名。” 听到暄姬的声音,宁尧臣才不懂声色的收回手,在婴儿的襁褓上擦了擦口水。 小团子似乎看懂了他的动作,又“啊,啊”了两声,宁尧臣则像是没听到一样,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戳,“哥哥就叫宁恒容,妹妹叫……宁尽欢吧……” “宁恒容……宁尽欢……”暄姬嘴中喃喃着这两个名字,眼底浮起一丝笑意,“陛下取得名字,自然是好的。” “大,大!瑶,瑶!” 宁尧臣拍了拍小团子的脑袋,“知道你想要这个名字。” 小团子觉得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 她越急,口中的话越说不清楚,好不容易掰正了舌头,这才磕磕绊绊地说道,“大、大,笨!宁、瑶!瑶!” 宁尧臣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有这么多孩子,但真的像眼前这个小团子一样,刚出生就妖孽到不同寻常的存在,还真是少数。 难道说这个孩子天生就开了宿慧? 但看她奶声奶气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太像。 他戳了戳小团子的襁褓,“你想叫宁瑶?” “啊!” 宁尧臣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故意道,“这个音调的字有许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果然,小团子有点急了,“玉,玉!” 宁尧臣挑了挑眉,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字——瑶。 瑶,又称美玉。 取名为瑶,即可称美玉,即父母心头之宝。 宁尧臣觉得,这个小不点脸皮确实有点厚。 但是……谁让他心情好。 宁尧臣见小不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朗笑出声,伸手就将她抱起。 软乎乎一团的奶团子窝在怀里,让宁尧臣心中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常有,但他却并不排斥,甚至心中还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 “从今日起,朕之皇七女,便取名宁尽欢,字瑶。” 哪来的小萝卜头(3) 字瑶? 怀中的宁瑶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 这个父皇……是不是把她给坑了? 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像…… 三年后。 在一条小径上,一名小萝卜头以远超这个年龄的速度向前跑去。 小萝卜头是五短身材,两颊肥嘟嘟的,伸出在的胳膊宛若白玉一般,尤其是一双黑玉般的眼眸,充满了灵动狡黠之感。 她跑在小径中,偶尔还可以听得路过侍女的声音。 每当这时候,小萝卜头就会小心翼翼地藏身于花草树木间,极好地收敛自己的气息,将自身与周围环境隐隐融合为一体。 “陛下此次在外征战三年,大胜归来。龙族先前不服我人族已久,自诩为万族第一强族,却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 “那是当然,陛下平定万界,纵横阖闾,当为万古一帝!” “哇!”带着小奶音的声音响起。 “是谁?” 周围侍女警惕地向四周查看。 在花丛中的宁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手紧紧捂住了嘴。 原来,原来大大这么厉害! 好厉害哦! 就在宁瑶大气都不敢透的时候,那两位侍女有些狐疑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其中一名侍女便道,“算了,先走吧。膳食房的事务可耽搁不起。刚刚许是我们听错了。” 语罢,两人便匆匆向前离去。 等他们离开许久后,这才挪动有些发僵的小腿,像个团成团的糯米团子一样,从里面滚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小,但有时候做事总会下意识地谨慎。 就好像这些动作是刻在脑海里的一样。 宁瑶敲了敲脑袋,发现还是想不起任何东西,当即又没心没肺地向前跑去。 听说大大住在那个金灿灿的宫殿里面。 她也要去看看! 金灿灿的宫殿内。 此刻宫殿内的气氛很严肃。 皇庭内的诸位适龄皇子、公主都聚集在这里……被考查功课。 宁尧臣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但是熟知他的人便会知道,他此刻已经有些不悦了。 在他看来,这么简单的功法,看一遍不就应该背下来吗? 为什么身为他的孩子,却没有一个天资能及得上他的? 宁尧臣将手中的玉简向前一丢,倚在龙椅上,眼神半眯着,“恒玉,你来背一遍。” 人群中,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向前走出一步,先向宁尧臣行了一礼,而后才不徐不疾地背诵功法中的内容。 他的语调明朗,口齿清晰,背诵之时还会夹杂对于功法的理解,这让周围的皇子和公主面色尤为复杂。 尤其是尚在恒玉之上的大皇子,他虽在深宫长大,但到底只有十八岁,哪怕掩饰得再好,眼底到底还是有一抹不甘一闪而过。 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大皇子,为什么父皇的注意力永远都在恒玉身上。 难道生母的身份真的能够代表一切吗? 伴随着少年略带沙哑的背诵声,宁尧臣骨节轻轻敲打在桌面,刚欲说什么,眉头却微微一挑。 他用神识感应到……殿外似乎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在鬼鬼祟祟靠近这里?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的血脉,也让宁尧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唤何名?(5) 此刻,宁瑶站在高大的宫墙前,有些发愣。 她自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事实上,早就被殿门口的侍卫发现了。 虽然这个小萝卜头长得有点可爱,但是这地方可不是她该来的。 只是正当他们想要把这个小萝卜头给赶走的时候,脑袋里却响起了人皇的传音。 陛下说……让她留下。 这小萝卜头究竟是什么存在? 宁瑶小心翼翼地靠近殿墙,然后戳了戳墙壁。 墙壁岿然不动,倒是她的手指因为皮肤细嫩,泛着些许红晕。 殿内的宁尧臣突然握拳掩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下。 “父皇?” 二皇子恒玉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无事,你继续。”宁尧臣再次放下手时,嘴角的弧度已然被抹平。 只是恒玉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 父皇好像人虽坐在殿内,但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殿外。 宁瑶见墙壁没动静,悄悄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探出脑袋,将耳朵贴在殿墙上。 殿内隐隐约约的声音顺着殿墙传来。 “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 听着听着,宁瑶的眼神就亮了起来。 这些……她也会诶! 她小声地在殿外和那道声音一起背诵起来。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 殿内的恒玉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他表面上依旧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父皇眼神很奇怪。 如果细看的话……父皇好像是在笑? 父皇那么温柔的眼神,他只在童年记忆中看到过。 甚至就连记忆中,父皇都没有如此温柔。 难道是因为父皇在外征战三年,长期未见下,激发了他的拳拳爱子之心吗? 恒玉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膛,语速更快地背诵功法,直到把功法全部背诵完时,宁尧臣才像是倏地醒来似的,“背完了?” 恒玉:“……” 其它与恒玉看不过眼的皇子和公主都在暗暗偷笑。 宁尧臣瞥了一眼这些儿女,接着出手朝殿外一个方向抓去。 宁瑶只觉得自己的衣领像是被什么攫住了一样,整个人直接从殿外来到了殿内……宁尧臣的脚边。 她刚要瘪嘴想哭,但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那张俊美妖异的面容,泪水瞬间缩回去了,措不及防下还打了嗝,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她上前一扑,径直抱住宁尧臣的大腿,小奶音甜得腻人,“大大!” 不知道为什么,宁尧臣明明可以躲开,但是他却愣是没有移开腿。 他看着腿侧跟玉娃娃似的小萝卜头,身上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心里也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他双手自宁瑶两腋下穿过,而后托着宁瑶的屁股,略有些生疏地将她抱起。 “你……唤何名?” 我,瑶!(1) 看到宁尧臣的动作,底下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往日那个冷漠疏离父皇,不是一向对这种小萝卜头敬而远之的吗? 如今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居然主动出手抱起这个小孩?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小萝卜头……应该是暄姬所生的七公主吧。 同样是父皇的子女……凭什么她…… 一时间,殿下众人的思绪都十分复杂。 哪怕这些皇子公主年纪不大,但都是生长在皇庭的人,心思总要比同龄孩子细腻几分,此刻不由得多了其它的心思。 这种感觉,俗称,落差感。 宁瑶原本被宁尧臣抱着时,大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儿,小腿还在半空中晃荡,她肥嘟嘟的双手环抱住宁尧臣的脖颈,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愉悦的气息。 只是当宁尧臣问她名字的一刹那,她突然嘴一瘪,控诉地看向宁尧臣。 好像在说…… 你居然敢忘了我? 宁尧臣:“……” 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 毕竟他的子女太多了,再加上这三年他在外征战,在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故而对于眼前这个小家伙,他是真没太多记忆。 正当宁尧臣在沉思的时候,就突然看到视野里极速放大的一张小圆脸。 那小圆脸肥嘟嘟,但却不会显得过分油腻,反而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奶膘 然后宁尧臣就看到,眼前这个奶团子,板着小脸,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目光打量他。 上下打量了许久,才有些失落道,“真忘了啊……” 宁尧臣心头突然升起一种负罪感,他想要摸摸这个小团子的脑袋,紧接着就听到宁瑶气呼呼骂一句,“坏!臭大大!” 宁尧臣:“……” 这还真是个小祖宗。 简直是爱也不是,打也不是。 大殿内很空旷,故而宁瑶的声音一经说出,就在大殿内回荡。 底下的皇子公主都为宁瑶捏了一把汗。 敢在父皇面前骂他,并且活到现在的…… 这个七公主,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我!瑶,瑶!”宁瑶一蹬腿,站在宁尧臣的膝盖上,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句。 虽然大大很坏,记性也很差。 但是看在大大很老的份上,那她……就勉强给一点提示吧。 就一点点哦! 瑶? 宁尧臣脑海中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尽欢?” “瑶!”宁瑶有些着急地指了指自己,“我,瑶!” 不是宁尽欢! 我只是我。 只是……宁瑶! 不知道为何,这个想法总是在宁瑶的脑海中出现。 明明这只是一个名字代号而已,但是在她心中,宁瑶这个名字,总带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宁尧臣哼笑一声,“朕给你取名尽欢,那朕唤你尽欢又有何错?” 他身为人族之皇,万界之主,是绝对不可能朝这个奶娃子低头认错的。 宁瑶似懂非懂地听着,眼神有些懵然。 她只能隐隐约约听明白,这个大大,不愿意叫她宁瑶。 宁瑶的腮帮子逐渐鼓起来,就像是吐泡泡的金鱼一样。 奶爸的第一次哄孩子(2) 宁瑶自以为很凌厉地瞪了宁尧臣一眼,实际上在宁尧臣看来只是奶凶奶凶的。 宁尧臣看得稀奇。 正当他以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萝卜头,可能会再像当初一样踹她一脚的时候…… 就见宁瑶突然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大大”,然后就扑到宁尧臣的怀里,吧唧一声,一枚水漉漉的吻便亲在了宁尧臣的脸颊上。 宁尧臣在感受到脸颊上那湿软的触感时,他的眼眸下意识地睁大。 底下的二皇子更是不敢置信。 他的皇妹……居然亲了父皇! 就算他小时候,他也没有干过这件事情! 这一刻,二皇子突然对这位七皇妹升起敬佩之心。 这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宁瑶亲完以后,眨了眨蒲扇般的睫毛,眼巴巴地看向宁尧臣,“我,瑶瑶!” 叫我,宁瑶! 宁尧臣此刻堪堪从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挣脱出来,他看到宁瑶的样子,不自觉起了调笑的心态。 他揉了揉宁瑶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把她原本精心梳理的辫子弄成鸡窝头。 在看到宁瑶瘪瘪嘴,眼泪又有倾盆而下的趋势时,宁尧臣有些生疏地将宁瑶抱在怀里,轻轻哄道,“瑶瑶乖,瑶瑶不哭。” 他本来以为,哄孩子不哭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但是宁尧臣发现……他果然还是小看了这个鬼精鬼精的萝卜头。 当他一开口哄的时候,宁瑶就有些羞涩地笑起来了。 宁尧臣:“……” 他又气又笑地拍了下这个小鬼的屁股,“你这是给朕下套?” 宁瑶脸上绽放出萌萌哒的笑容,“没有呀~” 底下的人已经麻木了。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父皇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不然父皇怎么会这么温柔? 甚至还有部分人悄悄松了口气。 父皇现在心情那么好,待会检查功课的时候,应该不会骂人了吧…… 这样一想,底下就有一个少年乐得唇角微微上扬。 但许是乐极生悲,措不及防下,他咽下一口口水,却被口水呛住。 “咳咳咳……” 剧烈的声响吸引了宁尧臣的注意力。 他挑了挑眉,目光在那个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都退下吧。小五,自行抄写功法百遍。其余人等,抄写五十遍。” 那个小五脸色一下子垮下去了。 呜呜呜,父皇要不要那么残忍?! 百遍!! 手会断的! 宁瑶坐在宁尧臣怀里,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五哥哥的面部表情。 她只觉得好神奇。 五哥哥是怎么做到,明明只有一张脸,却能做出这么复杂的表情变化来的? 等这群青春美少年走出大殿后,宁瑶才回过神来,继续和宁尧臣大眼瞪小眼。 宁尧臣觉得有点棘手。 他实际上根本没有和孩子单独相处的经验。 从前他都是偶尔念起孩子,而后去嫔妃宫里看望他们。 而那些孩子也被后妃们教导得礼数极为规矩,想来哪怕给他们十个胆子,也做不出像这个小萝卜头一样胆大包天的动作。 老二因为没了生母的缘故,自小他接触得最多。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我要,上书房!(3) 但饶是如此,老二见到他不免多了些君君臣臣的礼数,而少了分父子之间的天然亲情。 更别说是其它子女了。 但是宁瑶却不同。 她正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她也许知父女亲情,却不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但正是这一点,才让宁尧臣对她有更多的宽宥。 毕竟…… 一个人在高位久了,也会觉得孤独寂寞。 宁尧臣的神色柔和下来,他颠了颠分量沉甸甸的奶团子,眉眼间带着一点愉悦,“小七中午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得,奶团子眼神就发亮,她抱住宁尧臣的脖颈,小脸就往他脸上挨,黏黏糊糊地撒娇,“大大,吃肉,肉肉!肉肉!” 宁尧臣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面上维持着矜持的样子,但眼底的喜悦任谁也能看出来。 他大手一挥,“吃!” 吃吃吃,不就是肉吗? 有多少要多少! 甚至宁尧臣还专门拿出了一截龙肉,准备给奶团子补一补。 虽然……她并不瘦弱。 当膳食房拿到这截龙肉,并听说龙肉是给七公主吃得时候,他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种龙肉给一个小孩子吃,这不是浪费吗? 平时英明睿智的陛下为什么偏偏想不到,这个小孩到底能不能吸收这块龙肉呢? 如果不对这个龙肉进行特殊处理,恐怕小孩刚一吃下,就会爆体而亡。 而此刻…… 萌新爸爸·宁尧臣正在喜滋滋地喂饭。 本来……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他是绝对不可能亲自上手喂饭的。 他是帝王,又不是奶爸,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奶团子骑在头上呢? 绝不! 只不过……这小腮帮子嚼起东西来怎么这么可爱呢? 宁尧臣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 手中触感难以言喻,软软的,绵绵的,似是剥了壳的荔枝,但比起荔枝,又多了一分温热。 于是…… 宁尧臣又捏了捏,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 最终就连埋头吃饭的宁瑶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宁尧臣,眼神中带了几分控诉。 她先将嘴里的饭都咽下,然后才口齿清晰地道,“吃饭饭,长高高,好宝宝。” 宁尧臣上下看了看她,觉得宁瑶怎么看都算是有点皮的小孩。 比起皇庭生长大,一举一动都如同量尺衡量过的孩子来说,宁瑶可不算是乖宝宝。 许是看透了宁尧臣眼底的狐疑,宁瑶怒了。 她捏紧小拳头,哐哐拍着胸脯,声音洪亮道,“我,好宝宝!” 宁尧臣:“……是是是,你是好宝宝。” 宁瑶矜持地笑了,露出一排小米牙,“好宝宝,奖励!” 宁尧臣:“……” 合着她就是在这里给自己下套的? 他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瑶,“你想要什么?” 听到事情有希望,宁瑶眼神中都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我要上书房!” 宁尧臣倒是没想到,宁瑶的愿望会是这个。 或者说,她只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如果换作一个年纪大点的皇女,恐怕这时候早就开始提条件了。 做一个受欢迎的宝贝真是太难啦(4) 比如说加封号,提位阶,再不济也得多向他要些资源。 至于去上书房上课这件事情,那不是迟早的吗? 只要年龄到了,那都会去上书房的。 只是…… “上书房可不是像你这样玩闹的,你才三岁,你皇姐们都是六岁才上书房,你……” “大大~”宁瑶抱住宁尧臣的脑袋,小奶音一晃一晃的,“去嘛去嘛~想去想去~啵啵啵~” 宁尧臣原本想要坚决批评一下宁瑶这种还没学会爬,就想着走的心态,但是随着宁瑶的奶音一勾一勾的,他的心也酥酥麻麻的。 去去去! 不就是上书房? 上! 宁尧臣捏着宁瑶的后衣领,有些稀奇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这就是为人父的心态吗? 没有君臣之别,只有最简单的父女亲情。 曾经在恒玉身上没有体会到的东西,他居然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上感受到了。 难道……这就是父女亲情? 宁尧臣捏了捏宁瑶的脸颊,沉吟片刻道,“上书房……你也不是不能去,但是他们说得东西,你能听懂吗?朕记得,你还未开始修炼吧。” 宁瑶小手一挥,自信满满,“简单!” 她伸出藕节似的手臂,像是信手拈来一般,随意掐了个诀,面前就有一只火凰腾飞而出。 观其模样,还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宁尧臣此时才发觉,也许先前宁瑶能背出那么一长串的功法,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努力就能说明的。 很多时候,光有努力不够,还需要天赋。 显然,宁瑶以三岁稚子的身份,能灵活运用这等术法,这只能说明她天赋异禀。 这一刻,宁尧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宁瑶吃饭的速度虽快,饭量也大,但是吃饭间的礼仪却极好。 没有像寻常三岁稚童吃得一片狼藉。 甚至她还在吃完饭后,自行处理起餐具,一团团细小的水流自她指尖迸射而出,化作一条条水带,将碗筷都冲洗干净。 单从其独立性来看,根本不像是个三岁的孩童。 最终,盘内只剩下恰好吃剩一半的龙肉。 宁尧臣不动声色,默默看着宁瑶,没有说什么。 宁瑶却是大大方方抬起头来,黑玉般的眼眸亮晶晶的,“大大,我可以带回去给娘亲吃吗?” 宁尧臣的目光温和起来,他理了理宁瑶的小揪揪,微微颔首,“可。” 得到宁尧臣的首肯后,宁瑶当即就是一连串的彩虹屁。 “谢谢大大,大大真好,爱你哟大大!” 宁尧臣心里很受用,但是面上还是带着一丝矜持道,“谁教你说这些话的?女孩子不可随意说出‘爱’之一字。” 宁瑶有些茫然,“对大大也不可以吗?” 宁尧臣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大大可以,但对别人不可以。哥哥也不行。” “哦~~”宁瑶的语调微微拉长,看向宁尧臣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她知道大大这叫作什么。 这叫作占有欲。 都怪她太可爱了,所以才引得大大想要独占她。 “唉。” 宁瑶突然叹了口气,略有些忧伤地抬头望向上方。 做一个受欢迎的宝宝真的太难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1) 宁瑶从金灿灿的大殿中出来时,走路还是一跳一跳的,头上还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小揪揪。 她轻抿着唇,有点小羞涩地摸了摸头上的小揪揪,内心的喜悦像是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泡一样。 这是大大亲手给她扎的辫子! 可好看了! 这样一想,她就有点迫不及待跑回娘亲的宫里,想要让娘亲亲眼看看这个小揪揪。 只是跑到一半,她就听到一声娇蛮的声音,“站住!” 一位八九岁的女童从小路旁的花丛中走出来,她看向宁瑶的目光复杂,隐约还带了点嫉妒。 女童的下巴一扬,指着宁瑶手里提得食盒,娇喝道,“你手里拿得是什么?” 宁瑶像是没有察觉到女童的情绪一般,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五姐姐,糖!甜甜!” 清溪公主轻嗤了一声。 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只不过是些糖。 这些东西,她要多少有多少。 也就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才会把这个当宝贝。 亏她还以为,父皇把小七留下来,会给她什么好东西。 只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父皇赏赐,清溪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要知道,就算是她也很少得到父皇的赏赐。 眼前这个小丫头,究竟是靠什么博得父皇的欢心? 清溪眯了眯眼睛,看向还在笑的宁瑶,有些嫌弃地啧了一下。 真蠢。 她伸出手,朝宁瑶所在方向一摊,“拿来。” 宁瑶歪了歪脑袋,“唔?” 清溪感觉心脏有一瞬间被戳中了,但是她很快就把这种感觉抛到脑后。 甚至为了掩盖这种古怪的情绪,清溪还特意恶声恶气道,“你手里的东西,拿来。” 宁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然后将手放在嘴巴里,吮吸了一下,用沾满口水的手放在食盒表面,慢悠悠地在上面抹了一圈,然后递给清溪,“呐~” 清溪:“!!!” 她用袖子掩盖着鼻子,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话一说出口,清溪就觉得脊背发凉,有些不妙。 当她低下头,看向宁瑶的时候,她心道果然…… 方才还一脸没心没肺,笑眯眯样子的宁瑶,此刻眼中正在积蓄起水汽,并随时都有嚎啕大哭的倾向。 清溪有些心虚地看向宁尧臣所在殿宇的方向,有些慌乱道,“你别哭呀!” 然而她的话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一般,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宁瑶眼中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 “呜呜呜,坏!坏姐姐!臭姐姐!大笨蛋姐姐!” “别说了!” 清溪此刻觉得自己狼狈至极。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跟一三岁的小萝卜头置气呢? 这个年龄段的小萝卜头,是根本讲不清道理的存在。 她来欺负这个小萝卜头,根本就是给自己找虐啊! 那厢宁瑶还在嘤嘤嘤哭,清溪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生怕在这里把父皇引过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在父皇心中,自己的地位很有可能还比不过这个小萝卜头。 大笨蛋(2) 再加上这个小萝卜头年纪小,到时候被责罚的肯定是自己。 清溪看着眼眶哭得跟兔子一样红的宁瑶,有些烦躁地吼道,“不要哭了!” 宁瑶被吓了一大跳,哭声猛然止住,眼眶里的泪水欲落不落,然后还轻轻打了个哭嗝。 清溪:“……” 她耐着性子,忍着一种诡异的不适感,从袖中掏出一块香帕来,细细诱哄道了,“小七,乖,别哭了。” 宁瑶眨巴了一下眼睛,感受着脸上的温柔触感,赧然道,“五姐姐,你真好。” 清溪不知道为什么,耳尖像是有一簇火在燃烧一般,从整只耳朵,再蔓延到耳后根、脖子,直至最后,整片脸颊都是通红的。 她看着宁瑶澄澈的眼眸,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负罪感。 清溪有些仓促地擦了擦宁瑶脸颊上的泪水,接着低低道,“我还有事。” 语罢,她便低着头匆匆离开。 临走的时候,她还用袖子挡着脸颊,似是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等到清溪彻底离开后,宁瑶这才哭声渐止,她看着清溪的背影,哼哼唧唧了几下,这才嘟囔出一句话。 “大笨蛋。” 五姐姐,真是大笨蛋。 收拾小小清溪,果然易如反掌。 暄姬殿内。 在殿内的桌案上,一五官柔和婉约的女子正抱着一三岁孩童,她手中拿着一支笔,虚虚握住那孩童细弱的手腕,在白纸上慢慢勾勒出笔锋。 她怀中的男童长相精致,与宁瑶有三分相似,只是比她起来更加病弱,没有那股鲜活灵动的感觉。 当一笔落成的时候,女子点了点怀中男童的鼻尖,轻笑道,“容儿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将来必成大器。” 怀中的男童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上扬。 正当此时,殿外就哒哒哒跑进一女童。 宁瑶哼哧哼哧拎着食盒,刚要开口,却瞥见窗口处暄姬和恒容相处得亲密无间,她愣了愣,嘴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压,转而拎着食盒,默默站在一旁。 暄姬的余光瞥到宁瑶的身影,她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然后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转过头,教导恒容书写笔画。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后,暄姬才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着手指,转身过,看向宁瑶,淡淡道,“回来了?” 宁瑶扬起一抹笑容,“娘亲,我见到父皇啦!父皇住的地方好大哦,还有好多宝贝,父皇吃得也好好。娘亲,我给你……” “你有跟你父皇提及你哥哥吗?” 宁瑶知道,娘亲说得哥哥,正是她的双胞胎哥哥,七皇子恒容。 方才在吃饭间,她的确和父皇提起过哥哥,但是此时此刻,她看着暄姬,心中突然多出了逆反心理。 她抱紧仍然散发着余温的食盒,沉默地摇了摇头。 暄姬的面色微沉,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欢儿,娘知道你出生不凡。当初出生时,你也救了娘一命。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替你哥哥想一想?” “你出生身体强健,你哥哥却体弱多病,这焉知不是因为你在娘胎里吸取了太多的精气?”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3) “所以说,娘欠了你,你却欠了你哥哥,你既然得到陛下的喜爱,那为何不能把这种喜爱分润给你哥哥一点?” “你已经有了健康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在其它方面多补偿你哥哥一点?” 宁瑶听得朦朦胧胧,但唯有一点她听明白了。 娘是在怪她。 她的双手死死握在食盒表面,嘴唇更是抿得泛白,但是却一声不吭。 暄姬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便又继续道,“除了你哥哥那里,你……也多提起我一下。我毕竟是你们的母亲。陛下虽然是你们的父亲,但同样也是很多孩子的父亲。而唯有我才是你们唯一的母亲。” “只有我的位阶上去了,你们在宫内才会有更好的日子过。” “对了,现在天色还没暗下来,趁着你父皇的新鲜劲还没过,你不如多去和你父皇说说话,看看能不能请他到这儿来用晚膳……” 宁瑶抬起头,有些陌生地看着仍然在滔滔不绝的暄姬,沉默中,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到地上,接着慢慢后退。 等后退至殿门口时,她唰得扭过头,突然向外面跑去。 暄姬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倔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的?许是我将她宠坏了吧。” 恒容有些懵懂地听着。 身边的侍女依旧一言不发,看不出她内心所想的。 明华殿内。 宁尧臣堪堪将手里的奏折批阅完毕,他的思绪逐渐从玉简上脱离开来,转而放松地用神识扫视了一下四周。 只是扫视到皇庭内的一个角落时,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再利用神识凑近一看时,宁尧臣的脸色就倏地沉了下来。 在朱红色的宫墙角落,缩着一个小小的团子,从那团子的衣着来看,那分明就是下午刚见到的尽欢。 明明走得时候她还是一跳一跳的,高兴得恨不得飞到天上去的样子,但怎么这时候反而不开心了? 宁尧臣眯了眯眼,朝虚空中伸出手,一点也不温柔地拽住宁瑶的后衣领,然后直接将她挪移到殿内。 只是…… 也许是挪移的位置没有选好,宁瑶一出现在宁尧臣面前时,他就感受到胸前的衣襟被泪水和……鼻涕濡湿。 宁尧臣:“……” 他的脸色有片刻的狰狞。 儿女都是债啊…… 这句话的意思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指尖凝成一道水流,将宁瑶表面的泪痕都冲刷干净,而后再蒸干。 “哭什么?”他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宁瑶哭得抽抽噎噎,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还特别凶地挥舞拳头,“我,我要变强!我,超凶哒!” “是是是,超凶的。”宁尧臣哄小萝卜头的时候,语调也不自觉地转化为宁瑶理解的方式。 他话一说出口的时候,周围的侍卫都微微垂下头颅,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过了一会,宁瑶控制住不打嗝后,她看向宁尧臣,“大大,你厉害吗?” 宁尧臣沉思了片刻,谦虚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四方寰宇,只我一人。” 我不是小笨蛋,呜呜呜(1) 听到宁尧臣的话,宁瑶很给面子地睁大眼睛。 大大好厉害。 她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眶,做出握拳状,元气满满道,“我也要变得和大大一样强!” 宁尧臣看着她满脸狼藉,奶声奶气,但话语偏偏铿锵有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 他的笑声在回荡大殿内,甚至让殿外的侍卫都面露惊诧。 今天陛下笑得次数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殿内。 宁尧臣托着脸颊,看着宁瑶埋头苦吃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这么一个小家伙,真的知道,想要变强究竟要付出什么吗? 或者说,她真的做好变强的准备了吗? 当选择成为强者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将面对的是一条荆棘之路。 坦途、繁花、笙歌都将离她远去。 死亡、血泪、险境将与她常伴。 宁瑶知道很多东西。 甚至有时候,她聪慧得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 但同样,她也逃脱不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懵懂。 她处在一个说懂也懂,说不懂也不懂的阶段。 宁尧臣沉思了片刻,趁着宁瑶还在咀嚼的时候,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用灵力感受着宁瑶体内的根骨。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就算他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宁尧臣还是没有料到,宁瑶的天赋会这么好。 或许……她真的生来就有做强者的潜质。 想了想,宁尧臣轻微咳嗽了一下,“我有一部功法,你可要学?” 与宁瑶处久了,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原本的自称,而是改称“我”了。 宁瑶手上的勺子一顿,她把米饭咽下后,方才有些羞涩矜持道,“大大,是不是因为我是天才?” 宁尧臣:“……”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奇葩。 小脸看上去跟嫩豆腐一样,实际上脸皮厚的要命。 宁尧臣沉吟片刻,表情有些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让宁瑶的一颗心也随之提起来。 她像是白包子一样的脸皱成了一团,眼巴巴地看向宁尧臣。 宁尧臣强忍着负罪感,拍了拍宁瑶的脑袋,有些可惜道,“你的天赋……不太好……” 宁瑶眼中的泪水欲落不落,“呜呜呜,瑶瑶是小笨蛋了。大大,瑶瑶不要当小笨蛋!!” 宁尧臣故作沉吟了一会,这才缓缓道,“虽然变成了小笨蛋,但是只要你足够努力,修习我的那本功法,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宁瑶止住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抽抽搭搭道,“真,真的吗?” 宁尧臣笃定地点点头,“真的。” 宁瑶顿时破涕为笑,抱住宁尧臣的脖颈,奉上一枚奶香奶香的小湿吻。 宁尧臣原本坚如磐石的心瞬间软成了稀巴烂。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内心所想,想要拿出另外的功法给宁瑶修炼。 就算那部功法精妙绝伦,前景远大,那又如何? 世上之事有得必有失。 想要彻底习得这部功法,必然要忍得常人难以忍受的寂寞,甚至还要忍受前期境界缓慢的缺点。 全能天才(2) 要知道,人在年纪轻的时候多半是年轻气盛的。 年轻气盛便意味着喜欢显露锋芒,喜欢攀比。 而宁瑶一旦选择了这部功法,这就意味着,她要忍受在前期泯然众人,甚至不如众人的事实。 当然,等到了后期,那才是宁瑶真正绽放异彩的时候。 宁尧臣对于宁瑶有很高的期待。 他相信宁瑶可以做到。 宁尧臣揉了揉宁瑶的脑袋,而后一指点在宁瑶的眉心,大量繁杂的信息顿时涌入她的脑海。 宁尧臣本来以为,宁瑶现有的神魂还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信息。 只见宁瑶的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宁尧臣刚要准备出手的时候,他就见宁瑶的眉头又缓缓松开。 宁尧臣:“……” 他开始思考,这个宁瑶是不是什么老妖怪的转世。 虽然明知没有转世的可能,但是宁尧臣还是忍不住怀疑。 无他,只因为宁瑶展露出来的天资太过恐怖。 哪有人独得上天偏爱,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天赋满级? 至少单从目前状态来看,宁瑶的肉身根骨和神魂强度上的天赋都是一等一的强。 甚至可以说,罕有人可以媲美。 或许……宁瑶悟性不行? 宁尧臣在琢磨这一点。 他已经开始寻找一些能够提升悟性的天材地宝。 只是当宁尧臣在寻找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宁瑶缓缓抬起手。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虚空勾勒出繁冗的图纹。 那图纹看似凌乱,然而合在一起时,却有一种令人莫名心悸的感觉。 直至图纹完全显露在半空中,那纹饰才化虚为实,印刻在宁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并慢慢没入肌肤下方。 宁尧臣:“……” 他开始怀疑了。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全才? 难道真的有人能达到根骨、神魂、悟性三者都罕有人及吗? 也许是有的。 因为这样的人,现在正坐在他面前。 “砰!” 宁瑶唰得睁开眼,朝宁尧臣挥出一拳。 她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在出拳的瞬间,周围的时间流速都略微发生波动,这让拳影显得有些扭曲和诡异。 面对这一拳,宁尧臣只是一指点出,便抵住那白嫩嫩的小拳头,使得拳风再难前进半步。 宁瑶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感觉现在自己好厉害。 甚至能够一拳打碎大石头,这让她有一种飘飘然浮在天上的感觉。 她眼睛弯成小月牙儿,“大大,我现在是不是小笨蛋啦?” 宁尧臣再次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复又笃定道,“你虽然聪明了一点点,但还是小笨蛋。” 宁瑶的嘴角一下子就往下拉了。 但是还未等宁尧臣安慰她,她自己又元气满满地抬起头来,“我知道啦。变成小笨蛋没关系,只要每天聪明一点点,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小聪明的!” 宁尧臣勾了勾嘴唇。 他没说的是,只要宁瑶仍然相信他的话,那么宁瑶永远都是小笨蛋。 这一招,叫作挫折教育。 这还是他问吴王才得知的育儿宝典。 整个皇庭谁不知道,吴王家的那个小霸王,没少让吴王头疼。 所以说,吴王的育儿经,那绝对是呕心沥血所得。 妹妹…… 不过说起来,宁尧臣似乎记得,吴家那个小霸王也在上书房中伴读吧。 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宁瑶性子温和绵软,应该不会起太大的冲突。 宁尧臣一面想着,一面与宁瑶对视了一眼。 后者嘴角抿出羞怯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一样。 虽然……有些时候有点调皮。 但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宁瑶悄悄看了宁尧臣一眼。 虽然大大还是一副似笑非笑,不好亲近的样子,但是宁瑶却不那么觉得。 她觉得大大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大啦! 大大会抱抱,会举高高,虽然大大还不会亲亲,但是……她可以主动去亲大大呀! 有一句话叫……叫什么来着? 宁瑶脑海中凭空浮现一句话。 那句话正是——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宁瑶小手捂住嘴,拼命控制住自己,这才勉强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连带着先前哭鼻子的那点委屈也被她抛在脑后了。 小孩子的脾气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宁瑶先前大哭了一场,后又饱饱地吃了一顿,顺便还消耗精气神学习了一门功法,故而她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后,脑袋便一点一点的。 用不了多久,她便直接趴在宁尧臣怀中睡了。 细听还可以听到小呼噜声。 宁尧臣只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很奇异。 怀中的小生命明明如此脆弱,脆弱到他翻手间便可覆灭,但是偏偏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这种情况极为罕有。 因为他是人皇,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合该是完美的样子。 他要精确,他要理智,他要不为情绪所控制。 只是,他在不断修行,趋向完美的过程中,偶尔也会留恋平凡的感情。 而宁瑶,在此刻,就是感情的源头。 宁尧臣将宁瑶抱到殿内的床铺上,替她掐了个祛尘咒,这才给她盖上被子。 他不厌其烦地最后确认一次宁瑶已经入睡后,才慢慢踱步至殿外。 殿外。 近卫早已等在一旁。 “查。”宁尧臣的眉目毫无波动,神色更是没有丝毫起伏。 他话说得简略,但那近卫心底却了若明镜。 他知道,陛下这是让他去查一查,下午七公主为什么躲在皇庭内哭泣的原因。 仅凭着这种小孩子的事情就动用近卫。 看来……这个七公主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可真不低啊。 暄姬宫内。 “娘,妹妹呢?”恒容刚吃完饭,正左顾右盼寻找宁瑶的身影。 暄姬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她许是闹脾气了吧。这孩子,从小就被人惯着长大了。还是容儿最听娘的话。” 说着,暄姬眉目柔和地揉了揉恒容的脑袋。 恒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而是端坐在软塌上,等待宁瑶的到来。 只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直到他彻底陷入熟睡,也没有等来宁瑶的身影。 临睡前,睡眼朦胧的恒容还打着小小的哈欠,嘴中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妹妹……” 吴家小霸王(4) 上书房。 因为修行的原因,所以对于皇庭中的公主和皇子而言,在学习一方面,他们并没有任何差别。 他们所学非常杂,有平天下之策,也有修行之法,更有各种辅道。 只不过今日的上书房有些不同。 以大皇子和大公主为首的人纷纷面面相觑,看向台上那个几乎被桌椅挡住的小萝卜头。 只见小萝卜头个子虽小,但一张脸却长得粉雕玉琢,再加上黑玉似的眼睛,眸底亮晶晶的,就像是仲夏夜的繁星般。 她有些羞涩地抿着唇,小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把脑袋从面前的桌椅前露出来,脆生生道,“哥哥姐姐好,我叫宁……宁……” 说到名字的时候,宁瑶不知道为何突然顿住了。 她下意识地不想说出“宁瑶”这个名字,而是转而说出“宁尽欢”这个名字。 因为就在刚才,她脑袋里突然有一个声音隐约告诉她。 一旦她说出“宁瑶”这个名字,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血脉。 血脉? 什么血脉? 她不是大大的血脉? 她可是人皇的血脉,为什么身为人皇后裔还要怕别人? 宁瑶不懂,但她还是照着直觉那么说了。 “我,我叫宁尽欢,大家可以叫我欢欢啦。”宁瑶抿着唇,笑得很矜持甜美。 台下。 前排一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脚踝搭在膝盖上,大刀阔斧地坐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混不吝的二世祖气息。 他眯了眯眼,看向宁瑶,实际上心里确实一个咯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在面前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宁瑶的气息。 吴东河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如果他那个便宜爹没说错的,今天来的这个宁尽欢……就是七公主? 也就是人皇陛下的后裔? 要是眼前这人是宁瑶,那是不是说明,宁瑶的血脉是人皇血脉? 人皇血脉啊,这他么的圣地都没有人皇血脉存在,这血脉怎么就跑到宁瑶身上去了呢? 更过分的是,他这次来万窟荒原,好不容易运气好,开局就拿到一个人王后裔的身份。 本想着这次终于轮到他在宁瑶面前装一波了,结果没想到,宁瑶居然又装在他前面了? 就在底下吴东河思绪翻飞间,他就听到上面的夫子让宁瑶选一个位置坐。 事实上,也根本没得选。 上书房内的位置早就排满了,也就吴家小霸王,吴东河身边还有位置。 夫子有些犯难。 吴王一直与人皇关系甚笃,加之吴王尤为看重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这吴王之子,吴雪痕一直都有皇庭小霸王之称号。 就连一部分的皇子公主都得避其锋芒。 以吴小霸王的性格,恐怕不愿意把位置分一半。 这就棘手了。 正当夫子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宁瑶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到吴东河附近,啪叽一下,把手拍在了桌案上。 吴东河被她这么忽如其来的一下,险些给吓跪了。 姑奶奶欸,下手轻点啊。 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在拍桌,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瑶她这是在拍他呢。 咱俩谁跟谁啊?(1) 吴东河看着眼前这个小萝卜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人和宁瑶有几分相似。 只见宁瑶把手啪叽一下拍在桌案上后,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甜美的微笑,“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 沉默。 夫子的脑门隐隐约约有汗珠密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吴小霸王只是看了宁瑶一会,屁股就往旁边挪出好大一块地方,就好像生怕宁瑶没地方坐一样。 连带着他打在大腿上的脚也放了下来,转而变成规规矩矩的坐姿。 夫子:“?” 小霸王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还是说他见色起意? 夫子默默扭头观察了一下宁瑶。 五官精致,但奈何年纪太小,两颊的奶膘都没瘦下去,怎么谈得上是倾国倾城呢? 顶多算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罢了。 吴雪痕要是因此对宁瑶有别的心思,那还真是……禽兽啊! 等宁瑶哼哧哼哧坐上蒲团,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表情认真严肃地开始听夫子讲课。 吴东河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好笑。 宁瑶装得真有一套。 要不是心里有答案,他可能真以为这只是个三岁的奶团子了。 趁着夫子在那里板书的时候,吴东河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宁瑶。 宁瑶嘴角的微笑淡下去了一点。 吴东河却恍若未觉,以为宁瑶没有感受到,又用手戳了戳她。 戳一次没反应,那就戳两次,三次。 直到戳第六次的时候,宁瑶再也忍不住了,她凶巴巴地瞪了吴东河一眼,然后举起手来,“先生,他总是戳我!” 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吴东河。 吴东河被雷个不轻。 宁瑶你还要不要脸了? 真实年龄都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想着告老师? 你未免也太幼稚了。 夫子也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这个尽欢公主能以三岁的年纪上书房,说明圣眷正浓。 但是这个吴雪痕,吴小霸王也不是个好惹的。 夫子能怎么办? 只能和稀泥了。 他不轻不重地打了吴东河手掌三十下,再口头批评了几句,而后就继续讲课。 宁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就这? 要知道,吴东河手心被打了三十下,结果掌心连个红痕都没有。 宁瑶觉得有点不公平。 但是不公平也没有办法呀。 宁瑶隐隐约约意识到,旁边这个好像有多动症一样,不停扭来扭去的小男孩,很有可能是吴家那个声名在外的小霸王。 所谓眼不见心为净。 宁瑶扭过头,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对着吴东河。 吴东河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宁瑶的手背,贱兮兮道,“宁瑶,咱俩谁跟谁啊,你就别和我装了。” 吴东河的没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的宁瑶在听到吴东河那个称呼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这个吴雪痕怎么会知道她的字? 宁瑶是比较特殊的。 因为一般公主的字都是在十五岁及笄时定下的。 但是宁瑶的字却是在出生时就定下来了。 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对外都唤自己的名字。 所以……吴雪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字的? 随堂测试(2) 宁瑶心中还迷迷糊糊的,但是面上下意识地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她转头对着吴东河,悄声道,“吴哥哥,我想听课。” 吴东河看着宁瑶小脸上的笑容,感觉心上就像是被中了一箭。 这……这就是萌物的力量吗? 虽然明知道宁瑶是个白切黑,但是吴东河还是被萌得肝颤。 “行行行,听课听课。” 吴东河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 合着在这里与他吴东河久别重逢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还不如听课?! 吴东河心里碎碎念,但到底不敢再打扰宁瑶了。 以宁瑶那个小心眼的脾气,现在打扰她听课,她表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什么来的,但是暗地里肯定会暗戳戳地给吴东河一个教训。 最重要是,吴东河自己也得听夫子讲课。 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么高一个身份,他当然得好好利用起来,学习新的知识。 别看他在外混不吝的,他好歹也算个学霸。 也正是这样,吴东河才免了回家后屁股被揍开花的结局。 台上的夫子仍然在侃侃而谈。 不得不说,能教授这群人皇、人王后裔的老师,身上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夫子教授起术法来时,就像是化繁为简,抽丝剥茧一般,一层一层将术法结构分析完整。 尤其是一些上古时期特有的术法技巧和大道感悟,给吴东河和宁瑶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等夫子讲解完毕的时候,他才拿出随堂测试。 听到“随堂测试”四字,宁瑶眼神就亮了起来。 这是比赛吗? 她揪着衣角,神色间跃跃欲试。 夫子也看到了宁瑶脸上的表情,表面上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心底却在叹息。 七公主年纪太小了些,实在不适合来上书房。 恐怕待会的随堂测试,她要失望了。 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现进行随堂测试。由我在空中抛出小球,小球材质特殊,只能用神识去托起小球,根据每个人用神识收集到的小球,进行排名。” 规则很简单。 但实际上做起来很难。 年龄大的皇子公主显然在这种测试中比较占优势。 但这显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生得时间不早,或者进上书房的时间太早。 在准备测试的时候,吴东河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有第一次修行的经验,所以神识比别人要强大一点,这次的测试,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要做的……就是控分。 将自己的名次控制在中上的层次。 毕竟……他虽然嚣张,但也只是人王之子。 比起人皇后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这般想着,吴东河趁着宁瑶没注意,斜睨了宁瑶一眼。 这家伙运气倒是好。 居然混到了人皇之女的份上。 宁瑶没理会吴东河的小动作,而是抿着唇,表情很严肃。 一旁的五公主清溪看到宁瑶,则是轻嗤了一声,其意思不言而喻。 “傻瓜,待会肯定要哭鼻子。”她有些不屑道。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3) 对于清溪的话,宁瑶没有理会。 就连吴东河也没有理会。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正常操作。 以前那些被宁瑶打脸的人还算少吗? 吴东河虽然看了很多次这样的打脸场景,但每次都会看得乐此不疲。 “随堂测试只是一次小小的测试,众位切莫放在心上。”夫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 说完,他便从袖中拿出若繁星一般的小球,然后抛在上书房上空。 在抛出的一刹那,宁瑶便弹出神识,开始收集那些小球。 她神情专注,心念全部放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别人。 饶是如此,宁瑶还是感觉到有些慢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将神识慢慢延伸分割出去,就像是原本拧成一条线的神识,在此刻都变成张牙舞爪的触须。 那些触手顺着半空中的小球,快速向外延展开去,最后包成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 大网上黏满了小球,紧接着,宁瑶神识一收,大网的小球便顺着神识收回到宁瑶面前。 只听得哗啦啦如同下雨的声音响起。 在宁瑶面前仿佛下着珠子雨一般。 大量的小球噼里啪啦地落在她的面前。 夫子:“……” 吴东河:“……” 清溪公主:“……” 吴东河:我就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宁瑶装不起来的逼。哪怕……她现在只有三岁。 夫子则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天才啊! 妖孽啊! 这才是绝世天才,惊世妖孽! 这才是经天纬地不世之材! 夫子甚至恨不得跑到人皇面前,跟他说,他想要将这个七公主收入门下。 如此天资……不做他的弟子,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般动静,甚至还引来了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的关注。 无他,宁瑶所弄出来的动静太吓人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三岁稚童该有的实力。 清溪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宁瑶身上,而根本没有人关心她面前的这堆小球。 清溪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个小七……真讨厌! 下课的时候,今日大皇子和二皇子难得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在上书房。 二皇子恒玉走了过来,笑容温文尔雅,“七妹妹今日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不明?为什么要不明白?”宁瑶眨着眼睛,有点迷惑。 恒玉的笑容一僵,他忘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才三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宫内的汲汲营营,人与人之间的虚伪交际,她都还没有学到。 恒玉的笑容柔和下来,他看着宁瑶短胳膊短腿,一副五短身材的样子,眼中带上一丝真切的笑意,“没什么。我只是夸七妹妹很厉害罢了。” 宁瑶听不懂前面那句,但是这一句却听明白了。 她抿起唇,有些矜持地笑了笑,“没有啦。其实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哦?什么秘密?”恒玉不动声色地靠近宁瑶,身上气质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食盒(4) 宁瑶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瑶瑶是个小笨蛋。” 恒玉:“……你认真的?” “对呀,这是大大说得。” 恒玉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父皇会那么幼稚欺骗一个三岁小孩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宁尽欢一个三岁小孩有必要说这样的谎话吗? 这种谎言对宁尽欢而言根本没有什么益处。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尽欢不是笨蛋,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天才。 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恒玉有点摸不透这件事的真相,但他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揉了揉宁瑶的脑袋,温和道,“没关系,七妹虽然笨了点,但是勤能补拙。” 正走过来的大皇子和大公主都一脸复杂。 你确定这话说得是真的吗? 宁瑶则是用力地点点头,“二哥哥说得对!我要努力,奋斗!” 二皇子等诸多存在:突然生起一种危机感。 宁瑶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哥哥姐姐们怎么走啦?” 吴东河在后面憋着笑,他单手搭在宁瑶的脑袋上,轻声道,“可以啊宁瑶,没想到你到了这里,居然也混得如鱼得水。果然,祸害遗千年……” 什么叫作来到了这里也混得如鱼得水? 宁瑶有些听不懂了。 她不是一直都生长在皇庭中吗? 只是出于直觉和那一咪咪的心眼,宁瑶还是很欢快地叉着腰,臭屁道,“我是谁嘛!” 吴东河失笑。 看来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宁瑶也不免带上了一点小孩子的幼稚。 不过这倒无伤大雅。 谁让宁瑶现在顶着一个萌娃的外壳呢。 正在这时,上书房外走进来一个侍卫,“世子,府内的食盒到了。” 吴东河听到后搓了搓手,冲宁瑶略显得意地挑了挑眉,“走,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 宁瑶的表情却略显呆滞。 因为她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人给自己送饭。 宁瑶捂着肚子,悄悄戳了戳上面软绵绵的肉。 她的肚子……应该还不太饿吧? 上书房外。 这里骄阳似火,只是碍于这些小厮都身负修为,一时间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狼狈。 在那些小厮中,其中一人手中的食盒显得尤其大,一份就可抵得上别人的四五份。 吴东河走过去,将那最大的食盒抱在手中,见宁瑶犹犹豫豫地站在台阶上,便豪气地一挥手,“走,今天我把我吃的那一份分你一半。” 宁瑶眼神一亮,但还是拒绝道,“这不好。” “咱俩谁跟谁啊?”吴东河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正在拼命散发自己的纨绔气质。 周围拿食盒的学子都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吴王家的世子向来都是混不吝的,仗着家世好,是吴王的独苗苗,虽说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怎么说也与现在敬老爱幼的样子沾不上边。 这个七公主,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正当这个时候,小厮中,突然有一名打扮着装与寻常小厮不同的带刀侍卫迎面走来。 然而最吸引人的还不是这个…… 是我啊,东河!(5) 宁瑶轻轻嗅了嗅鼻子,眼神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那是大大御膳房里的手艺! 这是大大带给她的吗? 宁瑶感觉一颗小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好像随时都能在心口绽放出小小的烟花来。 她略微昂起头,掩饰内心的紧张,小手背在身后,脚尖时不时垫起来往前看一看,然后又迅速撇开眼神。 就是那种,明明心里很在意,但还是要装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但偏偏旁人都能看出,她其实很在意这份食盒是不是送给她的。 大公主站在一旁,轻轻掩唇而笑。 她觉得,这个七妹妹也许比想象中要有趣。 吴东河挠了挠后脑勺,紧接着,眼神中掠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 宁瑶为了与这个世界彻底融合,所以也跟他一样,设立一个符合自己性格的人设,从而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内,从而不被旁人发现端倪。 看来,宁瑶与他一样心思缜密啊。 吴东河喜滋滋地在内心感叹道。 只不过……宁瑶真够闷骚的,居然立了这么一个傲娇人设。 吴东河嘴里啧啧,准备回头就把这件事情拿去威胁宁瑶,看看能不能从这个狗大户里敲诈点好东西出来。 侍卫身材高大,站在宁瑶面前就像是一堵高山一样,他投射下的阴影将宁瑶完全笼罩起来。 当他站在宁瑶面前时,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沉声道,“七公主,这是陛下吩咐御膳房做得。” 宁瑶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眼睛就眯成了月牙儿,但又很快保持着冷静的样子。 “我知道了,多谢。” “不敢。” 说完,所有人就看见,宁瑶丝毫不费力地托着一个比吴东河手中食盒还要大的木盒子,一步一步地走进学堂外临时就餐的地方。 她的脚步轻飘飘的,让人很怀疑,如果不是还拿着一个食盒,她恐怕都会学兔子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了。 学堂外,宁瑶刚一打开食盒,周围的目光仿佛有形一般,唰得凝聚在她身上。 或者说,是凝聚在宁瑶面前的食盒上。 本来能够到皇庭上书房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要说吃穿,那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 宁瑶这份食盒,未免也太过豪华了吧? 虽然这些资源不是等级最高的那种,但是绝对是最稀有,最适合现阶段的宁瑶巩固基础的药膳。 吴东河望了眼自己碗里的大鱼大肉,又看了眼宁瑶手里,好像是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药膳。 吴东河:酸了。 他舔着脸,凑到宁瑶旁边,“宁瑶……” 这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受到了宁瑶的死亡凝视。 宁瑶抿了口奶糕,奶糕入口即化。 随后,她才慢慢道,“我不叫宁瑶,我叫宁尽欢。” 吴东河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一个代号吗? 他顺口就改了,“好好好,那宁尽欢,你可不可以分我一点吃的?” 宁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脸皮真厚。” 凭什么啊? 她又不认识这人。 干嘛分他口吃的? 吴东河一脸不敢置信。 宁瑶,你难道忘记大明湖畔的吴东河了吗? 是我啊! 我,东河! 辅道选择(1) 最终的结果…… 宁瑶被吴东河烦的没办法,再加上吴东河先前也主动邀请她一起分享饭盒,宁瑶也就扒拉出一部分给吴东河吃。 毕竟以她的食量来说,想要一个人吃完,还有点困难。 如今有吴东河在,这就刚刚好了。 吃完后,吴东河觉得有点撑。 他挺着鼓起的肚子,使劲在上面揉,拼命消化这一餐所带来的灵气,感觉四肢百骸都隐隐有一股热流在其中流动。 奢侈。 太奢侈了。 吴东河都忍不住为这种培养模式暗暗咋舌。 要是放到现实中去,说不定他也能在十四岁就突破到金丹境。 可惜啊,这里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在上书房,这里上午的课,就相当于统一的大课。 也就是所谓的公共课程。 下午的课程,则是根据各位学子的天赋兴趣,来选择所学的课程,并进行因材施教。 宁瑶的课程会是什么呢? 吴东河一边揉肚子,一边暗自琢磨。 炼丹,炼器,阵法还是禁制? 他怎么记得,这些宁瑶好像都会? 艹! 吴东河又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上书房虽然叫作上书房,但实际上,它在皇庭的占地可不算小。 连绵的宫宇最终汇集成一片建筑群,而这片建筑群,才能叫作完整的上书房。 同时,在这些建筑群中,里面又设有各种折叠空间阵法,以及多种多样的秘境,可以说,这里是容纳了人族最完善系统化的修行圣地。 哪怕是现实中的圣地,也做不到这般地步。 下午课程开始。 宁瑶正在挑选所要学习的辅道,而吴东河虽然还想看热闹,但是由于上课时间到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去上课的大殿。 “禁制、阵法、炼丹、炼器……”宁瑶看着大门上这一串的辅道,脑子有点懵懵的。 这些都是什么呀? 为什么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呢? 不对不对,她为什么会有一种懂的感觉呢? 明明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呀? 宁瑶想了想,将目光从前面四个上移开,转而看向最后一个,光芒略微黯淡的按钮。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宁瑶总觉得这个按钮就是她最想要学习的。 鬼使神差下,她踮起脚尖,将手按在了这个按钮之上。 与此同时,在她面前,一道深邃的空间甬道逐渐显露在宁瑶面前。 在这期间,明华殿的宁尧臣缓缓抬起头来。 他身上的烫金日月衮服还未脱下,十二冕旒愈发显得他有一种威严而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的眼睛遥遥望向上书房的方向,仿佛要隔着层层宫宇看到宁瑶所在的真实方位一般。 宁瑶感觉她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她此刻站在空间甬道中,原本黑魆魆的甬道边,突然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汇集在一起。 紧接着,在她面前就是一幅巨幕一般的画布。 画布上的内容很简单。 一双手,一堆零件。 只见那双手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将原本杂乱无章的零件快速拼接在一起。 不过短短十几秒中,宁瑶的面前就有一架小型弩机生成。 这个字什么意思呀(2) 方才那巨幕中的画面虽然变化得很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瑶觉得,她对于这些东西有天然的亲近感。 就好像她天然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成的一样。 几乎拿到零件的瞬间,她就开始拼装。 虽然刚开始因为初上手的原因,宁瑶的动作还有些生涩。 但是很快,她对于零件的理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 原本的小肉手也逐渐变得灵巧起来,甚至有时候还带上了残影。 大概比巨幕中多花了十几秒后,宁瑶也正式完成了人生第一把弩机。 她看着眼前的弩机,眼神亮闪闪的,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 她在甬道中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忐忑道,“前辈,我能把这个拿回去吗?” 周围没有声响。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宁瑶有些迟疑。 她微微抱紧怀里的弩机,就像是拿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接着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然后似乎要趁暗中那个存在不注意一样,把弩机往怀里一收。 做完这一切,宁瑶才有些心虚地拿出几枚灵石放在地上。 她……这也算是交易了吧? 虽然这个交易是她强制性发起的,没有经过暗地里前辈的同意。 但是……这前辈也没有反对呀。 宁瑶有些心虚地继续向前走去,手中还掩耳盗铃似的遮住腰间的空间玉佩。 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玉佩里面有古怪一样。 当宁瑶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她又看到了新的巨幕。 巨幕上是一黑黝黝的圆柱形兵器。 那黝黑深邃的圆形口子,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宁瑶不自觉地按照巨幕上的画面进行操作。 也许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或者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巨幕上的画面停滞时,宁瑶也恰好完成了手中的机械拆卸。 她看着手中黑漆漆的管状东西,脑子中莫名闪入一个词。 ——火铳。 她看着手中那个乌漆嘛黑的东西,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顺眼的后果就是…… 宁瑶又把这个新造出来的火铳放到空间装备中,然后再在地上放下几枚灵石。 做完这一切,她脚步有些急促地再向前走去。 这种奇特的教学模式,让宁瑶对于这门辅道愈发感兴趣了。 就在宁瑶还沉浸在快乐的小黑屋教学中时,外界的时光也在不断飞逝。 直到吴东河等人都下学后,宁瑶还沉迷在这种安静地教学中。 她从最开始弩机,到后来的火铳,直到现在,正趴在桌面上,开始学习一些最基本的军工知识、 从最基本的火药原理,到枪械、大炮,至于更精密的,她暂时还没学到。 可是宁瑶终究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她看着面前一本大部头书籍,显得有些烦恼。 她指着眼前这个字,小眉头一皱,“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瑶瑶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瑶感觉此时的甬道显得极其安静。 就好像背后那个神秘之人特别无奈一样。 没人接的小公主(1) 就在宁瑶指着书本上的字发愁时,她便看见书本上的字好像在动。 在动? 宁瑶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就看见书本上字体都漂浮在半空中。 金灿灿的字体在此刻有一种梵文般的庄严之感。 只见那些字体汇集成一条灿金的长河,而河流最终顺着宁瑶的眉心没入到她的意志海中。 宁瑶便感受到,原本黑漆漆的意志海中,此刻却突然多了一些亮光,但那些亮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宁瑶感觉到自己脑中突然多出了一些文字。 这些文字就好像镌刻在她的记忆中了一样,她也能很好地理解每一个字究竟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 这些字连起来,宁瑶就看不懂了。 她敲了敲脑壳,还在思考那里面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身上有排斥感传来。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上书房外了。 此时暮色已然开始四合,天际有一轮淡淡的弯月,整片天地都显得异常静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间,宁瑶原本一颗滚烫的心突然冷静下来。 她理了理裙琚,看了眼空旷的四周,不知道为何,明明有修为在身,但是当凉风刮过的时候,还是有一种瑟缩的感觉。 大大没有接她放学。 娘亲也没有。 宁瑶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她就固执地站在台阶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台阶下面。 “咦,七公主,你怎么还没回去?”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宁瑶双手攥紧裙子两侧,“我,我等人来接我。” “哦,这样啊,那我走啦。”说话的那个小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不大,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一点也没看出宁瑶的故作镇定。 于是,宁瑶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随一名仆役向前离开。 又是一阵风过。 树干上的枯黄枝叶簌簌落下。 宁瑶抱着臂,觉得有点冷。 就在天色即将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眶,嘴唇抿得泛白,而后才闷头向前跑回去。 宁瑶原本是想回到明华殿里去的,但是还未靠近殿门,她就看到殿门中来来往往的臣子。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大大太忙了。 大大不仅是大大,他还是父皇,还是人皇,是镇压诸天万界,一人便让万族尽俯首的存在。 他不是宁瑶一个的父亲,他还是天下万民之主。 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做到和一个普通父亲一模一样。 宁瑶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但心里那点淤堵却不知不觉散去了。 比起接她散学这种小小的事情相比,当然还是天下万民的事情更重要一点啦。 瑶瑶是乖孩子,当然不会恃宠而骄,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啦。 宁瑶沾沾自喜地夸了自己一会,又哒哒哒地捣鼓着小短腿,往暄姬宫内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离开的刹那,明华殿内的宁尧臣依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刚处理完的一堆奏折,揉了揉眉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淡声道,“小七呢?” 你可知错?(2) 小七? 七公主? 殿内的近卫心中一凛。 因为他们发觉……他们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暄姬的殿内。 往日冷清的殿内在今日显得有些喧哗。 只因为七公主的哥哥,恒容,又病了。 说来也奇怪。 宁恒容和宁瑶都是一母同胞的,但是两个人的身体素质却有着天差地别。 宁恒容身子孱弱,天天大病小病不断。 而宁瑶却是身子健康,甚至可以说是生龙活虎。 因为这个原因,宁恒容修炼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 要知道,在这个皇庭之中,众位皇子公主之间,虽然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尊贵身份。 但是这也意味着竞争。 在这里,想要往上更进一步,除了汲汲营营的算计,便是自身的实力。 唯有实力才是永恒的通行证。 宁恒容在修行上比别人慢了一步,那就需要后期花费千百倍的精力去弥补。 宫内,暄姬的脸色很难看。 其余的侍女和太医更是大气都不敢透。 只是他们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怨气。 说起来,这个暄姬真不会做人。 每次她的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就恨不得敲锣打鼓到太医署去请医术最高绝的太医。 哪怕是半夜三更,别人正修炼入定的时候,她宫里的宫女也会把这些太医给拉起来。 最过分的是,事后还没有任何额外的好处和报酬。 倒不是说他们贪图这些好处,只不过这是宫内行走的潜规则罢了。 想要让别人多为你做些事情,那自然要多付出一些东西。 否则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这么为你做? 没那个道理。 只不过很显然,暄姬不明白。 以前还可以敷衍敷衍,但是现在…… 听说七公主颇得陛下看重,所以其他人一时也不敢小觑,只能急匆匆地往暄姬宫里来。 只是来了以后,他们便觉得,这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何止是不对啊! 周围的侍女和太医看着跪在地上的宁瑶,一时间有种不忍的感觉。 宁瑶才多大? 就算她平日里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可身上的奶膘都没褪去,十足的小孩子模样。 就这么一个三寸萝卜丁,寻常人家的父母捧在手心都来不及,怎么到了暄姬手上,就变成了跪在地上受罚呢? “你可知错?” 宁瑶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暄姬的错觉,一向以来都是软乎乎笑眯眯的宁瑶,此刻在她那张满是稚气的脸上,居然多出了她所陌生的审视和矜贵。 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跪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三岁的稚童,而是一个历经杀伐,见过风霜的成熟灵魂体。 这种感觉,让暄姬有一瞬间的心惊。 她对于这个孩子,突然多出了一抹忌惮。 其实,暄姬一直都知道宁瑶这个孩子的不凡。 当初生产之时,她感受到自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但是宁瑶的出生,却让她又活了下来。 对于这一点,暄姬心底从来没有反驳过。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她也极为看重宁瑶,甚至只比恒容低了那么一点。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那你在做什么?(3) 在最开始的时候,宁恒容的身体常常不好,于是暄姬经常把宁瑶抱到宁恒容附近,说出一长段话,让她把当初的神秘力量分给宁恒容一部分。 然而宁瑶那时候根本听不懂这些话。 什么神秘力量,她更是不明白。 所以暄姬哪怕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得到宁瑶懵懂的眼神。 直至最后,暄姬的耐心都被消耗殆尽,她的思想也逐渐变得偏激起来。 宁瑶生来就异于常人,她怎么可能听不懂那些话? 她只不过是不舍得将这种力量分享给别人罢了! 可是一个女孩子要这种力量有什么用? 暄姬始终坚定地认为,一个女人,最终的成就是和男人挂钩的。 哪怕她再强大,再富有,可是只要她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男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失败。 暄姬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从一普通的修行者变成人皇姬妾中的一员。 她的天资不行,家境也不算最好,她无法成为那些女性强者,甚至女性人王一般的存在。 可是那又如何? 在她成为人皇女人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凌驾于绝大部分人之上。 哪怕……在皇庭内还有其它的女人。 面对宁瑶的沉默,暄姬眉眼沉了下来,表情一派冷凝,“宁尽欢,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宁瑶抬起头,眼神清凌凌的,“敢问母亲,孩儿何错之有?” 她虽然三岁,但是许是因为修炼的缘故,说起这些文绉绉的话来时,吐字要比一般孩童还要清晰。 “你还敢顶嘴?!”暄姬气得脸颊浮起红晕,胸口不断上下起伏。 “你哥哥重病在床,你却彻夜未归,丝毫不在意你的亲兄弟,甚至连我这个娘也放在脑后,你心中可还有天地君亲师,可还有人伦纲常?” 宁瑶有点想笑。 她虽然年纪小,没读过多少书。 但是她也是知道,天地君亲师以及人伦纲常不是这么用的。 她憋了一会,这才又抬起头来,不徐不疾,淡声道,“母亲可去皇庭内寻找过我?” 暄姬一噎,而后便又听到宁瑶的声音。 “母亲如果去外面稍加打听一下,便可知道,我昨晚一直待在明华殿内。” 暄姬的眼神猛地亮起,“你见过陛下了?” 宁瑶突然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心态。 她觉得百无聊赖,轻掀唇角,“是。” 她做出这般酷似大人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但此时暄姬显然忘记观察了。 她满心眼只有宁瑶的回答。 她丝毫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亲眼见到了人皇陛下。 几乎是不加思考的,暄姬脱口而出便道,“那你有和陛下提起容儿和我吗?” “没有。” “你……”暄姬顿时气急,“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和你哥哥?” 宁瑶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又是这种翻来翻去,陈年烂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她已经不想要再说了。 她转而回过头去,脆生生道,“那娘,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暄姬的目光顿时游离开去。 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大(4) “我……你哥哥身子不好,我自然要守在他身前。” 宁瑶唇角翘了翘,眼神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凉薄得近乎没有任何温度。 这样的宁瑶,让暄姬有一种陌生感。 “哥哥生病,母亲要陪伴在左右,自然无可指摘。但是母亲连吩咐一个人,出门寻找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吗?” 在宁瑶有条不紊的讲述的同时,暄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甚至心中升起一种怪诞的感觉。 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 有哪个三岁的稚儿在面对母亲的责备时,能做到如此冷静理智? 又有哪个三岁稚儿,能做到如此侃侃而谈? “闭嘴,你给我闭嘴!这就是你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暄姬看上去有点怒急攻心。 宁瑶却没有理她了,而是撇过头,看向一旁床榻上的宁恒容。 她抿了抿嘴,“母亲有时间责备我,倒不如先给哥哥看看病。” 说罢,她就扭头向外走去。 暄姬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复杂万分,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大家长威严被挑衅的感觉。 她是宁瑶的母亲。 宁瑶怎么敢? 她怎么能这样和她说话? 在极怒之下,暄姬几乎想也不想地拿起手中的茶盏,朝宁瑶所在的方向扔去。 只不过在扔出的瞬间,她的内心又有些后悔。 宁瑶……好歹也是她的孩子。 只是意料中,肉体和茶盏磕在一起的沉闷声并没有响起。 转而是一道低沉的男音,“朕不在,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的女儿的?” 暄姬先是一愣,接着面色变得极为惨白。 她睁大双眼,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殿门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飘拂了烫金袍角。 接着她的目光又逐渐向上看去。 宁尧臣的目光幽深,犹如一汪看不清深浅的墨潭,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算是暄姬,也摸不清这个当年枕边人的想法。 又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摸透过宁尧臣的想法。 宁瑶抬头看向宁尧臣,突然感觉眼眶酸酸的。 她突然不想要大大是人皇了。 因为人皇不完全属于她。 人皇属于整个人族,属于这诸天万界。 再不济,人皇还属于皇庭内的所有皇子和公主。 但是她很贪心,她希望大大一直像今天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 大大的存在,就好像是弥补了记忆中的空白一样。 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维度,她也曾渴望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他会在自己不开心,不舒服,想哭,想闹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就好像……好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 他,只是宁瑶一个人的父亲。 宁瑶有那么一瞬间,泪水还在眼眶打转。 但是她很快就吸了一下鼻子,顺便将眼眶中的泪珠揉散。 暄姬看着宁尧臣,在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冽的时候,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陛下,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暄姬在宁尧臣的目光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也根本无法解释,这是在教育宁瑶。 好多好多委屈!(5) 事实上,这话说出来旁人也不会相信。 哪有一个母亲教育一个三岁孩子,是让孩子跪在地上的? 再严苛,也不是这么一个严苛法。 宁尧臣没有多说,而是单手抱起宁瑶,淡淡地瞥了一眼暄姬,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宁瑶背后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 “妹妹……” 宁瑶身躯一僵,表情复杂了一瞬,小小的脸皱在一起,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最终,她只是撇过头,低声对那些太医说了一句,“好好治。”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也只不过只有三岁罢了。 在这个年纪,她甚至只能通过一些天材地宝温养根骨,稍加修炼罢了。 至于暄姬所说的神秘力量,宁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宁瑶的声音虽小,但是在场中人都是有修为在身。 故而暄姬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句话,犹如一根引线被点燃。 将她多年淤积在心底的不满和愤恨都悉数点燃。 宁瑶身负神秘力量,当初既然救得了她,为什么不救一下她的哥哥? 他们也是骨肉相连,拥有血脉亲情的啊! 暄姬死死咬着牙龈,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 宁尧臣的脚步没有半分停留。 暄姬不由得加快了语速,“陛下!三岁幼童,尚在稚嫩之时。谁家儿郎,会对亲兄弟如此冷漠?甚至……” 暄姬说到后面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甚至……眼神与语调,都与寻常孩童迥异。” 宁瑶的表情淡了下去。 心底就好像寒冬腊月里被泼了盆冰水一样。 冷得刺骨。 她平时蕴满灵气的眸子,此时黑黝黝的,不见丝毫波动。 当暄姬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当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宁瑶和宁尧臣已然走远。 回去的路上,宁瑶原本打算说得一箩筐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她也不知道大大有没有相信刚刚暄姬说得话。 她也知道自己很奇怪,有时候面对一些事情,会沉着冷静得像个大人一样。 这是其它孩子都做不到的。 但是……那些只是偶尔的表现。 只是宁瑶虽然自己心里那么认为,但却做不到让宁尧臣也那么认为。 她有些忐忑地抬起头,看了眼宁尧臣。 结果只看到宁尧臣的下巴。 她吸了吸鼻子,装作不小心地戳了戳宁尧臣的肩膀。 在宁瑶没有看到的地方,宁尧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宁瑶现在感觉有点委屈。 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 因为她长大了,她不会再轻易掉眼泪了! 她闷闷地开口,“大,大大,我自己会走。” 宁尧臣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淡淡道,“坐好。” 说完,他就没有再说其它的话了。 宁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男人果然不靠谱! 大大也一样! 昨天还说自己是宝贝,今天就对自己不冷不热! 宁瑶觉得她好委屈。 不管怎么样,就是委屈! 而且还是好多好多委屈! 永远的港湾(6) 一想到这些委屈,以及在暄姬宫里受到的冷遇,再回想先前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时,膝盖被硌得胀痛的感觉…… 宁瑶的委屈一下子到达了巅峰。 她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坏大大,呜呜呜,大大不爱我了!” “果然,这世界上,越漂亮的男人,越有毒!” “呜呜呜,大大的嘴,骗人的鬼!” 宁尧臣本来听到第一句时,还挺高兴的,甚至有点窃喜的感觉。 果然,到底是父女亲情在,小孩子嘛,还是对父亲多眷恋的。 结果听到后面两句时,宁尧臣的脸就慢慢黑下来了。 什么叫做越漂亮的男人越有毒? 什么叫做大大的嘴,骗人的鬼? 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宁瑶嘴里,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渣爹呢?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宁瑶的屁股,装作凶巴巴的样子,“闭嘴!” 宁瑶则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扭过头去,趴在宁尧臣肩膀上,将眼泪鼻涕都往上糊,还用一种特别委屈的语气,带着哭腔道: “果然是不爱了,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谁让我是妖怪,呜呜呜,瑶瑶好可怜啊……” 宁尧臣真的被气笑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 什么打死她,什么是妖怪…… 这些都是谁教给她的? 要是他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女儿,根本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小家伙,把眼泪鼻涕都擦在宁尧臣自己身上。 也不看看这有多埋汰人? 宁尧臣没好气在宁瑶脸上一抹,将小花猫一般的脸都擦拭干净,才有些无奈道,“你别瞎想。” 宁瑶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真的吗?” 大大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妖怪,所以就要把她赶出皇庭吧? 这一刻,宁瑶原本小小的脑袋瓜,突然涌现出了许多剧情。 像是什么三岁稚儿一朝被驱赶出皇庭,立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誓言。 十年后,人皇寿辰归来。 金丹强者坐一桌,寻我强者坐一桌,问道强者坐一桌。 归来少女便问,“入虚强者坐哪?” 答:坐人皇头顶。 好像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宁尧臣敲了敲宁瑶的脑壳,突然问道,“你觉得,你是谁?” “我是谁……”宁瑶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冥冥中,有一股坚定的声音在告诉她,“我是宁瑶。” 宁尧臣眼神闪了闪,“为何不是宁尽欢。” 宁瑶皱着眉头,说出就连她自己都不理解的话,“因为宁瑶是宁瑶。” 而……宁尽欢,是宁尽欢。 这剩下的话,宁瑶没有说出口。 但是宁尧臣已经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看向显得有些不安和忐忑的宁瑶,注视了她良久,最终,妖异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真实的笑容。 “是,你是宁瑶。” 宁瑶很聪明。 所以她知道方才那样说话会带来的后果。 她知道,她这样说反而会更加佐证暄姬所说的话。 ——她身上有秘密。 但饶是如此,宁瑶也没有选择隐瞒。 这才是宁尧臣看重的。 有秘密又如何,不似寻常孩童又如何? 只要宁瑶她是自己的女儿,那么…… 他就永远是宁瑶的父亲。 而父亲,就是女儿的港湾。 和吴东河一个来路(1) 自从那天以后,宁瑶就逐渐减少去暄姬宫里的次数。 脑中隐隐有声音告诉她,倘若不是大大对她足够信任,恐怕自己现在早就因为那番话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的亲生母亲带给她的。 时间推移。 上书房宫宇中的一座大殿内。 宁瑶端坐于小马扎上,面容稚嫩,嘴唇却紧紧抿成一条线。 她的手指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各种零件中穿梭飞行。 原本零碎的元件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拼接起来,直至最后逐渐形成一把短刀的样子。 那刀刃边缘还散发着盈盈光芒,看上去极为不凡。 “呼……”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向眼前屏幕。 【粒子振荡刀(2型)——完成】 【品质评价:完美】 【考核通过】 【开启下一阶段的学习】 宁瑶看着手中,不同于普通刀剑的粒子振荡刀,突然心中出现一种难言的成就感。 从她刚开始接触这门课程开始,她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曾经她接触过这类事物一样。 除此之外,像是炼丹、炼器、阵法一道宁瑶也有一种信手拈来的感觉。 宁瑶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开始学习。 她如同海绵一样不断汲取养分,不管是自己正在学习的这门课程,还是其它炼丹一类的课程,宁瑶都尽自己所能地去学习。 她隐约感受到,前方道路崎岖而漫长,想要在荆棘密布的丛林中走得长远,唯有不断强大自己,夯实基础。 正当宁瑶想要继续学下去的时候,她面前的屏幕却一阵波动,然后渐渐散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小七,出来。” 这是宁尧臣的声音。 宁瑶心中不解,但还是依言利用空间通道,离开上书房,转而回到明华殿。 明华殿内。 一排排十一二岁大小,身着贴身甲胄的清隽少年少女立在大殿上。 这些少年少女眉眼不一,但他们眉眼间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杀伐之气,看上去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当宁瑶从空间通道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面对这些年龄比他大,身上气势凛然的陌生人,宁瑶的眉眼平静得不像是稚儿。 在那群人眼中,只能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眉目若冰雪含霜的女童缓缓踏步走来,她右手把玩一柄短刀,手指灵活的不可思议。 漫不经心间就挽起几个刀花,这让她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危险感。 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看不透宁瑶身上的气息。 这位传说中深居简出的七公主…… 修为究竟有多高? 人群中,池修白和纪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 为什么这个人给他们一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碍于场合,他们谁都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然而就在他们对视的瞬间,宁瑶手中短刀一滞,视线定格在池修白和纪芝上,微微眯了眯眼。 池修白他们有冥冥之中的预感,宁瑶也有自己的直觉。 她总觉得,这两个家伙,很有可能和吴雪痕……是一个来路。 她值得最好的(2) 传闻中的七公主,冷漠矜贵,看起来不好对付。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印象。 然而这个印象在宁尧臣出现后,就瞬间碎裂。 “小七。” 宁尧臣无声无息地走到宁瑶背后,然后猛地将她举起来,抱在怀里,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宁瑶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热情而直白地啵了一下宁尧臣的脸颊。 宫殿里的侍卫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底下的那群少女少年惊得睁大了眼睛。 被亲的那位……可是人皇陛下啊! 这位七公主居然敢对人皇陛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真是胆大包天! 可同时,他们更加感受到了人皇对于这位七公主独一无二的偏爱。 至少……在皇庭之内,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对人皇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关键的是…… 看着搂着宁尧臣脖子,奶声奶气喊大大的人,底下的人都有点牙酸。 这七公主是属狗脸的吧? 刚刚还一副宛若山巅雪,冷若冰霜的样子。 结果现在就像是软乎乎的棉花糖一样,抱着大大就在那里撒娇。 但还别说,宁尧臣就吃那一套,他被哄得通体舒泰,眉眼间都难得多出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池修白偷偷看了眼宁瑶,心里直吸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看这个七公主,越觉得她像宁瑶。 但是这个猜想让池修白自己都有点发笑。 因为他从来都没见过,宁瑶这样软萌无害。 宁瑶或嗔笑,或佯怒,或坑人的样子,池修白和纪芝都见到过。 但他们却唯独没有见过,宁瑶不设心防,朝其他人撒娇的样子。 哪怕是瞿天斋…… 更多的时候,都是宁瑶去保护瞿天斋,而不是瞿天斋保护宁瑶。 只是最重要的是…… 池修白和纪芝猛然反应过来,狐疑地对视一眼。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宁瑶,那么……她是怎么变成人皇后裔的? 这岂不是说,宁瑶拥有人皇血脉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池修白和纪芝心里突突直跳。 尤其是池修白,他联想到宁瑶妖孽一般的天资,再结合她血脉的推测…… 池修白突然觉得,宁瑶拥有人皇血脉……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厢。 宁尧臣抱着宁瑶,神色是对她独有的温和,此时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人皇,而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父亲一样,温声道,“小七,你看看这里可有你喜欢的人?” 宁瑶偏了偏脑袋,眨眨眼,随着年岁增长,她口齿愈发清晰道,“大大,这是给我的人吗?” 但凡是人皇后裔,都会在七岁那年,配备两名近卫。 这两名近卫,大都是皇庭内选拔出来,资质极高,堪为皇子皇女心腹的存在。 只不过宁尧臣没有说的是,其他人选心腹的时候,可没有宁瑶那么大的阵仗。 就像是恨不得把皇庭内所有有天资的儿郎都摆在宁瑶面前一样。 这只是因为,他们的皇觉得,宁瑶值得最好的。 宁瑶听着宁尧臣的话,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单纯无害的笑容收敛起来。 此刻她才与宁尧臣有了五分相似之处。 尤其是他们二人身上,那股来自天潢贵胄般的威赫之感。 国庆快乐~(1) 此刻,池修白一行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宁瑶的选择。 皇庭之内,谁不知道宁瑶的名头。 作为一介公主,她拥有的荣宠是其它人皇后裔未拥有的。 至少他们从未见过,皇庭之内,除了宁瑶,还有谁能一直呆在明华殿内。 甚至她还是从小被人皇带大。 如果攀上了宁瑶着一棵大树,那就相当于少了好几年的奋斗。 哪怕宁瑶吃肉,他们喝汤,他们所能得到的,也远比自己在家族内辛辛苦苦争夺资源要来得多。 宁瑶眸光一扫,视线在池修白和纪芝身上微不可见的一顿,然后才像是不在意道,“就他们吧。” 她指得正好是池修白和纪芝两人。 这让池修白和纪芝心底那种怪异的熟悉感更加强烈。 宁尧臣坐在大殿中,沉默着审视着池修白和纪芝,直到时间足足持续一分钟之久,他才轻轻颔首,一挥手,示意其余人等退下。 宁瑶看向宁尧臣,浮起一抹笑靥,“大大,我想和他们聊聊。” 宁尧臣这么几年,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宁瑶长大的,故而一听就知道宁瑶是什么意思。 他揉了揉宁瑶的脑袋,低笑道,“欢欢也长大了啊。” 长大到有自己的心思,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去收服属于自己的近卫了。 宁尧臣怀着感慨和一丝莫名的叹息,转瞬消失在殿内。 倒是池修白和纪芝暗暗咋舌。 这个七公主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还敢让人皇给她腾地方训话。 怪不得皇庭中暗地里传着一句话。 在诸多人皇后裔中,宁可得罪母家显贵的二皇子,招惹娇蛮任性的五公主,挑逗尊贵大气的大公主,亦或是跟骁勇的大皇子逞凶斗恶,都不要去招惹一个在外看似寡言少语的七公主。 因为…… 谁知道她暗地里会吹什么枕头风。 任你天资纵横,子凭母贵,都不敌人皇圣宠,以及……她背后打得小报告。 随着人皇的离开,大殿内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殿内静得只剩下了池修白和纪芝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何,明明眼前的小孩不到十岁,但池修白和纪芝愣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气势。 这种气势,池修白二人也在宁瑶身上感受过。 心中的疑问越积越多,但是他们二人都没有表现出来。 宁瑶找了个位置,坐在他们面前,垂下眼睑,一片鸦青的阴影将她眸子中的情绪遮掩。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茶盏,微微抿了口泛凉的茶水,而后才缓缓开口。 只是这一开口,这话便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说吧,你们来自哪里?” 池修白和纪芝动作一僵,他们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飞快掠去眼神中的异色。 然而这一切恰好被宁瑶收入眼底。 她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这两个人,也许……真的不是来自皇庭。 而是像那个奇奇怪怪的吴雪痕一样,来自其它地方。 吴雪痕人傻,好忽悠。 这些年宁瑶凭借着自己年纪小,以及身份的特殊性,成功从吴雪痕嘴里套了不少话。 其实……我们并不来自这里(2) 但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没那么好对付。 故而宁瑶选择一开始就抛出部分消息作为震慑,也让她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主动权。 最重要的是,宁瑶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正是因为这种熟悉感,宁瑶才选择将这两人留了下来。 一面想着,宁瑶一面沉默着又饮了口茶水。 纪芝一向不善多言,此刻也没有开口。 倒是池修白眼神变幻间,试探了一句,“实际上,殿下与我们都是同路之人,不是么?不然……何必将我们留下来。” 正常的情况下,对于池修白这两个未知分子,眼前这位七公主应该早早打发才是。 如今宁瑶既然选择将他们留下来,有极大的可能说明她也是外来者。 宁瑶双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向池修白,“你不必试探我。你们的事情,吴雪痕都跟我说了。” 说着,宁瑶有些好笑道,“吴雪痕你们总应该明白吧,吴王后裔中的小霸王。” 艹! 池修白差点骂出声来。 姓吴,祖先是吴王,还娘们唧唧的叫作吴雪痕,这他妈不就是吴东河吗?! 这家伙! 真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池修白敢保证,要是现在吴东河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吴东河的头都给他打歪。 不过…… 池修白又觉得有些不对。 吴东河虽然间接性犯傻,但大事上还是立得住的。 不至于啊。 他看了眼宁瑶,想了想,脸上浮起一抹儒雅的笑容,“七公主,这是不是有误会。先不说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位吴殿下,哪怕我们有关系,那他也不会犯傻,把所有消息告诉你啊。” 宁瑶淡淡道,“他认定我是他认识的一个人。” “是谁?” “宁瑶。” 池修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缓缓捏紧拳头。 吴、东、河! 这个蠢货!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猪队友。 宁瑶见他们神色变幻,这下不必说什么,她已然明白了。 “所以,你们还不肯说实话吗?” 听到宁瑶的话,池修白的脸色很复杂。 纪芝眯了眯眼,也不再掩饰地低下头,而是正大光明地打量起这个所谓的七公主,以期能得到她与宁瑶的一丝相似之处。 只是越看,她心中的怪异之感更浓。 像。 太像了。 但是这像中,又有些许不像。 如果说要有什么不同,只能说,眼前的七公主,相比起宁瑶更加坦然。 这种坦然,是底气带来的坦然。 宁瑶无父无母,唯一的一个干爹寻我境都不是。 而宁尽欢呢? 她爹是人皇。 单靠这一点,她就足以在皇庭横着走了。 所以她可以冷着脸,不需要像宁瑶一样,迎面就是三分笑意,看起来一副从不得罪人的样子。 沉默了许久后,池修白和纪芝对视了一眼,最终像是做下了一个决定。 “其实……我们并不来自这里……” 当池修白和纪芝说完后,宁瑶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动静的雕塑。 “说完了?”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气。 恒容初显(3) 等、等会? 池修白和纪芝面面相觑。 眼前这人的反应怎么有点不大对? 任谁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都是虚幻,自己都已经死去无数年了,都不可能这么淡定吧? “说完了就退下吧。还有,以后你们二人就作为我的近卫。” “……是。” 等到他们二人走后,宁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的神情逐渐松懈下来,随着一道水镜的画出,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可避免地有些迷茫。 她是谁? 她真的是宁尽欢吗?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向她呐喊。 她不是宁尽欢,也不是七公主,她仅仅是宁瑶。 可是如果是这样…… 那大大于她而言,又是谁? 一声长叹消散于殿内。 时光渐渐流逝。 当初懵懂稚童也逐渐长大。 年纪大的皇子公主之间愈发暗流涌动起来,无论是在政事上,还是在修为上,几乎每个人都是铆足了尽地往上攀登。 对于像是大皇子、二皇子等成年已久的皇子来说,他们门下单是门客就有上百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皇庭宗室、朝堂、母族的势力掺杂其中,这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愈发诡谲起来。 好在人皇还年轻力健,可以镇压一切宵小。 故而大体上看去,皇庭还是安稳如几年前那般。 “恒容,比不过别人就放弃吧。”擂台边,一名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嘴角挂着讥笑道,“谁不知道你恒容母胎天生不足呢。你既然没有你姐姐七公主那样的天赋,倒不如不再此道强求。” “就是,你这样占着擂台挨打有什么意思呢?” “嘿嘿,其实我倒是想要和恒容打一架。这样说起来,我好歹也是赢过七公主胞弟的人了。”台下有人贼兮兮地笑道。 擂台上。 恒容看着对手,感受着腹部伤口处传来的阵痛,只觉得嘴角的血腥味都带上了一丝苦涩之感。 果然…… 哪怕他再如何挣扎,也始终无法追上……宁尽欢的步伐吗? 一想到那位在皇庭内神出鬼没,据说修为已然突破金丹的宁尽欢,宁恒容突然有一种久违的疲惫感。 这种感觉…… 就好像宁尽欢是天上之明月,地上之清风,而他,只不过是地下之尘泥。 “恒容,你确定还要与我对战下去吗?”擂台上的另一边,大皇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是听说恒容的母族最近跳得挺欢,他才不会借着指教的名头,前来教训恒容。 毕竟说到底,恒容除了有个姐姐外,也不过是普通皇子中的一员。 倒是他那姐姐…… 想到这里,大皇子恒岑的目光深了深。 在恒岑的对面,恒容紧抿着唇,握紧手中的剑,脸色苍白没有半丝血色,目光却紧紧盯着恒岑。 恒岑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手中长刀一甩,只听得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起,那刀尖直至恒容的肩胛骨而去。 境界上的差距所带来的威压让恒容几乎不能动弹。 这就是他与恒岑之间真正的差距吗? 我之行事,何须向你解释?(4) 恒容看着那吞吐寒光的刀尖,一簇幽蓝的火焰自刀尖迸放,一丝又一丝,不绝如缕。 那火焰途径之处,仿佛都要将空间冻彻,一串串六棱冰晶在虚空中绽放。 恒容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便觉得喉咙口都仿佛被冰霜冻结,连带着他的动作都被放慢千万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尖越来,越近。 一丈。 三寸。 两寸。 一寸。 当细碎的冰霜已然掩盖恒容的半只胳膊时,一声轻微的喟叹消散于空中。 “铿锵。” 一只素手轻转,半截剑尖挑飞刀尖,连带中空中因极寒造成的凝涩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恒容怔怔地看着身前女子的侧脸,看着与自己眉眼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女,心中没由来地就有些委屈。 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阿姐。” 宁瑶眉梢轻动,但却没有作答。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入鞘的声响,她转身向台下走去。 不提恒容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恒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带着些许隐怒,沉声道,“宁尽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瑶步伐一顿,背对着恒岑,淡淡道,“我之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你!” 五公主清溪见恒岑因为被忽视,而面容略有些扭曲的样子,唯恐天下不乱地嬉笑道,“大哥,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七妹的性子,何必如此介怀呢?倒是大哥你,于我们多长了几岁,怎么在修为方面,还是比不过七妹呢?” 恒岑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开口,“清溪,我虽力有不逮,但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溪面容一僵,然后撇开眼,哼唧了几下,没再说话。 她是来隔山观虎斗的,而不是来殃及池鱼的。 另一边。 宁瑶早已走远了。 只是走到一半,她又皱了皱眉头,冷喝了一声,“出来。” 风吹过,四周寂寂无声。 宁瑶闭了闭目,随后又睁开眼,“恒容,我没功夫陪你玩这种小把戏。” 沉默了四五秒后,一处假山背后,恒容面容有些纠结地走了出来。 他看向宁瑶,憋了半晌,才憋出两个字,“阿姐。” “……” 宁瑶蹙了蹙眉头,见他没有其余的话,抬脚欲走。 在她抬脚的那一瞬间,恒容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提起来了一样。 万般的情绪涌现心头,他下意识地喊道,“阿姐,别走!”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恒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的语气还是像平常说话那样,事实上,除了对待宁尧臣,她对任何一个人都那么讲话。 但在恒容听来,这语气又冷又硬,就好像宁瑶烦了他很久一样。 他感觉心头像是被针扎一样得疼,但偏偏又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劲涌了出来,“没事就不能叫你吗?!” 宁瑶:“……” 嗯,很好。 这理由很理直气壮。 她懒得多说什么,也不认为自己与这个几乎没什么接触的胞弟有什么好说的。 见宁瑶还想要离开,恒容又感觉自己被莫大的委屈所淹没。 我之愿:饮马瀚海,封狼居胥(5) 恒容宁可宁瑶嘲讽他,讥笑他,辱骂他,也好过宁瑶这样无视他,漠视他,视他为无物。 “你总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走,从来不回头看看我呢?宁尽欢,就算你再怎么逃避,你也逃避不了,你是我亲姐姐的事实!” 宁瑶听到这番话,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她的语调清晰而冷静地阐述着,“逃避?凭什么你认为,我只要是向前走,就是在逃避?我为什么要回头?前路有那么多风光,我为何要因你停留?” 她顿了顿,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生疏,“你认为,我会因你,因你的母亲所停留吗?前方千山云雨,万径人踪。我的道,一直都在前路。我的道,一直都在告诉我,我不必回头。” “那父皇呢?等你走到他的前方,你会回头吗?” 宁瑶笑了笑,只是道,“他与你们不同。” 若是此前,恒容还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当他听到“他与你们不同”这短短六个字时,他突然缄默了。 过往的回忆封缄了他的唇。 他回想起了暄姬,也就是他……与宁尽欢的母亲。 对于恒容来说,暄姬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疼爱恒容胜过自己的生命,可是每当谈起宁尽欢时,这位慈爱的母亲往往多是诅咒咒骂。 儿时的恒容还不懂事,可是当他渐渐长大,他倏地发觉,有些事情,母亲说得也不一定是对的。 他先天带来的弱症,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治愈好的? 哪怕能够治愈,也不该把这压力放在与他同龄的阿姐身上。 母亲与其说是因为阿姐的不作为而痛恨她,倒不如说是因为内疚,而把对自己仇恨转移到阿姐身上,以此来获得内心的赎罪感。 在宁瑶的身后,恒容怔怔地望着宁瑶的背影出神。 明华殿内。 这是一般是人皇宁尧臣批改奏章的地方,除了一些近臣外,几乎很少有人涉足此地。 当然,皇庭内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宁瑶。 宁瑶安静地坐在宁尧臣身边,看他批改奏章。 看他在三四千字的奏折后面,认真地写上了三个字:“知道了。” 宁瑶:“……” 须臾,宁尧臣突然开口道,“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宁尧臣刚欲抬笔的手顿住了。 数年过去,他的容貌依旧如当年那般俊美,他的唇角微微上勾,带着帝王般莫测的威势。 “瑶瑶,你要明白,你与别人不同,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对于宁尧臣的话,宁瑶的神色依旧镇定,“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亦是我所愿。” 宁尧臣抬起头来,双目与宁瑶对视。 这一刻,他的眼神锐利而深沉,不再是以人父的目光看待宁瑶,而是以为君者对待为将者的审视目光。 因为他不仅仅是宁瑶一人之父,更是天下臣民之君。 他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也要对人族负责。 良久,一声轻叹从宁尧臣口中溢出。 他的目光复杂中又带着点欣慰,“瑶瑶长大了啊。” 再也不是当初抱着他大腿哭,调皮起来还喜欢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孩了。 不知怎地,宁尧臣心中还有点失落。 想念软软小小会抱着自己喊“大大”的瑶瑶…… 他轻咳了几声,看向宁瑶的眸光又柔和起来,“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做了,就别后悔。” 宁瑶唇角微微上扬,“我会的。” 殿外青萝绕枝而上,草木葳蕤,翠盖如云的巨树中,罅隙中有零碎的光斑打落。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朱红与金黄交错的殿门上,宁瑶逆着夕光而行,每一步,都踏在光阴的余烬上。 在她的身后,宁尧臣就坐在殿内中央的皇座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那纤薄的背影看上去似乎轻轻一折就能够折断。 片刻后,当“轰隆”一声,殿门徐徐闭合,宁尧臣的目光仿佛仍然停留在殿门外那个虚影。 “故乡安置不了灵魂,从此有了漂泊,有了远方。” “异乡安置不了灵魂,从此有了归乡,有了故乡。” 作为父亲,瑶瑶啊,我只是希望你,在漂泊之际,能够站在远方的土壤上,回望故乡。 回望……他这个父亲。 行星堡垒(1) 十年后。 宇宙边荒地带。 这里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之地。 这里同样也是多个宇宙的交际之处,人族与万族的征战地带。 如今虽是人皇时代,但是万族依旧存在,各族之间时不时就会擦枪走火,短短的小摩擦便会演变成一次流血事故。 同样,这里也是星际流徒的放逐之地,是混乱与暴力的滋生地带。 故而在这种边境地带,往往需要驻守大量军队,以此守卫人境安全。 只不过…… 这一切自皇庭的那位殿下来到后,就变得不同起来。 只因……殿下善机关之术。 机关之术对于那些高阶将领来说,也有听闻。 只不过他们听闻过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像这位殿下一样,把机关一道做到极致。 就连殿下身侧的近卫,也不禁对这种机关之术升起好奇之心。 单凭几个零件就可以组装成歼星灭敌的巨型武器,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的。 这就是上古时代的辉煌吗? “宁尽欢,你莫要太过分!”星域之中,一龙族强者遥遥传音,声音中满是惊惶恼怒之意。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寂静,以及……一轰刺目绚丽到极致的光束。 光束在抵达星域另一头的时候,直接化作巨大的黑洞,将周围一切都淹没,随后才慢慢消散。 说话的异族勉强躲过这一击,几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将满心的不甘与怨愤压入心底,而后极速向另一个宇宙边荒遁逃。 在他身后,一处行星堡垒宛若炮弹一样向异族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该行星堡垒表面都是用坚硬的矿石覆盖,行星表面的尖锐利刺泛着沉默的金属光泽。 而像这样的行星堡垒,在宇宙的边荒地带,还有一万颗。 “啧,一看就是新人。”边荒地带,一颗破落的白矮星上,一名老者轻啧一声。 他看起来有些玩味,“惹谁不好,居然想不开去招惹人族。真他娘的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老者身边还有一名少女,少女明眸皓齿,只是面容有些不解,“师父,为什么说不能招惹人族?这里也不是人族最终的边防地带,应该……” 老者倏地笑了,“你觉得不至于?” 少女点点头,“是啊,花费大量大量人力和资源,制造这么多个……机械行星,值得吗?” “资源?”老者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对于强者来说,资源又算得了什么?你闭关这些年,没有看见边荒地带的星际流徒和星盗都被横扫一空。那么问题来了,星盗们的资源去哪了?” 少女脸上隐隐有明悟之色升起。 资源去哪了? 明眼人都知道,资源自然是被人族拿走了。 “至于你说得人力一事……人族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少女沉默。 人族…… 明明天赋不是最好的,但由于其强大的繁衍能力,出现时代骄子的概率是最高的。 万族也不乏那种天生神通的种族,但这种种族,往往子嗣困难。 就在这一老一少说话的片刻间,边荒中移动的那颗行星堡垒已然将那逃遁的异族碾成齑粉,消散在无垠的宇宙之中。 科学修仙(2) 池修白坐在控制室内,看着这一幕,慢慢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都十年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纪芝站在一边,点了点头,幽幽道,“嗯……” 回去。 找吴东河那个憨憨算账。 池修白的指尖触摸在幽蓝色的控制室按钮上,有些感慨道,“如果能把这种技术学会就好了,这样……也许人族在战域上就没那么艰难了。” 纪芝唇角有些僵硬地上挑了一下,“你去哪里学?” 池修白:“……” 纪芝复又淡淡道,“就算你学会,回去后,你怎么传播?人族可不只有一个南境,还有圣地,北川,东离甚至……西蛮。” 池修白:“……” 诚如纪芝所言,人族的形势复杂得很。 这个所谓的机械知识太过浩瀚强大。 甚至他们曾亲眼见过宁尽欢利用这类机械,诛杀过不止一名的寻我境。 如果放到战域上,那人族的实力将会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改变人族内部力量格局的东西,势必要牵扯方方面面的力量博弈,哪怕是寻我境下场,都有可能成为多方手中棋子。 甚至稍有不慎,这种技术落入心怀叵测的人心中,甚至还会让本就僵持的局势雪上加霜。 毕竟…… 力量无罪,有罪的从来都是力量的使用者。 池修白沉默了半晌,而后幽幽吐出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提起这个,只不过还是因为心中不甘罢了。 正当此时,一声淡淡的传音飘入他与纪芝的耳畔。 “回来见我。” 纪芝和池修白皆是一震。 宁尽欢出关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到皇庭去了。 十年了。 距离离开皇庭已经整整十年了。 要不是这次人皇整岁大寿,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要驻守边荒多久。 不是说驻守边荒不好,而是这里实在人烟荒缈,想要长期驻守此处,是一件极其考验定力的事情。 哪怕池修白和纪芝心性过人,也实在想不明白,宁尽欢究竟是如何做到老成冷静得不像个正常少女。 就仿佛……这种天赋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 哼。 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池修白敢用他和宁瑶的奇妙缘分发誓,这个宁尽欢哪怕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宁瑶,也绝对和宁瑶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不过,这话池修白只能在心里想想,顶多再和纪芝暗戳戳吐槽一下。 怎么说宁尽欢现在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咚咚。” 银白色金属材质的墙上亮起荧蓝色的回路,随后门中央浮现一赤红色的瞳孔浮雕。 无机质的金属音质响起,“虹膜检验通过,正在验证二层身份……” 足足在金属大门前等待了十五秒,大门才轰隆一声打开。 当大门打开的刹那,眼前的景物斗转星移,仿佛来到一处崭新的机械世界一样。 黑色的机床伴随着轰鸣声不断响起,流水线上一尘不染,只有无数枪炮刀剑在这个偌大的机械帝国中组装。 甚至在流水线的深处,还有一艘艘星际战舰正在组装,战舰上还附着着空间跃迁仪器,战舰外部铭刻着缩小化的阵法,以及诸多加速、灵活、锐化的阵法。 “这修仙和科技……还真是让她玩得明明白白了啊……”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池修白还是忍不住吐槽。 纪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慎言。”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3) 两人简短的交流后,就朝流水线深处走去。 直到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身边的场景也由漆黑的机床转变为一望无际的星海时,在星海的最中央,有一粒渺小若白蚁的身影盘膝而坐。 这身影虽小,但在她呼吸吐纳间,泄露的一丝丝气劲都能让与她擦肩而过的陨石碎裂。 看见这一幕,纪芝和池修白的瞳孔皆是猛缩。 从这一幕管中窥豹,宁尽欢的实力……少说也有寻我境高段的实力了。 也就是说,宁瑶至少寻找到了两个“我”。 “你们来了。” 星空中的宁尽欢一袭白袍从容,她站起身,仅仅几个跨步,就走到纪芝二人身侧,悠悠道,“十年冉冉而过,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说话的时刻,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片刻的柔和。 另一侧。 皇庭,实际上就是漂浮在穹宇之上,寰宇之内的一座广袤无垠的大陆。 皇庭边缘之处,本是无尽云海,终年云栖雾缭,翻腾不休。 只是在某一年,皇庭的北侧云海中,突然升腾起了一座玉山。 玉山连绵不绝,横亘于北侧,故皇庭有人戏称其为白玉京。 凡俗有人相传,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自此白玉京的名号算是定下来了。 云海之中常杳无人迹,只是在今日,在那座白玉京的顶部,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着明黄衮服,肩挑日月,衮服之上有万千人影臣服,单看其背影,就有一种如见煌煌天日一般的威严之感,令人不敢直视。 此人五官年轻而俊美,只是双目中有掩不去的沧桑之感,仿佛是一位历经世事沧桑的长者。 此时时至黎明,当天地间第一丝晨光照破寂寂夜色,那人倏地抬起手来,手中握着一个雕刻粗陋的木头雕塑。 那雕塑上五官僵硬死板,唯有一丝威严的气势倒与青年有所相似。 青年看着雕塑,目光缓缓温和下来,用低低感慨的语气叹道,“小七……” 骤然,一阵风过,山上的嶙峋怪石前的杂草压伏于地面,露出怪石上锋锐遒劲的几个大字—— 归来兮。 这本就不是什么白玉京,也不是什么天上仙楼琼台之处。 这只是一个父亲为了第一眼便看见女儿归来的登高台。 此处,名为,归来兮。 愿你归来。 宁尧臣早就理智的明白,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彼此的缘分就在于目送她不断渐行渐远。 而她会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宁尧臣以为他可以做得很好。 但是事实告诉他。 他做不到。 他依然会难过,依然会无力,依然会失落。 顶多好一点,笑着对人感慨,时间真是一把刀,当初牙牙学语的婴孩,如今也能够征战一方,震慑宇宙边荒内的异族不敢再犯。 宁尧臣看向身侧的一株垂柳,眉眼泛起笑意,不自觉地喃喃道,“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小七。 垂柳已亭亭如盖。 你又打算何时归来? 好久不见,小镜子(1) 无边星海中。 一艘艘星际战舰横渡宇宙而行,森严的冷色调外观,使之成为了宇宙中一抹难以忽视的色彩。 当战舰逐渐靠近一座星海中的大陆时,战舰的速度逐渐放慢。 宁瑶从甲板内走出,手握令牌,将其贴在大陆外的光幕上。 随后,那光幕如同冰雪消融般,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那豁口足以让三艘战舰并行而驶。 在光幕内,一面铜镜发出冰冷的无机质声音,“欢迎归来,人皇后裔,宁尽欢殿下。” 听到这道声音,宁尽欢的神色微微柔和下来,眼底泛起一层笑意,“好久不见,小镜子。” 铜镜顿了顿,方才继续用冷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好久不见,尽欢殿下。” 与此同时,寰宇之上的皇庭内,宁尧臣微微抬头,双目看向天宇。 伴随着他的动作,他额前的冕旒晃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是下一秒,皇庭前猛地传来地颤之感,让宁尧臣不得不收回目光。 他端坐于高位的皇座之上,面容犹如隐没在阴影中,喜怒难辨,唯有一身煌煌君威,殿内众人不敢多言。 “夔牛族,到!为人皇寿诞贺——” 在场都是修行之人,且大多修为高深,耳目敏锐,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阵犹如闷雷般的奔踏声响。 殿门逐渐拉开,只见殿外有一群苍青色,形貌如牛,独脚,头顶无角之辈。 他们愈是靠近殿内,那种闷雷滚滚声便愈是沉重,到最后,竟有滚滚之势。 不少年纪尚小的王者后裔都有面色泛白的趋势。 正在这时,高座上隐约传来一声冷哼,众人便觉得压力陡轻,方才那种头晕眼花感也不再出现。 夔牛族的领头者面色微变,极有眼色地敛去身上若有若无的傲气,低下头颅,“吾等远道而来,祝人皇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高座上,除了人皇外,还有坐于两侧的王者。 只不过这些王者都是十二大真王,像是普通的虚王,压根没资格坐在这里。 吴王看着夔牛族身后的族众,表情有些玩味,“夔雷,此次陛下寿辰,你是将族内年青一代的精锐都带出来了啊。” 夔雷直起身子,看了看身后的年轻族众,轻哼一声,“早知吴王早年诞下麟子,今日不妨让他与这群小辈切磋一二。” 夔雷的声音犹如闷雷滚滚,不止是殿内的人能听到,殿外的也能听到。 吴东河听到夔雷的一番话,表面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心底早就骂开了。 这铁牛蛮子,好死不死找上他干嘛? 他么的,是他们飘了,还是他吴东河提不动刀了? 殿内的吴王听到这番话,笑意微敛,身上气势勃然迸发,肃然道,“你确定?” 夔雷只是微微一笑,“吴王何必佯怒,每一次寿辰不都是这样的吗?且当作给儿郎们一个表现机会就是。” 听到这话,吴王气势一松,他又像是没了骨头似的,重新靠在王座上,懒洋洋道,“说来也是。只不过有一点可说好了,人皇宴上切磋,刀剑无眼,生死勿论。” “!” 吴东河在外面听着,听到“刀剑无眼,生死勿论”的时候,脸都快绿了。 亲爹啊! 只有亲爹才能这么坑他! 试探(1) 鬼知道在这里死了,他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 他吴东河虽然有信心,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盲目自信啊。 万一这群异族不要脸,打车轮战呢? 他吴东河纵算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也不能三头六臂啊。 吴东河此时甚至可以感受到殿内那群异族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挺了挺胸,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没看过风华正茂的男青年吗? 他是谁? 他可是吴小霸王啊。 该死的,这些异族要是真找他的茬,他……他就叫宁尽欢来帮他! 就当看在他们一起去上书房的份上吧…… 不过话说……宁尽欢什么时候回来啊? 人皇的寿辰还在继续。 因为这一次的寿辰,万族纷纷派出各族带路人和天骄前往皇庭。 其中一方面是来装模作样贺寿一下,另一方面,则是来窥探一下人族的实力。 窥探实力的方法有很多,其中异族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放出年青一代的精锐,让他们与人族天骄进行对战。 一个种族的潜力如何,别的不提,单提最重要的,那就是这个种族的天骄强弱。 天骄强,则该种族未来出现鼎定乾坤大能的几率更高。 若出现一代无敌人物,那更是能让一个种族从没落走向辉煌。 殿内。 恒岑见状冷笑了一声,目露不屑之色。 异族之心,彰然若揭。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有哪一次,异族能够在人皇的寿辰上博得头筹? 还真当他们这些皇者后裔是废物不成? 恒岑的表现,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其中赫然包括了夔牛族的领头人。 对此,他只是微微一笑,不徐不疾道,“大皇子若有疑虑,不妨上来一试。” 恒岑轻扯嘴角,“上来一试又如何?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万族到齐了,吾自当与你们相较。” “哦?”夔牛族的领头者语含笑意,“我等静观之。” 小小的交锋过后,夔牛族也不再多言,而是立在大殿中的一角,等待其余万族的到来。 殿前的传声不断传来,随着异族的到来,原本空旷的大殿多出几抹强横的气息。 在这些气息的碰撞间,泄露的气机几乎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在人皇的寿辰上,每一个种族的带队人,少说也是问道级别的强者。 只是就算如此,高位上的人皇仍然目视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 在殿内,恒岑等人站在一起,身后还站着当初的伴读和近卫。 沉默中,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一句,“恒容,听说这次宁尽欢也会回来。” 恒容眸光闪了闪,抿了抿唇,一副腼腆讷言的样子,只是笑道,“姐姐若是能回来,自然是好的。” “嘁,装模作样。”清溪撇了撇嘴,不屑道。 她的说话声音很低,但刚好可以被周围的人听到,“谁都知道你母妃不喜欢宁尽欢,恐怕你心里也打着不想让她回来的念头吧。” 恒容只是腼腆地笑着,看着清溪,像是低语,又像是喃喃,“我没有。” 人皇之女,祝父皇万寿无疆(1) “谁知道呢。”清溪挑了挑眉,“不过你们姐弟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她才不是多管闲事呢! 尤其是多管宁尽欢的闲事! 就在他们交谈的间隙中,后方一名人族青年神色若有所思。 宁尽欢…… 这就是那位人不在皇庭,但皇庭却处处有她传说的七公主吗? 万榭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次人皇寿辰,到场的除了真王虚王,以及这些皇者、王者后裔外,还有普通资历出身的一代天骄。 只是,天资的妖孽程度总是有极限的。 有的时候,海量的资源,能在同辈之间,拉出宛若鸿沟一般的距离差距。 万榭自问他天赋不输于任何人,哪怕……是这些皇子皇孙。 但唯有一点—— 家世。 这是横亘在他与绝代天骄之间的唯一的差距。 可是倘若他能与七公主拉上关系…… 在这一瞬间,万榭只觉得脑中仿佛一下子醍醐灌顶,原本觉得晦暗不明的前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沧龙族,焱龙族,太龙族,青龙族到!” “青狐族到——” “青鸾族到——” “凤凰族到——” “负岳族到——” 殿门口的传颂声不断响起,虚空中各族的气机也在无形中碰撞。 站在族内大能身后的年轻一代天骄单是眼神交战,便已经过上了几个来回。 吴东河表面笑嘻嘻,心里快郁闷出血。 他么的,再看他,待会全部打死。 妈的,真以为他吴东河是个混混,所以可以拿捏他了? 当他背后的真王爹是个死人了? 吴东河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再度对上夔牛族天骄戏谑的眼神,而后又毫无波澜的挪开。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吴东河突然很想念宁尽欢。 虽然她这人有两幅面孔,对她爹是一幅,对外则是一幅冷冰冰的面孔,这与宁瑶一点也不一样。 但是有一点她们二人极其相似。 那就是她们都能给人带来的安全感。 呜呜呜,想念宁尽欢的第一百零一天。 想她,想她,想她。 恰在此时,天际隐有动静传来。 一排排黑点快速靠近皇庭所在之地,接着在半空中逐渐放大。 纵然相隔距离遥远,也可以遥遥看到黑点反射出来的冰冷光芒。 在领头战舰上,赫然挂着一面旗帜——“欢”。 当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皆是一跳。 欢…… 宁尽欢,要回来了吗? 十年过去,她的修为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 就连身处在此地的异族天骄,对于宁尽欢这个名字也有所听闻。 十年前宁尽欢离开皇庭,镇守一方边荒。 她手握人族最神奇的“械”能,为人处世最为低调,实力深不可测。 距离她上一次出手,还是在两年前。 故而异族手上,也没有关于宁尽欢特别详细的资料。 宁尽欢,是个劲敌。 战舰停在皇庭外。 始一停下,宁瑶便从甲版上跳下,脚步微微挪动,短短几步前,就来到了殿前。 随后,她在大殿前留步,仰起头看向宁尧臣,眼神中带着微不可见的雀跃与欣喜。 紧接着,她一撩战袍,单膝落地,语调铿锵有力,“人皇之女,宁尽欢,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圣体永安。” 刻在血脉深处的骁勇(1) 高位上,宁尧臣缓缓低下头,凝视着单膝跪在地面的宁瑶。 长高了。 抽条了。 眉眼也长开了。 一身的气势也愈发凛冽。 不愧是他宁尧臣的女儿。 冕旒下的唇角微翘,宁尧臣微微抬手,言语难得带着温和的语气,“小七啊,起来吧。” 宁尧臣的这番表现,与先前异族和其它皇子祝寿时的表现大相径庭。 这让不少人心里都泛酸。 这宁尽欢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居然能让镇压万族的人皇都对她与众不同。 而此刻,异族则是趁机打量这个宁尽欢。 他们也想要看看,宁尽欢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在宇宙边荒存活十年,甚至还战出赫赫威名来。 宁尽欢…… 此刻,不少人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时光如河,涌流不息。一转眼,各族又长成了新的天骄。” “今日,万族汇集于此,一则是为恭祝吾皇福寿安康,二则便是为了锻炼门下精英后辈一二,也免得日后说起来,这些后辈手上都没沾过血,只是一个徒有修为的花架子。” 吴王挑了挑眉头,语态漫不经心道,“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词?想踩下我族,来便是。” 语罢,他眉眼一厉,语调一提,“吴雪痕!” 吴雪痕头皮一炸,下意识地从人群中跨出,大喝道,“在!” “身为吾儿,吾让你享有他人未有之资源,让你饱览术法经文,今日对战,只许赢,不许败!擂台之上,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对战之际,吾要见到,骁勇二字,刻在你的骨髓血脉深处!否则,你提头见我!” 吴东河没有料到,万事都是嬉皮笑脸的吴王,此刻居然会如此认真,认真到甚至给他带来一种压迫感。 他咬紧牙关,只觉得一抹血气从体内迸发,眼神中带上了些许狠辣,大喝道,“是!” 夔牛族的领头者眯了眯眼,呵呵笑道,“吴王未免过分认真了,只是小辈的一场斗争罢了,何必一定要见血呢?今日人皇宴上,怕是……” 十二真王所坐的王座上,一名儒生打扮,气质文弱的真王微微一笑,“人族征服天下,从来都不是靠诗书礼仪,吾等所能依仗的,唯有手中的剑。” 丛墨白站在人群中,原本阴郁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激动。 老祖。 方才说话的那位,就是他丛家的老祖。 他没想到的是,丛家的老祖,不仅是人王,还是十二真王中的一位。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十二真王中罕见的女性真王! 丛墨白在幻境中得到的身份并不是特别高,完全不能跟吴东河相比,甚至还无法和池修白和纪芝相比拟。 故而在他心中,这次的人皇寿辰就是他最好的脱颖而出的时机。 只是…… 丛墨白心中仍有一点疑虑。 宁瑶去哪了? 她不会是……成为人皇后裔了吧? 一想到这个想法,丛墨白就觉得有些荒诞。 圣地世家久寻而不得的人皇血脉,难道早就出现在了圣地吗? 熟悉的感觉(1) 正愣神间,丛墨白就听到一声飒爽的大笑声,“丛家弟子!” 人群中,丛家弟子齐齐迈出一步,勃发的气血几乎让在场天骄侧目。 在此地皇庭之内,远远便能看见似烽烟般的狼煞之气自他们的根根发丝透露而出。 这些人族天骄,或是姿态俊逸如尘,或是清冷如雪,亦或是坚毅悍勇。 但唯有一点不例外,此刻众人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态度,面容冷肃异常。 就连高位上的吴王,也缓缓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眼眸。 异族那方安静了片刻,随后,夔牛族中站出来一牛首人,其声如闷雷阵阵,“夔牛族,夔英。” 轰。 一声气血在半空中炸开,夔英在话说完不久后,便轻轻闷哼了一声,显然是吃了一记暗亏。 纵然他再如何天才,面对丛氏的一群弟子,未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紧接着下一秒,又一名异族站了出来,“蜇虎族,蛰图木。” 吼。 他语调平静而自然,但在说话那一刻,隐隐有一种虎啸山林的震撼之感。 部分丛家弟子眉间微微一蹙,但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随着蛰图木和夔英二者的出战,万族天骄仿佛打开了什么枷锁。 各族的天之骄子纷纷迸发出身上的气劲,半空中元气和灵气夹杂,清浊二气缭绕在一起,仿佛让整个大殿都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雾霭。 “砰!” 一位头顶双角,左脸颊被苍青色龙鳞覆盖的高挑女子站出来。 她身上的气息温润,但语气却如坚冰寒霜,“青龙族,青焰。” 在她站出的瞬间,众人把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或者说……是把目光放在,因为灵气随功法运转,显现在青焰背后的异象。 她的背后是一株参天古树,古树苍翠如盖,紧接着一道银白雷霆轰然劈落在古树树干。 电芒顺着树干一路没入地面。 古树的表面也随着电芒的侵染,寸寸变为灰黑。 就当众人以为这异象的中心就是那道雷霆时,他们赫然发觉,在地面的焦炭中,赫然有一抹绿色盈盈闪烁。 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异象,并非在于攻伐之雷,而在于这最后的“生”。 这个青焰…… 是个劲敌。 人群中,宁瑶默默看着那青龙族异族。 双目平淡,只是在看到她头顶的龙角的时候,目光一滞,随后微有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她看到龙角就觉得很熟悉? 熟悉到……想把龙角磨砍下来…… 这个想法可不简单呐…… 人族这边见到一幕,神色一肃,没有先前轻松之感,转而停滞片刻。 随后,大皇子恒岑冷哼一声,倏地向前跨出一步。 “皇者后裔,恒岑。” 随着他话音落下,恒岑身后浮现一抹赤红的刀刃。 刀刃上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在异象中,恒岑高握刀柄,扬起手臂的刹那,底下瞬时显现无数人影。 有万族天骄,亦有人族天骄,甚至……宁瑶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各族之势(1) “喝!”一声低沉的猛喝声响起。 恒岑带着破竹之势,刀刃高高落下,将底下那些人影皆斩为两半。 “嘶。” 在场中人微微吸了口气,都表示有点被惊到了。 虽然早就知道大皇子性格高傲狂妄,但他们没想到,恒岑居然这么狂。 他居然想着把万族和人族所有的天骄都踩到脚底下。 他就不怕树敌无数吗? “大皇子殿下气魄可嘉,只是……殿下不觉此举杀气过重。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路上,常怀谦逊之心,如此才可走得长远。” 万族群中,一白发青年含笑道。 恒岑抱着手中的刀,听到这话之后,眼皮子掀了掀,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白发青年。 紧接着,只听得他轻嗤一声,“他日我恒岑证道,必盖压一世无敌,镇服一切魑魅魍魉,何须你异族在我面前蝇营狗苟?” 他倏地抽出手中长刀,只看得一道凛冽刀光亮起,“我之道,为无敌道。” 好一个无敌道。 在场中人都被恒岑的魄力给慑住了。 白发青年听完后微微叹了口气,站出身来,“既如此,我霖岫云注定要成为殿下无敌路上的拦路虎了。” 话落,白发青年,也就是霖岫云的背后有一圆形道符闪烁,该道符由成千上万的小道符组成。 密密匝匝的道符似乎有道韵流转其中,待人凝神看去的时候,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霖岫云一站出来,万族的气势大增,人族隐隐有被倾轧之势。 下一刻,人族天骄纷纷踏出 “王者后裔,吴东河!” 一幅苍茫星图显露而出,星图中,一瞬刀芒划破星空,斩破无数星辰,隐隐间有宇宙寂灭,大星黯淡的破灭迹象。 看到这一幕,高座上的吴王唇角轻轻翘起。 他懒洋洋地歪在王座上,朝宁尧臣传音,“陛下,我这小子太混账了,到底是年轻,不懂得低调。唉,这不是诚心挡了几位皇子公主的光芒嘛。我回来一定好好教训他。” 人皇在高位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老小子,是炫耀给谁看呢? 他会稀罕这种意气之争吗? 宁尧臣在心底轻轻哼了一声,随后思忖片刻,给宁瑶传音,“小七,待会允许你展露一部分实力。” 面子嘛,还是要一点的。 谁叫他是人皇呢? 宁瑶听到这传音,怔愣了瞬间,随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彼时,场面越来越激烈化。 “鸾鸟族,鸾岳!” “凤凰族,凤天资!” “王者后裔,秦无始!” “临族……” “界族……” “人族,池修!” “人族,纪枝!” 当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大殿中央时,浓郁的气血、灵气、元气几乎压得此方天地都灰暗下来。 场中央闷雷阵阵,各族天骄背后神图异象接连不断。 海上生明月,一岁一枯荣,九九劫雷,风火雷水四劫…… 宁瑶身子纤细,加之刻意收敛气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居然没多少人注意到她。 就在此时,万族中最为显眼的三米高的赤膊类巨人缓缓走出,他背后背着一把锈迹斑斑,却意外显得古朴大气的长斧。 黑马(1) “咚,咚,咚。” 他赤足而行,走得极慢,然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天骄的心尖上。 无端的让人感到沉闷压抑,甚至透不过气来。 他看着面色各异的天骄,咧了咧嘴。 顿时,一股血腥残暴之感弥漫而出。 还未待众天骄反应过来,只听得轰然一声,那赤足巨人身后化作了一片无边血海汪洋。 血海中有无数尸骨沉浮,累累白骨,还有死尸上血淋漓的豁口,甚至偶尔溅起的断肢断腿。 在场中人不是没有经历过杀戮,但是杀戮之大,乃至能够形成一汪怨念血海的人……他们还真没遇到过。 疯子。 天才和疯子总是一线之隔的。 而眼前这个赤足大汉,无疑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嗜血的屠夫。 赤足巨人走到大殿中央,血色的双眸扫视四周,在脸色微微发白的恒岑身上停留,唇角扬起,目露不屑,“这就是皇者后裔?这就是无敌之道?今日,我便碎你无敌道心!” 轰! 血海猛地蔓延开来,半空中所有天骄的异象都在微微颤动,就好像畏惧这赤足巨人背后的血海。 恒岑一咬牙,不退反进,提刀迎面而上。 这一击,他已经做好了重伤的准备了。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之处,大殿突然传来冷哼声。 一只素白的手指轻抵在赤足巨人的拳头上。 那手指细白,对比古铜色的大拳头,有一种不堪一折的感觉。 而正是这样,赤足巨人的拳头却死死被这一根手指困住,再无寸进。 同一时间,大殿内响起了一声响亮的气泡声碎裂声。 紧接着,这碎裂声不断响起,天骄背后的异象也随之消失。 一室寂静。 只留下急促的呼吸声交错起伏。 高位上,吴王的手倏地握紧,死死抓住两边的扶手,眸中满是愕然的神色。 丛王也诧异地挑高了眉头。 其余诸王纷纷看向高位上的人皇,但却只能看见冕旒下平静的眉眼。 这不由得让诸王心中一凛。 亏他们先前还有点担心这个斗族的巨人天骄,认为此次寿宴可能会有变数生成。 甚至还担心,这个斗族天骄杀戮过多,人族后辈难以压制他。 哪成想…… 年纪最小的宁尽欢,居然成了人皇手里最大的王牌。 一人出而满室寂。 她甚至不需要让自身呈现任何异象,就能让他人的明月不再升起,古木不再逢春,乃至血海不再汹涌…… 宁瑶抬起头,平淡地看了眼眼前的巨人,那滔滔血海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天敌一般,顿时收缩,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赤足巨人面色已不再猖狂,而是变得极其凝重。 他低下头,认真地打量宁瑶,却意外地对上一双平淡到近乎冷淡的眸子。 她的冷,不同于青焰拒人于千里之外,如高山冰雪般的冷漠。 而是那种因为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赤足巨人退后一步,略显郑重道,“你是唯一有资格知道我名字的人。斗族,斗炎。” 宁瑶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你!”赤足巨人怒意勃发,额头隐有青筋调动,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除了赤足巨人外,其余的万族天骄也在心底暗自挑眉。 这个人族女子看似纤弱,没想到比谁都傲气。 傲到就连盖压众族的斗炎,连她的名字都不配知道。 宁瑶收回目光,扫视万族片刻。 她的目光平淡,有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就连说话间的语调也是缓而慢,但却自带一种奇特的道韵。 “今日人皇寿宴,万族伤我人族一人,我伤一族;杀我人族一人,我杀一族天骄。” 就凭你们所在之地,皆是我天基武器定点之处(1) “好胆!” “猖狂!” 场上纷乱一片,就连人族这里都因宁瑶的话,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谁没做过一人无敌一辈的梦? 但谁没遭受过现实的毒打? 一人无敌一辈,那得才情多么纵横之辈才能够做到? 说起来,真正能做到的,并且为他们所知的,也许只有坐在这里的人皇罢了。 万族中不少年轻的天骄怒意已盈满面容,口中更是不断斥责。 “年不逾三十,安敢放此狂言?!” “此次寿宴,天骄云集,你有何魄力拿下在场所有人?可笑至极!” “呵,什么人族的七公主?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放此狂言?” 宁瑶看着他们,唇瓣轻启,眼神平静无波,“一。” “轰!!!” 一束巨大的光束破开云层,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云雾都蒸腾为虚无。 那道光束落在方才最后说话的那名异族身上。 来自星辰深处的高温直接把异族的半边身子直接融化为灰烬。 一阵风过,灰烬扬起。 只留下血肉模糊的半边身子。 方才说话的异族还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 宁瑶放下手,淡漠道,“就凭你们所站之处,皆是我天基武器定点之地。” 满场寂静。 高台上的诸多人王看向宁瑶的目光颇有赞许。 而各族领队之人,脸色却是出奇一致的难看。 何为天基武器? 少部分异族对此有一些了解。 宁瑶现在的天基武器,就是在宇宙中,围绕皇庭所在大陆,在一定轨道上运行的大型机械打击武器。 这种天基武器打造之繁琐,耗资之巨大,以及所涉及知识的庞杂,根本不是短时间就能打造出来的。 早就听说人族有一道极其神秘,涉及宇宙“械能”,但真正能学会的少之又少。 如今很多异族,乃至人族都是第一次见识到“械能”的威力。 人族……不愧是万族之皇。 人族这边。 恒岑等皇子公主的神色很复杂。 她们难以想象,短短的十年,真的能让彼此之间产生如此大的差距吗? 宁瑶先前在皇庭的时候,实力虽然强,但还是在他们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现在…… 他们居然连宁瑶的天花板都看不到了!! 恒岑想起自己的无敌道心,感觉脸上像是被删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偷偷瞥了眼高座上的人皇,心虚得不行。 呜呜呜,父皇再爱我一遍吧! 五公主清溪反而是所有人中较为淡定的那个。 不就是妖孽嘛。 什么时候宁尽欢不妖孽了,那就奇怪了。 不过…… “还算没给人族丢脸。”她轻轻哼了一声,看似不屑。 实际上,她亮晶晶的眼眸,以及双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外观,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另一旁,恒容则是偷偷挪动了一下脚步,以期在人群中更加清晰地看到宁瑶的侧脸。 大殿中心,宁瑶脊背挺拔如松,声音沉静,“纪芝,上前!” “是!” 纪芝挎刀而立。 她跟随宁瑶驻守边荒十年,行动间也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煞气和匪气。 幸不辱命!(1) 在纪芝出场的刹那,万族皆是心中一阵。 这一位……虽不是王者后裔,但同样不可小觑。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一部分没见过血的王者后裔都要可怕。 这一次的人族天骄……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了吗? 就在万族脸色凝重,皱眉思忖间,纪芝已然扬起刀锋,刀尖直指方才大出风头的一名异族,“可敢与我一战?” 被点到名字的异族脸色很难看。 什么意思? 柿子先挑软的捏? 看他好欺负? 他么的,人族真是欺人太甚! 最重要的是! 那个人族女人点到他,他就出来,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吗? 故而被点到的异族只是冷哼一声,抱着手,也不看纪芝。 反正我就不出来。 你能咋地? 下一秒,在场中人就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声。 这声轻叹高渺而神圣,宛若九天之上神佛梵唱,悠悠一句咏叹,让在场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失神,让那名异族不知不觉地迈步走到大殿的中央。 此时众人隐隐有所觉,往宁瑶所在方向看去,却只能看见一双漆黑幽邃,缓缓轮转犹如夜幕星河的双眸。 当看到这双眸子的刹那,就连那些异族领队之人都有神魂恍惚之感。 只是他们毕竟修为高深,心神被蛊惑的时间比大部分天骄要短许多。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背后惊起一身密密的冷汗。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反应过来的人都在想…… 这个宁尽欢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 等方才那名异族走到大殿中心,与纪芝对面而立。 他的面色微微煞白,却仍强撑着一口气,站在纪枝的对面。 只是他的眼底始终残余一抹挥之不去的心悸。 这个人族宁尽欢……有点妖。 宁瑶可不管这些异族在想什么。 不是不想上来对战吗? 现在他走出来了,那应该就是应战的意思了。 她负袖而立,袍角摆动,语气不容置喙,“第一战,开始!” 当她话音刚落下,纪芝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出人意料地闭上眼睛,抱刀而立。 对面的异族反应慢了半拍。 他见纪芝这种诡异的做法,怔愣了片刻,然后脸上有一抹狰狞之色一闪而过。 两族对战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宁瑶先前所说的话,在他看来,那就是屁话! 就算是一对一练手喂招都有可能打伤对方,更何况是这种场合? 宁瑶有本事针对一族,难道还有本事针对万族吗? 想罢,空间的残影又快了三分。 正在这时,纪芝倏地睁开眼,随后她的脑颅似乎有亮光闪起,随后这亮光猛然放大,一把刀刃雪亮,血迹斑驳的长刀赫然出现在半空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乃至于对战的异族都未曾反应过来。 血色刀魄宛若一线红芒,自上而下,悄无声息地划过那异族头顶的百会穴。 嘭。 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连带着倒地的尸身也缓缓滑作两半。 那尸身的头颅上,还残余着一丝迷茫和惊恐。 纪芝收回刀魄,微微喘了几口气,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她面容冷肃地朝宁瑶行礼,“幸不辱命!” 宁瑶看着大殿中央的血迹,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轻笑了一声,“好。” 胜负已分(1) 听到宁瑶那一声“好”,终于有异族忍不住,勃然大怒道,“人族,须知风水轮流转,如今嚣张过度,焉知日后不会一一回报!” 宁瑶眼底的笑意缓缓消失,看向那异族,口吻淡淡,“那便让风水转一转,看我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语毕,她低喝道,“池修!” “在!” 池修白肃容站出队伍,实则心底在叫苦。 纪芝她是打爽了,现在遭殃的是他池修白。 有之前的纪芝拉仇恨,再加上宁瑶的煽风点火,现在跳出来的异族实力肯定不弱。 最重要的是,池修白还不能把这一战打得太丢脸。 不然这不是说明自己不如纪芝嘛! 这怎么可以! 池修白一直把自己定位在,暂逊色于宁瑶,但是领先于吴东河和纪芝的定位上。 这次怎么说,也得打出自己的气概。 这样一想,气随心动,他身上的气劲都略微有所波动。 至少当夔英站出来的那一刻,夔英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 他不知道这次人族是怎么回事。 这个七公主又是一朵怎样的大奇葩。 为什么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卫的天资都如此妖孽? 他么的,这比人王后裔都不差什么了! 夔英鼻孔冒着氤氲的白雾,体表氤氲围绕着一层电芒,看上去可怖异常。 “第二场,开始!” 一声令下。 池修白却没有上前,而是立在原地,手捧一本羊皮书。 书本古朴泛黄,衬着他白衣如雪,一身书卷气质衬得愈发像一名翩翩儒生,而不是金戈铁马的战士。 夔英双眸如电,身似幻影,移形换位间,有风雷涌动之感。 其声势之浩大,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也让大部分人,下意识忽略站在一边当看客的宁瑶。 甚至没有多少人发现,宁瑶拢在袖袍中的手在随着夔英的动作划动。 她根据夔英的术法轨迹与波动,逐渐刻画出一个小型法术来,一小团雷电在她手心炸开,又倏地被她握住,而后碾碎为无源灵气,飘散在空间内。 就在这段时间内,场上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了。 对于强者来说,交战只在刹那,胜败犹在毫厘间。 池修白身形灵活,脚下犹如踏雪无痕般轻盈,口中不断叱出:“破”、“镇”、“杀”、“封”等杀招。 夔英空有莽力,却触及不到他的身上。 哪怕雷电砸到池修白身上,也被那本古怪的书籍挡住。 这样一来,在旁观者的眼中,胜败已分。 “刺啦。” 一道术法切落夔英的半边手臂。 正在这时,一声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认输!” “祖爷爷,我……” “认输!” 夔英脸上满是不甘,但终究还是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我认输。” 夔雷看着半空中的术法痕迹,轻轻哼了一声,半空中的灵气仿佛就被惊雷炸响一般,朝池修白涌去。 池修白只觉得整个人被那道雷霆锁定,根本动弹不得。 他脸上的微笑还没消失,但是额头的冷汗已然密密涔涔。 霎时间,方才还站在他身后的宁瑶突然站在他身侧。 然后在夔雷等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伸出手,抓住那道雷霆。 手一捏。 雷霆炸成碎片。 她是问道!(1) 宁瑶看着夔雷,眸底有幽蓝色的数据流闪过,随后一道比之前粗壮百倍的光束从天外射来。 夔雷见状瞳孔猛缩,一时顾不得身边的夔英,立刻想要向后退去。 宁瑶眉峰微蹙,双手一擒,体内的灵气犹如澎湃拍打在礁石上的潮汐,在她体内灵气倾泻而出的刹那,修为低者,甚至有一种地崩山摧的错觉。 她的瞳孔隐隐泛着暗金的光泽,空间在她面前都成为一条条有迹可循的脉络。 她五指握拢,双手掐诀,犹如穿花蝴蝶结印一般,将夔雷身侧的空间脉络打成一个个封印的符号。 夔雷虽然看不懂宁瑶的动作,但这不妨碍他感受身边空间的变化。 他赫然发觉,眼前的女子……居然能够掌控一方空间! 万族中亦有眼力尖锐者,他们已经惊呼而出,“问道!她不是寻我境!是问道境!” 他们早该想到的! 参加人皇寿辰的万族骄子,顶天不过问道第三步的实力。 要是宁尽欢是寻我实力,她有什么胆子敢对问道级别的万族领队者出手? 但是他么的,这还真没人想到。 关键是宁尽欢现在才几岁? 十余岁远离皇庭,镇守边荒十年。 如今三十岁都不到。 就这样的年纪,她居然已经问道了! 她怎么能?! 正当万族还处于惊愕和不可思议的状态当中时,半空中的白色光束已然到来。 夔雷眼看自己被囚于一方小空间内,无法躲开这一击,干脆一咬牙,体表肌肉青筋遒劲,蒙蒙的元气覆盖在体表。 这也是一般体修,最常见的防御手段。 轰。 尘埃落定。 烟尘散去后,夔雷狼狈不堪,满身鲜血的样子出现在万族面前。 不少异族暗自倒吸凉气。 夔雷少说也是问道第一步巅峰的实力,但在宁尽欢手下,居然还过不了一招。 更可怕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宁尽欢根本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 所谓的天基武器,也只是外力而已。 她真正使用自身修行的手段的,也只有空间一道罢了。 但是……鬼知道这种天资纵横之辈,究竟感悟了多少大道呢? 万族心中现在就像是吞了苍蝇,不上不下一样难受。 宁瑶看着夔雷血迹斑驳的身体,淡淡道,“念在初犯,加之是在父皇寿宴上,不宜见血,此次小惩大诫。此后如有再犯……” 她眸光平静,扫视大殿中的万族一圈,忽然轻笑一声,却让余下天骄头皮乍然一紧。 “若有再犯,杀——无——赦。” 人族队伍中。 吴东河张了老半天的嘴巴,然后才不高不低发出了一声:“艹!” 这一声“艹”,在整个大殿中都显得极为突兀。 结果是,他获得了高座上吴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吴东河屁股一痛。 小时候的记忆告诉他,每当这个便宜老爹露出这个目光的时候,吴东河自己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吴东河忍不住心中腹诽。 也不知道这种人王是怎么当下去的。 看没看过育儿方针? 咋教孩子就知道揍屁股呢? 这不纯纯一文盲嘛。 傻乎乎?(1) 自吴东河发出了那句“艹”后,大殿内的气氛就显得有些诡异。 大皇子恒岑的脸色极为古怪。 似是失魂落魄,又似是与有荣焉。 清溪看着宁瑶,轻轻嘁了一声,但嘴角还是遏制不住上扬,连带着眼睛也变得亮闪闪的。 “风头都被她一个人出完了。”她嘟囔了一句。 这声音恰好被清溪身侧的恒容听到,他转过头,眼珠子黑黢黢的,时不时轮动一圈,看上去有种阴郁森冷的感觉。 至少清溪感觉,在他盯上自己后,她有种被黑夜中的狼群注视的感觉。 恒容盯了清溪半晌,才轻声道,“你也可以去。” 清溪待他出声后,才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感觉有点丢脸。 她居然被恒容这个病秧子吓到了! 这怎么可以! 她双眸一瞪,娇蛮道,“去就去,本宫为人皇后裔,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这话,恒容黑黢黢的眼珠子才动了一圈,而后扭过头去。 清溪刚向前迈出一步。 正在这时,高位上的宁尧臣朗笑出声。 他风采过人,一身气势威凝不散,此刻笑声震动空间,这才冲散了一点他身上的威压。 清溪先是一愣,随后突然反应过来。 父皇这是为自己高兴吧? 虽然父皇总说她性格有些刁蛮,但心底肯定也是关注她的。 不然不可能在她站出来的时候,就笑出声。 这明显是支持她的嘛~ 清溪表面矜持,内心已经开始喜滋滋了。 她琢磨了一下待会得怎么打。 既然父皇这么看重自己,那肯定不可能要用普通的打法,必须使用杀手锏,好好地给父皇涨涨脸。 她要证明,哪怕她不如宁尽欢,也是皇子公主中顶尖的一批! 宁瑶瞥了一眼清溪,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这个便宜姐姐……在想什么呢? 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 宁瑶难得迟疑了一下。 还是给便宜姐姐选个简单的对手吧…… 虽然这个姐姐脑子间接性不好使,总喜欢从鼻孔里冒气,两只眼睛偶尔也会长脑袋上,还冒冒失失得罪人…… 反正…… 这不是个好人,但也不算是个彻底的坏人。 宁瑶目光一转,就在万族天骄中锁定一位,刚欲开口,就看到清溪单手一扬,一条赤色长鞭出现在她手心。 她下巴微昂,傲气凛然道,“你,可敢与我一战?”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异族天骄面上还无异色,但心底早已被气得鲜血逆涌。 该死的! 这群人族真的以为异族无人吗? 他们以为,人族各个都是宁瑶吗? 如今居然连一个寻我二境都敢挑战寻我三境了。 这想踩着他往上爬的心思,也太明晃晃了! 他怒喝一声,“战便是!” 语罢,两人就成为场上两道残影,快得几乎只能看到光影模糊的交错,以及在交锋间隙中,鲜血的喷洒。 咣当一声声响落下。 清溪砰的砸在地上,身上多出了几个鲜血淋漓的豁口。 而在她身前的那名异族,脸上露出了几分快意的神情。 此后如无神明,我们便是唯一的光(1) “公主殿下,你输了。” 场上,异族的话语传来。 吴东河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有点不爽。 这异族没说公主是谁,总让人不自觉地把宁瑶的名号代入。 清溪倒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 她低下头颅,额边的碎发,挡住了周侧的目光。 饶是如此,清溪依旧可以想象,此时场上纷杂戏谑的目光。 这让她的脸颊有种火辣辣的疼痛感。 不是因为她自己丢了脸才疼。 而是因为,她丢了皇裔的脸,丢了父皇的脸,丢了人族的脸。 她双手慢慢攥紧,将指尖连同砂砾一起掐入掌心,留下血红的月牙印记。 正当时,高台上,突然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醉卧沙场君莫笑。” 殿内的清溪一愣,怔然在心中低语,“古来征战几人回。” 宁尧臣的声线平稳有力,“君不见,青海头。” 清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攫住了似的,砰砰跳动,让血液都有那么一瞬间逆流。 在逐渐寂静的大殿中,她的声音逐渐响亮: “古来白骨无人收。” 宁尧臣的语气逐渐沉凝,“将军百战死。” 清溪已然从地面爬起,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壮士十年归。” 她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异族,眼神执拗,“本宫为人皇后裔,此战,尚未败。” 此刻她的样子,一看就是强弩之末。 对面异族虽然心惊,但是并未放在心上,碍于人皇在此,只是冷着脸,“战便是!” 砰。 战况一触即发。 两道穿梭的残影再度相撞在一起。 三秒过后,又一阵尘埃落定。 大殿上多了一只断掉的手臂。 “咳咳……”清溪用软鞭抵着地面,直起身子,不顾左侧空荡荡流着鲜血的袖口,咬着牙,“本宫是人皇后裔,此战,不能败!” 那异族气急,“你败不得,难道我便败得?” 话还未落,就见两人再度交战在一起。 这次交战的时间延长了三四秒,分开后,就连那名异族天骄身上都多出几抹不深不浅的血痕。 这也彻底激怒了他。 异族所在族的领队人忍着怒气,上前一步道,“人皇陛下,交战到目前为止,胜负是否已然明了?” 宁尧臣不语。 万族暗骂其奸诈,但愣是没人敢先撩其虎须。 说话的间隙,清溪摇晃着身子,再度站起。 当她冲向异族天骄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场上的那名天骄,忽然有一种恐惧感。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毫无缘由。 就像他明明比清溪要强,但仍然无法克服这种恐惧感。 他不知道这种恐惧叫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恐惧的来源是什么。 但是宁瑶知道。 她知道,异族在因信念而恐惧。 这一刻,宁瑶突然发觉她的脑子中多了好多记忆. 记忆中,是一座白塔。 白塔内有许多壁画。 壁画一幕幕闪过,其中有些片段极其熟悉。 她看到了所谓的神明,看到了神明所谓的眷者。 看到凡人卑微如蝼蚁,而神明高高在上。 看到邪神霍乱于世,看到凡人如鸡豚般被作为血食。 她亦看到……在一片黑暗中,仍有星火之光点点亮起。 那里的人们在说: 此后如无神明,我们便是唯一的光。 凡人,亦可比肩神明。 这是凡人的信念。 这信念,便是一条通天大道,煌煌彩彩。 于黑夜中—— 熠熠生辉。 我,是我。(1) 此刻,宁瑶感觉大脑如同被撕裂了一般。 脑中的记忆混沌一片,无数混乱的记忆夹杂其中。 千年的圣王世界,大能以万物为刍狗,玩弄众生于鼓掌之中。 记忆中的那名圣王,背负棺椁,镇压魔气,独自行走于星河古路之中。 十万年的魔主世界,血色连天,杀戮无数。 一方小世界由荣转枯,化生为寂,这一切,只因为一个母亲。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在世界的最深渊处,日日都有星辰坠落。 只因为,那是一个母亲,为了女儿,只手摘星。 还有图纹世界、机械世界…… 宁瑶心潮涌动,当记忆转变到荒芜大地上的血色长河时。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慨和悲郁。 就好像……她能听到血河的呼唤一样。 她还看到了很多很多,看到了繁荣却制度凋敝的世家,看到了革新如火的南境,看到了所谓的西蛮。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问她。 “你,是谁?” 她……是谁? 曾经,她是宁瑶。 但是这幻境中的二十多载,真的是虚幻的吗? 清溪、恒岑、恒容等人,上古时期的皇者后裔,还有……大大,都是一场空吗? 大殿内,宁瑶抬起头,看向高位上的人皇。 皇座上的宁尧臣似有所感,微微扭过头,看到宁瑶,眼神柔和了一瞬。 耳畔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同黑夜中炸破的惊雷。 “你,是谁。” 这一刻,宁瑶感觉心迹从未如此清晰。 她在心底坚定低语,“我,只是我。” 我是宁瑶,也是新的宁尽欢。 我来到,我见过,我经历,那么……我就是。 不再去考虑真与假,只是随心意而动。 一如她曾经说得,她要以本心论善恶。 这就是她。 记忆如同潮水般悉数归拢,此时大殿中心,清溪只剩下了一手一脚,半边的耳朵也被削掉。 她已经是真正的强弩之末。 但是谁也不敢说,她真的败了。 以寻我二境实力对上三境的异族天骄,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让无数天骄心神震撼了。 这就是信念的力量。 宁瑶走上前一步,站在大殿的中心,目光如炬,看向那名异族的带队者,淡淡道,“你,与我一战。” 那带队者一惊,下意识要拒绝。 “殿下莫要太过分,今日是人皇寿辰,人族可不要失了体面!” 若按宁瑶先前的性子,万族都认为,她性格严肃,不苟言笑,十足的武将性格。 孰料听到这话,她非但没有气,而是唇角微翘,淡笑道,“我是人族,为人族而战,有何不可?” “可你是问道境!” 宁瑶挑了挑眉,反问,“你不也是吗?” 那异族一时无言。 沉默了片刻,他咬了咬牙,“那你不许使用机械武器!” 不然根本打不过! 宁瑶欣然点头,“好。” 不使用,照样把你头都打歪。 那异族领队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走上前来。 清溪看着宁瑶的背影,眼神复杂异常。 在宁瑶经过她的刹那,清溪低下了鲜血淋漓的头颅,低语,“我欠你一次。” 宁瑶轻笑一声,“不必,五姐姐。” 清溪在听到那声“姐姐”的刹那,眼眸倏地睁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是疯子(1) 清溪知道,她对于宁尽欢的感觉一直很复杂。 因什么而复杂呢? 嫉妒,不忿,向往…… 这些或许都有罢。 但她从未想过,她心底最深切的执念,就是让曾经目空一切,冷淡到谁也放不进眼底的宁尽欢,低下头,唤她一声——“五姐姐”。 曾经的不释然都化作释然,曾经的恩怨都被一一泯灭。 清溪看着宁瑶的背影,颤抖着嘴唇,酝酿了许久,才低低了一句,“妹妹。” 前方。 宁瑶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她双指并拢,在虚空中拉出一条无形的线,然后就见空间波动起来,一把银底金纹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 繁复的阵法和禁制铭刻在长剑之上。 单是让寻常天骄看着,就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这是一件道器。 对面的异族不再迟疑,选择先发制人。 然而,在他动身的那一刻,大殿内像是骤然黑暗下来。 无边寂色中,唯有一道平静到令人心颤的清叱—— “第六式——无疆。” 黑暗中,一道细微的金芒一闪而过。 接着那金芒如拖曳着焰尾的流星,迤逦着长长的湛然金光,如同黑夜中的一抹璀璨到极致的烟火,悄无声息,撕碎整片夜幕。 隐隐间,殿中的所有存在仿佛听到了来自古老寰宇的审判声。 他们仿佛看到,自洪荒开阖,万族血与火交锋以来,人族在人皇的带领下,横扫无疆,定下朗朗乾坤的局面。 这一剑,是人皇剑。 这一剑,唯有心怀无疆方可。 守边疆,定边疆,心无疆。 此剑,名为无疆。 “砰。” 一颗异族头颅滚落。 宁瑶看着那颗头颅,单手握拳放在胸前,笑容已然消失,表情肃穆: “愿,人族昌盛,人境永固。” “愿,人族之火,永燃不熄。” 在场鸦雀无声。 不仅是异族,就连人族也被宁瑶的果断给吓到了。 她居然公然在人皇寿辰上,将一族带队者打死。 虽然……这个打死未免也太轻松了。 让人不禁有些疑惑,是这些问道境的大能太弱,还是宁瑶扮猪吃老虎,强的可怕? 宁瑶抖了抖衣袖,掸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一点都没有失手杀人的仓皇之感,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她,却比先前冷漠无言的样子,要……更冷。 就好像是披上羊皮的疯子一样。 异族中的人头攒动了片刻,然后,便站出一名同族的异族。 他的面容紧绷,脸上隐有怒气,但却很好的压抑下去。 他没有选择朝宁瑶大吼大叫,而是转身看向宁尧臣,朝高位行了个礼,方才咬牙道,“人皇陛下,我们此次本是为贺寿而来,殿下如此行为,是否……”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言语。 宁尧臣冕旒后的面容带着一丝似笑非笑,“是否如何?” “是否……有失万族与人族间的关系融洽?” 听到这里,宁瑶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池修白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心都跳快了几分。 这一刻,他居然感觉,眼前宁尽欢的形象,突然和宁瑶重合起来。 皇者的威慑(1) 当异族说出那句话后,宁瑶不怒反笑。 “什么是关系融洽?你们所谓的关系融洽,便是将人皇后裔打得半死不活,半边身子都快打没了吗?” “你们所谓的关系融洽,难道便是以下犯上,以武犯禁,枉顾我族人皇陛下颜面,在这里连番挑衅吗?五公主心怀傲气,不愿止战,难道你们还不懂吗?” 宁瑶眼眸微眯,“还是说,你们口中义正言辞地说着,万族与人族关系融洽,实际上,心底根本不是那么想的。甚至……还打着取人族之地位而代之的意图。” 大殿里寂静的可怕。 原本还打算出言一二的万族此刻都缄默不语。 方才站出来的那名异族,更是冷汗涔涔。 以前的资料上,可没有说,这位七公主居然如此能说会道。 今天她是气急了,还是吃错药了? 这一番连珠带炮下来,那名异族一时半会都是发怔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过后,他才羞恼道,“你信口胡说!” 宁瑶黑眸紧紧盯着他,须臾,笑了,“我为人皇后裔,你为异族王者后裔。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 说完,她转身朝高座上的宁尧臣行礼,“父皇,看来异族不臣之心早已有之。我愿为人族先锋将,让人族荣光再度挥洒在异域。” 气。 好气。 那异族觉得,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在跟一位人皇后裔讲话,而是在跟一个混混讲话。 打又打不过她,嘴上还占不得便宜。 这他么的……真憋屈啊。 高位上的不少人王心底都笑出声来。 他们倒是没想到,以前闷声不吭的宁尽欢,居然也这么会恶心人。 看来去了边荒十年,她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 以前认为她是朵高岭之花,现在看来嘛…… 她还是块滚刀肉。 唯有宁尧臣。 他看着宁瑶那双比平时任何时刻都要明亮的眸子,眼神沉沉。 宁瑶的目光不偏不倚,不避不让,正好与宁尧臣的目光对上。 倏地,宁尧臣嘴角轻翘,“好。” 一瞬间,那异族脸色煞白,“人皇陛下——” 宁尧臣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虚压片刻,成功让那异族噤声。 随后,他淡淡道,“角蟒族以下犯上,视我皇族威严如无物。皇族不可侵,令角蟒一族界域封闭千年,东北割十宙之域,朝贡之礼加倍。” 噗通。 那异族一下子跪伏在大殿上,身躯不断颤抖,难以言喻的悲伤几乎要在霎时间宣泄而出。 就算是万族,此时不免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人族……终究还是太强了。 以一族之力征战万族而不败,这种战绩,委实令万族心颤。 而人族个人伟力的至高,正是坐在皇座上的宁尧臣。 王,皇。 一字之差,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概念。 万族从来不缺少所谓的王者,但是却缺少一名真正的皇者。 哪怕只有一位皇者,也会让现在的局势大为不同。 只是,这一步,太难了。 一步之差,即是天堑之别。 在下万榭,仰慕公主已久(1) 殿内。 当那异族几乎是咬着牙同意了人皇的要求后,接下来的天骄对战未免有点黯然失色。 当今的天下寰宇,终究还是人族的盛世啊…… 宁瑶看着大殿上的异族,眸光不禁有些复杂。 万邦来朝,无人敢掠人族锋芒。 这样的盛世,终究淹没在历史的浪潮中了。 只是…… 为什么上古会消失? 人族为何会一时衰落至此? 人境拥有破入皇者境界的传承…… 究竟是真是假?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 她顶多算是在这滔滔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扮演者,甚至她根本分不清,这所谓幻境的真假……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公主殿下的气魄,果然使人折服。” 宁瑶眉头一挑,转过身,便看到一名含笑男子伫立在她的身后。 她嘴角噙着抹笑意,距离摆得不远也不近,淡笑道,“你是……” 那男子眸子黑沉沉的,仿佛有万千情愫饱含其中,“在下万榭,仰慕公主已久。今日得见公主,算是小小了却一桩心愿。” 说话期间,万榭的双眼始终紧盯着宁瑶。 万榭不是傻子,相反,他心里很有打算。 他知道像宁瑶这样的强者,尤其还是女强者,绝对不能以普通女子的思维去衡量她。 凡是成为强者的人,都拥有自己的傲骨和风采。 这也就意味着,强者的爱情,要么是旗鼓相当,要么……就是一个人的追逐。 宁瑶成为不了追逐的那个人,那么只能由万榭去做那个追逐她的人。 万榭相信,像宁瑶这样,年轻、阅历浅薄,镇守边荒十年,鲜少与人交往的人,对于男女之爱,肯定没有接触过。 像这样的人,看似不好接近,实际上是最好接触的。 心底那么想着,只是…… 万榭看着宁瑶嘴角的微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宁瑶不出常理的回应。 “这么说,你是喜欢我?” 宁瑶眯着眼睛,笑呵呵道。 这…… 似乎有点直白。 万榭直觉不好。 在他心中,宁瑶刚刚建立起来的冷漠、武痴、不通人事的强者人设,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崩塌。 宁瑶看着万榭有些惊愕的面容,心中嗤笑。 真以为她小时候追的剧都是白看的? 什么你爱我,我爱她,她爱你这种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宁瑶……也不是没有看过。 学霸也是需要在学习生涯中,找到调剂品的嘛。 追剧就是其中之一。 迟疑了三秒后,万榭耳朵有点羞红地点了点头,“……公主殿下要是如此说,也不是不可以。” 宁瑶可不管他羞不羞涩,直接问道,“你叫什么?” “万榭。” 万榭…… 宁瑶不由得想起在进入幻境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所以说,原来宁尽欢喜欢的渣男……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万榭? 宁瑶一下子笑了。 渣男啊,她又不是没有对付过。 她笑眯眯地看着万榭,“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等寿宴结束后,去西门一见吧。” 现在在寿宴上,倒不好和万榭起什么冲突,免得让万族白白看了一场笑话。 突变(1) 听到宁瑶的话后,万榭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多看了宁瑶一眼,却只看到宁瑶嘴角的笑容。 她的笑容温和而平易近人,丝毫不像那些矜贵的皇者后裔。 只是…… 这并不能让万榭心安。 宁瑶话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万榭刚欲说2什么,就看到宁瑶的身影被许多人拥簇着。 人头攒动间,甚至不乏有外族厚着脸皮,走到宁瑶身侧,想要趁机和她交好一二。 虽说人皇正处于鼎盛之际,但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与其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毕竟……万族和人族还没撕破脸。 池修白抱着手,斜靠在殿外的一根柱子上,眯着眼,看向宁瑶谈笑自如的身影。 纪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脸欲言又止。 池修白突然笑了,“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纪芝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她真是……宁瑶?” “之前的她我不确定,但是现在的她,我可以保证,她就是宁瑶。” 只是,纪芝听到后,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有抹不去的忧虑,“人皇血脉……她怎么和人皇血脉扯在一起了?” 他们也去过圣地,自然对圣地的情形有一定了解。 当今世家林立,虚王、真王世家层出不穷,唯独少了个人皇血脉。 圣地众人都说巧合。 可是鬼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巧合? 要是真冒出个人皇血脉,一向高傲的圣地世家真的能容忍有人凌驾于他们之上吗? 在绝对的利益之前,就算是至亲之人也有可能反目成仇。 更何况是宁瑶这样的陌生人。 纪芝看了眼池修白,见他满脸笑意,逐渐眯起眼,“这次出去,说不定宁瑶的血脉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不仅仅是人族内斗的事情,更有可能掀起万族的波澜。池修白……你还在笑?” 池修白懒洋洋地翻着手中的羊皮书,接着抬起头,朝宁瑶那个方向努了努嘴,“你以为那个家伙没有做打算吗?” 纪芝一愣,紧接着,脸上出现若有所悟的神情,“难怪,难怪她暴露在外的名字都是宁尽欢,除了我们几个,几乎没人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宁瑶,更别说是异族了。” “这还不止,”池修白有些感叹道,“纪芝,你觉得,这个幻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纪芝瞳孔骤缩。 她很想笑话池修白,笑他说话逻辑混乱。 既然是幻境,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突然有个念头生根发芽。 万一……这个幻境真的是真的呢? 那他们……又算是什么? 她们算什么? 宁瑶也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她看着高座上的宁尧臣,恍惚到有一瞬间的失语。 只是当宁尧臣看过来的那一刹,宁瑶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上古、人皇、万族…… 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消失? 正在这时,大殿内,霖族的带队者突然眉头紧锁,紧接着,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容骤变,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快步走到一个角落,拿出星罗棋盘开始掐算,只是越到后面,他的身躯就愈发颤抖不停,白发由发根处寸寸变黑,直至满头华发悉数变黑。 喜欢我?凭什么?凭你会吃软饭吗?(1) “噗。” 大殿中传来异常的响动。 一开始还没有人发现异常,但等到异动不断传来,才有人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是这一看,便吓了一大跳。 不知何时,霖族的带队人已满身鲜血,气若游丝,身如槁木,身上传来的灰败气息,就好像下一瞬他的气息就会彻底断绝。 这一幕,宁瑶也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瞳孔变成暗金色,世界再度分割成一条条空间脉络。 在这瞬间,隐藏在她瞳孔深处,沉寂数年的金裙女子倏地苏醒。 祂缓缓睁开双眼。 在眼眸之外的世界,祂,与宁瑶一齐看到了无数脉络构成的世界,以及…… 依附在脉络之上的黑色纹路。 宁瑶看着那黑色脉络,心底先是一凉,像是被附骨之疽缠绕在心头一下,然后心脏就开始砰砰乱跳。 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宁瑶沉吟片刻,嘴唇微微嚅动。 高座上的人皇动作微不可见地一滞,然后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 随后,一句传音入耳: 知道了。 瑶瑶,等我回来。 于是,在场所有天骄,就眼睁睁地看着各族的带队者,包括人族王者乃至人皇都匆匆离开宴会。 宁瑶给了万榭一个眼神,与他一前一后离开正殿。 只剩下其余的皇子公主在主殿主持大局。 偏殿内。 万榭有点忐忑,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激动。 一男一女,孤家寡人,干柴烈火…… 种种幻想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前方,宁瑶突然停步,她转过身,恰好看见万榭眼中没淡去的光芒,突然笑得很灿烂。 宁尽欢这躯壳的五官本就偏向精致,加之宁瑶一笑,有百花盛开的妍丽之感。 就算是心怀叵测的万榭,都有一瞬被惊艳到的感觉。 “万榭。” 万榭笑意浓了几分,吐出的几个字,像是在舌尖上缱绻一般,“殿下。”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万榭,你喜欢我,对不对?” 万榭俊秀的五官带着些许羞赧,耳根泛红了一片,眼神游离,但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万榭自知这是对公主的亵渎。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万榭惟愿公主殿下……” 宁瑶脸上的笑容不变。 这王八羔子,真他娘的会掰扯啊。 随着万榭说得越多,宁瑶脑中关于他的记忆越多。 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正是将宁尽欢拉入地狱的那个人。 只是宁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弱鸡,究竟哪里来的信心,让宁瑶喜欢上他自己。 凭什么? 凭他弱吗? 凭他想吃软饭吗? 眼下这个纯情的人,正是上古时期,让宁尽欢悖逆人皇命令,嫁与他的那个人。 宁尽欢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嫁得是如意郎君,走向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 然而事实证明,她嫁给的是中山狼。 冷暴力,隐形pua,剥夺宁尽欢的自我价值,来让她不得不成为依附男子的菟丝花。 宁瑶看着万榭,笑容浅浅,倏地清叱,“喜欢我?那就跪下!” 碾死蚂蚁(1) 万榭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时失控,情绪泄露之下,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宁瑶眯了眯眼,她站在万榭面前,却硬生生给他一种俯视睥睨的感觉。 她的语调拉长,似笑非笑道,“难道说,你先前……在骗我?” 万榭后背肌肉绷紧,面上却佯装不虞,“殿下,我虽倾心于你,但我同样也有独立的人格,并不是你可以……”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以你我相称?”宁瑶睨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吐出几个字,“你,配吗?” 万榭的拳头猛地攥紧。 他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宁瑶脸上笑意褪去,多出几抹不耐烦的神色。 “本宫没工夫在你面前多言。你若想要入本宫的眼,那么,就跪下。” 万榭心中一急,已然暗自做下一个决定,只是面上还是苦笑,“殿下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我的情谊吗?” 宁瑶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我为人皇之女,天下,皆我‘裙下之臣’。包括,你。” 万榭脸色一白。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裙下之臣,并不是男女之爱。 而是……真正的臣服。 是君主与臣民,是天穹与尘微之间的臣服。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地认识到…… 宁尽欢,是一名皇女。 看上去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无法掩去她身上的傲气。 宁瑶看着万榭,再联想起方才无意间窥见的黑色脉络,突然懒得再说些什么。 比起天地之间的大变,万榭这件事……无异于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之所以还执着,其实也想给真正的宁尽欢一个交代。 她盯着万榭,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 来自问道境的压力,直接让万榭双膝一软,跪在地面。 “万榭,你不喜欢我。” 略带凉意的声音传入万榭的耳中。 “你只是想要一个媒介,一个能让你向上爬的媒介。你不在乎这个媒介是谁,因为无论是谁,在你看来,都无异于工具。” “而本宫,恰好就是这个工具。” 宁瑶微微一笑,“本宫说得对吗?” 万榭听得心如坠冰窖,眼神有些闪躲,勉强浮起一抹笑,想要说些解释的话。 “好了,不必再说了。” 宁瑶移开眼神。 她好歹多经历了那么多岁月,万榭的那点小心思和脸上的异状,还是瞒不过她。 她感受了一下万榭身上的气息,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直接出手,覆盖在万榭的脑袋上。 随后,一缕金炎从他的头皮开始蔓延,接着像是烈火烹油一般,直接将万榭的躯体焚化,连一丝一毫的灰烬都未曾留下。 随后,宁瑶就一脸平静地收回手。 她的手虚压在半空中,时空微微搅乱。 她是宁瑶,不是宁尽欢。 这就注定了她不会喜欢上万榭。 原本的万榭有恃无恐,能够拿捏宁尽欢的原因,无非那份浓烈真挚,却又天真的爱意罢了。 当没了这份爱之后。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皇者后裔和普通天骄的身份差别,以及问道境和寻我境的实力之分。 想要碾死万榭,就像碾死蚂蚁一样不需要理由。 蝼蚁之力,亦可撼天(1) 蚂蚁死了是什么感觉? 那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至于这样做是否过于霸道,甚至走入极端负面…… 宁瑶表示,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况且在她看来,这只是把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罢了。 她此刻真正在意的是那些世界空间脉络上的黑色物质。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人皇的寿辰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宁尧臣携带一众人王归来。 与此同时,还有万族一众王者也不远千里出现在人境。 宁瑶敏锐地发觉,这些王者的气息都有些消沉,就连宁尧臣的眉间,都有一抹隐晦的,抹不开的郁色。 这一眼,就让她的心底咯噔一下。 宁瑶觉得,她可能即将知道,上古消失的原因了。 待万族离开后,王者和人皇依旧留在殿内商议。 同时,殿外被一层层的禁制包裹,令人无法窥探到丝毫不妥。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样,正是最大的不妥。 宁瑶立在殿外,从黑夜等到黎明,又从黎明等到黑夜。 她肩膀的衣襟被露水打湿,又被朝阳蒸干。 直至最后等来一句: “殿下,抱歉,陛下现在不见人。” 侍卫本以为宁瑶会因为等得不耐烦而发怒,孰料她只是看了眼这座恢弘的大殿,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开。 侍卫一急,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拦下宁瑶,然后对着宁瑶,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 他闷闷的声音在盔甲下回荡,“殿下,您不能离开……” 宁瑶眯起眼睛,“这是为何?你既不让我进殿,也不让我离开,这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吧?” 宁瑶的语气很和气,然而侍卫却不敢有丝毫小瞧。 毕竟这是个在万族面前都敢杀人的存在。 说得好听点是天骄,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做事随心所欲的疯子。 “这……”侍卫迟疑地想要开口。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好怎么编了?” 侍卫:“……” 就在一时郁卒,尴尬不已的时候,耳边就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放她离开吧。” 侍卫一脸如释重负,“殿下,你可以离开了。” 宁瑶回过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殿宇,而后大步向外走去。 殿内。 夕阳已然西沉,大殿内明烛跃动,剪影投射在宁尧臣的脸上,形成一片明灭不定的阴影。 此时,空旷的大殿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高座上的宁尧臣才抬起头,环视下方。 黑魆魆的,空无一物。 在未来,这个世界,也会变得如此吗? 安静,沉寂,黑暗。 一想到脑海中的那种画面,铺面而来的死寂和荒芜感,就算是宁尧臣是人皇,在那种情形下,都有一种想要窒息乃至于自尽的感觉。 沉默间,他仰起头,看向大殿,像是要从这梁宇间看穿什么。 又像是要突破这里的层层空间脉络,去看看,穹宇之上,真正的—— 天! 大道三千,遁去四十九,遁去其一。 他不信,这天,不会留下最后的一线生机。 哪怕……真的走到绝路,为求生,为求存…… 他宁尧臣便逆了这天又有何妨? 凡人如蝼蚁,只是蝼蚁之力,亦可撼天! 难道今朝的人族,便不算人族吗?(1) 人皇历60782年。 人皇寿辰过后,宁瑶带着池修白二人,以及一个吴东河再次离开皇庭,前往宇宙边荒。 人皇历60790年。 宁瑶所在边荒处,突然爆发一阵猛烈的动荡,紧接着,无边宇宙都仿佛坍塌了一样。 无数星辰纷纷湮灭,万千陨石变成齑粉,而后消散在黑暗中。 而那片坍塌的空间,逐渐被迷雾取代。 “宁瑶,我们不去迷雾看看吗?”吴东河不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躲在行星堡垒里,神色严峻。 自从宁瑶自爆马甲后,吴东河说话就放肆多了。 用他的话来说,大家都是老相识,不必搞虚的那套。 就是宁瑶还有点可惜,不能再看到吴东河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打趣的心思。 纵然她现在待在堡垒内,但单看外面的雾气,宁瑶就有一种被扼住咽喉的死亡枯寂感。 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灰雾。 沉默间,宁瑶突然幽幽道,“上古时代,修行之道昌隆,万法并立。只是,吴东河,你知道上古为何会消失吗?” 不知道为何,吴东河包括旁听的纪芝三人都感受到一股凉气直冒头顶。 旋即,他们又听到宁瑶的声音,凉飕飕的,“万族诸王,包括……陛下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有十之八九的可能已经知道了灰雾的事情。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吴东河沉吟些许,“如果我是他们,或许先会找出灰雾的源头。” 宁瑶摇了摇头,“如何找?你知道灰雾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纪芝又道,“杀入灰雾中,人族之众万亿,总有可以打破僵局的人。” 宁瑶抬了抬眼,“打破僵局的人,能比人皇还强吗?” 纪芝顿住了。 片刻后,池修白盯着宁瑶,沉声道,“宁瑶,你想说什么?” 宁瑶抬起头,凝视着外界的灰雾,轻声喃喃道,“你说,他们……真的死了吗?” 轰。 这猜测始一出现,就把池修白等人吓个不清。 在现实,所有人都说,上古覆灭了,人皇与诸王消失了。 对于“消失”这个概念,他们默认为是人皇与诸王都逝去了。 然而宁瑶却说,他们消失了,但是……并不一定是死了。 可是为什么? 池修白他们自问也不算蠢人,可这个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此刻,他们也经历过这个鼎昌大世,也感受过人皇一出,万族无人能敌的热血,同样也仰慕过十二大真王的风姿。 他们天然就对于人族的强者有崇敬之心。 不是因为他们慕强,而是因为正是有这些强者站在人族最前方,才有了人族万世安泰,海清河晏之景。 他们,值得敬佩。 但是宁瑶却告诉他们,这些人……有可能都活着。 只是……既然活着,为何不站出来! 战域上的将士浴血厮杀,只为守住最后一条退路。 五城军主殚精竭虑,只为给人族减少一点伤亡。 问道大能坐镇战域,百年如一日,忍受无尽的孤苦和寂静。 这一切,倘若他们还活着,难道看不到吗? 难道今朝的人族,便不算是人族了吗?! 星光基台(1) 对于宁瑶的这个猜测,池修白等人不去想,也不敢想。 如果此事是真,那么所谓的万族时代,只不过是一个骗局,一个无比荒谬的骗局。 人皇历60800年。 迷雾大幅度扩散。 宁瑶听从人皇诏令,返回皇庭。 宁瑶再度请求拜见人皇,却又在殿外被拒绝。 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殿外,宁瑶缓缓阖上眼,而后再度睁开,瞳孔化作暗金。 此时,天地间的空间脉络上的黑色纹路越来越密集,看得人有一种汗毛倒立之感。 就好像宁瑶所看到的,不是黑色纹路,而是由无数黑色线条勾勒的慑人巨兽。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整个天地震颤起来。 甚至,不仅仅是这片天地,而是整个宇宙,都仿佛巨人胸腔里发出的闷哼声一样开始震动。 然后…… 她就看见天宇中自下而上,出现诸多巨大的光束。 宁瑶神识外放,只看到了耸立在大地上,犹如星光一般的光源基台。 轰。 此时的画面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宁瑶看着那些星光基台,仿佛又回到了星野峡谷。 那时星野峡谷的星落,显然就是这些星光基台。 而这些星光基台,原本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悟大道的机缘。 在上古,它的真正用途,是拖动整个皇庭移动的动力来源。 在某种意义上,星光基台是机械和法器融合的一种类型。 这浩大的工程,也只有在上古时期才能完成的了。 只是…… 宁瑶突然回想过来。 万族时期的星光基台在战域上,也就是说,上古时期的皇庭……就是万族时代的战域? 宁瑶突然有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战域能够通往人族,所以万族时期的大能一直镇守战域,只为守住那一条不可逾越的线。 而在上古时期,皇庭能通向人族,但同时,也能通向万族。 所以,这根本就是进攻、威慑的捷径、堡垒! 思虑间,宁瑶就看到眼前的空间犹如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搅乱了所有的空间脉络。 此方宇宙之外多出了一层层薄膜。 薄膜内,又是一方方迥异的宇宙,在那些宇宙中,宁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明确地感受到,在那些宇宙中的皇庭。 又或者说,是皇庭的投影。 至此,宁瑶算是明白之前所有的疑惑。 为什么在现实中,人境所在的宇宙中没有万族的存在,而万族却依旧能够存在于战域。 战域……存在于万界之中。 或者说,每一方宇宙,都存在着一个“战域”。 然而到底哪一个才是本体? 就连宁瑶也不敢肯定。 只是……万千战域齐齐显现,这究竟要做什么? 宁瑶心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她看向皇庭下方的大陆。 在那片大陆上,也就是万族时代真正的人境。 同样,它也是上古时期,除了皇者和王者后裔以外的人族所居住的地方。 电光火石间,宁瑶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她唇边的笑意不在,而是脚尖掠过地面,擦起一道道幻影。 而殿前的侍卫被她所惊到,忙上前,欲要拦住宁瑶。 “我要见陛下!” “殿下,陛下有旨……”殿前的侍卫想要说些什么,但顶着宁瑶的目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见她发尾染血,发丝轻扬,唇角下压,眼角紧绷,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千锤百炼后的铁血煞气, 哪怕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对上宁瑶,还是难免心底发憷。 宁瑶盯着为首的那名侍卫,片刻后,才有些沙哑道,“你只实话说一句,父皇是不是已不在这殿内了?” 蝶振之法(1) 对于宁瑶的问题,侍卫只是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才硬邦邦道,“殿下……” “我知道了。” 纵然心头有万千心绪,此刻都化为一声复杂的长叹。 宁瑶深深凝望着透明如蝉翼一般的世界薄膜,仿佛要借此追逐人皇的步伐。 灰雾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皇庭万界合一,启动星光基台,是想要到哪儿去? 最重要的是,皇庭若离开……那么其下的人境,又该由谁守护。 大大……在这场浩劫中,是生是死? 在这类似世界初生与毁灭中的绮丽景观之中,大地再次开始震颤。 由皇庭最中间的大殿猛地裂开。 就像是剥离生物的脊椎一样,中分线上的山脉河流霎时向上凸起,形成一道凹凸不平的纹路。 紧接着,两侧的大陆分裂成六瓣,自高空往下看,如同矩阵般的皇庭,此刻化作了石蝶。 是蝶,才能破茧成蝶。 但同样,在这场浩劫下,哪怕如皇庭一般的至宝,想要在浩劫中逃生,也无异于飞蛾扑火。 宁瑶看着这一幕,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突然涌上心头。 她在这个世界所见、所学、所感悟到的一切,在此刻,都化作难以言喻的感悟涌上心头。 世界的破败与枯寂,空间的紊乱与跃动…… 以及画面最后,那道撕裂开来的异空间…… 随后…… 随后世界就陷入了灰暗。 隐隐间,宁瑶似乎还可以听到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不是在叫她“小七”,也不在叫她“尽欢”,而是在叫她……瑶瑶。 只是这声叹息来得太过短促,短促到她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乃至那个繁华的上古时期都是一场梦。 黑暗中,一道亮光闪过。 那道亮光先是画了条虫,紧接着虫化作蛹,最后,破蛹成蝶。 蝶翼看似纤薄,实则一振翅,便可穿梭三千万里。 一股莫名的明悟涌上心头。 黑暗中,宁瑶只能听到自己的低语声。 “此法,源自上古,取蝶之意象。即名——蝶振之法。” “一振,破空间。” “二振,破天地。” “三振,破寰宇。” 话音刚落,黑暗逐渐散去。 宁瑶睁开眼,而眼前却是万窟荒原的景象。 她已然从幻境中脱离。 宁瑶忽略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起身从坟茔中爬出来。 她背后的肩胛骨微动,承影羽翼从背后舒展开,紧接着一振翅,一股狂风席卷附近空间,宁瑶犹如一道利刃,破开世界结构,裹挟狂风而去。 她现在是万族头号通缉犯,能低调点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万窟荒原,相当于把上古时期的秘密揭晓了大半。 相比之下,各族对于上古时期的记录实在是太过浅薄。 等各族天骄回去后,说不定还会掀起一次大震动。 宁瑶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先把万族天骄给杀完。 只是这个想法太丧心病狂,还会把人族放在矛盾的焦点上。 所以还是想想算了。 为占据先机,宁瑶觉得,她有必要先找师兄好好聊聊。 就比如……聊上古时代的灰雾。 贼不走空的宁瑶(1) 天门城。 夏渊亭是被宁瑶吓到的。 他眼神莫测地看了眼宁瑶肩胛骨上的羽翼,忍不住道,“你这宝器修复了?” “没啊。” 夏渊亭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绕着宁瑶走了三圈,眼神凉飕飕的,很奇怪。 宁瑶感觉,夏渊亭此时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绿光。 好像忍不住想把她打劫了一样。 事实上,夏渊亭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真实的想法也差不远。 他么的,宁瑶这家伙,真的是移动的机缘宝库。 贼不走空,说得就是她。 不管去哪个地方,她都能刮地三尺,刮出一身宝贝来。 就拿这次来说。 她刚刚飞进来的时候,那速度,简直可以达到寻我三境的程度,虽然比夏渊亭自己还差点,但是对比宁瑶之前的速度,简直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因此,夏渊亭不难想象,宁瑶这次去万窟荒原,应该得到了一门极为强大的宝术,甚至……很有可能是仙术。 来自上古时期,真正的仙术。 宁瑶被夏渊亭看得泛鸡皮疙瘩。 不过她也懒得记小本本了,现在明摆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故而宁瑶语速极快地将万窟荒原幻境中的一切所讲述了一遍。 夏渊亭是知道她人皇血脉的事情的,所以在去万窟荒原之前,他们二人早就商议过此事。 纵然夏渊亭心中有所准备,知晓因为宁瑶血脉的事情,这次很有可能会知晓诸多上古秘闻,但是总得停下来,还是不由得震撼。 “你是说,最后上古时期覆灭,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些灰雾?” 宁瑶拿起一杯茶水,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不敢说一定,但七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最重要的是那些王者的去向。” 她低下头,眼神有些复杂,“师兄,你说他们……还在吗?” 宁瑶原以为,自己这番荒诞的言论,会让夏渊亭接受不了,孰料他只是沉吟一番,“其实……这个结论,我们南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宁瑶:? 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她以为这是个天大的秘密,然后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别人,但别人却慢悠悠地告诉她,他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夏渊亭看着她懵懵的表情,罕见地笑了,他挑高了眉头,“怎么,你以为我们南境的底子真的就那么薄弱吗?” 宁瑶起初还真有点懵,但转念一想,她又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了。 “师兄,圣地与南境相隔道海,与战域之间横亘无尽星空。故而圣地虽为王者后裔,底蕴深厚,但却难以得到战域上的资源。” “相反,南境虽然底蕴浅薄,但守卫战域的同时,可以获得战域险地的资源,对于上古的一些秘闻也有所涉猎。” 夏渊亭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说得我都记下了,这次万窟荒原一行辛苦了,你先回去修整一下吧。” 他话音落下,却看到宁瑶还是屁股生根似的坐在椅子上。 夏渊亭也许是得知了那么多秘闻,心情不错,见状笑骂道,“怎么,等着我请你走?” 夏渊亭:这都是什么啊?(1) 宁瑶抬起头,幽幽地望向他。 夏渊亭:?怎么一脸怨妇状? 宁瑶看懂了他的眼神,被噎得不清。 许久,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师兄,我有话想对你说。” 夏渊亭本来嘴角带笑,看着宁瑶一脸严肃的样子,以为她修炼上遇到了什么坎。 也是,宁瑶修炼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在寻我境这个阶段,也该遇到点困难了。 不然这也太过妖孽了。 夏渊亭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一副冷峻寡言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心底的碎碎念。 一旦心中做下决定,宁瑶开口就比较坦然,“师兄,我在万窟荒原学到了一种新的术……” 新的术? 夏渊亭心中不解。 只是等他听到最后,他感觉脑子都有点晕眩。 前面的他勉勉强强还跟得上宁瑶的节奏,像是什么基础仿生学,机械工程学,材料学,他勉勉强强还听得懂一些,心中也没有太过震撼。 因为这种东西,实际上南境私底下也有所涉猎。 不然怎么可能出现所谓的通讯仪以及网络。 想当年,她夏渊亭也是个学霸。 只是到后面,他是真的听不懂了。 什么广域理论,虚拟电子技术,空间压缩技术,神经链接技术。 甚至到后面更离谱,还有超时空理论,以及时空维度勘探理论。 这他么的……都是什么啊? 夏渊亭在此刻,感觉自己仿佛化身学渣,而宁瑶就是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学神。 面对宁瑶讲得事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奉上自己赞叹的眼神。 等宁瑶讲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 夏渊亭嘴角微微抽动,他按住额角,“你等等,这件事情……我也无法拿定注意,我先跟父亲说一声。” 好吧,遇事不决就找爸爸。 宁瑶表示她能理解。 当年她有人皇爸爸当靠山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干的。 甚至,她比夏渊亭还要粘人……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宁瑶已经续了第五杯茶水的时候,她就看见院落中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熟人。 夏新舟。 夏新舟直接开门见山,“你所说的技术,你都愿意拿出来?” 宁瑶摇了摇头,顶着夏新舟的目光,笑了笑,“冕下,我可以拿出来,但我只能拿出一部分来。” 夏新舟没有说话,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瑶笑容依旧,“新舟冕下,南念卿,同样也是宁涯,他是你们放在圣地的棋子。可是相反,南境难道就没有圣地的棋子了吗?冕下和军主,难道一定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战域之上,人境之中,寻我及以上的战力为高端战力。倘若我拿出堪比开窍的机械,圣地也许还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倘若我拿出堪比寻我的机械呢?” 宁瑶唇角翘起,只是语调有些讽刺,“冕下,军主,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人。我知道,我是军主的师妹。我也可以很不要脸的说,我有着别人难以比拟的潜力。” “但是,我只是一个人,在群体的利益面前,个人的利益是值得被忽视的。我不希望有一天,因为我拿出来的东西,而导致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被摆置在被放弃的边缘。” 你低估了(1) 夏新舟看向宁瑶,脸色喜怒难辨,“宁瑶,你可知道,我有实力,不经过你同意便能让你交出所谓的知识。” 宁瑶笑容不变,她甚至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笑道,“新舟冕下,既然是知识,就得保存在我的脑袋里。你大可以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迄今为止,宁瑶尚未暴露的底牌还有很多。 包括系统,包括神秘空间,以及……时空长河。 夏新舟定定看向宁瑶,却只能在她的眼中看到自信、从容与无畏。 此时此刻,她的模样,不由得让夏新舟想到了一个代名词——冷静的赌徒。 夏新舟缓缓地笑了,“你赢了,宁瑶。只是,你算错了一件事。” 宁瑶微微蹙眉。 夏新舟继续道,“你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潜力。宁涯已经被当作未来的问道境在培养。作为她的妹妹,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有成为大能的更大潜力。” “堪比寻我的机械,与一名问道的战力,你觉得我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你还是对问道的了解太少了。” 宁瑶对问道的了解少吗? 在当前境界,她对于问道的理解,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差不离的。 不提她曾经见过的圣王、魔主,单说在上古幻境中,她就有真实修炼到问道的经历。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她在心中才会觉得,问道……好像也不算遥不可及。 然而她低估了现实战域上高端战力的奇缺。 在大多数问道都驻守圣地的情况下,南境以一境的问道挡在大前方,此时此刻多出来的任何一个问道战力,都能改变战局,大大减轻南境压力。 宁瑶的一颗心松了下来,“既然这样,这些日子,我会准备编撰资料的。” 夏新舟微微颔首,“去吧。” 走到半道,宁瑶倏地想起什么,“冕下,这次万窟荒原之行,暴露了太多,也许万族会有异动。” 夏新舟眼神一凝,“知道了。” 宁瑶点点头,转身离开。 只是转身那刹,她的怀中就多出了一面镜子,镜子表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出小手小脚。 而后整面镜子像是树袋熊一样抱在宁瑶怀里。 还朝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拱了拱,然后才向后露出红彤彤的镜面。 宁瑶刚欲说什么,就脸色突变,眼睁睁地看着铜镜蓄力,朝夏渊亭和夏新舟的方向释放一束光芒。 好家伙。 这铜镜不愧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胆子比她还肥。 宁瑶顾不得回头看热闹,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抱起铜镜,撒腿就跑。 背后承影羽翼几个振翅,几乎连残影都没留下,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被轰了一炮的夏新舟和夏渊亭都有点无语。 甚至夏新舟还忍不住道,“这家伙……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宁瑶一来,她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夏新舟将劲装上的破洞一一抚平,才看着宁瑶离去的方向,淡淡道,“毕竟是人皇之物,遇到人皇后裔,特殊对待,也是应当的。” 我也想知道呢(1) 另一边。 宁瑶揣着铜镜,一路跟做贼似的跑回瞿天斋住宅处。 然后熟练地撬锁,翻窗,登门而入。 恰好修炼完毕,睁开眼的瞿天斋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他的脸就黑了。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瑶瑶趁他不在的时候,到底点亮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 宁瑶抱着镜子,刚翻窗爬上来,一抬头……四目相对。 宁瑶仿佛看见瞿天斋眼底深深的问号。 她有些心虚地笑着点点头,叫了一声干爹,然后悄悄往房间挪。 “站住。” 宁瑶身体一僵。 在外她天不怕,地不怕,遇上问道冕下,也敢比比谁的手更快,但唯独遇到瞿天斋,这个从小养她,不似亲生更似亲生的干爹,她始终只能像个孩子一样。 她抱紧手中的铜镜,把镜面往胸处靠了靠,然后慢慢往后转。 转身的同时,她忽略了胸口这面奇奇怪怪的镜子,她的镜面正在变得越来越红…… 看到瞿天斋,宁瑶眨了眨眼睛,努力在眼底逼出一些水雾,让一双眼睛变得更澄澈明亮,然后用撒娇的语调道,“干爹~~” 她刚一开口,瞿天斋的气就卸掉大半了。 他心中转而出现其它的想法。 肯定是他不在的时候,瑶瑶吃了好多苦,所以不得不学了这些东西。 所以说来说去,错的还是他啊…… 如果他不一意孤行…… 宁瑶那厢还准备编个理由,结果抬起头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干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眼眶都红了。 他还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向宁瑶,语气温柔到令人头皮发麻,“瑶瑶,出去那么多天,一定没好好吃东西吧?” “想吃什么,说!爹给你做!” 宁瑶:“……” 她觉得她现在就算是要星星要月亮,她干爹都有可能真去想办法摘下来。 她“勉为其难”地点了几个菜,然后趁瞿天斋不注意,偷偷把铜镜抱回房间。 这样子……总感觉好像是她在外面养了个见不得人的小妾一样。 刚一回到房间,铜镜两侧就伸出了两只小手,然后抱住宁瑶的一只胳膊,镜身在上面蹭啊蹭啊。 “想瑶瑶……” 宁瑶弯了弯眼,捧起铜镜,在她的镜面上吧唧一口。 而后果不其然,看见镜面唰得红成了火烧云。 热烈的红色占据了整个镜面。 宁瑶见状先是会心一笑。 她的笑声清越,没有过多甜腻,但在铜镜铜镜听来,却觉得比蜜还甜。 正在铜镜自我乐呵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发觉宁瑶的笑声停止了。 宁瑶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愉悦蠢萌气息的铜镜,眯了眯眼,“小镜子,你究竟来自哪里呢?” 铜镜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瑶瑶,笨,人皇塔啊。” 也是,现在明面上,唯一能和上古扯上关系的,只有万界道门里的人皇塔。 只是…… “我是指上古时期的时候。”宁瑶笑意吟吟,“我也想知道小镜子上古时候的故事呢。” 计划(1) 沉默。 铜镜镜面上突然出现一条横线。 这就好像一个人的一张嘴,像是拉链一样被缝上了。 宁瑶:“……” 欲盖弥彰! 她捧着铜镜,将镜子放在怀中,而后身体向后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面容笑眯眯的,“小镜子呀,我这次可在万窟荒原看见你了。” 铜镜通身一抖。 宁瑶又笑,“我还幻境中看到了你。” 铜镜:“!” “小镜子在上古的时候可威风了,那是镇守皇庭通道的存在呃。” 铜镜:暴露了! 宁瑶笑得温和,她温柔地抚了抚铜镜边缘,“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小镜子,你知道人皇陛下最后都去哪了吗?” 铜镜一颤,却没有任何作答。 这个反应让宁瑶眯起的双眼中幽光一闪。 如果铜镜反驳,宁瑶也不会觉得,她一定是在撒谎。 毕竟王者和皇者的行踪,哪里是这么容易得知的? 哪怕宁瑶在幻境中是公主,不也是没见到人皇的最后一面吗? 本来宁瑶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铜镜心里真存了点事。 宁瑶又戳了戳铜镜的镜面。 她也没开口,而是罕见的眨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温柔如水地看着铜镜。 铜镜:嗷嗷嗷!!!遭不住了!!公主大人太美了!! 铜镜垂落两边的双手快速举起,捂住通红的镜面,摇着镜面,讷讷道,“不能说!” 宁瑶微蹙着眉头,“为何不能说?” 铜镜沉默了一会,镜面上的红晕逐渐退去。 她转而用手指了指上方。 宁瑶顺着方向看去,目光透过屋子向外延伸。 那里是——天。 而后,她又听到铜镜开口,“不能说,会被他们听到的。” 短短的一句话,在宁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会被谁听到? 这个时代,除了万族,难道还隐藏着另外的势力吗? 还是说……人皇未死? 可是,如果说“他们”的存在是人皇,那为什么需要怕被人皇听到?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宁瑶的大脑快速推演,突然,她的眸光越来越亮。 灰雾。 是灰雾。 倏地,她眉梢微动,不着痕迹地看向一个方向。 夏渊亭处。 “她这是看到我们了?”夏渊亭有些讶异。 他是老牌寻我境强者,他爹夏新舟更是问道大能。 而宁瑶只不过是初入寻我境的存在,她能发现他们二人的偷听吗? 应该……可能……也许……不能吧? 夏新舟摇了摇头,“她这次去万窟荒原,恐怕拿了不少好处。” 说完,夏新舟挑了挑眉,看向夏渊亭,“怎么,你怕被小师妹赶上了?” “我怕?”夏新舟平日冷峻的脸上多了一分傲气,“我既然是师兄,自然会牢牢压着她的。” 夏新舟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他心底却多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宁瑶从来都不是天才,而是妖孽怪胎,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 他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你的气息如今内敛至极,恐怕快破入问道了吧。有什么打算?” 一听到这个,夏渊亭的脸色又沉凝下去了,他的语调低沉坚定,“我之道,为杀。既然我要破入问道,注定会引起异族开战追杀,那么……唯有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方可无碍我道心。” “父亲,我不想躲。” 夏新舟沉吟片刻,突然道,“我是说,或许,宁瑶可以帮得上忙。” 何为任性?(1) “宁……瑶?”夏渊亭先是有些疑惑,然后脸色瞬间沉凝下来了,“不行!” 夏新舟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渊亭,为父……” “父亲,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有这一件,不可以。”夏渊亭皱着眉头,语气满是坚定。 夏新舟微微一叹,但仍然有些不甘心,“宁瑶是个妖孽。古往今来,但凡妖孽,都是身负大机缘,大气运者。” “近来异族动作频频,恐已起疑心,欲要阻你道途。有极大的可能,在你破境之时做手脚。” “渊亭,你要明白,自从你半只脚跨入问道境界以后,你已不再是代表你一人,你一人就代表着人族现有最高层次的力量。你……不能任性了。” 夏渊亭豁然起身,他的眼尾微微赤红,眉心的血痕愈发浓烈,“任性?父亲,何为任性?为了破入寻我境,老师当年因我受伤,明明拥有圣地世家道骨之姿,至今仍然困在金丹境。” “而我自跨入寻我境,便驻守天门城,一步一步走向军主之位,镇守千余年。” “父亲,这就是你说得任性吗?” “当登上军主之位,我自知,欲要平定战域万族,单是寻我境,是不够的。于是我日夜寻求破境的方法。那个时候,父亲你在哪呢?” 夏渊亭脸上罕见地露出讽刺的笑容,“那个时候,父亲为了所谓的制衡之道,为了不引起圣地的猜忌,故而明知有破境之法,却牢牢捏在手里。” “而今,我半只脚跨入问道,父亲却找宁瑶来助我。父亲明知此事凶险,就算是我也九死一生,更何况宁瑶?!” “我不让宁瑶来,不让自己的师妹送死,不愿再看见多年以前的遗憾,难道在父亲眼里,这就是任性吗?还请父亲告诉我,怎样做,才不是任性?!” 夏新舟沉默了,他凝视着身前的夏渊亭。 九尺身长,俊美无俦,墨色大氅披在身后,脸色冷峻异常,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 良久,夏新舟轻轻叹了口气,“渊亭……长大了啊……” 夏渊亭猛然听到这话,突然感觉鼻尖久违地酸胀。 他却扭过头,未置一词。 “也罢,你既有了自己的主意,那为父就不多置喙了。” 语罢,夏新舟转过身,朝庭院外的柱廊走去。 他的背影明明逆着竹影的光走,可是不知为何,夏新舟突然觉得,父亲的背影一点一点低矮下去,直至佝偻如普通老者。 说起来……父亲也老了啊…… 此刻,小筑中,宁瑶倏地睁开眼。 她看向面前的来者,微微一笑,似是早有预料,脸上未有半分惊奇。 她取出茶水,泡好一杯,放置身前,“冕下是贵客,招待简陋,还望海涵。” 夏新舟看向宁瑶,挑了挑眉头,随后一撩下摆,也学着宁瑶的样子坐下。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让宁瑶眯起了眼睛。 “今时今日,不必以冕下称我。我所来之目的,所为之事,仅仅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请求你。” 宁瑶的计划(1) 瑶只是寻我境,而夏新舟则是镇守人族前线的问道大能。 她自然不会蠢到在夏新舟面前拿乔,摆出什么大能气势。 那都是虚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夏新舟说什么,她都得同意。 她背后又不是没有靠山。 这不,远在圣地的便宜师父就是一个。 宁瑶反应很平静,“冕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夏新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把关于夏渊亭破境的凶险之处点了一遍。 然后…… 然后宁瑶就沉默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脸上有大大的笑容,笑容里却是说不清的讽刺,“所以,时至今日,我还是一颗棋子,对吗?冕下。” 夏新舟不语。 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底的不平与愤懑,用冷静而理智的声音慢慢阐述,“师兄浸淫寻我境多年,非城主级不可抗衡,而今更是半只脚迈入问道境,可谓横扫无敌。” “然而即便如此,此次破境对于师兄来说,仍然是九死无生。我宁瑶,区区一名初入寻我境者,何德何能帮师兄挡灾?” 见夏新舟想要讲话,宁瑶微微摇头,“冕下,我知你的未尽之语。师兄对我极其照顾,我既然担了这份情,那便是称了他的因。”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所以此次,哪怕说句冷心冷肺的话,仅仅是为了消除因果业障,我也有理由去。” 夏新舟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先与你说说这次的安排。” 宁瑶摇头,轻叹道,“冕下,你理解错意思了。” 夏新舟皱起眉头,身上气势升腾,一股经年累月的杀伐之气瞬间震碎屋内的花瓶摆设。 不过宁瑶也没在意。 当初她连人皇的头发都敢拔,更何况是从容面对夏新舟身上的气势呢。 见这招对宁瑶毫无作用,夏新舟也有些无奈。 如果坐在他对面的是个普通的寻我境,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他只需要知会宁瑶一声,而后宁瑶就会战战兢兢,按照他的话招办。 但是宁瑶不同。 她与夏渊亭是师兄妹的关系,从这一层关系上,夏渊亭就会护着她。 同时,宁瑶在圣地太虚还有师长,背后有三生道人作为靠山。 “什么意思?” 宁瑶笑了笑,“我会帮师兄,但不会按你们的计划走。” “毕竟……”宁瑶轻笑一声,“冕下的计划,自然是向师兄倾斜,在危急关头,难免会有所疏漏。师兄的命是命,我宁瑶虽然烂命一条,但也是命。” “都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想要立得稳,唯有我宁瑶自己靠得住。所以,我想要单独行事。” 夏新舟皱起眉头,“你不过初入寻我境,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原来冕下也知道我初入寻我境,掀不起风浪。”宁瑶似笑非笑,软绵绵地刺了夏新舟一下。 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但夏新舟作为冕下,难道没那个气量,让她阴阳怪气一下吗? 夏新舟琢磨了一下宁瑶的意图,在看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心底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初渊亭小时候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宁瑶这个家伙……胆子还真大。 万族变化(1) 他思忖了片刻,“你欲如何?” “不知。” 夏新舟险些被气笑。 “不知?” 宁瑶则是一脸无辜,“师兄之事我今日刚刚得知,我只是修士,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 夏新舟嘴角微抽,“你……算了,横竖我也管不了你。这次若渊亭渡过此劫,算我承了你的情。” 宁瑶压根没理他的话。 人情这玩意,可轻可重,关键时刻可以说有用,但有的时候,就相当于一张空头支票。 还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有用。 倘若事成,还是去敲诈一波师兄比较好。 师兄可比夏新舟这个老狐狸要实在多了。 想罢,宁瑶放下茶水,笑眯眯地目送夏新舟从空间通道中离开。 待他一走,屋内若有若无的压力便消失。 “咚咚咚。” “瑶瑶?”门外传来瞿天斋的声音。 刚刚他不知道为何,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他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故而他匆匆忙忙跑上楼,想来看看宁瑶。 一打开房门,宁瑶就扑到瞿天斋怀里,理直气壮道,“干爹,我饿了!” 瞿天斋眸光一扫,在茶几上的两个茶盏上微微停留后,而后快速移开目光,像是从未察觉一样,笑得光风霁月,“好。” 宁瑶莫名有点怂。 但她才不承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战域……和谐得有些诡异。 宁瑶起先认为,等万族逐渐从万窟荒原中撤出来,回到族内的时候,将会掀起万族的轩然大波。 毕竟上古年间的秘闻,实在是太过骇人。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万族反而沉寂下来了。 仔细一想,宁瑶觉得,这也不算突兀。 万族那些老不死,都是老谋深算,不知道躲在暗处算计着什么。 这样的存在,必然能沉得住气,而不是得到一点消息,就咋咋呼呼。 二来,宁瑶暴露在外的身份是宁尽欢,只有极其亲近之人才知道她另一个名字——宁瑶。 所以宁瑶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其次,万族中血脉高贵,能成为王者后裔,甚至参加人皇大寿的究竟还是少数,所以真相的可知度就极其有限。 此时,天门城陷入了难得的轻快氛围。 一连三日,附近的万族都没有出兵侵犯人族领土。 天门军的将士也难得有机会修复自身暗伤。 另一边。 “老瞿,宁瑶呢。” “吱呀。”瞿天斋缓缓打开房门。 此时,战域已然接近凛冬,雾凇沆砀,门边枯瘦的杂草上缀满菱形冰晶。 当房门打开的那刹,屋内的热气迅速涌出,在屋外瞬间笑容,氤氲成白色的雾气。 许寒秋也不客气,直接迈步跨入屋内,他一边走,一边张望,“老瞿,宁瑶怎么回事?她这是闭死关了?” 瞿天斋回到厨房,将砂锅底下的火候微调了一下,才不紧不慢道,“她的修炼境界已经早早超过我了,我又如何能得知她在干什么?” 正说着,整座建筑突然从内部发出轰的声音。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颤起来。 本心道(1) 许寒秋感受到这动静,几乎是满脸问号。 他扭过头,看向瞿天斋,想要问他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一脸平静,话在嘴边,突然又说不出口。 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一点? 宁瑶这个人向来不能以常理判断,因此,她闭个关……能弄出这副动静来也不值得惊奇…… 才怪! 此时,宁瑶不知道许寒秋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说得闭关,可不是双脚一盘,意与天地同游,陷入感悟大道的状态。 她闭关,只是为了不让人打扰她制造机械。 通过系统结晶,在万界范围内,利用眷者快速收集各种材料,而后迅速打造出各类机械装备。 无边空间内。 依旧是荒凉的红褐色土壤。 天穹上方,是浑黄色的滔滔江河奔涌不停。 宁瑶手里把玩着一枚圆珠,脸上神色若有所思。 这枚圆珠,是铜镜给她的。 依赖于幻境中的认识,宁瑶认得这圆珠。 说起这圆珠,那就不得不说寻我跨入问道必经一步。 那就是问道心。 不管先前在寻我境感悟了多少条道,想要跨入问道,必须问得忠于本心的一条“本心道”。 这就好比一棵树,本心道就是树干,而其余的万千条道都是树枝,树枝或许有粗有细,但是唯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就是,他们都是依赖于树干而生存。 本心的坚定与否,直接确定了本心道的强弱与否。 本心愈明,本心道愈强。 而这圆珠,便是与本心道有关。 圆珠能够照应本心,寻找出与本心契合的本心道,并假装合道一次,以此提升感悟。 合不合道宁瑶无所谓,她都在幻境中成为问道了,哪还在乎这些。 她只是想……或许此次破局点,就在于这枚圆珠了。 心思急转间,宁瑶找到向阳,与他低语了几句,随后便退出了空间。 战域持续维持着风平浪静。 天门城这边看似外松,实则内紧。 就连城墙上的铜镜,这些日子溜到宁瑶怀里开小差的次数也大大减小,甚至几近于无。 而在暗地里,一股流言悄然流传开来。 人族的宁瑶要突破到问道境了! 起先听到的万族,乃至于人族都是一个反应:怎么可能?! 宁瑶才破入寻我多久! 她恐怕连一个“我”都未曾找到,更何况是破入问道境。 这简直离谱。 霖族城池。 城墙上,一名白眉老者站在砖石上,其目光延伸之处,恰好是天门城所在方位。 “宁瑶……夏渊亭……夏新舟……”他突然低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你们又在算计着什么呢?” “霖城主,你确定此事万无一失吗?”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霖木微微蹙眉,随后又松开眉头,淡然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大道尚且有缺漏,更何况凡人算计?” “白城主,你要记住,我们并不是所谓的合作关系。你不过是我霖族手下的一把刀而已。只要执刀者仍在,换再多把刀,对于计划也没有任何影响。” 破境九响(2) 只是把刀…… 白汐垂首,神色与之前看不出差异,只是拢在袖袍中的手微微攥紧。 是啊,只是一把刀罢了。 刀坏了,还可以换许多把刀。 这就是战域上小族的悲哀。 哪怕白狸族有跻身中流种族的趋势,但在霖族这种底蕴深厚的大族前,也不值一提。 白汐平复好情绪,抬起头,声音清冷,“战域最近流言纷扰,不知霖城主是否听闻?” 霖木似笑非笑地看向白汐,“你可别跟我说,你也信了这则传言。” “此事不在信与不信,只是传言毕竟只有是空穴,才能来风。动手之前,霖城主还是算一卦为妙。否则……” 否则……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霖木沉吟片刻,随后微微点头。 接着,他拿出腰侧的棋盘,开始推演天机,只是愈推演,他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冥冥之中,他只能看到无边的雾气,当霖木想要剥开雾气,一窥究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冷哼声。 轰。 犹如黄吕大钟在耳边敲响一般,霖木一下子陷入浑浑噩噩的黑暗当中。 当他转醒的那一刹,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神情上还有难以掩盖的震撼与不解。 葬神之地。 此地依旧是终年雾霭缭绕,冷冷清清。 毕竟葬神之地的危险度在战域上可不是白吹的。 在一堆正常人里,赌徒还是少数。 在葬神之地外,宁瑶微微顿足,而后看向通讯器上发来的讯息,微微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背后羽翼一振,整个人如裹挟一阵清风一般,穿梭至葬神之地内部。 彼时,夏渊亭正躲在一处秘境内。 秘境内只有寥寥几人,但这几人无一不是代表人族最顶尖的战力。 三名问道大能守在秘境之内,此外,还有隐藏在战域暗处的问道大能作为外界的定海神针。 其余四军军主因为要坐镇一城,所以只是派出了一个灵气分身,过来与夏渊亭宽慰几句后,就化作一蓬灵气溢散开来。 秘境内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推移,夏渊亭身上的气势缓缓升腾,气氛也越来越凝重,以至于秘境声只剩下夏渊亭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葬神之地内。 宁瑶还在不断往险地深处行走,而后天际突然出现一抹刺目的血红。 哪怕隔着葬神之地的迷雾,宁瑶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破境……开始了。 问得本心道,需要与天地大道勾连,而这勾连过程中必然会引起天地波动。 这也就是所谓的势。 除此之外,突破至问道,还会像突破金丹、寻我一样有雷劫,这也是“势”的另一种表现。 正在此时,渺不可及的天穹上方突然发出一声振响。 “噔——” 其声清脆,犹如金石相碰。 来了。 宁瑶在心底默念。 破境第一响——锻凡骨。 大凡能突破问道的,必然能达到第一响的程度。 宁瑶当初突破到问道,达到的是八响,也就是“合道果”的程度。 然后最后的第九响,无论当时宁瑶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 在她思忖的时候,天际又传来一声铮鸣。 今日一战,为背水一战!(1) “噔——” 第二响——炼凡皮。 随后又是一响。 第三响——熔凡血。 此后,夏渊亭方才达到了问道境的合格线。 此时天际边的血色已经蔓延了小半。 看上去如同血海翻涌,与蔚蓝色的礁石碰撞,迸射出无数大道梵音。 宁瑶屏气凝神,此刻在她面前,有一面无形的系统面板。 来自战域上万千眷者的信息不断划过她眼前。 白狸族、霖族、腾蛇族率先对天门城发动袭击…… 与此同时,周边五城紧随其后,隐隐有合围歼灭天门城之势。 其余四城也暗流不断,纷纷遣兵调将,军主亲自持戈出征。 五大险地隐隐有动乱传来,据宁瑶推测,应该是坐镇险地的问道大能在进行博弈。 天门城附近。 旌旗飘摇。 黑压压的大军缓缓朝最中心的城池压来,在异族大军中,一名异族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而在他的瞳孔深处,又有另一双眼睛窥视着这一切。 宁瑶,正在透过这双眼睛,看向战局的最中心——天门城。 在那里,她看到了副军主徐陵游以及两名陌生的寻我境。 只是在这里,九军交汇之处,足有八名异族寻我境。 宁瑶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点心酸。 只有见过上古时期人族的繁华,才会对如今的万族时代愈发绝望。 那是两者鸿沟般差距带来的绝望。 她敛去心神,当第五声破境声响传遍天地的时候,她恍惚间,听到了恼怒的叱声,“错了!夏渊亭不在这!” 紧接着,另一道稍显阴鸷的声音响起,“今日为背水一战,剑指天门,死战方休!” 宁瑶眼前的画面激烈的动荡起来,她的眼里只剩下了绚烂的术法神通光辉,以及战场上金戈相碰之间血与火的交融。 纵算这样的画面看过千百次,她每一次,还是一如既往的意难平。 死战方休! 背水一战! 倏地,她的问道神魂突然感受到大量问道波动在战域一角出现。 宁瑶几乎是下意识打开一个系统面板。 那是她临走前,悄然在夏渊亭身上种下的子系统。 这个子系统并未对夏渊亭开放权限,所以他并不知情。 而宁瑶仅仅是借助子系统的“跨界影响传输”功能观察夏渊亭的动态。 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状况并不是太好。 夏渊亭所在的小秘境并不好找,但是异族大能也不是傻子,尤其是有霖族老不死在背后算计,推演天机的情况,能撑到第五响才被发现,已经是幸之又幸。 画面中的秘境在外界合力围攻下,短短几秒就出现了坍塌之势。 然而夏渊亭本身处于突破边缘,如果小秘境快速破灭,夏渊亭本人很可能被带入空间乱流中。 但想要破除死局,他只能在第五响时终结破境,以五响身份跨入问道。 只是……他甘心吗? 夏渊亭此时也在心中自问,他是否甘心。 答案是肯定。 他自开窍境起,便同阶无敌,跨入寻我境多年,更是少之又少的城主级顶尖强者。 但倘若以五响身份成为问道,最终……也只能落入中游。 这让他如何甘心。 又一个问道?(2) 破! 夏渊亭闭上眼,面容微微有些扭曲,整个人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外界灵气,三尊本我、道我、逝我一齐散发光辉,脑中道种勾连万千大道。 只是……还是差了那么一层…… 破! 破破破! 夏渊亭咬紧牙关,几乎是拼着一口气,冥冥之中,他浑身震颤地再次走出一步。 “噔——” 第六响。 夏渊亭微微舒了一口气,他现在感觉仍有余力。 只是小秘境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也许……该停手了。 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 能达到第六响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 只是……心中一抹郁气还是难以纾解。 万族…… 正当夏渊亭想要停手的时候,他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师兄,继续。” 这是……宁瑶? 另一边。 宁瑶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拿出那枚圆珠,将其贴在额头上,与意志海共鸣。 这共鸣,实则就是神魂与大道的共鸣。 一瞬间,天地大道仿佛降临在宁瑶身上,万千大道浮现在她心头。 杀戮之道、阴阳之道、五行之道、吞噬之道、星辰之道…… 这些皆是她造诣最深的大道。 当宁瑶神魂停留在某条大道上时,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大道的欢呼雀跃。 只是……这终究不是最契合她的。 杀戮之道,来自于魔主世界,是她通过魔主而感悟。 阴阳之道、五行之道、吞噬之道,则是她用来杀伐的工具,与她本心并不是完美契合。 星辰之道更是来自于星野平原,是假借外物所得。 那么……何为本心? 宁瑶突然回忆起了她修炼以来的经历。 从第一次去金丹洞府,路上忽悠池修白,把这小子忽悠得团团转,差点变成免费打手。 再到后来遇见送宝童子闻人蓁,暗地里摇人,再把他给弄死,顺便坑了一把他背后的大能。 直至到了星野峡谷,她利用平夷诀变幻成异族模样,杀了大半的异族,割了太延的龙角,最后出了峡谷,还堂而皇之地忽悠一堆异族,最后逃之夭夭。 去了圣地,老不死变多,但宁瑶也没闲着。 她一边发展眷者组织,一边给他们洗脑,给自己树立了彼岸者的伟光正身份。 宁瑶突然发觉…… 合着她这一路走来,都避免不了坑蒙拐骗? 心念一动,圆珠突然绽放华光,与此同时,在血色天际的另一侧,突然有七彩瑞光显露。 随着瑞光布满一半的天际,天边隐有大道梵音传来,仙光千绦,宛若天穹悬挂的垂柳。 宁瑶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 她干啥了? 她不就是嘀咕了一下坑蒙拐骗,这圆珠就受刺激了? 这副异象也惊呆了战域上的万族。 这……他么的是又一个问道突破了?! 这是谁?! 此时此刻,就连小秘境外的异族问道都愣了愣,隐约间,他们心头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有人突破问道……究竟是无意淌入这趟浑水,还是有心算计人族…… 或者说,算计的不是人族,而是异族。 如果此人为人族,势必会为夏渊亭分担一点火力,从而吸引众多异族的目光,为夏渊亭迎来喘息的机会。 只是……这究竟是谁呢? 我肤白貌美,年少有为,你们还犹豫什么?(3) 这究竟是谁? 夏渊亭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 他看着天穹上的瑞光,没由来地想到铜镜之前兑换的圆珠。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轻易地相信,宁瑶居然在才迈入寻我境不久的情况下,就能寻找到自己的本心道。 说出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夏渊亭的眼神极其复杂。 曾几何时,他这个做师兄的,都需要被师妹保护了。 这一次,是他欠了宁瑶。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际,夏渊亭迅速阖上眼。 宁瑶已经为他牺牲太多了,破第七响,他势在必行! 穹顶上的血色渐渐蔓延,浓稠如血的大道曦光逐渐凝成一个轮廓。 那个轮廓隐约看来,是个“杀”字。 不少问道大能都朝上方看去,只一眼,他们便脸色微变。 夏渊亭这个杀胚,连本心道都是这样偏执极端的杀戮之道,若是被他破到第七响,恐怕战域各势力都要动荡。 如此一想,异族等心中杀心愈盛。 恰好此时,秘境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几个老鬼连杀我也不敢了?” 听其声音分明是个女子,而且声音较清越,听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 秘境外有异族凝眉,“藏头露尾的鼠辈,可敢报出真名?” 那声音的主人似是觉得很好笑,大笑起来,“鼠辈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有趣,你们异族将我的姓名挂在通缉榜上,如今我既暴露了行踪,你们反倒不来杀我。” 其中一名异族大能先是皱眉思忖了片刻,紧接着猛地一惊,再顾不得伪装出淡然的外表,震惊道,“你是宁瑶?!” 宁瑶?! 战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对于强者而言,她们谈话的声音基本上可以传遍整个战域。 而宁瑶与异族的对话也没有特意遮掩。 故而听到“宁瑶”那个名字后,战场上的人族和异族都懵了。 扯什么犊子呢? 你跟我说宁瑶十余虽突破寻我境,那他们也认了。 但你说她十余岁突破问道…… 真他么的还是人吗? 天门军里,瞿天斋听到这个声音,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女宁瑶,有大帝之姿!” 一旁的许寒秋:“……”滚! 另一边。 问道大能到底是老怪物,心机比常人要深沉许多。 他们起先是震惊的,只是随后又敛去惊容,淡淡道,“你说是宁瑶,便是宁瑶吗?小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宁瑶听到这话简直要笑出声,“我有没有拿自己当回事我不确定,但你太把自己当个屁,我可以毫无疑问地认定。” “一个个老不死,在那给我装深沉,装淡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我以前不敢说,那是因为我弱,现在我都要破问道了,我还怕你干嘛?” “你们所纠结的,无非就是我要是真是宁瑶,你们究竟是杀夏军主,还是杀我比较好。” “要我说,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肤白貌美,年少有为,潜力值不知道大于夏渊亭多少倍,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贱贱贱(1) 当宁瑶话音落下的时候,秘境外的不少异族都有所动摇。 宁瑶说得没错,甚至她说得正中靶心。 夏渊亭有潜力,他问得的本心道还是还是主攻杀伐的杀戮之道。 但是他几岁了? 千余岁了吧? 而宁瑶才几岁? 恐怕连二十都未超过。 更何况单从天穹上的异象来看,宁瑶的本我道未必比夏渊亭弱多少。 只是问题在于…… “宁瑶,你或许天赋异禀,或许天资纵横。但有一点你忽略了,你年纪还太小,你以为你这种粗陋的阳谋能瞒过我们吗?“ ”你之前不破境,偏偏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制造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无非就是想要调虎离山罢了。你以为……“ ”我以为?我以为什么?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你让我宁瑶说什么?闭麦吧你。“ 秘境外的人族大能额头青筋微微跳动。 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们也觉得,宁瑶有些放飞本性了。 这是仗着夏渊亭牵制着这些老怪物,所以才可劲地打嘴炮吗? 那边宁瑶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要不是天边异象不断,他们甚至怀疑宁瑶是破了个假境。 ”我有说过瞒着你们吗?傻子都知道,我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啊。不过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都是我人族的东西。“ ”这样说来,你们能从我人族渊博的文化中学得一点,并为之沾沾自喜,也不是不可以体谅的。“ 异族大能脸色微变,只是眸光阴鸷起来。 宁瑶此时此刻要是在他面前,他估计会一巴掌扇死这个一张嘴就叭叭叭不停的家伙。 大能有自己的城府,但大能不是随手可捏的软包子。 宁瑶此时此刻,就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哪怕他们明知,宁瑶这是故意这么做,这是故意引诱他们去围攻自己,他们也难免生出恼火的情绪。 夏渊亭的破境到了关键点,宁瑶那边还在用戏谑的语调撩拨异族,”怎么?来不来?我就在万窟荒原哦,你们真的确定不来吗?“ ”真的真的确定不来吗?“ ”好可惜啊~“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一句,当初在星野平原,那些万族,就是我杀的!“ ”果然是你!“ 哪怕万族心中早有猜测,但此时还是第一次听到宁瑶自己亲口承认。 更有甚者想起宁瑶当初在星野峡谷戏耍万族的一幕,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 不能留! 而那边宁瑶似乎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继续幽幽道,”还有哦,当初葬神之地死得那些人,也是我干的。“ ”!!!“ ”还有……“ ”哼!“一声含着冰渣的冷哼声响起。 那声音仿佛含着透骨凉意,”宁瑶,你真觉得,我们无法奈何得了你吗?“ ”放狠话算什么?不就嘴巴一开一合,叭叭叭吗?我也会啊!有本事你来打我!“ 秘境中,夏渊亭额头青筋微微一跳。 这声音,还真是贱的离谱。 而守护在一旁的夏新舟,也对宁瑶叹为观止。 贺夏军长!(1) 纵然夏新舟对于宁瑶的惹事能力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但他此时此刻还是发觉,他小看了宁瑶…… 这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战域上数一数二的祸头子。 合着在星空古道的时候,宁瑶还是克制地惹事。 气氛顿时僵持了下来。 但没有犹豫多久,其中一名白发垂落腰间的白眉青年冷声道,“去葬神之地。” “霖阙峰,你……” 你别冲动啊! 鬼知道宁瑶那边是真是假! 在异族口中的霖阙峰头也没回,只是留下了一句话,“我推演不出宁瑶的天机。” 此话一出,在场问道皆是变色。 霖阙峰可是问道大能,又来自于擅长推演天机的霖族。 如今,就连他也推算不出宁瑶身上的因果线以及命运轨迹。 这只能说明,宁瑶气运鼎盛,身怀异宝。 不少问道大能目光晦涩,在场气氛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什么样的宝贝……才能屏蔽来自问道大能的推演? 霖阙峰现在走了。 他是为了杀死宁瑶,平衡战域局势,还是说……要去抢夺宁瑶身上的异宝? 须臾,在此地的诡异氛围下,又一名问道退出,朝葬神之地撕裂空间通道离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们本就是万族联合的草班子联盟,彼此之间都是各怀鬼胎,此时只不过因为利益联合在一起。 现在有了宁瑶这个更大的利益碰撞点,那么分歧必然会出现。 说到底,夏渊亭突破问道了,最该头疼的是那些大族,关他们这些小族什么事? 说不定他们还能浑水摸鱼,从中捞点好处。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随后,越来越多的问道境离去,只剩下寥寥几名异族问道留在原地。 当他们对比了一下人族与己方的实力差距,面容有些僵硬,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此时再留下来,就是挨打的份了。 与此同时,宁瑶所在的葬神之地逐渐掀起惊天波涛。 一道道声势突破云霄的身影来到此地。 宁瑶则时刻注意着夏渊亭那边的动静。 当异族离开,小秘境停止动荡,她才缓缓舒了口气。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异族此时都深入葬神之地的腹地,但仍然没有找到宁瑶的所在之地。 这让他们对于宁瑶的杀心更浓。 年纪轻轻,一身禁制造诣就不逊色于他们,甚至还略有超出。 单是如此,就足以被万族追杀。 只不过,这追杀的动静略大了些…… 正当此时,血色天际边突然传来一阵清鸣。 “噔——”破境第七响。 而后血色凝结的杀字愈发清晰,直至化作一枚流星,坠入战域上小秘境所在的方位。 宁瑶精神一振,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喜色。 七响问道,天纵之资。 这才配得上师兄! 她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传遍跨越大半战域,清朗道,“贺夏军长突破问道,贺我人族日臻昌隆!” 随后,战域上五城传来惊天的欢呼声。 “贺——军长,贺——人族!” 葬神之地中,传来一句冷哼声,“宁瑶,你与其有心思贺夏渊亭,倒不如想想你如何脱身。” 我之道为——骗!(2) 宁瑶这下是真笑了。 她的笑声不加掩饰,带着浓浓的戏谑,“都说我宁瑶要突破问道,你们就不好奇,我问得是什么本心道吗?” 霖阙峰心底突然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被瑞光铺满的半边天。 此时,瑞光上有一个大大的字。 ——“骗”。 霖阙峰突然感觉喉头一腥。 骗…… 骗道! 都是骗局! 他紧闭着双眼,额头满是细汗,随后倏地睁开眼,大吼一声,“她没有破境九响!” 盲点之所以是盲点,就在于它明明很普通,但是因为存在的时机、位置、环境,而被人下意识地忽略了。 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宁瑶破境没有九响。 但偏偏因为霖阙峰的匆忙离开,以及宁瑶言语上的挑衅和那件“异宝”的存在,生生让异族离开小秘境,转而来到葬神之地。 只是…… 宁瑶盘膝坐在地面,微微眯起双眼。 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玩什么聊斋。 宁瑶可不相信,这群老狐狸全部都看不破这个局。 如果说霖阙峰是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进而中了宁瑶的局。 那么其它异族呢? 他们真的一点都未发觉异常吗? 恐怕不尽然吧。 他们或是顺水推舟,或是各怀心思地踏入了宁瑶所设的局。 然而,宁瑶抬起头,看向天际弥漫的霞光,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无论是他们是主动亦或是被动地走出这一步,在这一步上,终归是宁瑶赢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的心甘情愿,或者鬼蜮算计,也是宁瑶计划的一部分。 宁瑶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而后又快速敛去,眼神重新坚毅起来。 接下来……希望人族不要让她失望。 宁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继续深入葬神之地。 另一边。 夏渊亭离开小秘境,看着天边逐渐退去的霞光,以及那个隐隐约约的“骗”字。 那个字就像是对万族的莫大讽刺。 一个十余岁的小辈,居然将一群老怪物戏耍得团团转,这如何不能说是一个笑话? 夏渊亭看着葬神之地所在的方向,低语,“这次人情可欠大了。” 夏新舟背负双手,目视远方,淡淡道,“此事尚未结束。传我命令,五城收束兵线,缩短战线,做好万族恼羞成怒的准备。” 夏渊亭一怔,紧接着有些急迫道,“父亲!” “天门军军长,夏渊亭。” “在!” “传我命令!” “父亲!!” “当断不断,妇人之仁!宁瑶那边,我自有安排。” 夏新舟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沉声道,“父亲,还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语罢,他行了个军礼,转身就撕裂空间离开。 在他离开后,夏新舟看向葬神之地的方向。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新舟突破问道,人族实力大大增长。 万族近些年来,对待人族的态度是制衡。 既然一方实力有长,必然会有一方会被异族削弱。 此时,在葬神之地内的宁瑶,无论是她身上的“异宝”,还是说她的天资心计,都足以成为被万族猎杀的目标。 血脉暴露(1+2)二合一 在这般“制衡”的情形之下,想要救出宁瑶,恐怕难之又难。 只怕…… 渊亭那个性子,恐怕会走极端。 夏新舟摇了摇头,凝神撕裂空间离去。 其余问道也纷纷离去。 他们不像异族家大业大,有多个问道。 在战域上还有诸多险地和通道需要问道大能镇守,容得他们在外耽搁太久。 天门城。 夏渊亭一身黑色大氅翻飞,他迈步从空间通道中跨出,首先一眼就看到正在与天门军对峙的异族。 他冷哼一声,以手为刃,一刀挥出,直接将昔日的死对头白汐劈个半死。 来自问道与寻我间不可抗的差距,几乎让全场异族噤声。 整个战场,都因为这遮天蔽日的一刀,而陷入了稍许的凝滞。 “夏、渊、亭!” 虚空中,一道暴怒的声音响彻天地。 夏渊亭墨眸冷光一闪。 他并未做声,而是直接抽出腰侧长刀,血色的刀芒翻涌,锋锐霸道到似乎要破开大道的一刀直接朝虚空某一处横劈而去。 砰—— 两股巨大的能量碰撞之下,产生巨大的气浪。 若非有两名问道刻意收敛,恐怕下方的开窍士兵直接会肉体崩碎。 夏渊亭出完这一刀,悬立在虚空中,语气淡淡,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既然想在暗处藏着,就要做好永远都不出来的准备。” “夏某镇守天门城时,你还只是躲在某处秘境。” 他掀了掀眼皮,似是有些玩味,“夏某一生杀伐无数,比起杀人,你还嫩了点。” 虚空中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这的确无法反驳。 往昔夏渊亭虽然境界不如他,但是杀伐经验无数。 更何况夏渊亭如今以七响问道,自此如鱼入大海,龙出生天。 只是片刻后,那声音的一句话让夏渊亭脸色微变。 “呵呵,夏渊亭,我或许奈何不了你。但万族却奈何得了宁瑶。” “你之所以能七响破境,无非就是有宁瑶帮你吸引火力。如今你跨过了这一步,呵呵,代价么,就是宁瑶——” “砰!” 又一束刀芒砸在虚空中。 只是夏渊亭拢在袖袍中的手微微颤抖,而后又很快恢复正常。 宁瑶……不会出事! 在下方,瞿天斋的脸色唰得变得极其苍白。 他脚下踉跄了两步,若不是有人在旁边搀扶,恐怕会直接倒在地上。 瑶瑶…… 许寒秋扶住他,在他耳畔低声道,“有军主在,你……放心。” 最后那半句,许寒秋自己也说得不是很确定。 只因这个层次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他们单知道先前夏渊亭的异象惊人,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他们单知道那些是问道大能,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问道,究竟有多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就算想要担心,也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却根本不知道详情。 这就是实力差距带来的落差。 许寒秋那话正说完,还未等瞿天斋的脸色变好,天际就传来一道声音。 “夏新舟,做笔交易如何?” 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还未反应过来,那声音又带着些许笑意,“别急着拒绝,这交易很简单。” “这段时间内,你们人族禁行葬神之地即可。” “放肆!”还未等夏新舟开口,夏渊亭就先怒喝一声。 “夏渊亭,你纵算七响破入问道,但也刚破入不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人族,你或许还是高高在上的大能。但在万族面前,呵,你且看着吧。” “好了,霖凃,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夏新舟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意思不是很明白吗?”那声音似是带着愉悦,“我要你们,放弃宁瑶。” “不可能!” 不待夏新舟开口,夏渊亭就率先斩钉截铁道。 这一次,夏新舟依旧没有发话。 不知道为何,夏渊亭心中隐隐有所不安。 许久,夏新舟带着些许沧桑的语调缓缓道,“此事,不可能。” “哦?”那道声音似是觉得饶有趣味,“你确定?” “你人族多年以来屹立不倒,莫不是真的以为,能够以一族之力抗衡万族吧?再退一步说,别人或许会天真,但你夏新舟可没那么天真。” 夏新舟不语。 “也罢,那就彼此各退一步。若我族能捉到宁瑶,战域三十年内不起战事。如此,也为你人族赢得喘息之机。如何?” 虚空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他悬立在半空中,紧蹙着眉头,“霖凃,宁瑶不过一介稍有天资的小辈,需要如此赶尽杀绝,乃至手段尽出吗?” “不过?”霖凃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夏新舟,你在开什么玩笑?别跟我说,那次万窟荒原一行后,你们人族没听说过一个名字。” 夏新舟瞳孔猛地一缩。 “呵呵,人皇之女——宁、尽、欢。宁瑶身负异宝,连问道存在都无法窥视她身上的命运线和因果线,而她,也恰好姓宁。你说,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战域上静默了片刻。 此时,唯有风中淡淡的血腥气溢散开来。 紧接着,一道道声势震动山海的身影纷纷从险地中迈出。 其中有人族,亦有万族。 战域上从来没有一次性出现过如此多的问道。 不。 或者说,以前也出现过一次。 夏渊亭眼神不禁恍惚了一瞬,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比他还要嚣张狂妄千百倍的男子。 那道身影,曾经也如同像宁瑶一样搅弄风云。 只是…… 夏渊亭敛去思绪,看向下方的天门军,向徐陵游微微示意,而后也撕裂空间,朝众多问道聚集的葬神之地飞遁而去。 只是他刚轰出空间通道的刹那,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夏渊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七星。” 瘦小的白眉老道牵动了一下嘴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夏渊亭,你们父子胆子可真大啊,居然敢将一个隐藏的人皇血脉放进圣地来。” 夏渊亭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七星,你今日不拦我,此事一笔勾销。” 七星看着夏渊亭,眼中带有隐晦的忌惮,但却又很好地收敛起来。 他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呢?” 圣王,你的路,我不能走了(3+4)二合一 葬神之地附近。 万族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向夏新舟等人族问道。 人族……这是内讧了? 夏新舟看着站在万族那一侧的圣地等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怒容。 他看着七星等人的面容,冷笑连连,“寒陨、潜天、浮事,还有一个七星,你们倒来得整齐。往日种种,我不与你们多言。而今我只问你们一句,外敌当前,你们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私念,站在人族的对立面吗?” 寒陨立在原地,并未开口。 浮事道人轻笑一声,“夏新舟,不必扣什么大帽子。宁瑶算什么?是,我们是不想救下宁瑶。可是难道这就叫作站在人族对立面,这就能定义我们叛出人族了?” “人族又不是只有她宁瑶一人,全天下又不是围着她宁瑶一个人转。此次万族欲杀宁瑶之心强烈,如果强硬保下宁瑶,势必会让人族受创。两害相权取其轻,难道权衡利弊,这也算是叛徒?” 夏新舟沉默了片刻,紧接着目光灼灼看向他们几人,“但你们敢说,你们心中没有存在丝毫私心吗?你们敢说,你们如今拦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原因是因为,宁瑶她……身负人皇血脉?” “有又如何?无亦如何?只要是人,便会有私欲。我们是问道,但同样,我们也是没有跨出那一步的凡人。” “只要最终结果对人族无害,这就够了。你夏新舟,不就是凡事只看结果,不论过程的吗?” 此时,葬神之地内雾幔涌动。 霖阙峰缓缓从中走出。 他的身形有些狼狈,眼神也略带阴鸷。 他目光阴沉地看向人族一方,为首的夏新舟,“宁瑶,万族必杀之。夏新舟,与只杀宁瑶一人,与人族五城覆灭相比,你觉得,你该选哪一个?” 夏新舟感受着身后波动的气息,微微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在沉默期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或是玩味,或是讽刺,亦或是忧虑。 夏渊亭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异族又为的是什么。 许久,他心中终是一叹。 经此一遭,人族与宁瑶的关系,恐怕……会走向未知。 他抬起头来,“你欲如何?” 霖阙峰笑了,他指向身后被雾幔笼罩的葬神之地,“很简单。人族,离开此处。” 夏新舟紧抿着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霖阙峰,而后沉声道,“好。” 在他身后,几名南境问道大能脸色一变,“新舟!” 夏新舟看向他们,微微摇了摇头,“回去再说。” 看到这一幕,霖阙峰等异族眯了眯眼。 人族……底牌还未出尽吗? 夏新舟这个老狐狸,真的那么容易放弃吗? 正当此时,此地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夏冕下不愧为人族冕下啊,一心一意为人族着想。我实在是佩服。” 夏新舟皱了皱眉头,“宁瑶你……” 那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到令人发寒的嗓音。 “我一直都在听你们的对话,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说话。夏冕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待夏新舟回答,宁瑶又幽幽道,“我只是想看看,在没有我的干预下,诸位前辈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从我踏入修行之路开始,我就有太多的迫不得已。我宁瑶家境普通,修行之初,没有足够的资源,于是我去拼,去抢。” “起先我陷入圣地与南境的博弈中,我身为棋子,在各位的局中不断沉浮。万界道门的名额,明明有我的一席之地” “但为了所谓的博弈,我就被迫牺牲,靠着在星野峡谷,数次险死还生,这才拿到一个名额。” “等到了圣地,我又成为祖师爷的弟子,但那又如何?世家照样欺压我,诸位大能照样以我为棋。在圣地,我杀那些异族错了吗?可我却被罚去一线天。” “直至后来,人人羡慕我一名金丹境能去星空古路。可从来没有人想过,我一个金丹境,如何能在众多异族寻我境中活下来。” “时至今日,我为夏军长突破而制造异象,进而暴露我身上的血脉,使我再次被万族追杀。而人族呢?人族做了什么?” “圣地站在万族一方,与我对立。南境为我故乡,却又一次将我弃之如履。” “我之所以说那么多,并非是我不甘,甚至是怨愤。我只是不解,我只是委屈。” “我的经历,我所处的环境,我的师长,都在告诉我,要做个大人,要冷静,要果断,要理智。” “可是谁来教会我,如果做一个鲜衣怒马,恣意昂扬的少女?” “我宁瑶不过十余岁,就突破成寻我境的存在。你们凭什么不认可我?凭什么不看好我?你们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我一点点?相信我也能突破问道?而不是每一次,都像弃子一样将我抛出。” “我宁瑶并非不能解决眼前的困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要他人的善意与援手!” 在葬神之地的内部,当宁瑶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她胸中郁气猛地上涌,紧接着,她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哇地吐出。 此时此刻,宁瑶唇齿之间,都弥漫着一股腥涩的铁锈味。 她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突然有一种很讽刺的感觉。 宁瑶啊,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矫情。 修行之路,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的道路。 她从开始,就不应该太过期待别人。 她的命,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 再强大的人也是由血肉组成的啊。 那颗血肉凝聚的心脏,它会跳动,会停止,会受伤。 它同样……也会痛啊…… 她欲守护人族,可到最后……谁又能守护她? 宁瑶缓缓直起身子,生生将喉尖的腥味咽下。 她看向外界,声音平静,“诸位前辈,我见过太多的局,也当过太多回棋子。曾经,我也有与众位一样的伟愿。” “我还许下一颗道心,我自血与火中崛起,他日,我定当在血火交织中,守护人族。” “可是如今看来,这道心不能实现了。” “人族已经不需要我了啊……” 宁瑶微微一笑,与此同时,她的体内仿佛有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 那是守护道心碎裂的声音。 圣王走过的路,她终究是无法复刻了啊。 人,神,魔——都为我(二合一) 葬神之地外。 夏新舟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当他听到那句“人族已经不需要”时,脸色突变。 只因为在话落瞬间,天地间出现了一声极细微,却又极明显的破碎声。 那……分明就是道心破碎的声音。 夏新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这番决定,居然会让宁瑶的道心破碎。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料想到,宁瑶的道,居然是守护之道。 守护,只因心中的执念。 因何而守护? 只因心中二字——值得。 可是如今,是人族推开了宁瑶,是南境再次将她作为弃子。 曾经想要守护的人,想要守护的故土,已经不需要她了。 从前的值得,从前的执念,而今,都一一变作不值。 天地间飘摇着一声幽幽长叹。 随后,三生道人缓缓从虚空中跨出。 “三生,你果然要出来。”浮事道人看着三生道人的身影,冷声道。 三生道人又是愁眉苦脸的一声长叹,“再不出来就不行了啊。我徒弟唯一的宝贝妹妹,都被你们折腾得道心都崩碎了。” 这次回来,宁涯还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语罢,三生道人看向宁瑶,仿佛要通过无尽的雾幔,看到此时此刻的宁瑶。 此时她容颜依旧,发丝雪白,面色有一丝异样的苍白。 她沉默间,有一种令人屏气的神性。 宁瑶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另一股血脉的沸腾。 紧接着,她突然笑了。 神族,神族。 神之后裔,方为神族。 何为神? 漠然,理智,高高在上。 原是不该付出那么多情感,倘若没有那么多的自我感动,就不会去想当然的守护,进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和受伤。 宁瑶幽幽一叹,身前突然浮现一道大门。 门扉看似黝黑,平平无奇,门内的气息却是玄奥非凡,甚至隐隐间,带着规则与大道的气息。 这道大门,正是通往时光长河的大门。 门内,存在着本我,道我,逝我。 寻我,寻我,寻得正是这三我。 宁瑶望向大门,接着伸手向里面探去。 隔着一道门,她似乎隐约可以听见门内时光长河的奔涌声。 只不过,宁瑶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个念头。 倘若门内的是时光长河,那她空间中的那条河水……又是什么呢? 正在此时,宁瑶隐约感觉空间中的时光长河有了异动,意志海内的羲和图,突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辉。 紧接着,她突然感受门内的那道长河突然变了。 河流不断奔腾间,隐隐约约间,宁瑶还能感受到一种熟悉感。 还未等她思虑过多,来自羲和图内的能量直接从意志海流转全身。 宁瑶甚至产生了一种擎天挑日的错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直接将手浸入时空长河中。 在长河底部,影影绰绰间,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无数光团。 这些光团,正是宁瑶潜藏的“我”。 与其说这些我是过去、未来、现在的化身,倒不如说,这些“我”是这三个时期道果的化身。 “我生于人族,长于人族,纵然心头也许有万千怨愤,也更改不了这个事实,也更改不了……我体内的血脉。” 宁瑶收回手,看着手中金色的光团,轻语道,“你,便为人。” 说完,她再次伸向那扇玄色大门。 “人生际遇沉沉浮浮,我既已为弃子,方知仙路无情。种种算计,我所依仗的不过是情之二字。同族之情,故乡之情,守护之情……原来,都可以一一舍弃。” “什么情,什么谊,什么热血,什么初心,都是假的!” “既如此,从今往后,封心绝情,不问世事,但求一个逍遥自在。” 宁瑶看着手中雪色的光团,神情逐渐变得漠然,“你,便为神。” 体内的血脉逐渐沸腾,让宁瑶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妖异的潮红。 羲和图还在源源不断地将能量输入到宁瑶身体内。 她再次伸出手。 “修行之初,我之初心,不过逍遥于天地间,不为世俗樊笼所缚。然而既然生长在凡俗中,便逃脱不开这些网。” “这个天地有太多太多的不解,苍穹之上,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网。同样,也让人有太多太多的迫不得已。” “经此一遭,我再也不想经历所谓的迫不得已。” “我要让这樊笼,再也不能困住我的心!” “我要让这棋局,再也不能主宰我之命!” “蝇营狗苟,魑魅魍魉,千般算计,我都要以一力破之,哪怕……代价是成为世人眼中之恶。” “狂,为魔。” “邪,似妖。” 宁瑶看着手中血色的光团,“你,便为魔。” 此刻,漂浮在宁瑶身前的有三个光团。 金色若日辉的光团内,宁瑶依稀可以看见烫金衮服,十二冕旒的自己。 那般打扮,竟与记忆中的人皇无二。 皑皑若山巅雪的光团内,则是一袭白发散落,双眸漠然如神祇的自己。 而最后……那浑浊的血色光团内,便是血发赤眸,煞气滔天的自己。 宁瑶闭上眼,隐隐之间,她能感觉到,身后方的异族越来越近了。 她轻笑一声,纤长的食指轻点在三个光团上。 “我从不信,所谓的道我,逝我,本我。我只信,万我皆我,万我唯我。” “经历过去的是我,历经现在的也是我,畅游未来的同样是我。” “三我——合一!” 这一道,为合一道。 亦称,唯一道。 轰—— 葬神之地内部,雾气快速翻涌。 原本正是白昼时间的战域,突然被大块的黑幕盖住。 与此同时,这块黑幕还在不断蔓延。 大幕的颜色比夜色还要浓郁千倍,浓烈得只剩下深不见底的一种颜色——黑。 紧接着,一道煌煌如天阳的金光划破黑幕。 一瞬间,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亮堂起来。 那金光拖曳的焰尾,璀璨到让人不禁眯起双眼。 直至目力所及的整片天际都留下一横金光,葬神之地内部突然开始猛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整个战域似乎都因此复苏。 唯一道——万道唯我(二合一) 这一刹那,无数禁地内部异象连连,碧曦瀑流的流水在这一刻悉数停滞在半空中;潮汐之海的浪潮声尽皆缄默;星野峡谷与天穹外星辰的两点一线中,再次出现了绚烂的星光。 而在万窟荒原中,隐约有人族的面容浮现,偶尔还掺杂着金戈交鸣声。 此时,葬神之地外,人族大能的面色先是震惊,随即而来的就是复杂。 宁瑶……居然要突破问道了! 而最为讽刺的是,就在前不久,这位问道的种子,才刚刚被人族所弃。 他们看着比夏渊亭突破时还要盛大千百倍的异象,就算心中再怎么劝慰自己,也难免生出淡淡的后悔之意。 这就是人皇血脉的潜力吗…… 但这未免也太过得天独厚,为气运造化所钟了一点。 与宁瑶相比,就连夏渊亭都显得黯然失色。 只是……宁瑶的本心道是什么? 万族看向布满整片穹顶的黑幕,上面独有一抹金横,或许,也可解作——“一”。 夏新舟怔怔地看向那个“一”字,他几乎能感受到唇腔内的苦涩滋味,良久,他才涩声道,“我以为……她会入魔,选择杀戮道。亦或是走无情道,却未想到,她居然能走出唯一道。” 听到“唯一道”这个名称,万族包括圣地来者微微一震,心思急转。 自古以来,走唯一道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此道,非心高气傲,天资纵横者不可走。 何为唯一道? 宁瑶也在思忖这个问题。 她之唯一,为万“我”为一。 但同样,也可万道唯一,万法归一,万念化一。 世间大道千万条,道道皆为她所用。 世间路有千万条,而她只走脚下,最荆棘密布的一条路。 问道,问道,旁人的问道是求索大道,而宁瑶要做的便是凌驾于大道之上。 她深深地清楚,自己心底有更深的野望。 问道又如何? 上古时期,就算是人皇也最后落了个行踪不明的下场。 倘若那场浩劫再次来临,焉知她一名问道,是否会覆灭在浩劫之下。 她手握规则结晶,意志海中更有至今也无法阐明原理的羲和图,她势要走出更长远的路。 “噔——” 一声清鸣响起。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期间丝毫没有凝滞感。 顺利地就好像……好像宁瑶提前突破过问道一样。 葬神之地外,霖阙峰终于绷不住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一言不发,直接扭头转身,朝葬神之地内部走去。 宁瑶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快到让人简直无法相信。 前脚还见她是初入寻我的存在,结果一眨眼,她随随便便就突破到问道了。 三生道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感觉这丫头,突破境界比喝水还要自然?” 他转念一想,“不行,我得去拉个关系。” 可不得拉个关系吗? 圣地之中,革新派本来就少,高境界的革新派就更少了。 偏偏宁瑶如今要突破到问道,她哥哥更是三生道人门下的亲传弟子,那是妥妥的根正苗红革新派啊。 圣地的潜天冷笑一声,“三生,你先前不去送人情,现在才想到去送人情,不觉得的晚了一点吗?” “更何况,宁瑶走得的是万道合一,万道唯一的路线,你焉知她有没有修炼了无情道。倘若修炼了,你这所谓的送人情,也不过是个笑话。毕竟……” 潜天道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毕竟修无情道的那些人,是没有心的。” 三生道人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万道合一,合得是万道,这千万种道中,有无情道,自然也会存在有情道。” 潜天道人见他那副样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往葬神之地内部走去。 此时,破境之声已经响到第七声。 等潜天一走,浮事、寒陨、三生包括万族和南境的大能纷纷动身,朝葬神之地内赶去。 万族清楚地明白一点。 从宁瑶过往的成长经历来看,她对待敌人并不豁达。 恰恰相反,她睚眦必报,她斤斤计较,她报仇从不隔夜。 这样一个人,若是要让她成长为问道,恐怕又是一个心腹大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族下了一步烂棋,成功把宁瑶推远了。 葬神之地内。 宁瑶隐隐有所预感,第八声破境声响到来的时候,也许,还会有异变产生。 正当此时,在她身后,隐隐有雾幔散开。 当氤氲的雾气散去后,打头的便是一名背负双翅的异族大汉。 他在见到宁瑶身后的白发时,先是一怔,脚步下意识地一停。 宁瑶扭过头看向这名异族问道,暗金色的瞳孔漠然无情,嘴角却似笑非笑地挑起一个弧度。 就好像……她早有算计一般。 这个念头始一出现,那名异族心头便一寒。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声惊雷炸响。 惊雷? 他心中有些犹疑。 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出现雷劫? 众所周知,突破问道只会出现破境之声,却不会像寻我一样出现雷劫。 只因为问道在某种程度,与大道融合,也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宁瑶抬起头,看向高空中猩红色的雷劫,安静地站在原地,身上的气息却在不断升腾。 果然。 一如她所料的那般。 这个自她突破金丹以来就伴随的雷劫有古怪。 就好像在万窟荒原的记忆中,宁瑶只看到了人皇,却未看到神皇一样。 也许……上古时代,还存在未解开的谜团。 只是在此之前,她首先要把这所谓的雷劫,一一砸烂。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畔,“仪典记载:皇不见皇,血脉悖逆,有罪。” “仪典记载:见王者,需跪伏于地。王者后裔,皇者后裔,可视情况而定。” “仪典记载:血脉悖逆者,剥夺一切荣耀与优待。” 而在葬神之地内的圣地人等,突然顿住了脚步。 浮事道人就算掩饰得再好,也无法全然掩盖脸上的惊容。 皇不见皇,血脉悖逆…… 他们曾经以为宁瑶身负人皇血脉,可是此时这道声音却说,皇不见皇。 那么另一个皇,究竟是谁? 西蛮、沙漠、血色道海。 一切的一切,所有未知的答案,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上苍之上(二合一) 神皇。 宁瑶体内的血脉,不止人皇,还有神皇。 浮事道人看着雷劫所在的远方,逐渐眯起眼,眼中有寒光闪烁。 须臾,他才说出一句话来,“宁瑶,必死。” 不是必杀,而是必死。 说完,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三生道人,声音阴寒,“三生,你这次不能阻我。” 他本以为三生道人会与他辩驳,孰料三生极为爽快地点头,“行。” 寒陨和潜天都有些狐疑地看向三生道人。 三生也不说话,继续笑呵呵地解开葬神之地内部的禁制。 他只是答应了不能阻止他们,又没说不能帮宁瑶。 这两者有冲突吗? 很显然,没有。 另一边。 宁瑶看着声势浩大的雷劫,幽幽一叹,“终于还是来了啊……” 她的声音平静,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被“悖逆”二字激怒。 “人皇血脉暴露,那么……就让神皇血脉也一齐暴露吧。就当作……” 就当作,离开此方世界,最后的绚烂烟火。 宁瑶胸中有口郁气始终难平。 她身为人皇后裔,却遭世家打压。 屡次为人族而拼,到最后,却落得个被丢作弃子的下场。 她身负神皇血脉,而环绕圣地的滚滚道海,却都是由她的族人鲜血所化。 她的母亲,至今被一座棺椁盖住,在无人的西域沙漠中,像是鸡豚狗彘一般,被作为放血的原体。 此恨,如何解? 此意,如何消? 意志海中的羲和图随着宁瑶的意念,轻轻颤动。 许是感受到宁瑶神魂中冲天的不甘和滔天的恨意,羲和图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缓缓导出。 几乎是神秘能量导入身体的刹那,第八声破境之响传遍战域。 恰在此时,一道猩红色的血色雷劫乍然劈在宁瑶的上方。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 雪色的发丝迎风飘散,道袍猎猎作响,那抹雷霆的速度在这空间中仿佛被放缓到极致,到最后,只能在凝滞的空间中,一寸一寸地移动。 宁瑶伸出手,不顾被雷霆炸得血色斑驳的手,将手覆盖在雷霆之上。 她以雷霆为剑,剑锋直指云端雷劫。 “今日,我便见一见,这所谓的苍穹之上。” 是谁,在背后定下这规矩? 又是谁,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话落,宁瑶脚下一蹬,整个人直接御风而上。 她手腕一转,手心的血色雷霆向外快速延伸,背后的承影双翼张开,蝶振一法微微运行。 随后,空间中只留下几道残破的影子。 在金痕与黑色的天幕间,在血色雷霆与灰色雷云间,唯有一道染血的白影。 那赤红的长剑高高举起的刹那,就算是苍穹之上的雷劫都齐齐喑哑,黯淡无光。 宁瑶凌空而立,朝那雷劫横劈一剑而去。 轰—— 万道合一的霸道之处初次显现。 单单是一剑,便容纳了宁瑶感悟的千百种大道。 那雷云直接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宁瑶看向那道口子,灰蒙蒙的,似乎也是被一层雾气笼罩。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雷劫之上的苍穹,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只因为,这灰雾……给她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细细想来,那灰雾分明就是上古时期末,出现在宇宙边缘,蚕食宇宙的灰雾! “轰——” 到雷劫被击破的刹那,一道道杏黄的身影从迷雾中走出。 宁瑶看着那几道声音,眼眸微眯,“商王、金王、平王……还有十二真王之一,荣王。” 那四道身影听见宁瑶的名字,脚步微微一顿,后又机械似的迈步前进。 这般反应,让宁瑶心中一寒。 上古时期的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商王、金王、平王以及荣王,是……消逝了,所以才只剩下无意识的灵体吗? 她默默举起剑,不再多言语,转而直接将四王杀去。 哪管他是活着的人王也罢,死去的灵体也罢,阻她道途者,唯有——杀! 人皇剑法第一式——疾草! 疾如风,劲似草。 生于微末,却不被微末桎梏。 征战于生死一线,血火交织中,纵然是杂草,也能起死回生! 此刻,浮事道人等匆匆赶到。 只是他们没有靠前,仅仅只是在雷劫边缘看宁瑶渡劫。 雷劫乃天地规则,不是一般人可以插手的。 更何况宁瑶的雷劫本就诡异,凶险程度远超于常人,根本不能随意靠近雷劫范围。 浮事道人看向半空中久久未散的剑气,语气莫名,“早该想到的。那个人皇塔的传承,应该就是被她夺走了。” 三生道人嗤笑一声,“你倒是好大的脸。那是人皇传承,原就是为人皇后裔留下来的,她得了,本就是应该的,何来‘夺’之一说呢?” 浮事道人看着空中的那四道人影,挑了挑唇角,“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她的血脉乃是悖逆,每次突破境界都会有天罚降下,根本不需要我们多动手。” “更何况……”他笑了笑,“半空中的人形雷劫,分明就是人王在问道阶层时的实力,一个对上四个,她能活下来都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他就见宁瑶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 一朵灿金的火焰从她的心口缓缓浮现,火焰延伸成一把长剑的粗胚模样。 紧接着,心口处再次飘出一朵黑色火焰。 当黑色火焰出现的刹那,金焰与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交织的阴阳之力。 随后,她的眉心落下一朵妖异的红莲。 红莲与金黑二色交相辉映,逐渐相融成三色的长剑。 看着那把长剑,就算是围观的浮事道人等都有种心悸之感。 宁瑶感受着隐隐皲裂的肉身,眉目间一片平静之色。 她愈是平静,身上杀意便愈是沸腾。 四道人影环绕在她周围,宁瑶横剑一抹,一道血光飚射而出,鲜血悬浮在半空中,形成三道煞气分身。 分身白发赤眸,手中同样握着一把剑。 轰的一声雷劫炸响,灵气在此方空间内掀起巨浪般的波涛。 冥冥之中,宁瑶听到上古时期,那宿命般的声音。 “战!战!战!” 欲成世间逍遥仙,需先杀尽负心犬!(二合一) “曾经的上古,真的存在……” “问道之上的那一步……也真实存在……” 不知是谁在喃喃低语。 语气低沉,似是幽幽轻叹,又像是一种放下介怀的释然。 人王啊…… 无论是真王还是虚王,都是超出问道这一境界的存在,而今,他们留下的痕迹生生让他们捕捉到了。 若非上苍之上那四道身影,目光呆板无机质,他们甚至可能会以为,这就是上古时期,年轻人王的再现。 五道人影交错间,隐隐有喋血险境相继出现,不止是宁瑶身上多出几道深刻的伤痕,对面的荣王等灵体同样受伤不浅。 宁瑶用指腹按压脸上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渗透出来,将指尖都染作血红色。 她面无表情,将指腹放在唇上,舌尖轻轻一卷,便将上面的血迹舔舐干净。 鲜血的殷红映衬着苍山白雪般的华发,有一种妖异而危险的感觉,如同一朵猩红的带刺蔷薇。 千万重血色雷光在她体表炸裂,浓烈到几乎发暗的血色将她的道袍染就。 多余的血迹顺着的她的衣袂跌落,砸落至大地上时,一滴血液内的生机,生生让本被雷霆寂灭的土地再次焕发出生机。 自那血液为圆心,一层盎然的绿意在土地上蔓延开来。 霖阙峰带着一群万族问道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般现象。 最让他心惊的是,宁瑶一人对战四位同阶的上古人王,却丝毫没有败落迹象。 她的肉身甚至已经开始消解,但她仍旧通过以命换命的打法来压着这群灵体打。 她图什么? 霖阙峰乃至在场所有问道都有些不明白。 明明已经突破问道,明明有更轻松的方法度过雷劫,她偏偏要杀到那苍穹之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中,唯有夏新舟隐隐明白了。 只是正因如此,他的心底才愈发苦涩。 她终归……还是有怨的吧。 因为有怨,所以心中存着一口气。 人,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绝对理智,有的时候,更多的只是为了一口气。 只是为了证明…… 你看,是你们不要的我的。 可是没有了你们,我反而过得更好了。 “值得吗?”夏新舟口中喃喃低语道。 恰在此时,宁瑶突然从苍穹之上转过身来。 她的身后,有大片大片的墨色铺就,加以千万里的猩红雷霆闪烁。 她的神情漠然,“终于到齐了。” 霖阙峰瞳孔猛地一缩,身形向后暴退开去,眼看到了雾气蔓延范围内,才爆喝一声,“退!”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宁瑶。 她足尖凌空一点,身形直接没入空间内。 再次出现时,她如同幽魂一般出现在霖阙峰的身后。 她单手提着霖阙峰的衣领,而后转而捏住他的脖颈,阴冷道,“是你……说要以五城覆灭的代价,杀死我的?” 霖阙峰脸涨得通红。 不是因为喘不上气,而是因为羞辱。 一个上万年的问道老怪物,而今,居然被一个初入问道境的小辈钳制住了。 这说起来何其可笑? “可笑么?”宁瑶看着霖阙峰,话语里的讽刺意味淡淡的,她的手逐渐收拢,手背上青筋接连凸起。 此时此刻,倘若她握掌一拳打向星辰,一颗星辰也会化作齑粉。 这就是问道境界的能力。 上可碎星劈月,下可断江崩山。 也唯有同境界的霖阙峰,还能在这般境界下存活。 只是…… 这种状况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倏地,宁瑶浑身一震,自她修炼以来铭刻在身体内部繁杂的图纹依依展露在体表。 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都被繁复冗杂的图纹所覆盖,远远看去,有一种原始蛮荒的感觉。 霖阙峰看着宁瑶这般似仙若魔的模样,一时失态,惊呼出声,“妖魔!你是妖魔!” 宁瑶长发散乱,唯有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冷静到了极致。 只是在那冷静之中,霖阙峰分明还看到了,滔天的怨愤、煞气以及……暴戾。 那哪是神?哪是皇? 那分明就是祸乱人世的妖魔! 宁瑶没有言语,而是看向身后朝她奔袭而来的四尊灵体。 灵体没有灵智,只会朝宁瑶发起攻击。 当下一轮攻击到来之时,霖阙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疯狂摇头,口中发出不明的呜咽声。 宁瑶对此置之不理,只是转过身,提着霖阙峰,将其正对攻击的四尊灵体。 当四层灵力在他身上爆炸,宁瑶手腕上的图纹一闪而逝,紧接着,她五指突然握紧。 夏渊亭就站在一侧,他恰好看见,霖阙峰的脖颈,一点一点由正常粗细,变成拳头粗细,再变成筷子粗细,直至……最后砰的一声,炸成血肉横飞的碎末。 腥咸的味道布满整片空间。 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血腥到几乎令人作呕。 霖阙峰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飘散中空中。 “你不是人,你是,魔!” 宁瑶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紧接着,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从眼角流下,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妖又如何?魔又如何?” “欲成世间逍遥仙,需先杀尽负心犬。我以本心论善恶,仙也罢,魔也罢,只求一世逍遥自在!世人言语,又有何惧?!” 负心…… 夏新舟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心中苦笑连连。 负心犬…… 宁瑶,在你心里,我夏新舟算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夏新舟微微叹了口气,“宁瑶,你入魔了。” 宁瑶扭过头,看向夏新舟,只说了一句话,“夏新舟,别逼我连你一起杀。” 夏新舟深吸了一口气,“宁瑶,杀了一名问道,你也该停下了。这个时代是万族时代,不是人族多出一名问道,便可以随意杀死万族的!” 宁瑶倏地嗤笑一声,“夏新舟,你真的要如此天真吗?你以为,我杀万族,是为了人族?” “我今日就告诉你一句话——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人族的事,从今以后,都与她无关! 此去经年,阿爹再也不能陪你看美景了(二合一) “那瞿天斋呢?”夏新舟冷声道,“你走后,留下人族一堆乱摊子,而后惹得万族暴怒,人族受创。” “但你有没有想过,瞿天斋还留在战域,他依旧是天门军的一员。你这样,让他如何自处?让他如何活下来?” “砰——”一道血色满月剑光滑落。 然而夏新舟不躲不避,反而直直迎上,硬是抗下了这一道剑光。 剑光斩落间,砍去他肩头的血肉,只留下森森白骨。 “夏新舟,不要威胁我。”宁瑶的语气很平静,但其中的杀意,就算是隔着百米外的万族都能感受到。 这一刻,宁瑶是真真正正对夏新舟起了杀心。 屠戮万族,血脉悖逆,这一切的血海滔天,前路的无穷罪孽,都该由她一人承担。 夏新舟,千不该,万不该,将这注意打在瞿天斋身上。 宁瑶体内的气息再度拔高三寸,她顶着身后四尊灵体的攻击,硬生生一拳砸向夏新舟,将他纳入雷劫的范围之内。 然而夏新舟却只站在原地,任凭宁瑶攻击。 在雷劫之中,神曦虹光交错闪现,大地天穹都因此开始震动,无数飞沙走石扬起到空中,而后又崩碎成齑粉。 宁瑶背后的血肉几乎已经消融大半,而夏新舟更是从眉骨开始,延伸向下,有一道被剑光硬生生劈开的痕迹。 当她再次举起手中的血色长剑,长剑剑尖抵在夏新舟的心口处。 宁瑶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剑刺入他跳动的心脏处。 紧接着,像是山水墨画上的一点水墨晕染而出一般,一点殷红大块大块的染就衣袍。 宁瑶凝着眉,“夏新舟,为何不拔刀?!” 夏新舟静静地看着她,“宁瑶,你杀不了我。” 哪怕她现在凭借着某种未知的外力,也无法杀了夏新舟。 只因为在问道这个阶段,同样有三六九等的划分。 宁瑶听完后,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剑锋下压,直接顺着他的心脏下拉,拉出一条长长的豁口。 “夏新舟,拔刀!” 夏新舟沉默了片刻,“宁瑶,回头是岸吧。” “回头是岸?”宁瑶猛然抬起头,双眼的眼尾不知何时变成妖异的赤红色,“你夏新舟凭什么说这句话?” “是你,是你们,将我推入无尽深渊的!如今,你凭什么,又要大慈大悲一样的来劝我迷途知返?你是谁?你是高高在上的天道还是漫天神佛?” “我告诉你,你夏新舟什么都不是!” “你,你们,自始至终,都认为我只是一颗好用的棋子罢了!” 说到最后,宁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嘶吼道,“夏新舟,拔刀!” 正在这时,一声低微的声音响起,“瑶瑶。” 那声音极其低微,在漫天雷劫下,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可偏偏是这样,却让宁瑶眼眶猛地一酸。 她没有转过身,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寒光闪烁,她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夏新舟,你、找、死!” 瞿天斋不过金丹境界,夏新舟居然把他带到这种满是问道的地方来。 就当她要再次提起剑时,瞿天斋又道了一声,“瑶瑶。” 宁瑶的身形彻底僵住,她一点一点转过身。 在她身后百米外,正站着瞿天斋和夏渊亭。 她看着瞿天斋,鼻尖猛然一酸,先前的不忿与恨意,在此时此刻,仿佛都化作可以言说的委屈。 然而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垂下眼睑,淡淡道,“干爹,你也是来阻我的吗?” 说话间,她的手紧紧攥着剑柄,用力到指尖都泛着青白之色。 瞿天斋可以感受到夏新舟警告的目光,然而他却盯着这道目光,温和一笑,“瑶瑶,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你既然心中有不平,那便去抒发这不平。你既然觉得心中有恨,那便去以血止恨。你既然觉得……天门军负你,人族负你,那便……离开这里罢。” “只是,爹太弱了,接下来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好的回忆,也承载了太多坏的过往。” “在这里,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及……皆是过往。”瞿天斋幽幽一叹。 他的目光深远而悠长,仿佛可以看透宁瑶的内心,“此去经年,便纵有良辰美景,阿爹,也不能再与你看了。” 话音落下,宁瑶终于忍不住泪落而下。 瞿天斋什么都知道。 在早就明白这次事情的缘由后,他就知道宁瑶要做些什么了。 她已经生出离意了。 这片土地,再也不值得让她征战,再也不值得让她流血又流泪了。 只是若非逼不得已,谁又会想着远离故土,行走在无边星空中呢? 夏新舟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如此。 能教出一个像宁瑶这样的人,瞿天斋,也远远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柔和。 他修为虽低,却将“外柔内刚”四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另一边,夏渊亭看着宁瑶,冷硬的面容缓缓浮现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师妹。”他如是喊道。 宁瑶微微握紧了拳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夏渊亭又看向夏新舟,淡淡道,“父亲。” 夏新舟心底隐隐泛起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他便听到夏渊亭冷淡的声音,他像是在追忆着什么,“父亲,从小你就跟我说,我辈修士,为守护人族而生,为守护人族而战。” “这句话,我至今都不敢忘。” “只是时至今日,随着我行得路越多,我逐渐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为什么有的人,生来便要像骡子一样从微末中拼杀,而有的人,只需要悠然地坐在后方,坐享其成即可。” “他们明明享受着更好的资源,他们明明拥有更强的实力,但他们却像吸血虫一样趴在战域千万将士的身上吸血。” “我不明白这点。父亲,您明白吗?” 夏新舟大怒,“放肆!” “放肆就放肆!”夏渊亭没有丝毫退让,“在过去的千年,我听您的话,我忍,我让,我对他们文质彬彬。但是如今,我不想再让了!” 我的同族(二合一) 夏渊亭的话刚说完,浮事道人就黑沉着脸,“夏渊亭,宁瑶入魔,难道你也想要入魔吗?你疯了!” 夏渊亭冷然一笑,“疯?是该疯了!宁瑶疯了,你们疯了,父亲疯了,如今,也该轮到我疯了!” 那厢,宁瑶一拳轰爆其中一道灵体。 当她听到夏渊亭的话后,转身过来,暗金色的瞳孔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她几乎是以半是讥讽,半是袖手旁观的态度,看着夏渊亭斩出一刀。 若是夏渊亭在这之前到来,宁瑶也许还不至于融合“神我”。 可是这世上偏偏有那么多恰好的错过。 夏新舟平淡的面容终于染上怒色,他一刀拦下夏新舟,“逆子,你给我停下!万族当前,你这是要干什么?叛族吗?!” “原来夏新舟你还知道叛族啊。”宁瑶讽刺一笑,“那先前圣地人等站在万族阵营中,你怎么没有因为叛族阻拦他们呢?” 夏渊亭动作一顿,随后,刀芒声势愈发浩大。 夏新舟险些气闷。 他也不再多做言语。 毕竟以他的修为,想要拦住夏渊亭还是绰绰有余的。 宁瑶也不管他们父子二人,究竟是真阻拦,还是假演戏。 她嗤笑一声,“既然二位下不了手,那就由我来吧。” 说完,她直接顶着三道灵体的攻击,再次穿梭空间,宛若幽魂一般出现在浮事道人背后。 浮事道人根本没有料到,她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毕竟亲眼见证和亲身经历还是有差距的。 最让他胆寒的是,宁瑶不过刚跨入问道,就拥有如此实力。 倘若再给她多一点的时间……也许,她真的可能迈出那一步…… 到时候,人族的格局都会被她搅弄得翻天覆地。 这个人,不能留! 心中心思急转间,还未待浮事道人出手还击,他就听到宁瑶的幽幽声响。 “闻人蓁,当初就是你的棋子吧?” 浮事道人瞳孔猛缩。 他来不及说话,就又听到一阵缥缈的轻笑声。 “果然是你……” 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浮事道人在圣地本就是中立的派系,何苦来战域掺这趟浑水? 恐怕到现在为止,寒陨道人、潜天道人都以为浮事是为了转入守成派,所以才来战域,以此表示自己转换派系的坚定决心。 短短的间隙,两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 浮事逐渐冷静下来,随后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宁瑶有证据吗?” 他顿了顿,诡异一笑,“恐怕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吧。” “你那不见踪影的好哥哥,如今正在西蛮。你说……他跑到西蛮去干什么?” 宁瑶漠然,只是眯着眼打量着他。 浮事见她那副模样,仰头大笑起来,紧接着,他压低嗓音,用一种夹杂着快意和疯狂的声音道,“你以为我们真的没有怀疑你和宁涯的关系吗?” “如果说先前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确定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干妹妹,分明就是亲妹妹!你们身上的人皇血脉,被一种宝物掩盖了,就连我们也一时没有察觉。” 随后,浮事道人又话锋一转,“你知道西蛮是什么地方吗?或者说,你知道西蛮……是怎样的吗?” 宁瑶目光平静,只是比起先前,又冷了几分。 她下手愈发凌厉,羲和图带来的力量几乎将她的身躯挤爆。 她现在看似气息强横,实则体内的经脉、内腑已经破败不堪。 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凭着胸口的一股气罢了。 “西蛮……哈哈哈,宁瑶你可知道道海吗?你可知道那波涛滚滚的道海,为何是血红色的吗?” 在场的部分人都顿住了。 其中,就包括了夏渊亭。 他们心中隐隐浮现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那无尽的血海,就是由神族的鲜血汇集而成的啊!” 话音刚落,浮事猛地拉开道袍,在他的心口,有一抹淡淡的红痕,随着红痕的颜色渐渐加深,在场中人仿佛听到了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当宁瑶的剑尖刺穿他的心脏时,她突然有种来自血脉的战栗感。 她……在浮事道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令人作呕的同族气息! “这就是神的气息啊!那种尊贵、淡漠、高高在上的气息,真是让人迷恋。”浮事道人的脸上带着疯狂不顾一切的笑容,他看向宁瑶,一字一句道,“你说呢,我的——族、人。” 宁瑶一脚迈出,将手覆盖在他的天灵盖上。 紧接着,手掌一握,那头颅就化作漫天的血肉,红色的血水像是瓢泼大雨一样倾盆而下。 宁瑶看着手掌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将其擦拭干净,而后低声道,“你们,真让我恶心。” 她抬起头,看向剩余的寒陨和潜天,目光阴冷,“今日,你们都别走了。” 潜天看着那砸在地上的碎肉,上面还流淌着神族的血液,心中第一次真正惧怕起来。 这是万年以来,她几乎要遗忘的感觉。 而给她带来这种感觉,却是一名十余岁的问道。 说来简直可笑。 穹顶之上的雷劫再度降下,宁瑶不避不让,张口便将那手腕粗细的雷劫吞入腹中。 随后,她若雷霆疾射而去,甩出手中长剑,而后顺手一抄,握住剑柄,接着横剑一抹。 行云流水间,一颗人头滚落。 赤色的雷弧在宁瑶身上跃动。 她掌中凝成一个雷球,接着径直朝那尸身甩去。 只听得轰得一声,那尸身就爆破成血水和血沫。 来自神族的鲜血蜿蜒流淌了一地,将这荒芜之地都染成一片嫩绿。 宁瑶背后羽翼振动,瞬息之间,便闪至寒陨道人的身侧。 寒陨道人见她到来,面露一丝苦笑,轻声道,“宁瑶,我体内并没有神族血脉。所以……” 所以……能放过她吗? 寒陨已经不敢想象宁瑶的具体实力了。 诚然,宁瑶或许还不是隐藏的最深的夏新舟的对手,但是在羲和图的帮助下,想要屠戮他们这些问道,几乎像是屠戮鸡崽一样容易。 宁瑶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放在寒陨的头颅上。 砰。 血花四溅。 离开(二合一)第二卷结束 “疯了都疯了” 有异族问道看着地上的碎肉,不自觉地喃喃道。 万族还没杀多少,人族就已经杀疯了。 如果说已经宁瑶是个被束缚在固定框架内的疯子,但是在今天,钳制在她体外的囚牢已经没了。 她成了彻彻底底的魔头。 倘若人族像今天这样杀下去,根本不需要万族出手,单是内耗,就能把自己耗死。 只是谁也没有笑出声来。 谁又知道,宁瑶在杀完圣地的人马后,会不会对万族出手 正想着,他们就见宁瑶抬起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指尖一拭嘴角吐出的内腑碎片,吸了一口气,背后羽翼一振。 紧接着,便看见万千流光化一,她手腕一动,再度出剑,血色雷霆吞吐,电光一闪间,直接触碰到一名异族的眉心。 随后她背后的三尊灵体攻击再度到来,宁瑶身形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那道攻击,那三道攻击便擦着她的脸颊砸在了异族身上。 砰。 这一次,连漫天的红雨都没了,只剩下弥漫在空中的淡淡血雾。 乱了,全乱套了。 杀了圣地还不够,还要杀异族。 夏新舟眉头紧紧皱起,他看着与他对峙的夏渊亭,深深地叹了口气,“闹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夏渊亭冷然一笑,“这句话,该我问父亲才是。你算计了我,算计了宁瑶,算计了瞿天斋,算计了一切,结果成这样,值得吗你满意了吗” 夏新舟只觉得全身鲜血逆涌,暴喝道,“逆子!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人族!我有何满不满意,值不值得” 语罢,他又长长呼出一口气,似是有些颓然道,“我此番行径,他日,你便会见证。倘若事情不成那便由我背负这千古骂名吧。只是” 他突然笑了,他的嘴角是上挑的,但是眼眸里的情绪温度却是凉的。 “为父再教你一件事,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欲成大事者,又敢说哪一个,不曾以他人为棋过这一点,你不例外,我不例外,宁瑶也不例外。” 夏渊亭停下了对峙的动作,突然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夏新舟。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只这个动作,便像什么都说了一样。 他说,“父亲,你错了。” 错了 他错哪了 夏渊亭没说。 当夏新舟想问的时候,便听到沙哑的女声,带着一丝漠然道,“干爹。” 夏新舟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来者。 在她的背后,是一片残尸遍野,在她的头顶,一大片的黑幕中,唯独露出一轮残阳似血。 她的步伐很轻,很慢,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像是迎风中颤抖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在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参差不齐,腹部留下一个大大的豁口,隐约可见其中的内脏。 异族、圣地,都已经彻底死去。 今日之后,怕是整个战域,无数异族都会因她震动。 始一进入问道,就杀遍万族和圣地来者,恐怕就算是老牌问道者,都没有这么骇人的战绩。 当走到一定范围时,宁瑶就止住了步伐。 她就站在血水流淌的红褐色土地上,她看着瞿天斋,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像是被月光照耀过似的,冷冷淡淡。 “干爹,我走了。” 只一句话,差点让瞿天斋又有落泪的趋势。 他笑了笑,只是道,“去吧。” 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宁瑶有些僵硬地上挑了一下唇角,接着看向夏渊亭的时候,又迅速把唇角的弧度抹平。x 她扔出一套制式铠甲,“从今往后,再无天门军万夫长宁瑶,也再无人族宁瑶。” 夏新舟和夏渊亭的对话,他们之间的理念冲突,真也好,假也罢,宁瑶已经已经不想分辨了。 算计了那么多,她已经累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慢慢舔舐伤口。 夏渊亭眼神复杂地看向宁瑶。 世间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此,就在不久前,宁瑶还可以为了他杀进敌群,单刀赴会。 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宁瑶撇开关系,独自离开。 而她,用伤痕累累的背影告诉夏渊亭,不必追。 夏渊亭看着宁瑶的身影缓缓没入雾气中,久久立在原地,垂落在两侧的双手微微颤抖。 良久,当宁瑶彻底离开后,夏新舟站在他这一边,平淡道,“走吧。至少此时此刻,你还是天门军的军主。” 听到这句话,夏渊亭突然笑了。⿴x33小説手機端:tts:ヽ。 “呵,天门军的军主我因为放不下天门军,所以就必须坐镇战域,必须再向圣地低头,必须再听从父亲的算计吗” “父亲,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情,变成了一种弱点,变成了一种罪” “因为有情,因为有心,所以就必须成为棋盘上受人摆弄的棋子吗!” 话音落下,夏渊亭直接甩袖离开。 在他的身后,夏新舟眸色明灭不定,最后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都沉淀成深沉晦暗的色泽。 他突然转向一边,看向自始至终,存在感低得诡异的三生道人,淡淡道,“这一切都如你所愿了。” 三生道人飒然一笑,“她迟早会走上这条路的。只是时不我待,需要我们推她一把罢了。” 夏新舟看着他,嗤笑一声,摇摇头,却不再说什么,而是看着宁瑶离开的方向,愣愣地出神。 就在此时,天际传来一声清鸣。 那是第九声破境之响。 夏新舟终于忍不住幽幽一叹,“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无论是对也好,还是错也罢,时间终将会证明一切。” “但愿吧。”div 论从天才到大能 后续(二合一) 异族鸣金收兵,天门军也缓缓退兵。 夏渊亭带着瞿天斋,自虚空中走出。 他身上威势凛然,气息凝而不散,虽然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但与之前的气息大有不同。 下方,天门军的诸位将士用兴奋的眼神看向夏渊亭,却都保持着肃静。 夏渊亭神色冷峻,“异族欲拦我突破问道,好在我人族众志成城,粉碎异族计划。此战,人族大胜!” 话音刚落,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传来,“人族,必胜!” 瞿天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若是往日,他也是天门军中欢呼的一员。 只是如今,他无论如何也难以露出一丝欢颜。 夏新舟告诉他,身为天门军的一员,须得舍小家,保大家。 然而没有小家,纵然保全了大家,又有何意义? 说到底,他瞿天斋也只是一介凡人,做不到那么伟大。 他看向夏渊亭,眼里没了昔日的敬仰,而是淡淡道,“夏军长,此事一过,我与天门军,再无瓜葛。” 夏渊亭看向瞿天斋,沉默了半天,终究是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好。” 语罢,瞿天斋脱下身上的天门军盔甲,他将其整理好,放在地上。 而后转身,一步一步,朝与天门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剩余的天门军将士看着这一幕,欢呼声不自觉地小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池修白站在人群中,突然回想到先前黑幕遮天,金光破晓的异象,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突然心口闷闷的,像是透不过气来,“军主,宁瑶何在?” 周围人一愣,这才发现,他们好像忘记了宁瑶。 是宁瑶以一己之力引开了万族,从而给夏渊亭争取了大量时间。 这可是天字第一号大功臣啊!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不在呢? 宁瑶虽然在天门军呆得时间不长,但怎么说也算半个军二代,加上她处事圆滑温和,不少人的关系都与她不错。 夏渊亭看着底下那些眼神,唇腔里的苦涩愈发明显。 在他沉默的间隙,气氛慢慢压抑起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感觉到不对了。 夏渊亭抿了抿唇,“宁瑶……走了。” 走了? 走到哪里去呢? 吴东河的脸色还有些茫然,池修白的面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起来。 结合先前葬神之地内的乱象,池修白顾不得眼前之人是天门军军主,直接冷声道,“好一个走了。夏军主莫非是忘了,若不是有宁瑶在,你夏军主现在能不能成为问道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我池修白胸无大志,没什么惊世大抱负,修为也不过一小小金丹。但我只想问一句夏军主,人给野狗一块骨头,狗尚且还会摇摇尾巴。” “怎么?如今人家救了你一命,为人族多创造了一名强者。你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瞿叔为何会跟你回来?呵,想来,他只是你们手中的一枚人质吧。一枚威胁宁瑶的人质。” 池修白看着夏渊亭,眼底有深深的失望,“我以为,战域和圣地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一个是小人,另一个,是被大义裹缚的伪君子!” “放肆!”夏渊亭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难掩颓然地叹了口气,“此事稍后再议。天门军……回城!” 纪芝紧抿着唇,脸上露出一丝不甘愿,刚欲开口,就被吴东河拉住了手。 吴东河朝她摇了摇头,而后扬起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带着讽刺意味。 他开口道,“稍后再议,敢问军主,稍后是何时?回到天门城后吗?还是一年后,两年后,乃至一百年后?也许像我等卒子,就算到了死后,也不能为宁瑶讨个说法。” 不待夏渊亭开口,他笑呵呵道,“既然如此,这身军装,不要也罢。” 他脱下天门军的军装,放在身前的地面。 在他身边,纪芝和池修白也默默脱下军装。 许寒秋一咬牙,也脱下了军装。 夏渊亭立在半空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第一次,陷入了茫然和不知所措中。 西蛮。 黄沙遍地。 殷红的道海还在不断流淌。 宁涯看着令牌内的信息,浑身的气劲迸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三千,你告诉我,瑶瑶走了,是什么意思?” 三千道人的声音从令牌内传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异族要杀宁瑶,夏新舟迫于压力,把宁瑶当作弃子。现在宁瑶到底在哪,我也不知道。” 宁涯连连冷笑,“夏新舟迫于压力,那你三千也迫于压力?这话你跟别人说,他们或许还会相信。难道你还想用这套话,对付我吗?” 三千道人的声音有些无奈,“宁涯,你是不是太过高看我了。夏新舟这老贼藏得最深,他都不能解决的事情,你觉得仅凭我一人,能够解决吗?” “三千,当年是你收我为徒,是你看出我身上的人皇血脉和神皇血脉。太虚弟子以为你是革新派,七星等人却认定你是守成派,你却告诉我,你是扎在守成派内的钉子。” “你告诉我,你本就是神族一员。你告诉我,我们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些仇,这些恨,是不能被忘记的。” “但是现在呢?你就是这么报仇雪恨的?” “三千,我不想再猜了。不管你背后有再大的谋划,不管你的真实实力究竟是什么,不管这一局,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故意,我都不想再猜下去了。” “你所说的怨与恨,我不会忘,也不敢忘。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三千,授业之恩,算计妹妹之仇,单就我们二人之间,一笔勾销。” “至于所谓的人族,呵,宁瑶也许重情,也许重义。但是我宁涯不会。” “人族,不值得再去守护。” “他日我成道之时,便是再度归来之日。” 到时候……所有的新仇旧恨,都会被一笔清算。 话音落下,宁涯手中的令牌便化为齑粉。 第三卷(三合一) 葬神之地内部。 宁瑶再次通过规则结晶,来到了隐藏着的万界道门内部。 这条她曾经无意间闯入的道路,如今竟成为她唯一的退路。 这让宁瑶难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她的步子很慢,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直至走到人皇塔附近,她摸着人皇塔的墙面,微微一笑,“昔日种种光景,如今想来,皆如梦幻泡影……你若有灵,当听见我一声……珍重。” 也许是对人皇塔内的人皇而说,也许是对战域的瞿天斋、池修白等人所说,也许……也是对自己所说。 前路迢迢,当一路珍重。 人皇塔像是听懂了她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 接着,在宁瑶略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它拔地而起,化作一抹流光,直接射入宁瑶脑中的神秘空间。 宁瑶能够清楚得感受到脑海中的空间内多了一座高塔。 她先是一怔,接着抬起头看向万界道门内的天空。 人皇,这是你的意思吗? 宁瑶伸出一双手,手上自然而然就出现一座缩小版的人皇塔。 人皇塔嗡鸣起来,宁瑶却自然地听懂了里面的意思。 她迟疑了片刻,而后下意识地化作流光飞入人皇塔内部。 躺在里面的瞬间,宁瑶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她身上本就伤痕累累,如此严重的伤势,就算是霞缕也不一定能够治愈。 此时的她几乎是吊着一口气行走的。 人皇塔内,宁瑶的呼吸逐渐平缓低微起来。 与此同时,人皇塔直接划破万界道门的天际,冲出战域,宛若彗星般冲撞在宇宙星海中。 遇到一般的陨石、碎星带,人皇塔根本就是不避不让,以蛮横的姿态横冲直撞。 星河古路。 中央星球内。 人皇塔在这处星球上,缓缓停止。 此处星球与别处不同,外部都蒙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然而当人皇塔跨越薄膜的时候,那层薄膜却仿佛不存在似的,直接溶解出一个恰好能让人皇塔通过的空隙。 星球上,一名老妪遥遥看着天幕,仿佛见证着这一刻的到来。 她眼神复杂地低喃道,“空间通道打开……而殿下却又恰好到来……” “三千,这就是你算计的吗?” “你就这么确信,我不会走出这片牢笼吗?” 人皇塔缓缓落在地面。 老妪眸内精光一闪,眼中倒映出宁瑶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到几近于无的模样。 一瞬间,她脸上露出怒容,身上的气息一震,但却又很快收敛下去。 “万族,三千……真是好胆!” 他年若是人皇在此,且看他们安敢如此放肆! 片刻后,老妪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她带着人皇塔,在风沙之间穿行,直至来到一处地底时,老妪才拿出一类似精密仪器组装的圆球。 圆球打开通道,一声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核心星球,反转世界。” 如同一条曲径豁然开朗,一座金属光泽质感的大陆悬浮在半空中。 整座大陆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唯有风吹过刹那时,金属与风的耳语声。 老妪的步伐并未因此停留,而是继续朝一个方向走去。 人皇塔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很乖顺地跟随在老妪的身后。 直至眼前场景倏地变幻,他们仿佛来到一处剥了壳的鸡蛋外层的透明薄膜内。 在薄膜外,是无尽的黑暗,与……同样一个混沌状的椭圆鸡蛋模型。 老妪轻轻叹了口气,“宇宙万物,皆从混沌中演化而来。混沌中,既是危险之地,也是机遇之地。自从上古过去,正反世界分离,混沌……便鲜少有人可以涉足。” “如今世界通道开启,或许,也是殿下的天定机缘。” “只是此行凶险,但却又不得不做。还望……殿下洪福齐天。” 话音落下,无尽混沌中,隐约有一条微光闪烁的道路亮起。 人皇塔内,宁瑶似有所感,呼吸略微急促几分,想要说些什么,奈何体内的伤势愈发恶劣,始终开不了口。 老妪眼眶有些泛红,侧身让到一边,躬身下跪,颤声道,“老仆……恭送殿下。” 这一是一次生死边缘的博弈,但同样,在这无边的混沌之中,也是一次通天大造化。 成龙成虫,有时候,不得不靠命。 人皇塔不再停留,而是冲入混沌之中,沿着那条微光萤火之路前进。 在它的后方,只有一名老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千万年来,没有人跨过的路,再一次显现出人族的足迹。 曾经有人猜想过,不同宇宙的时间是怎样的。 事实上,在同一个宇宙内,时间就是不同的。 引力可以改变时间,速度可以改变时间。 因此就有人假设,两个不同的宇宙之间,时间流速也是不同的。 那么……在混沌内的时间呢? 似乎没有人能够解释这个问题。 宁瑶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漂浮在无边的海水中,沉沉浮浮,难以喘息。 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痒麻之感,但却难以让她苏醒过来。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海水在破坏自己身体构造的同时,也在不断重塑她的身体结构。 从内腑至血、肉、筋、骨、髓,都远比之前强大。 宁瑶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细胞。 这是在上古时期学到的内容。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细胞在贪婪地吞噬能量,从而让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更为强大。 在变得强大这方面,宁瑶比谁都有耐心。 在无尽的混沌中,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至某一日,宁瑶突然感觉有异样产生。 她脑中的时空长河突然逐渐开始震动。 正在这时,一块类似于陨石的东西与宁瑶擦肩而过。 宁瑶下意识地听从心底的直觉,艰难地抬起手,将那陨石攥在手心。 砰—— 脑中一片翻江倒海,宁瑶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沉中。 而在这一刹,陨石化作微光融入宁瑶腹部的丹田处。 自此,她彻底失去意识。 域外战场。 伊芙琳文明星团下属文明,希灵帝国巡视领地。 无边宇宙星河中,一艘艘银灰色金属材质的宇宙战舰整齐排列在星空中。 星舰与太空基站相互对接,上面有一名名身着军装的青年男女,行动整齐有素。 行走间,他们彼此之间并未有过多的交流,军舰内只剩下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 倏地,指挥室内突来传来起伏波动的声音。 “报告,1199,898方位发现不明白色物体。” “是否派出先遣小队前往调查?” 身旁的一名指挥员在星舰上操作,随后便有一张放大过后的虚拟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这才发现,那所谓的白色物体,实则就是一尊白色塔状物体,这尊白塔看上去奇异莫名,哪怕是隔着投影,他们也能感受到白塔上的威势。 最重要的是……就在白塔一侧,紧挨着一名少女。 她眼眸紧闭,胸口纹丝不动,看上去像是没有了呼吸似的。 一旁的下属有些犹疑,“上校,我们要去看看吗?” 被称作上校的那名军官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去。” 随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派特遣队去。” 那下属原地行了个军礼,“是!” 军舰的侧面金属板向上拉起,显露出小型飞行器的轮廓。 随后,那小型飞行器脱离战舰,向远处飞去。 上校立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域外战场……” 他曾经听上级的老首长给他讲过,域外战场,实际上,又被称为祖地。 那么……何为祖地呢? 方才那画面中,无论是白塔,还是白衣少女,看上去,都与现在不同。 这其中,是否又有所关联呢? 正想着,指挥室内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通讯请求。 上校心中突然一个咯噔,面上勉强保持冷静道,“接通通讯。” 刚一打开通讯,画面中便是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 威诺拧起眉头,“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没有光亮?” 通讯另一端寂静无声。 就在威诺的心逐渐变冷的时候,一声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威诺上校?” 这女声很陌生,威诺敢保证,他的特遣小队中,绝对没有这样一名女性。 既然不会是他们,那么只可能是…… 威诺上校额头有一滴汗珠渗出,他嘴唇抿到泛白,才开口道,“在下伊芙琳星团文明下属文明,希灵帝国上校,威诺。” 那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她似是喃喃了一句,“军官?” 威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分明能够感受到,通讯的另一边虽然在笑,但那笑声分明就是冷的。 从打开通讯的那一刹开始,他仿佛就能感受到,对面那头的漫不经心与疏离。 明明是很客气的语言,偏偏被她说得没有半分烟火气,反而有种头皮都要炸开的危机感。 不待威诺多想,那边直接来了一句,“我来了。” 接着,通讯啪得一声被挂断。 威诺怔怔地看着通讯仪,许久后,才像是打了个寒颤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下马威(二合一) 威诺才松了一口气,便惊悚地看见,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突然有一道漆黑的裂缝向外打开。 接着裂缝内就出现那名少女。 她左手托着白塔,右手提着刚才派去的先遣小队队员,一头白发垂下,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清冷感。 威诺僵直着身体看着这一幕,脑中却在疯狂转动。 这究竟是什么? 空间跃迁技术? 虫洞技术? 还是说,是来自巴洛夫星团文明特有的基因战士? 他心中有万千不解,但是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就是眼前少女身上令人窒息的,那种浩瀚如无垠星河般的强大实力。 脑中念头快速流转,威诺微微弯腰,“阁下,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宁瑶思忖了片刻,回忆刚刚从先遣队脑海中读取的记忆,对于这个宇宙,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宇宙,分为三个低等帝国,而三个帝国附属为三个高等星团文明。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游离的势力林立,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臭名昭著的战争贩子——薪火战争集团。 而最重要的是,宁瑶在这里,找到了科技文明的兴起。 在这里,个人同样可以拥有伟力,那就是通过体术,成为炼体流般的存在。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在更多的时候,还是科技文明的力量横扫一切。 她眯了眯眼,“你先按我联系说得做,联系你的上级……” 伊芙琳文明星团专属星网内。 威诺的身影出现在一名老者前。 老者虽然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四肢肌肉匀称,看上去宛若壮年。 他看了一眼威诺,见他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皱起眉头,“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冷静,是第一要务。” 威诺擦去汗珠,匆匆说了一句“抱歉”,而后顾不得多解释,先附耳在老者身边,讲述了一遍今天所遇到的事情。 起先,那老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后他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双手交合在桌面上。 当聆听完事情的所有前因后果后,他指尖轻轻叩在桌面,沉吟道,“她亲口让你这么说的?” 威诺点点头,“是。” “那先遣队呢?她杀了吗?” 威诺一愣,“好像……没有?” 老者一下子笑出声了,“哈哈哈,这一次,说不定是我们文明的机会。” 威诺也才堪堪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名神秘女子没有杀先遣队,这显然就是代表彼此之间有谈判的余地。 “域外战场……祖地……”老者眯了眯眼,甩了一句话,“你先去稳住那名神秘女子,我们马上从首都星通过人造虫洞跃迁过来。”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星网里。 威诺还有些发懵。 他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好像走大运了。 战舰内。 宁瑶随意坐在战舰内的金属座椅上。 威诺等人站在一边,有种冷汗涔涔的感觉。 他们心底纷纷骇然,这就是顶级强者的实力吗? 这样的强者,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产生让人胆寒的势。 宁瑶半睐着眼,实则是在看这一次混沌之游带来的变化。 她脑中的记忆只停留在获得陨石的那一刹。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体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丹田那块部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当宁瑶神识探入其中的时候,那块旋涡却又变得浩瀚无垠。 就好像……是处在孕育之中的混沌一般。 除此之外,原本存在于脑部的神秘空间也被一同纳入了旋涡里的世界中。 一条滔滔时空长河,贯穿整片小世界雏形。 时空之道鼎立四方,各种感悟的大道形成雏形的支柱。 宁瑶默默思忖这般变化带来的好处和坏处。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以“一”演化“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与唯一道也有相似之处。 时间持续拉长,威诺多次欲言又止,恨不得现在就去星网上,找找自己那位老上级。 这都多久了,首都星那边怎么还没有派人过来? 哪怕先派出一支部队也是好的啊。 他现在恨不得战舰上有个坑,可以把他埋起来。 宁瑶似是想到了什么,手指掐了几个诀,瞳孔化作暗金色,一条条无形的因果线出现在她面前。 她顺着威诺身上与自己联系最深的因果线向外延伸。 无数画面倒映在她的眸底。 倏地,她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威诺听到这一声笑,心中咯噔一声,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一处空间虫洞缓缓打开,里面跃出排列整齐的星际战舰。 他缓缓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 再不来,他半条命都快没了。 宁瑶眯眼打量着这些战舰,突然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一声过后,宇宙像是斑斓的默片一样,数座星际战舰化作宇宙内绚烂的烟火,爆炸开来。 威诺一愣,随后便觉得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要倒涌。 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冷静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要让我转告上级,也是你默认了首都星来人接你。 但现在呢? 又是什么情况? 威诺敢保证,如果眼前之人是他的下属,他会直接一激光器崩了这个人。 宁瑶轻呵了一声,“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我没兴趣进所谓的军队,更没兴趣参与到你们文明的党派斗争中。” “打着唱红脸,装白脸的念头,先派人来抓捕我,试探我的实力。又想着若是敌不过,便放软态度,迎我为座上宾。”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把你们都打痛了呢?” 威诺愣住了。 他细细看了剩下的舰队残骸,上面分别是另一个党派的标记。 他开始对于宁瑶话半信半疑。 说不定……事实真的如同宁瑶说得那样…… 宁瑶从空间中端起旧日的茶盏,徐徐浅酌了一口。 威诺的信也好,不信也罢,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成为世人眼中的刽子手,还是成为圣王那般的人物,她也都不在乎。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些文明,似乎还不值得让她忌惮。 既然如此,顺心而为,又有何不可? 双方讲价(三合一) 整座军舰沉寂得可怕。 秉着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素养,威诺还勉强站在宁瑶身后。 只是在见到刚刚那一幕后,他内心无论如何都难以平静下来。 直到现在,还有种灵魂在打颤的感觉。 这究竟是何等伟力,才能做到,弹指间就让上千艘战舰覆灭? 只是想到军舰上的标志,威诺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意。 这年头,桃子也不是那么好摘的。 稍有不慎,就会蜇伤摘桃人的手。 这可是上千艘顶级战舰啊。 这一次,议会那边可以说是伤亡惨重了。 “滴,滴,滴……” 急促的请求通讯声响起。 威诺下意识地看了眼宁瑶,就见宁瑶微微点头。 他有一种得到上位者指令般的感觉,绷着脸,打开了通讯。 “索尔议员,您好!” “威诺上校不必多礼。”画面那头,是一个鹰钩鼻的老头,他眼眸眯成一条缝,看上去无端的有些危险。 至少威诺的感觉是这样的。 每当被这些政客盯上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一样。 “呵呵,威诺上校啊,你做事可不地道啊。”索尔见威诺不吭声,眯了眯眼,继续笑呵呵道。 威诺面无表情,“议员大人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索尔那宛若鹰隼般的眸光极具穿透力,“威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还是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军部的军官就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呵呵,如果真要是这样,女皇陛下这些年的军费可真算是白花了。” 威诺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没有说话。 宁瑶不耐烦听这些虚与委蛇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索尔议员?你是议会派系?” 女声响起的很突兀,让那边的索尔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他脸上挂着圆融的笑容,“这位就是……” 宁瑶放下茶杯,茶盏底部与金属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议会派系,我记住你们了。”她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玩味,“首都星见。” 语罢,她直接掐断了通讯。 “砰!”首都星的一座庄园内,书房里传来杯子被砸碎的声音。 索尔坐在书桌前,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议会那几个老不死,平时都被人奉承惯了,恨不得把眼睛装在脑门上看人。 这次的事情,本来说好的用“怀柔”政策,结果……他们就是这么怀柔的? 拿上千座战舰去怀柔? 最关键的是,据那边眼线传来的消息来看,人家轻描淡写,就跟吹了口气似的,就能把那些战舰消灭。 这简直就是打在议会脸上的巴掌! 不行,不能再陪那些傻子玩火了。 索尔的眼神沉凝起来,也许……他该给自己找条新的出路。 就在索尔还在谋算新出路的同时,宁瑶先前弹指覆灭军舰的画面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并呈放到首都星的各个掌权者的通讯仪中。 一时间,几乎是整个上层社会都掀起了一波动荡。 这种未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它能够推行开来吗? 它与巴洛夫文明的基因技术有什么不同? 甚至有人阴暗地想,如果把这个神秘人身上的基因提取出来,转接到自己身上,那样的效果,是不是比星兽和虫族的转基因要好得多? 而另一边,威诺总算在战战兢兢的情况下迎来了军部的战舰。 几乎是军区司令到来的一瞬间,威诺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他可不想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宁瑶看着这个所谓的军区司令,倒是觉得,这个司令长得更顺眼一点。 他不像是威诺一头金发,而是纯正的黑发黑眸,身上的气息内敛,但宁瑶依旧可以感受到她最熟悉的煞气。 他向宁瑶伸出一只手,微笑道,“你好,李君儒。” 宁瑶与他交握一瞬,而后就抽出手,“宁瑶。” 李君儒笑了笑,试探道,“不知阁下对我们伊芙琳文明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修炼功法,我可以给你们,但同样,我有一个要求。” 修炼功法? 那是高等文明才会拥有的东西! 李君儒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他正了正神色,“阁下想要什么?” “我要进入伊芙琳高等学院的研究所。” 伊芙琳高等学院的研究所,那是伊芙琳文明的学术明珠,无数科技研发成果,包括现在的星网,尖端ai技术,都是来自于伊芙琳高等学院研究所。 李君儒深深地看了宁瑶一眼,却只看到后者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心的茶盏。 那是一种有恃无恐的自信。 他定了定心神,“这个要求,也不是不能实现。只是,一旦进入了研究所,这就相当于阁下获得了我们文明最机密的尖端知识,阁下不觉得,应该先摆出诚意来吗?” “诚意?”宁瑶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你觉得,我需要对你摆出诚意来吗?记住,现在是你们来求我。这个宇宙,不是只有你们这个文明,我大可以去巴洛夫文明,大可以去费罗那文明,甚至我还可以前往薪火战争集团。” “我有选择的余地,而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无论是在实力,还是底牌上,宁瑶都横压所谓的伊芙琳文明,她根本不惧与这些人撕破脸。 这里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就是那个所谓的虚拟网络技术,其余的什么星舰技术一类的,这个文明说不定还不如她。 李君儒没想到宁瑶会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只是…… 她说得也没错。 李君儒压下心底的苦笑,冷静地点了点头,“请容我离开一会。” 宁瑶微微颔首,“请便。” 离开一会? 离开去哪? 双方都心知肚明。 李君儒这是跟上级讲价去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宁瑶手中的茶水都变得温热后,李君儒才走到宁瑶面前,微笑地伸出手,“欢迎到来,宁瑶阁下。” “我仅代表伊芙琳文明全体军团人员,欢迎您的到来。” 伊芙琳高等学院。 这里容纳了整个文明最精锐的天才。 无论是从三大帝国选拔上来的贵族精英,还是从偏远星系中走出来的土著少年,这些人放在外界,无一例外都是可以被称作天才的存在。 只是今日的伊芙琳高等学院气氛有些怪异。 这里整体的氛围严肃中又带了点兴奋,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部分消息灵通,家族势力广布的,已经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据传,就在前不久,李司令匆匆忙忙从首都星前往域外战场,直到最后,带回来了个女人。 能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个李司令在外的相好。 这个女人……绝对有什么古怪之处。 说不定,她的身上,就藏着一条可以攀附而上的通天大道。 故而当听说到这个人要到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风声的人,都默默做起了准备。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周结实战课,本次课程考验机甲的实际操作。” “先说明本次对战流程,为星网上,虚拟野外对战幻环境,一对一对战,实行淘汰制。” “现在开始,链接星网。” 窗外,宁瑶的脚步停住了。 在她身侧,一位枯瘦的老者笑眯眯地看向宁瑶,“宁小姐也有兴趣观看机甲实操吗?” 宁瑶睨了这不安好心的老头一眼,没说话,闭上眼,神识探出意志海,开始在空间中探寻什么。 起先这老者还有些迷茫,等到他身后一人走上前,在他耳边默语片刻,他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的精神力能够强大到,不需要外物辅助,就能够强行连接上星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够平息砰砰乱跳的心脏。 星网内。 宁瑶一身白色道袍,与周围银白色纳米材质战斗服的学员格格不入。 她无视周围有些诡异的眼神,顺着方才教室内的精神波动,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方才看向她的人,吓得纷纷收回眼神。 能在星网内瞬移的人,这体术水平……简直不敢相信。 伊芙琳文明高等学院,内部星网。 宁瑶背负双手,站在星网,看着眼前模拟环境中的交战。 她的眸底倒映着这交战双方的机甲。 其中一种是兽形机甲,从轮廓来看,偏豹形,在速度方面占优。 而另一边,很明显是女士机甲则是人形模式,虽然各方面没有特别突出,但是人形机甲各方面更加均衡,下限很低,上限同样很高。 只是此时此刻,随考的导师却看着那女士机甲摇头叹息。 “动作流畅,体术优异,只是……每一击都避开致命点,这算什么?算是在公然放水吗?” 其中一名导师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心理咨询也做过了,导师谈话也谈过了,可她呢?偏偏和我们对着干!” “这是实操,是对战,她以为这是过家家呢?!学院里培养的都是战士,而不是花架子的圣母!” 宁瑶就站在他们身边,可这些导师愣是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 等到最后以平局收场后,她分明见到那导师在女生的成绩上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零。 她望着那个“零”字,怔怔的,眸光有些出神。 “宁小姐也在为那位学员委屈吗?” 宁瑶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松开,淡淡道,“委屈?委屈什么?委屈她做好人,还被人误解吗?说句难听的,有时候,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那么多傻子。做好人的人多了,这傻子,便也就多了。” “与其将来因为做好人死在某处,倒不如现在就让她心灰意冷。” 枯瘦老人有些诧异,宁瑶说这话的样子,冷心冷肺,看起来比军部那些实行养蛊计划的狠人还要心狠手辣。 他看了眼宁瑶,笑了笑,“宁小姐这话说得……倒也不假。” 你以什么资格质问我?(七合一) 宁瑶没有再回复枯瘦老者的话。 她看向那个一头栗色齐肩长发的女子,她的眸光很温柔,讲话时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在她旁边,有一高挑黑色劲装的女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墨大小姐,跟你说了多少次,这里是星网,在这里受伤,是不会真的受伤的!你到底听没听懂啊?!” “你明明有实力可以赢过那人,你非要打个平局,最后还拿了零的实操分,你这是图什么?”她顿了顿,又像是在嘟囔一般,“别人都想着在今天出风头,你却偏偏……” “我知道啦,莉珂最好啦~”墨沫儿笑嘻嘻地抱住莉珂的腰,撒娇道。 这时候,纵算莉珂有满腔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她只能恨恨说了几句,“将来总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墨沫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接下来,宁瑶又看了几局机甲对战,心中便对这个文明大概的机甲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 等到她从星网中退出,前往研究所的路上,枯瘦老者才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宁瑶,“宁小姐觉得,我们这些学员的实操水平如何?” “技巧有余,杀性不足。” 杀性不足? 当谁都是和你一样,弹指间覆灭上千艘军舰的煞星啊? 枯瘦老者好不容易咽下嘴边的吐槽,附和笑道,“毕竟是从学院里出来的学生,与真正在一线,与虫族搏杀的军官还是有所不同的。” “虫族?” 院长以为宁瑶不知道这一点,想起她的来历,倒也没有怀疑。 他略带感慨道,“这个宇宙中,除了人类外,还有其它生物的存在。包括星兽,也包括……虫族。” “宁小姐,你是否相信,在三大星团级文明之上,还有更高的文明?” 宁瑶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院长笑了笑,“其实,每个势力的顶端人物,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还有更高维度文明的存在。” “传闻,这个更高维度的文明就镇守着一个最大的空间虫洞,而那个空间虫洞,就是通往虫族腹地的存在。” “除此之外,域外战场就是各种小型虫洞出现的地方,同样,它也变成了三大文明和附属帝国与虫族作战的场所。” “三个月后,是三大文明三年一度的高校争霸赛,在那里将决出最顶端的天才。” “而这些最顶端的天才,将会赢得前往高维度文明的机会。” 宁瑶停下脚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动,“你想让我来亲自授课?” “……” 院长又被噎住了。 他很想说,咱虽然是那个意思,但好歹也得委婉点提出来。 像宁瑶这种路数,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野。 他沉吟了一会,试探道,“阁下怎么看?” 怎么看? 能怎么看? 高等文明肯定是要去的,所谓的星团级文明,对于宁瑶的提升作用有限。 只是宇宙太大,单凭她一人,是无法找出通往高等文明的完美路径,所以搭个顺风车,是很有必要的。 她点了点头,“我每隔十天教导一次,作为交换,我要得到一个随行名额。” 院长心底有些失望。 他本来想的是,宁瑶能够每隔两三天教一次,这样的效果很好。 可惜人家一点也不上当。 老头心底心思翻涌,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样子,沉吟片刻后,他笑道,“成交。” 两人正聊着,就看见一架星舰停泊在学院上空。 星舰中走出一列士兵,随后一堆堆金属集装箱被运送到学院内的某一处。 宁瑶用神识探查了片刻,眉头便高高扬起。 老者见她这副样子,便笑道,“这是军部从前线运送过来的虫族,宁小姐有兴趣去看看吗?” “我记得,虫族可以释放奇特的磁场,破坏星球环境……” “呵呵,虫族有特殊磁场,但在与虫族斗争多年中,三大文明也不是没有研究成果的。我们研究出了一种金属,可以抵抗虫族的特殊磁场,在这种环境之下,机甲等还是可以继续操纵。” “只是……由于制造这种金属成本太高,至今还没有广泛应用到前线。” 宁瑶微微点头,而后抓住老者的手臂,撕裂空间,直接朝存放虫族的地方穿梭过去。 她目的指向性明确,心无旁骛穿越空间。 只是……她一旁的院长满头问号,一脸不敢相信。 军部说给她找了个祖宗回来,他他么的现在才发觉,这哪里是个祖宗,分明就是个神仙! 体术一到三阶为普通士兵的水平,四到六阶为精英士兵,六到七阶为中高层军官,七阶往上,那都是一方大人物。 但是他么的……他以前遇见过九阶体术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存在,也不能徒手撕裂空间,更遑论直接在空间通道中穿梭。 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任祯看着宁瑶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军部……这是真找了个金大腿回来了! 难得那些莽夫还能做了件对的事。 也幸好……这件事没有被议会那群傻子搅和完蛋。 等到了目的地,宁瑶偏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任祯颤抖的手臂。 她干了什么? 怎么弄得她要吃人一样? 紧接着,她便看见两名导师肃着脸,带领一队学生来到这座几乎算是封闭式的金属房间面前。 那两名导师先是看到任祯的身影,刚欲开口问好,就看见站在一旁的宁瑶。 “诶?院长身边怎么多了个人?是军部的人吗?看起来不像啊……” “废话,你有看见军部的人不穿军装的吗?” “白发……少女……院长亲自接待……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说这话的是一名金发少年。 此话一出,一部分学员纷纷看过来,“莱恩,你认识她?” 莱恩双手抱在胸前,“我当然认识她啊。你们难道最近没有听到一则传闻吗?” 大部分学员双目茫然。 莱恩默默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传闻就在不久前,军部从域外战场发现了一具女尸,然而当他们靠近时,神秘女尸突然复活。据说,这女尸手中握着足以让军部心动的东西。” “因此双方达成一定的条件,这女尸来到我们学院,而军部也得到了一定的好处。” 说到最后,莱恩莫名其妙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 莱恩不怕死道,“我在想,听说她一直都是一件白色袍子,也不知道她洗不洗澡……” 宁瑶缓缓转过头,平静的面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当她的目光恰好与莱恩对上的时候,她的唇角还轻翘了一下。 等看到后者的脸色唰得泛白,她才若无其事地扭回头。 目睹这一幕的任祯默默抹了把脸。 这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这傻小子难道不知道吗? 像体术达到这位的层次,五感几乎可以说是敏锐至极,他自以为压低了音量,这位就不会听见。 孰料在这位听来,他的那声音不亚于拿着大喇叭在宁瑶耳边循环播放。 想不听清都难。 他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宁小姐不是觉得我们的学员缺少血性吗?不妨留下来看看,如何?” 刚好,宁瑶对于这种不存在于万族中,却称霸于这个宇宙的虫族很有兴趣。 她当即点了点头。 与宁瑶和任祯的轻松惬意相反,那边的导师却是一脸严肃。 “我最后提醒各位一次,这次的实战对象,是从前线带回来的虫族,主要分为力量型的虎螯虫和速度型的斑纹螳螂虫。” “在这次实战中,所有人需要坚持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才会有出口打开。但是为了防止虫族的磁场外泄,打开的时间只有三十秒,你们需要把握好时机。” 话音落下,队伍中有部分学员似是有所思考,但还有一小部分则是不以为然。 实战考验又如何? 他们之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学校里的实战考验,难道还真的能像前线一样死人吗? 领头的导师目光一扫,便能得知这些萌新心里的念头。 他有些恼火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真以为学院是你们的庇护所吗?真以为在这里,你们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吗?” “高校争霸赛剩余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你们还抱着这种心态,你们拿什么去和其余两大文明的高等学院对战?!用你们引以为豪的星网吗?!” “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次实战,就是要决出生死。有人受伤,甚至……有人死亡,那都是可能的!别拿着天才的身份作为护身符!呵,天才?死去的,从来不叫作天才!” 空气中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不少胆子小的学员都被这一番话给吓到了。 原本还隐约响起的碎碎念也彻底不见。 导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五秒后,我打开通道,所有人快速进入。” “五。” “四。” “三。” “二。” “一!” 与初次经历生死搏杀,并因此兴奋颤抖的学员不同,宁瑶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巨大的金属舱体外,有一面墙上是关于内部的投影。 那边导师匆匆赶过来,先喊了声院长,等看到宁瑶的时候,先是怔住,而后便是恍然。 想来这一位就是传闻中的……女尸吧? 只不过该如何称呼呢? 任祯作为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尴尬的点,他笑了笑,“宁小姐以后也是我们学院的研究员,你就叫她……宁老师好了。” 反正那个修炼功法也是她拿出来的,最后大家都得受益,也算是她半个弟子了。 那导师憋了憋气,有些羞耻地喊了一句,“老师。” 对于一个脸比自己闺女还嫩的少女喊老师,这……实在有些喊不出口啊。 “好了,你也别弯腰了,看看你的学员吧。”任祯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但宁瑶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他隐藏的怒意。 那导师抬眼一看,脸色就瞬间黑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他猛烈地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这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哪怕是我从军部底层士兵中随便拉几个人过来,也能做得比他们要好!” 他还在那里不停地骂,宁瑶看着里面的场景,突然伸出手,轻轻一点,“那个女学员叫什么?” “那个?”导师似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学员,他皱了皱眉头,“是墨沫儿,是原本珈蓝帝国甄选上来的天才,可惜……心性有缺陷,太……”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宁瑶了然,又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她呢?” “她?”导师笑了起来,“她的天赋也不错,叫作陌双。” 宁瑶若有所思,“都姓墨啊……” 导师摇了摇头,“这您可就错了,一个是墨笔的墨,一个是陌生的陌,这两人可不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宁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么。” 只是有一句话她没说的是,倘若不是同一个姓氏,为何两人的血脉上却隐隐有相似之处。 不过她只是个过客,犯不着为这种事情多嘴,从而给自己惹来麻烦。 因此只是看看,笑笑便罢了。 倒是任祯隐约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看向那两名学员的目光变得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金属舱体内的众多学员也从刚开始的慌乱无措渐渐反应过来了。 没办法,纵然早早就听说过虫族的大名,但是这听过和见过……差别确实有点大。 当看到那密布啮齿和涎水,缓慢蠕动的绿色口腔时,不少学员面色一白,都有一种呕吐的欲望。 同时,由于虫族身上的特殊磁场,机甲还不方便长时间近身作战,只能用光能炮、电磁炮之类的远距离攻击武器。 也正是如此,在一开始,学员一方就落入了下风。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局势缓慢稳定,除了少部分机甲报废大半的学员,剩余学员勉强组织起了一道防线。 而墨沫儿和陌双正是这道防线中的一部分。 “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一分钟,请注意把握时机。” 舱体内响起了提示声。 原本待在机甲内,满脸疲乏的学员不由得精神一振。 二十九分钟都撑过来了,难道还怕这最后一分钟吗? 与此同时,舱体内,一架深灰色的机甲内,陌双紧紧抿起了唇。 她的手在操控台上轻轻颤抖,面露挣扎之意。 她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有一瞬间的出神。 然后,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她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轻轻按下一个键。 “砰!”防线内的一道机甲被一只斑纹螳螂虫拍飞,随后整个防线彻底大乱。 最重要的是,那只斑纹螳螂虫恰好堵在舱体的出口处。 而离出口打开的倒计时还有二十秒。 外界的导师看到这一幕,脸色猛变。 他扭过头,看见任祯淡然的面容,心中一定,“院长,你看……” “放心,出不了差错。”任祯仍然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 他甚至还有闲心问宁瑶,“宁小姐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个导师也许还看不出来,但是他和宁瑶都是人精子,岂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番变故,分明是就是那个陌双特意设计出来的。 宁瑶挑了挑眉,目光定格在一个人身上,语气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不用你出场,自然就会有人来救场。” “嗯?”任祯这次是真有些看不明白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救场? 军部的人? 不应该啊。 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投影上,就看见被导师点名批评的墨沫儿飞身朝那斑纹螳螂扑去。 “糊涂!”那导师脸色唰得变了。 任祯点了点头,“是糊涂。虫族的特殊磁场可以破坏机甲,她与其飞身扑上前,倒不如拉开距离,用远程武器进行攻击。” 导师:嗯? 这好像跟他要说得不太一样啊? 宁瑶眯起眼,看向投影内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在她面前过家家一般。 不知道当年她的种种算计,在那些大能看来,是不是也像过家家般可笑? 这也许就是境界不同,带来的心态差异。 金属舱体内。 当那女士机甲扑上去的那一刹,就有好几道声音响起。 “墨沫儿!” “沫儿!” “墨墨!” “砰——” 机甲碰到斑纹螳螂虫身上的时候,表面幽蓝色的回路便逐渐黯淡下去。 价值上百万的机甲直接烂成一坨废金属块。 恰好在此时,屏幕上的倒计时直接归为零。 轰。 金属舱体的舱门猛地打开。 紧接着,如同猛兽出笼一般,关在金属舱体内的虫族和学员几乎都是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外界的导师看到这一幕后,脸色又黑了几度。 虫族,本身便代表着破坏。 宁瑶看着这些虫族,倒是有些好奇。 她此刻又有种欲望,想要把这类种族好好研究一番。 特别是那种奇特磁场,几乎可以说是科技文明的死对头。 “导师,救命啊!” “导师,你快点去看看墨墨吧!” “是啊,墨墨为了救我们,自己还身受重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导师更加气黑了脸。 另一边。 任祯手持长刀,将一只悬浮车大小的虫子砍成了七八段。 宁瑶站在他身后,也没什么行动,偶尔有虫子被放漏,逃跑时,她便指尖轻点在半空中,沿着她指尖延伸出去,空间都仿佛凝固。 原本展翅欲飞的虫子直接停滞在半空中,而后宁瑶用力一握,无数漆黑的裂缝出现在虫子所在位置。 空间裂缝轻而易举就将虫子吞没成无数齑粉。 方才还在吵吵嚷嚷的学员,在看到这一幕后,直接看呆了。 这招……是什么? 教练,他们也要学! 导师表面淡然,实际上心底比他们震惊百倍。 越是强大的人,才越能够感受到,这位神秘“研究员”的深不可测。 如果说院长就像是一汪湖泊,那么这位研究员就像是汪洋大海一般。 宁瑶最后在旁边打打酱油,顺便顺走了几只虫子死尸,放在小世界内,方便日后进行研究。 任祯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当作看不见一样,任凭宁瑶往空间内塞各种尸体。 等他们做完救火队员后,这才转过身。 此时,导师正对着那所谓的墨沫儿狂喷口水。 小女生被骂得眼眶红红,再加上她皮肤白皙,不像一般修炼体术的女生,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愈发有一种不堪折辱的感觉。 队伍中有一个男生听不下去,冷声道,“导师,你凭什么这么说墨沫儿?我们来自同一个学院,我们将来,也许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难道作为战友,对同伴伸出援助之手,这还做错了吗?” 导师听到了,冷哼一声,他转过身,微微弯腰,“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让院长来定夺。” 宁瑶乐得看热闹。 任祯笑了笑,表情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锋锐无比,“此时很简单。墨沫儿,陌双,各罚五十学分,其余人等,各罚二十学分。” 方才开口的那名男生面容一下子涨得通红,“凭什么?” “凭什么?”任祯笑了,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你这是质疑我的决定?” “这不是质疑,这是寻求公正的裁定!” 宁瑶一下子笑了。 公正的裁定? 这话只有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才能说出。 对于宁瑶而言,从她诞生一开始,双腿残废的刹那,这个世界就是不公正的。 弱者才会寻求公正的裁定,而强者,只会打破这种不公正,进而建立起新的秩序。 也许是宁瑶笑得太莫名,直接吸引了那名男学员的注意力,他愤而转身,问向宁瑶,“这位……小姐,请问您又有什么立场来笑呢?” 宁瑶眯起眼睛,就在任祯以为她会恼怒的时候,她挑了一下唇角,“那么你呢?你又是谁?又是谁……给你的勇气,质问我?” 她凌空一抓,那男生的衣领直接被提起。 随后,他的脖颈处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 他从一开始的脸部微微涨红,到后来的面部通红,再到最后胸膛处像是安了个破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从咽喉处艰难地发出。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的血色煞气若隐若现,愈发显得她妖异异常,“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卑微搁浅的死鱼吗?” 她又继续慢悠悠道,“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向我质问?” 她又不是真正的老师,她没心思忍耐这些被宠坏的小孩。 眼看那人快被掐死了,一旁的导师连连使眼色,任祯却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 等到那男同学几乎陷入昏厥状态后,宁瑶才漫不经心地松开手。 “今日就先这样,十日后我再来。” 她拍了拍手,也不管背后一阵兵荒马乱,径直潇洒离去。 背后,任祯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表面看似疏阔,实则乖戾嚣张,但乖戾中,又留有人性的底线,不会让自己成为杀戮的机器。 这种人……一旦为敌,恐怕将成心腹大患。 任祯若有所思道,“周赟。” “院长?” “以后在学院注意点,这位啊,我都得敬着点。” “院长,连您都……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任祯笑得有些无奈,“修炼功法军部现在还在研究中。这种东西,以往只藏在高文明手中。如今要是真研究出来,那她就是全文明的半师。你说,这噱头大不大?” “而她自己呢?又来历神秘,实力高强。她这次要研究所的名额……我估计,她的底牌还不止这么点。” “可是估计又如何?人家实力摆在那里,议会就算有再多的算计,也得老老实实,缩着脖子当孙子。” 远去的宁瑶也懒得猜,任祯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没有料到。 她只是有些讶异,看来那本在南境随手可得的破烂功法,在这个地方……似乎还挺值钱? 所以说,她哪怕在这个文明混得不成功,也可以在其它地方做个二道贩子。 研究所附近。 宁瑶直接朝说好的实验室位置走去。 实验室通体银白色,在进入实验室内部时,还需要经过重重关卡。 在这个地方所用的星网,还是学院研究所的内部星网,里面有各种外界查询不到的资料和实验数据。 宁瑶在进入实验室的刹那,就先用神识仔仔细细地扫了四周一圈,熟门熟路地拆下各种监控装备。 这些都是老套路了。 老师天资盖世啊(四合一)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静谧的实验仪器,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体内世界内。 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体内世界的雏形。 宁瑶入目依旧是一片红褐色土地,以及天穹上奔涌的时光长河。 只是在这方空间之外,宁瑶还可以感受到其它存在…… 就仿佛……原本的神秘空间,此刻作为世界的中心,世界中心沿着神秘空间不断向外拓展。 在空间的最中心,还有一颗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陨石。 宁瑶一步踏出,来到陨石附近,伸手触摸在陨石表面。 倏地,她的视野突然暗了下来。 起先,目力所及皆是一片无垠虚无的状态。 紧接着,宇宙逐渐开始变化,其内仿佛饱含着一种无形无质的炁。 当炁诞生后,原本的无形无质变为有形无质,随后又陷入一片混沌中。 沉寂许久后,天地间阴阳微分。 轰的一声,天地间清气化天,浊气化地,阴阳分割,无数大道霞光展露裸露在天地间。 在这一刻,毁灭与新生交织,雷霆与雨露皆含,阴阳、无形、星辰、杀戮种种大道,都在天地间变得清晰可见。 如果说,原本在问道层次感悟大道,那种感觉就像是雾里看花,有的时候边看,还得猜测这朵大道之花的轮廓。 那么在此时的时机,就相当于一条大道最内核的玄奥都摆放在面前,就差有一高境界的强者,亲自为她解读堪破大道了。 只这一眼,宁瑶就陷入玄之又玄的顿悟境界。 她的底蕴本就无比深厚,自突破问道以来,还没有好好沉淀梳理过。 趁此机会,她隐约看到了前路应该怎么走。 同时,看到世界新生的宏伟场面,她的心境不自觉被打开。 先前经历的种种,哪怕嘴上说再多的不在意,但心中难免多了一丝怨愤和戾气。 唯有经此一遭,见证了天地宇宙洪荒之间莫大的造化,她的心境才不自觉开阔起来。 以前种种,虽不至于忘却,那些恩怨,也不至于放下原谅。 但是……她却能够做到与自己和解。 与其整日横生戾气,倒不如趁此机会,见证整个科技文明的魅力,去看一看,这辽阔宇宙的魅力。 至于那些恩恩怨怨……等她成为强者,迟早有解决的一天! 喀嚓。 眼前画面倏地破灭。 宁瑶感受着强横了两成左右的实力,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问道,问道。 这一境界,问得是大道,但同样,问得也是自己的心。 求道之心愈纯粹,在这一境界,实力提升的速度也越快。 当从空间中退出后,宁瑶感受了一下她对于大道的掌控程度,似乎经过这么一遭,她对于原来许多没有头绪的大道,又有了新的思路。 索性她直接趁热打铁,盘膝坐下,入定开始修行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在经过神秘空间异变后,她对于大道的亲和度又有了提升。 原本她就有图纹加持亲和度,如今亲和度又莫名其妙拔高了一大截,这还真应了一句话,修炼……可能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 时间逐渐推移。 伊芙琳高等文明学院的食堂内。 一脸庞清秀稚嫩的少年,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瓶冰水。 在他面前,聚拢着一群人,一脸好奇宝宝模样地听他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那只螳螂虫要飞扑出来的时候,那神秘女子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螳螂虫就停滞在半空中。” “当时那螳螂虫的翅膀就在我面前,我连它翅膀上的透明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有一股气直冲我脑门。” “我是高等学院的学生,我是星团级文明最尖端的战斗系天才。也许是凭着这股气,我抽出手中的光刃,直接切断螳螂虫的脖子……” 清秀少年说得唾沫横飞,热血激昂,底下却有人不捧场。 “楚流风,少在那吹牛。大家都是一个寝室,见过彼此光膀子样子的人,你还和我扯这些。” “就是,谁来听你怎么样的啊。我们要听的是那个神秘人。” 眼看话题逐渐歪了,一帮学生兴高采烈地谈起那个所谓的神秘人。 有说她身高两米,长得青面獠牙;还有人说,她肯定是白发斑驳,行将朽木的老妪。 反正不管怎么说,众学员对她的颜值期待很低,但对她的武力值水平期待极高。 少数见过宁瑶真容的学员默默低下头,没吭声。 墨沫儿微笑地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论,眼神闪了闪,“听说,这位新来的老师地位很高。军部正在研究的那套功法就是她拿出来的。如果她来教我们的话……应该能拿出更好的功法吧。” 一旁的杏眼圆脸女生皱了皱眉头,“墨沫儿,导师要教什么,她们的教案上会写好的。而不是我们来揣测的。你这番话,如果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她接着道,“这话,分明就是让别人误会,新来的导师不看重我们,上课也是随意糊弄大家。” 一旁的一名男同学有些愤慨,“薇薇安,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 小圆脸仔细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白痴。” 周围同学轰然大笑。 只有墨沫儿的神色微微有点尴尬。 正在这时,宁瑶依旧是一身白色道袍,施施然地走进食堂。 打菜的阿姨看到宁瑶,以为只是普通学生。 只不过这普通学生……长得也忒俊俏了。 于是…… 宁瑶顶着阿姨慈祥的目光,愣是收获了比平常量还多一倍的菜量。 方才那位清秀少年一看到宁瑶,便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下来,奔向宁瑶所在的方向,“老师,老师!等等我啊!” 小圆脸女生一愣,紧接着也反应过来。 这孙子!是提前拍马屁去了! 她噔的一下把餐盘放到桌子上,脚下猛地发力,“老师!老师!我也来了!” 他们两人没走几步,其余的同学也反应过来,急哄哄地一股脑涌上去。 宁瑶看了眼这群意气昂扬的少年少女,扬起一抹笑容,然后…… 一指点出。 直接把周围空间封禁。 如此一来,宁瑶周围就像是多了四道无形的空间屏障,将涌来的学生都挡在一米之外。 隐约间,她仿佛可以从这些幽怨的目光中……听到心碎的声音。 尤其是那打头的清秀少年和圆脸少女,他们的目光仿佛在控诉宁瑶的冷酷无情。 但很快,他们又开始好奇地东戳戳,西戳戳,甚至有极端分子拿出激光枪对着屏障开始扫射。 奈何……都没有用。 “老师老师!这个是什么?!我也要学!” “老师老师!今天上课就学这个吗?” “老师!你看我有大帝之姿吗?” “老师老师……” 宁瑶感觉自己现在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人工肉鸭养殖场,耳边都是嘎嘎嘎声。 她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像是下了一个决定。 与此同时,她轻扣手中的汤勺,而后一把甩出银色的勺子。 勺柄在半空中旋转,轻轻点在每一个同学的头顶,然而遭受这一击的每个学员,都像是如遭重击一般,从头顶开始传来一股沛然巨力,直接像种萝卜一样,将他们种在地里,只留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宁瑶看着这整整齐齐的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男生女生,一个不漏。 她还真是一视同仁的好老师。 能进入高等文明学院的学员,自然不会是傻子。 故而他们也不会傻到,因为这件事情,就对宁瑶产生怨怼。 更有甚者还在想,新来的老师那么强,说不定一个响指就能把他们一群人料理成飞灰,但她偏偏没有那么做,这是为什么? 一来,肯定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 二来嘛……她对于当老师这份兼职,应该也没有那么排斥。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能够学到点真东西。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地上这堆“萝卜”,没吭声。 起先众学员还没什么感觉,但到后来,众学员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了。 这眼神什么意思? 新来的老师看着面嫩,长得也好看,平时还笑嘻嘻的,但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她是软柿子。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强者气质吧。 宁瑶坐在这群萝卜头附近,挑着菜吃,过了一会,才笑吟吟道,“谁告诉你们,我是你们老师的?” 小圆脸第一个蹦出来,“是院长!院长说,您是绝世高人,从指缝里露出一点东西,就够我们吃得满嘴流油的了。” 宁瑶:……理是这个理,但这话讲得还真是糙啊。 说得跟活土匪似的。 她又舀了一勺汤,慢慢喝了一口,笑着道,“你们想学什么?” 这是让他们自己挑要学的东西吗? 底下的萝卜头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我要学刚刚那一招!” “我也要!” “呃……那我就学空间切割术!” “螺旋丸那种可以学吗?”附带一双星星眼。 宁瑶笑眯眯地点点头,“我都会。” 但我会……并不代表我要教给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呀。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你难不成还指望我掏心掏肺地教你们?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有这种好事,她怎么没碰上。 然而很显然,地上的“萝卜”们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听到宁瑶说她都会的时候,他们几乎要沸腾起来。 宁瑶没必要撒这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所以说……他们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得到这么一个老师。 虽然……这老师是兼职的。 宁瑶吃得差不多了,把盘子一倒,拍了拍手,将这些萝卜都从地里拔出来。 她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不是要上课吗?今天下午,就是我的课。” 在他们走后,院长任祯身形一闪,出现在食堂原地。 他看着地面上几个坑洞,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特么的,给学生下马威就下呗,拿他食堂的地砖发泄干嘛? 那边,宁瑶来到教室,她扫视一圈,目光在座下的几名学生中停留了片刻,而后又移开目光。 随后,她微微一笑,“修行之道,不在身,而在心。纵然你天资绝世,在前期一骑绝尘,领跑众人。可倘若你问不了你的心,那这修行,便算是废了。” “所以今天第一课,我要讲的是——心。” 一听到这个,座下的众位学生都有些失望。 心? 这么玄乎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导师们所说的意志。 但是这种玩意虚无缥缈的,说到底,也没什么用啊。 宁瑶皮囊还是少女,实际上她所拥有的经历,可以说是千岁都不止。 故而底下那些学员的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神色一肃,紧接着,一股滔天煞气从她的体内释放。 整间教室都弥漫着一股近乎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血气,那股血气,几乎浓郁得让底下的学员干呕。 宁瑶立在讲台上,发尾被染成猩红色,眼尾多了一抹赤红。 她看向所有学员,淡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所谓的势。现在,你们还觉得修心无用吗?” 底下一片寂静。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干呕。 除了……一个女生,她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那个人宁瑶记得,她叫陌双。 宁瑶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等下面的学员吐的差不多了,她才收回放出来的一部分煞气。 其中,清秀脸的少年一脸惨白,但眼眸却黑亮黑亮的,“老师,我想学这个!” “行啊。”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去前线,杀虫族。等把虫族全杀完的时候,你就可以这样了。” 那清秀脸的少年一副牙疼的样子,“老师,我这是修炼,不是送命。” 接着他又一脸讨好地笑道,“再说……老师,您这么天资盖世、英明无双、运筹帷幄……难道,您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修炼方法吗?” 脑子转的倒是快。 楚流风的蛋疼(二合一)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这小子,“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 “我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楚流风苍白着脸,险些从座位上蹦跶起来。 宁瑶的眼神暗含戏谑,也不废话,直接一指点出,将魔主世界的经历化作幻境,笼罩在楚流风周围。 周围的人原本还一脸羡慕嫉妒恨,但当看到楚流风的脸色从苍白到几乎像白纸一样血色全无,还是不由得心底哆嗦一下。 他们抬起头,看安然站在讲台上的宁瑶,她脊背笔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此时此刻,众多少年少女才隐约对新老师有个新的认识…… 新老师,似乎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冷静的疯子。 大约五秒后,宁瑶看楚流风快承受不住了,这才把幻境撤销。 此时,楚流风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浑身汗涔涔的,看上去无比狼狈。 旁边有个学员笑着嘲讽,“楚流风,你不是号称同阶无敌吗?怎么光坐在这里,就吓得跟水鬼一样了?” 楚流风此时还愣愣的,没有回答。 宁瑶可以从他的瞳孔放缩间看到,此时的楚流风还处于惊惧的状态。 也许是缺心眼的,天然神经会粗一些。 楚流风了过了片刻就缓过神来,嘁了一声,“你懂个屁!老子跟你说不清,有本身去星网打一架,别到时候哭着求我,说没钱修机甲了。” 那嘲讽的学员一瞪眼,气得脸红脖子粗,“比就比!” 说完,他好歹还没忘记这是在课堂上,偷偷觑了宁瑶一眼。 宁瑶丝毫没有像普通老师那样,遇到学生在课上闹事而生气。 或者说,她心里也很明白。 在这个地方,都是人精子。 纵然这些学员年纪小,也不是随意能够看清的。 今天两人能够轻易地挑起矛盾,这看似一点就炸的局面,焉知……不是两方在故意演戏…… 通过比斗来展露自我价值,就好像孔雀求偶开屏一样。 他们越天才,说不定宁瑶就会越加关注他们,他们能从宁瑶这里学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这对于宁瑶来说,是一点点的小心机。 这不由得让她回想到自己弱小时,也是拼命显露自我价值,以此来谋划更多的资源。 也许是出于这种相似的心态,宁瑶对于眼前这两人倒多了几分认可。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多掺和几手。 “星网上战斗多没意思啊,在那上面见血,见得也不是真的血。倒不如现实中比上两场。”宁瑶看热闹不嫌事大,凉凉道。 楚流风:……总感觉骑虎难下了。 自己作的死,含泪也要作完! 只是听到见血二字,他难免响起了幻境中的景象。 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洗礼,无尽的尸堆几乎要与天齐,还有那萦绕鼻尖的尸臭味。 他最后惊鸿一瞥到的那个黑袍女人,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等再次看见宁瑶的时候,他才发觉,那个黑袍女人和宁瑶有着微妙的熟悉感。 一样的淡漠,一样的煞气滔天,甚至……还一样的沧桑。 只是宁瑶相比起那黑袍女人,要更复杂。 就好像……她的心里多了其它的东西。 人性? 神性? 亦或是魔性? 这一点,楚流风也说不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点了点头,“现实对战就现实对战。” 另一边的少年更是轻嗤一声,“小白脸都行,我怎么可能不行?” 宁瑶脸上笑容不变,手下一挥,一座小型擂台拔地而起。 众学员:…… 老师,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榨干这位新老师脑子中的知识! 宁瑶抱胸站立,“空间有限,对战只使用体术,暂不考察机甲实操。” 擂台上的两人都有些紧张。 诚如宁瑶所说,他们在星网的对战经历了许多,但是现实中的对战……确实经历的不多。 当宁瑶一声令下后,场上就掀起了飞扬的尘土。 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不断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压抑的低喝声。 其余的学生看得脸色凝重。 这是一上场……就使出了真功夫了啊。 一点都不掺水。 但宁瑶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偏好。 在战域,她更残酷的战斗画面都见过。 她亲眼见证天门军中的将士,临死前为了多杀一名异族,不惜自爆杀敌。 以命换命的打法,在那里是再常见不过的手段了。 这其中……也包括宁瑶。 楚流风虽说被嘲讽了一波小白脸,但事实证明,脸白不白和实力强不强,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至少从目前看来,先前另一个学员嘲讽的有多狠,此时脸上肿起来的包就有多大。 “老师,我赢啦!”楚流风长着一张嫩嫩的脸,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嘴角还有一个淤青,笑起来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 他脚踩在那学员的手腕上,有些羞赧地浮起一抹红晕,“老师,你看……我都赢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 奖励你吃屁去! 宁瑶温和地笑了笑,“既然这样,奖励你和我对战一局,怎么样?” 宁瑶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感觉。 说到底,她也只是纯纯的少女一枚呢~ 只是这小子身上有股特殊的魔力,虽然长相清秀,但讲话间,总给人一种贱贱的感觉,让宁瑶忍不住亲自动手,给他紧紧皮。 当然,与她这种层面的对战,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楚流风内心蛋疼。 这个老师,不好忽悠啊…… 他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老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种能够快速锻体的宝物啊?”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也知道是宝物啊。既然是宝物,那怎么能轻易拿出来呢?” 楚流风:…… 他抹了一把脸,像是壮士赴死一般,“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来一次。” 这次轮到宁瑶无语了。 这话说得……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拎起楚流风,往擂台上走去。 爱的铁拳(二合一) 开打前,楚流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停停停!” 宁瑶脸色黑了一瞬。 他眨了眨眼睛,“老师,你得体术等阶降到和我一样才行。” 不然他这不是纯粹去当肉饼子,被翻来覆去地砸嘛! 宁瑶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次轮到楚流风脸黑了。 他只是那么试探了一下,结果宁瑶还真有用高境界实力打爆他的想法! 楚流风默默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机智,然后沉下心,重心微微压低,眸光紧盯在宁瑶身上。 当双方呼吸都几近于无的瞬间,楚流风的眼光爆发出惊人的精光。 他一个提气上前,手肘就靠在宁瑶腹部,用力肘击。 然而宁瑶的反应比他还快,她五指钳住那手肘,紧接着往反方向一拧,楚流风脸颊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就滚落下来了。 卧槽! 这么凶残的吗? 上来就扭断胳膊! 楚流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清秀的脸庞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但正因如此,他的身上突然多出一种狠劲。 宁瑶眯了眯眼。 她就知道。 她从不小瞧这群学生,包括在她面前,刚认识不久,就跟二皮脸似的楚流风。 能够在一整个星团的竞争中,来到这个学员,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天骄。 既然是天骄,又哪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擂台上两道身影不断交手,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在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下,楚流风反而被激发出了血性。 他咬着牙,无声地一次又一次发起攻击。 旋身,扫腿,出拳。 而另一边,宁瑶动作悄无声息,与之相比,多了一抹风轻云淡,但身上的那份煞气丝毫没有收敛。 她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最终,楚流风膝盖骨被她一脚踢碎。 他双腿一软,啪得倒在地面。 “服不服?” 楚流风看着宁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有点羞愤,“不服!” “喀嚓。” 又是一阵骨裂声。 “服不服?” “不服!!” 还喊上了。 楚流风就这么倒在地上,看着宁瑶冷艳高贵地……哦了一声。 楚流风:??? 你就这反应? 宁瑶仿佛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你的谁,充其量就是一代课老师,我要你服我干嘛?” 楚流风很想爆一句粗口。 所以刚刚他脑子想的那些,大丈夫宁折不弯,只能站着生,不能跪着死……这他么的,都不重要? 楚流风悄悄看了眼宁瑶。 后者还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 楚流风一抹脸,讪笑地爬到宁瑶身边,拉了拉她的袍角,眼泪汪汪道,“老师,我好疼。” 宁瑶看都没看他,“疼着吧。这是激发你血性的关键一步。” 楚流风:神特么激发血性! 这比一线战场上的虫族还要残酷! 狗老师,等他修为有成,一定要打爆这个狗老师的狗头! 彼时,宁瑶心念微微一动。 她的神魂在寻我阶段就是问道水平了,如今的神魂强度更是今非昔比。 隐隐间,她隐约听到了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诸如……“狗老师”、“打爆”、“狗头”之类的。 她眯起眼,眼神危险地看向地下的楚流风,语气柔和中带着笃定,“你在骂我?” 楚流风没憋出,一句“卧槽”迸出口。 然后……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经历了新的一轮胖揍后,宁瑶看着粉嫩嫩的少年被打成猪头样,终于感觉到了自己消失已久的良心。 她想了想,随便抛出一颗在空间里生灰的疗伤药草。 楚流风起先有些懵,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得涨红了猪头脸,“老师,这是?” “吃下去。” “好嘞!” 楚流风二话不说就往嘴巴里塞,看他那架势,生怕有人跟他来抢。 这时候,方才在底下笑话他的那些人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眼前这个老师,一看就来历不凡。 她随手拿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见得对她很珍贵,但对于他们这些萌新来说,显然是个极为珍贵的宝贝。 果然,台上的楚流风刚吞下药草,身上的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甚至在修复完伤势后,余下的药效还在帮他突破体术的瓶颈。 大约过了两三秒,楚流风满脸兴奋地睁开眼,“老子体术五级了,哈哈哈哈,君不尘,来战!” 宁瑶嘴角抽搐了片刻,很快又把楚流风按回土里。 跟谁称老子呢? 其他人看着楚流风的惨状,心中皆出了一口气。 教室里的小圆脸少女第一个忍不住,“老师!我想和你对练!” 宁瑶顶着他们的星星眼,冷酷无情道,“不练!” “啊~为什么~练嘛练嘛~”小圆脸少女趴在桌子上,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 宁瑶轻呵一声,“我看起来那么像散财童子吗?” 薇薇安一懵,“啊?” “又要当你们的陪练,还要给你们药材疗伤。我就那么像傻子吗?” 小圆脸女生有些沮丧。 事实上,除了她,班上的学员都有些沮丧。 宁瑶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其实你们想要获得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她故意拉长语调,提起这些人的兴趣。 看着底下直勾勾的眼神,宁瑶嘴角笑意盎然。 她原本还想要去琢磨,怎么才能研究这个世界的精神力用法,但现在……纯纯的工具人不就摆在她面前吗? 不知怎地,教室的通风明明是关着的,但此时此刻,所有学员愣是感觉到了后背一凉。 但随后,他们又快速把这种感觉抛在脑后,一脸喜滋滋地看着宁瑶。 新老师可真好呀~ 宁瑶看着这群绿油油的韭菜苗子,笑得很和蔼,“这样吧,你们先打一架,谁打赢了,就可以和我对打。” 倏地,她扭过头,看向咧开嘴角的楚流风,笑眯眯道,“当然,楚流风除外。” 还想从她这里薅两次羊毛。 人长得……还可以,想得倒挺美! 楚流风:……我的狗老师又不做人啦! 邦! 宁瑶赏了他一个爱的铁拳。 任祯:认真的一拳(二合一) 直到下午的课结束后,宁瑶才顶着背后幽怨的目光,提着小圆脸薇薇安就往实验室走去。 薇薇安头皮有点发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老……老师,我们去实验室干嘛?” 宁瑶朝她和善地笑了一下,“当然是进行我们的交易啊。” 薇薇安一个激灵,“我,我不是那种人!卖艺不卖身的!” 宁瑶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薇薇安又哆嗦了一下,声调含糊道,“得……加钱!” 宁瑶:…… 这是一个怎样的班级啊。 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二皮脸。 她眯着眼看向那张小圆脸,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往肥嫩嫩的脸颊上一戳,留下一个窝窝。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加钱?免谈!” 只有她宁瑶从别人手上抠下钱的份,还想让她加钱? 没门! 薇薇安有些绝望地发现,她似乎又发现高人老师的……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就是……她是个大抠门啊啊啊啊。 薇薇安流下了两行悲伤的泪水。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嘴里被塞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暖流就在身体内化开来。 舒服的差点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宁瑶低下头,看向薇薇安的脸颊。 不知何时,她那两行泪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比变脸的速度…… 真是属狗脸的,说变脸就变脸。 教室内。 不少学生龇牙咧嘴地揉着身上的淤青,或者拿出一罐喷剂,朝伤口方向喷去。 当粉末状的喷剂沾上伤口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极为骇人的青紫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了。 等学员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后,在拐角处,才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位,正是学院的院长,任祯。 站在他旁边的,也是这个班级的导师。 只不过此时他的面容有些忧虑,“院长……这样教……真的没有问题吗?” 倒也不是说,这种教学手法百害无一利。 恰恰相反,这种教学可以大幅度提升学员的现实对战能力。 但是……这手段,未免也太过激进了一点…… 先前楚流风被折断四肢,膝盖骨都被踢碎。 要不是有那株神奇的药草在,楚流风少说也得在病床上躺半个月。 任祯听到后反而笑了,他笑得意味深长,“有什么问题?楚流风那么严重的伤势,她都能够治好,下手重点又怎么了?” “而且……要我说,下手重点才好。下手要是不重,那还怎么压得这群刺头服服帖帖?你放心,这位宁小姐……手段也许激进,但真要说坏心思……那还真没多少。” 毕竟……就他们这点东西,也没什么可以让宁瑶惦记的。 也许……人家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前往高文明的那条星空路线。 一旁的导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任祯见他那副模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了。那位……手上那么多好东西,咱们不能从她手里掏出来,但却可以便宜这些小崽子啊。” 他咳嗽了几声,略微不自在道,“明天你跟这群小崽子说一声,平时呢,研究所那里多跑跑。什么打扫卫生,倒垃圾的工作多做做,再不行就去认她当干妈,给我把这条大腿牢牢锁住!” 导师:??! 卧槽! 论无耻,还得看院长的啊! 这话他居然都说得出口! 任祯感受到身边那道目光中的含义,恼羞成怒地一拳砸过去。 邦! 一记铁拳直冲面门。 接着,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研究所内。 薇薇安躺在冰冷的金属上,双手双脚都被金属镣铐给铐住。 如果不是宁瑶的性别不对,研究所这个场景不对,她甚至会觉得,自己现在在玩什么不可描述的xx扮演。 她有些瑟缩地看着身穿白大褂,一脸禁欲不可侵犯的宁瑶。 “老……老师,我们这是要干嘛啊?” 宁瑶此刻的神情很严肃,“薇薇安,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待会我要进行的实验,需要你全身心地配合投入,不能神游,最好也不要胡思乱想。” 薇薇安上牙和下牙有些磕巴,“那……那我要是……神游了,会……会怎样?” 宁瑶眯了眯眼,故意道,“轻则脑部受损,重则精神力覆灭。不过……” 听到前半句,薇薇安差点被吓死。 等到了转折处,她迫不及待地发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有我在,以上两种情况应该不存在。顶多让你疼一会。” 薇薇安舒了口气,按了按噗通噗通要跳出来的小心脏,以壮士赴死的态度道,“那……好吧。” 宁瑶看着躺在金属台上的她,缓缓将神识探出去,逐渐深入薇薇安的脑部。 她能感受到,在薇薇安的脑部,同样也存在一片漆黑无垠的地带。 这就是意志海。 在意志海中,有一团白莹莹的光团散发出微光。 宁瑶推断,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力。 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精神力,随后,她就发觉,这所谓的精神力,似乎有古怪的地方。 因为她的精神力好像带有……属性? 宁瑶神识缓缓退出薇薇安的意志海,开始在纸上唰唰书写起来,写得时候,还在皱眉思忖着什么。 这让薇薇安一阵心惊胆战。 她不会是有什么绝症吧? 但看在宁瑶推算到关键部分的时候,她还是很识趣地没有嚎叫出来,而是在一边忐忑地胡思乱想着。 过了一会,宁瑶用一种奇异地目光打量着薇薇安,“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有一点风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薇薇安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什么?” “让你的精神力,附带一点……属性。” 属性? 什么属性? 等等! 薇薇安猛地瞪大眼,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属性……是她想象的那样吗? “老……老师,你说得是……精神力战技吗?” 精神力战技? 这个名词倒有些新鲜。 宁瑶突然觉得,当初那些先遣队成员的记忆,也不是绝对完整的。 至少还有一部分隐蔽的事情,是他们当初不能触碰到的。 不过略一思索,宁瑶就回过味来了。 “精神力战技,不能说是很贴切吧,但大致有那么个意思。” “比如说,你的精神力属性,是火属性,那么你所动用的精神力战技,就是附带火焰。” 其实按照宁瑶的理解,就是相当于把肉搏的战士,变为战法双修的法师。 实际上,她还藏了一手。 她故意说成是精神力属性,但以她的眼光来看,精神力属性,其实更应该说,是将大道融入神魂内,产生共鸣,以此追求第二次蜕变。 金丹竖道痕,寻我种道种,那么问道,应该直接将感悟的大道融入神魂中。 给我立长生碑(二合一) 事实上,古今以来,也有少部分人能想到在神魂中种大道。 只是一来,大道难感悟;二来,这么做的难度太高,风险系数也太高。 所以这种修行方法到最后都束之高阁。 但宁瑶却没有这种忧虑。 大道感悟的不够多,那她就去下副本。 至于风险系数太高,稍有不慎,就会伤及神魂,变成一个疯子。 宁瑶反倒是觉得,自从她叛出人族,她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一个还有着最后一丝底线,不算彻底的疯子。 另一边,薇薇安略作思忖,朝宁瑶郑重道,“老师可能不明白,您口中的精神力属性代表着什么。每一个拥有精神力属性的学员,在我们这里都算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我六岁时精神力觉醒,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无属性的。放在以前,我可能会对此遗憾,但却不会有其余的感受。” “但是现在,老师已经给我指出了一条大道,要是我还是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我恐怕会悔恨终身。” 薇薇安停顿片刻,像是放空了些许,然后继续道,“老师放心,我在星网上已经做下记录和说明,如果这次实验中,我意外身亡,责任绝对追究不到老师身上。” 宁瑶看着薇薇安,沉默须臾,点了点头,“好。” 她伸出手,覆盖在薇薇安的额头上,神魂渐渐深入到她的精神力内部。 在她的内部,有一小团青色的光团。 只不过这光团在白色精神力的包裹下,像是被禁锢了一般。 宁瑶控制神魂绕了一圈,这才若有所思地剥丝抽茧般露出那青色光团。 此时,薇薇安的感觉很奇异。 起先她还有些忐忑不安,但等着时间逐渐推移,她感觉自己脑海中好像刮起了小型风暴,诸多关于风的感悟涌上心头。 清风、微风、狂风、飓风…… 她甚至感觉,自己好像能够动用一种神秘的力量。 这种力量,迥异于体术上的肉身力量,与精神力又有紧密的关联。 这……就是精神力属性的感觉吗? 直到宁瑶收回手,她还停留在一种精神力被浸润改造的状态。 咚、咚、咚。 实验室外传来敲门声。 宁瑶眼皮子都未掀一下,“进来。” 轰隆一声。 实验室大门缓缓打开。 任祯看着宁瑶,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虚。 他总感觉,宁瑶好像知道了什么。 宁瑶瞥了他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想要这种激活精神力属性的方法?可以。我有条件。” 任祯:…… 这未免也太直白了一点吧。 他……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宁瑶:? 这个院长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任祯清了清嗓音,想了想,还是抛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有的时候,聪明人之间讲话,反而更直白透彻。 “您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给我立长生碑。” “长生碑?” 任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宁瑶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长生碑? 什么是长生碑? 单就一激活精神力的手段,宁瑶足以在星际各大势力中成为座上宾。 但是她却隐匿在学院中,仅仅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合理吗? 要说她像是那种圣母好人……任祯怎么看,都难以将圣母这个词和宁瑶扯上关系。 那么就只能说,宁瑶别有所图,甚至……所图甚大。 想到这,任祯反倒笑了起来。 有所图又如何? 他怕得不是所图过大,而是别无所图。 他开口问道,“什么是长生碑?” 宁瑶思忖了片刻,“就相当于,你们在每个星球,给我立一座我本人的雕像,并把我发现如何激活精神力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出去。” 进而……让民众感激她,甚至……信仰她。 任祯觉得,他是越听越糊涂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宁瑶在从中一定能获得他们都想象不到的好处,但是……这与他任祯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做出这样的贡献,本来就应该拥有好处,他又有什么资格剥夺这种权力呢? 任祯笑眯眯道,“行,我这里是答应了。” 宁瑶默默看了他一眼,把后者看得脖颈发凉。 老小子,还跟我玩语言漏洞。 她加了一句,“不止得你答应,还得让军部、议会、女皇同意。这些,都负责由你来说服。” 任祯:…… 他就知道,还有这一招再等他! 宁瑶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还有,这项技术的最终解释权,在我手上。我可以向你们这个文明传播,同样也可以向其它文明传播。” 任祯的神色严肃起来,“你确定?这样很可能会遭到议会和女皇的反对,甚至军部也会站在对立的立场上。” 宁瑶笑了起来,“纵使他们都与我对立,那又有何妨?” “这件事情,你只管去做,随后的,交给我。” 任祯无奈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似乎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了。毕竟受益的是我的学生。” 正在这时,金属台上的一声嘤咛响起。 薇薇安有些迷茫地睁开眼,随后她看着周围极简的银白设施,意识逐渐回笼,瞳孔缓缓聚焦。 紧接着,她就满脸兴奋地扭头看向宁瑶,“老师!我感受到了!我的精神力属性是风!” 如果不是她现在手和脚都被铐住的话,她绝对能从金属板上蹦起来。 任祯之前仅仅只是在星网上看到薇薇安的“遗书”,如今看她清醒过来,脸上也是难掩欣喜之色,认真地拿出仪器,开始给薇薇安测量各种数据。 “体术还是四级,不过精神力趁此机会突破了五级。有了精神力作引导,接下来体术突破就会容易很多。” 薇薇安看到测量结果,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楚流风那龟孙子还跟老娘炫耀,说他体术突破五级,我这次要给他脑瓜子都打得嗡嗡叫!” 宁瑶:…… 任祯:…… 这个班怕不是有啥大毛病。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全是刺头。 连任祯都为薇薇安捏了一把汗。 你在谁面前称老娘呢? 作者的话:今天作者的话写在这里,多出来的内容,之后尽量补给大家。 今天上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部分求资源的帖子,求资源的对向就是这本书。首先很荣幸能够让大家对这本书提起兴趣。但其次,现在阅文也有很多免费渠道,比如qq浏览器,比如米读。作者都靠一本书吃饭,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最后,也欢迎大家来qq阅读主站提出自己的各种想法,无论是好的,坏的,只要是理性的,我都会一一看完。感谢诸位能陪伴到这里,无论是哪个网站的小伙伴。谢谢你们。 新·星网计划(二合一) 任祯轻轻咳嗽了一声,勉强算是提醒。 随后他就扭过头,看向宁瑶,“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向上报的,但你要做好被回绝的心理准备。” 三大文明……嘴上说着是三大,实际上,彼此心里都想着把对方给挤下去。 这次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就是一次更改星际文明格局的契机。 军部和议会就算平时再不对付,此时也应该联合起来,拒绝宁瑶这个条件。 故而任祯对于宁瑶的想法,并不看好。 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中给学院的学生谋划点好处。 当任祯带着满腔惊喜的薇薇安离开后,宁瑶坐回实验室的靠椅上。 她的手上赫然多出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被拓印的书。 是宁瑶从太虚中拓印得来的。 她翻阅了一会,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皱眉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倏地,她手指蘸取一点已经冷却的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几行字。 “信仰力”、“化身”、“星网” 或许……这三者可以融合。 借助精神力属性激活法,收集整个星际的信仰,进而塑造精神力化身,作为自己的实验体。 而星网……可以说是最关键,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步。 无论是精神力激活法,还是信仰,都只是手段。 宁瑶所要做的,是利用信仰,编织一张新的“星网”,覆盖在原本星网的基础上,并潜移默化地取代原本的星网。 从宁瑶目前理解的情况来看,星网是体感虚拟网络技术,覆盖在三大文明疆域内部,但却并不包括前线域外战场。 因为域外战场上虫族的奇异磁场,会扰乱星网的覆盖。 但是……倘若换作信仰力呢? 与科技文明根本不是同一个体系的信仰力,可不受虫族诡异磁场的制约。 而宁瑶的最终目的,自然不是仅仅为了创造一张新的星网。 对于已经达到问道阶段的她来说,这时候想要得到实力的提升,更多的在于修行上的感悟。 然而一人之感悟有限,万人之感悟有限,那么……亿兆人的感悟呢? 在信仰力构筑的星网下,星网上每一个人的感悟、经历,都可以化作宁瑶成长的沃土。 这就相当于,整个星际的人,只要登录了星网,就相当于成为她的分身去高速学习。 想罢,宁瑶突然笑了,她看着桌上的水渍,忍不住喃喃道,“我这种以天下为沃土养分的做法,也许……不啻于一尊邪神吧。” 但……那又如何? 宁瑶随手一扫,将桌面上的水迹悉数抹去。 她站起身,往实验室内部走去。 偌大的实验室,空旷的金属陈设,银白色的精简基调,毫无一丝人烟气。 宁瑶打开屋顶上方的全景,全景化的天花板上方是一片漆黑的夜幕,两轮皎月各自悬挂在天涯一角,盈盈的柔光,模糊了宁瑶的视线。 她凝视那两轮皎月良久,终究是关闭了全景化。 整室内,只剩下一声轻浅到几近于无的叹息。 而就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院长任祯思虑再三,终于登上星网,翻找到挤压在所有联系人最下方的那个名字。 伊芙琳·莲娜。 他的眸中泛起复杂的情绪,最终长长一叹,指尖轻按在这个名字上。 通讯刚被打通,就在另一头被接起。 那里传来一阵女声,威严中带着些许忐忑和惊喜,“老师?” 视讯打开,任祯面前出现一张明艳却又稍显疲惫的面容。 她高座在正红丝绒地毯铺就的王座上,鬓角的头发被压得一丝不苟,海藻般的金色长发被绾在脑后,一顶灿金色的王冠稳稳落在她的头顶。 任祯见到她这般模样,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才道,“陛下,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听到这句话后,伊芙琳·莲娜原本晶亮的美眸微微黯淡,但很快,她又优雅地抿出一抹笑容,像是没听到那句话一样,“老师现在来找我,想来,也不是为了和我这前学生叙旧的吧?” 她放下手中的笔,身姿微微倾斜,向王座后一靠,红唇挑起一抹弧度,“能劳动老师的大驾,我猜……只有学院内新来的那位研究员吧。” 任祯听到后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啊……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倏尔,莲娜身子突然前倾,眼眸直直地盯着任祯,“那你呢?你的心意……一如当年吗?” 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任祯嘴角泄露出一丝苦笑,“陛下,我只是一位漂泊的浪人,我无牵无挂。但是,你却不一样。你背后还有王族,还有整个王室,还有伊莲娜文明……” 视讯的另一头,莲娜的手紧紧攥着王座的扶手上,她的手指还因为太过用力显露成青白色。 她看着任祯,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任祯,你就是个懦、夫!” 当初……当初…… 当初如果不是…… “如果这样能让陛下好受点,那陛下就这么称呼我吧。” 莲娜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被压下,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 她平静道,“继续说你那件事吧。” 任祯看着她,定了定心神,才继续道,“那位……发明了精神力属性激活法。” 莲娜猛然坐直身体,有些不敢相信道,“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就是那个精神力属性?” 任祯难得见她这种失态的样子,颇有些好笑道,“是你想得那样。” 莲娜指节轻叩王座的扶手上,她微微沉吟后,便道,“这个方法,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来。我明日会派出王室的专员负责此事,议会和军部等人员随行。其余的……还需要老师多多帮忙。” 任祯有些失笑。 前面还骂他懦夫,现在又叫他多多帮忙。 这人……还真是理智和感性分割得够彻底。 他摇了摇头,“这事没那么容易。宁瑶说,她需要这项技术的最终解释权以及……她可以向其它文明传播的权力。” 听到后半段,莲娜的眉头就开始蹙起。 舔得人中人,方做狗中皇(二合一) 沉默良久后,伊芙琳·莲娜紧蹙着眉头,“这很难。”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此事哪怕我代表王室同意了,议会和军部也不会同意。别说往其它文明传说,想要在本文明内无差别觉醒精神力属性……也很难做到。” 莲娜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以议会那帮人的性子,恨不得把这个方法藏得越严实越好,最好只有上流社会的贵族可以觉醒。好在……还有军部可以和这群人掣肘。” 莲娜分析的话,任祯何尝不明白。 他理了理思绪,“军部那边,我可以说服一批人。再加上如果你同意,那么小半的压力就没了。想必宁瑶那里心中也有一定规划。” 他眯了眯眼,“议会……越来越嚣张了,趁着这次机会,被杀鸡儆猴一番也不错。” 莲娜似笑非笑地看向任祯,“你想着算计她,就没想着她会反算计你吗?” 任祯听到这话反倒笑起来了,“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真情实感。宁瑶其实也知道,我在算计她,我也知道……她也在借我手布局。至于布什么局……我还没有看出来。” 任祯说得很坦白。 “与其用一些诸如守护神一样的大义,去居高临下地束缚她,还不如做个‘真小人’,这样让大家都轻松。情分是会消磨的,所以……还不如用利益去交换。” 莲娜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微闪。 她微微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 伊芙琳··莲娜的神情复杂,幽幽道,“这片星空之下,我们的疆土,不过是广袤宇宙中的一隅。我们所探知的文明……还只是沧海一粟。” “前线单单是虫族的进攻,就足以让我们应接不暇。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去见证更多的未知文明,乃至去征服,去吸收,去同化……” 任祯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在我们的头顶,还有高等文明的存在。呵,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做法,文明的精粹,包括这次拿出来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是不是如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视讯的另一头,伊莲娜紧抿着唇,久久不语。 翌日。 伊芙琳文明高等学院的研究所旁。 从清晨第一缕曦光照耀到建筑上,当第一丝微风拂过窗棂,落叶婆娑摇曳时…… 研究所的大门外,就开始了……鸡犬不宁的一天。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位新来的宁瑶所在的研究所外。 “老师啊!宁老师!魅力四射,无人可挡的宁老师啊!你放我进去啊!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学生自从昨天见到宁老师,就寤寐想念老师。在宿舍里,在昨晚的那个深夜里,我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我始终在思量一个问题。” “那就是……下午的那个老师,为什么我明明只见了一面,但却始终难以忘却她的脸庞?” 研究所内,宁瑶刚拿起水杯,听到门外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宁瑶寻思着……她以前似乎也没这么不要脸吧? 关键是楚流风这混账,不知道是不是属狗鼻子的,闻风而动的这项本事,算是被他学到家了。 她昨天才改造完薇薇安,今天大清早的他就闻着味来了。 门外楚流风还在不断嚎。 或者说……应该算是……舔。 “老师,你知道这种心上记挂一个人的感觉吗?那是一种抓心挠肺,恨不得晚上就跑到老师家来的感觉。” 砰。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 楚流风不受控制向后倒飞而去,而后,像颗萝卜一样被种在土里,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他表面笑嘻嘻,心中骇然。 她体术五级,但在宁瑶的手下,几乎弱小的像虫豸一样,丝毫没有还手能力。 这位神秘的老师……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但这反而更加激发了楚流风的斗志。 舔得人中人,方做狗中皇。 做舔狗,就要拉得下脸。 只要资源奇遇管够,就算他人笑话自己做舔狗又怎样? 楚流风的双手在两侧努力地拔呀拔,终于拔出两双手。 而后他从空间钮内拿出一张白纸,白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啊~老师,虽然我不曾过问你的姓名,但是您的全家,已经被我珍重地放在了心上。” 宁瑶:? 这小子找死不成? 对于这么虎的找死架势,宁瑶有一瞬间的懵逼。 紧接着,她又听到楚流风的朗诵。 “啊~老师,我虽然与你仅一面之缘,但我坚信,上苍如有灵,已经把我们的缘分紧紧牵在了一起。” “轰——” 一道碗口粗细的雷霆自上而下劈在楚流风的身上。 他整个人被劈得外焦里嫩,但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清醒过来。 “老师!!我要学这个!!能咻咻咻打雷的这个!” “滚。” “老师~别嘛,你的亲亲好学生还在这儿呢~” 宁瑶有那么一瞬,以为楚流风真的是个大傻子。 研究所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呵呵,任院长学院里的学生,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有个性啊。” 一行人从远处缓缓走来。 领头的是一名身着王室服装的男子,任祯跟随在他左右,剩余一位精神矍铄的军装老者,以及一位肚子微微凸出的贵族议员。 方才调笑楚流风的,正是这位贵族议员。 任祯看着楚流风,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早上就这么闲?想要大庭广众之下朗诵,我让你去礼堂朗诵一下午。” 楚流风遇到任祯可不怕了,他笑嘻嘻的,吊儿郎当道,“行啊,院长,您让我在这朗诵完,我保证去礼堂朗诵一下午。” “胡闹!” 任祯都懒得说他,这都念得是什么勾八东西? 什么“全家放在我心上”、“我们之间的缘分”、“亲亲好学生”…… 任祯都为楚流风暗暗捏了一把汗,他居然还能活下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见猎心喜(二合一) 他皱了皱眉头,“还不走?等我留下来,请你吃饭啊?” 楚流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是不行啊院长!” 他说完,扭过头朝着研究所那边喊,“老师,听到了吗?院长让我留下来陪你们吃饭!” 任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一把提起楚流风,想要把楚流风扔出去的时候,孰料楚流风一把抱住了他。 “院长!我不走!我知道你们要来干嘛!薇薇安那个蠢货都能属性觉醒,我也可以!” 任祯脸色倏地变得严肃,他锐利的目光直视楚流风,沉声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楚流风皮厚胆子大,最重要的是……心也大。 他随口道,“从薇薇安那知道的呗。这婆娘大早上就来敲我的门,我还在被窝里穿着裤衩子,她就把我拉起来对练。对了,我还知道,她的精神力属性是风属性。” “院长,你说我好歹比薇薇安聪明一点,觉醒的精神力属性也得是风火雷那种吧?” 任祯一脸无语,他把黏在身上的楚流风摘了下来,“你给我从哪来,滚回哪去。还有,把嘴给我闭严实点,在这件事没爆出来之前,你少给我当初嚷嚷。还有薇薇安,她也一样!” “别啊院长!这样吧,你们不是来看这个技术的吗?可是其他人又没见过,既然这样,我就当试验品,怎么样?” 楚流风眨巴着眼睛,看向任祯。 任祯迟疑了片刻,“这样……也不是不行……” 还没等楚流风开始浪,他又补充了一句,“进去以后,你少给我讲些稀奇古怪的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 轰隆。 研究所的大门缓缓打开。 任祯一行人等,眯着眼,看向空旷的实验室内部。 除却那些精密的仪器外,只有一清瘦的白色大褂背影。 她听到声响,缓缓扭过头,神情平静,像是早有预料到一般。 “你们来了。” 站在任祯身后的议员眯了眯眼,心底微微嗤笑一声。 利用特权进了研究所,穿上一身白大褂,还真以为自己是研究员了? 他心底虽是那么想,但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反而大笑起来,“这位就是宁小姐了吧?百闻不如一见呐,强者风范,当是如此。” 宁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议员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笑容愈发浓郁真诚起来。 宁瑶看向楚流风,眼眸微眯,“听说,你把我全家都放在心上了?嗯?” 结尾那拉长语调,莫名让楚流风后背生寒。 他讪讪笑了笑,“老师,那不是说说的吗?” 宁瑶懒得多和这小子费口舌,一把拎起来,往金属板上一摁,然后就锁铐铐住他的双手双脚。 楚流风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怎么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呢? 也不知道先前说得那些话,算不算得罪了老师…… 如果算得话,那他现在岂不是要被对方为所欲为,上下其手? 不要啊! 宁瑶瞅了他一眼,凉凉道了一句,“现在知道害怕了?” 楚流风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老师……您大人有大量……我那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嗷~老师,我错了!” 宁瑶拍拍他的脑袋,“别嗷呜叫了,再叫小心脑子炸了。” 楚流风忙合拢嘴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很安静。 不过……楚流风总觉得自己被拍的地方,脑门比较凉。 ……卧槽!他的秀发不会被秃噜没了吧! 楚流风一想到这个,垂死挣扎欲坐起,想要怒目而视……但是,怒目不起来。 看到宁瑶那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他就莫名觉得宁瑶有点像那些研究狂人。 而他楚流风……就是她手下的小白鼠。 楚流风哀叹一声,老老实实地闭上眼。 只不过他闭眼的同时,眼皮子还在不断轻颤。 显然,他也没有表面上嬉皮笑脸的那样淡定。 宁瑶将神识深入楚流风的精神力内部,熟稔地开始抽丝剥茧,将其内的精神力属性剥离出来。 只是让宁瑶稍感意外的是,楚流风的精神力属性颜色,居然正好是紫色。 联想到他之前在研究所门口喊的话,宁瑶眼神有些诡异。 这货不会还有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天赋吧? 另一边,军部、议会以及王室带来的强者都认真地观察着一幕。 可惜……什么也观察不出来。 他们顶多能观察到,宁瑶在用一种类似精神力的东西,探入楚流风的脑部。 至于脑部内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不能探入脑部,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键宁瑶站在这,他们还真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楚流风的表面逐渐有蓝紫色的电弧跃动,电弧累积在一起,汇集成一道闪电,就往任祯身上劈去。 任祯:…… 他一把打爆那道雷霆,没好气地道,“再不起来,是想我请你起来吗?” 楚流风睁开双眼,讪讪笑了笑,“院长真是真知灼见啊。” 任祯冷笑一声,言简意赅道,“滚。” “好嘞。” 楚流风解开手铐和脚铐,然后跳下床,撒腿就往外奔去。 只是跑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结结实实地朝宁瑶磕了头,紧接着抬起头,笑嘻嘻道,“老师,你看我怎么样啊?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种见猎心喜,想要收我做学生的想法?” 宁瑶起先的那点欣慰,在听到后半句话后,顿时消失无踪。 二皮脸果然还是那个二皮脸。 宁瑶冷漠着一张脸,“没有。” “那没事,改天我再来问问!” 宁瑶直接把他踹出实验室。 霎时间,实验室内就安静起来了。 留下弟子?(二合一) 她拍了拍手,轻抿了一口桌上放凉的茶水,“我的意思,想必诸位已经明白了。今日,我还是那个意思,这项技术的解释权、传播权,都在我手上。同时,我需要文明方面为我竖立雕像。” 那名议员眸光闪了闪,没吭声。 军部的老者眉头紧锁,“竖立雕像这一点……当然是没问题。但是传播权……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三大文明之间,虽然要共同抵御虫族,但是彼此间,还是存在摩擦和冲突。” “那是你们的事。”宁瑶淡淡地回了一句,就让其余的人哑口无言。 确实。 对于宁瑶来说,什么文明的荣耀,什么军部的徽章,什么文明之间的暗流汹涌…… 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情。 她只是一个过客,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她可以在伊芙琳文明安顿下来,同样,她也可以转而去巴洛夫文明和费罗那文明。 眼见气氛僵持下来了,王室的代表人出来打圆场,“宁阁下的技术虽好,我们方才也都亲眼见识过了。只是有一点……” “激活精神力……只能由您来做吗?” 一旁的议会官员眼神突然发亮。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派人先从宁瑶这里学会这项技术,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后续的推广中,宁瑶就没用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比投鼠忌器一样,此时此刻,这项激活技术就是“器”,当“器”被拿走后,宁瑶也少了制衡他们的手段。 虽然宁瑶武力值未知,但好歹少了分顾忌。 议会官员的脑瓜子嗡嗡运转起来。 宁瑶似有所感,朝他那里看了一眼,随后又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王室人员。 “由我一个人,自然不能完成整个星团的推广。所以……可以用这个。” 她拿出一个看起来极为简朴的玉令。 在场的人先是不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起来。 莫非这个…… 宁瑶随便揪出一个人,将玉令贴在她的额头上。 紧接着,自她额头为中心,一层一层透明的涟漪不断向外扩散。 这次时间仅仅过了几分钟,那层涟漪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名“小白鼠”倏地清醒过来。 刚睁开眼时,她还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被狂喜替代。 她伸出手,看向手心的一株嫩芽,正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除却宁瑶外,在场中人心中无一例外都是震撼。 这位宁瑶……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实力,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有这种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玄幻的“制器”技术…… 宁瑶的危险度,在他们心里又默默提升了一个层次。 而那议会官员看到这一幕,心底暗骂一声,面上还要表现出惊叹、顺从的神色来。 特么的! 宁瑶能拿出这种东西来,说明她手里还握着许多玉令。 这就相当于把主动权,又放回到宁瑶的手上。 学技术? 显然不可能! 但要想觉醒精神力属性…… 那就来她这里拿玉令。 议会官员把头顶的那几个议员翻来覆去骂了一会,才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一样,“宁阁下的博学多识,我算是第一次见到。要是哪天宁阁下跟我说,连浮游炮、战舰都会造了,我估计我也会相信。”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尤其是军部的那帮人,眼神明白浅显,就差明晃晃说出来——不愧是议会的老油条,舔功还是非常人能所及的。 宁瑶听完只是淡淡一笑。 自从听完楚流风的舔狗书信后,她再听到议会官员吹捧的话,只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唉,不痛不痒,也就一般般吧。 军部的老者见宁瑶面容喜怒莫测,笑呵呵地试探了一句,“宁阁下一身所学非常人所有,不知道可否有留下一个传人的打算?” 宁瑶盯了他几秒,直把后者盯得脊背发凉,才慢悠悠道,“留下弟子做什么,留着分一杯羹吗?” 此言一出,旁人都不好再说话,只有讪笑。 唯独宁瑶想到“弟子”二字,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弟子……秦宣…… 当日那般情形……不知秦宣,是否也看到了…… 战域。 狂风猎猎,吹皲了人脸部的肌肤。 红褐色的大地上,唯有一道少年清瘦的身影踽踽独行。 倏地,他感觉鼻尖的肌肤微凉。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天空,鹅毛般的白雪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 他像是许久不曾言语了一般,声线嘶哑难听,如同锯子锯在木头上。 下雪了啊。 说起来,这还是他遇到师父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师父分别。 自小世界分别以来,他虽然身处陌生地界,但却相信师父依旧活着。 只要不断变强,他们依旧还能相遇。 但是现在…… 秦宣自那天以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许多事情。 包括那一天,宁瑶吸引万族,遭受人族抛弃,后又突破问道,与圣地和万族问道死战,最后身受重伤离去。 秦宣不知道,宁瑶要遭受怎样的心灰意冷,才会叛出人族。 她要遭受怎样的九死一生,才能绝地反击。 她又要受到怎样重伤,才会选择在绝地消失于人前。 那个以前在他看来,永远不会被击败、永远无所不能、永远会像长辈一样保护他的那个人,原来也会受伤,也会心灰意冷,原来她的满腔热血,也会尽数付诸东流。 秦宣想恨,可他却发现,他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切只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 所以他只能像个败者一样,维持着最后的尊严,拒绝了夏渊亭的照料,退出天门城,独自游荡在荒野上。 一想到这里,秦宣突然捂住脸,低笑出声,“师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在他手掌覆盖之下,他缓缓闭上眼,少年的身躯在此刻蜷缩起来,显得极为无助,“师父,我想你了。” 那个像姐姐一样,给予了他缺席的亲情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圆桌会议(二合一) 圆桌会议,是伊芙琳星团文明的最高级会议。 其中,参与者包括十二位议员,六名军部上将,以及王室成员。 军部看似参与人员较少,但实际上由于手握军权,在话语权这方面,能够与议员和王室分庭抗礼。 大约晚上六点整,圆桌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诸位参会者。 他们彼此之间分为不同的派系,军部和军部的人低声交谈,议会和议会的人低声言语。 而就在议会内部,也分成强硬派和保守派,进而导致议会内部产生了对宁瑶不同态度的两种声音。 事实上,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发酵沉淀,关于精神力属性激活法这件事情,已经在上层彻底流传开来。 而宁瑶这个身影,也是第二次进入高层的视线。 高层现在的感觉是惊喜中带着点不敢相信。 这就好比原本以为是捡了只狼回来,但没想到这狼居然能把老虎都给咬死。 与此同时,高层之间的小算计也在盘算开来。 比如说……这些高层的后代和家族。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很少有单打独斗的孤狼。 他们背后要么有家族支持,要么有财阀支援。也就军部还需要看实打实的军功,这才让这种情况变得稍微好一点。 但就算这样,既然身而为人,就少不了分个亲疏远近。 这个时候,先激发精神力属性,就相当于比别人先走出了一步。 所以……倘若他们能与宁瑶拉近一点关系…… 圆桌上,依然是和气融融一片,只是在和气之下,彼此之间都各生心思。 嗡~ 圆桌会议的主座上,一道光影浮现。 光影勾勒出女皇伊芙琳·莲娜的身形,她扫视一圈,这才淡淡道,“星历25897年,第四百六十七次圆桌会议,开启。” 站在女王身边的副手站了出来,她打开虚拟面板,开口道,“此次会议内容——关于精神力激活法以及宁瑶的处理方法。” “据目前情报所得,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存在为真,且暂时没有发现相应副作用。根据对开发精神力属性猜测有如下解释:……” 接下来,都是一大堆的学术性解释。 这些东西,要是让任祯来听,或许还能听个半懂。 但是在场的要么是从政的,要么是从军的,也就偶尔有几个还有学术方面的底子在。 所以唠唠叨叨一大堆,最终的结果,大多人也就听了个蚊香眼。 军部的领头人此时双眼专注地看向正前方的……空气。 但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有点空洞…… 这就好像他在思考,开完会该去哪里吃饭一样…… “以上,皆为对于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和玉令的研究。可因此得出结论,这两者的传播,能够在未来二十年内,大幅度提高本文明的文明进程,使得一线战场上对战虫族的手段多元化,降低前线伤亡率。” 听到这里,原本放空状态的高层纷纷回过神来,开始思忖这段话的分量。 伊芙琳·莲娜的指节轻叩在桌面上,沉吟道,“诸位怎么看?” “唔……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与那位宁瑶为敌。毕竟至少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未探知到她实力的深浅。” 这不是废话嘛。 但凡有脑子的人,此时都不会想着对卸磨杀驴这回事。 卸磨杀驴? 卸谁的磨? 最终被杀的又是谁? 别最后反而把一桩好事,弄巧成拙了。 说话的那名议员仿佛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笑了笑,继续道,“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有谁知道,这名宁瑶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主动献出这项技术的纯粹好人吗?显然不是吧。” “单从她提得这些条件来看,就知道她是有目的的,并且她的目的还十分明确。她是一个明确的利益导向性的混乱中立者。” 三大文明会怎样,附属文明会掀起怎样的动乱,包括这项技术会为前线带去怎样的变化,这一些……她都不在乎。 军部的人缓缓皱起眉头,“奥洛夫,别口舌如簧偷换概念。很多时候,都要注重结果,而不是一昧去追求过程。你难道想要以这样可笑的说法,以此抹杀她提出要求的权利,以及她做出的功绩吗?” 奥洛夫嗤笑一声,“我只是说说,你又何必那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瑶许诺了你们军部什么好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军部,“哦,我倒是忘了,她最先接触的就是你们军部。你们……” “够了。”莲娜冷喝一声,“这里是圆桌会议,不是平日里你们挤兑对方的地方。再最后说明一遍,学院里的那位,只能交好。让你们手底下的人收好爪子,谁要是先伸了出去,被剁了可别哭着回来。” 这话大家都知道。 他们也就背后暗戳戳算计人家,真要是自己单打独斗对上那位……估计只能跪下说一声好汉饶命。 会议继续延续下去。 其中主要讨论的点,还是在于该不该把精神力属性激活法给传播到其余两个文明。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其中一名议员突然发言道。 “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宁瑶会通过这项功法做什么手脚。但是倘若传播到其余两大文明呢?这就意味着,她一旦想要动手算计什么,就直接站在了三大文明的对立面。就算她再强,人力都会有穷时。” 他的话,像是给众人打开了新思路一样。 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如同狡狐一样精明的议员道,“不错。而且据宁瑶提出的条件,她只说传播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却没有说,要不要有传播条件。我们完全可以借此做手脚,从其余两大文明那里敲一笔。” 军部沉吟片刻,终于道出了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眉头紧锁。 “前线……情况不太好了。” “也许,三大文明需要暂时联合在一起。而这次机会,就在精神力属性激活法上。” 利益导向性(二合一) 圆桌会议上的讨论持续了很久。 但实际上……到最后面,就变成了一堆老东西,在暗戳戳地算计,怎么在既定事实下,从其余两大文明那里搜刮足够多的好处。 伊芙琳·莲娜坐在首位,看着圆桌上的众人,突然有种无奈叹气的冲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政治本身就是幼稚的。 算计来,算计去,无非就是为了多分一块蛋糕而已。 她轻轻敲击了一下桌子,把一众老头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莲娜轻咳一声,“那么,关于精神力属性激活计划,现在开始实名制投票。” 圆桌面前出现一幅虚拟屏幕,上面有两个按钮。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统计结果出炉。 最终,以七成的通过率结束本次会议。 当圆桌前的人影逐渐下线消失后,莲娜神色缓缓舒了口气,目光悠远,“虫族、文明、高维度的存在,以及……精神力属性激活法……总觉得,有什么要改变了啊……” 宁瑶的存在,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伊芙琳文明高等学院的研究所内。 宁瑶这几日都没课,她也安心做个宅女,平日里不是修炼看书,就是炼制玉令。 对于她来说,玉令这种小东西,完全可以批量制作。 虽然说批量制作的玉令可能粗糙了一点,但是谁让这里只有宁瑶一个人可以发现这种瑕疵呢? 好吧,准确来说,就是欺负这些星际人不识货。 等体内小世界堆满玉令的时候,宁瑶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她制造这些玉令……也是有成本的啊。 虽然这些成本垃圾,但不妨碍她敲诈伊芙琳文明一笔。 要知道,宁瑶现在都还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倘若她以后想要制造星舰、机械,都需要大量的原材料。 而原材料从哪里来? 当然是用钞能力买咯。 宁瑶表示,这个我熟。 她站起身,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道袍。 她打开门,眯着眼睛打量着外界的日光,这才惊觉,今日恰好是上课的时候。 平淡的日子也需要些许点缀。 而这点缀,对于宁瑶来说,就是暴打一群尚有爱与理想的少年少女。 这能够较早地帮助他们认识到社会的险恶,并树立防备心和敬畏心。 宁瑶默默为自己的做法点了个赞。 她关上实验室的大门,提步就向外走去。 一出实验室,宁瑶敏锐的五感就像塞入了一团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在耳边炸响。 她揉了揉耳朵,不自觉看向声音来源处。 “呵呵,不准备去看看吗?”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宁瑶反手一个呵呵,“原来院长这么闲,一天到晚就埋伏在我的实验室门口。” 任祯:“……” 能说得好听点吗? 什么埋伏? 他明明是监视! 任祯压下心底的吐槽,笑眯眯道,“今天是巴洛夫文明高级学院的学员交流的日子,不打算去看看吗?” 宁瑶微挑眉头,“巴洛夫文明……就是擅长基因融合,机械殖装的文明?” 任祯“呀”了一声,诧异道,“居然被你发现了!” “……”宁瑶默默扭头,“你的表情看上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任祯心塞。 就不能不怼他吗!! 宁瑶眯了眯眼,抬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 树林里,两方学院的学员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学员的特点极为明显。 在他们身体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兽化的耳朵、尾巴或者是四肢、瞳孔,除却这一类的以外,还有部分骨骼用机械代替的机械殖装人。 直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是伤痕累累,擦伤那都是不值一提,远远看去,血糊糊一片,中间还夹杂着连片的淤青。 “呵呵,楚流风,听说你觉醒了精神力属性。我本来还对你有点兴趣,但现在嘛……也就那样。废物终究是废物,就算有了奇遇,又能怎样?” 薇薇安摸了摸嘴角溢出的鲜血,直接吼了一句,“放你娘的狗屁。有本事把你身上的机械殖装拆下来,老娘陪你打一次!” 楚轩揉了揉手腕,讥笑道,“就允许他楚流风觉醒精神力属性,还不允许我机械殖装?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学院中,我们需要学的东西。难道不是吗?我的……弟弟?” 最后一句话落的瞬间,楚轩身形一闪,留下一道残影,直接飞身到楚流风面前。 紧接着,他那条机械手臂上的精密零件顿时迸发出一股沛然巨力。 砰—— 银色的机械拳头砸在楚流风的鼻梁上,顿时传来一声脆响,将他的鼻根彻底打断。 他甚至来不及放出精神力战斗,就像一具死狗一样被人捶打。 宁瑶来到时,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微微皱起眉头。 倒不是说心疼楚流风。 她对楚流风的印象,也就是一个二皮脸。 她只是觉得,楚流风这个弱鸡……真丢她的脸。 当初好歹还是她给楚流风觉醒的精神力。 “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楚流风太弱了?” 宁瑶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任祯,淡淡道,“也要看跟谁比,跟我比,自然太弱。” 任祯一噎,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顿了顿,坚持继续道,“事实上,在前期,体术、精神力修炼者的实力,往往比不过同阶的基因战士,或者是殖装战士。” “基因融合与机械殖装,会减少他们未来的潜力,但会在前期,给他们提供极大的助力。” “你可别跟我说,楚流风这样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宁瑶懒洋洋道,“想狠,却没血性。想以实力碾压,却又没那个实力。除了会扒拉好处,你觉得,他能做什么?” 任祯苦笑一声,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勉强说了一句,“他还是有潜力的……” “有潜力?”宁瑶呵呵笑了两声,笑而不语。 有潜力又如何? 谁说有潜力就该被捧着? 她当初没潜力吗? 不照样被人族放弃了。 宁瑶不是不可以做一个好人,只是对她来说,没有利益。 她又不是楚流风的妈,凭什么为了他护犊子? 除非……有足够的好处。 我的事,少打听(三合一) 宁瑶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流风,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一刻,她好像能感受到楚流风身上的倔强、不甘,但随即,她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没有实力,所谓的倔强只是个笑话。 想罢,她便收回目光,对于这场闹剧也没了多少兴趣,转身就离去了。 在她身后,任祯摸了摸下巴。 冷漠无情?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伪装? 亦或是像那群人说得那样,这就是个纯粹的利益导向性的混乱中立存在? 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也不在乎谁又会占据道德的制高地,谁又应该被同情。 她在乎的,也许只有自己的利益。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刚刚的恍惚……又是因为什么呢? 任祯微微一叹,目光望向楚流风。 小子,我可是帮你争取过机会的,是你自己不争气,没让人家看上啊。 任祯摇了摇头,扭头就走。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楚轩一把将楚流风扔在地上。 他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银色的机械骨骼,略带嘲讽地摇了摇头,“楚流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傲慢矜贵的眼神看向楚流风,“你这一辈子,就像你那个粗鄙的母亲,永远都要活在我的阴影下。” “阴影你妹啊!特么的,老娘看你这小子不爽很久了,在那装什么大王八蒜呢?” 薇薇安欺身上前,一拳砸向楚轩的鼻梁。 然而就在她拳头抵在鼻梁前三寸位置时,一只机械拳头牢牢裹住了她的手。 在那只拳头后面,楚轩扬起一个戏谑的笑容。 “就仅限于此吗?”他摇了摇头,“那你太天真了。” 他的拳头轻轻一握,薇薇安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她额角流下,手骨被硬生生捏碎的痛感硬是被她憋出,发不出一丝的闷哼感。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谁也没有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楚流风缓缓睁开眼。 无形之中,一股细微的精神力缠绕在楚轩的身上。 随后,楚流风又阖上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墨沫儿抿了抿唇,走上前,“住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再闹下去,大家都……” 楚轩上下打量了一下墨沫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墨家的。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面子。” 他砰的松开手,甩了甩手腕,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如果说联赛你们就这水平,呵……” 他扭头,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不久,楚流风艰难地站起身,他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随后,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的学员,部分人面露不忿。 “他什么态度?沫儿为了他出面,他就这个态度?” 墨沫儿皱了皱眉头,“别说了。” 薇薇安右手无力地向下垂落,她冷笑一声,“想要当好人,也得看自己演得真不真。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一样。” 她栗色的短发一甩,朝另一个方向转身离开。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化解现场的尴尬。 走在路上的宁瑶似有所感,突然笑了一下。 她不反对圣母,但她反感伪·圣母。 对付伪·圣母的终极奥义,不在于谋划或者算计什么。因为这些带来的伤害,远远没有薇薇安那样的一记直拳带来的伤害多。 只不过巴洛夫文明高等学院到访……仅仅只是为了交流那么简单吗? 宁瑶有些玩味,这些文明……恐怕试探她的想法更多吧。 她慢悠悠地往实验室走去,远远的有学生看到她,都以一种小心的眼光观察她,然后远远避开。 有少部分人想要上前和她问好,但见宁瑶神色一直是淡淡的,一时半会也没人上来打招呼。 宁瑶这才有一种脱节感。 她已经和这种学院氛围格格不入了。 倏地,她走到一处幽静的树丛边,眼神变得似笑非笑起来,“你的动作倒比我想象的快。” 安静了一会,楚流风顶着一副鼻青脸肿的面孔,从树林内缓缓走出来。 他笑了一下,“还是没能瞒过老师啊。” 宁瑶挑了挑眉,看向楚流风,笑意渐渐收敛,直至变得面无表情。 楚流风起先还能站直身子,但等宁瑶身上的威压逐渐释放出来时,他不得不低下头,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楚流风,我看起来就那么好讲话吗?这才让你屡次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楚流风感受着愈来愈重的威压,体内的伤势一并勾连出来,他浑身的骨骼被威压挤得嘎吱作响。 只见他一点一点由站立的样子,变成了跪伏在地上的状态。 嘀嗒。 一滴鲜血在他的衣襟上晕染开来。 “我知道你看到了。” 他低低道。 “他叫楚轩,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也不叫楚流风,他们更喜欢叫我……楚影,一个生来就要成为别人影子,为别人赴死的存在。” “这一切,只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在被侵犯时,毫无反抗能力的侍女而已。” 楚流风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但这只让血迹愈发晕染开来。 他笑了,但这一次的笑容与以往不同。 以往他面对宁瑶时的笑容,总是多了谄媚,多了轻浮,多了一份不真实。 但现在,却多了暴戾、恣睢、不甘等情绪杂糅在一起,他像是诸多负面情绪的结合体,但他也正因如此,显得格外真实。 “我知道,你们其实一直都看不上我。我天赋不算最好,精神力属性也没觉醒,没资源,没背景。” “所以我只能去争,去抢,去死乞白赖你们所看不上的那点资源。”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资源的优势,血脉家族的优势,是我永远也追不上的。我苦苦所求,放下脸皮,去任人践踏所得来的那些资源,对于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这就好像高高在上者,只需要考虑少年热血,仗剑骑马,一人一骑走天下。但对于像我这样,活在地沟污泥里的人,我要考虑的只能是每日一箪食一瓢饮的所需钱财。” 他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差距,我还如何去抹平?” 宁瑶看着楚流风,突然笑了起来。 “楚流风,你男人的血性去哪了?顺从,懦弱,自卑,甘于现状,这就是你所做的努力?你以为与那什么楚轩之间的鸿沟在修为上?” “我告诉你,沟壑不在修为,在于心!还记得我第一节课怎么教你的吗?修行,修行,同样,也是一次修心的历程!” “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巴巴,但在我看来,你除了整天到晚在那寻思着怎么从别人那里搜刮些好处,你还做了什么?战法稀烂!心、势全无!” “可是没有资源,我什么也做不到!” “没有资源,你就一定只能去乞求别人吗?”宁瑶冷笑一声,“强者,强的是心。因一时之弱,依附别人,那并不可耻。但可怕的是,你耽溺于这种和平的环境,而失去了强者之心。” “想要资源,好啊,那就去抢啊。有本事你去把那个楚轩杀了,把整个家族的资源夺过来,我还能称你一句枭雄。” “然而你做了什么?你从我这拿走了资源,却被楚轩打得像条死狗一样。这重要吗?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事后的态度。仅仅因为一局的胜负,你就彻底把自己当作失败者一样。” “接下来你还打算怎么样?混日子?以酒精麻醉自己?还是继续改回原来的名字,去做别人光辉履历下的影子?” 宁瑶平常的形象大都是冷静疏离的,楚流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他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宁瑶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支烟,纤长的手指点在烟头上,不多时,就有橘红色的火星在烟草中亮起。 她起先的动作有些生涩,慢慢吸了口气烟,然后像是被浓烈的烟味呛到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 “果然,这东西没他们看上去那么好抽。”宁瑶手指轻点在烟身上,一点银白的灰烬自烟头洒落。 随后,她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气。 烟雾氤氲了她的面容。 宁瑶手执着香烟,看向天空,突然意味不明道,“你知道吗?这个宇宙,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所以呢?你是要劝我,该放下仇恨?” 楚流风的语气很讽刺。 宁瑶摇了摇头,又皱眉勉强吸了口烟。 年轻人,就算平时伪装的再好,脾气还是急了点。 “放下仇恨?”宁瑶像是在追忆什么,“或许有那样的人吗?不过那样的人,人们都称之为——圣人。我可做不了圣人。”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在这个星际,普通人的寿命长达250年,在60岁之前,是星际人的幼年期、少年期,之后分别是青年期和老年期。”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目标。你要心怀眼前这个阶段的目标,但不能心中只有眼前这个阶段的目标。因为……人生还很长。” 宁瑶又深深地吸了口烟,也许是吸得太急,让她的眼眶都被刺激得微微泛红。 “仇恨需要报复,但仇恨不是全部。”宁瑶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像是在对楚流风说,又像是对自己而说。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前走。也许你走得不快,但你走得够稳。” “有的时候,稳就是赢。” 她掐灭手中的烟头,一点一点,将余下的香烟碾成灰烬。 楚流风吃力地直起身子,在宁瑶临走前,突然认真问道,“有朝一日,我能成为你吗?” 宁瑶唇角微翘,“也许有朝一日,现在的我也不算什么。这个世界很大,不要去成为我。成为你自己,远比成为‘我’,更值得。” 楚流风看着宁瑶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隐匿最深的一个问题,“那……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不远处传来淡淡的轻笑一声。 “少年,好高骛远,可不是你该有的风格。” “我的事,少打听。”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二合一) “观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伊芙琳星团文明的早间报道。“ “据前方最新消息报道称,伊芙琳星团文明以下摩帝星系文明,与宇宙恐怖组织‘寂静之岭’进行武装冲突。事后调查统计,一共有十三颗行星被打爆,百余颗小行星化作齑粉。” “现难民问题引起星系文明间的高度注意。” “寂静之岭……”任祯看着光幕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上有一张曲线图,上面画的是近三十年来,寂静之岭在各个文明之间的动作。 寂静之岭,是在三大星团文明中都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 什么星盗,宇宙佣兵,薪火战争集团的战争贩子,在这个恐怖组织面前,根本就是大巫见小巫。 它的来历神秘,就在近几十年内崛起。 伊芙琳文明内部对于这个组织也知之甚少。 所幸寂静之岭对于三大星团文明还是有所顾忌,直至现在还隐匿于黑暗中,不敢跳出来正面和三大文明打擂台。 任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凝重。 只见曲线图上的折现一路升高,最终停留在一个峰点。 “这个组织……究竟想做什么?” “接下来,为您报道的第二则新闻是有关精神力属性激活法的普及事项。” “前段时间由王室曝光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引起民众间的轩然大波。同时,也引发民众对于该方法普及传播的讨论。” “经有关部门的商议,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将会在文明下的星球普及激活器,在每个地区设置精神力激活地点。具体事宜,将会在星网官网上公布,请大家耐心等待。” “议会这次的速度倒不慢。”任祯轻笑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疑惑,“宁瑶这次……去干嘛了?” 前几天,宁瑶冷不丁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唰得一下消失了。 她走得倒是爽快,但是她留下来的课……全是任祯帮忙解决的。 关键是,任祯还得做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这该死的实力差距! 任祯靠在椅背上,回忆着宁瑶当初喝茶的方式,拿起桌面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涩味从舌尖席卷开来,而后再慢慢扩散在唇腔,变成馥郁的香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茶……味道真不错。 突然,他面前的桌子猛地一震。 面前的光屏倏地变成血红一片。 任祯不顾洒落的茶水,凝眉抬起头,看向天边整齐排列的浮游炮,以及一艘艘黝黑森然的母舰,一字一句道,“寂、静、之、岭。” 首都星之外。 宁瑶漫步行走在星空中。 她此时来到的是首都星所在星系的边缘地带。 这里是荒芜的无人区,遍布无人的废弃星球。 但同样,在这些废弃星球间,还夹杂着一些尚未被人发觉的矿星。 这些矿星对现阶段的伊芙琳文明来说,开发难度太高,运送成本太大,所以一旦开采,结果只能是得不偿失。 故而这么多年来,这些矿星都处在未被开采的状态。 但无论是开采难度,还是运送成本,这一点对于宁瑶来说,都几近于无。 所以于她而言,这里就是最好的收集原材料的地方。 她站在一颗通体火红色的星球前,五指微微张开,紧接着,一股沛然吸力从掌心释放。 这颗无人星球的表面就像是被大手搅弄了一般,白色的气体变成旋涡状,一颗颗晶莹剔透中,泛着红色丝状的菱形晶体汇集成一道洪流,从星球内部脱离,没入到宁瑶的衣袖间。 而实际上,这些晶体都收藏于宁瑶丹田处的世界雏形中。 倏地,她背后猛地一凉,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原位置。 隔着遥遥星空,宁瑶清晰地看见到,一个微型虫洞出现在她的身后。 如果不是她方才反应过来,恐怕她此时已经卷入虫洞中,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内了。 意外? 巧合? 出于性子里的谨慎和多疑,宁瑶并没有那么想当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星网。 而此时,星网中的一切都乱了套了。 新闻里播的声音不断传来。 “据悉,宇宙恐怖组织——寂静之岭现已袭击费罗那文明、巴洛夫文明、伊芙琳文明的三处首都星。多处星系文明遭受到致命打击。现今前方报导,伊芙琳文明的军队正在首都星,与母舰进行交锋。” 寂静之岭? 宁瑶翻阅过星网内部的资料。 这其中,也包括一些不对外展露的内部资料。 寂静之岭,一个连教义都未知的恐怖组织。 要说一般这样的组织,也得说出为什么而反抗的原因。 但是这个在这个组织里……未知…… 未知就代表着神秘,神秘就代表着该死的好奇心。 宁瑶仔细想了想,这微型虫洞……会不会与寂静之岭有关系? 现有的已知条件太少,她无法用科学的手段推测出来。 好在……她还有不科学的手段。 宁瑶深吸一口气,冥冥之中,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晦涩波动起来,明明可以看见她的身影,但却偏偏无法捕捉到她存在的痕迹。 而宁瑶此时此刻仿佛能够感受到,一条滔滔的时空长河横贯眼前的虫洞。 她向虫洞的后方看去,眸内的瞳孔缓缓轮转,黝黑而深邃,比周围的星空还要深不可测。 在虫洞的后方,她看到了一幕幕闪动的场景。 在漆黑深空处,一艘艘连接的母舰上,宁瑶望见了无数走动的身影。 只不过……这些身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近似于非人。 他们或是背后有蝉翼一般的透明翅膀,或是头顶长着一对向外凸出的敷衍,或是走路间,留下一地透明粘稠的液体。 甚至宁瑶还看见,在一些被锁上的密室内,还有依稀留着人类外表,但意识全无,只能躺在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壳虫堆中,不断排除白色宛若蛙卵鱼籽般的虫卵。 画面继续变幻。 宁瑶隐约听到了几个词语,诸如“尘埃计划”、“复苏之战”、“虫族”以及……“宁瑶”这个名字。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名身带虫族外骨骼的成年男性身上,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金属面具,令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宁瑶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伊芙琳那边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咋地,她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居然都被寂静之岭给盯上了。 可惜,盯上没用。 爱与勇气,是疯子?(三合一) 按照正常思路,接下来宁瑶应该远离虫洞,回到首都星,脚踹母舰,暴打寂静之岭,然后变成救世主,走向人生巅峰。 但……宁瑶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万事稳一手,再动用一次时光之道,预测一波未来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总是吸引她靠近这个微型虫洞。 宁瑶缓缓闭上眼,当再次睁开眼时,她隐约看到了无尽深空中,一片死寂的星域,在那里,有一个星球在熠熠生辉。 除却这一个星球外,其余的星球都是一片死寂。 当她的目光延续到星球内部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后背的承影羽翼开始轻微地颤鸣。 羽翼快速震动,宁瑶的眼眸微微眯起,随后,眼前的景物便放大到毫厘之间,直至……她看到了一枚晶体,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圣……圣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紧接着又变成喜悦。 虽然宁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陈圣当年究竟去哪了的这个问题。 如今在这个星球上,再次见到故人,让宁瑶心生喜悦的同时,也警惕起来。 这里残留着圣王的足迹,很有可能说明,这个星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宁瑶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打碎空间虫洞,也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进入虫洞内,而是站在原地,静静思索起来。 人都是会变的。 在某种大环境之下,在诸多经历之下,人不可能还能保证,跟原来的性格一样,分毫不变。 或许曾经的宁瑶遇到这种情况,会义无反顾地转身打爆寂静之岭的母舰,又或者是直接进入空间虫洞,寻找圣王的痕迹。 但是现在,宁瑶更倾向于,先冷静下来,思考利弊,权衡利益的得失。 首先这虫洞很明显,是寂静之岭这个组织对她投放的。 无论是激起她的兴趣也好,还是把她放逐到虫洞内也好,终极目的,都是为了把宁瑶这个最不可控的要素给引开。 不管经过如何,在这一点上,寂静之岭成功了。这个空间虫洞内的世界,成功提起了宁瑶的兴趣。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究竟是跑去打寂静之岭的利益更大,还是前往虫洞内的世界利益更大。 虫洞内或许有修复承影羽翼的至宝,而打爆寂静之岭则或许能够在三大文明刷一波声望,更加方便自己计划的进行。 遇事不决……当然还是要稳一波啊。 宁瑶缓缓阖上眼,慢慢勾连那条时光大道,当耳边传来滔滔江水声的时候,她再次睁开眼。 这一次,她漆黑的瞳仁光泽略有黯淡。 “看来现在阶段,还不能反复使用太多次的时光大道……”宁瑶按了按额角,若有所思地想着。 她的神识慢慢朝着时光长河的前方探去,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岔路。 “倘若我选择前往寂静之岭……”低语声盘旋在半空中。 画面倏地变幻。 只见她只看到一个类似于正六面体、魔方形状的盒子,虚空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拧动魔方。 当六面体各面的色块达到统一的时候,漆黑的母舰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裹住,在星空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宁瑶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心底有个想法,但却不是很确定。 她看着那个魔方一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正方体。 紧接着,小正方体向外辐射一层层的涟漪。 凡是被辐射触及到的地方,悉数化为细碎的泡沫,而后一点点化作虚无。 当辐射波及到宁瑶身上时,她只觉得身体仿佛发了极为奇异的变化。 她仿佛死亡,但又好像存在,她能看见原有宇宙的存在,但这存在……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这就好像原本是跌宕起伏的山川,此刻都变成了山水墨画上的水墨一点。 原本的不可逾越之山峦,此刻都变作两点之间,蜿蜒的那一条线。 这种感觉……就好像……高维俯视低维一样。 “超物质……反应堆?”宁瑶看着那个小魔方,心中不禁诧异。 这种东西,像伊芙琳这种星团级文明,估计听都没听说过。 像寂静之岭这种恐怖组织,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东西? 不是宁瑶看不起寂静之岭,而是超物质反应堆这种东西,连她自己都还没造出来。 她的知识,来自于上古时代的传承。 开拓者与沿着旧路前行者相比,总是要走得慢一点。 宁瑶自问做不成伟大的开拓者,只能做前行者,所以她的眼光,放在现在的科技基础前,是超然的。 但即便如此,寂静之岭居然还能走在宁瑶的前方,拿出超反应物质堆,这种采自高维位面的能量。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宁瑶从时光长河退出时,依稀还能感受到,被超物质反应堆波及刹那,那种生死一线,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揉了揉额角,再次跨入时光长河。 “跨过此次危机的前路在何方……”她在心中喃喃。 大约两三秒后,宁瑶一脸古怪地退出刚刚那种玄奥的状态。 她盯着那个空间虫洞,神情莫名。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这次的事情,出路……就在虫洞内的那颗星球上? 难道说,那颗晶体对于她自身的增幅真的有那么大? 宁瑶怎么有点不相信…… 但犹疑不是宁瑶的风格。 与其在这左右摇摆浪费时间,或者跟个二傻子一样,直接莽到寂静之岭所在的地方,然后被一拳打死……宁瑶觉得,还是得去虫洞世界内发育一会。 利益与生存,指明她前方通往的道路。 想罢,她踏出一步,进入空间虫洞内。 黄沙滚滚,断壁残垣。 摩天大楼倒坍了一半,银色的镜面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 空气中翻涌着一股腐烂荒芜的味道。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地面上几个空了的罐头叮铃桄榔在地面打滚。 建筑砖瓦间左右欹斜的杂草从砖缝中拼命冒出,为这个荒凉的世界,多添了一抹凄凉的绿意。 倏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类似于祈诵和梵唱的声音。 一群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兜帽,双手合十,类似于清教徒一样的存在,赤脚行走于被烈日晒得滚烫的路面上。 部分人的脚掌因为碎石而磨得鲜血淋漓,但他们兜帽下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 一行车队因为他们的队伍被堵在后边。 车队的领头人狂躁地按着喇叭,但却又不敢下车质问这群清教徒。 “他妈的,又是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圣徒!” 车队中的一名司机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嘴里咒骂着。 随后,他肌肤粗糙的大手从衣袋子里摸索,摸索出一包老旧的香烟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烟盒,拿出里面的半截香烟,熟练地点火,而后深深地吸了口,这才满足地喟叹出声。 旁边的司机见他这副模样,笑着调侃道,“老王,我看你这烟瘾是戒不掉了。” 被称作老王的车队司机,笑骂了他一声,然后喷出一口烟气,才缓缓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那就是在刀尖子上跳舞。要是没有一些发泄途径,迟早得把自己逼疯了。” “女人、烟、酒,这些都是发泄的途径。可别说前辈没教你,在这个混乱的废土世界,这就是生存之道——能混一天,就是一天。谁知道哪天行走在外,会不会被虫族杀死。” 说完,他摇下玻璃,忍痛给一旁打开窗户的司机扔了一支烟。 他一脸过来人的沧桑样子,“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是属于疯子的世界。圣徒、镜湖研究所、荒野佣兵团……这些人,其实都是疯子。”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过刀尖舔血的佣兵,但却比围城内的人见识过更多血腥残酷的事情。” “我只希望,等我四十五岁那年,能够金盆洗手,早早退出一行。” 大叔眯着眼,看向前方的白衣圣徒,嘴里轻嗤一声,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羡慕。 毕竟在这个道德成为笑话,超能者都成为疯子的时代,也许……拥有坚定的信仰,保持内心的纯净,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尽管,他们口中所谓的爱与勇气,在其它人看来,不啻于一种天真无邪的幼稚理想。 倏地,大地陡然裂开了一条深邃的裂痕。 在尘土飞扬的间隙中,隐约可以看见,两只黄褐色的前螯,以及深褐色甲壳上尖锐的突刺。 隐藏在外骨骼中,豆大的复眼隐藏着凶残和嗜血的情绪。 后方车队中抽烟的大叔见队伍久久不动,不耐烦地再次按了下喇叭,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放回烟盒中,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但是当他再抬起头刹那,眼中就被惊恐所替代。 “虫虫虫虫……虫族!” 他倒吸一口冷气,直打方向盘,向后倒转而去,油门声、引擎声在这一刻都被外界的噪音淹没。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二合一) 当那前螯出现在地面上的刹那,远处的半截摩天大楼从中间处向外一一碎裂。 尖锐的玻璃从半空如雪般洒落,折射出刺目的光彩,而后倒插在地面上,形成细碎的七彩晶体。 司机双手打着方向盘,与此同时整个车队都纷纷调转车头,开始向后方撤退。 然而就在此时,阴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明明是大白天,烈日照耀下,但所有人分明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漆黑的深夜里,在无数分散的甬道的角落中,密密匝匝的黑色甲壳状生物缓缓爬了出来。 在它们的甲壳上,有无数双幽绿的复眼密布。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无数双苍蝇的眼睛,复制在了虫族的背部。 而这一刻,这些眼睛,齐齐看向了被包围的人群。 “a+级能量波动!警告!警告!四周出现a+级能量波动!” 老王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刚刚仓促间放在膝盖上的烟盒,随着身躯的颤抖,不禁缓缓向下滑落。 烟盒里仅剩的三四根烟洒落了一地,但他已经无心他顾。 老王使劲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再次睁开眼,然后用哆嗦的唇瓣,颤声道,“王……王虫?!” 他的手由原本的紧握方向盘,到颓然地松开手,双手沿着方向盘渐渐滑落。 同时,他一脸颓然地弯下脊椎,整个人塌在驾驶座上,竟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事实上,不仅是他,还包括车队的所有人。 车队中的领头人,也只不过是d+的超能者罢了。 至于前方的圣徒组织? 能簇拥起这个规模的圣徒,顶多也就c+的超能者罢了。 无论是d+还是c+,在a+的王虫面前,都不过是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完了……全完了……”王冼看着从阴影处缓缓爬行出来的工虫,工虫背部的每一只眼睛,都在牢牢地盯着他们。 就算王冼自认走遍荒野,运送过无数搜集品,此时此刻,胳膊上还是泛起了一层层凸起的鸡皮疙瘩。 就好像……工虫背部凸起的眼睛一样。 等等?!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看向身边还留着一条缝隙的窗户。 王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手,在窗户边缘一抹,一层细密的,米白色卵状物覆盖在他的手指尖。 虫卵,这是虫卵。 王冼猛然掐着脖子,开始疯狂干呕。 紧接着,他的肚子中仿佛出现翻江倒海的声影,自他喉咙口,有一只长着翅膀的飞虫爬出。 而后,他的肉粉色喉咙口都被淹没,取而代之的是又一只只黑色飞虫组成的瀑流。 当飞虫向外飞出的越多,王冼的身躯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愈发干瘪起来。 到最后,几乎只成了被干皮披在骨头上的干尸。 临死前,他不住地发出嗬嗬声,双眼瞪大,不住地望向远方。 但很快,无数的飞虫就开始啃食他的皮肤、骨髓、内脏。 最后只剩下白骨碎末散落在驾驶座上。 而远方,隐约有一座围墙围起的高城。 在那里,隐约有个刻画的名字——希望。 希望之城。 王冼的死,不是偶然,也不是唯一。 车队在虫卵的寄生下,几乎瞬间就引起了大乱。 少数幸存者也快速调转方向,来到圣徒组织的后方。 在这个四面都是虫族的地方,他们所瞧不起的愚昧信徒,反而成为他们唯一的希望。 只是此时此刻,所有的圣徒者,依旧是面无表情。 仿佛在他们面前,这些生与死之间的游走,都不值得一提。 圣徒的领头人忽然双膝跪在地面,双手合拢,虔诚地举过头顶,额头直直地磕在地面。 在他的身后,所有的信徒照仿着他的模样,狂热地以头抢地。 这一刻,荒原、虫族、车队以及白袍的信徒,组成了一副怪诞又和谐至极的画面。 这副画面诞生于科技与超凡之间,结果于救赎与死亡间隙。 “徜徉于混沌之中的超凡之神啊……” “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信仰真神啊……” “当大地陷入灰暗纪元……” “当异族肆虐于焦黑的土壤上……” “当爱与勇气不再,当混乱与邪恶成为主旋律……” “这个世界,必然会需要您的存在……” “您的信徒,在此衷心地祷告……” “乞求云端上的您,能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后方的车队,一些年轻的司机懵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实在是在这个当和平都不在,信仰成为笑话的时代,他们实在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阵仗。 等他们转头一听,发现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祷告声? 这些祷告声,基本上都来自于一些年纪较大、见多识广的老司机。 只是这些祷告声,在对比之下,显得不那么正式…… 仔细聆听之下,大致意思不过是乞求真神这次心情好点,能召唤出一些厉害的手下,千万别像以前一样召唤出一些没用的小喽啰,然后全员打出gg。 随着祷告声的想起,最前方那只王虫触须上的绒毛紧张地竖起。 显然,他也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他谨慎地趴在原地,用复眼注视着领头的信徒。 倏地,一声破空声传来。 圣徒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嘴中祷告念诵的速度不断加快。 天边的破空声愈来愈近,直至化作一颗殷红的火球,砰的砸落在地面上。 火星四溅的刹那,把周围一些小的工虫直接给燃烧成齑粉。 尘埃弥漫间,中间的坑洞传来一丝闷咳声。 紧接着,空气中像是被洗净一般,所有的沙尘、霾粒都被一一挥散,当烟尘散去的刹那,里面走出一名白袍白发黑眸少女。 她身上的白袍,似乎与那群圣徒的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圣……圣女?” 不远处,圣徒的领头人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 宁瑶:……?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 嚯,一只寻我境的虫子,和一堆金丹境的蝼蚁。 这个世界……果然很危险。 要知道,这只是开局啊! 宁瑶:认贼做父(二合一) 也许是宁瑶的到来,给予了领头王虫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在它的眼中,眼前这人气息没有半分泄露,但是隐约间总透露出一种威胁感。 然而她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又让王虫忍不住想要上前。 宁瑶看着王虫,仿佛能看到它大大的脑袋里装满的疑惑和纠结。 她眯了眯眼,想要抬起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领头的圣徒面前,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白光。 所有圣徒愣愣地看着白光,强烈到刺目的光芒让他们的眼角不禁流下一行血泪。 宁瑶看到这一幕,有些谨慎地瞥了一眼那白光,随时做好移开目光的准备。 但令她惊奇的是,对于他人来说无比刺眼的白光,在她看来,非但不刺眼,反而有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 等白光稍稍减弱,她就清晰地看见里面那个逆光而行,宽袖大袍的男人。 他赤足而立,胸口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锁骨,里面隐约透露出结实的流水型肌肉。 双眼微微上挑,五官凌厉,而在凌厉之中,他的神情又杂糅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这让人感觉,他就是矛盾的混合体。 圣徒在见到这一团人形白光的刹那,脸上就浮出迷醉般的狂热,声嘶力竭地吼着,“伟大的真神!伟大的伊泽瑞斯!伟大的,全知全能的存在!” 神? 宁瑶心中疑惑,同时戒备提到了最高。 这个人……很强! 强到也许她利用羲和图胜负都未可知。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的充电宝羲和图还没充满电。 宁瑶忍不住想,这所谓的“伊泽瑞斯”,究竟是问道的阶段,还是入虚的水平? 她微微低下头,学着那些信徒的样子低声祷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遇事不决,就苟一手。 隐约间,她仿佛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轻咦声。 宁瑶心跳有一瞬间的紊乱,随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她一双黑眸黑沉沉的,情绪尽数收敛。 砰。 砰砰。 像是血肉炸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宁瑶低下头,用余光瞥向左右,这才发现,周围的虫族都已经化作尸块。 她的心渐渐冷下去。 今天,也许会有一场恶战。 她抿起嘴,刚要抬头,却感觉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 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我的圣女?” 宁瑶仰起头,看着眼前男人温和的笑容,心中心思急转。 然后两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她揪着衣袖,讷讷道,“大人,我……我也不知道。” 那只大手在宁瑶的头发上摩挲了一下,伊泽瑞斯歪了歪头,“唔”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做我的义女吧。” ……啊? 这好像不按常理走。 说好的圣女,说变就变,还变成了义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实力强真的能为所欲为吗? 宁瑶抿起一抹羞涩的笑容,眨着水润的黑眸,看向伊泽瑞斯,像是一只顺从的猫咪一样,“义父。” 这里面肯定有大问题!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与其为了尊严丢了小命,还不如……认贼作父。 尊严是什么?面子是什么? 那玩意可以吃吗? 宁瑶嗤之以鼻。 并……重操旧业。 伊泽瑞斯听到少女那声甜甜的义父,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抚摸着宁瑶的长发,夸奖了一句,“好孩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宁瑶,旋即皱了一下眉头,“你的衣服……” 宁瑶眨了眨眼,“义父,我不好看吗?” 伊泽瑞斯听到这种小女孩般的撒娇,含笑道,“好看。但它配不上你。” 说完,伊泽瑞斯轻轻一手点在宁瑶的道袍。 原本遮住脚踝的长袍,瞬间变为纯白色的裙子,只露出下方纤细的小腿。 “怎么样?” 宁瑶点了点头,有些欣喜道,“好看。” 就是风吹过……屁屁有点凉凉。 不过这话宁瑶可不会傻到说出来。 而此时,周围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宁瑶。 在他们的眼里,宁瑶似乎在和那个神秘强大的白色人影对话。 但神奇的是,他们对话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透露出来。 再对比周围尚且温热的虫族尸体,存活的车队都从心底泛起一层寒意。 这就是圣徒这个组织的真正力量吗? 一想到人们经常将这个组织嘲讽为,一群怀着爱与理想的愚蠢愿望的狂信徒,他们似乎就能感觉汗水缓缓从额头滴落。 当初他们认为这群人是傻子,现在他们只认为……自己就是傻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看上去和神秘白色人影相谈甚欢的人……究竟是谁? 另一边。 “作为我的义女……你似乎还差了一样东西……“伊泽瑞斯看着宁瑶的白发,撑着下巴道。 想了想,他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根……棍状物。 宁瑶以为这是根大棒。 但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还是太朴素了。 朴素到错得离谱。 那根普普通通的大棒表面,被加以无数繁复的银线勾勒,然后顶端……是一颗亮瞎宁瑶眼睛的大宝石。 她接过大棒,“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笑着道,“这大……这权杖真好看。” 伊泽瑞斯笑容温和,“这是你的身份的象征,同样,这也是我们对话的媒介。” “最后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名伊泽瑞斯。亲爱的,别忘了我。” 他脸上的温柔几乎可以溺死人。 宁瑶乖巧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挥了挥,笑得一脸纯善,“那是当然啦,我的……义父。” 滚犊子去吧,大尾巴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小主意。 咱们骑驴找马,边走边看。 看你能有多少花招! 说起来,她还是差一点以骗问道的选手。 缔造奇迹的熟人(二合一) 伊泽瑞斯移开宁瑶头顶的手,将其放在宁瑶的肩膀上,笑容渐渐收敛,气质变得缥缈神圣起来,“此乃吾之义女,亦是圣教钦定圣女。其名……” 他转头看向宁瑶,纤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看向宁瑶,看上去还有点茫然。 宁瑶微笑抿唇,“我名,宁瑶。” 宁瑶? 伊泽瑞斯琥珀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眯起,在宁瑶低头的瞬间,他的眸子中似乎有一点墨色晕染开来,但又很快收敛起来。 其余的信徒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纷纷高呼圣女姓名。 宁瑶仿佛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闭上眼,感受着虚空之中传来的信仰之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她在万界埋下系统棋子,化名彼岸者时的感觉。 只不过……那种信仰要比这种信仰更为纯粹。 毕竟……宁瑶在这只能算个圣女。 伊泽瑞斯抚摸着宁瑶的及腰长发,身形渐渐涣散。 临消失前,他看了一眼车队的方向,随后彻底消失。 宁瑶看着余下信徒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躯,故意沉默了一会,才道,“起身吧。” 另一边,在满是蠕虫残骸的车队中,幸存者纷纷打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圣徒的群体中,无比虔诚地磕头感激起来。 对于荒野中的奔波者来说,他们本身就是没有信仰的。 但同样,这样的人,在生死危机的刹那,也是最容易诞生信仰的。 宁瑶眯了眯眼,神情莫测,看不出表情的喜怒。 随后,她微微弯起唇角,模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们来自何处?” 领头的司机愣了愣,以为宁瑶是在问他们来自哪座高城,他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圣女,我们来自四号城,也就是前方不远的希望之城。” 宁瑶极目远眺,清晰地看见一座城的轮廓。 她笑了笑,伸手幻化出一把椅子来,“你们可想回家?” “家?”领头人苦涩地笑了笑,“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家?不过是四处漂泊,四海为家罢了。也就身边的这些兄弟,勉强算得上是家人。只不过……”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宁瑶手指摩挲着权杖顶端的宝石,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和我一起走吧。” “哦……啊?”领头人下意识地应承一下,然后似是不敢相信,惊喜地抬起头来,“可以吗?” 宁瑶微微颔首,“你有这样的价值。” 宁瑶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 包括这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人。 他们不像圣徒,常年行走于荒野之中。 对于这种在荒野和高城之间来回的人,他们往往有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也显得比别人更圆滑。 将他们收入麾下,也许在实际战力方面起不了什么帮助,但是在其它方面,可以获得极大的益处。 黄勤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有些赧然道,“圣女,我个人自然是非常愿意,但是……我代表不了这些老兄弟……”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经过今天这一次,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在荒野讨生活。” 宁瑶眉目没有丝毫波动,她只是道,“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启程。” 黄勤偷偷松了口气。 眼前的圣女,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盛气凌人嘛。 虽然看上去疏离,但是可以讲道理的。 宁瑶看着黄勤和他那群车队的人商谈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圣徒首领交谈起来。 相比起黄勤,这位曹严要显得更加沉默寡言,但也许是受了伊泽瑞斯的影响,他对于宁瑶的旁敲侧击,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五分钟到。 宁瑶看着车队剩下的那波人,点了点头,伸手一挥,言简意赅道,“上车。” 黄勤、曹严和她打头阵,坐在第一辆车内。 一行车队卷起漫天黄沙,顺着某个方向径直前进。 车门合拢前,宁瑶似是不经意地向后一瞥,而后又迅速离去。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一辆军用改装重卡疾驰到满目疮痍的虫族尸体前。 重卡的副驾驶上,跳下来一名肩佩勋章的女子。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皱着眉察视周围的尸体。 等看到那具王虫尸体后,她眉头深深蹙起,几乎在眉心形成一个川字。 她按下腰间的腰带,从中吐出一副胶质手套。 她拿起手套,从背包中取出一仪器,对着王虫尸体开始上下扫描。 “a+级?!”旁边的人看到仪器上的字,不禁惊呼出声。 “恐怕我们这次都算错了。本以为是a级,但没想到,已经出现了a+级的王虫。”女子深深吸了口气,严肃道,“谨慎点,别让围城附近a+级虫后出现后才发现,到时候就晚了!” 众人神色一肃,齐声道,“是!” 等人群逐渐散去,开始排查周围的虫族痕迹,以及虫族尸体,那女子才看着肢体破碎,血肉模糊的王虫疑惑低语,“究竟是谁出手了?a+级的荒野佣兵?还是……s级的超凡存在?” 此时,在荒野上行驶的车队中。 黄勤起先还不敢讲话,后来觉得宁瑶态度还算亲和,便也打着胆子,在上司面前讨好道,“说起来,这围城之中虽然住的人多,但那些大多是平民。” “真正的超凡者,除却那些贪恋权势的,大多都要经历从围城走向荒野的过程。” 宁瑶提起一丝兴趣,她想起了陈圣和那枚晶体,笑着反问了一句,“难道说,荒野中还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 黄勤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竖了个大拇指,讨好道,“还是圣女聪明!” “据传,末日以前,咱们所在的这颗星球,经历了由乱世走向近代文明的过程。而缔造这一手奇迹的人,就被人们称之为……” 宁瑶的心跳有一丝加快。 她自然地接下了接下来的话,“圣王?” 黄勤心底讶异,原来这位主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说不定……先前她问得那些问题,只不过是故意为之的考验罢了。 这样一想,黄勤更加打起精神来,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对待宁瑶。 我为圣女,当追寻一切圣徒的教谕(二合一) 黄勤在提起“圣王”时,眼睛都仿佛在发光,“没错,就是圣王。” “据传,在那个时候,有域外邪魔入侵,圣王为了保护众生,独自在天外对敌。临走时,他留下了一枚神物。”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所谓的域外天魔一直没有显露踪迹,大家也就把这点传说放下。但对于那神物的传言甚嚣尘上,一时出现许多淘金客。” “再后来的历史一直平稳地发展着,直到有一天……虫族降临。”黄勤此时的语气很低沉,“原来,域外邪魔是存在,这个世界同样存在着不止我们这种形态的生命。” “我们,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虫族太过强大了,在一开始,我们还能勉强用热武器对战,但是当后来,c+级以上的虫族出现时,已经无法用枪械打破他们的外骨骼。b级虫族,甚至能硬抗榴弹炮的威能。” “在绝望之际,世界多个政府启动最后的计划——‘大清洗’计划。通过将虫族引到聚集地,用核武器进行一轮轮的清洗。于是,被称之为‘禁区’的荒野之名正式形成。” 黄勤靠在椅背上,在说起这段历史时,他的眼中难掩颓然。 “呵,说荒野是禁区,实际上,围城何尝不是另一个禁区呢?”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爱与勇气。”沉默的曹严突然铿锵有力地开口道。 黄勤悄悄看了眼宁瑶,似是有些顾忌她的存在,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宁瑶听着黄勤慢慢讲解这个世界的讯息,心中的计划慢慢展开。 圣女这个身份,是掣肘也是助力,能够帮助她在前期获得圣徒这个组织的支持,但同样,也要面对不知底细的背后存在——伊泽瑞斯。 作为一个是利益导向的人来说,谨慎和张狂的外在性格有时候可以互换。 单从现在的条件来看,这个世界有点危险,她还需要谨慎一下,所以暂且依靠在圣徒组织的大树下,对于她寻找结晶这件事有极大的帮助。 宁瑶指尖微微敲击在有些灰扑扑的车座上,像是一副冥想思考的模样。 大概三个小时后。 车队停在了一处荒野栖息地外。 相对于修建整齐的高墙围城,这些栖息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 这里是荒野中圣徒组织的一个分部,但是在这里,除了圣徒等教众外,还收容了一些行走流浪的荒野佣兵,以及因为特殊原因离开荒野的超凡者。 至于普通人……这里几乎没有普通人。 普通人来到荒野,基本只有“死”一个字。 宁瑶打开车门,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怪异眼神,笑容一脸和善。 这些……都是超凡者啊。 超凡者就意味着潜力,潜力就意味着……优质韭菜! 此时,作为圣徒领头者的曹严,已经将宁瑶成为圣女的事情叙述完毕。 一部分超能者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这么多年,没啥名义上领袖,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神的组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圣女。 还有一部分,则是生来就感情淡漠的佣兵。 他们对于圣徒这样的组织,既不反感,也不支持,索性这里只是他们路过的补给点,也乐得看热闹。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看不了热闹了。 所有的佣兵,目瞪狗呆地看着地上的面包与饮用水。 这些东西的包装都被抹去了文字的痕迹,但它们散发的那股香甜味,仿佛能够深入到他们的灵魂。 干净的食物! 干净的饮用水! 围城内每日有限量的食品提供,但是所提供的食品只能说饿不死,毒不死。 哪像眼前的食物一样,干干净净,还有着诱人的香味。 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名空间系的超能者! 宁瑶微笑地看向众人,心中也有些感慨。 到底是力量体系不同,在她金丹的时候,宁瑶已经可以辟谷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只有a级以上强者才能完全摆脱食物。 好在宁瑶因为幼年的经历,喜欢适当囤积一些生存必备品,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帮助她打开眼前的局面。 建城和食物只是收拢人心,汇聚势力的手段。 否则,单单建一座城,宁瑶挥手就可以筑造。 “这……这些,是我们可以得到的吗?”人群中,一名瘦小的超能者卑微发问。 “当然,最近的一个月,我需要人手来搭建围墙,以此挡住b级以下虫族的进攻。在修建期间,这些面包和饮用水就作为报酬。” 至于宁瑶……她宁愿辟谷,也不想吃一个月的面包。 人群中隐晦的打量目光不断在宁瑶身上打转。 这个时候,没有人傻到挑动人群对付宁瑶,以此掠夺物资。 无论是宁瑶能成为圣女,还是她能拿出那么多食物,这都说明她的不好惹。 倏地,人群逐渐向两边散开,从中走出一队装备精良的佣兵。 带头的是一名长满胡茬,一脸沧桑的大叔,在他左侧,是戴着金属耳麦,手臂是金属机械殖装的黑色紧身衣女人。 宁瑶多看了一眼那机械殖装手,就收回了目光。 她默默在心里给这个女人贴上了心性坚韧的标签。 这个机械殖装手技术粗陋,估计还是粗略研发的一代装备,相比星际发达的殖装科技水平,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种机械殖装手在与血肉神经接上的时候,会带来极大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几乎无法麻醉。 “这位……圣女,我们佣兵团中有许多金属系的超能者,他们或许可以帮助您。只是……” “你们想得到什么?”宁瑶看着他们,淡然反问。 沧桑大叔一怔,随即很快道,“我们能够帮您提前半个月完成城墙的筑造,但相应的是,我们想请您随行一次任务。” 任务? 宁瑶眯起眼,沉声道,“什么任务?” “据四号城传来的消息,就在不久前,四号城外出现一只a+级王虫。出于围城的安全考虑,官方,以及征集的佣兵团需要以四号城为中心,向四周清扫。” “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心中始终不大安定,所以想要请您随行。当然,我知道这对您……” “好。” “啊?哦!等等!”沧桑大叔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您就这样答应了?” 不应该多考虑考虑吗?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宁瑶。 这一刻,云层散开,融融天光投射向大地,宁瑶身边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圣光。 她持杖微笑站立,“不然呢?我既为圣徒,当追寻一切圣徒教谕。爱、正义、勇气、包容,皆是我所要追寻的信仰。” 一阵风过。 宁瑶纯白的裙摆微微扬起。 她眉目温和淡然,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圣光。 智商残次的二货人格(二合一) 沧桑大叔紧紧盯着宁瑶,而后突然心悦诚服地笑了,“是我狭隘了。” 而另一边,曹严以及一众圣徒都面带狂热地看向宁瑶,嘴里不断默诵组织的教义。 宁瑶甚至可以感受到,冥冥之中的信仰汇集的又凝实了一些。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语气也愈发神圣,“也许,在这个时代,活在世界上的最终目的,就是活着。” “然而在活着之外,又是什么?” “是更好的活着?” “不,是为了证明一些东西。证明我来过,我看过,我征服过。在这仙魔废弃的世界,照样有从尘埃里开出的花朵,照样有被圣光照耀的荒野。”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就是圣徒的意义。” 宁瑶说完这些话,看着那些若有所思的超凡者,轻轻一笑。 甭管他们信不信,首先先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这个时候,没有傻子会跳出来,堂而皇之地挑宁瑶话里的刺。 宁瑶话说完,拿出在路上打好的城墙草稿,以及城内的布局。 这里的超凡者大多是独狼,很少有像之前那个大叔那样的大规模佣兵团。 宁瑶就负责把他们编队,分别交给圣徒分部的管理层管理。 分配任务的时候,宁瑶还多留了个心眼。 她在这些管理人身上附上了一抹神识,算作远程监控。 在这个废土世界,人心似鬼,宁瑶宁愿多花一份心思,在前期多关注一些,也不想在后期因为前期的疏漏而满盘皆输。 这一忙,直接忙到了深夜。 荒野栖息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仔细排查了一下人口,数量却多的出人意料。 这一来就给前期工作增添了诸多负担。 宁瑶早早就假借整理数据的借口闭关了,实际上对于一名问道而言,计算筹划这些东西,可比感悟大道容易多了。 宁瑶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保持圣女神秘的格调。 简单点说,就是为了装x。 当夜色笼罩整个栖息地,简陋的庇护所外,仍然可以听到外界传来的金属敲击声,以及鼎沸的人声。 宁瑶原本是半阖着眼,看似假寐,实则感悟大道。 但这个时候,她依稀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变化。 她的心中缓缓警惕起来,表面上却佯装着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眼。 然后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提起来了。 宁瑶:喵喵喵? 她已经是问道了,是一方大能了!怎么还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身着墨色袖衫,眉眼与伊泽瑞斯无异,但却多了一份恣睢疏狂的男子。 “伊泽瑞斯大人?”她试探地开口道。 “别把我和那个蠢货混为一谈。”黑衣男子挑了挑眉,又掐了掐宁瑶有些清瘦的下巴,眯了眯眼,“吾名……算了,你也不配知道。” 宁瑶:……这都是啥人啊? 她看着这个男子,对比白天见到的伊泽瑞斯,只觉得他们二人,除了容貌一般无二外,另外性格、脾性都是恰好对立、冲突的。 似乎……有点像人格分裂? 还是说,这是一种能产生独立人格的分身之术? 宁瑶从他的口中,敏锐察觉到黑衣男子,对伊泽瑞斯的排斥。 她笑了笑,睫毛扑闪扑闪,像是蝶翼一般,“伊泽瑞斯大人,您怎么忘记我了?伟大的伊泽瑞斯大人,我是您最忠实的小信徒啊。大人,我对您……” 此刻,黑衣男子的脸色跟他的衣服有的一拼。 他忍不住吼了一句,“蠢货!跟你说了我不是他!” “那您是谁呢?” “我是……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黑衣男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刚刚这个丫头的询问,会给他带来的噶了两个腰子一样的心虚感? 这根本不合理啊? 他是谁啊? 他可是要做反派的人! 宁瑶也没想到,她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眼前这个男子,居然真的有要交代自己的想法。 怕不是个……智商残次的二货副人格吧? 宁瑶看着黑衣男子,两颊微微泛红,“因为我是你最信任的小信徒啊~” 这次轮到黑衣男子无语了。 他侧着脑袋打量着宁瑶,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 没想到那个蠢货找了的圣女也是个蠢货。 虽然她长得机灵,皮肤白嫩,也挺有点气质。 但是这也不能遮掩……她是个蠢货的事实啊! 等等! 黑衣男子摸着下巴,用锐利的眼光上下扫视宁瑶,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我是傻子?想骗我?” 宁瑶直视黑衣男子的墨眸,轻轻歪了歪脑袋,“……嗯?” 暴击! 黑衣男子只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被什么戳中了。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在记忆诞生之初,自己天然就对毛茸茸的可爱生物有着极高的好感。 每当他在脑袋里看得蠢蠢欲动的时候,偏偏又被那个蠢货压制地无法冒出来……亲手摸一摸那些生物。 虽然眼前是个无毛人形生物…… 但是她真的好可爱! 可爱到想要抱紧怀里揉一揉。 可是这样似乎和自己的人设并不相符。 突然,黑衣男子突然暴起,精神力突然振荡开来,将宁瑶的神魂震得晕晕乎乎。 宁瑶震晕之前还有点懵逼。 她这是……马前失蹄了? 她留了个心眼,假装陷入假死状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绪不宁的原因,黑衣男子也没有发现宁瑶的半点异常。 他罕见地犹豫再三,像摸记忆中猫猫的脑袋一样,将手按在宁瑶的发丝上,轻轻地,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抚过。 令他意外的是,宁瑶的发丝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软,而是质感略微偏硬。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句话。 有人似乎说过,发质较硬的人,通常性子也会比较轴。 说得好听点,就是更有主见,不容易被他人说服。 其次,这种人在性格上也更加刚毅坚强。 另一边,宁瑶在大手摸向头顶的一瞬间,似乎心底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努力让装死装得更自然。 区区不才(三合一) 黑衣男子的存在仿佛像是个梦。 头顶温热的触感也仿佛是幻想中的存在一般。 宁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绪有些纷乱地躺了一整夜。 第二日,她依旧是纤尘不染的圣女。 经过一夜的建造,整个栖息地,虽然不至于焕然一新,但至少从整体环境上来看,要比之前杂乱无章的样子要好多了。 “圣女,这一次真的不需要信徒随行吗?”曹严站在宁瑶身侧,神情有些担心。 作为伊泽瑞斯的狂热信徒,他谨遵“神”的教诲,对于宁瑶的态度,几乎和对祖宗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宁瑶看了他一眼,悲天悯人地摇了摇头,“栖息地还在发展阶段,这里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曹严有些犹疑。 倒不是不想主持大局,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 他一个c+的超能者,能镇服这么多的游荡者和佣兵吗? 宁瑶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够排除他心头的忧虑。 只听到她笃定道,“放心。当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就去打开神殿中我住的房间。那里……有我留下的后手。” 曹严精神一振。 他没想到,宁瑶竟然对他如此放心,居然把后手这样重要的东西都告诉他。 这让他心中涌出一股被信任的暖意,“圣女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栖息地的。” 宁瑶微微颔首,转而转向一边,看向早就等着的沧桑大叔和殖装女子,“我们走吧。” 佣兵团的运输工具包括越野车和军用重卡。 在等待上车的过程中,宁瑶大略看了一下这些载具。 涡轮增压器、加装气缸、减震装备以及……氮气加速装置。 这一套配置装上去,足以可见这个佣兵团的实力……或许,也可以说是财力。 沧桑大叔和殖装女子带着一个小分队领头,和宁瑶一起坐上一辆军用重卡。 等车壁微微震动起来的时候,沧桑大叔见宁瑶正在观察车壁的厚度,笑了笑,“圣女是否也觉得,我们佣兵团的载具不错。” 宁瑶微微一笑,“财力也不错。” 可以用来薅羊毛。 沧桑大叔笑出了声。 其余的小队队员,都好奇但隐蔽地打量着宁瑶。 有一种想要说话,但又不敢说话的感觉。 沧桑大叔从腰侧的袋子里拿出一小瓶子,在他打开盖子的瞬间,宁瑶就闻到一股幽幽酒香。 大叔珍惜地抿了口酒,才叹了口气,“在荒野上,人是不可能只用双脚去行走的。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不可能。” “所以这个时候,载具就成了第二条命。”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们唐狮佣兵团,实际上就是四号围城内,唐氏财阀旗下的佣兵团之一。” “唐狮佣兵团?”宁瑶看了眼沧桑大叔,他身上的能级波动,顶多算是b,距离b+还有一段距离。 大叔好像感受到宁瑶的目光,苦笑道,“圣女是在疑惑为什么作为这么大财阀的佣兵团,我这个团长却只有b级水平吧?” 宁瑶看了看他肩膀上绑着的白色带子,“你是继任的?” 大叔笑容愈发苦涩,“不错。前团长是我的哥哥,他是一名b+能级的团长,而就在不久前,他带领我们的先遣小队出城处理任务时,却莫名失踪,最后只留下了一副被虫族啃食后的遗骨。” “但紧接着,我们佣兵团在四号围城,乃至唐氏财阀内的业务就遭受到多重打击。在许多月没有资金来源的情况下,我孤注一掷,将现金用来改造载具,暂时前往荒野中避风头。” “这一次来自四号城官方的强制任务,我之所以担心,不单是因为虫族,更多的……” “你担心,来自围城内的手段?”宁瑶微微挑了下眉。 “……是。” 重卡车厢内,其它人都在屏气凝神,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唯有大叔和殖装女子还坦然看着宁瑶。 宁瑶突然笑了,“你们这算不算是把我也拉入了围城内部争斗的泥潭?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到时候将你们全杀了,再借力和围城内部搭上联系吗?” 车内静悄悄的。 仿佛一根针落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须臾,一直安静的殖装女子突然说话了,“我们所说的这些话,不都是在您的算计之中吗?” 沉默。 沉默过后,宁瑶突然笑了,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此。但同样,我之前说得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不会变成现实。” 她微微后仰,靠在车壁上,露出优美的脖颈线和精致的锁骨,气质优雅而高贵。 “当然,选择不止一种。你们可以把我这个烫手山芋送回去,同样也可以与我签订一版合约。” 合约?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宁瑶笑了笑,终于说出她的真实目的。 “在这之前,围城中的栖息地,能够作为你们的后盾,能作为你们的资金来源。” “在财力上,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是在武力上,圣徒组织,可以给予你们充分的支持。”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你们作为圣徒的编外部队,在荒野中探索,收集资源。并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庇护所的安全。” 沉默。 依旧是沉默。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怎么?不相信圣徒有那个实力?” 大叔沉吟片刻,“这件事……能这次事情之后再交谈吗?” 宁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想要看看她的实力。 这一点,正好和她定下的计划之一重合了,算是一箭双雕。 故而她只是矜持道,“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随后的车程虽然有些波折,但大抵是平安无恙地到达了四号城官方希望之城锁定的地点。 刚打开车门,就是一股滚滚黄沙和嘈杂的人声涌进。 大叔在四周望了望,砸吧了一下嘴,“这次来得都是d+级以上的超能者,看来这次的任务……不简单呐。” 宁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四周。 除去纪律散漫的独狼佣兵,以及整齐划一的财阀下的军队、佣兵团。 这里最显眼的,就是一群拎着箱子,身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看上去酷似研究人员的存在。 殖装女子看到那些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而后在宁瑶身边低语了一句,“穿白大褂的那群人,是镜湖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这些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他们……都是些疯子。” 镜湖研究所的人似乎听到了这番话,其中一个人转过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殖装女子。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女子的机械手臂时,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 “砰!” 一声枪响响彻云霄。 只见唐狮佣兵团中的一员举着重型狙击枪,对准镜湖研究所的方向,枪口还散发着硝烟的气息。 大叔站在队伍面前,一改沧桑模样,眼神显得有些凌厉。 “今日我们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还希望你们不要多惹是非。” 镜湖研究所那边的人有些玩味,“唐狮佣兵团?易磬都死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大叔眼眸暗了暗,“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唐氏财阀下的佣兵团。” 再怎么着,他们也总得顾及唐氏财阀、希望城势力的颜面。 研究所那边的人,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殖装女子,“粗劣的殖装技术。或许,你可以考虑加入我们。无论何时何地,这个世界……终究是被智慧主导的。” 艹! 不少佣兵暗暗骂出声。 这他么不是公然挖墙角吗? 在场的佣兵团,也不是全都是对唐狮有恶意。 恰恰相反,他们同为佣兵,面对类似镜湖研究所这样的机构,有天然的排斥对立感。 同样,他们也会下意识地和唐狮佣兵团站在同一战线上。 就在此时,半空中似乎传来精神力碰撞的声音。 两方精神力接触的一瞬间,其中一方就以绝对的优势碾碎另一边的精神力。 方才还在冷笑的镜湖研究所领队人,脸部猛地气血逆流,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人群惊疑不定地左顾右盼,想要找出这个人。 唐狮佣兵团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朝宁瑶汇集而去。 然后所有人才看到,一名身着白裙,干净空灵到突兀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埃后,方才缓缓开口,“空有智慧,没有实力,也只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说完,她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况且,你所拥有的智慧,真的是绝对的智慧吗?” 起先,镜湖研究所的人还是愤怒的,但是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们突然有些怔愣。 领头人双眸紧盯着宁瑶,“你是谁?” 宁瑶微微一笑,“区区不才,正是圣徒组织中唯一的,能与全知之神沟通的——圣女。” 圣女? 不知情的人都有点懵逼。 圣徒大家都知道,不过一群信仰着虚无缥缈的神的狂信徒罢了。 但是这个圣女究竟是什么鬼? 神秘系(二合一) 就在现场气氛有点纠结的时候,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 轰鸣声中,隐约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 “诚安,这是我第五十次给你打电话。我没有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一次,我居然只打了五十次,你就接通了我的电话!” “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我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比如……喂?喂??诚安?” “他妈的,居然挂我电话!” 宁瑶:…… 这是什么虐恋情深。 她眯着眼睛,看见车队打头机车上的小麦肤色女子。 她左手还拿着类似通讯仪的东西,上身穿着无袖紧身背心,露出在外的手臂是呈现流水型的肌肉,底下套着一条黑色束脚裤,将她两条大腿勾勒得笔直。 只见她有些愤愤地挂了电话。 就当宁瑶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那名女子在通讯仪上点了点,又将其放在耳边,用满怀爱意的声音道,“喂,西哲,我好想你啊。” “啊?你说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这难道不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太深了嘛。” “西哲,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宁瑶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无语,最后转化为平淡。 只是她看了眼四周,无论是镜湖研究所的人,还是佣兵团的人,似乎都认识这名小麦肤色的女子。 他们脸上非但没有嘲讽之色,反而满是忌惮和小心。 大叔,也就是易畔,在宁瑶耳边轻轻说道,“这位是唐氏财阀下面的声名赫赫的a级超凡者安妤,她的异能……是关于心灵的,极其诡异。” “别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据说她这样都是为了超凡进阶。” 心灵异能? 这不由得让宁瑶想起了心之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在安妤打通讯的间隙,后方的车队也陆陆续续到场。 这里大多是财阀以及四号城内部军队的超凡者。 “下面开始清点佣兵团人数。” 易畔大叔拿着一张白纸,甩了甩一根快用完的水笔墨管,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写起来。 宁瑶瞥了一眼,就看见上面几个大字,“易畔,b级” 她心中了然。 等轮到宁瑶时,易畔有些犯难。 想了想,他拿着纸笔来到宁瑶所在的地方,“圣女,这里……你看,该怎么填?” “我名宁瑶,至于等级……你就填a级吧。” 易畔心中一凛。 尽管他对于宁瑶的实力早有预判,知晓她不可能仅仅以b级的身份就在荒野建立一个庇护所。 但是当真正听到宁瑶承认她是a级超凡者时,他还是不由得兴奋难耐。 在s级超凡者沉寂的时代,a级超凡者,几乎等同于最高伟力的天花板。 而另一边,宁瑶想得则是,a级超凡者的实力,差不多可以等价于寻我境,这个实力……放在这次任务中,也应该够用了。 底牌需要一步一步撕下来,才会让人有深不可测的感觉,而不是一口气将自己实力下限和上限都摆出来,那样只会招惹无穷的麻烦。 本次行动是四号城和唐氏财阀一起组织的。 两边的最高指挥正在输入佣兵团的参与人员,并对每个超凡阶段对应的人数有大概的了解,这样方便之后对于虫族的清扫工作的展开。 当唐狮佣兵团的纸张递上来的时候,他们还没什么情绪波动。 失去了b+的团长,唐狮佣兵团隐隐有从一流佣兵团滑落二流的趋势,这让他们也早已想好对待唐狮佣兵团的态度。 这倒不是说他们看菜下碟,而是说,人走茶凉,是很多人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但当看到一行小字的时候,作为希望城的指挥眸光一动,不自觉喃喃道,“宁瑶……a级超凡者?” 另一边的安妤刚打完通讯,听到这句话,眼神一动,凑了过来。 “宁瑶是哪一位?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只不过,唐狮佣兵团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撒谎犯蠢,看来她的实力,十有八九是真的。” 希望城的指挥闭上眼,仿佛在聆听着什么,随后他睁开眼,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这个宁瑶不是唐狮佣兵团的人员,而是编外的随行人员。” “而且在不久前,她还与镜湖研究所的那群人发生冲突,结果还略占上风。” 唐氏财阀的指挥看到这一幕,眼中划过一抹忌惮,但又很快收敛神色,淡淡地在宁瑶名字上打了个勾,“既然如此,就让她在必要时候和安妤一队吧。” 另一边。 宁瑶若有所思地看向希望城的指挥。 “怎么了?”易畔有些不解。 宁瑶笑了笑,“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被偷听了心声罢了。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指挥,居然也是心灵系的超能者,而且还是这种诡异的,能够窥听心声的能力。 宁瑶倒是对这次的清洗活动多了一份谨慎。 “您好,宁小姐,这里是本次行动的大致计划。”一名军装女子朝宁瑶行了个礼,拿出一份黄皮密封袋,而后又递给她一个无线耳麦,“这里是通讯仪,希望您能在必要的时候配合我们的工作。感谢您的理解!” “当然,希望城方面对于您这样的编外人员,也不会采取强制配合措施。本次行动,除却清扫虫族外,还会前往一个距离希望城八十公里以外的仓储中心。” “根据希望城方面的条例,将会视贡献私下分配一部分资源。” 宁瑶接过东西,淡淡地颔首,只是道,“我知道了。” 军装女子有些讶异她的淡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而是又郑重行了个军礼,紧接着转身离去。 宁瑶将耳麦戴好,耳边先是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声音。 “唐氏财阀,安妤,a级心灵系超凡者。” “血隼佣兵团,血阳,a级强化系超凡者。” “希望城,温折雨,a级雷系超凡者。” 宁瑶思考了片刻,缓缓道,“唐狮佣兵团,宁瑶,a级神秘系超凡者。” 三人:??? 神秘系是什么鬼? 希望城的指挥官遥遥看了宁瑶一眼,意味莫名。 宁瑶与他相对而立,目光平静。 须臾,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 就连站在一边的易畔都没想到,宁瑶和希望城的指挥官之间还有这么一场细微的交锋。 一阵调兵遣将后,唐狮佣兵团被分配到从北面前进清扫虫族。 这个任务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甚至因为有宁瑶在的原因,唐狮佣兵团的安全性要比大部分佣兵团高出许多。 最重要的是,宁瑶也没有一般a级强者的傲气。 在防线被突破的时候,她的术法总能恰到好处地落在虫族身上。 她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不少唐狮佣兵团的成员为之信服。 还有部分消息灵通者,打听到宁瑶想要招揽唐狮佣兵团,恨不得现在就被宁瑶纳入旗下。 宁瑶隐隐能够感受到周围佣兵的情绪,见状不由得唇角微翘。 人前显圣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收束势力,招揽人心啦。 说得难听点,哪怕最后易畔不同意加入她这方,宁瑶也可以带走一部分的佣兵,自成势力。 虽然……这做法难看下作了一点。 至少现在还不必这么做。 另一边。 “你看出什么来了?”希望城指挥推了推眼镜,沉声问道。 “控制力。”此刻,唐氏财阀的指挥表情也严肃起来,“如果说她真的是a级超凡者,但却能控制能量,将每一击都控制在恰好杀死这些虫子的范围内……恐怕,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沉默片刻后,希望城指挥突然笑了,“强点不好吗?” 另一名指挥一愣,而后笑了,“也是。” 曳星——镇!(四合一) 清扫行动持续推进。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荒野外裸露的骄阳投射在黄沙和皲裂的土地上,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的声响。 就连在北方执行清扫任务的唐狮佣兵团,也能感受到大地震动的声音,就连他们手上的探测器械都在微微颤动。 宁瑶扶住耳边的金属耳麦,等待杂音过去的时候,她才听到耳麦中传来的声音。 “东北方向,(199,28,360)方位出现地表塌陷,据初步探测,是b+虫族母巢。a级超凡者,请前往上述地点,处理虫族母巢。” 宁瑶朝身边的易畔微微颔首,“我先走一步。” “小心。” 宁瑶单手在空中一划,一条撕裂状态的空间通道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迈入空间通道中,不多时,身影就消失不见。 只剩下她背后的唐狮佣兵团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空间系……还可以这么用? 另一边。 在虫族母巢被发现的地方,已经迅速被围起来,形成一个非a级超凡者无法进入的禁区。 与其说这里是虫族母巢,倒不如说,这里是通向孕育工虫中心的通道之一。 正在周围的负责人员严阵以待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空间波动传来。 检测仪器上的波动,恰好是a级。 周围的人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来的是谁? 难道说,是离开巢穴的王虫吗? 希望城的指挥眯了眯眼,神色镇静,“安妤,血阳,温折雨,宁瑶,有王虫来袭,请尽快到达。” 安妤的声音带着喘气声,“现在还赶不过来啊。巢穴附近车的引擎都是失效的,我只能凭两条腿跑过来。” 说完,她又捂住耳麦,骂了一声,“谁的麦断断续续的,总是有杂音传过来,是不是坏了啊?” 彼时,宁瑶刚刚从空间通道中走出来,她顶着周围人奇异的目光,开口道,“我是宁瑶,我已抵达虫族母巢。” 耳麦中中是一片寂静。 宁瑶以为是虫族磁场破坏了金属耳麦,特意向外退开了一些距离。 只是在她向外走去的时候,人群不自觉地向两边分散开去,负责人员看向宁瑶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些许敬畏。 过了片刻,安妤才有些惊讶道,“你已经到了?你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安妤:…… 她突然发现,这个新队友,属实会装…… 希望城的指挥,拿起仪器朝虫族巢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袭白裙的身影。 他与身边的财阀指挥对视一眼,目光都有些惊喜。 这个宁瑶……着实给了他们的惊喜。 首先不管她那神秘系的超凡能力是什么,但就速度而言,她足以称得上是第一。 另一边。 宁瑶见其它的a级超凡者还没到齐,就先观察起了这个虫族巢穴。 除却刚开始挖掘被打死的虫族尸体外,整个巢穴内部还有一种特殊的腥臭黏液,隐约间,还可以看到破碎的虫卵。 “我说,看这种东西,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恶心啊……”安妤不知何时跑到宁瑶身边,摇头感叹了一下。 宁瑶注意到她额头的细汗,微微有些讶异。 哪怕是力量体系不同,这位堪比寻我境的a级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未免也太弱了一点。 随后,血阳和温折雨也依次到达场地。 血阳是强化系超凡者,也就是所谓的肉盾。 而温折雨和安妤更倾向于远程法术伤害。 至于宁瑶……暂且有点摸不透,希望城的指挥将宁瑶摆在一个万金油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宁瑶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这种万金油的角色,弄得不好是打酱油,但要是弄得好……那就是救世主。 宁瑶这次来的目的,有一部分是人前显圣,吸引更多的超凡者涌入她的麾下。 但她并不急于一时实现这个计划。 “本次行动困难程度评估:b+~a-,综合估计成功率85%。由于虫族将会破坏机械装备,所以本次行动中,只有两把随行枪械。请诸位检查随身装备,祝各位好运,愿希望长行。” 宁瑶穿好特制的谨慎防护服,右手还拿着大杖。 血阳是一名剃着板寸头的刚硬大汉。 他看着宁瑶手上那根亮晶晶的大棒,神色有些诡异,朝身边的温折雨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感觉穿裙子的那个……有点神神叨叨的感觉。” 正常人谁在荒野中穿着白裙子,还拿着那么一根水晶大棒? 温折雨板着一张脸,淡淡道,“听到了。” 血阳摸了摸脑袋顶上的板寸头,有些不解,“啊?” “我说,她听到你说得话了。” “!!!” 血阳后背一阵紧绷,咔吧咔吧地扭过脖子,看向宁瑶,果然见到宁瑶一双含笑的眸子。 “我听到了哦。” 血阳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宁瑶总感觉有点发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势? 他欲哭无泪地喊了一句,“大姐!我错了!” 宁瑶深深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血阳舒了一口气,“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温折雨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真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连血阳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一番插科打诨,至少拉近了临时队员之间的距离。 至少血阳是这么觉得的。 但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在一行人顶着周围负责人员敬佩的眼神跳入深坑中后,血阳就越来越暴躁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 就仿佛在一片未知中,有一种存在凝视着他们。 饶是血阳再怎么心大,此刻心底也不由得发麻。 然而这不是最致命的。 当他第23次踩到一大坨的排泄物后,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妈的,这什么任务!我宁愿和虫后真刀真枪地刚上一下,也不想再怎么走下去了。” 安妤手里把玩着飞刀,笑眯眯地调侃道,“那就说好了,待会遇到虫后,你先上。” “呃……那还是算了。” “喂,老兄,那只是b+虫后,你不会那么怂吧!” 血阳梗着脖子,“我这才不叫怂,这叫从心!跟从内心的选择!” 两人正愉快地嚷嚷,就听到温折雨突然沉声道,“嘘!前面有动静。”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而在这期间,宁瑶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的神魂本来就比这些人强大,所以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直到走到这里,她才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个巢穴……有古怪。 她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你们不觉得,一路上走来,那些破碎的卵壳……比正常的虫卵要大吗?” 温折雨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宁瑶的声音放得很轻,轻飘飘的,但在黑暗中却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听到她幽幽道,“我听说,除却虫族外,还有一种介于虫族和人族之间的……虫人。” 嘶。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 片刻,血阳才有些哆哆嗦嗦道,“这……不能吧?” 宁瑶举起手,向前一指,淡淡道,“喏,他们来了。” 一阵劲风传来。 空气传来虫族身上黏液特有的腥臭味。 最重要的是,每一只虫族的甲壳上,都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张狰狞疯狂的人脸。 甚至……有些还不止一张人脸。 而这些人脸上的神色无一例外都丧失了人性的理智,只剩下了兽形的嗜血。 眼前这副画面诡异扭曲到了极致。 哪怕是a级超凡者,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反胃呕吐。 温折雨率先一道雷霆劈去。 虫族对于他的雷霆,似乎比较避讳,一瞬间就远远地向后退去,等雷霆散去后,又扑了上来。 “这群人虫的智慧要比普通虫族高。”温折雨下了个结论。 安辰欣已经在控制飞刀击杀虫族,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至于血阳…… 他已经快哭了。 不是他不够坚强,不够勇敢,而是任谁第一次和这样的怪物近身搏杀,恐怕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居然强化系的超凡者! 宁瑶站在他们身后,瞳孔缓缓变为暗金色,原本黝黑的洞穴,此刻都变为由无数脉络组成的空间。 她轻轻抬起双手,指尖触碰到几根丝线上,而后……猛地一拉。 “刺啦。” 空间中仿佛有无形的利刃割过,直接将剩余的几只虫族绞成零碎的肉块。 “嘶。” 其它几人直接震惊了。 这么强的吗? 他们不是打不过这些人虫,只不过……没法处理得像宁瑶这么干净利落罢了。 血阳看着眼前的血肉块,突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解脱了! 这里安妤和温折雨都腾不出手来帮他,所以这是谁做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血阳看向宁瑶的眼神,几乎像是看向亲妈的眼神差不多了。 哪怕在黑暗中,宁瑶似乎也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目光。 她皱了皱眉头,“施主,请自重。” 血阳:??? 你个浓眉大眼的小姑娘,居然还挺俏皮? 说话的间隙,宁瑶又拨动了下空间脉络。 几乎是瞬间,安妤和温折雨面前的虫人直接被切割下狰狞的头颅。 这让他们二人对于宁瑶的实力,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个新队员……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安妤走了几步,在狭窄的隧道中紧挨着宁瑶,干咳几声,“咳,那什么,我觉得我和你走一起比较好,这样能够互相照应。” 照应? 谁照应谁还不一定呢。 温折雨和血阳都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但是安妤纹丝不动。 作为一名合格的海王,她的脸皮厚度早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样一打岔,三人心里不详的预感也散去了一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找到了大腿抱。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a级和a级之间……差距也可以很大。 接下来的路上,虫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除却一开始的人面工虫,还有飞翅人虫,啮齿装人面鳗虫。 看到最后那个人面鳗虫时,就连血阳这样的钢铁汉子都忍不住胃里泛酸水。 地面上。 距离宁瑶等人深入地下洞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已经大大超出他们所预计的时间了。 整个地面行动队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如果a级超凡者不能解决,那么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人命去填,直到s级超凡者到来。 在一场战事过后,也许所谓的死亡人数只不过是冰冷的数字,冰冷的骸骨。 但是对于经历战事的每一个行动组人员而言,这却是溅到脸上的温热血液,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指挥,我们现在需要组织人群疏散吗?”一名战事记录员低声询问道。 希望城的指挥微微蹙眉,眉心皱紧,形成一个川字,而后缓缓道,“……暂不。他们身上还随身携带着金属耳麦。虽然不能完整地传达信息,但总能传个只言片语过来。” “他们……可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正说着,大地猛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条长长的沟壑从地内裂开,就像一条狰狞地龙在轰然之中摇头摆尾地翻身一般。 这一动,直接掀翻了停在地表的载具和大型火箭筒。 甚至还有不少超凡者,因为来不及疏散,直接被压在翻滚的土石下方。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嘶鸣声响起。 一条巨大的,肥硕的白色蠕虫从地面下挣脱。 它身上每一白色的环节,都有褐色的颗粒凸起,随着它身躯的摆动,凸点分泌出大量的黏液。 与此同时,还有人眼尖地看到安妤、血阳和温折雨狼狈地从地下通道中爬了上来。 他们一边爬,还一边不断从嘴里吐出尘沙和石砾。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心都凉了。 连a级强者都无法对抗这只白色蠕虫,那还有谁可以应对? s级吗? 可问题是,s级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正当此时,半空中传来一道响亮的清叱声。 “曳星——镇!” 一万零八十颗星辰笼罩在蠕虫的上方,形成带着星辉的繁复阵法。 白裙圣女足尖轻点在一颗微型星辰之上,权杖轻点下方。 砰—— 得加钱(1.5章) 当权杖轻触在星阵中心的星辰上的刹那,下方的白色蠕虫突然开始疯狂蠕动起来。 她身上的环节不断收缩,裸露的呼吸孔不断排出黏液。 看着这一幕,所有旁观者不知道为什么,都能够感受到,这只虫后的挣扎求生之意,以及在星阵之下苟延残喘的痛苦之感。 “啊——”如同小儿般啼哭的尖叫声震起地面上碎石。 宁瑶左手手腕一翻,一把折扇出现在她的手掌心,她扇面直指虫后,紧接着,她像是扔回旋镖一样,将折扇唰得扔出。 折扇在周身星辰加持下,化作一道模糊不可辨的流光。 隐约间,众人只觉得,那折扇已经不再是折扇,而是由天外拖曳而来的星辰,砰的一声砸在了虫后身上,将她肥硕的白色躯体都砸成了一滩烂泥。 宁瑶遥遥一抓,折扇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她将折扇别在腰间,接着身如鸿毛一般,慢慢由半空中飘落在地面。 寂静。 地面上是一片寂静。 宁瑶看了看四周,见众人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她笑了笑,“都看着我做什么?” 安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率先试探道,“那个……宁瑶啊……这就是你所说的……神秘系?我们怎么看不懂呢?” 为什么那一颗颗小球就拥有这么强大的镇封能力? 为什么一把折扇就能够杀死虫后? 为什么……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让众人无法理解。 宁瑶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既然是神秘系,那当然要神秘。” 安妤:…… 感觉听了一通废话。 正在这时,希望城的指挥突然沉着脸,说了一句,“不对。” 什么不对? 众人不解。 “这只虫后的波动大概在b+级,但在刚刚打斗的过程中,其能级范围明显达到了a~a+范围内。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原本还有些嬉笑怒骂的安妤等人也敛去神情,变得沉默起来。 宁瑶穿着防护衣,向身边的负责人员要了一根金属棍,然后一步一步走近虫后的尸身。 她顺着虫后腹部的伤口,用金属棍拨开虫后表层的肌理。 乳白色的黏液,微黄的脂肪洒落了一地。 不少初次处理这种任务的负责人员都有种想要干呕的欲望。 但很快,震惊就压下了那种呕吐的感觉。 因为……在虫后的腹部,居然有有一具人形尸体。 准确来说,是类人型尸体。 最惊悚的是,当类人形躯体被挖掘出来时,那躯体的脑袋还缓缓移动到侧面,用一双复眼紧盯着众人,发出虫族特有的嘶鸣声。 只不过,还不等他嘶鸣到一半,宁瑶直接举起金属棒,敲爆了他的脑袋。 安妤等人:…… 指挥:…… 围观群众:……!!! 过了一会,指挥才哑声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就是虫族和人族的基因融合产品。只不过……这些技术都属于残缺状态,否则最后的试验品应该保留人类应有的理智。” 宁瑶的语气很冷静,但看着她手上那根金属棍上流淌的脑浆,所有人都有一种san值狂掉的感觉。 倒不是说类人虫吓人,而是……能一棍子打死类人虫的宁瑶……更吓人。 宁瑶有点嫌弃地甩了甩金属棒上的黏液,而后走到地面,看似轻巧地敲了几下,紧接着,大地就凹陷下去一大片。 地底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而后只能听到轰的一声,地下宛如迷宫般宏伟的实验室布局就映入眼帘。 而宁瑶手中的金属棒也随之化为齑粉。 众人:“……这确定不是什么强化系的超凡者吗?” 此刻,血阳突然感觉眼眶一阵酸热,默默抹了抹眼泪。 他,血阳,不配叫作强化系的超凡者。 宁瑶扭过头,见众人一副呆愣的样子,眉头微挑,“你们是想要我一个人解决这些东西吗?” 她略作沉吟,后勉为其难道,“可以,但得加钱。” 希望城的指挥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僵硬地咧了咧嘴,“这……还是算了吧。” 他怕他们付不起这费用。 现在,他敢保证,宁瑶绝对不是普通的a级超凡者,而是a级中最顶尖的a+级! 这家伙扮猪吃老虎扮得一点也不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指挥在拒绝宁瑶的“加钱服务”后,总觉得宁瑶有点可惜。 他单手握拳,干咳一声,“地面上调五支佣兵团过来,a级超凡者压阵,佣兵团清扫实验室中的类人虫。” “由于本次行动较为特殊,属于大清扫之外的额外行动,所以在实验室内的衣食住行资源可自由调配。但是,其中的实验数据和实验成品需要由希望城方面保管运输,各佣兵团没有调配享受的权利。” 这也是历来清扫任务的老传统了。 这次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基因融合,结果还是半成品,极其容易引发异变和基因崩溃。 所以像是多方争夺基因药剂的情况……那根本不可能出现。 甚至有些神神叨叨的雇佣兵还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毕竟虫族在这个星球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是灾难和厄运的化身。 叫我爸爸(五合一)晚上还有,求月票! 就在佣兵团穿戴好防护外套,一副全副武装地样子准备下场的时候,高空中隐隐传来气流的震动声。 所有人皆是眉心一皱,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宁瑶捋了捋被狂风吹乱的发丝,眯眼朝高空看去。 然后她就见到一群直升飞机群盘亘在高空中。 依赖于敏锐的视觉,她还能清晰看见直升飞机中,蒙着黑色面罩的雇佣兵和白大褂的研究员。 白大褂……研究员…… 宁瑶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想。 站在她身边的希望城指挥轻轻在镜片上一按,蓝色的回路在镜片上一闪而逝,紧接着指挥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是镜湖研究所的人。消息走漏了。这是个局。我们被耍了!”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们自己人辛辛苦苦,与虫后拼死决战,这才把这个实验室的危险扫清干净。 但他们却没想到,摘桃子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而就在不久前,镜湖研究所的人……还是他们的队友。 这次他们的人马来得如此之快,只能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存在。这分明是针对希望城以及佣兵团的阴谋! 与周围人的不忿与气恼相比,宁瑶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她右手轻摇折扇,有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她甚至还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直升机的组成部分,大致对这个废土世界的科技水平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个废土世界很古怪。 在有的方面,它的科技停滞不前,依旧维持着末世前的水准。但在某些方面,又能够与星际接轨,这不得不让宁瑶开始发散性思维。 直升机群的到来搅乱了人群,让希望城这边的士兵都有些人心涣散,更遑论被利益捆绑而来的佣兵。 现在,他们许多人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提麻袋跑路这件事了。 正在这时,人群一阵涌动,原来镜湖研究所的人马已经缓缓朝这里走来。 他的眼神扫过佣兵团,扫过那些a级超凡者,唯独在看到宁瑶的时候,脸色微微凝重。 镜湖研究所作为荒野上的一大势力,自然也有属于他们的s级超凡者。 领队自然也亲眼见识过s级超凡者的实力。 然而正因如此,他才对宁瑶心怀忌惮。 宁瑶……她的实力维持在a+,甚至无限接近s级的水平。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分不清,宁瑶到底是a+级,还是s级。 领队人看向宁瑶,微微一笑,“圣女大人,今日是我们莽撞了。镜湖针对的只是希望城,冒犯到您,实乃巧合。” “镜湖研究所内有最顶尖的机械殖装技术,还有神经脑机借口,以及高密度物质压缩技术,空间技术等等。不知道圣女大人可否有兴趣来我镜湖研究所一观?” “我以机械殖装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承诺,大人来到研究所,可以获得最顶级的科技改造。” 领队人的话语十分真诚,就连一部分佣兵听了都暗暗心动。 奈何……他们心动了,镜湖研究所的领队却看不上他们。 宁瑶摇着折扇的手腕微停,似笑非笑地唰得合拢折扇,指向地上的类人虫,“这就是所谓的改造?” 领队人一噎,“那是意外……是科技进步下,必须要经历的。” 宁瑶笑容微敛,摇了摇头,“以前我总喜欢与人论道,但想要能‘论’、能‘辩’,那也要是建立在对面与我同为人的基础上。但现在,我想,我是不必再与你论什么道,辩什么理了。” 沉默。 一阵沉默后,现场的气氛逐渐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希望城的指挥面上倒是多了一丝笑容。 至少现在,这里的最强战力还站在他们的阵营中。 研究所的领队看向宁瑶,眯起眼,冷声道,“圣女是一意孤行,要与镜湖为敌吗?你觉得你能凭什么?凭圣徒?凭那些苦行僧?还是凭你a+级的超凡者身份?” 宁瑶平静道,“何为一意孤行?我所行的,皆是堂堂正正的光明大道,既为大道,哪怕万里路迢迢,我亦不独行。” 话落,她又道,“你也不必再拖延时间,调集更多的雇佣兵,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有区别。” 她说得有区别,和领队所理解的有区别……是不一样的。 那人收起招揽之心,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单手握在唇边,一声清脆的哨响响彻云霄。 霎时间,天空便倾泻出无限子弹,叮当作响的金属壳从半空中砸落,留下一个个小土坑。 其中子弹最集中之处,就是宁瑶所在的方向。 她手中折扇一转,六颗星辰便在她周身围绕而动,星辰自带的引力场被改换为斥力,将所有的子弹都牢牢挡在外部。 在不知情者看来,这就好比宁瑶身边有一块未知的屏障保护着她。 神秘系…… 所有人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这个名字。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心中已是心悦诚服的敬佩与感叹了。 宁瑶大概看了眼局势,对佣兵和希望城威胁最大的,还是天上的那些直升机。 她向天抛出星河画扇内的星辰,勾连星空中的星光虚影,一时间如梦似幻的星光顶立于天地间,有种瑞气千绦,璇霄丹台一般的仙境奇景。 宁瑶向天一指,眉目一派古井无波,平静到漠然的样子。 她低低喝了一声,“星来——破!” 砰,砰砰。 先是一声引擎被破坏的声音,而后再是无数直升机螺旋桨声消失的场景,紧接着,像是半空中无数流火一般,无数直升机化作一团火流星向地底坠落。 而在直升机内的飞行员、雇佣兵以及研究员,也都只能化作火光下的黄土一抔。 火光掩映中,宁瑶缓缓自废墟中慢慢踏来。 不知道是不是镜湖领队的错觉,他在宁瑶的额头,仿佛看到了一朵一闪而逝的红莲,那红莲妖冶中却又透露着一丝佛性。 他心头一阵冰凉,下颚都在微微打颤,半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口,脑中一直徘徊着两个字——“杀胚”。 这哪里是慈悲为怀,普照世人的圣女? 这分明就是一个怒目金刚,天然煞星的魔女! 她的出手太果断,她下手也太狠辣,面对那么多条人命,她居然直接面不改色地下死手。 还是说,在她心里,作为她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就连希望城的指挥,看到这一幕后,也轻轻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道,“这个圣女……有点邪性。”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暂时是利益共同体。 镜湖领队见宁瑶正在朝他这边杀来,难免有些惊惶。 他是领队,但可不是a+级超凡者。 他对于宁瑶来说,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镜湖领队忙在耳麦中切换频道,“注意宁瑶,允许动用a级特殊子弹,注意,最好能做到,不留活口!”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中有一抹狠厉一闪而过。 宁瑶,你有实力,他也有底牌。 狭路相逢,就看谁是勇者了。 那边,宁瑶似乎若有所觉,突然转过头,看向镜湖领队的方向。 那领队先是一惊,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默语…… 宁瑶分辨他的口型,最后得出,“你死定了”这一句话。 宁瑶有些不理解,她难道看上去像是会被吓退的人吗? 她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正在此时,她的灵觉有一瞬间的收缩,紧接着,一颗梭形银色子弹擦着宁瑶的手腕而过。 一滴鲜血滴落,在宁瑶没有发现的时候,渗入权杖顶端的菱形晶体上。 宁瑶起先还没怎么感觉,然后就看见自己被子弹擦过的伤痕处的血肉快速腐烂,并且还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宁瑶面不改色,直接拿出一把长刀,手起刀落,将那手腕以上的部分砍断。 这下镜湖领队是真的懵了。 这他么也太狠了一点。 说砍断自己的手掌,就砍断自己的手掌。 这样的人物,只要给她一定的时间和机遇,但凡不死,总能成为一方枭雄。 这一刻,镜湖领队有些动摇了。 他,怕了。 而就在此时,遥远的星域中,一名黑袍金纹男子骤然睁开了眼。 他面部五官硬朗疏阔,有一种不羁的狂意和潇洒,然而此刻他却皱着眉头,按着心口处。 就在刚刚……他似乎感受到胸口心脏不规律的跳动。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动自己的心弦。 他缓缓闭上眼,与冥冥之中的存在沟通,良久,他才睁开眼,神色有些复杂。 勾动他心弦的地方……似乎就是他当初留下一道分身的地方。 如今那道分身又因为执念演化出第二道分身来。 只是……究竟有什么能够牵动这两道分身的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另一边,宁瑶体内的小世界空间中,拿出一杯霞缕,一边御使星辰砸人,一边喝霞缕修复手腕上的伤势。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权杖上的晶体……怎么有黑雾缭绕呢? 她正想着,突然感觉头顶一种,好像有一双手在抚摸着她头顶的发丝。 这个世界,能这么做……愿意这么做的人,宁瑶记得……似乎只有那个奇奇怪怪的人格分裂的全知之神。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黑衣男子。 宁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仿佛挨上一堵温暖厚实的墙,接着整个人被背后的男人牢牢抱在背后。 她只能听到背后的黑衣男子,用颤抖的语气,不断说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我来晚了……” 宁瑶皱了皱眉头,试探道,“大人?” 没人回应。 宁瑶想了想,又试探了一声,“义父?” 身后那人沉默了一下,“叫我爸爸。” 宁瑶:……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考虑到实力差距,她还是选择闭麦沉默。 黑衣男子看了眼宁瑶手腕上的伤痕,原本温和的嗓音顿时变得冷冽起来。 “谁干的?” 不等宁瑶说完,他直接回溯时光,查看宁瑶当时受伤的场景。 同一时间,他也恰好错过宁瑶震惊而审视的目光。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与原本世界根本就不同。 而黑衣男子所使用的时光回溯手法,分明就是原世界问道才能拥有的手段。 他与伊泽瑞斯究竟是谁? 而另一边,当黑衣男子看到那枚银色的梭形子弹后,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向镜湖研究所的所在区域,随意一瞥,那手持紧密枪械的男子脸色就猛地发白。 紧接着,他的胸口就炸出一个大洞,整个人顿时生机全无。 这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所有幸存的镜湖研究所人员,都以相同的死法一一死去。 只论到镜湖研究所的领队时,他才面色煞白地看向宁瑶和黑衣男子,“你们不是圣徒的人!你们究竟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记冷哼。 领队慌乱之下,打开手腕上的视讯投影,“别杀我!你们杀了先前那些人也就罢了,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杀了我就不同!我是一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而且……镜湖研究所,还有s级的存在!” 就在他身死的一瞬间,视讯的投影上就出现了一道女子曼妙的身影。 她身材微微瘦削,里面套着白色衬衫,外面是一件白大褂,同时脸上蒙着白色口罩。 在看向宁瑶与黑衣男子的时候,她的眼神很奇异,“宁瑶……以及无名氏……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加入我镜湖研究所,如何?” “在这里,权力,地位,包括男人和女人,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所需要付出的,只是在必要时候,保护镜湖研究所就够了。” “这可比加入希望之城受规则束缚,加入佣兵团受荒野威胁好多了。” 宁瑶看着她,笑了笑,“那你愿意把镜湖研究所的人,都变成神明的信徒吗?” 女子看了看宁瑶,又看了看对宁瑶一脸包容温柔,与刚刚凶神模样大相径庭的男子,摇了摇头,“你们会后悔的。这个世界的本源,终究属于文明和知识。” “你说得文明与知识是类人虫?”宁瑶忍不住呛了一下。 黑衣男子则是摸着宁瑶的头发,站在她身后,俨然一副可靠的靠山模样。 女子噎了噎,然后……直接关闭视讯。 宁瑶摇了摇折扇。 这是……恼羞成怒了? 宁瑶回过神来,发现周边寂静的吓人。 所有人都在用愕然的眼光,看着她……以及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种目光,夹杂着对于强者的向往,同样也包含对于这种实力的畏惧。 毕竟几乎能以一人覆灭一军,a级挑衅s级的猛人,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听说,这位还是圣徒的圣女。 所有人心中下意识浮起一个想法,要是这个圣女不倒,也许圣徒真的会崛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沦落为残兵败将。 希望城的指挥吸了吸气,压下心底的震惊,走上前来,朝宁瑶行了个礼,“这次多亏了你们,才能让任务最后圆满完成,并降低伤亡。” “同样,这次的事情也是我们情报方面出现了差错,希望城内部会进行清洗。” 说到这里,指挥有些咬牙切齿。 要不是那群情报机关的人放手,他们这些干活的也不至于九死一生。 他么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回去以后,必须向上面打小报告! 和宁瑶交谈一翻后,希望城的指挥有点羞涩道,“那个……你能不能……” 宁瑶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我是圣女,我有正经职业的!” 原本还有点迷迷糊糊的黑衣男子,听到这话,脸顿时黑了,抬步就要拎起希望城指挥,给他尝尝爱的铁拳。 他不动手则罢,一动手身上那股气势几乎能把希望城指挥压趴下。 指挥欲哭无泪道,“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大家交换个通讯号,下次有任务了,好方便联系。对了,咱们还可以建一个群,里面好多佣兵小队都在。” 宁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诡异地看了眼希望城指挥,“你这是拓展业务来了?” 指挥讪讪一笑,“理解一下嘛。这叫作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行,还挺会说话。 宁瑶成功得到希望城指挥的通讯号码。 等轮到黑衣男子的时候,希望城指挥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面容有些模糊,好像看不清似的。 但是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黑衣男子身上的怨念。 就好像他在念叨:快点走,快点走。走开,走开。 感觉就像是老父亲在赶走觊觎宝贝女儿的坏人一样。 希望城指挥在多发展一条下线,和保护生命安全之间,毫无疑问地做出了一个抉择——走人。 等他一退,周围的佣兵团长纷纷涌了上来,开始和宁瑶发展关系。 通俗的来讲,就是要通讯号。 宁瑶虽然是圣徒组织的圣女,但是她也作为唐狮佣兵团的编外人员参加。 这就说明,她是不抵触荒野佣兵团这个阵营的嘛。 以后求人办事,说不定还可以找她来帮忙。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一千岁之前,不许谈恋爱!(五合一) 就在各位团长和宁瑶搞好关系的同时,宁瑶也笑眯眯地跟他们交谈起来。 单看她的白发飘飘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缥缈如云端,不可接近的仙人。 但是当她笑意吟吟,与人交流的时候,他们反而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这位圣女……其实还是很温和的,有的时候,她讲话还带点幽默感。 用普通的说法来说,圣女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简直是魅力值满点啊! 当然,前提是他们下意识忽略宁瑶先前那副煞星的样子。 黑衣男子从刚开始看见一群大老爷们讨好宁瑶,怒气值max的状态,到后面憋着一口气,直到最后,因为宁瑶不理会他而变得委屈巴巴。 宁瑶其实并不是忽略他,而是内心警惕。 黑衣男子莫名其妙就对她换了个态度,而原因目前暂未可知。 所以宁瑶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 但是这是顶层上司,打又打不过,只能想办法忽悠。 刚刚她与那些佣兵交谈的时候,就是想着如何忽悠这个黑衣男子。 “瑶瑶。”身后的声音带着些许期许。 宁瑶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颤。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细细地将黑衣男子的五官一一描摹,但始终无法与记忆中见到的那个人的五官对上。 她掩去内心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温和道,“大人,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声音的主人似乎很委屈。 宁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了望天空上的太阳。 对啊,太阳没从反方向升起。 她想了想,委婉道,“大人,你其实是个好人。” 黑衣男子的脸黑得似乎可以滴出墨水来。 他捏了捏宁瑶身上的骨头,以及骨头上的二两肉,咬牙切齿道,“你似乎还不到二十吧。” 宁瑶一脸惊恐,“大人,光天化日下,使不得啊。” 黑衣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千岁之前,不许谈恋爱!” 宁瑶:? 这是什么逻辑? 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管我”,但考虑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硬生生把话咽下了。 宁瑶矜持着笑着,“好的,大人,我不谈恋爱。” “那也不行!”黑发男子有些焦躁,他来回踱了几步,扯了扯头顶的头发,“要是没有道侣,以后大道只能你一人独走,那也太过寂寞……不行,不行……” 宁瑶听到那个熟悉的“道侣”名称,眼神微闪,但表情似乎还是没有分毫变化。 就当黑衣男子跟抽风似的走来走去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快步朝宁瑶走来,紧紧抱住宁瑶,将下巴搁在她的发旋上,“没关系,瑶瑶。不要道侣也没关系的。爸爸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从今以后,一直会陪着你的……” 道侣、爸爸…… 这种富有地域文化色彩的词语出现在黑衣男子的口中,不禁让宁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日夜所想的名字——南境。 是他吗? 宁瑶眼眶有点热,她低下头,“我有爹。” 黑衣男子愣住了。 他微微躬身,将脸凑到宁瑶面前,“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一个爸爸了。他叫,瞿天斋。他很好。” 黑衣男子原本是暴躁得恨不得杀人放火一样,听到后面那一句,“他很好”时,突然冷静下来。 “他很好?”黑衣男子喃喃道,“对你好……那便好了。” 宁瑶在他说完后,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黑衣男子,“大人,其实我没有爸爸。那是我干爹,但是在我心中,他丝毫不亚于我的亲爹。” “我不知道如何评判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但我只知道,在我幼年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哥哥失踪,寻找未果的时候,是他一点一点地照顾我,是他将我从黑夜墨色一般的泥潭中挣脱出来。” “同样,也是他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站出来,说他要退出天门军。那个时候,是他笑着对我说,为自己活下去,不要……再做他人的棋子。” “大人,你知道他对我的意义了吗?” “功法,天赋,道骨,这些都可以替代,但是唯有经历,无法取代。” “他与那段经历,在我心中,是无法取代的。” “至于这所谓的天门军,所谓的道骨,我想……大人你应该明白。” 宁瑶听着耳边杂乱的呼吸声,仿佛在预示呼吸声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良久,那声音才带着一丝喑哑,“我明白了。我是你父亲,是你爹,是你爸爸。以前……我……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许是觉得话语太苍白,他紧紧地抱住宁瑶,没有松手。 宁瑶被他摁在胸口,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她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要擦鼻涕。” 黑衣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爸爸给你擦。” 宁瑶一时之间,对于这满腔的,甚至过剩的父爱居然都有点羞赧。 她,她她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才不是小孩子! 不过……她抬起眼,双手捂着脸,眼睛从指缝中偷偷看了眼黑衣男子俊美的五官,心中有点小欣喜。 爸爸好厉害哦。 比她自己还要厉害呢! 这跟当初在幻境里的人皇爸爸不一样。 人皇爸爸不是真的属于宁瑶的爸爸。 哪怕在幻境里,他也有许多子女,宁瑶根本不是唯一。 但是在这里,爸爸的子女只有宁瑶和宁涯。 她扬起脸,看着黑衣男子,脸上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像乖巧的瓷娃娃一样,“爸爸,那你叫什么?”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吾名……宁嚣。” 旁边的佣兵团等佣兵,则是离宁瑶两人远远的,然后……远远地看热闹。 安妤看着抱着宁瑶的黑衣男子,一边摇头,一边满脸看好戏似的啧啧,“小姑娘和大叔,这两人玩得够嗨,居然还是养成系。” 接着,她又自顾自道,“但你别说,这小姑娘长得白净,大叔容貌俊美,两人还真有点那么些意思。” 血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省省吧。说话也不过下脑子。没看到刚刚的样子吗?那男的分明就是从权杖里钻出来的。那哪是什么大叔?我猜,这估计就是圣徒组织中,所谓的全知之神吧。” 希望城的指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将通讯器上宁瑶的排序排到第一序列,然后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s级超凡者?” “怪不得宁瑶那么有底气,原来她随身带着s级超凡者。” 正在这时,温折雨有些迟疑道,“我好像听见……宁瑶喊他……爸爸?”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希望城指挥打了个哈哈,将沉默的氛围打破,“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动还是有惊无险的。现在就是组织各队,进行收获物资的时候了。” 其余三人默默看了眼宁瑶和宁嚣,就见宁嚣那锐利的目光朝他们投射而后,这时候,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八卦了,忙一个个作鹌鹑状地点头装死。 宁嚣转过头,面对宁瑶的时候,才收起脸上的煞气。 从宁嚣怀中探出来头来的宁瑶,见到这一幕,抿了抿唇,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反转世界,真心实意地笑了。 她看着宁嚣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矜持,又有些小得意,“爸爸真好!” 宁嚣看自己闺女,总觉得,怎么看都是一股奶里奶气的可爱乖巧感。 宁瑶说这话的时候,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只白乎乎的小猫咪舔着肉垫,朝他喵喵叫撒娇一样。 真是……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宁嚣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当初养臭小子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果然,只有女儿才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面对自己的闺女,宁嚣也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得意道,“爸不对你好,还对谁好?爸跟你说,爸爸可从来没在外面沾花惹草,爸爸的小宝贝只有瑶瑶一个……” 远处的四人行默默走远了一点。 安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成熟男人的土味情话,比她撩小弟弟的时候还要吓人…… 接下来的两日,基本上是风平浪静的两天。 整个底下实验室很大,里面储存的食物物资也有许多。 尤其是以前这里养着一些研究员,这些研究员都是被玉粒金莼养着的,自然有不少好东西。 当然,不需要食物的a级强者已经看不上这些了。 但是对于行走于荒野中,摸爬滚打的佣兵来说,这些东西,有时候都是可以用来救命的。 至于宁瑶,也在希望城指挥和财阀指挥有意讨好之下,搬走了几乎一半的物资。 要不是带来的车队太少,他们估计还会让宁瑶多拿一点再走。 宁瑶估计,这里面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但更多的……估计就是因为宁嚣。 毕竟宁嚣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顶立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巅峰的一群人中的一员。 至于更高的实力……那是他们未知的境界,他们也根本不敢想象。 回去的路上,换成易畔开车了。 他开车的时候,表面看似聚精会神盯着前方,实际上已经悄悄竖起耳朵,在听后座宁瑶与宁嚣的对话,然而他却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 “你说,你在西蛮,见过微容……你母亲了?” 微容…… 这是妈妈的名字吗? 宁瑶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复又点了点头。 她靠在椅背上,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原本少女的面容,竟然出现了一些沧桑,“道海……是神族的血液组成的。妈妈……还被困在棺椁中,只能远远感受到她的气息,却不能够靠近。” “还有……”她垂下眼睑,睫毛垂落时,打下一片片鸦青的阴影。 宁嚣脸部面容很平静,但身上的气息却隐隐有沸腾之状。 “还有什么?”他问道。 “他们,把神族的血,装到了自己的心脏里。”宁瑶抬起头,嘴唇被抿得毫无血色,“我只恨,当初杀得太快,我手下的剑太利。死,何其轻易?若是放在现在,我必要扒皮,抽筋,炼魂,将其练成烛芯,日日受红莲业火焚烧之苦。” 这一番煞气盈野之话,非但没有让宁嚣心中产生隔阂,反而觉得内心酸酸软软一片。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瑶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想想也是,谁能预料到,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居然能成为问道境。 但让宁嚣更多的是愧疚。 对于父母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成长。 同样,对于父母来说,最大的痛惜,莫过于错过孩子的一点一滴。 现在,宁嚣也是同样的心情。 倏地,他想到一个问题,神色严肃起来,“那瑶瑶……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圣地的人欺负你了?” 宁瑶笑了笑,“圣地的……占一半吧。” 她忍住鼻尖的一点酸涩,佯装不经意撇过头,看向窗外,用平淡的语气道,“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之修行最大的意义,便在于经历沿途的风景。此方世界,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更何况,我早些时候,修炼之途过于顺畅,总觉得人心应该不至于此,总觉得自己与那些人之间,还有几分情面。”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棋局之上,只有棋子和棋手,只有利益和瓜葛,而没有情和意。” 她托着腮,遥遥望向大漠孤烟红日,眼睛望得出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在回想当时的情况。我同样也怀疑夏新舟这一招,是扮红脸,唱白脸,一步一步把我推到这个世界,按照他所既定的方向走。” 夏新舟……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宁嚣瞳孔微微收缩,随后,墨色的眸子内像是有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酝酿。 那厢,宁瑶还在自顾自地说,“夏新舟或许觉得,他是对的。也许吧。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棋手而言,这就是正确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手中钳制的棋子是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 “棋子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一步一步,朝他们想要的地点挪动。可是从来都没有问过棋子,他想要的路,该不该那么走。”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现实,力量,唯有力量,才能让人挣脱樊笼,获得真正的自由。” 宁嚣静静地听着宁瑶的感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棋子…… 他宁嚣的女儿,堂堂入虚强者的女儿,居然被一群问道,当作棋子。 在宁瑶看不到的地方,宁嚣冷笑连连,脸上戾气横生。 紧接着,他就挪了挪屁股,贴在宁瑶身边,又是一副温柔的傻爸爸样子,“瑶瑶,没关系,到时候爸带你去打跑他们。” 宁瑶转过头,上下看了一眼宁嚣,“你确定你能回到原本世界?” 那一片混沌,就连宁瑶也不敢说能够一定能通过。 最重要的是,宁瑶都不知道那条隐藏在星空古路中的门户在哪。 听到宁瑶提出的问题,宁嚣“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其实……他应该知道。” “他?”宁瑶有些好奇。 宁嚣晃了晃脑袋,有些尴尬地扯开话题,“咳咳,没什么,没什么。” 宁瑶眯了眯眼,没吭声。 宁嚣乖乖巧巧坐在一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俨然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那……爸爸,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宁嚣笑了笑,“还能怎么样,血脉被发现,然后就被那群疯狗一样的人追上来咬。” 归来,变化(五合一)晚上还有,求月票! 宁嚣的话,很简单。 但是宁瑶却能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出宁嚣压抑的沸腾情绪。 她看着斜阳黄昏,良久,终于复杂地吐出了一个词,“战域……” 曾是见证她道心诞生之地,同样,也是见证她道心碎裂之地。 前座的易畔可以看到宁瑶和宁嚣两人在交谈,但却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让易畔心里痒痒的。 好在他年纪大,表面上还是稳得住的。 过了一会,他见宁瑶和宁嚣停止交谈了,前方的荒野栖息地也到了。 不过短短三日,栖息地就在一群超凡者的帮助下焕然一新。 整个栖息地周围都被五六米高的铜墙铁壁所包围,虽然这高度比不上希望城的围墙,但在对上c级虫族时,好歹还有缓冲的能力。 与此同时,在栖息地敞开的大门内,还可以看见灯光和篝火交相辉映。 这让人有一种原始和科技相互交错的混乱感。 宁瑶还眼尖看到了曹严正在指挥圣徒做每日祷告。 而此时……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全知之神就坐在宁瑶身边。 而且……这位神,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妻子,两个孩子。 当车队逐渐靠近栖息地的时候,围墙上黑魆魆的枪管不约而同地指向车队所在的方向。 易畔摇下车窗,探出个脑袋来,“是我!易畔!圣女大人也在车队里!” 车队持续前进,就当领头的车停在城门口的时候,宁瑶也打开车门,迈步下车。 在暮色四合下,她一身白衣,在这里显得极为突兀。 这让栖息地内的曹严一眼就看到了宁瑶所在的方向。 他刻板冷硬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激动,紧接着,他快步走向宁瑶,垂直九十度弯腰,恭敬道,“欢迎圣女大人回城!” 在他身后,站着两排夹道欢迎的圣徒。 在曹严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们也齐齐躬身,声如洪钟道,“欢迎圣女大人回城!” 宁瑶被吓了一跳。 但她怎么说也是经过世面的人,所以还维持着表面的矜持。 只是她心里怪怪的。 怎么这圣女做得……不像是圣女…… 而像是……黑道大姐大? 她看向曹严等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回来了。” 此时,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佣兵。 他们看着车队慢慢开进栖息地内,而后又看着唐狮佣兵团的人马从车上卸下来各种物资,看得简直口水横流。 要不是还有宁瑶在这镇着,估计现在早就上演全武行,开始抢夺这一批宝贵的物资了。 曹严倒是清心寡欲,面对那么多物资,也只是微微惊讶,但没有太多的波动。 对于圣徒来说,他们的教条就是爱与勇气,以及……忍耐苦行僧一般的修行。 所以物资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外在的。 曹严在宁瑶身后站了一会,而后小心翼翼挪到宁瑶旁边,耳语道,“圣女大人,那位是……” 宁瑶看了看宁嚣,又看了看一脸警惕的曹严,心中暗暗憋笑,“那是我的朋友。” 朋友? 曹严看了看这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子,心中竖起牢牢的戒备。 圣女年纪小,容易被骗。 他曹严虽然修为低,但他年纪大啊。 像这个穿黑衣服的这种人……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宁嚣与伊泽瑞斯之间的关系,是一体共生。 所以伊泽瑞斯的信徒,也是他的信徒。 同样,伊泽瑞斯能够通过信仰之力感受到信徒的想法,宁嚣自然也能感受信徒的想法。 他听着曹严心底的碎碎念,脸色逐渐变黑。 那个蠢货哪里找来的信徒? 简直愚不可及! 另一边。 其它佣兵已经和搬得热火朝天的唐狮佣兵团开始搭话了。 聊来聊去,无非就是问这些物资从哪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物资,最后再提一句,以咱们之间的关系,下次大家一起去发财啊。 唐狮佣兵团的人呢,则是先谦虚一手,然后再掏出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开始佣兵日常——侃大山,吹牛逼。 在他们吹嘘的事迹中,最耀眼的当然就是宁瑶。 她身为a级强者,被希望城指挥单独派成一个小队,与那些a级强者并肩作战。 像什么安妤、血阳、温折雨,那都是活在人们口中的a级顶尖强者,如今宁瑶居然能跟他们并谈。 这让其余听故事的佣兵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本来曹严也不过是个c+超凡者,在众多佣兵中也不过是中流,大多数人对于圣徒这个组织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但是当唐狮佣兵团说出宁瑶,也就是这位圣女的事迹后,在他们没有发觉的时候,他们对于圣徒这个组织的态度,已经慢慢发生变化了。 尤其是听到最后,宁瑶一把折扇杀死a+能级波动的虫后,以及一人对上千军万马的事例后,所有听八卦的佣兵都被震得晕晕乎乎。 这未免……也太强了点吧? 他们不免看向城门口,一脸和煦与众多佣兵团团长交谈的宁瑶。 这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人物出现在身边一样。 彼时,正在与佣兵团团长交谈的宁瑶愣了一下。 因为就在交谈中途,她感受到一丝丝极为细微,但很纯正的信仰之力。 而且她还能感受到,这信仰之力是独独属于她的,而不是她与伊泽瑞斯共分的。 这一刻,她对于所谓的佣兵更加了解了。 佣兵,散漫,利益导向,重情谊,但同样……他们尊重强者,向往强者。 这是一群实力为尊的人。 也是荒野上,宁瑶所能找到的最好助力。 宁瑶与几个规模较大的佣兵团交换了一下通讯号,接着侃侃而谈,“实际上,荒野和主城,本就是相对的概念。” “谁能说,在四号城所筑造的那片土地,本来便是所谓的主城。事实上,起初,那里也不过是荒野罢了。”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荒野上,建造属于我们的,中立之城。” 宁瑶看这些佣兵团长隐隐有所动,但又有些犹疑的样子,微微一笑。 “事实上,让我做出这般决定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在这一次的任务中,我见到了研究基因融合的实验室,而这个实验室内都是类人虫,以及与人类融合的虫后。” 这一句话,仿佛一声天雷在众多佣兵团团长耳边炸响。 类人虫! 这项被明令禁止的基因实验,居然还有人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进行! 同时,他们不禁想得更多。 比起围城内被保护的居民,他们这些零零散散游荡在荒野上的佣兵团,更容易成为这些实验体的捕获目标。 这样一想,他们后背不禁一凉,手臂上都出现细密的鸡皮疙瘩。 有人忍不住问道,“圣女可知道,这是哪方势力做的吗?”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镜湖研究所。” 所有人的神色又严肃了几分。 等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宁瑶才笑着打破僵局,“其实,这一局面也不是不可破。诸位不妨想想,普通人尚且能够在围城的保护下生存,我们身为超凡者,怎么可能无法生存呢?” “只不过……这其中缺一个媒介……” 有性子急的忍不住道,“什么媒介?” “一个能够将佣兵团这个利益集体聚集起来的势力。围城内有官方势力和财阀势力,围城外又有镜湖研究所和荒野佣兵团。” “其它三方势力都抱成团,而唯有荒野佣兵团还是三三两两,分散而行。” 宁瑶顿了顿,目光从眼前几人脸上一扫而过,笑着道,“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圣徒的教条是爱与勇气,没空争权夺利,称霸世界。所以我想,圣徒可以做各个佣兵团之间的粘合剂。” “类人虫事件一过,几方大势力定会有变动。大变之下,我们不变,势必会被挑作软柿子捏。” 在场的气氛沉默了片刻,这几位团长都在皱眉沉思。 毕竟站在他们身后,不仅仅只有他们一人,还有全团上百号人口的生死前途,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宁瑶也不催促,只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倒是宁嚣,他对这些本来就没有多少兴趣。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那颗晶体而来。 其余的……在他看来,都是弹指皆灭的存在。 这样的实力,让他根本不屑,也不需要算计。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白色狐裘,将其披在宁瑶身上,手指有些笨拙地给宁瑶系系带。 他的五官锐气十足,偏偏在低头的刹那,是满眼即将溢出的父爱与温柔。 宁瑶顿了顿,本想拒绝,说自己不冷,但终究没有说话。 须臾,有一人开口,“可是圣女,有一点,那些势力都拥有s级超凡者坐镇。哪怕我们联合起来,可是对上s级超凡者,恐怕也只是……” 说到后面,他忍不住停下来,没再讲下去。 听到这里,宁瑶笑了,她目光直视远方,一股浑厚的气势从她身上释放。 “谁告诉你们,我一定是a级超凡者?” 场面寂静下来。 宁瑶身前的人都微微长大嘴巴,满眼不敢置信。 就连自认为最熟悉宁瑶的易畔和曹严,都是一脸卧槽。 说好的a级呢? 易畔更是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宁瑶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开盲盒一样,永远不知道她的底牌在哪里。 s级超凡者,那都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存在。 这群人都不敢相信,现在站在他们身前的,居然是s级超凡者。 而且宁瑶也没必要撒这种一看就会戳破的谎言。 于是很快,易畔最先反应过来。 他大喊一声,“我愿意和圣徒组织缔结契约!” 其余人纷纷清醒,怒视易畔。 贼子! 安敢独自讨好s级强者! 于是纷纷举手示意,要签订契约。 宁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慢悠悠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这叫什么? 这就叫,韭菜云来啊。 日子一天天推移。 距离宁瑶回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栖息地内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就是栖息地外部的围墙已经彻底改建完成,而栖息地内部,经过宁瑶的美学改造,完美划分了内城、外城,文化区,教育区、科研区等等。 甚至还有娱乐活动区。 娱乐活动区刚开放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对此嗤之以鼻。 在废土世界,大家都忙着搜寻物资,谁有心情去拍皮球。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拍皮球的妙处。 不得不说,这个什么灌篮,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可以吸引许多迷妹,大大提高了栖息地内寻找配偶伴侣的成功率。 于是……一群尝到甜头的小伙子,有空的时候就抱着球往篮球场上跑。 宁瑶有次经过此地,看着一群少女在那摇旗呐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摇摇头,感叹不管什么时候,人民对于美好的精神文化的追求总是存在的。 只不过……很快,宁嚣就从权杖里出来,冷着脸,捂着她的眼睛,带她快步离开这一地区。 临走前,宁嚣还冷哼了一声,对着那群赤膊男说了一句伤风败俗。 与此同时,在栖息地内部,经过宁瑶研究拿出来的配方液体,已经成功治理土地沙化和水土流失等现象。 许多人就等着第一茬蔬菜种子种下去,然后收获一堆水灵灵的蔬菜。 蔬菜这种东西,要是放在内城,那是只有大人物和财阀才能吃到的东西。 宁瑶有时候感悟大道,静极思动下,也会拿出一部分较为超前的科技产品,作为圣徒发布任务的奖励。 起初,截取任务的佣兵团还有点半信半疑。 但自从第一个任务完成,奖励到手后,宁瑶所发布的任务,一下子成为整个任务交易所最难抢到的任务。 尤其是希望城亲自放话,想要和宁瑶交流那些超前科技产品里面的技术后,更是轰动了荒野上的佣兵团。 原本他们觉得,这只不过是荒野上一处小小的庇护所罢了。 但是现在,这小小的庇护所,居然都能引起主城的注意。 这不由得引发许多佣兵团的好奇,进而前往那个荒野栖息地。 然后很快……他们就被栖息地给折服了。 这哪里是栖息地,分明就是第二个主城嘛! 而且因为建立时间新,规划好,人数少的原因,在这呆着,比主城还舒服。 当圣徒拉他们进群的时候,他们又是一懵。 这么多同行? 里面居然连希望城大佬的联系方式都有? 这个圣徒组织的圣女……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这一日,宁瑶带着圣徒组织出来祷告。 反正这祷告对象是自己亲爹,自己还能分一半的信仰之力,故而宁瑶在做祷告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周围的佣兵对于这一幕,也没有丝毫的诧异。 关系好的那些人,甚至还极为友善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随后,宁瑶就向后招了招手,“把东西抬上来。” 什么东西? 经过的佣兵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向宁瑶手指的方向。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群肩抗超现实,未来感设计的大炮的圣徒走上前来。 佣兵之间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他们尊重强者,但不会畏惧强者。 于是有人便好奇道,“圣女,这又是你新研发的东西吗?” 宁瑶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不如一起去看看?” 周围佣兵一副惊喜的样子,“可以吗?” 这种机密,圣女居然不怕他们传出去? 还是说,圣女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不过,不看白不看嘛。 于是,宁瑶就带着浩浩荡荡一片人,朝城墙上走去。 只是在搬上城墙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问题。 大炮太大了……搬不动。 宁瑶扯了扯唇角,微微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些小弟。 “你们怎么回事?” 那位圣徒也欲哭无泪,“大人,我不是肉申请强化系的超凡者啊!” 宁瑶掰了掰手腕,“行吧,你让开。” 那圣徒看着宁瑶的细胳膊细腿,突然觉得,还是他自己来靠谱一点。 但很快,他就觉得脸有点疼。 宁瑶轻轻松松两只手拖着大炮,将其举过头顶。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只蚂蚁举起了大象一般。 围观的人沉默片刻后,还是曹严最先反应过来,僵着脸,硬是夸了一句,“圣女大人天资不凡,天生神力!不愧是得到神明点化的圣女!”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宁瑶简直可以笑出声。 她一个人在城墙上组装大炮基地,周围的人只能看着她调试各种仪器。 有些佣兵看得好奇,还转过头来询问曹严,这东西是怎么设计的。 曹严:城墙上风好大,我好冷,我好想跳下去算了。 在宁瑶背对他的时候,曹严幽怨地看向宁瑶。 过了一会,等宁瑶组装完毕,但她却依旧负手而立,遥望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佣兵们有些好奇,“大人,我们不测试一下这大炮的威力吗” 宁瑶瞥了他们一眼,很有高人风度地吐出一个玄之又玄的字眼,“等。” 幸福的意义(五合一)万更,求月票! 等? 等什么? 众人皆有些疑惑。 但很快,他们就来不及疑惑了。 因为哪怕他们站在城墙上,依然能感受到远方大地传来的震动声。 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飞沙走石,昏天黑地。 等过了一会,才能看见在兵荒马乱的最前端,是一群打着希望城旗号的车队。 而在车队后方,是密密匝匝的虫族。 领头的王虫大概有b+波动,不算特别强。 奈何它身后的工虫一望无际,几乎可以称作是虫海。 在这一片嗡鸣声中,那漆黑的车队几乎只能成为狂风怒涛下的一叶扁舟。 如果这群虫族发现了庇护所…… 想到这一点的佣兵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看向这里战力最强的宁瑶。 这么一大片的虫族,宁瑶她……真的能解决吗? 前方的车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领头的车拐了个弯,不想把虫族引到宁瑶那边去。 然而此时,宁瑶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而后直接扛起大炮,戴着一副战术护目镜,手指在镜片上轻点。 紧接着,镜片上就浮现出各种数据分析图。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虫群最密集之处,按下了开关。 轰—— 一道白亮如同光束直接在虫群的最中央炸开。 在那块地方,明亮如同天阳白昼一般,令人刺目得无法直视。 等待光亮稍稍褪去之后,才有人悄悄睁开眼,看向那块地方。 只见那被光束砸到的地方,一时之间已经变成了真空地带。 就连一丝一毫的虫族尸体也没有留下。 看到的人都震惊了。 然后看向宁瑶肩上的大炮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原先看起来长相古怪,太过笨重的大炮,此刻都被解读为设计新颖,材质优良。 总的来说,这玩意……就是男人的梦想! 可惜,是宁瑶造出来的。 不过他们记得……栖息地似乎有守卫城墙的任务? 以前因为报酬少,花费时间长,还有危险,所以接取这个的人不多。 但是现在……似乎可以考虑一下。 因为这样……就能离心目中的大炮更近一点。 宁瑶不知道她身后这群人的想法,她忙着和希望城车队喊话,让他们往这里来。 车队那边也看到了刚刚那一炮的威力,此时再听到宁瑶讲话,简直是喜极而泣。 这简直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见车队调转方向朝栖息地开来,宁瑶也不遮着掩着了,直接让身后的圣徒开始扛大炮。 几番火力轰炸下来,大半的虫族也被消灭殆尽。 而宁瑶身后那些佣兵,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好东西啊! 就是不知道这种好东西他们有没有机会摸一下。 摸一下就够了。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属于他们的。 虫群领头的王虫似乎是被激怒了,它扬起脑袋,露出虫族眼睛之下那张人面,紧接着,背后透明的双翅开始快速振动起来。 “它会飞!”一名佣兵有些惊诧,但却没多少惊恐。 废话,有这么几门大炮在,再加上还有宁瑶在,他们怎么可能会怕这只b+王虫? 还有人指着那张人脸,诧异道,“这就是所谓的类人虫吗?怎么现在这么常见了?” 宁瑶把炮架往地上一放,从背后的盒子中掏出一把深紫色的狙击枪,她将护目镜摘下,而后贴着瞄准镜,准心直指类人虫的致命之处。 紧接着,蓝紫色的电弧一闪而逝,白昼中,一道残影掠过。 无声无息间,在类人虫的额头处,有一抹绿色的血液迸射出来。 类人虫背后的翅膀因为惯性振动了几下,随后就慢慢减弱频率,直至停止。 就一枪?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想过,解决这只王虫会很轻松,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这么轻松。 另一边,另外两名圣徒已经用激光炮将虫族杀得一干二净了。 车队也慢慢停靠在栖息地的城墙外。 宁瑶当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走向车队,笑着道,“诸位,好久不见。” 万里,也就是当初那位希望城指挥,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但是见到宁瑶,他还是行了个军礼,“今天还要多谢圣女了,否则我们恐怕难逃一死。” 宁瑶微微一笑,“诸位都是为我而来,作为东道主,保护客人这是我应该做得。” 万里神色微变,“圣女已经知道这事了?” “栖息地是往来佣兵补给之处,我也是偶尔得知此事。” 此时,站在宁瑶身边的圣徒隐隐都面露迷茫不解。 这是什么事? 他们也在栖息地内,怎么就不知道呢? 宁瑶看了眼周围的人,笑了笑,“入内再谈吧。” 显然,万里也知道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行。” 宁瑶带着万里慢慢走近栖息地内。 这一路上,万里表面看似淡定,实则心里一直在惊叹。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宁瑶居然就把整个栖息地规划得这么详细完善。 而且相比希望城混乱肮脏的外城,这里栖息地的外城可以说是干净有序到令人不敢相信。 最重要的是,在希望城内,不仅有官方的力量,同样还有财阀的力量。 这就意味着,双方势力之间必然会有无法言说的龃龉。 而在这个小小的栖息地内,宁瑶把两方势力维系得很好。 圣徒组织以爱与勇气作为教条,可以作为各大佣兵团之间的润滑剂。 而各大佣兵团也承认宁瑶的实力,愿意被她所领导。 所以一时之间,这里的制度倒比希望城的制度还要简单干净。 就在两人走到圣徒建筑内部,准备开始交谈的时候,宁瑶新配备的通讯仪突然响了。 她看了看上面未知的号码,微微眯起眼睛,而后打开视讯。 视讯中,依旧是那位身穿白大褂,蒙着口罩的女人。 女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宁瑶,“宁瑶,你很有趣。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加入镜湖研究所。在这里,你才能把你的研究,得到最好的重视和支持。” 宁瑶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你的消息真灵通。” 女人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微微有点自傲,“这就是智慧的魅力。” 宁瑶歪了歪脑袋,笑容愈发和煦,“那么智慧能不能让你知道我是s级强者呢?” 身边的万里被吓了一跳。 宁瑶不是a+级超凡者吗? 她什么时候变成s级超凡者的? “那又如何?你觉得镜湖研究所没有s级超凡者吗?”女子依旧自信。 宁瑶笑意盎然,眼中锋芒毕露,“但杀你,足矣。” 啪。 通讯倏地被挂断。 宁瑶若无其事地把通讯器放回自己的衣兜。 她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一点都没有刚刚放话时狠厉的模样。 堪称变脸达人。 万里是看得啧啧称奇,嘴瓢一时秃噜道,“有的时候,你和我老婆挺像的。” 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下。 宁瑶听到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摆了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 万里失笑,“是是是,是我想岔了。” 刚说完,他就听到宁瑶道,“说不准是你老婆像我呢。” 万里:…… 我老婆生出来的时候,你都还没生出来呢! 他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以前见到的宁瑶,也许并不是全部的宁瑶……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说正事吧。最近镜湖研究所似乎有大动作,多地发现类人虫的踪迹。刚刚在城门口,你也看到了……” “而且据大数据统计推断,这些类人虫的活动范围,似乎有人工控制的嫌疑。据希望城内的专家推断,类人虫……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宁瑶捏了捏眉心,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既然知道是镜湖研究所做得,那就直接天基武器定点打击,现在弯弯绕绕的,是想干嘛?养虎为患吗?” 宁瑶懂算计,但这不代表她喜欢算计。 这并不是说,她性格良善。恰恰相反,她本身就是以本心论善恶,似邪非邪般的存在。 她更喜欢以武力横推一切。 从前是没有实力,才需要算计。 说到这个,万里苦笑一声,“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镜湖研究所……呵,这真的只是个研究所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研究所成立之初的资金、人才、实验体、设备都从哪里来?” “不仅财阀暗地里在支持着镜湖研究所,实际上……就连官方有些人,也成了研究所的保护伞。” “这个废土世界,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很多时候,只有一片阴影的灰色罢了。” 说完,万里顿了顿,复道,“这次的事情,无非就是因为类人虫的禁忌实验,触动了那些人的神经,这才想要清理起已经如同毒瘤般的研究所。” “而后,就是因为他们所寻找的东西,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宁瑶听到这一句话,眯了眯眼,“我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万里摇了摇头,笑容带着些许无奈,“这东西,就连我也不知道。” 宁瑶一脸冷漠的看着万里,“告辞!” 啥也不知道,就让她去帮忙。 这是去帮忙送死吗? 万里拉住宁瑶的胳膊,笑得有点谄媚,“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帮个忙?到时候我物资多划分一点给你。” 宁瑶呵呵两声,表示不屑。 我们这里都快吃上新鲜的大白菜了,还稀罕你那点东西? 到时候什么畜牧业,养殖业,她都会一一搞起来。 荒野基建第一人,非她宁瑶莫属。 万里见宁瑶软硬不吃,叹了口气,“算了,早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宁瑶:……拉拢不了就喷我?你不讲武德啊! 有那么一瞬间无语后,宁瑶还是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干嘛?” “去别的主城呗。这种脏活累活,有背景的人当然不会干,也就只有我会干。” 万里一边说着,一边还喝了口茶水。 这茶水不错。 他没喝过这种东西。 居然在刚刚入口的时候偏涩,而后回味清甜甘爽,唇齿留香。 要不是还顾忌自己希望城指挥的身份,他都可能开口问宁瑶要一点了。 宁瑶听到万里的话,想了想,“你觉得,刚刚在城门上那把枪怎么样?” 万里以为宁瑶只是单纯地问一句,故而随口道,“不错啊。” “那你觉得,我把它给你怎么样?” “好……呃?你说什么?”万里话露出了半截好,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他差点喷出嘴里的茶水,看向宁瑶,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宁瑶没理他,而是先列出了一排清单,而后递给万里。 “我把那把枪给你,你给我换来这些金属材料。” 万里翻开清单目录,先是被这些金属材料的量给惊到了。 宁瑶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准备开启世界大战了吗? 他刚欲说话,就听见宁瑶道,“别说我要的东西太多。我明确告诉你,这把枪,完全可以对b+级存在一击致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可以复制这把枪内的技术,去制造更多相似的枪械。但是我却无法复制这些材料,以此获得更多的材料。” “这样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吃亏了。” 万里无言。 因为他居然也觉得,宁瑶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先等等,等我打个通讯。” 宁瑶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请便。” 说完,她就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果然,过不了多久,万里就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那么,就拜托圣女了。” 宁瑶抽出背后的木盒,伸手一摊,“合同?” 万里先是一愣,后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等两人签好合同,万里一脸兴奋地拿走木盒以及那把枪后,宁嚣不知何时从权杖中钻出来,“你是怎么想的?” 宁瑶看着手中的茶盏,突然轻笑一声,“我要,单干。” “单干?”宁嚣挑了挑眉,随后眉宇间带上一抹潇洒,“需要爸爸帮你吗?” 宁瑶看了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冷酷拒绝了。 她怕她老爹一拳下去,这星球都炸了。 宁嚣有点被打击到,但还是问道,“那瑶瑶想怎么单干?” “首先,先制造天基定位打击武器。到时候建立全球云图,再加上地面遥感,可以找出镜湖研究所的位置,然后直接定点火力覆盖。” 宁嚣:……好吧,这确实……也算“单”干。 宁瑶没有体会到她爹复杂的心境,而是摸了摸下巴,“至于他们寻找的那个东西……或许可以用搜魂的方法。就像刚刚通讯中那个女人一样,她一定知道这次事情的猫腻。” “只是……我总是觉得,这个东西……” 说到最后,宁瑶突然止住了。 因为她想起来,宁嚣并不知道她拥有时空长河,并见过陈圣的事情。 她想说的是,镜湖研究所要寻找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陈圣放在这个星球的那枚晶体。 宁瑶想了想,还是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 无论是做事情也好,还是筹谋什么也罢,都要一件一件地做事,而不能因为心急,上赶着把事情都做了,这样的结果,只会是一件事情都做不成。 想罢,宁瑶又倒了一杯茶,缓缓吹拂茶水表面的茶沫。 日子一天天推移。 整个荒野的势力,也随着宁瑶的栖息地不断扩张而改变。 越来越多的圣徒在听到宁瑶的名号后,义无反顾,长途跋涉加入宁瑶所在的栖息地。 同时,各大知名佣兵团也向外承认和栖息地存在合作关系。 最令人惊掉眼球的,是四号城居然也承认栖息地的合法性。 来自于官方的认可,直接将栖息地从一个民间有点规模的势力扶持为官方认定的庇护所。 原本还在摇摆观望中的佣兵团,纷纷和栖息地建立来往关系。 与此同时,最近荒野中也是一片风起云涌。 这个时候,就算傻子也能看出,各大势力与镜湖研究所之间存在无法言说的龃龉。 尤其是镜湖研究所昔日研究虫族和人族基因融合,并采取活体实验这种违背人伦道德的做法一经披露,就直接引起公愤。 只是不知道,那些财阀又在这期间推波助澜,扮演什么角色。 而对于宁瑶,以及常住在栖息地中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主城快和镜湖研究所打起来了。 而是……栖息地的大白菜熟了。 众人都用一种狂热的目光,看着长在土地中,水灵灵的大白菜。 这种目光,不亚于看到老母猪出栏时的目光。 宁瑶作为这项福利的开创者,自然拿到了一颗最水嫩的大白菜。 许多人好奇地看着这一颗大白菜。 对于这里面的许多人而言,这还是在废土世界,第一次看到这样新鲜的,可以食用的食物。 有的拿到者,甚至当即撕下一片菜叶,泪流满面地开始咀嚼。 看到这一幕,宁瑶莫名有种触动。 或许,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悲哀。 但身而为人的共同点就是,在这些悲哀的大环境之下,人们,总是不会忘记寻找希望和美好。 那就是,幸福的意义。 天基定点打击(五合一)求月票~ 荒野栖息地,现在已经被改名为九号主城。 并且这个主城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中。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宁瑶还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实验室。 此时正值深夜,然而实验室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机床的轰鸣声被结界隔离,与此同时,还有液氮的白气在半空中氤氲。 整个实验室,几乎变成了一个云烟雾绕的大型车床。 宁瑶摘下护目镜和手套,看着被浸润在液氮当中的天基发射装置,伸手一招,便将其放回体内小世界中。 她伸手朝周围的空间一拉,一道空间裂痕随之出现。 再过半秒,就发现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时,在九号主城之外的荒野里,一道道像是流星一般的不明飞行物划破天际。 荒野中的人们只觉得今晚的夜色格外的亮,流星也是格外的多。 而做完这一切的宁瑶又鬼神莫测地回到主城区,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回到底下机床的时候,倒是宁嚣若有所思,看向宁瑶的丹田处,“你的路数……似乎跟我们不一样。” “嗯?”正在整理材料的宁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宁嚣正了正神色,“瑶瑶,你知道问道以后的境界吗?” “是入虚?” “那入虚以后呢?” 宁瑶怔住了。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宁嚣难得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入虚以后,便是有界。然而何为有界?” 宁瑶皱着眉思忖,喃喃道,“有界……是指世界?” “不错,然而有界之道,又分外世界与内世界。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瑶瑶你的路与别人不同。” 宁瑶想起自己丹田处的世界雏形,心中已经慢慢明悟了,“所以我的路,是内世界的路?” 说完,她又察觉不对,皱了皱眉头,“可我只是问道,怎么会提前出现有界阶段才会有的东西?” 说起这个,宁瑶也纳闷。 以前她只有一个空间,结果现在这个空间直接变成了小世界雏形……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宁嚣思考了片刻,而后侃侃而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你在某些地方,拥有过特殊的际遇……” 宁瑶虚着眼看向宁嚣,合着其实你也不知道的,对吗? 宁嚣顶着自家贴心小棉袄怀疑的目光,面不改色,“机缘这东西,就像是气运一样,玄妙不可言,无法琢磨清楚。” 说起气运,宁瑶倒是想起来了。 她笑着道,“我曾经遇见一个男子,身负窥运瞳,并借此掠夺了不少气运。虽说这个例子不恰当,但由此看来,气运虽虚无缥缈,但也并非人力无法触碰的。” 说罢,宁瑶又有些感慨道,“更何况……气运这东西,有时候是蜜糖,但同样,也是砒霜。” “气运愈强盛,同样,所经历的劫难也愈艰险。” “就像我对于那个窥运瞳男子而言,就是一场劫难。” 宁嚣挑了挑眉,询问宁瑶这话是怎么回事。 宁瑶大略把闻人蓁当初想要以美色惑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个和她侃大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爹。 此刻,听完这个故事的宁嚣……拳头都硬了。 看其架势,要不是现在找不到闻人蓁,他还能把他再挫骨扬灰一次。 觊觎小棉袄者——死! 宁瑶踮起脚尖,戳了戳宁嚣的脸颊,“爸?” 宁嚣仍然沉浸在挫骨扬灰的情绪当中。 “爸爸爸爸爸爸!” “诶!”宁嚣猛然惊醒,被这一串“爸爸”甜到心底,摸了摸宁瑶的脑袋,一副傻爸爸的样子,乐呵呵道,“爸爸在呢,在这儿呢。” 宁瑶微微有点别扭,毕竟她又不是小孩了,但很快,她又放松下来了。 如果易地而处,换位思考,宁瑶变成宁嚣的话,她也会因为长时间缺席“父亲”这个身份,而升起愧疚同情之心,从而想要加倍地弥补父爱。 但奇异的是,对于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宁瑶虽然有一丝别扭,但却没有太多的负担和不安。 这或许就是亲情的意义。 无论何时何地,亲情,永远都是羁绊,都是牵挂,而不是负担。 爱,不应该成为负担。 宁瑶拉着宁嚣的手,眨巴着眼睛,“爸,你光顾着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伊泽瑞斯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您现在究竟是什么个状态?” “……”宁嚣脸部的神情僵硬了片刻,而后就打了个哈哈,“天色不早了,瑶瑶赶紧休息吧,明天爸爸再来找你。” 语罢,他的身形就缓缓消散在半空中。 宁瑶:“……” 哼! 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吗? 早晚把真相问出来。 与此同时,在荒野一处僻静之处的地底深处。 镜湖实验室内灯火通明,但却空旷干净到没有人迹踏足过一般。 倏地,整个实验室上方传来爆破的声音,整个实验室摇晃了三下,头顶的节能灯明灭不定,给实验室渲染上了诡秘的氛围。 紧接着,一行身着黑色特战服的官方士兵就从地面跳下。 他们落地时的动作轻巧,行动敏捷,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灵动的黑色狸猫。 行走间,他们的脚底仿佛有一层厚厚的肉垫,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泄露出来。 走到一处岔道时,领头人朝后打了个手势,而后举起手中深紫色的狙击枪,对准拐角处的位置。 随后,他轻轻迈出一步。 砰! 像是玻璃碎裂的声响炸响开来。 而后一只六翅八足的类人虫直扑了过来。 领头人的狙击枪瞄准类人虫,而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空中一道电磁一闪而逝。 当类人虫倒下的刹那,所有人皆暗暗舒了口气。 有人还有闲心开了个玩笑,“还好有这把电磁狙击枪在。” 队长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冰冷的枪管,开口道,“我这把不算什么,只能说是仿制品。据说希望城研究所内部那一把才算真的厉害。可惜……轮不到我用。” 因为这几句交谈,队伍内的氛围有一瞬间的松懈。 然而就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一个角落处,一个细微的针孔摄像头闪烁着红光。 随后,在黑暗处,一双双密密匝匝幽绿的瞳孔逐渐亮起。 那瞳孔中的情绪,漠然而癫狂,就好像……失去痛觉的野兽一般。 此时,队内一名队员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名状的恐怖事物,浑身猛烈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道,“队……队长……那里……” “什么那里?”领队嘴角还带着笑意,闻言有些不解。 他顺着队员的目光,朝身后扭头看去。 但当那密密麻麻的虫群刚好映入他眼帘,他的神情还未来得及发生变化,就感觉脖颈下方一凉。 凉意传来时,又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 直到他看到前方那具熟悉的无头尸体后,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这是……死了吗? 实验室内,是一面倒的屠杀。 当原地只留下鲜血横流的尸体后,针孔摄像头的红光再次闪烁了几下。 只见那些类人虫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缓缓退到黑暗中。 此刻,地面上的各主城指挥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六分三十七秒。 只有六分三十七秒。 各主城派出来的精英部队就在地下实验室内全军覆没。 这哪是什么实验室,分明就是龙潭虎穴啊。 镜湖研究所……这个原本依附于财阀和官方的势力,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脱离了他们掌控的范围。 亦或是说,他们内部……存在镜湖研究所的钉子? 一想到这个,在场中人皆有一种头皮发麻感。 而在另一边。 一座建筑严谨,风格简练的纯白色实验室内,坐着七八个人。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套着白大褂,面上蒙着一副口罩,只留下眉眼露在外边。 圆桌的正北方,坐着一名身材瘦削,皮肤有些病态苍白的女子。 此刻,在他们面前都浮现着一面屏幕。 屏幕内的画面,恰好停留在类人虫撕碎特战小队的一刹那。 屏幕内血肉横飞,还有类人虫啃食尸体的血腥画面。 然而这群人却看得面不改色,甚至一部分人还隐隐带着激动和狂热的情绪。 “类人虫计划,果然是可行的!我们已经找到了让人族和虫族和平共生的办法!”圆桌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用颤抖的语句说出这一句话。 叶丹阳,也就是那名坐在首位的瘦削女子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叩在一起。 她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口罩下的唇角轻轻扬起,“只有愚昧的人才会相信,虫族是灾难、痛苦的象征。” 顿了顿,她继续道,“万物存在即有理,虫族的存在,焉知不是因为人类破坏太过,从而进行物种平衡制约的产物。暴力,不能解决事情。只有智慧,才能打开通往未来的大门。” “只不过,这一条路太过艰辛。作为开辟者,我们势必会受到误解和打击,势必会手染鲜血。然而,谁能说,我们付出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和平呢?” 底下的研究员,都是一脸狂热,“为了和平!” 叶丹阳轻轻一笑,用认真而笃定的声音道,“为了……和平!” 就在他们刚刚说完的刹那,屏幕上方,突然有大面积的红色警报响起。 而后,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实验室就开始猛烈震动起来。 火光、射线、齑粉。 混乱、死亡、毁灭。 这就是纷杂画面中的内容。 无数隐藏在实验室内部的类人虫,都被这一番无差别定点打击成齑粉。 而实验室更是直接在地表裸露出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实验室,只能说是一片断壁残垣。 叶丹阳原本翘起的唇角僵硬了下来。 她的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攥紧,眼神凌厉,嗓音似是带着冰渣,“查!给我好好查!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实验室旁边,刚想退回主城,再商讨攻坚实验室计划的一众人等,此时此刻都是一脸懵逼。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降正义? 有人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咱们的s级超凡者出动了?” “不会。”一名指挥直接否认了这个观点,“s级超凡者不可能那么轻易出动,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作为各大势力之间相互制衡的存在。” “如果我们的s级超凡者来了,那么镜湖研究所的超凡者必然会来这。” “最重要的是,这股波动虽然很强,但是距离s级,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哦……”说话的小年轻有点失望。 他还想看看活得s级强者呢。 希望城指挥万里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微抽。 事实上,这个小伙子不知道的是,在九号主城里经常晃悠来晃悠去,一本正经地忽悠人做祷告的圣女,其实就是s级超凡者。 这一点宁瑶没有大肆宣扬,少数知情者也没有消息外泄。 毕竟……现在这样就很好。 宁瑶虽然是s级超凡者,但也不像镜湖研究所那样日天日地,最重要的是,她还带着栖息地加入了官方势力,并将佣兵团半收归化,建立起完善的荒野任务系统。 这简直就是最理想的可靠盟友啊。 虽然说,势力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 但是至少在现在,九号主城和各大主城财阀之间,还是蜜月关系。 万里脑子中闪过乱七八糟的一堆想法,倏地,他突然感觉有灵光一闪而过。 他不禁想起了宁瑶那些各种各样的科技产品。 眼前这一幕……不会是宁瑶做到的吧? 只不过,万里看了看其余主城心思各异的人马,以及吃人不吐骨头,人精一样的财阀负责人,他喉头的话在嘴边绕了三圈,还是咽了下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还是不要说。 更别说,这事说出去,还会给宁瑶惹来麻烦。 主城的官方……终究不像曾经那么纯粹了。 也许还不如宁瑶所建立的九号主城。 万里想着,心中轻轻一叹。 而此时,就在万里记挂的九号主城中。 宁瑶难得轻松下来,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刷起眼前的虚拟屏幕。 她的屏幕上,除了实验室所在区域的画面外,还有着各种复杂的数据模型。 反正对于坐在一旁的伊泽瑞斯来说,这就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宁瑶看了眼歪在躺椅上,一副懒洋洋没骨头样子的伊泽瑞斯,眼角不由得抽了抽,“二爸,在你的小信徒面前这样,真的好吗?” 伊泽瑞斯笑得温柔,他朝宁瑶眨了眨眼睛,“那小信徒,那要爸爸亲一个吗?” 宁瑶:“……” 她现在脑袋就只有一串文字滑过。 《论我爸是神明》《爸爸是个大流氓》《爸爸外貌和性格相差太大该肿么办》 果然,还是她段位太低了。 算了,不跟精神分裂的人计较,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宁瑶刚这么想着,就见伊泽瑞斯从一边探过身来,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饶有兴趣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基定点打击武器?唔,威力弱了点,但还挺好用的。适合暗戳戳在背后阴人。不过……” 伊泽瑞斯挑眉笑了笑,“阴人这种手段,也就只能在这个力量体系的世界用一下。换作你那个力量体系,回溯一下时光或者探查一下因果线,就什么都明白了。” 宁瑶闻言也点了点,“这也许就是文明的不同之处。当一个文明在朝科技突出的时候,这个文明势必在另一个方面稍稍变弱。” 说完,宁瑶就在屏幕上又戳了几下。 天际边,几抹流星划过,带着绚烂的焰尾,仿佛是黑夜中的火树银花,美得惊心动魄。 伊泽瑞斯看向窗边的火流星,懒懒地感叹了一句,“真美啊。” 宁瑶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圣徒的神明,你所推崇的教条是爱与勇气。二爸,你就不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伊泽瑞斯摇头笑了笑,笑容带着无奈,“你把我想象的太完美了。圣徒?若是我真的对他们重视的话,他们也不会在之前混到那般地步。” 说完,他的笑意有些凉薄,“所谓的爱与勇气,只不过是我无聊下的玩物。这个世界,走向新生也好,走向毁灭也罢,都与我无关。哪怕下一刻,这亿万生灵覆灭,我也大可以离开此处。” “只是你,瑶瑶,你呢?你去打击镜湖研究所,有多少是为自己考虑,又有多少,是因为他们研究了类人虫?” 宁瑶笑容渐敛,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我所做的事情,首先是建立在我能获得利益的基础上,其次,才是他人的利益。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也愿意去做些什么。毕竟……这里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最后一句话,宁瑶说得很轻,很淡,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她沉默地抬起头,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大火燃烧下的实验室,以及实验室内无数类人虫的尸体。 这一幕,仿佛和陈圣当年下山,见到俗世动乱,战火纷飞的那一幕,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信仰力的说法(三合一) 一夜过去。 晨光熹微之际,有佣兵团早早就来到任务大厅,准备接取一些回报率较高的任务。 排队之际,他们难免也有所交谈。 只不过交谈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昨夜密集到违背常理的火流星。 联想这些日子以来的大事件,唯一能对上号的,恐怕就是主城与镜湖研究所之间的恩怨。 说到这里,有人带着些许庆幸道,“还好咱们在第九主城,还好有第九主城在。要不然,恐怕现在我们已经被那些大势力当作炮灰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认同地点点头。 “咱们这里,虽说是第九主城,但是有佣兵团和圣徒两个组织在,顶多只能算是一个编外主城,官方那里也不能强迫咱们做什么。” 正说着,他们就见宁瑶带着圣徒的人开始在主城内做日常祷告。 他们纷纷恭敬地弯了弯腰,“圣女大人。” 宁瑶和煦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问了一声好,这才慢悠悠离开。 在她身后,与她对话的那名佣兵,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走南闯北看了这么多年,圣女大人是唯一一个,实力强大,但性格却这么平易近人的存在。” 另外一人感叹道,“是啊,原本我看见圣女大人,还觉得她不好接触,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刚入城,就听到这么一段对话的万里:…… 天真! 可笑! 他们居然就这么被宁瑶骗了! 作为一个和宁瑶有过交易,平时也有通讯往来的存在,万里敢保证,宁瑶虽然不算坏人,但也绝对不是这群人口中的圣母! 这个女人……蔫坏的狠。 想当初,这个女人手中毒,就直接把整只手都砍断。 单就这一点,万里就敢说,这家伙,绝对是个狠人。 对别人狠,不一定是狠人。 但是能对自己狠,那绝对是狠人。 万里拼命咳嗽了一下,装作无意道,“圣女,好巧。” 宁瑶早就知道万里要来了,只是此时还是有些诡异地看向万里。 巧? 亏他说得出这话来。 宁瑶转过头,见到万里那张脸就笑起来了。 惹得万里一脸莫名其妙。 宁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 万里顺着她的动作,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然后就抹到一手黑灰。 万里:…… 他干咳两声,跳过这茬,“有空吗?找个地方聊聊?” 宁瑶大致一想,联合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差不多也明白了他的来意。 只是此刻还要装着不懂,矜持着点了点头,“好。” 在外聊天,不能保证私密度。 所以宁瑶干脆带万里回到圣徒组织的神殿内。 她待客的方式也很简单,一套茶具,一杯热茶,一张软垫。 万里先是饮了口茶水,面色看上去有些挣扎迟疑。 宁瑶见他这样就笑了,“行了,这里就我们二人,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必要摆出那份姿态。” “那……昨天晚上,是你做的?” 宁瑶挑了挑眉,“我拒绝回答。” 万里放下茶杯,“果然是你!” “诶,别乱冤枉人,我可没说过。” 万里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无耻!” 宁瑶闻之,洒然一笑。 “算了。”万里挠了挠脑袋,有些破罐子破摔,“我看你也都知道了,我就把话挑明了。昨天实验室那边,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仰头,牛嚼牡丹一样饮尽了这杯茶水,“准确来说,应该是关于镜湖那边,在寻找的东西的消息。” 宁瑶身体微微前倾,表达出侧耳细听的神态。 “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那位圣王留下来的神物。” 宁瑶揉了揉眉心,“这世道还真是一个轮回,以前有淘金客去荒野寻找神物。没想到沉寂这么多年后,又有镜湖研究所卷土重来,并且声势闹得比之前还要大。” 说起这个,万里也只能苦笑,“谁说不是呢?事实上,镜湖研究所也就罢了,它只不过是一方势力。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会结出的果。” 结出的果? 宁瑶大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所谓的果。 “你是怕,这就是镜湖研究所抛出来的饵?纵然此时你们已经知晓她的目的,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各大主城,以及诸多财阀内部也出现了利益分歧。” 宁瑶的语调缓慢而平稳,“神物只有一个,而各大主城有不同的财阀,不同的派系,这就意味着,你们很难扭成一股绳。所以说……你想我怎么做?” 宁瑶的目光直视万里,幽幽的,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冷潭。 万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你,去争夺这枚神物,然后,离开这里。” 这个回答是宁瑶不曾想到的。 她笑了笑,玩味道,“理由呢?” “我知道你,我也承认,我观察过你。无论是你出现的时间也好,地点也罢,还是身上所谓的神秘系异能,无一不在告诉我,你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宁瑶眉头都未动一下,“指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万里笑了,他认真地看向宁瑶,“容我再介绍一下自己,我姓陈,名万里。祖上曾出圣人,名为,陈圣。” 宁瑶缓缓眯起眼,看向陈万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能从祖上留下来的零星书籍中得知,圣王前辈当年使用的力量体系,与你极其相似。” 语罢,陈万里又带着情真意切的恳求道,“宁瑶,我知道,你来自天外,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先祖留下的神物,无论落在哪个势力手中,都会掀起一场大战。” “唯有你,你拿走神物,然后离开这个星球。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措施。” 室内陷入了缄默。 在缄默中,宁瑶缓缓抬起头,“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要知道那个神物到底是什么。” 陈万里摇了摇头,“抱歉。关于先祖的记载,我了解的也不多。许多传承在末世之际都消失了,仅存的这一些也根本没有提到所谓的圣物。” 出乎意料的是,宁瑶的反应很平淡,没有他想象中的惋惜,仅仅只是“哦”了一声。 “嗯?”陈万里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宁瑶心中则是想得是,既然陈万里不知道,那就问爸爸。 遇事不决问爸爸。 咱现在怎么说也都是有靠山的人了,这步子迈大一点,也不怕扯到蛋。 宁瑶没有立刻答应陈万里,而是给了他个时间,考虑一阵再给答复。 陈万里也没有强求,留给宁瑶一份资料,就起身向外走去。 直到室内只留下宁瑶一个人的时候,宁瑶才敲了敲权杖上的晶体,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次钻出来的是二爸,伊泽瑞斯。 他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什么事啊宝贝。” 宁瑶已经习惯他这种哄人的渣男调调,单刀直入道,“二爸,你知道神物的事情吗?” “知道啊,”伊泽瑞斯回答得很爽快,“信仰结晶嘛。” “信仰结晶?”宁瑶一愣。 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东西。 信仰是什么东西呢? 准确来说,这东西是摸不见,看不上,比修仙这东西还要唯心的存在。 它在大道之上,又在规则之下。 可以用来修复伤势,也可以用作他用。 但是有一种仍然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那就是——信仰有毒。 信仰的前提是有信徒。 然而信徒为什么愿意信你呢?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因为有好处可以拿。 我信奉你为神明,贡献出我的信仰力。 同样,作为被信仰的神明,就该实现信徒的愿望,否则便会有因果缠身,变成阻碍修为前进的桎梏。 就像宁瑶接受着来自圣徒的信仰力,而她建造第九主城,庇护圣徒和佣兵,以此来完成信徒的愿望。 这就是一次交易,同时也化解了宁瑶身上的因果。 这就是所谓的信仰有毒说法的来源。 但是天道尚且有漏洞,更何况是信仰体系。 总会有人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以此来逃脱信仰力的因果孽障。 想到这里,宁瑶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伊泽瑞斯。 眼前这位二爸,不就是典型的拿钱不办事的人渣吗? 道义不在口(五合一) 信仰结晶这东西虽然好,但这是针对宁瑶和她爹这一类的修士而言。 对于这个星球上的超凡者来说,这所谓的信仰结晶,也许还不如一份超凡知识或者科技资料。 故而宁瑶推测,这其中应该还有其它的隐情。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准备先考虑几天再说。 这一考虑,就过去了三天。 而这三天内,各大主城一直密切关心荒野上的局势变化。 准确来说,是关于镜湖研究所被单方面暴打的局势。 由于镜湖研究所手握类人虫这种大杀器,加之势力潜伏很深,主城一时之下,拔除镜湖研究所的势力分部进度极慢。 然而就在这三天,镜湖研究所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天降正义。 而就在一处镜湖研究所的总部中…… “这就是你们查出的答案?三天了,整整三天,我们的分部被拔除了将近52%,要不是有自毁系统,恐怕还会有更多的资料外泄!然而你们却告诉我,查了这么多天,只能查到对方拥有超科幻武器?” 叶丹阳口罩下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因为怒气盈满,她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然而坐在她下方的情报系统负责人也很无奈。 在这段日子排查线索的时候,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毁灭光波,是来自于星空。可见对方的科技水平,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了解触碰的范围。 简单来说,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强了啊! 这一点,叶丹阳当然也知道,只不过这也不影响她迁怒于旁人。 当会议结束,人群散去的时候,叶丹阳独自一人靠在椅背,沉默了许久。 慢慢地,她呷了一口冰水,让头脑渐渐清晰起来。 紧接着,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 她缓缓阖上眼,周身酝酿起一股奇异的波动,喃喃自语道,“我要知道……以超现实的科技手段打击了镜湖研究所……” 室内一片平静,但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在叶丹阳眼中,原本是一片黑暗迷雾的视野逐渐有一抹亮光渐渐扩散。 那亮光中,似乎有有一张模糊的面孔,只是碍于光亮太弱,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具体的轮廓。 就在她想要进一步看仔细时,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冷哼声。 邦! 她的大脑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三四下,立刻变得昏昏沉沉一片,就连脸色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叶丹阳喉尖一股腥味涌上来,终究还是忍不住张开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心底满是骇然。 究竟是谁? 居然可以干扰她窥视命运的轨迹! 叶丹阳身为镜湖研究所的领袖,但行为处事低调,就连内部的高层人员,都极少有人知晓她的超凡能力究竟是什么。 只因叶丹阳的能力太过诡异,居然可以窥视过去和未来所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当她的实力不断提高,成为s级超凡者后,她几乎可以没有限制地窥探他人的命运线。 然而在今天,她居然失败了! 这直接让叶丹阳原本胜券在握的心坠入谷底,顺便还激起了一身冷汗。 难道,这个星球上,还存在超越s级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座椅上,叶丹阳的手指轻轻颤动。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也许,她所窥探的那个存在,是拥有大气运的存在,或者是拥有信仰力在身的存在。 只有这两种可能,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气运,集天地之钟灵毓秀,受万物青睐,自然就会受天地庇护。 而信仰力,集香火之大成,众人愿力在身,也可隔绝来自命运线上的窥探。 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再次闭上眼睛,喃喃道,“我要看到……哪方势力是这次博弈后的胜者……” 既然无法窥探到人,那么就只能放大窥探的范围。 这样总比目前一无所知的状况要好。 黑暗中,雾气渐渐涌动,画面从模糊如泡影一般,再到渐渐清晰起来。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处城墙上的几个大字——“第九主城”。 第九主城,圣女,宁瑶。 叶丹阳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么一段话。 是了。 早该料到了。 比起其余主城和财阀那些老对头,宁瑶作为新晋的一城领袖,显然要更神秘,也更有嫌疑。 “宁瑶……”叶丹阳喃喃了一声,眸光晦涩难言。 而此时,在第九主城内感悟大道的宁瑶,突然抬起头,看向远方。 “怎么了?”宁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感受到了一股窥探的力量。”宁瑶微微皱着眉,放下手中的书籍,翻手掐算起来。 冥冥之中的因果线因为她的掐算而波动起来。 过了片刻,宁瑶睁开眼,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叶丹阳。” 宁嚣的声音有点玩味,“叶丹阳,应该镜湖研究所的那位。就在刚刚,她想要窥探你的命运线,只不过被我打回去了。” 说到最后,宁嚣还有些傲娇。 宁瑶愣是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一分……自得。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宁瑶的通讯仪突然亮起。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通讯仪上的号码。 这个号码她有印象,就是所谓的叶丹阳的号码。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想了想,她接通的了通讯。 一打开通讯,屏幕上就出现了那张苍白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宁瑶心底的错觉,叶丹阳的面色比之前的样子还要苍白。 “圣女,或者,应该叫你宁瑶。这几天的事情,是你做得吧。” 宁瑶挑了挑眉头,“你既然心中已有答案,我再怎么解释,恐怕也无法动摇你的想法。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多说呢?” 叶丹阳觉得这个宁瑶有点意思。 就算在这个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在嘴上吃亏。 就好像嘴上打机锋吃亏,能剜去她的肉一样。 这种人,难缠得很。 她轻轻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s级超凡者吧。这个消息,要是被主城的人知晓……” 宁瑶眼皮都没掀一下,“如果我没猜测,你的异能,应该就是窥探命运线吧。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卖出去,会有怎样的效果?” 两人互相呛了一下,彼此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叶丹阳先前和宁瑶的接触很少,如今跟她嘴炮一番,发现……宁瑶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她桌面下的腿轻轻翘起,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收手。” 宁瑶怼了一下叶丹阳,觉得这个女人有那么点意思。 当然,意思归意思,她弄出类人虫这种东西,还是反社会的。 宁瑶对她还是保持否定态度。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最终目的是相悖的。 叶丹阳想要那枚晶体,宁瑶也需要那枚晶体,这就意味着两者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故而宁瑶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既已走出这步棋,我便不会退却。” 叶丹阳深深地看了眼宁瑶,随后嘴角浮出一抹淡笑,“圣徒,圣徒……你真以为自己行的是道义之事吗?又或者说,你所以为的道义,真的是道义吗?” 宁瑶面不改色,“道义不在你我口中,在于众人之心。如果不去做,又怎能得知,我所行之事,是否是道义呢?” “我在总部等你。” 这是要背水一战了。 宁瑶微微颔首,却不置一词。 啪。 通讯关闭。 宁嚣含笑的声音传来,“这下瑶瑶做过的事情都要暴露了,准备怎么办?” “凉拌。”宁瑶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道,“我本就没想着能瞒过他们一辈子。能修炼到近乎问道的水平,谁都不是傻子。或许此时此刻,已经有人对我起疑了。可是……那又如何?” 宁瑶笑得很灿烂,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宁嚣,“不是还有爸爸在吗?” 修行以来,宁瑶可谓是一路借力,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帮扶她的大靠山。 但是在这个世界,就在眼前,不就是有个大靠山吗? 此时不让老爹撑腰,更待何时? 她也要做个名正言顺的修二代了! 宁瑶总算可以感受那种横行无忌,舍我其谁的霸道感了。 宁嚣听到宁瑶准备靠爹的话,心里面美得咕噜咕噜冒泡泡,但表面上愣是还矜持得要命。 他可不是那种老古董,明明家里有长辈可以借力,但偏偏让小孩独自去外面摸爬滚打。 当年从瑶瑶刚剩下来的时候,宁嚣就有了这么一个打算。 他要把瑶瑶宠成一个小公主,给她最好的,让她永远无忧无虑下去。 哪怕她被养成娇气的公主,但头顶上,永远都有父亲为她撑起的那片晴天。 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后来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当再次遇见宁瑶的刹那,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她。 但同样,他也害怕,这种太过炽热的情感,会让宁瑶退却。 只因现在的宁瑶,已经不是白纸一般的婴孩了。 她从微末中走出,又在血与火中崛起,在算计与棋子之中挣扎,最后却被想要守护的人族抛却。 她经历的太多了,多到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太过纯粹的情感。 这不是矫情,是习惯。 听到宁瑶的话,宁嚣颇有些傲娇道,“对,凡事有爸爸在呢。” 这句话一说出,宁瑶心头微微悸动,随后,她也一笑。 另一边。 就在宁瑶和叶丹阳的通讯结束后,一份资料就发送到主城各大高层,以及各种财阀掌权者的手上。 这份资料上,是关于宁瑶的各种分析。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资料末尾,提出这一次制造天基打击武器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宁瑶。 这些人都不是孤家寡人,手底下都拥有自己的势力。 虽然天基打击武器无法对s级的超凡者造成伤害,但是像其他人呢? 像那种b级的中流砥柱呢? 在那种无差别的打击下,他们能活下来吗? 单是这么一想,结果就足以让人心惊。 诸位主城负责人在沉吟间,都不约而同地打开视讯,秘密在上层进行一场会议。 “圣徒的那位……恐怕不是可以轻易惹怒的……做事还是要注意轻重……” “呵,别管什么轻,什么重了……她所求的,跟我们的一样,说到底,也是我们的敌人……” “这份资料……应该是叶丹阳那边的……或许可以让圣徒和镜湖相争……鹬蚌相争,渔翁……” “现在还不能撕破脸,倒不如借势……” “……如何借势?” “后日的清剿,叫上她,如何?有第九主城作为制衡,再加上她与叶丹阳相斗……” “这个方法不错……” “同意……” “我也附议……” 然而就在这些高层没有发现的地方,宁瑶已经将他们会议中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连星际中的星网她都可以改造侵入,这个星球上尚且还未完全成熟的虚拟网络技术,更是不值得一提了。 这一次的会议,让她摸清了这些高层的想法。 有的时候,恐惧大多来自未知。 当前路已明,很多事情也就豁然开朗了。 后日…… 宁瑶轻轻笑了一下。 看他们这番唱念做打,后日的鸿门宴,她是非去不可了。 只是可惜了,她与各大主城的蜜月期还没进行多久。 第二日。 各大主城果然如宁瑶昨夜听到的那般,要求宁瑶辅助参与清剿计划。 宁瑶为了让戏演得真了一些,打了会太极,才有些为难地接下了这个计划。 而她这般表现,也被主城和财阀看作是因为寡不敌众,所以忍辱负重参与计划。 果然,此女心思颇重,不得不防! 好在他们已经知晓了宁瑶的真实能力,否则说不定还会傻傻冲在前面,最后让宁瑶捡了个便宜。 陈万里这两天感觉有点不对劲。 直到他听说,宁瑶参与了这次清剿活动,这种不对劲感达到了顶峰。 以宁瑶之前的作风,她完全可以做到闷声发大财,但是现在……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态,陈万里迎来了初生的朝阳,以及身着白裙的宁瑶。 他看着宁瑶,随口道,“你怎么总穿着一身白裙。看着……” 看着和荒野不搭边啊…… 宁瑶笑眯眯地解释,“因为这衣服是爸爸做得啊。” “骗谁呢?你还有个爹?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到过?” 宁瑶无奈。 这年头,就算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宁瑶不说,陈万里偏偏还来兴趣了,“既然他是你爹,那你强还是他强啊?” “当然是他强啊。” 话刚说完,宁瑶果然就看见陈万里一脸“你丫逗我呢”的表情。 在陈万里心里,宁瑶就是女杀胚。 准确来说,哪怕她留着长发,穿着裙子,也已经和“女”字毫无关系了。 因为她这种强悍的心态,狠辣的手段,直接让她超脱于性别之外,成为介于“男”“女”之间的超人。 两人互相怼了一阵,陈万里就趁四周没人,悄悄靠近宁瑶,压低嗓音道,“这次事情……不会……” 还未等他说完,宁瑶就微笑道,“放心。” 我有爹在呢。 怕啥? 陈万里不知道宁瑶所想的,但看她一副自信的样子,不禁也被她的自信感染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名希望城的s级强者朝这里走来。 宁瑶见到他,笑眯眯地摇了摇折扇,没吭声。 来者是一名金系的s级超凡者,也是八大主城的四王之一,算是老牌s级强者。 他见到宁瑶,先是感受宁瑶身上的能级波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宁瑶浑身气息内敛,若不是她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会以为,宁瑶是一抹不存在的虚影罢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底暗暗一惊,不禁收起了对宁瑶的轻视。 他走上前,微微一笑,“久仰大名,圣女。在下李进。” 宁瑶抬起头,看向这个面容略微阴沉,带着鹰钩鼻,眼下略有青黑阴影的男子,笑容灿烂,“久仰大名。圣女不敢当,称呼我宁瑶即可。” 疯子(五合一)稍后还有,求月票! 城门口。 宁瑶与希望城的s级超凡者友好交流了一下, 这副画面让不少人都有些失望。 本来还准备看一场热闹呢,哪知道希望城诚意放得那么足,就算是他们这些路人也挑不出毛病来,更何况是宁瑶呢。 宁瑶面对鹰钩鼻男的邀请,矜持地笑了笑,“早听说希望城有这么一尊高手了,这次行动,我们还要好好讨教一番。” 鹰钩鼻男笑了笑,略显神秘地压低嗓音道,“这次行动可不比以往,咱们讨教的事情先不急。当务之急是……解决镜湖研究所。” 宁瑶不动声色道,“哦?看来主城的各位已经有想法了,我只需要打个下手就行了。” 鹰钩鼻男顿了顿,看了宁瑶一眼,好像在辨别,她这话是真还是假。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试探,宁瑶都一副滑不溜秋的样子。 甚至鹰钩鼻男还有一丝错觉,眼前站着的少女,不是一名超凡者,还是一名精通打太极之道的政治领导。 她与政客根本没什么分别! 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宁瑶实力强,说话间还多了一份底气在。 无奈之下,鹰钩鼻男只能暂停试探,邀请宁瑶前往车队,随大部队一齐赶往这次的行动地点。 至于这一路上,当然少不了尬聊。 宁瑶贴心地为了不让人尴尬,一般都使用微笑、点头、嗯,实在不行就用尬笑掩饰内心的尴尬。 鹰钩鼻男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谈话间的目的性太强,故而他最后只能讪讪住了嘴。 倒是坐在车里的陈万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底有些忧虑,有时候会隐晦地朝宁瑶看去。 然而他最终只能看见宁瑶浅笑的面容。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笑容,陈万里心中的不安渐渐淡去。 等到了目的地时,宁瑶才发现,他们似乎是来得最晚的那一批。 看着周围有些戒备的人群,宁瑶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话。 倒是有一看起来就圆滑的胖子走上前来,哈哈大笑,“圣徒的圣女阁下,久仰久仰。” 宁瑶上下看了他一眼,这人似乎在那晚的会议中看到过。 她见状也笑了,“哪里。今天我前来,只不过是给各位打下手的。” 话才刚说出口,就见一干瘦男子冷哼一声,“圣女阁下说是要打下手,但做出来的动作,却根本不像打下手的。” 这话就有点意思了。 本来吃瓜吃得正嗨的佣兵瞧着不对,有脾气躁的直接问了,“张先风你什么意思?” “意思?”张先风笑了,“当然是表面的意思。你们不妨问问,这位圣女大人做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宁瑶心底微动。 这是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逼出她使用天基定位武器的事实,然后在拉拢一拨人,孤立她? 这种想法……简直是幼稚。 宁瑶正了正神色,“阁下可是在诘责我?” 张先风心底涌起一丝不安,但是表面上还要按既定的剧本念下去,“就算是诘责你,那又如何?难道你不敢说出来?” 说出什么? 不明真相者都有些迷茫,看不懂局势。 一些心思敏感的人,隐隐约约察觉到……今日恐怕要起风浪。 宁瑶看着张先风,下巴微扬,整个人自然而然就有一种上位者的睥睨尊贵之感,“我有一问,还望阁下替我解答。镜湖研究所,研究类人虫基因融合,是否属于悖逆人伦之举?” 张先风只觉得额头有白毛细汗渗出,“宁瑶,你别……” “阁下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其余的,无需顾左右而言他。” 张先风定了定心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是!” 宁瑶又问,“既然是悖逆人伦之事,那么人人都得而诛之。这一点,可对?” 还不待张先风开口,旁边的佣兵就极为捧场,“圣女阁下说得对!” 宁瑶微笑,朝周围方向的佣兵拱了拱手,随后又肃容道,“我既身为圣徒一员,当履行教条,敢为人先。既如此,我发明天基打击武器,打击镜湖研究所又有什么不对?” 张先风听到这里,急急开口,“你看,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既然要打击镜湖研究所,研究天基打击武器,那你为何要一个人偷偷摸摸打造呢?” 宁瑶有些怜悯地看向张先风,“你们八大主城加起来,给镜湖研究所造成的破坏还不如我一人。都这样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扑哧。”人群中隐隐传来轻笑声。 张先风的脸被臊得通红,心中却暗叹一口气。 这个宁瑶……果然难对付。 看来想借言语之利对付她,基本不可能。 刚刚那个不知从何时开始消失胖子,此时又乐呵呵地走了出来,打着圆场道,“诸位,诸位,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免得让别人看了笑话。要我说,现在最该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镜湖研究所了。” 宁瑶收起刚才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摇晃起来,闲适道,“急不急的,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她就跑到一边去溜达了。 在佣兵阵营里,宁瑶还是很受欢迎的。 对于这群佣兵来说,他们可不管官老爷是怎么想的。 他们只知道,第九主城是宁瑶一力开辟的。 同样,也是宁瑶将原本一盘散沙的佣兵团结起来,形成一股其它势力无法小觑的存在。 简单来说,宁瑶……那就是娘家人,自己人呐。 等各方势力来的差不多了,宁瑶也看见了几位熟人。 像安妤、血阳一类有过交集的,宁瑶都是微微颔首,算是矜持地打了个招呼。 而有吃瓜的佣兵在,后来的人也听到这一劲爆的消息——这些日子,镜湖佣兵团屡屡遭受重创,居然是因为……宁瑶一个人?! 等他们咂摸一下这其中的滋味,看向八大主城的眼光就微微有些变化了。 怎么感觉……八大主城这么废呢? 还有些阴谋论的人,暗戳戳在那琢磨,先前那么多次围剿镜湖研究所,结果都不是很顺利,这不会是因为八大主城内部有奸细吧? 等开始商议这次进攻计划的时候,宁瑶又慢悠悠地踱着步走回来,笑眯眯道,“不用那么麻烦。要是真要正面攻入镜湖研究所,那得死多少人?这样,我先定位打击几炮,咱们再进去。” 负责商定进攻计划的指挥噎住了。 因为这也是他本来想要逼迫宁瑶做得。 但哪里想到,宁瑶居然那么干脆,直接把这个底牌暴露出来。 她话一说完,主城的部分人就暗叫不对。 妈的,又给宁瑶拉拢人心的机会。 这个圣女……不愧是圣女,洗脑挺有一手。 没看她把那些佣兵都忽悠成感恩戴德的样子了吗? 他们的腹诽还没结束,就看到宁瑶拿出一平板,在上面啪啪点了几下。 过了片刻,天际就有几抹火红色渲染开来,将天空中的云朵都染成火烧云般的模样。 紧接着,在荒漠中忽然传来地动的震颤,大地仿佛都因为这几颗火流星而震裂。 远方是灰黑色的浓烟以及浓烟组成的蘑菇云。 饶是众人已经猜测过天基打击武器的威力,见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发愣。 这种威力,不属于超凡者,而属于科技。 这就意味着,只要技术、资金到位,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这是科技所带来的……最令人着迷之处。 在灰黑色蘑菇云处,无数隐藏于地底的类人虫都爬了出来。 宁瑶站在后方,看着佣兵和类人虫缠斗在一起,似是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在这几轮的定点打击下,居然还有如此多的类人虫存活下来。看来这次的研究所,藏得比以前深啊。” 说完,她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高层指挥,笑了笑,笑容有些恶劣道,“说不定,这里就是研究所总部。诸位好能耐,连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找到。” 装! 继续装! 这地方分明就是叶丹阳告诉他们,用来在最后决一死战之处。 这一点,他们在会议上讨论得明明白白。 现在只不过是想要欺负宁瑶现在不知道,打她个措手不及,最好还能让她受点重伤。 指挥们也在暗自嘀咕。 这个宁瑶……还真有点邪性。 明明现在寡不敌众的是她,被算计的也是她,她偏偏有一种从容淡定之感。 最重要的是,看她那一双眼睛,仿佛有什么都看透之感。 真是奇了怪了。 勉强将这些不安压下,其中一名指挥才换上一副笑脸,“诸位,现在该轮到你們上场了。” 宁瑶知道,她说得是s级超凡者。 她看了看若有若无跟在她身边的鹰钩鼻男,笑了笑,“怕什么?我又不会跑。我是堂堂正正来清剿镜湖研究所的,又不是来赴死的,我怎么会退却?” 莫名其妙,有一种被内涵感觉的众人:…… 憋气。 憋气。 忍…… 另一边。 地底下的镜湖研究所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地底三层都是一片断壁残垣,唯有一间实验室,还亮起着“被使用”的红灯。 实验室中,一名瘦削苍白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 在她睁眼的那一刹,她的眸内仿佛有两个瞳孔在缓缓轮转,最终又重合为一个。 她的声音沙哑而冷清,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来了。” 就在这时,研究所内部传来一阵脚步声。 宁瑶混在这群s级超凡者中,一边打酱油,一边在心底吐槽。 这群s级超凡者,也不知道是获得岁数太短还是什么的。论人精程度,根本无法和夏新舟那种人精子相提并论。 他们这一番作为,显然是有恃无恐。 哪怕宁瑶不知晓前因后果,也会因为谨慎,怀疑他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 此时此刻,这些人心里想得,恐怕就是把她拎出来单独对付叶丹阳,然后他们在背后捡些便宜。 然而世事并非绝对,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就当他们来到地下第三层研究所时,他们几乎瞬间就发现异样。 这里有一间实验室……是在使用中。 这里……有人! 正当他们浑身戒备的时候,一声轻笑传来,原本冷淡的声音多了一丝惑人,“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大门轰然打开。 宁瑶一眼就看见,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熟悉的瘦削身影。 叶丹阳。 隔着人群,叶丹阳也抬起头,她的视线与宁瑶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随后两人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叶丹阳的声线微微沙哑。“我等你很久了。” 宁瑶知道,她这个“你”不是对别人说得,而是对自己说得。 但还未等她开口,就听到最前方的鹰钩鼻冷喝道,“叶丹阳,你纵容手底下的研究员,进行类人虫实验,人人得而诛之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然而令其他人没有人想到的是,叶丹阳只是哑着嗓音,冷冷道,“我未曾与你对话。” 宁瑶唇角微微翘了翘。 鹰钩鼻被下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狂妄之语!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听到“束手就擒”四字,叶丹阳的眉眼微微波动了一下,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寡淡容颜上,多了一丝带着冷意的笑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 没人回答。 叶丹阳就坐在那,但愣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累了。” “原本,我想用类人虫毁灭这个世界。但是谁知道,你们发现了。既然如此,还是由我亲手毁灭,这个诞生于废墟中,如今已经满是脏污的世界吧。” 宁瑶听到这话,不禁挑了挑眉头,没吭声。 其他人s级超凡者,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甚至在这种惶惶的氛围之下,还有人尖声道,“叶丹阳,你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疯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所谓的强者,也不需要所谓的s级异能者,更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这个世界,是属于天下的,是属于天下人共治的!” 叶丹阳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人们口中所谓的守护者,实际上,只不过是依附在那些挣扎于最底层人民身上的吸血虫罢了!” “只有科技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出路!超凡之路的最终,永远都是一个人的集权之路。而科技,才是共治的手段!” 疯了。 真的疯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除了宁瑶。 她此刻甚至还在认真回想叶丹阳的话,并认真地对比反转世界和原生世界的差异。 甚至……她不由得想到上古时期,人皇下统治的天下。 宁瑶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人皇统治的制度,真的好吗? 乃至从上古时期延续下来,圣地畸形的世家制度。 以血脉论尊贵,而不论个人心性、潜力、根骨、悟性。 她甚至还想到,自己日后该走的路。 总有一天,她要回到原生世界,到时候,她又要以怎样的姿态呢? 报复? 去报复圣地的那些人,去报复屠戮神族的人,去报复那些以她为棋者。 可是之后呢? 她又该怎么做? 宁瑶清楚,她虽然身负人皇血脉,可她不想成为第二个人皇,更遑论是第二个神皇了。 脑中思绪纷扰,宁瑶将心底隐隐的悸动深深埋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变强,而后横推前路一切敌。 从今往后,再无人敢以她为棋。 稍后还有,求月票! (本章完)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此刻,叶丹阳苍白的面容浮起一抹红晕。 她看着眼前这些群情激愤的s级超凡者,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你们都觉得我是疯了吗?其实你们都清楚,我根本没疯。你们之所以摆出这般作态,不过是因为我戳到了你們的痛脚罢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先别反驳我。且看宁瑶,她就与你们不同。” 众人一愣,目光朝宁瑶脸上聚集而去。 宁瑶站在原地,落落大方地任他们打量,甚至还悠悠地扇着扇子。 她的脸上似是晒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凉凉的,“叶小姐当然没疯。要是疯了,也不会到了这般地步,还想着拉踩我下水。” 叶丹阳对她这绵里带刺的话自动过滤了,而是盯着鹰钩鼻这一群人,幽幽道,“宁瑶,你说,世人皆说你是普度众生的圣女,但在我看来,只有我们二人才是最了解彼此的。” “今日一战,只要在你我之间,付出胜负即可。其它人……”她缓缓笑了,笑容有些血腥,“你说,你我先把他们杀了如何?对战之际,总有苍蝇吵,太让人心烦。” 宁瑶有些讶异。 或许,叶丹阳的异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否则单靠预知命运线,她也不会有胆魄说出这话来。 那种横扫一切的睥睨感,宁瑶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叶丹阳是有相似之处的。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就他们,不值得让我因果缠生。” 杀孽,杀孽,实际上,就是因果的一种。 宁瑶当然有办法可以化解因果,但是这很麻烦。 她与这群s级超凡者也不是有无法化解的矛盾,没必要听信叶丹阳的话,对这群人下死手,不但给自己树立了敌人,同样也引来了因果杀孽。 “因果?”叶丹阳轻嗤一声,“我从不信因果。” 两人对话间,那种狂意几乎令在场者侧目。 其中,以一名嘴下黑痣男子脾气最暴,只听到他忍不住出言讽刺道,“说大话谁不会说?” 轰! 砰!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直接宁瑶周身有十二枚深色圆珠滴溜溜地绕着她打转。 而叶丹阳也仅仅只是维持着一副出拳的动作。 再看另一边,刚刚还面露不忿之色的黑痣男子,此时一脸惊恐地看着叶丹阳和宁瑶二人。 刚刚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种像是踩钢丝一样,命悬一线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捂住胸口,一点一点想外挪去。 其余人:…… 你还要不要节操了?! 叶丹阳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她的语气轻柔,像是情人在耳边呢喃一压,“我说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滴,滴,滴!” “实验室样本001—009依次逃离实验室。” “请注意实验体动向,并抓紧时间把握。” 叶丹阳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人群,微微一笑,“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s级类人虫,她最满意的作品。 (本章完) 丹阳,希望(四合一) 宁瑶看着眼前出现的s级类人虫,不禁有些感叹。 如果不从事情善恶角度来看,叶丹阳……确实称得上是天纵之才。 只可惜,立场不同,她们二人注定要对立。 叶丹阳看着周围被类人虫围攻的s级超凡者,以及站在人群最中央,目光冷淡清冷如月光的少女,轻轻笑了,“今日,算作你我二人第一战,同样……也是最后一战。” 话音落下的刹那,宁瑶手中的折扇已经化作一把出鞘利刃,吞吐着寒光,直取叶丹阳喉舌。 然而诡异的是,叶丹阳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早早脱身躲开这一击。 当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后,宁瑶眯了眯眼,伸手一招,拿回折扇,转身亲自上前,赤手空拳和叶丹阳肉搏起来。 叶丹阳的异能果然没那么简单,除却能够预知命运线外,她还有一种类似于直觉的能力,能够预测,甚至模仿宁瑶的招式。 对此,宁瑶的措施是,直接贴身近战。 作为一名体修,她在近战上天然就拥有优势。 最重要的是,强者交战,一秒之间便交手了上千回合。 在如此密集的交手条件下,叶丹阳能保证每一次都预测准确吗? 砰! 两人的拳头相撞在一起。 几乎是瞬间,叶丹阳就向后倒飞出去。 她吐出一口鲜血,唇瓣被鲜血染就,与她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有一种妖冶的魅力。 宁瑶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在叶丹阳血肉破碎的拳头处,露出来的不是森森白骨,而是泛着金属色泽的合金材质的手骨。 宁瑶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唇瓣。 此时,她的心中非但没有害怕和退却,反而久违得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液和肌肤都在告诉她,她渴望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 宁瑶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在她的脊椎,后背,露出来的肌肤和面容上,隐约有复杂的图纹显现。 这些图纹上,似乎还带着一抹神韵。 那种从远古而来,带着洪荒古老气息的图纹始一出现,就连没有理智的类人虫都有一丝的停顿。 宁瑶的半张脸被图纹覆盖,身后的白发蒙着一层血色煞气,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尊杀孽滔天的魔神。 轰—— 两人再度相撞。 紧接着,宁瑶的攻击犹如狂风骤雨般来袭,肘击、扫腿、对拳,无论是腰部发力,还是肌肉卸力,每一招每一式,她都做到了最完美圆融的地步。 她将近身肉搏发展到了极致,整个人都仿佛化身一具远古凶兽,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她开发到了极致。 刁钻、灵动、迅猛,以及出手间那种大开大合的霸气之感,这都是叶丹阳一时之间,无法模仿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叶丹阳甚至有些恍惚,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一名少女,而是一名从十万大山里走出来的,与猛兽相斗,经验丰富的猎人。 就在她恍惚的一刹那,宁瑶一击直接打在了她的鼻梁处。 然后,她的面容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向外碎裂成苍白的碎块。 宁瑶神情微愕地看向叶丹阳。 或许该说,是面目全非的叶丹阳。 她的脸上坑坑洼洼,有无数伤口密布,上面疤痕交错,甚至还有焦黑的印记刻在上面,就像是烙印一般。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叶丹阳身后的长发已经悄然变白。 多次利用异能窥探不该窥探之人的后果……那就是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对于敌人,宁瑶没有想多嘴的意思。 反正手起刀落,就一个快字。 叶丹阳是个人才,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瑶也不想去灌输她自己的正义与善恶。 仅次而已。 而叶丹阳似乎也知晓了宁瑶的想法,她靠在实验室的墙壁上,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眼,气若游丝道,“你……是与他们不同的。” 她当然是不同的。 她根本不属于这个星球。 宁瑶微微吸了口气,走上前,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剑尖直指叶丹阳的胸口。 叶丹阳看着宁瑶,在她那张堪称是狰狞丑陋的脸上,却突然浮起一抹清雅的笑容,“也许我是罪人。但我,不认罪。不曾悔。” 下一刻,她的头颅滚滚落地。 宁瑶不知道为何,心中的有些五味杂陈。 叶丹阳错了吗? 当然错了! 从她拿虫族和人族进行基因融合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她的理念错了吗? 是一人强,集权统治的制度好,还是科技发展,人人如龙的制度好,这谁能说得清? 也许,只有历史与时间才能证明。 宁瑶看着叶丹阳,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谁对谁错,且看万年以后。 宁瑶不会出手,改变这里的格局,也不会让这个星球的发展,按照她想要的制度进化。 因为对待一个文明最高级的尊重,就是任由其发展,而不是用一种星际人的优越感,对于一个文明横加干涉。 因为每个文明,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和潜力,哪怕是宁瑶,也不可能完全预测出这个文明的发展方向。 这是一个默认的星际准则。 她走进实验室内部,似有所感之下,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 里面放着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扉页上写着锋芒毕露的三个大字,“叶丹阳”。 丹阳,起名于丹阳初生,朝霞漫天之际。 又名为希望。 她本生于希望,又自觉世上无同道之人,故生夕阳迟暮,末世毁灭之心。 丹阳? 何其可笑。 然而她的理念,在另一种情况下,不乏为一种……新的希望。 宁瑶收回目光,看了眼正在与类人虫缠斗的众人,微微嗤笑了一下。 这群人,放水的放水,打酱油的打酱油。 要不是怕做得太过分,并且没摸清宁瑶的底牌,估计恨不得放两三只类人虫过来针对宁瑶。 宁瑶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拿出圆球往入口处一砸。 只听到轰隆一声,那入口就被岩石堵住。 随后宁瑶施施然地拉开一条空间裂缝,身影逐渐消失在空间通道中。 在她身后的众人都被她这番骚操作,气得心绪都有些不平稳。 “别让她跑了!” “她已经跑了……” “呃……准确来说,人家是走了……” 空间通道中,宁瑶想了想,突然敲了敲权杖里一直在围观的宁嚣,她提出了一个问题,“爸,你说,我现在的小世界可以住人吗?” 宁嚣先是一愣,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的小世界还只是雏形,可以住人,但最好不要超过三天。” 这么鸡肋的东西,怪不得宁嚣之前没讲。 不过这也给宁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吃了颗定心丸。 第九主城内部。 曹严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再加上宁瑶的指导下,已经从c+能级变成b级能级。 饶是如此,他的实力在整个圣徒神殿内也不算突出。 但惟有一点特殊,他是第一个认识圣女的圣徒,见证了全能之神的出现,加上这些日子宁瑶给栖息地带来的变化,他已经成了宁瑶的狂热信徒。 简单说,就是脑残粉。 此刻,曹严正跪在神殿内,做每日的祷告。 但在一片的寂静中,他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中的内容,曹严的神色先是变了变,而后涌上不敢置信,惊讶乃至于狂喜、复杂的神情。 他跪在神殿内的一角,朝着某处空无一人的方向,微微弯腰,表示恭顺。 紧接着,城内的佣兵就感觉到,神殿内的圣徒突然喧哗起来了。 他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原本聚集在九号主城各个角落的圣徒,纷纷朝城中心的神殿赶去。 他们面容庄严,行动肃穆,步步走向神殿,宛若一场如约而至的朝圣。 当圣徒纷纷走入神殿,甚至因为内部空间不足,有的只能立在殿外等候时,在神殿的内部,出现一抹炽亮到堪比天光的光晕。 随后光晕渐渐扩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外蔓延至整个第九主城。 “吾为圣女,行走于世间,名为父神的使者。而今日,邪佞已除,人间浩然之风长存,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终有一日,会实现爱与勇气的神谕;同样,也终有一日,我们不复存在。” 听到这一段话的圣徒,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惊愕的神情。 他们……也将消失? 圣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在殿内,聚集起众人的曹严脸上还是一派古井无波的样子。 出于对全知之神的信仰,所有人依然保持缄默。 宁瑶的声音很快再度传来。 “或许对于凡俗中人来说,不复存在,便意味着死亡。然而对于信徒而言,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升入神国。” 升入……神国? 整个第九主城险些炸了。 与一脸惊喜,恨不得现在就飞升进入神国的信徒相比,佣兵显然要理智的多。 这并不是说,两类人中一类是好忽悠,一类是不好忽悠。 只能说……宁嚣这个甩手掌柜,常年累月下,给这些圣徒的洗脑程度太深了。 当然,在宁瑶看来,自家爹这种光会画大饼,开空头支票的忽悠方式属实有点不地道,只能说是洗脑,但这也不妨碍这群圣徒认为宁嚣是他们唯一的光。 不过……现在多了个宁瑶,说不定要成为他们唯二的光了。 唉。 宁瑶心底叹了口气。 论起忽悠这件事情,宁嚣还是嫩了点。 嫩了点的宁嚣:…… 殿内领头的几位圣徒,基本上都是各分部的领头人。 他们缓缓从那种激动中缓过神来,用一种如在梦中的语气问道,“圣女殿下,您说得升入神国……” “天外有天,星空之上,自然有无尽星辰,你们所在的,便是其中之一。在那无尽星辰之中,自然有可以栖息的,没有虫族的世界。” 没有虫族! 可以栖息! 还有大量未开发的资源! 世界也还未变得满目疮痍!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世界。 作为一名狂信徒,怀疑和审视是不存在的。 他们可以为了信仰赤足在荒野中行走一生,随时都要面对来自虫族的生死危机。 而这仅仅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爱与正义。 如今当宁瑶说出神国来时,他们又怎么可能畏惧不前。 事实上,就连主城内的佣兵听到这话后,都微微有些骚乱。 新世界? 真的假的? 可是为什么,只有宁瑶有这个能耐? 哪怕她是s级超凡者,难道其它s级超凡者就不是了吗? 他们为什么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种心态一直持续着,也迫使他们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直到他们亲眼见证着殿外的圣徒消失在原地时,才猛地惊醒过来。 所谓的神国……难道不是一场骗局? 那群可笑的狂信徒……真的信仰着一个全知的神明? 不待他们多想,宁瑶就再度消失在原地。 她打开从实验室中拿到的笔记,顺着上面所给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不断撕裂空间前行。 而另一边的主城与财阀等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面的s级超凡者,为什么一点生命都没传来? 这输了还是赢了,好歹得吱一声啊。 基于这种想法,他们派遣部队靠近地下入口那里,这一看,脸就绿了。 哪个缺心眼地把入口给堵上,让地下的声音半点也透不上地面来? 倏地,其中一名副指挥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坏了,我们很有可能被耍了!” “耍了?”有人不解。 “宁瑶……万一宁瑶和叶丹阳勾结在了一起,会怎样?宁瑶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今天去外面透了口气,四更哈。 ?开心~ ? ???? (本章完) 废土世界,完(1.5章,晚上还有) 此刻,正在被主城众人念叨的宁瑶正站在海边的陡崖上。 崖壁高而险,面朝蔚蓝色的大海。 在这个废土世界中,也许只有只有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洋,还残存着末世以前的风貌。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在无尽的海洋底部,还保留着变异的海洋生物,乃至于海底虫族。 有的时候,虫族的生命力顽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哪怕在这个人类禁区中,他们已久能够顽强生存下去。 宁瑶站在陡崖上,望着深邃蔚蓝的海洋,缓缓抽出手中的配剑。 她整个人沉静如同一块磐石,不声不响,气息凝重,犹如大块堆垒的岩石之下,即将爆发的岩浆。 紧接着,她手中长剑开始因为灵气的涌入而不断嗡鸣。 紧接着,她飞身跃入空中,一剑斩落—— 缄默片刻后,一道剧烈的光芒突然闪现出来,将天地万物都吞没进这片光芒中,而后汪洋中心的天空,比白昼还要亮眼三分,仿佛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二个太阳。 当剑气斩入汪洋之中,两道滔天巨浪骤然掀起,天地之间,仿佛都被幕布一般的海水蓝色所囊括。 巨浪中间,是正中凹陷下去的海底火山。 宁瑶用剑身拍开风浪,来到火山口处。 这是一座死火山,位于大洋中脊的位置,两边的岩层还按照历史依次拍开。 这让宁瑶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岩层不仅仅是岩层一般,而是一名沉默的,驻守在海底,见证着岁月变迁的史官。 而那些岩层纹路,就是他铭刻下的岁月的痕迹。 宁瑶伸手往火山口深处一掏,没过多久,就触碰到一枚棱角分明,质感微凉的晶体。 她将晶体从火山口中拿出,就见到一枚透明质地,微微散发着乳白光泽的信仰结晶。 宁瑶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仿佛能看见,无数条丝线缠绕在这枚信仰结晶上。 隐约间,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无数人在血与火交织之间,最为纯粹的信仰。 冥冥中,她仿佛看到了结晶里,那抹熟悉的身影——陈圣。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容,只是神情间有着无法掩盖的沧桑和疲惫。 他目视前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跨着时空长河谈话的那一幕。 “吾……名陈圣。自背负棺椁行走于星空中……已有四万年有余。偶然回归故乡之处,念即故乡之情,遂留下一物,聊作念想。” “吾无天材地宝,亦无洞天福地。唯有一句,赠予后来者。文明的传递方式,不该是以一个文明的生命上限和下限来评估他们的潜力。” “我曾见证过无数的文明兴亡与崛起,也见证过所谓的星际文明观测者。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和魅力,但最令我着迷的,永远是传承二字。” “信仰是传承的一种,育人是传承的一种,哪怕战争……也是传承的一种。” “前路未知,但一个文明,永远都需要一名逆风执炬手。” “若有来世,我愿做,一名青山绿水之处的教书客。” “在此地,未来会有一场浩劫,还请后来者,替我看一看。” 看……这繁华落幕。 看……这柳暗花明。 传承者…… 逆风执炬者…… 宁瑶默默地拒绝着这个词。 然而她终究是个外来客,做不到拿走了圣王的信仰结晶,再留下属于自己的传承这样厚颜无耻的动作。 这不符合承接既往,创新未来的思路。 想了想,她拿出叶丹阳的笔记本,手指微微在上面一抹,保证笔记本不受海水地动侵蚀破损。 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微微颤动。 上面写着银钩铁画般的字体: 极西之地的海浪交接之处的最中央,正是神物埋藏之处。 随后笔记本慢慢合拢,只留下最后一页字: 在我倒下的地方,将会有另一个人站起。 我的肩上是风,凤上闪烁着的是群星。 这是一个罪孽滔天,疯子的自述。 也是一个疯子的理念和……善良。 做完这一切,宁瑶飞身而起,脚踏剑尖,御剑而行。 在高空处,她看见了八大主城和财阀等人的身影。 她朗笑出声,“诸位,后会有期!” 随后,她化作一道流光,划破灰暗的天际,成为镌刻在人们心房上,无法忘怀的颜色。 下方。 一名指挥有些磕巴道,“那……那是宁瑶?” 有人懊悔地捶着胸口,“早就应该想到的!她来历不明,还有个什么狗屁神秘系的异能。这哪是异能,分明就是妖术!我居然没想到她是天外来客!” 陈万里看着划破天际的那道身影,心绪复杂。 他此刻也不知道心情是怅惘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 但只一点他明白了。 他在向往更广阔的世界。 他需要……变得更强。 【废土世界,完】 ??这不得不断章,所以先发这么点吧。 ?么么哒 ? ???? (本章完) 爸爸来撑腰(四合一) 当宁瑶从空间虫洞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点。 在来之前,观看将来的时间线时,她看到自己会有性命之灾,而唯一的生机,就在虫洞那方的世界中。 可是现在……她的实力还是没发生什么质的变化。 只能说,经历得更多,对于感悟大道有了更多帮助罢了。 所以…… 宁瑶看向手上的权杖,沉默了。 她摇了摇权杖,试探道,“爸?” “嗯?” 宁瑶发现自己终于悟了。 自己最大的金手指,不是自己,也不是啥红莲业火,太阳真火了。 而是……她有爸爸了! 爸爸会给她撑腰的! 看不惯谁,她就让爸爸打爆他们! 宁瑶笑眯眯地摸了摸权杖顶端的水晶,“爸爸爸爸爸爸!” 宁嚣沉默了片刻,狐疑道,“你想干嘛。” “爸爸,要是有人欺负我……” 水晶顿时红芒大涨,“我看谁敢?” 宁瑶一激动,拍了下水晶,脱口而出,“好兄弟!” 宁嚣:“……你叫我什么?” “咳咳,”宁瑶干咳了两下,才嗲声嗲气道,“好爸爸!” 宁嚣被顺毛捋得根本升不起火气。 当然,他也没打算生气。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下,就已经从虫洞中走回来。 再次回到这一片星域,宁瑶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星网。 她深深地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村里终于通上网了。 宁瑶没急着把小世界中的圣徒放出来。 事实上,就算把他们放出来,也成不了多大的事情。 像是寂静之岭和三大星团级文明之间的战争,主要还在高端战力和顶尖科技上。 就连陈圣那个星球都有四五位的s级异能者,宁瑶可不相信,偌大的星际,找不出一名s级异能者来。 她先是连接了下星网,观看了一下大致的战况。 结果是不容乐观的。 距离寂静之岭发起进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费罗那星团级文明下的珈蓝帝国率先沦陷,成为虫族的栖息地。 虽然在虫族登陆该帝国文明之前,帝国人民已经进行战略性撤退,但终究因为时间限制,还是有大量身份普通的平民遗留在星球上。 而当虫族来袭之际……这些人,只能迎来必死的结局。 而且大量的虫族还会导致星球磁场发生改变,使得宜居的生命星球彻底报废。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更为强大的星空巨兽,但虫族仍然是最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珈蓝帝国……”宁瑶行走在星网中,嘴中念叨着这个名字。 宁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依旧是一袭黑衣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他似乎对于这种高科技一点也不陌生,也没有好奇地左顾右盼,而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要不先去珈蓝帝国境内去看看?” 珈蓝帝国内现在几乎是一片死地。 但宁瑶对于自家霸道无敌炫酷的爸爸有着很强的信任感,故而她没有怀疑,只是有些诧异道,“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你不是要感悟杀戮之道吗?去那里就行。还有……你现在身上还缺个道器,刚好去那里炼制一把。” 珈蓝帝国和感悟大道……有什么关系? 宁瑶有些不解,但却没问出口。 横竖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从星网中下线,宁瑶就看见宁嚣已经从权杖中站了出来。 他立于星空中,环视四周,眼中隐约带着一点怀念和复杂的情绪。 随后,他直接抱着宁瑶,打开空间通道,朝珈蓝帝国所在之处穿梭空间而去。 宁瑶感受到腰间紧箍住的有力手臂,默了默,而后悄悄给宁嚣贴上一个“霸道大能”的标签。 论突然有一个安全感max的爸爸该怎么办? 对于宁瑶来说,她虽然是问道者,并且身负帝江的空间图纹,比同阶层者,更能进行长距离撕裂空间。 但是相比于实力成谜的宁嚣来说,她这一点距离就不够看的了。 宁瑶也不是没有问过宁嚣的实力,但每次宁嚣都会顾左右而言他,说起其它的事情。 久而久之,宁瑶也看似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两人不过在空间通道中过去了四五秒,当再次从空间通道中走出时,宁瑶已经发现,眼前景物大为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不是死寂的星球,而是一只在星空中游动,通体暗绿色,表面肌肤坑坑洼洼,似乎长满暗疮,暗疮上流着黄色的脓液的舰虫。 舰虫腹部的口器微微张开,就有一群漆黑的工虫从它身体内部鱼贯而出。 宁嚣的眉眼都未动一下,仅仅只是一拳轰出,星空中的舰虫和它腹部内的工虫都化作茫茫宇宙中的齑粉。 宁瑶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而是闭目感受起这片星系的磁场状态。 从最初来到这片星域,她就能感受到,这片星域被浓重的死气覆盖。 凡是虫族所经之处,除了虫族,根本没有其它物种可以生存的地方。 这样大范围的无差别屠杀下,让这些生灵,乃至人族都化作横死的煞气。 如果说宁瑶起先还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杀戮之道有帮助。 但是当来到这里,隐藏于星球内部的煞气纷纷朝宁瑶涌入的刹那,宁瑶就明白了为什么。 她的面色被煞气冲击得微微泛红,额头更是有细汗渗出。 不过好在这一切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珈蓝帝国一整个星系的煞气与魔主世界的煞气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但宁瑶也不是当初开窍境的萌新了。 她能在这种煞气冲击下,感受到那些死去生灵繁杂的记忆碎片,并感悟着一点一点进步的杀戮之道。 而就在宁瑶闭目之际,宁嚣的眼神复杂。 这么多的煞气冲击,为何宁瑶却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他不敢深想,怕再想下去内心的自责会将他淹没。 哪怕当年的离开……他也是走投无路…… 终有一日,他要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去好好见见当年的人! 一面想着,宁嚣一面开始打量四周。 紧接着,他手腕轻动,手指在毫厘之间掐动,眼前星系中的星辰就如同移形换位一般转动起来。 就仿佛有一种无上伟力,硬生生将星辰捏平,捏成……一块板砖? 在将星辰捏造成板砖的间隔中,宁嚣还轻轻咦了一声。 因为在最中心的恒星上,正有三只问道境界的虫族在休眠。 宁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三只虫族捏碎,甚至还物尽其用地将其融入到巨型“板砖”之中。 “硬度似乎够了……”宁嚣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浮空大陆,目光仍然有些挑剔。 他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倾倒出大量的矿石和天材地宝,一一融入到浮空大陆内部。 浮空大陆也从原来暗色的基调,缓缓蜕变成玉质的羊脂白色,颜色清透温润,如同上好的玉石。 只不过这一块玉石砸到脑袋上去……很有可能会把脑花都砸出来。 然而宁嚣似乎还觉得不够稳妥,他一掌拍在胸口上,脸色微白地吐出一口精血,随即就用指尖蘸取精血在浮空大陆上刻画着禁制和阵法。 他所学的方向和宁瑶有点类似。 都是朝杂而广的方向走的,只不过宁嚣在某些方面的天赋可能没有宁瑶强罢了。 但这些也是可以通过时间弥补的。 于是当宁瑶再睁开眼时,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死寂的星球呢? 枯萎的恒星呢? 虫族呢? 都不见了? 她头一撇,眼神就被眼前这块大大的板砖给吸引住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宁嚣身上,“爸,这是给我的吗?” 如果有尾巴的话,宁嚣现在背后的尾巴肯定摇得很欢快。 他点了点头,装作不在意地咳嗽了两声,“好久没炼制过道器了,品质也就还行吧。将就着用一会吧。” 宁瑶喜滋滋地抓起板砖的一角,然后微微发力,却发现板砖纹丝不动。 她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紧接着,白嫩的胳膊上被图纹所覆盖,她腰部发力,抡起胳膊一甩,庞大的浮空大陆直接被抡起来,将周围的小行星都砸成粉末。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宁瑶惊喜的。 这座浮空大陆的基底,是由三只死去的问道境虫族的尸体冶炼而成,天然就抗科技侧武器的打击。 宁瑶只觉得这板砖虽然大了点,但是大就是美,大就是好。 总得来说,这板砖甚和她的心意! 宁瑶将板砖塞回小世界中,闪烁着星星眼地看向宁嚣,“爸,你真是太厉害啦!” 爸爸在真好! 宁嚣唇角高高翘起,但还是矜持地道,“还好,还好,也就一般般。” “不过爸……”宁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吸收了珈蓝帝国境内的煞气,杀戮之道有了不小的精进,我好像又担了个不大不小的因果……” “那就去解决因果。”宁嚣话说得轻松,“横竖有你爸在。” 就等你这句话啦。 宁瑶笑眯眯地开口,“那就请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带我到伊芙琳文明星团首都星所在星系之处。我在星网上看过了,那个星系边缘,恰好是寂静之岭的母舰所在之处。” 合着这丫头是早有准备。 宁嚣能怎么办? 当然是顺从她啦。 此时,伊芙琳星团级文明的首都星内勉强可以维持着稳定的秩序。 但是任谁也知道,只要在星系边缘的寂静之岭没有退去,那么这所谓的秩序,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破。 帝国神柱已经奔赴前线,大量的军火科技侧武器纷纷调用。 可惜……这所谓的科技侧武器,在面对真正的虫族时,还不如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来的好用。 首都星范围内的整个星际边缘,已经成为了普通战士的绞肉窟。 在这前线,还有一群特殊的战士。 他们是来自伊芙琳高等文明学院的学生。 在这场突变以前,他们甚至还有很多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血。 然而在接触的战场的第一天,他们就见识到了,什么是血肉模糊,什么是筋骨寸断,什么是生离死别,什么是弱小无能。 然而这还是好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那位宁瑶所发明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许多战士还只能近身和虫族肉搏。 可以说,宁瑶的所作所为,变相地救了一大批前线战士。 宁瑶。 他们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此时,也有一个人在心底默诵着这个名字。 此人正是院长任祯。 作为还算和宁瑶相处得愉快的人,他对来历未明的宁瑶心怀忌惮。 但正是这种忌惮,恰好说明了宁瑶实力强悍。 哪怕比不了帝国神柱,也总比任祯自己要强。 任祯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将目光从宁瑶的星网账号上移开。 宁瑶本就不属于这里。 如今大难临头,她另寻出路,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任祯只不过有些不甘心罢了。 三大星团级文明,其中费罗那文明最仰仗科技侧武器,也是沦陷得最快的文明。 它的附属文明,珈蓝帝国,就是最早被寂静之岭攻破的星系。 巴洛夫文明以基因融合、机械殖装著名,所以在总体的实力上,并未下滑太多。 伊芙琳文明则是二者兼而有之,现在也只是勉强保持不落败罢了。 战舰与宇宙中的舰虫遥遥相对,而在战舰甲板上的战士纷纷动用精神力。 只是虫族无边无际,精神力总有枯竭之际。 看着一望无际的舰虫,有的人甚至生出一种心如死灰之感。 人力有穷时,而虫族却是不知疲倦的。 这样下去,他们如何能扛得住? ??今天一共5500哈,明日见~ ? ???? (本章完) 力场——星辰之道的变种(四合一) 当又一批战士从前线退下时,战舰内的氛围一片寂静。 楚流风靠在金属质地的墙壁上,神色中少了往日的轻浮,而多了几抹铁血与坚毅。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的雷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至今日,他再回想起宁瑶当日对他说得话,楚流风才有几分理解。 复仇是前行的动力,但不该是唯一的动力。 世界很大,除了复仇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 就比如在眼前的民族存亡之际,私人之恩怨,都显得无足挂齿。 他现在……只想要……活下来。 同样与楚流风一样迷茫不甘的,还有墨沫儿。 她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手腕上那一道深红的伤疤豁口,泪水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溢出,滴落到伤口处。 然而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就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觉一般。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算一个好人。 说她虚伪也罢,说她心思深沉也好,她在外所竖立起的温柔善良的形象,不过是达成她目的的一把刀罢了。 真圣母者,刀尖只会对准自己,而不会对准别人。 然而在她手中的这把刀,刀尖只会温柔地对准外界。 她怜惜她的母亲,恨她在外私生活糜烂的父亲。 然而为了家族的权势,她不得不讨好自己的父亲。 但自始至终,她始终相信,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父女情,只有利用罢了。 亲情,在这个贵族社会中,只是一种奢望。 也许只有她那位看似冷漠,实则天真的姐姐陌双才会认为……她与父亲之间,还有亲情的存在。 直至这一场战争之前,她一直都是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那个男人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时候,扑在了她身前。 “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现在,我想做个好父亲。”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但同样,我也对不起陌双,以及……她的母亲。” “我不奢望你们因我摒弃前嫌,我只希望……你们能做一对陌路人。” “最后……我也希望,我在你们记忆中,是以英雄的形象定格的。” 英雄? 谁要他做什么英雄? 英雄……如果可以,谁想要做英雄? 依赖于一个英雄的民族,永远都是悲哀的! 墨沫儿双膝并拢,将脸埋于双膝之间,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一滴泪珠缓缓滚落。 随后,她的肩膀颤动起来。 “啪。”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墨沫儿微微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地上的那包纸巾。 她朝左右看去,只能在拐角处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 那人……是陌双? “笨蛋……”她似笑似哭地说了一句,但最终却将那包纸巾,紧紧攥在手中,没有放开。 就在这时,整个军舰突然猛烈震颤了一下。 在军舰的墙壁处,都是装有外景模拟系统,可以实时模拟军舰外界的交战情况。 然而现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外景模拟的画面。 只见在军舰的三点钟方向,一块巨型大陆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飘拂过来。 但这不是最令人惊愕的。 引起所有人目光关注的是……在这块巨型大陆的最前端……似乎还有着一个人? 只是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最前端那人的面容还是有些模糊,无法看清。 还没等他们舒出一口气,就看见那位人形女暴龙,直接抡起那块浮空大陆,朝战场上最密集之处砸过去。 轰—— 明明宇宙中是没有声音的,但是所有人看着如同恒星爆炸一般的画面,默默吞了口口水,纷纷升起对于这位猛人的敬佩之情。 咱也不是没见过帝国神柱打架,但说实话,打个架……声势那么浩大的……也就眼前这一人罢了。 宁瑶脚尖踏在星屑上,疾步飞驰,肩胛骨微微发热,背后的羽翼完全撑开,微微一振,她的身影几乎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过了几秒,姗姗来迟的舰虫已经扑了空。 它头顶的两根触觉有些暴躁地颤动,正想朝宁瑶前行的方向扑去,却见万千把飞剑回旋飞转。 宁瑶遥遥对立,立于万千虫族群中,双指并拢,单手掐诀若穿花蝴蝶般结印。 而后就见飞剑如同有灵一般,随着宁瑶的双指绕拢,呼啸而出。 当飞剑触碰到舰虫的身体上的一刹那,原本让众多科技侧武器无能为力的诡异磁场,如同冰雪遇到烈阳一般消融,不消片刻,舰虫就化作宇宙间的一滩尸水。 连带着舰虫腹部内的各类工虫也化作死尸,飘荡在无尽宇宙中。 也许是宁瑶的手段,激怒了虫族背后的指挥。 她周围的虫族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慢慢在朝宁瑶围拢靠近。 而另一边,伊芙琳文明的舰队也缓缓朝占据中心靠近。 来自于的甲板上的精神力攻击,铺天盖地朝战场上扔来,然而这些……在虫族的数量前,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擎住板砖的一角,微微发力,整个人的气息调转至巅峰,而后直接将板砖甩了出去。 板砖砸在虫族堆里,在绝对的力量以及力场加持下,无数虫族化作齑粉。 原本密密麻麻的战场上,此时多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空白。 在战场上的三名帝国神柱,先是朝宁瑶那边看了看,但这一看,险些收不回眼来。 还有这种打法? 还不待他们多思,宁瑶又轰轰轰砸了三下,这一砸仿佛将心底的郁气都疏散开来,让整个人通体舒泰。 她这边的虫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下去。 砸完以后,宁瑶立在原地,微微皱眉沉思。 虽然这么拿板砖砸人很舒服……但是她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她向战场上三名帝国神柱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其中一位的手段时,神色略微怔松。 这位的手段……有些奇特,但似乎又有些熟悉。 总结起来,可以说成是……力场。 他自身的肉体强度没有那么强大,但偏偏却可以造成大范围高强度的打击。 这种力场,又分引力场,磁力场和电力场。 宁瑶一寻思,这不就是星辰之道的变种吗? 她盯着那名帝国神柱,整个人自然而然就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与此同时,周围的虫族眼见宁瑶停了下来,原本退却的虫潮又在背后指挥下,对宁瑶跃跃欲试。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被宁瑶捏在背后,一直被人所忽略的权杖突然散发出微光。 霎时间,虫群像是遇见了天敌,如同潮水般退去。 只是在最外围的范围内,仍然有小股的虫群包围着宁瑶,似乎有一种忌惮与垂涎夹杂着的感觉。 倏地,宁瑶缓缓睁开眼。 她拎起遮天蔽日的浮空大陆,整个人周身力场都似乎发生奇异的改变,紧接着,她立于原地,手中像是拽着一根无形的绳索,直接将浮空大陆朝虫群甩了出去。 大陆砸在虫堆里,泼洒出的血液浇灌在浮空大陆上,给原本白净神圣的空间板块多增添了一抹血煞之气。 宁嚣看到这一幕,在权杖中无声地笑了笑。 该说不愧是宁瑶的风格吗? 这种板砖一样的道器,也愣是给她培养出兵煞来了。 这还真是……杀胚啊。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宁瑶伸手一抓,在她前方的虫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捏爆。 她……用的分明是力场! 聂惊鸿是其中最为震惊的人。 无他,他正是帝国神柱三人之中,精神力异能开发是力场的人。 他是天生就具备精神力异能,一路开发到现在水平,所以他对于力场的了解,远比其它两位帝国神柱对于自身精神力异能的理解。 但正是如此,他才会心中骇然。 只是此时身处战场之上,不容他分心过多。 故而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瑶,又收回目光。 宁瑶现在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 原来星辰之道还有那么多衍生的作用…… 磁场、电场还有力场…… 甚至还可以衍生出去,与其它的大道融合并行。 譬如说是星辰诞生之初的极点,又或者是星辰毁灭之际的爆炸,还有衍生的黑洞…… 这一刻,宁瑶心潮澎湃。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悟道的那种纯粹的满足感。 朝闻道,夕可死矣。 这便是她所求的道途。 她隐隐对未来的路,有了一丝期许。 宁瑶手中的板砖实在太过强悍,这种大范围的打击,对于前线的虫族来说,基本上是毫无对抗之力的。 虫族所依赖的,不过是对于科技侧武器的控制和破坏。 而星际人恰好科技繁荣,武道略弱。 这就给予了它们侵略的机会。 但是宁瑶和星际人恰恰相反。 她所注重的是自己的实力,科技侧武器对她来说,是类似于附加题一样的东西。 有兴趣了她可以学习一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只会这些东西。 宁瑶将这块地方的虫族清理干净后,就看见身后的星舰快速驶来。 她遥遥看见甲板上任祯的身影,神情平静地朝她点了点头,接着快速朝下一个战局恶劣之处赶去。 任祯的神情有些恍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现在满脑子的画面,就是宁瑶拎着一块大板砖,哐叽哐叽乱砸一通。 然后……就把虫族都砸死了…… 怎么几日不见,她的手段更加粗暴了? 任祯语气幽幽的,问身边的楚流风,“刚刚那人,是……宁瑶……吧?” 楚流风也有些晕晕乎乎。 他回想到以前在宁瑶面前耍得那些心眼,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冷静坚毅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皲裂。 他开始在一边自闭地掰手指头,“是她?不是她?是她?不是她?是……不是……” 任祯脸黑下来,甩给楚流风一个爆栗,“蠢货,这还能有假?!肯定是啊!” 楚流风一脸幽怨地看着任祯。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果然不靠谱。哼,别看不起他,逼急他就把任祯这个老家伙和女皇的那些事都倒出来。 楚流风见危机一接触,贱人本性又固态萌发。 他脑中这样想着,面色就不由得带上了一些神色。 站在他身边的任祯敏锐地发现了这种变化,他微微眯了眯眼,状似风轻云淡地无意道,“楚流风,你在想什么呢?” 楚流风想也没想地就顺口秃噜道,“想你和女皇陛下……” 突然反应过来的楚流风,一脸惊悚地捂住嘴巴,无助地看向任祯。 任祯则是朝他笑得一脸“核善”。 另一边。 宁瑶犹如从笼子中放出来的二哈,欢脱地进行拆家的任务。 虫族太多? 没关系,一板砖砸下去,也就死得差不多了。 至于她身后的士兵,则是一脸看猛人的目光盯着宁瑶,顺便再捡些残兵败将。 这些可是白嫖的军功啊! 等这一星域也杀空了之后,宁瑶才觉得心中那种闻道的兴奋之情才稍稍减缓。 她伸手一朝,原本比三四个恒星还要庞大的浮空大陆,瞬间化作她她掌心的一小块板砖。 宁瑶想了想,又拿出当初随自己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皇塔,将其插在板砖上。 人皇塔的塔身有淡淡的光辉显露出来,继而笼罩在整块浮空大陆上。 浮空大陆已经杀戮过多,此时已经有似血一般的轻纱笼罩在浮空大陆身上。 这是意外之喜,但同样,也是值得注意之处。 这种炼制方法太过极端,在正常情况之下,有违天和,所以又称为邪兵。 宁瑶倒是不在乎正和邪,她只求无愧于本心就好。 但是邪兵往往有反噬之恶果,故而宁瑶利用人皇塔的皇者之气和中正平和之清气,平衡浮空大陆上的煞气。 最终这效果嘛,自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宁瑶刚欲离开此地,突然听到耳畔焦急的精神力传音。 她一扭头,却见那名力场系帝国神柱之一陷入了虫族的包围中。 先前的局势还没有恶化到如此地步,显然是宁瑶的参与,让虫族一方感受到了危机。 这种危机感,迫使他们犯险对帝国神柱出手。 ??今天去了趟外婆家,少更了,明天一定比今天多。 ?晚安 ? ???? (本章完) 因为年轻,所以永远热泪盈眶(四合一)晚上还有,求月票啦~ 被围攻的那名帝国神柱,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力场系的大能。 宁瑶手托浮空大陆,背后羽翼轻轻振动,整个人如同泡沫幻影一般穿梭在虫群之中。 金系道纹微微闪烁,羽翼边缘呈现一道锐利的弧线,当宁瑶与周身的虫族擦肩而过的刹那,弧线宛若银芒吞吐的刀剑,将虫族横向切割成两半。 她双手微捏,掌心的浮空大陆猛地放大,而后一把朝远方虫群最密集之处砸去。 浮空大陆本身的威能,再加上宁瑶在其之上施加的力场,使得虫群面对这种流氓式打法,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赖以生存的外骨骼,毒性黏液以及诡异磁场,在宁瑶这里只能屡遭碰壁。 就在这时,一股强力的磁场猛然爆发。 宁瑶看向磁场爆发之处,微微眯眼。 而在不远处,难得有机会喘口气的帝国神柱神柱则是满脸凝重。 问道级王虫……出现了。 宁瑶撇过头,看向那名帝国神柱,一脸认真,“还能打吗?” 聂惊鸿脸微微涨红,“我的异能耗尽了,再给我……” 宁瑶点点头,“那就好。” 你不行了,刚好我登场来秀了。 聂惊鸿:你不对劲??? 聂惊鸿被宁瑶这一呛,险些自闭。 他默默走到一边,在角落里画圈圈,幽怨地注视宁瑶。 宁瑶甩了甩抡得有些酸了的胳膊,搓了搓手,在半空中虚虚画出一个点。 聂惊鸿在旁边看得眉头紧皱。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的路数……有点野啊。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没有看明白宁瑶操作的这个事实! 另一边的宁瑶则是阖上眼,感受着这一点内蕴含的大道感悟。 在其中,她仿佛能感受到一颗星体压缩到极点时,其内蕴含的炽热与生机。 倏地,她在虚空中凌乱勾勒的手指一顿。 紧接着,一道闪耀整片星系,让万千星辰光芒悉数黯淡的亮光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直直射向被亮光笼罩的王虫。 王虫头顶的触须在不安颤动,但是由于那道极点光束来得太快,快到它来不及反应。 当他竖起前螯抵抗时,那道极光却直直没入它的身体内。 过了两三秒,聂惊鸿见它还是维持着原样,迟疑道,“死了?” 宁瑶感受了一下王虫上的生机,“死了。” 聂惊鸿见宁瑶没动作,好像对王虫尸体没什么想法。 他干咳了两声,“那个……王虫尸体……你……” 宁瑶恍然,“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多谢。” 聂惊鸿:…… 他是想说,不要的话,可以考虑卖给他啊! 可是看宁瑶的口气,显然这王虫尸体对她也有大用。 再加上这是宁瑶一个人的战利品,聂惊鸿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没厚到抢宁瑶战利品的程度。 他闷闷咽下这口气。 宁瑶立在星海中,手中力场释放,如同拿捏玩具一般,将王虫尸体抓在自己手上。 这一幕显然又刺激到了聂惊鸿。 他感觉自己胸口又插了一把刀。 人家刚学会的力场,居然就能做到这一幕。 反观自己…… 又是一把辛酸泪。 宁瑶看了眼王虫尸体,发现暂时没什么用处,就把它暂时丢到体内小世界内。 做完这一切,她再纵览全部战局,却发觉虫族已有缓缓退却的态势。 遥遥星空之间,隐约还可以看见远方寂静之岭的母舰。 宁瑶没有贸然追上去。 按照她从时光长河看到的内容来看,寂静之岭内部有威胁到问道级水准的存在。 虽然宁瑶有爸爸牌随身老爷爷在身上,但是一向以来的谨慎还是告诉她,先按兵不动,再寻求机会,最后再……闷声发大财! 她紧抿着唇,目光深深地看向虫群的远方,仿佛在规划着整场战事的安排,让人不敢轻易和她搭话。 但很快,宁瑶就感觉肩膀一重,整个人从思索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扭头一看,身旁是位挺鼻薄唇的中年男子。 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微笑时,细纹愈发明显,但却丝毫不减他的俊逸,反而多增添了一丝儒雅可亲。 “你就是宁瑶吧。久仰久仰。”他伸出一只手,脸上的笑容真挚,“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精神力属性激活法,也许这次战争……我们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他客气,宁瑶可以比他更客气。 她也伸出手,与聂惊鸿的手交握在一起,唇瓣微微向上抿起,笑容温柔可亲,“哪里。只不过是实验时的无心发现罢了。” 聂惊鸿只感觉心上又插了一把刀。 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 这么多人都未发现的秘密,她居然无心之中就能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宁瑶……怎么总感觉她讲话挺噎人的呢? 聂惊鸿在心中暗暗摇头。 肯定是他想太多了。 聂惊鸿拍了拍宁瑶的肩膀,爽朗一笑,“这份功勋,可不是你想推就能推掉的。今天这一仗,打得可比以前舒服多了,这还要多亏了你。走!想必女皇殿下已经在星舰上等了许久了。” 听到“女皇殿下”四字,宁瑶原本迟疑的步伐立刻变得明快起来。 对于这位执掌一整个星团级文明的名义上的主人,宁瑶还是抱有一定的好奇心的。 不是说宁瑶对女人有所偏见,而是大部分的世人对女人有偏见。 女人太强,世人就会讥讽她的私生活。 要是私生活太干净,则会说她因为处事太过强势霸道,才会没有男人喜欢。 要是私生活太丰富,则会说她在情事上太过糜烂,豢养面首与娈童。 恰恰相反,女人要是太弱,世人又会将其冠上菟丝子的名号。 娇弱是错,强势亦是错。 这一说法,尤其是在圣地中最为流行。 哪怕女修士已经走上逆天而行的道途,她们仍然会被家族、联姻以及三从四德,夫纲为天的理学束缚。 正因为女子太难,所以宁瑶不批判另一种女性,她只是对像柳会长、女皇这样的人物欣赏罢了。 另一边的聂惊鸿偏头看了眼宁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出“女皇陛下”的名号后,宁瑶走路的脚步就快了许多。 就好像先前是迫于无奈才去的,现在却积极了很多。 聂惊鸿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女皇陛下……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有什么特殊之处? 宁瑶觉得,当然有啊。 漂亮! 这就是特殊之处。 咳咳,当然这只是表面。 星舰上,伊芙琳·莲娜带领一群军政界高层站在甲板上,迎接三位帝国神柱以及……宁瑶。 伊芙琳·莲娜一身黑色丝绒裙装,她白瓷般的肌肤微微裸露,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优雅的黑天鹅一般。 她见到宁瑶,缓缓浮起一个微笑。 她的笑容中没有矜贵和骄傲,而是心悦诚服的感谢。 “我代表伊芙琳星团级文明,感谢您为文明带来的帮助。”她手提裙摆,躬身道。 “应该的。”宁瑶笑了笑,“大家都是互惠互利罢了。” 宁瑶来到这里,一来是为了了结在珈蓝帝国的因果,二来,则是为了她还未彻底展开的计划。 在她的计划雏形中,首先要利用信仰结晶做成她行走在星网中的分身,而后再改造星网,以万家智慧,来完成自己万道合一的道路。 要是伊芙琳文明被打没了,宁瑶就失去了自己最铁杆的支持者。 这也是宁瑶为什么,不得不来前线帮助伊芙琳文明,而不是前往其它文明的原因。 哪怕众生平等,可她终究是人,有自己的私心,心中自然分亲疏远近。 这一点,宁瑶清楚,女皇也清楚。 但是她仍然对宁瑶的到来表示感谢。 一群人在甲板上郑重其事地握手会晤,旁边还有一群在最前线的战地记者。 在宁瑶到来的一瞬间,他们就对着宁瑶开始拍照,上传到星网各大媒体的头条处。 宁瑶似是无意地朝那边瞥了一眼,后又淡淡地收回目光。 媒体这么做,必然是上边有人示意他们。 伊芙琳星系的高层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在这个战乱的时候,将宁瑶绑在他们的战船上。 同时,在这种战乱时期,尤其是前线战局还僵持动荡的情况下,宁瑶的出现,几乎是死水里的一股生机。 大力宣扬宁瑶今天所做的事迹,能够大幅度提升前线士气,同时给后方人民带去安全感。 考虑到这两点,宁瑶便也坦然面对那些闪光灯。 横竖现在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上,要是后续不对,她撕破脸就是了。 还是那句老话,她现在可是有爸爸牌的随身老爷爷在的人! 宁嚣:嗨呀~谁让我是闺女她爹呢。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此时此刻,星网上都是一片沸腾。 在星网街道两侧的霓虹灯光,广告灯牌下,此时都被一个人影所取代。 那道人影站在千万虫群包围之下,手托白玉大陆,气质沉稳冷静,隐隐有出尘之意。 然而紧接着,她就狂暴地抡起白玉大陆砸向虫群。 原本堪堪覆盖掌心的白玉大陆,此时此刻膨胀至比恒星还要大三四倍的地步。 原本猖狂,在普通民众前,几乎是战无不胜的虫族,在白玉大陆的威能之下,几乎脆弱得像是泡沫。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心潮澎湃,难以自拔。 尤其是当最后,那看似凶恶的王虫出现的那一刹,众人的情绪被调至巅峰。 随后,当宁瑶手指虚虚一点画出,她明明是同阶之身,却能以无敌之势,轻描淡写地解决一只王虫。 这直接激发了人们心中的慕强心理。 就当街道旁屏幕的亮光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街上一名少年不知不觉站在报名处,“爸!妈!我想参军!” 他的父母脸色突变,其中母亲更是疾步走来,拉着他就往外走,嘴中还不断斥责,“从军,从军!你知道什么是从军吗?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横竖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你去凑什么热闹?” 征兵处的那名老者半眯着双眼,丝毫没有被这一幕所打击到。 事实上,这一幕……在这些天以来,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罢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然而谁能想过,那些所谓的“高个子”,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人、朋友,也有自己的羁绊与牵挂,也有……心心念念,梦里梦外,放不下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并不是高个子。 他们只不过是站在特殊地带的普通人罢了。 当那少年和中年父母彻底离开的时候,征兵处的老者倏地睁开眼睛,望向他们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他睁着眼,看向半空中的一片落叶,怔怔的,仿佛在看着出神。 又过了许久,正当他还保持着这个姿态时,突然耳边传来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沙哑声线。 那声音微微带着颤抖和紧张,“你好……我想,报名从军。” 老者将目光从落叶上移开,当看到少年的容貌时,他怔住了。 只因为少年正是先前被父母拉走的那一位。 他的肌肤白皙,额头上还有几颗象征着青春期的痘痘,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双坚定而澄澈的眸子。 甚至老者还可以看见,在他的眸子底部,还可以看见他自己枯瘦的容貌。 因为年轻,所以自信。 因为年轻,所以义无反顾。 因为年轻,所以永远热泪盈眶。 因为年轻,所以炽热的鲜血,还未曾枯竭。 那双眸子,如是说着。 ? ?求月票啦~感恩各位金主爸爸~ ? 我去加油码字了,不过得先吃晚饭,爱你们哈~ ? ???? (本章完) 计划初始(三合一)求月票~ 星网上的事,宁瑶一无所知。 她此刻正在中央星舰中和一群军政界的高层,以及帝国三傻,哦不对,是三神柱进行交谈。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高层巴拉巴拉忽悠,帝国神柱微笑点头嗯。 而宁瑶……只需要微笑就好。 个人术业有专攻,宁瑶以前一直追求个体伟力,所以对于行军打仗,统帅部下并不算得上是熟稔。 更别说……这个行军打仗,是在星空中,用战舰,激光炮来作战。 所以在谈论接下来应该攻打哪部分星区的时候,宁瑶一直做壁上观。 眼看着方才那些儒雅随和的军政界高层,此刻争得面红脖子粗,一副恨不得跳上桌子,亲自打一架的的样子。 宁瑶默默收回了“儒雅随和”的标签。 她看向旁边,一脸没心没肺扒拉自助餐的聂惊鸿,压低声音,“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聂惊鸿瞥了一眼身后那群老头老太太,撇了撇嘴,“别理他们,这群人一直这样。” 说完,他又很熟稔地拿起夹子,给宁瑶夹了好大的一块肉。 接着,他神秘兮兮地靠近宁瑶,“多吃点,别给他们留!” 宁瑶:…… 身后众人:…… 他们虽然实力不高,但至少还没耳聋眼瞎! 这么忽视他们,真的好嘛?! 宁瑶则是有点惊奇。 这一位聂惊鸿……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啊。 她夹起这块看起来质地奇特的肉,微微一抿,那肉就顺着喉管流入食道,而后就感觉腹部微微发热,连带着体内灵气都运转得快了几分。 宁瑶有些讶异,“这是什么肉?” 聂惊鸿刚好在吞肉,听到这话差点噎住。 他看向宁瑶,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 宁瑶的脸色微变,“你下毒了?” “我下毒干嘛?”聂惊鸿一脸委屈。 一个中年大叔一脸委屈的样子…… 宁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辣眼睛。 她慢条斯理抽出一张餐巾,抹了抹嘴角,“所以这究竟是什么?” “说了你不能打我!” “……好。” “也不能骂我!” “……好!” “也不能……” “不是你一大男人咋这么多事呢?” 聂惊鸿立马垂下脑袋,“那个……是虫族肉。” 沉默。 沉默了一会后,聂惊鸿有些忐忑地抬起头,却看见宁瑶一脸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她突然轻声说,“你说,我把那具王虫尸体拿来吃会怎么样?” 聂惊鸿:!!! 不过震惊过后,他也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具王虫虽然不错,但要是拿来吃的话,还是太浪费了……我觉得,可以这样……” 两人走到角落里,开始说起悄悄话,谈论的时候,还一副煞有其事的严肃模样。 不过一想到宁瑶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那具王虫尸体,他们都沉默了。 “阁下就是宁瑶吧。”一道和悦的女声传来。 宁瑶转过身,恰好看见一名身材高挑,身后背着双剑的女子朝她走来。 女子身侧,是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 只不过……当宁瑶的目光移到他的双眸上时,就觉得神识微微恍惚,仿佛那漆黑的瞳孔内是无尽的星空,浩瀚的星海,有着吞纳一切的能力。 只不过宁瑶拥有的是经过两次蜕变的神识,这种幻境能力虽然独特,但还不至于让她深陷其中。 她浅浅尝试一下后,就主动挣脱了这道幻境。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其中也只有宁瑶和那名普通男子能够感应到中间小小的插曲。 再度抬眸时,他看向宁瑶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平淡变成微微慎重。 宁瑶冲他淡淡一笑,随即看向那位背负双剑的女子,“你好。” 聂惊鸿擦了擦嘴,“宁瑶我就不多介绍了啊,你们都认识,猛人。” 说完,他指着那名双剑女子,“这位是云芪,也是一名体术强者。至于她身边那位,是莫立顿,一名精神系异能者,对了,他的异能是幻术,你少和他的眼睛对视。” 宁瑶了然,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莫立顿一直保持着沉默,倒是云芪笑着开口道,“方才在战场上隔得距离远,我没有怎么看清楚。那杀死舰虫的……是飞剑吗?” 宁瑶一愣,“你知道飞剑?” 云芪轻轻笑了,“我本不属于伊芙琳星团级文明,乃是更高维度的文明逃亡而来,所以知道的东西多了一点。不过也仅限于这一点罢了。” 宁瑶点了点头,掏出一枚剑丸,微微揉搓几下,就见剑丸迅速散落成悬浮于空中的飞剑。 云芪满是好奇地用指尖触碰飞剑的剑尖,口中喃喃道,“原来……真的存在……” 宁瑶因为这句话,多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别的表示。 展示了片刻后,她又收回飞剑,将其化作剑丸,收入到空间内。 几人又站在一处交谈了片刻。 宁瑶初来乍到,对这里也不怎么了解,更多的时候,是呈倾听的姿态。 当另一边的老头老太太谈完作战方案后,宁瑶才走过去,看着首位上的黑天鹅女皇,微微欠身,“陛下,我有一事。” 事实上,伊芙琳·莲娜对于宁瑶也好奇了很久,只是掌权者的心思通常都不会暴露在脸上,那样只会让人看轻她,将她视作一名不合格、不成熟的掌权者。 面对宁瑶的请求,莲娜微微点头,“你说。” “在寂静之岭发起袭击之前,我就奉献出了精神力属性激活法。那时候我的要求是,需要将我的名声传扬出去,并在每颗生命星球上竖立我的雕像。对吗?” 莲娜笑容不变,“是。” 事实上,在场的大部分都有些疑惑,现在战事吃紧,宁瑶怎么会又会提起当初的要求? 当初这个要求刚提出来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以为,宁瑶是因为爱慕虚荣才提出这样的条件。 然而这个可笑的想法很快就被人否定了。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这么一个可笑的,肤浅的,爱慕虚荣的女子,怎么可能成为如今这样的强者?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所以这其中,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和好处。 只听到宁瑶又道,“但是现在,由于虫族和寂静之岭入侵,许多生命星球都被破坏,还有大量移民迁徙。想要完全施行我的计划,还需要多年的时间。” 伊芙琳·莲娜思忖片刻,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道,“你想要怎样?” 宁瑶微微一笑,“我希望我在星网当中能设立雕像。” 合着这跟雕像过不去了是吧? 底下有人默默吐槽。 莲娜听罢,脸上倒是多了一抹笑容,“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事实上,在你还未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便让人在星网中播放你的对战视频。” 她看着宁瑶微微睁圆的眼睛,觉得有点像她幼时养过的猫咪,她轻咳一声,掩盖下这种奇异的念头。 宁瑶可不是猫。 就算是,她也是一爪子可以拍死别人的猫。 宁瑶想了想,“那雕像……” 三句话离不开雕像…… 莲娜有些无奈,“雕像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宁瑶重重点头,语气加重,“对。” 她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翻脸的架势。 莲娜的指尖轻轻敲击在座椅上,倒是旁边的一名白发老头面露不虞,“这件事情,我們还需要商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击退寂静之岭。” 宁瑶听到这话,突然笑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老头,玩味道,“行。那你们去打吧。我累了。反正我也不属于你们文明,大不了我一走了之,浪迹在星空中。要是形势实在不行,我投靠寂静之岭也不是不行。” 那老头:!!! 他们差点都忘了。 宁瑶还是个身份为谜的奇女子。 按照她这个思路想下去,如果伊芙琳文明没有足够的好处吸引宁瑶,宁瑶可能真的会转投其它阵营。 因为他妈的这个混蛋……根本就是混乱主义,没有明确的善恶标准! 说完,宁瑶笑呵呵道,“其实大家也不要这么气急。我呢,自然是因为有好处才会这么干。这一点我承认,毕竟大家也不是傻子。但是呢,我能保证,你们也不会损失什么。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得到好处。” 她继续道,“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大家都不用抗拒。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在宁瑶说完后,真有不少人陷入了思考中。 其中一位,就包括伊芙琳·莲娜。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点了点头,“那就按你所说的办。” 先前那老头脸上还有些不甘。 虽然宁瑶的话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谁知道她有没有说真话呢。 然而莲娜都答应了,他也不好干涉女皇的决定。 宁瑶转过身,看向那老头,见其一脸不甘心,挑了挑眉,冲他嫣然一笑。 主位上的莲娜见状心中轻咦一声。 她总感觉,现在的宁瑶,要比任祯口中所说的宁瑶,活泼了一点。 先前任祯描述中的宁瑶,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疏离。 但现在的宁瑶,多了一丝人味。 这一点,恐怕就连宁瑶自己都没有发觉。 今天7k字哈,大家晚安,过两天朋友约我要出去一趟,再过两天要回老家,所以更新可能不稳定,我保证至少四千字每天! 爱你们,晚安~ (本章完) 田地里的韭菜(四合一)晚上还有,求月票! 把一桩大事解决了,宁瑶心里安定不少了。 接下来的应酬中,她大致敷衍一下,加了几个星网账号,方便以后发展一下人脉关系。 这其中就包括三位帝国神柱。 等会议结束后,宁瑶才想起一件事。 圣徒似乎还在她的小世界内…… 再不放出来,他们很有可能会憋死…… 她快步走到女皇身边低语了几句。 伊芙琳·莲娜听完后有些讶异,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宁瑶离开后,方才那位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收敛起脸上的怒容,“陛下,她刚刚对您说什么了?” “她说……她想要颗生命星球。” 老头沉吟片刻,但仍然无法琢磨出宁瑶这一举动的意图,故而只能摇头苦笑,“老咯,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是看不懂了。” 莲娜只是轻轻一笑,“白老何必嗟叹?有的时候,不必刨根问底。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们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将问题复杂化很简单,但难得是化整为零。” 白老站在原地,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宁瑶已经来到这片星域的一处无人生命星球。 因为这颗星球靠近前方的虫族战场,所以伊芙琳文明早早就把这里的居民给迁徙到后方的生命星球。 若不是宁瑶今天来到此处,恐怕这颗生命星球在不久后,就会成为被虫族践踏过后的一片焦土。 她冲破生命星球的大气层,来到一处原始森林中。 这处生命星球,大陆上几乎全被蓊蓊郁郁的森林所覆盖,除却人类聚集处外,另外地方的森林都保留着最原始的风貌,罕有被人类活动破坏的地方。 宁瑶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将体内小世界的圣徒一一放出。 周围是荒野上难以看见的绿色,远处是溪流的潺潺声,萤虫的嗡鸣声,飞鸟的欢啼声,以及天地间清风徐来的感觉。 这一切都与他们在荒野上的生活相差甚远。 就好像……真的来到了神国一样。 甚至还有圣徒蹲在地上,用手捧起一堆褐色的土壤,将脸贴在土壤上,闻着闻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眼前这一切,恍若来到梦中一般。 没有虫族,没有灾难,没有狂风和沙暴,只有充足的水源,丰沛的食物…… 曹严是最先反应过来,发现宁瑶存在的人。 他性格克制隐忍,很快就收起脸上的喜色。 只见他走到宁瑶前,突然咚得一声双膝跪在地面上。 随后,其余的圣徒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纷纷跪在地面,口中歌颂宁瑶和全知之神的恩德。 宁瑶伸出手,在半空中虚压一下,示意他们平静下来,接着,才慢慢道,“神国,事实上,就是一处新的栖息地,一处未被虫族践踏过的星球。” “我现在给你们两种选择,第一种,在这个星球上平静地生活下去,修炼也好,成家立业也好,我都不会阻拦你们。甚至你们有机会横渡星空时,我也会放你们离开。” 宁瑶的这一项选择,让不少人都心动了。 只是他们尚能保持冷静,倾听宁瑶述说另一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我仍为圣女,你们仍为我的信徒。我有一项计划需要展开,而你们就是我最好的帮手。从此以后,你我荣誉同享,神明的光辉,仍然一同照耀着你我。我们,仍然是朝圣路上的同伴。” 荣誉共享,朝圣路上的同伴…… 所有人都被宁瑶的这一番画大饼激励得心潮澎湃。 就算冷静如曹严,也忍不住问道,“圣女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宁瑶微笑,先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手环。 这个是从聂惊鸿那边顺来的。 鬼知道他一个帝国神柱,为什么身边有这么多星网不记名账号。 这很难不让宁瑶多想。 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不会在星网里养鱼吧? 宁瑶将不记名账号分发完,给曹严他们大致介绍了一下星网。 作为从土著星出来的土老帽,他们对于星网抱有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几乎在宁瑶刚介绍完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星网撒欢了。 宁瑶则是直接连入星网,来到星网上一处隐蔽的拐角处。 她看着周围的景物,朝虚空中轻轻一撕。 眼前就跳出来标红加粗的警告:【防火墙正遭受入侵,一级权限解锁中……】 宁瑶指尖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仿佛抓住了几个无形的节点,原本加粗的警告顿时消散。 而她也得以混入到星网内部下的数据库中。 宁瑶犹如数据库中的一组被人忘记的数据,她顺着星网内部的脉络构造,慢慢接近星网的最中心,直至……停止。 她看着无尽漆黑之下的空间内,只有无数数据散发着色彩斑斓的微光。 而在所有数据汇集合流之处,是一块四阶魔方。 魔方的每一次转动,都会迎来周围数据色彩的变化。 远远望去,犹如夜幕上辰星的闪烁。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宁瑶突然领悟到了“星网”这个名字真正的内涵。 她将手覆于星网之上,而后用神识一点一点拆解这个四阶魔方。 越是拆解,宁瑶就越能感受到,来自星网的神秘和奥妙。 能够覆盖三大星团级文明疆域,能够在星网上感悟、修炼、锻炼…… 星网……远比她想象得要精巧绝伦。 宁瑶一边沉思,一边慢慢解开星网的核心秘密。 同时,她心底的那个计划也更加清晰起来。 她要借助星网上的无数登陆者,来感悟大道,并借此反哺自身,来加快自己感悟大道的速度。 如果说先前这个计划,宁瑶尚觉得有棘手之处。 但自她从聂惊鸿那里得到灵感,她发觉精神力属性的修行利用之法,实际上也是大道的衍生变种,这所谓的棘手之处就瞬间迎刃而解了。 那么接下来……只剩下最关键的一步。 制造意识模板,取代原本的四阶魔方,成为接受星网所有信息的处理枢纽之处。 只是宁瑶的二次蜕变意识太过强大,很少有能够承载宁瑶意识的宝物。 而陈圣留下来的信仰结晶,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可以在星网中出现。 并且它的性质温和中正,恰好可以作为承载物。 宁瑶闭上眼,在意志海中找到自己的神魂,尝试着将神魂切出一小部分。 然而才切了一小块,她的脑子就一顿一顿抽搐着疼。 宁瑶明白,这一关是她必须经历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若连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那还不如去做庸庸碌碌的众生。 宁瑶渴望来到更大的天地,见到更壮阔的风景,为此,她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在宁瑶没发现的地方,宁嚣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他看着宁瑶,突然低语一句,“欠你们的,我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倏地,在他脑海中的伊泽瑞斯突然懒洋洋道,“爱不是负担。这一点,宁瑶明白,我明白,你也要明白。” 宁嚣眼眶微红,想要抚摸宁瑶的脑袋,却看见宁瑶的睫羽微微颤动。 他整个人顿时化作黑烟,消散在空间内。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宁瑶缓缓睁开双眼。 她揉了揉脑袋,准备回去就磕点天材地宝,以此来治愈神魂上的伤势。 随后,她将一小半的神魂和信仰结晶用特殊的手法融合在一起。 只见原本呈现晶体状的信仰结晶,逐渐出现人形的模样,观其面容,似乎还与宁瑶有九分肖似。 然而她的瞳孔一直都没有灵光,显得整个人呆板若一潭死水。 宁瑶一指点在她的眉心,就感觉两人之间的神魂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感。 她看着分身,分身看着她,两人颇有一种照镜子的默契感觉。 接着,宁瑶拉着分身的手,直接来到了四阶魔方处。 当分身的手直接覆盖在魔方时,铺天盖地的信息就涌入分身的神魂中。 而这股信息通过分身的处理,再度进入宁瑶的脑海中。 这一刻,宁瑶只觉得心头有无数灵感迸发。 虽然在星网中,宁瑶的实力算是最尖端的一部分。 但是在亿兆星网用户之中,总有才华横溢之辈存在,而这些才华横溢之辈中,也难免会有巧思和顿悟冒出。 只不过在现在……他们的巧思和感悟又复制了一份,并且为宁瑶所用了。 偌大的星网,从现在开始,成为了宁瑶一人的道场。 亿兆生灵,此刻……都是宁瑶田里待收割的韭菜。 这一刻,星网中部分灵觉敏锐的存在抬起头来,看着星网内如同往日般湛蓝的天空,微微皱起眉头,但又很快松开。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所以……刚刚的心悸感,似乎也是假象吧? 另一边。 宁瑶回到生命星球上后,先给圣徒的人发布了一系列任务。 她的宗旨很简单粗暴。 变强,然后发展大量信徒。 宁瑶本身不想被信仰之力束缚,但是星网中的分身需要信仰之力充能。 好在信仰之力短期内是够用的,所以这一点只需要徐徐图之即可。 做完这一切,宁瑶以一人之力,拖拽着这颗生命星球,往首都星腹地拖拽。 而自始至终都围观完拖曳行星这壮举的众位将士:…… 算了,猛人还是猛人。 他们还是远距离欣赏一下就好。 远方,一艘星舰上,一名肩挂流苏的军官笑着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 “楚流风,听说那位……以前教过你们?” 他说得,正是那边拖曳着行星,整个人几乎化作一道流光的宁瑶。 楚流风看着那军官一脸好奇和羡慕,嘴角抽了抽。 他很想说,你们还是太天真。 宁瑶来教课? 她怎么可能会按套路走! 没上来就给你一顿暴揍,那还算是好的! 但是一想到宁瑶给他的那些好处,楚流风也没厚脸皮到说她坏话。 故而他只能埋头扒饭,含含糊糊道,“嗯……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你们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们都没有被帝国神柱亲自教导过,更遑论是被宁……阁下亲自教导了。” “不过话说来,我精神力属性开发的方法还是宁阁下研究出来的。说起来,我也能算得上是她的记名弟子了吧。” 记名弟子你个头! 说起来,那个女人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造福了这么多人,真要算记名弟子,你又算哪一位? 楚流风心底默默腹诽,但是表面上还是不敢和这位军官唱反调。 军官在那兀自说得兴奋,楚流风听得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在那疯狂扒饭。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读书的时候,说好考前早早睡觉,你却复习了一个通宵的感觉。 过了一会,楚流风突然感觉肩膀一沉。 他拍开肩膀上的手,“我还没吃完呢。” “吃了六碗,你还没吃完?” 楚流风手一僵,刚刚吃得太入神,都忘记克制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突然一愣。 这声音……怎么是女声? 还有……这声线,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唰得转过头,看到宁瑶的那张带笑的面容,先是一喜,然后就干咳一声,“你怎么来了?” 宁瑶笑了一声,“来看看某人有没有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一说到这个,楚流风就想到宁瑶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出现时,说得那些话。 他脸庞微红,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能被谁打击?我可是楚流风!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果然,多日不见,还是那种贱贱的感觉。 宁瑶都有种手痒的感觉了。 (本章完) 年轻人宁瑶(二合一) 楚流风说完,见宁瑶不吭声,谨慎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然后就感觉不对了。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他像是炸毛了一样,蹦了起来,“你看我干嘛?” 怎么?!看都看不了?! 宁瑶自恃身份,懒得和小屁孩计较,淡淡地哼了声,就转移话题,“你的那些同学呢?” 楚流风本来还是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打蔫,“走得走,散得散,运气好的还活着,运气差的……” 他没说下去了。 但是宁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拍了拍楚流风的肩膀。 楚流风耳边淡淡地染上一层红晕。 这倒不是说他对宁瑶有什么想法。 这纯粹是因为,宁瑶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此时却一副大人般的成熟模样安慰他,让他有些别扭的同时……又有些若有若无的感激。 他吸了吸鼻子,“我最近知道的消息里,就只有薇薇安了。她……” “你再磨叽下去,我就不听了。”宁瑶有些嫌弃道。 “……她一只手臂被特殊虫族触碰到了,所以只能被切除了。” 宁瑶听完,神色倒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她只是说了一句,“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会有希望的吗……”楚流风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怔怔地看着半空出神。 然而宁瑶却没有再理他了。 她转向另一边,朝那位激动而拘束的军官微微点头,微笑道,“辛苦你们了。” 那位军官脸颊通红地朝宁瑶行了个军礼,“不辛苦!还有,谢谢阁下为人民打来的精神力属性激活法。” 宁瑶有一瞬间的哑然。 她自私自利,为自己谋划下的棋子,如今却成了别人感激的原因。 这还真有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宁瑶敛去心思,还想要多说时,军舰内部却突然传来上校及以上军衔者前往指挥室的命令。 宁瑶虽然没有军衔,但是她作为帝国神柱新的代表,很显然也需要去一趟指挥室。 等宁瑶到的时候,指挥室内虽然人多,但却安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针落的声音。 其中军装上星星最多的几个老者,对着指挥室内的5d星空作战图,一脸严肃地进行排兵列阵。 等到宁瑶进来的时候,他们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略有惊讶地看到宁瑶的到来。 宁瑶朝他们点了点头,笑容和煦,“诸位随意。在战场上,你们为将,我为兵。诸位只需把我当作一把利剑即可。”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有水平。 原本宁瑶在这里的地位尴尬。 她没有任何军衔,但是她的实力却堪比帝国神柱,甚至远远超出。 所以在她的安排上,必然会与指挥出现矛盾。 但是她这话一说出口,就将矛盾消弭于无形,给双方都有了台阶下。 事实上,军部的这些老狐狸比普通军官还要惊讶。 因为他们是接触过帝国神柱这一层次的存在的。 像聂惊鸿这些人,别看在宁瑶面前一副憨憨傻傻、温温柔柔的样子,但要是对上军部和政界的那些人,难免带着“尔等凡人,也敢直视我等容颜”的超脱清高之感。 所以……宁瑶在其中,还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 但不可否认的是,宁瑶这一句话,直接在他们心中狂刷好感度。 如果这是个攻略游戏,宁瑶就能看见这些头发花白老头子的头顶上,有一颗红心在不断跳动。 大意就是——宁瑶这闺女,人挺行,能处! 见宁瑶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们制定方案,然而仅仅站在这里,宁瑶就能感受到这股压抑的气氛。 这种压抑之感,既是来自前线虫群的压力,还有来自亿万生灵生死担负在身上的窒息感。 宁瑶试问,就算是她,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也很难做得更好。 正当她慢慢钻研这种排兵布阵之道,其中一名老者突然道,“据最新消息,寂静之岭放置虫洞的方位已经被发现。我军负责剿灭三个虫洞,以此阻断虫族的后续部队。只是其中一个虫洞所在之处……” 宁瑶没听到下文,却感受到旁边人的眼神。 她福至心灵般地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让我来?” “咳。”那老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刚跟你说完话,让你将她视作利剑,你还真将她当作利剑了啊? 这不妥妥的情商白痴吗? 但是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 军队力量有限。 而在宇宙中战斗的这种环境,就注定他们大部分人只能呆在星舰上进行远程攻击。 并且这最后一个虫洞位置偏僻,深陷于虫群深处,星舰想要破坏这个虫洞,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但现在有宁瑶,这个作为堪比帝国神柱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对于宁瑶来说,有点危险。 宁瑶思忖了片刻,出乎大部分人预料道,“我可以去。但是……你们得记录下我的锤爆虫族的画面,然后大力宣传。最好宣传成帝国第四神柱,当然宣传成第一神柱也不是不行……” 那老者先是狂喜,后是微微黑线。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宁瑶对于出风头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也许……这就是年轻人吧。 老者最终找了一个最不像理由的理由。 ??突然困了,今天先这样,拜拜 ? ???? (本章完) 我有一剑(二合一) 宁瑶的理由虽然看上去荒谬,但军装老者还是同意了。 无他,只因为宁瑶提出的要求太容易达成了。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宁瑶不是想出名吗? 这有什么难的? 甚至只要她喜欢,伊芙琳文明的这些高层还可以把她打造成帝国第四神柱。 当然,这要建立在宁瑶同意的基础上。 双方都各有各的计较,但最终会议还是圆满收场,最终计划定在明日凌晨四点发起总攻。 等到宁瑶离开后,原本一脸肃穆的上将难得露出细微的笑容。 他感叹了一声,“宁瑶此人……有时精明,有时做出来的举动,却又让我看不出深浅。” 他身边的副手参谋笑道,“只要她肯配合,给她好处也是应该的。” 对付这种强者,光画大饼是没用的,还得给足够的好处。 现在看宁瑶一脸和颜悦色,鬼知道她下一秒会不会翻脸揍人。 脑中浮现万千年头,但最终上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日。 宁瑶堪堪从悟道中醒来,就见星网中的通讯不断闪烁。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其中就包括宁瑶在这次战役中行动路线,以及作战计划。 其中,上将的大致安排是,让宁瑶在前期蛰伏。 虫族没有智商,但虫族背后的指挥和寂静之岭可是有智慧的。 昨天宁瑶突然出现,给虫族带来太多破坏。 今日的战役中,虫族必然会针对宁瑶。 故而在上将的安排中,准备先摧毁一个虫洞。 而后再集合兵力,攻打第二个虫洞,宁瑶就在这个时候登场,与大部队兵分两路,独自攻打第三个虫洞。 这是一个浅显的阳谋。 但用兵之道,不在奇诡,而在于好用。 无论是家猫野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想要保住虫洞,寂静之岭那边,要么分薄兵力,要么就守着一处虫洞。 星舰上已经传来军队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若非现在是身处星空之中,宁瑶甚至有一种时间倒流之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再次回到了战域。 宁瑶脸色微微一肃,将那段记忆抛之脑后。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来到星舰的甲板上。 在无尽宇宙中,无数明亮的生命星球明灭不定。 而在星舰的前方,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舰虫。 宁瑶变幻了容貌,隐藏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幕。 从儿时在通讯仪里,看着那些玄幻到不可思议的科幻片,到慢慢能够独自一人横渡星空,再到现在,在一片虫群中杀得七进七出。 这一路走来时的风景变幻太快,哪怕当初坚定的道心,她也未想到会有碎裂的一天。 好在,她的本心依旧坚定。 她,依旧是她。 倏地,旁边传来一阵调笑声,“我说,你小子说胆大吧,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参军,说明胆子也确实大。但这一见到这群虫子,就腿软成软脚虾。小伙子,你这可不行啊。” 被调侃的少年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但他身边都是老兵油子,对“调教新人”这项活,已经见惯不怪了。 少年憋了许久,才闷闷开口,“我不是软脚虾!” 老兵们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 有多少新人是一腔热血来到这个地方的? 一场战争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其中一名老兵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认真道,“活下来。” 竭尽全力地,活下来。 战场上的局势一触即发。 就在北方处,擎天剑影一闪而过的刹那时,寂寂宇宙中,无声的战斗就拉开了帷幕。 宁瑶隐藏在人群中,单手执剑,一袭白衣飘摇,头发高高竖起,辅以玉冠扎发,整个人神仪明秀,风采若仙。 只是她整个人气息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站在人群中的那一刹,似乎就与人群合一,灵气波动瞬间内敛起来。 星河在这一刻都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虫群中绽放的异能光辉。 那名少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瞳孔内满是灿烂的烟花。 倏地,大量的舰虫以自杀式姿势袭击星舰,无数舰虫的尸体散落在甲板上,而后原本庞大的尸身慢慢萎缩下去,在舰虫内部密密匝匝的工虫一窝蜂地涌出。 速度较慢的工虫,被踩踏在最底部,从一开始的奋力蠕动,到最后逐渐停止生命波动。 虫群的金字塔法则,往往比人类社会更赤裸裸,更残酷。 母虫与王虫就是当之无愧的金金字塔顶尖。 而撑起这个金字塔的是无数工虫的尸身。 旁边的老兵看着被吓到的少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我这里有一剑,你可要看好了。” 话语落下,他眉心微微发亮,随后一柄金剑从他的眉心迸射而出。 金剑旋绕他身边,随着老兵双指转动,那金剑便呼啸而出。 只是一旁的少年看着这手法,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好像是……星网上那位强者的手法。 少年看了看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的老兵,最终还是没有敢问出口。 他偏头一转,就见那道剑芒吞吐着金光,肉眼仅仅只是一眨,那到剑芒就没入其中一只工虫的体内。 他朗笑出声,“我这一剑,如何?” 老兵刚要笑着回头,就看见少年惊恐的向他大喊。 只是由于战场上太过纷杂,一时半会他也辨认不出少年的声音,直到他眼角扫到一只双镰复眼,体型适中,体态偏瘦的绿尾螂客,这才神色突变。 然而此时他的异能已经耗尽,周边的环境不知不觉虫族占满。 在这一刻,他的心头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感染。 霎时间,一道匹练一般的剑光飞入螂客的复眼中。 阴阳一道(四合一) 那一道匹练凝练若霞光,老兵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顺着那道霞光看去,就见一名白衣少女袖中有一抹亮光闪烁。 她微微抬起头,随后袖中的灵光便如同利剑出鞘般,顺着她向外抹开的手指横移,直至唰得破空飞驰,那少女袖袍一甩,利剑锋芒毕露。 几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那道剑光便恍若上苍天罚一般,将那绿尾螂客切割成两半、 少女足尖轻点在剑尖上,悬浮于半空中,挑眉一笑,“我这一剑,如何?” 唰。 老兵脸一下子就红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都被宁瑶看在眼里,他就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少年此刻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宁瑶,仿佛在看一位盖世英雄一样。 他……他也想学这一招! 御剑飞行什么的,可比打激光炮要帅多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闲谈的时候,宁瑶脚尖轻点在剑尖上,飞剑便如同有灵一般调转方向,朝另一处被虫族攻陷的阵地飞去。 途中,剑尖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划破众多虫族的头颅,满地腥臭的血液,再加上黏液和残肢,给予人一种如堕地狱之感。 就在甲板上的形势愈发胶着的时候,与人对战的虫族突然发出嘶鸣之声,头顶的触角快速抖动,纷纷向后调转,欲要离开战场。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星空中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原本是被虫族覆盖的星域,此时,那点光芒都被衍生出来的黑洞所吞没,大片大片的星域坍塌,连带着那里的空间虫洞,也被挤压成为断裂的空间脉络。 宁瑶整了整衣衫,她知道,第一个虫洞被攻破,接下来,应该她上场了。 当星舰上的异能释放越来越频繁,宁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可以了。” 她微微吸了口,神色有些凝重,翻手一转,精巧若雕像的浮空大陆便出现在她的手上。 原本绕转在虫群的飞剑,此时也呼剑腾空。 宁瑶凌空一踏,整个人御剑而行,白袍猎猎作响,一头白发飘扬,整个人神虚气清,轩昂霞举,加之有灵气护罩覆盖,整个人看上去玉光朦胧,湛光盈盈,宛若仙人。 此时,军舰上传来沉稳的声音,“请第四神柱,为我军出战!” 第四帝国神柱? 伊芙琳文明不就只有三个帝国神柱吗? 大部分的人都一脸懵逼。 少部分人,则是想到了最近星网上,官方大力传播的片段。 他们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果然,就见宁瑶听到这一番话,唇角轻轻向上翘起。 她按照当时和军部商定的方案,朗笑开口道,“第四神柱,宁瑶在此。” 话音刚落,宁瑶便脚踏飞剑,身化银芒,直接横渡星空,杀入万千虫群中。 几乎是宁瑶始一出现,虫群这方就出现一只问道王虫,抵挡在宁瑶的前路。 就当指挥部的人都以为宁瑶会停留下来,就算不鏖战片刻,也要拖延四五分钟才能解决这只王虫时,就见宁瑶横剑一扫,星河璀璨中,一道明黄色,十二冕旒的帝王之相出现在宁瑶身后。 那道身影明明有着与宁瑶相同的面容,但浑身气势浩然、尊贵,平和之中,又不缺执掌杀伐的果断和英气。 当剑尖刺入王虫体内的刹那,王虫从内部瓦解,血肉一片片凋零,最终化作血肉模糊的血块,被宁瑶收到空间内。 指挥室内。 气氛沉默了许久。 站在最前方的上将看着宁瑶的身影,眉头缓缓松开。 须臾,他轻笑出声,“这位第四神柱,可不一般呐。今天我们的任务,说不定要超常完成。” 他一开口,指挥室内凝重的气氛也随之散去了一些。 上将目光盯在眼前的全息地图上,忽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将这局的战果扩大一点。” 他的副手微微皱眉,“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上将一脸冷静,“从我们踏上这处战场开始,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冒险。时至今日,我们还没能跨越虫海,登陆寂静之岭的母舰。同样,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寂静之岭,能够御使虫族,他们那么多的空间虫洞又是从何而来。” “这一切的一切,我们都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寂静之岭牵着鼻子走。或者说,我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如今,正是打破这一僵局的最好时机。” 随后他深深吸了口气,“通知下去,准备从西南方向突围。” 指挥室内的谈话,宁瑶并不知道。 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沉醉在无边的杀戮中。 自她突破到问道以来,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杀戮中。 在她的身边,全是没有理智的嗜血虫族。 这也就意味着,她所在之处,是步步杀机。她所行之事,是在刀尖上跳舞。 然而正是这样,才能更让宁瑶全身心地投入。 正是这种兵行险招,才能让宁瑶回忆起,曾经在微末之时,从血与火中走来的那种发自灵魂的战栗和刺激之感。 在无尽的杀戮中,她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对于杀戮之道、毁灭之道、寂之道等大道感悟越来越深刻,直至最后,在神魂深处,悄然种下一点种子,而后慢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前方的虫群越来越密集,宁瑶也可以隐约看见空间虫洞的轮廓。 她的双眸渐渐暗沉下来,瞳孔由化作暗金色,连带着整个星空在她眼中也化作了灰调的世界。 而这整个人世界,就是由无数繁复的空间脉络所组成。 宁瑶指尖轻轻勾动一道脉络,随后整个人就在空间中彻底消失,直至到达虫群稀疏之处,她才缓缓浮现身影。 当虫群再度朝她所在之处涌来时,她又故技重施,隐入空间脉络中,在虚空中快速穿梭。 如此重复两三次后,虫群的指挥很快反应过来,它收缩战线,将虫群往空间虫洞集合。 无数舰虫漂浮在星空中,宛若一堵厚墙,密密匝匝的。 最关键的是,当打死舰虫的那一刻,舰虫体内运载的工虫就会被释放出来。 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既恶心人,又防不胜防。 宁瑶从虚空中走出,身影若隐若现。 她眯眼看着虫群,往心口处一点,两朵火焰从胸口慢慢浮出,一朵灿金,一朵幽黑。 两朵火焰的气息截然不同,但却又相辅相成,一朵宛若太阳炎火一般,炽热、光明、暴烈。 而另一朵却如月华阴水一般,阴冷,柔和,绵密。 宁瑶以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为阵法基点结印,从太阳太阴,延伸到阴阳之道,又从阴阳之道延伸为太极之道。 她左手朝上,右手朝下,双手覆盖在一起,如同磨盘一样,上下开始研磨。 宁瑶的举动仿佛勾连了宇宙中无形的节点,在她身前,一道黑白二色的阴阳鱼儿化作上下两方磨盘,磨盘以缓慢,但却不容置疑地速度逐渐往虫群中推进。 宁瑶就站在磨盘身后,跟随它深入虫群。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灵气不断转动,羲和经与常仪经在体内不断运转。 如果有人能解剖宁瑶此时的身体,就会发现,她体内有两股灵气在不断输送,最重要的是,这两股灵气的运行方向是恰好相反的。 功法相冲的后果,不死也是重伤成废人。 这一点,哪怕是问道境大能也不例外。 但是宁瑶,偏偏成了这个例外。 而阴阳之道,恰好就是这样,相冲又相融。 宁瑶擅长的攻伐之道,然而事实上,她的功法天然就适合攻守兼备的阴阳之道。 这是她跨入问道以来,第一次使用阴阳之道。 现在看来,效果好的出奇。 宁瑶看着眼前不断被碾成粉末的虫群,甚至还有闲心碾了碾宇宙中漂浮的齑粉。 倏地,她敏锐地感觉到前进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宁瑶朝人群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体积有王虫三四倍之大的虫后,以及两只问道级别的王虫。 这还真跟她杠上了是吧? 军队打得那个地方,顶多也才两只王虫,结果她走到现在,已经出现了三只王虫一只虫后。 而且还都是问道级别的! 当年金丹境、开窍境的时候,想见一个寻我境都难。 结果现在突破问道境了,星空里随随便便拉一个出来,就是问道境。 这其中固然有虫族基数大,更容易出问道,也有原生世界……那些老怪物都在韬光养晦的因素在干扰。 比起这个把问道战力都放在表面上的反转世界,原生世界……更像是一局一局棋盘覆盖下的网。 每个人都在参与下棋,有的袖手旁观,有的坐收渔翁之利,有的主动进局,作为棋子的一员。 他们都有各自的谋划,彼此之间,却又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 就拿圣地来说,鬼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多少问道,又有谁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入虚境的存在。 故而比起在原生世界,宁瑶倒是觉得,她更喜欢反转世界。 她才不是因为有爸爸牌老爷爷在身上的原因! 面对这两只王虫和虫后,宁瑶伸手一抓,疾光一闪,手中的浮空大陆便绽放出盈盈光亮。 她一拍心口,一道精血喷出,将原本就泛着淡淡红晕的玉色道器染就成鸽子血一般的殷红色,妖异而雪亮,有种触目心惊,不敢直视的感觉。 宁嚣在权杖内看得眉头紧皱。 他在宁瑶脑海内低低道,“以精血灌溉道器,此为邪……” “嗯?” “爸爸是说,有事可以让爸爸来。” “哼。” 宁瑶主动挂断脑内“电话”,将手上的浮空大陆砸向虫群背后的空间虫洞。 浮空大陆在力场的加成下,几乎是以势如破竹之势碾爆无数虫群。 到最后,宁瑶直接以力场为无形之绳索,套在浮空大陆上,抡起来就往前方甩。 在粗暴的对敌过程中,她手上的道器也在一点一点吸收道星空的血液。 血液顺着玉色的大陆基地,一点一点渗入其中,细细看去,只能看到一些隐约的,血管状的脉络,其余的,再难发现差别。 这一刻,宁瑶甚至有一种感觉,眼前的浮空大陆……仿佛在孕育一个“灵”。 这个灵,也可以被叫作器灵。 她被阴阳磨盘保护着,随后沉思了片刻,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宁嚣以为自家闺女要发表什么惊世之论,早早躲在权杖内洗耳恭听。 等了一会,宁瑶一声不吭,又把“板砖”给砸了出去。 宁嚣:……好吧,话不多说,简单又有效。 说实在的,宁瑶对于道器这一层次的划分标准并不是很熟悉。 她只知道星河画扇算是在道器中的上乘之列中,而浮空大陆,又比星河画扇好。 但是具体如何划分,她却一概不知。 这实在是在圣地的时候,关于问道及以上的记录开放的太少,就算宁瑶也没有看过太多的记载。 好在,这并不妨碍她凭借趁手的工具来欺负这些虫族。 虫族并不懂得大道,甚至连战域上的异族还不如,异族好歹有天赋神通,而虫族顶多只有力量、敏捷、毒液以及……磁场。 故而在宁瑶这里,虫族天然占据劣势。 飘雪剑法(四合一) 宁瑶在虫洞这一边狂轰滥炸,在一开始,属实吸引了虫群不少注意力。 但是当两只王虫和一只虫后接连在宁瑶这一边折戟后,隐藏在虫群中的指挥终于意识到,与其将精力放在宁瑶这个拆家狂魔这里,倒不如用虫海战术,去军队方向与他们换命。 宁瑶将阴阳磨盘向后一掷,整个阴阳磨盘便横亘在虫群的后方,堵住他们的去路。 她眯眼看着隐藏在虫群最后方的指挥,突然问道,“爸,你说,虫群的指挥是靠什么来指挥的?磁场?情绪?总不可能是声音吧?” 宁嚣想了想,“磁场和情绪,两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对的。虫群的磁场中,就包含着情绪的沟通。” “沟通……”宁瑶若有所悟,似是喃喃自语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可以共情的?” 那么……寂静之岭是不是就是借助着这种共情的手段,以此来统御虫族? 想罢,宁瑶背后的承影羽翼缓缓撑开,带着金系规则特有的锋芒。 随后,羽翼轻轻一振,宁瑶所在的整片星域内,仿佛刮起了一阵无形的风,羽翼震颤得越来越快,那阵风便以宁瑶为中心,向外卷起无边星海中的虫尸与星屑。 大量的尘埃混杂在一起,将飓风渲染成灰蒙蒙的色调,直到风暴内,一道雪色剑光一闪而过,寰宇中,明明仍然是漆黑深邃的底色,但在这底色之上,偏偏有了一种夜幕下纷纷扬扬落雪的错觉。 只是细细一看,那所谓的飞扬大雪,分明就是剑尖吞吐银芒时,留下的无数道残影。 这副雪漫寰宇的奇景,一时间吸引不少目光。 然而战场上,分秒之间,都是生死一线。 故而他们只是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正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宇宙内,突然出现了沙哑的叹息声,“身在异乡,不知故乡的雪,是否一如当年?” 这声音淡淡的,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事实上,它更像是人们心底的低语一般。 在话音落下后,一股淡淡的哀伤涌入人们心头,尘封的往事,如同开了匣的盒子,一段一段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 故乡? 何处为故乡? 幼时,父母所在之处,即为故乡。 少时,心之所向之处,即为故乡。 老时,父母坟冢所在之处,即为故乡。 时至今日,他们所战之处的后方,即为故乡! 为何而战? 因何而战? 为荣耀,为生存,为……守护心中的故乡。 当这种情绪逐渐席卷战场上的每一位士兵,星舰上的指挥倏地发现,三号空间虫洞的战局,居然有慢慢反转的趋势。 尤其是领头的上将,他有些感慨赞叹地看向宁瑶所在的方向。 他突然说了一句,“当初发现宁瑶的……是谁?重赏他!” 其余人:……这态度变化得未免够快的。 而在另一边,宁瑶没有关注到军队的变化。 她的本意只不过将心之道融入飘雪剑法中,并利用这种情绪的力量,干扰虫族的指挥。 至于军队……那纯粹是个意外。 就在漫天剑光,裹挟着杀机,如同飘雪一般凭风而动时,宁瑶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的虫群突然有了片刻的骚乱。 仅仅只是片刻,但这一片刻,足以决定生死。 她甩出手中浮空大陆,以这玉色道器为未开锋的长剑,朝那空间虫洞掠去。 人皇剑诀第七式——无疆! 煌煌若大日一般的浩然正气顺着虫群中的缝隙,破入空间虫洞内。 只见虫洞上缭绕的空间脉络先是一阵极速波动,然后迅速扭曲起来。 再然后,整个虫洞都迅速坍塌凝聚成一个点。 宁瑶看着那个点,几乎是几个瞬息外就跑到了星舰前方。 在这几个瞬息内,原本后方的虫群,已经被坍缩的空间虫洞所一一吞纳。 宁瑶原本还想拔腿就跑,但是看到这副画面,就有些挪不动腿了。 教练,我也想学这招! 要是能将空间大道感悟到这个层次,对付虫群哪还需要这么麻烦? 可惜……她还没到这种水准。 宁瑶默默看了一眼身后坍塌的星域,莫名地叹了口气,背后双翅一振,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星舰上的指挥室内。 “幸不辱命。”她微笑道。 指挥室内的人都被她的神出鬼没给吓了一跳。 上将面上一脸淡定,手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顺了顺胸口,勉强压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宁瑶很自然地走到上将身边,看着第三号空间虫洞附近的作战画面。 倏地,她皱了皱眉头,“这好像跟计划的路线有所不同。” 上将瞥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晃晃地说着“还不是因为你”。 宁瑶“哈”了一声,觉得这小老头挺有趣,“我有什么错?” 上将想了一会,才道,“你没错。但是你太强了,我觉得原来那个计划,不符合你的战力。” 宁瑶感觉这位……上将,还挺会说实话。 她干咳一声,矜持道,“那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把寂静之岭的母舰给做掉。” 宁瑶:哈? 如果她没记错的,寂静之岭的母舰上,就是超物质反应堆。 这种东西,就算是宁瑶也不敢触碰。 让她去攻打母舰,那不就是活腻了吗? 想当初,宁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前往圣王星,想要在那里寻求到更强大的力量。 等等! 更强大的……力量? 宁瑶拿出权杖,与宁嚣大眼瞪小眼。 她暗暗用神识戳了戳里面的存在。 “干嘛?”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宁瑶暗道不好。 今天老爹的分裂人格是伊泽瑞斯,这家伙最懒了,让他洗个袜子他都不愿意,所以他一般都赤着脚。 如今让他帮忙去解决超物质反应堆,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瑶没吭声。 伊泽瑞斯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口气,哼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宁嚣爸爸呢?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来找我了。” 瞧瞧,瞧瞧。 这就是妥妥的怨妇口吻啊。 宁瑶额头上有一滴冷汗险些落下。 她冲着伊泽瑞斯传音撒娇,“想二爸了嘛。” “哼!小骗子。” “二爸二爸,你最好啦~” “知道了。” “二爸~咦?二爸,你同意了?”宁瑶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宁瑶想了想,试探道,“二爸,要不你今天自己洗袜子?” 伊泽瑞斯险些被气笑,“……我不穿袜子。” 宁瑶“哦”了一声,才恍然,“原来真的是二爸啊!” “……哼,我只是不想被那个人烦,才勉为其难帮你一下的。”末了,他还特意补了一句,“绝对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宁瑶一脸乖巧。 好的,好的,你说得对。 谁让你是我的精分二爸呢。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忸怩道,“二爸,你待会打架的时候,最好能把那个超物质反应堆留下。” 她抿了抿唇,继续用茶里茶气的语调传音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它哦。” 权杖内的伊泽瑞斯唇角有一瞬间的上扬,但又很快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这种垃圾你也要,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宁瑶偷偷在心底比了个耶字。 想让她帮忙攻打母舰,那么好东西自然要有她的一份。 就在宁瑶结束她与伊泽瑞斯的对话后,上将见宁瑶久久没有言语,有些疑惑,“这其中有什么麻烦之处吗?” 宁瑶笑了笑,摇了摇头。 爸爸牌老爷爷是她在羲和图没有充满能量时,最终的底牌。 若非必要,宁瑶是不会拿出来炫耀,或者说暴露自己的底牌的。 而且,这所谓的底牌,并不是宁瑶的自身实力。 宁瑶没想着以此来作为噱头,吸收信仰力,那样只会将她推到自己所不能掌控的风口浪尖上。 宁瑶的疑虑上将并不清楚,但是阅历摆在那里,他还是看出了一二分,心底微沉。 看来这次寂静之岭的母舰上……有着他们难以察觉的危险。 指挥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副手见气氛有些僵硬,上前一步,悄悄在宁瑶耳边说了一句,“阁下……你做出了那么多贡献,其实……可以考虑一下报销。” “报销?” 这个操作把宁瑶整懵了。 副手隐秘地笑了笑,“阁下在对战中消耗那么多的精力,甚至还身受重伤,以至于呕血,报销一下肉体和精神损失费……也是应当的吧。” 宁瑶看向这名副手的眼光顿时不一样起来。 她矜持地问道,“这报销……能报销出什么东西?” 副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瑶眼光顿时不一样了。 报销这种事……大有可为啊。 她朝副手投个赞扬的眼神,于是整个指挥室内的气氛顿时一缓。 此时,指挥室内洋溢着一种名叫“报销”的欢乐气息。 这种欢乐气息,当前线第三号空间虫洞被顺利引爆后,达到了巅峰。 在伊芙琳星系后方总指挥部,作为本次反攻总指挥的穆宁看着前方的数据,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他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老寇那边……速度快得出奇,三处空间虫洞都被他拿下了,他还打算来个反合围,直接包抄寂静之岭的母舰。” 伊芙琳·莲娜看着地图上的战力分布图,笑容明艳了许多,“等他们回来报销的时候,从库存中多拿点好东西出来。” 听到“报销”二字,总指挥穆宁也忍不住笑了。 报销……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小子想出来的东西。 穆宁打开通讯,收起脸上的微笑,“传令下去,以寇崇山所在的星舰为中心,朝敌方母舰处突围包抄,其余三片星域呈辅助包围状。” “请四名帝国神柱出手,成立尖锋小队。” “批准使用序列03号武器,奇点。允许在必要时刻,使用奇点引爆星球,狙击母舰。” “奇点?”站在寇崇山身边的宁瑶眯了眯眼。 这个名字,她之前在上古世界的学习中,也学到过。 只不过……这玩意她还没造过。 只因为制造奇点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太过巨大,宁瑶觉得回报率并不算高,故而没有制造。 正在她思考的过程中,寇崇山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宁瑶,将一个层层包裹的密闭金属盒子依次打开。 包裹得最严实的小盒子被打开后,其内是一滴若隐若现的,水滴状的透明晶体。 寇崇山郑重地交付给宁瑶。 此时,宁瑶已经隐约猜到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她好奇道,“这就是奇点?” 寇崇山微微点头,他将奇点从盒子中拿出,那道水滴晶体便自然而然地没入宁瑶眉心。 宁瑶有些新奇地摸了摸眉头,回味着刚刚一闪而逝地冰凉触觉。 奇点并没有神智,但是宁瑶却有一种如臂挥使般的感觉。 仿佛可以在动念之间,就将一颗星球破碎成齑粉。 就当宁瑶还在琢磨怎么使用这个奇点时,她就见指挥室外传来朗笑的声音。 “哈哈,宁瑶,如果你救我那次不算的话,今天咱们还是第一次并肩作战。” 宁瑶头一瞥,就看到聂惊鸿大笑的风姿。 说实话,宁瑶也不得不承认,聂惊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五官成熟别有一种韵味,放出去说不定还有许多小姑娘喜欢这种调调。 她刚这么想,脑内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老男人,哼!” 宁瑶:…… 大醋缸子! 而且……谁比谁老,还真不一定呢。 默默把这些吐槽压下,宁瑶冲聂惊鸿点了点头,而后又见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云芪冲她微笑点头,“希望今日可以见识到你的飞剑。” 随后,莫立顿也微微含蓄地冲她笑了笑。 只不过宁瑶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在哭一样。 僵硬得要死。 人到齐了,就得走了。 身为帝国神柱,除却赢得的荣誉、地位和资源外,他们理所应当地要付出什么。 宁瑶想要获得这里人们的信仰力,来作为自己蚕食星网数据的能源,那么就需要她为这里的人付出什么。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亚于钱货两讫的交易。 潜伏(四合一) 基于行动隐蔽方便考虑,这一次的行动中,寇崇山并没有给宁瑶等人飞行器。 在他看来,飞行器也就对军队有点用,但对于帝国神柱这个层次的人来说,飞行器只能说是累赘。 事实也是如此。 只是寇崇山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四个人的速度是有差异的。 其中宁瑶有承影在手,再加上空间之道,速度算是所有人中最快的。 其次就是云芪,她擅长用剑,体术级别高,身体素质甩了聂惊鸿和莫立顿不止一条街。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宁瑶和云芪,一人拉一个,拉着两个大男人在星空中狂奔。 宁瑶拉得是莫立顿。 起先她在虚空和现实的空间脉络中随意穿梭,但是很快,宁瑶就发现了不对。 如果说刚开始的莫立顿还是一条会挣扎的鱼,那么现在,他就是躺在沙滩上躺平任嘲的咸鱼。 宁瑶回头一看,就看见莫立顿的眼睛半睁不睁,脸色苍白,时不时还抽搐一下,发出干呕的声音。 呃…… 她好像忘了一点…… 初次在空间与虚空中交错穿梭的,很有可能会引起不良反应。 宁瑶自己是老手,自然不会有不良反应。 但是莫立顿…… 宁瑶有点尴尬,她停了下来,给莫立顿顺了顺气,随口道,“还能行吗?” 听到这个问题,莫立顿的眼神坚毅起来,“能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好吧。 好在等到达寂静之岭母舰附近的时候,莫立顿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空间内穿梭的感觉。 甚至在宁瑶拖着他穿梭的时候,他还能琢磨一下,这个所谓的“虚空”,究竟是暗宇宙,还是高维空间。 当宁瑶停下来的时候,莫立顿甚至还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只是他生性内敛,并且此时不适合讨论,故而也就没有说什么。 四人在寂静之岭的母舰附近的一颗星球上汇合。 这是一颗被虫群破坏过的生命星球。 从干涸的河床以及焦枯的树木可以看出,曾经在这里,也是有繁茂的森林与淙淙的溪流。 只不过当虫族到来后,这一切都化作昔日的梦幻泡影。 四人大致讨论了一下作战计划。 实际上,三人都是一心修炼的“莽夫”,对于战略计划也没有什么想法。 最简单粗暴的操作,就是正面攻打寂静之岭的母舰。 这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四名帝国神柱一般的存在,难道还敌不过几艘母舰吗? 然而宁瑶却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的直觉告诉我,母舰内存在能够威胁我的手段。” 聂惊鸿此时没有嬉笑了,而是皱眉思忖道,“仅仅只是直觉?” 宁瑶也知道,在这个关乎亿万人生命的战争前,这种决策的变动,不应该只是由于一句“直觉”便被轻易盖过。 她必须得使出一点真手段来了。 她手指轻轻在虚空中拨弄,聂惊鸿等三人便惊奇地看见,虚空中仿佛有一道滔滔的长河所流淌。 他们并不认识这条河,然而在凝望这条河的时候,眼前却不由自主倒流出往昔的一幕幕光景。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们震惊的。 当宁瑶在空中掐诀时,他们眼前的画面再度发生变化。 画面中,是朦朦胧胧的背影,以及一艘巨大的母舰。 随着那背影从外部攻打到内部的时候,周围那些或是头顶复眼,或是背身透明双翅的类虫人忽然扭过头来,齐齐朝着他们微笑。 而后,一个类似魔方的超反应堆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超反应堆的波动不断向外延伸,它所经过之处,所有的类人虫包括宁瑶等人都还活着,但是他们与原宇宙之间,仿佛多了一层隔膜。 他们仿佛是囚笼中的困鸟,注定要在原地经受漫长的岁月而死亡。 当他们抬头的时候,再次看见了那些微笑的类人虫,以及……一名身带虫族外骨骼的成年男性。 他的脸上蒙着一层金属面具,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完这一段画面,所有人的背后都渗出一片冷汗。 原本对于宁瑶的话,不说信了十成十,也信了八九分。 只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身后站在千万人,容不得他们退却。 宁瑶倒是没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她现在想得,纯粹就是刷一波信仰力,然后把那个超物质反应堆给偷偷带走。 聂惊鸿微微吐出一口气,看向宁瑶,“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宁瑶沉吟片刻,“硬攻不行,怯战也不行,那么我们就潜伏进去。那些类人虫你们搞定,那个超物质反应堆,我来搞定。” 聂惊鸿一愣,他现在对那个什么超物质反应堆还心有余悸,所以下意识开口道,“你能行?” “行不行的,也就只有我这种办法了。难道你还有办法?” 聂惊鸿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 他看了眼宁瑶,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可是……我们怎么潜伏进去?” 宁瑶扬起了下巴,微微挺了挺胸,意思不言而喻。 三分钟后。 漆黑母舰内。 聂惊鸿和云芪二人都捂着嘴,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 莫立顿看着他们二人的样子,默默升起一丝诡异的自豪感。 说到底,他也是过来人了。 等二人状态好转许多后,宁瑶才给他们比划了一道路线,而她自己,则是朝另一方向前往。 聂惊鸿三人负责处理母舰上的类人虫,而宁瑶则是去处理超反应物质堆。 对于宁瑶做出的计划,聂惊鸿等人都有些感动。 虽然宁瑶说她有办法对付那个所谓的“超物质反应堆”,但是这仍然不能掩盖,独自去处理这东西的危险程度。 宁瑶的这份情……他们承下了。 宁瑶这人,实在!厚道! 与他们分开而行的宁瑶自然不知道聂惊鸿等人的心理活动。 她只是不想要暴露伊泽瑞斯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她要独自一人,闷声发大财,把所有好处都吞下。 当然,这话可不兴对外说。 等聂惊鸿等人彻底离开后,宁瑶反而放松了一点。 她笑眯眯地戳了戳待在权杖内的伊泽瑞斯。 伊泽瑞斯傲娇地哼了一声。 “二爸~” 伊泽瑞斯的心顿时就软了。 他从权杖中飘了出来,皱眉看了看母舰地面上干涸的血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默默选择用“飘”的方式来行走。 他一边还懒洋洋道,“就那个破东西你会怕,真是让人放不下心来。你以后还是待在我身边,别离开得好,否则……哼。” 结尾的哼字意味深长。 宁瑶眉宇抽了抽。 自从父女相认的蜜月期过渡完成后,二爸似乎激发了毒舌和傲娇属性。 善变的男人。 宁瑶同情地看了眼伊泽瑞斯。 现在也就只有他的宝贝闺女能包容他了。 还能怎么办? 那当然是原谅他咯。 母舰当中,几乎没有所谓的灯光。 这里就像是虫族最原始的栖息地一样,黑暗,压抑,疯狂。 就连空气中都透露着一股血腥味。 偶尔还有类人虫在通道中行走,只不过还未等宁瑶出手,一旁的伊泽瑞斯就嫌弃地将这些畸形生物捏成齑粉。 宁瑶默默当个安静的吃瓜群众。 只是这么找下去,终究只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找。 母舰很大,大到如果想要一时半会找到超物质反应堆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宁瑶看到一名脸部有蛛网痕迹的女子时,她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或许有更好的,可以一举找到首领和超物质反应堆的办法。 而此刻,就在外界。 战况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自从寇崇山扫清了三座空间虫洞的时候,他几乎是出乎寂静之岭那一方的预料,直接杀入腹地,直冲母舰来袭。 在漆黑母舰的一处会议室厅内,这里难得有亮光存在。 只是这亮光,也仅限于可以视物罢了。 它更像是介于人族和虫族的生活习性之间,既保留一定的可视光线,又保留虫族对于光线的抵触态度。 在会议室的最前端,坐着一名表面被外骨骼和金属面具覆盖的男子。 “所以说,宁瑶进入了那个空间,但她又那么快出来了?” 下座中,一名利用双翅振动发声的男子,有些惶恐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对于她的估计,应该是有误的。从她迄今为止用出来的招数中,她很可能是……高级文明才零星存在的苦修者。” 那男子顿了顿,翅膀振动得更快了,“像是修炼精神力或者体术者,虽然在星际被看作主流。但是在那些苦修者的眼中,他们所修炼的东西,只不过是自身的阉割版罢了。” “苦修者对天赋要求更高,修行也更慢,但同样,他们的手段也更多,更杂。苦修者太过低调神秘,故而就连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会议室中沉默了一会,首位上的面具男子沉声道,“我知道。那么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底下有人语气铿锵,“杀!我们手中仍然有未投放的虫洞。宁瑶是苦修者,但并不是无敌者,面对连绵不绝的虫海,她势必也会疲惫。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三大文明的这些人,这些政客,这些贵族……都该死!”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驳斥。 只听得一阵沙哑的女声道,“不妥。我们面对的是三大文明,而不是只有伊芙琳文明。如果操之过急,惹得伊芙琳文明狗急跳墙,到时候反而会将战线延长,加重这一战区的压力。”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坐在首位的面具男子一直都很冷静。 倏地,会议室里传来另一道女声,“我说,与其纠结那些。我们倒不如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宁瑶去哪了呢?” 宁瑶……去哪了? 这个问题始一出现,先是让人迷惑,而后又惊出一声冷汗。 首位上的男子身子微微前倾,眸光压迫而富有侵略性,“你觉得……宁瑶会去哪。” 下首的女子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下,但又很快鼓足勇气,掷地有声道,“哪里的战略意义最重要,她就会出现在哪里。” “宁瑶,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话音刚落,首位的面具男子身上的气势猛地爆发。 说话女子的身影晃了晃,颤抖着保持镇静。 她的面色苍白,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暴露出她脸颊上蛛网的痕迹。 那面具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出来。” 蛛网女子喉头滚动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从宁瑶的角度去考虑事情,那么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比如,宁瑶为什么选择潜伏进入母舰,而不是从正面攻打母舰。难道说……她已经知道母舰上有可以威胁到她的利器?”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诸位觉得,宁瑶现在会前往哪里?” 几乎是在她刚说完的瞬间,下面就有人立刻咬牙切齿道,“超物质反应堆!” 下方有人猛地一拍桌子,“糟了,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在超物质反应堆处了!” 会议室内一片骚乱,奈何首位上的面具男子还是不动如山。 他看着下方的人,眸光深邃。 只是与其说是看着他们,不如说是看着方才说话的蛛网女子。 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有人说,此战,为灭族。我倒认为,此战亦为复兴。你怎么看?” 这里的你,指得就是蛛网女子。 谁疯狂?谁偏执?(四合一) 是寂灭,亦是复兴…… 复兴这个词,给予宁瑶一些熟悉的感觉。 她在脑中翻找着这一段回忆,很快翻找出相应的段落。 【尘埃计划……复苏之战……虫族……宁瑶……】 断断续续的段落,其中有效的信息实在有限。 宁瑶敛了敛心神,微微低下头,阴影盖住了她的五官。 只听得她沉声道,“尘埃燃灭于火光中,但只要添上一根柴薪,它同样也会在余烬,再度复燃。寂灭的最终结局,不是死亡,而是向死而生。这就是我认为的灰烬计划。” 首位上的面具男子眸光逐渐变了。 他看向宁瑶的目光带上了隐晦的欣赏,随后点了点头,“这个解释,虽然新奇,但却很好贴近了我们的计划主旨。你,很好。” 下方的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要知道,首领生性内敛,喜怒无常,极少像这样鲜明地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爱憎,更何况是这样赞扬一个人。 一时间,下方的众人心思浮动。 然而首领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去超物质反应堆那边。” 宁瑶跟在他的身后,手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脸颊上的蛛网印记。 随后,她又迅速低下头,恢复到先前谨慎的模样。 前往超物质反应堆的路上,所有人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期间还要经过首领的身份、指纹、虹膜、基因认证。 一路上,宁瑶在心里骂骂咧咧。 还好她选择这种潜入方式,要是真的自己来找超物质反应堆的话,迟早把自己折腾进去。 虽然有二爸在身上,安全还是无虞的,但是有省力的办法,谁还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等走到最后一道身份认证的门前时,首领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道门,需要认证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包括宁瑶。 首领最先通过认证,其次是双翅发声的男子,而后再是其他人。 有意无意间,宁瑶这个刚刚大出风头的人,被排挤到最后一位认证身份了。 宁瑶也没在意,事实上,她更在在意的是,前方首领那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 果然,像这种一方枭雄反派,几乎都是心机深沉,多疑敏感的存在。 甚至还有不少反派,都拥有着晦涩的童年过往,所以才滋生了覆灭三大文明这种反人类的计划。 宁瑶脸色镇定,一一验证指纹、虹膜和基因。 验证过程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顺利。 当最后的身份验证也通过时,宁瑶能感受到,面具首领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宁瑶心底冷笑一声。 显然对方从她开口开始,直到来到这扇门之前,都没有完全信任他。 说不定,他还打着请君入瓮的心思。 如果宁瑶身份认证错误,他会在母舰深处,直接诛杀宁瑶。 当然……宁瑶很怀疑,哪怕到现在,这位首领仍然没有完全相信她。 可那又如何? 首领不敢赌,这个蛛网女子到底是不是宁瑶。 倘若不是,那岂不是说明,宁瑶真的在超物质反应堆处? 但倘若是的话,那带领宁瑶前往超物质反应堆处也不是不行。 首领对自己手里的超物质反应堆有十足的信心,宁瑶也相信自家爹。 双方都有一种微妙的心知肚明感。 “滴。” 当最后一扇门打开的刹那,宁瑶如愿以偿地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超物质反应堆。 就在这一刹,宁瑶浑身气势倏地释放。 来自于修为之间的威压,以及她身上的煞气,将一部分修为低下、心智不坚者直接震得精神力紊乱。 “果然是你,宁瑶。”首领看着宁瑶,眸光有些复杂。 宁瑶没空和他哔哔,她一拍权杖,伊泽瑞斯就懒洋洋地从里面飘了出来。 大变活人这种戏码,真要放在现在的情况下,恐怕不会让人好奇,只会让人觉得恐惧。 这他么的……还带搬救兵? 关键这个救兵……身上气势缥缈,根本看不出深浅来。 首领按捺住心中的无限话语,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猛地伸出手,在超物质反应堆上按下按钮。 一层层无形的波纹向外荡漾开来。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出现在宁瑶身边的那个男人,居然抬手一挥,随后,半空中的波纹就停滞下来。 紧接着,周边所有的景物都开始变形回溯,波纹一点一点向后收缩,直至化作一个点,然后砰的消散。 首领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禁锢在空中。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瑶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超物质反应堆前,而后一把将其收入空间。 他突然感觉面部气血倒涌,喉头更是腥甜一片。 宁瑶……宁瑶…… 这个名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徘徊在他的心头。 他有预测过,他会与宁瑶有一次对决。 只不过他所想的对决,是一次轰轰烈烈的战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控制住,狼狈得连翻身都不能。 他只能像条死狗一样,在别人的脚下摇尾乞怜。 这种感觉……仿佛将他代入到那些不好的回忆中。 那些被人轻贱的日子,那段暗无天日,如同活在下水道的老鼠一般,东躲xz的日子…… “你究竟是谁?!” 他紧盯着宁瑶的身影。 “干你何事?”宁瑶手中甩了个剑花,一把将手中的剑刃刺入身边人的心口处。 等到确认他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后,宁瑶继续用红莲业火将其灼烧成齑粉。 首领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面具后的眼角在微微抽搐。 紧接着,他又听到宁瑶的声音,“说起来,我还得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有超物质反应堆这样的东西。” 首领身体被桎梏得死死的,他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宁瑶挑了挑眉,正准备进行搜魂,就听到伊泽瑞斯开口,“你是曹家的吧?” 首领原本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伊泽瑞斯。 伊泽瑞斯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怎么?就允许你一个人是从高级文明出来的吗?” 他刚说完,首领就死死盯着伊泽瑞斯,双眸血红,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道,“呵,我跟你们这种人,可不一样。” 伊泽瑞斯挑了挑眉头,“我当然与你不同。你是曹家弃子,现在还被高级文明通缉,而且还在星际文明中成立了一个……寂静之岭的组织?” “你懂什么!”首领的声音难得有了情绪的起伏。 面具后面的他,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看着伊泽瑞斯,眼神中满是嘲讽,“你们这种生来就玉粒金莼养着的少爷小姐知道什么?” “我自记事开始,便待在一颗无人打扰的生命星球上。如果没人打扰的话,也许我如今已经拥有了家庭。然而,是曹家,它将一切都毁了!” “明明只是曹家与别人对战,为什么偏偏波及我们这一颗生命星球?!你知道那种一觉醒来,周围全是废墟,废墟里躺着的,是你最亲近之人的尸身吗?我的父母,我的妹妹,都死在这一次无妄之灾中!” “更讽刺的是,曹家还要以大善人的面孔出现在我之前。何其虚伪?何其讽刺?我叛了曹家,杀死弑父弑母凶手,我有错吗?这个世界对我抱有恶意,我以恶意回报这个世界,我又有错吗?” “为何强者可以屠戮弱族,而后再以伪善的面孔出现在人前,甚至还可以赢得人们的赞扬?而弱者就必须得忍受既定的结局?既然如此,那不如我来翻了这个世界!” “我要以革新之火,将整个世界,燃成灰烬!” 宁瑶听到这一段话,反倒是笑了。 她提着手中的剑,慢慢走近首领,“你说得那些,我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不能以任何角度来评判你的行为。” “但我只是想说,你,还不配用革新这个词。为何而革新?为了革新而革新,那不叫革新,那叫混乱!” “我们经历不同,所求的道也不同。既然如此……道不同,当不相与谋。” 话音刚落,宁瑶一剑落下,斩落首领的头颅,同时,用神识泯灭他残存的精神力。 伊泽瑞斯有些讶异地看向宁瑶,“我还以为你会用言语去驳斥他。” “我能驳斥什么?驳斥他经受的苦难是命运的馈赠,只有忍受苦难,才会成为强者吗?” “或许,我可以驳斥他,他不应该因为童年的记忆,养成反人类的人格,进而对无辜之人大开杀戒。可是……我的内心告诉,可以,但没必要。” “因为我没那个立场。在最失意、困惑乃至于愤恨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也有过像他这样的想法。” “凭什么一定得是我去遭受这样的苦难?凭什么在我的世界一片灰寂的时候,还有人可以无忧无虑的幸福下去。” “我的经历告诉我,如果这位首领是人们口中自私、狭隘、偏执乃至反人类的疯子,那么事实上,在我性格的一部分中,我同样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我比他更幸运,我的道心虽然碎裂,但我的内心中,仍然有想要守护的人。只是这些人,太少太少了。” “唤醒我的东西,听起来很俗,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正是……爱与勇气。爱给予我勇气,勇气促使我走出困境。”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掉,在那一刻,瞿天斋为了她,脱下了他视作信仰的军装。 仅仅是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亲……他可以放弃追逐的信仰。 宁瑶说完后,伊泽瑞斯久久不语,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突然想到宁嚣的那一句话。 【欠你们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此刻,他突然也涌上来这种感受。 宁瑶说完后,却是很平静。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不想以过去博取同情,同样也不会耽溺于过去的情绪之中。 伊泽瑞斯如何问她,她照实说出内心的感受。 如此而已。 宁瑶沉默地将在场所有的类人虫高层都消灭完毕,才有些恍惚。 这一场潜伏……简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伊泽瑞斯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怎么?你觉得计划太顺利,过程太简单?” 宁瑶挑眉看向他,意思不言而喻。 难道不是吗? 伊泽瑞斯顿时得意起来,“也不看看是谁在帮你。” 宁瑶瞥了眼又抖起来的二爸,没吭声。 她将这里的尸体都焚烧干净后,前往母舰上的主控制室。 由于母舰上的最高战力已经被伊泽瑞斯和宁瑶清理干净,故而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横扫无敌。 伊泽瑞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扫之前懒洋洋的大爷形象,干活比谁都积极。 宁瑶多次看向他,一脸欲言又止,直到伊泽瑞斯被看得恼羞成怒,耳根红了一片,“看什么看?再看我就不干活了!” 孰料宁瑶一副“这才对嘛”的样子,还连连点头。 伊泽瑞斯顿时有种吃了苍蝇,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的感觉。 忍了忍,他还是拉着宁瑶的手,继续往控制室飘去。 宁瑶在他后面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她好像已经发现了一个制裁懒癌的办法。 主控制室内很干净。 宁瑶看了伊泽瑞斯一眼,估计这里已经被他二爸情理过了。 她看着控制室内的监控,很快就找到了聂惊鸿等人所在的区域。 她沉吟了片刻,“二爸,你说直接把母舰开到荒星附近,而后用奇点引爆荒星,这样可以吗?” 伊泽瑞斯摸了摸下巴,肯定道,“只要你的队友不拖后腿,就可以。” 那就是没问题了。 宁瑶冲他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利用精神力,肆无忌惮地开始在母舰内搜索聂惊鸿等人的踪迹。 彼时,聂惊鸿等人正在类人虫群中混战。 宁瑶观察到,母舰上的类人虫,相比起圣王星球上的类人虫要多了一份理智,甚至有些类人虫的智商堪比人类。 这让她不由得怀疑母舰的类人虫是否和陈圣世界的类人虫存在关联。 可惜先前杀死首领的时候,忘记问他这个问题了,如今看来,只能暂且在心底打个问号。 只是,宁瑶出于某种直觉,还是把这件事情记挂在心底。 该报销了(三合一) 彼时,正在与类人虫作战的聂惊鸿等人手中动作微不可见地一滞。 只因为他们耳边传来了宁瑶的声音。 再联系宁瑶话里的内容,一时之间,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寂静之岭的秘密武器……宁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母舰内甚至没有引起丝毫骚乱,这一切顺利得简直超乎他们所想象的极限。 但是他们也清楚地知道,宁瑶根本没有必要骗他们。 先不论宁瑶是属于伊芙琳文明这个阵营的帝国第四神柱,哪怕宁瑶来自于寂静之岭一方,她也完全有更隐蔽地手法杀死聂惊鸿几人,而不必暴露自己的存在。 聂惊鸿等人交换了个眼神,目光在空中交汇几秒,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母舰外倒退而去。 与此同时,停留在宇宙中的母舰似是不敌伊芙琳文明的军队,开始向后撤退。 控制室内,宁瑶敲下最后的一个按键,就笑眯眯地朝伊泽瑞斯喊了一声,“二爸!” 伊泽瑞斯唇角高高翘起,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懒洋洋的嫌弃模样。 他拉着宁瑶的手,直接进行超远距离的空间传送。 当从空间通道中迈出的时候,伊泽瑞斯已经回到权杖中。 宁瑶转过身,面向向后方飞行的母舰群。 她双指点在眉心,一滴透明的水滴浮现在她的眉心。 宁瑶轻轻一点,水滴便化作一道细微的流光,在偌大的宇宙中穿梭。 “奇点爆炸倒计时:五。” “四。” “三。” “二。” “……一!” 轰。 一颗被虫族践踏后,变得冰冷的恒星,在生命的枯寂之际,再度爆发出令所有人震撼的光与热来。 漆黑到似与宇宙融合为一体的母舰,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义无反顾地撞入了恒星爆炸的中心。 紧接着,一连串的母舰再次爆照的余波直接将附近的几颗荒星炸成了齑粉。 无数星屑在宇宙中慢慢漂浮,整片战场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这种寂静,不是指声音上的寂静。 而是指原本在宇宙内绚烂的精神攻击、歼星炮、激光炮乃至机甲,都一时寂灭下来,没有动静。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随后,指挥室内的上将寇崇山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好!” 旋即,他背着手,绕着桌子开始走动起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意,乃至这喜意都冲淡了他额头上的“川”字印记。 他现在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我就知道,宁瑶这家伙,指定行!” 旁边的副手有些好笑道,“您怎么知道一定是宁瑶?说不定还是同行的聂惊鸿几人呢。” 寇崇山嗤了一声,“那三个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她们有多强,我能不明白?这次战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朝我们这一方倒戈,这肯定是宁瑶的功劳!” 副手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仗过后,老寇可能真得成为宁瑶吹了。 不过话说回来,宁瑶实力……确实强。 实力强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她手段多种多样,能够适应多种作战计划。 要不是宁瑶实力太强,强迫不了。 副手甚至有强行把宁瑶留下的心思。 指挥室外,聂惊鸿几人和宁瑶面面相觑,突然感觉周围气氛有点点尴尬。 宁瑶干咳一声,脸颊浮起一抹红晕,她有些赧然道,“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好……就是优秀了一点点罢了……” 聂惊鸿忍了忍,但看她那副样子,还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滚!” 连带着后面的云芪和莫立顿都抿嘴含笑起来。 宁瑶哼了一声,直接敲了敲指挥室的门。 等里面一片兵荒马乱过后,宁瑶才听到寇崇山强作镇定的声音,“进。” 宁瑶唇角微翘,打开门,先走了进去。 寇崇山正好拿起水,喝了一口,边盖盖子边说道,“这次做得不错,那个……回去的时候,多报销一点,皇室那里,好东西总是要多点的,你懂得……” 宁瑶面色有些古怪。 她总觉得那个“你懂得”,有些……猥琐。 寇崇山说完,就抬起头,看向宁瑶,以及……她身后的聂惊鸿等人。 他刚刚扬起的唇角……僵硬住了。 他么的! 聂惊鸿这群人怎么会跟宁瑶在一起? 他们才认识了几次,怎么关系就混得这么好了? 这算什么? 交际花吗? 别看聂惊鸿在宁瑶面前嬉皮笑脸,事实上,他这个罕见力场系的帝国神柱在外面还是有一定威严和地位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老相识,用似是幽怨的语调道,“老寇啊,你这还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有了宁瑶,这么快就看不上我了。” 寇崇山:…… 他很想说句“滚你丫的”,但是……他不敢说。 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哪能啊,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这话一说出口,宁瑶就觉得怪怪的。 她偏头看了看寇崇山,又扭头看了看聂惊鸿,很想问一句,“你有事吗?” 寇崇山挠了挠头,笑了两声。 此时从战场上走下来,他少了几分冷酷和不近人情,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此时他除了看上去威严了一点,其它的一切,都与邻家老爷爷没有区别。 当然,这只是看上去罢了。 正在几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时候,指挥室内的屏幕突然有通讯接入。 寇崇山看到平面上的那个老者,神色一肃,唰得行了个军礼,“穆首长!女皇陛下!” 在他的身后,由于帝国神柱的特殊位置,宁瑶几人只需要浅浅地点头即可。 穆宁看到寇崇山满面红光的样子,先是笑了。 他这一笑,整个指挥室内的气氛都是一松懈。 穆宁笑着道,“老寇啊,看样子前线战况不错?” 寇崇山摸了摸后脑勺,笑呵呵道,“前线战况,不是一直在您掌控之中吗?” 他话刚落下,穆宁就朗笑出声,“寇崇山啊寇崇山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 宁瑶嘴角微抽。 明明你也被拍得很高兴。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寇崇山此时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一脸真诚道,“我这可不是溜须拍马,都是心中想什么,就在您面前说出来的。” 聂惊鸿嘴角撇了撇。 老东西,装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也掩盖不了背后的狐狸尾巴。 穆宁和寇崇山聊过几句后,就有目的性地转移话题。 他的目光先是在寇崇山背后几人扫了一圈,而后就将目光停留在,面容最青春的宁瑶身上。 他嘴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你是宁瑶吧?” 宁瑶听到后上前一步,和煦道,“首长。” 穆宁仍然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有没有兴趣,来军部常驻一段时间啊?别看我们军部外界名声不显,事实上,在军部突破的强者是各部最多的。在这里,你的体术和精神力也会得到充分锻炼。” 宁瑶佯装思考了一会,还是在穆宁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摇头。 就在穆宁失望之际,她又道,“不过,我虽然不能常驻军部,但是想来接下来军部应该不会缺少战事吧。我愿意前往一线战场作战。” 穆宁先是一喜,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有些古怪。 平日只有他对别人打一棒子,再赏一甜枣。但没想到,今日却轮到宁瑶这么对他了。 这么一拒一迎,不正是这大棒加甜枣的套路吗? 但似乎……他还真不能抵挡这甜枣的诱惑。 以宁瑶一人干翻一座空间虫洞,而且还从母舰中全身而退的能力,恐怕就算把她丢到虫群的最中心,她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他么比手底下的尖兵还要好用啊。 穆宁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宁瑶一脸腼腆羞涩。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宁瑶道,“首长……听说,帮你们打架,可以……报销?” “咳咳咳……”寇崇山猛烈地咳嗽起来了。 能报销是不假,但是能把报销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和直白的,估计也就宁瑶了。 小世界:灵气复苏世界里的真假千金1(四合一) 穆宁听到宁瑶的话后,先是一怔,接着握拳举至唇角旁,微微咳嗽了两声。 “报销……呵呵,当然得报销了。只不过宁瑶啊,这报销的话,是谁跟你说的?” 另一边,副手默默向后挪了挪位置,想要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寇崇山的后方。 然而下一秒,宁瑶就直接道,“是上将的副手啊。” 副手:…… 看着穆宁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恨不得仰天恸哭:谁来救救他啊! 穆宁盯了一会那位副手,而后又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呵呵笑道,“报销嘛,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加军队,你还能报销得更多,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宁瑶觉得,此时此刻的穆宁就像是哄骗小孩棒棒糖的怪叔叔。 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因为一个文明的军部所停留下来呢? 穆宁有点遗憾,但却又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犯不着对宁瑶生气,或者有什么恶感,只不过心底还是暗搓搓记了那位副手一笔。 叫你嘴贱! 说什么报销的事情! 这次报销,没你的份了! 欺负不了宁瑶,还欺负不了你吗! 接着,画面移转到女皇身上。 哪怕再次见到女皇时,宁瑶仍然有一种赞叹的感觉。 或许是天然生长在皇室,成年后又顺利交接权柄,伊芙琳·莲娜长得也许不是最精致的,但是她给宁瑶的感觉是……一个文明的女皇,似乎天然就该这样的。 她一头浓密如同海藻一般的金色长发弧度蓬松而自然,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线下宛若琉璃,眸光坚定而富有野心,美艳而不失攻击性。 此刻,她对着宁瑶微笑,“经此一遭,宁阁下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帝国第四神柱。我很期待,接下来伊芙琳文明与您之间的合作。” 宁瑶也随之微微一笑,“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接下来大略都是一些官方的寒暄,直到说到母舰上时,宁瑶着重提了一下类人虫的事情以及“未知”的武器。 未知武器是什么,宁瑶没有说。 聂惊鸿等人也是心照不宣地给宁瑶打掩护。 他们倒不是觉得宁瑶私藏了那个武器,而是觉得,宁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底牌,所以也帮忙掩饰一二。 至于类人虫的事情,宁瑶倒是讲得一清二楚。 听完宁瑶的报告后,女皇和穆宁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类人虫?基因融合? 这种技术在巴洛夫文明星系也存在,但绝对没有宁瑶口中叙述出来得那么成熟。 那么问题来了,寂静之岭这么一个恐怖组织,哪里来的这种超越一个星团级文明的技术? 换句话说,它有什么资格? 宁瑶倒是能猜到一二。 寂静之岭的首领来自于高级文明,甚至还是来自高级文明中的一个大家族,故而他离开的时候,说不准就会带走什么技术。 宁瑶摸了摸下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私心里,还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引来太多的关注。 要知道她现在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了,是时候在其它方面低调一点了。 等指挥室内谈得差不多了,前方的战事也接近了收尾的阶段。 此时,宁瑶也回到了她安顿圣徒的星球。 在这里,有一间专属于她的密室。 当从战场上那种紧张戒备的环境中脱离开来时,宁瑶神魂就有一种晕晕沉沉的感觉。 与此同时,星网中的意识模板将堆积的大量数据和感悟都传送到宁瑶脑海内。 故而当宁瑶将密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她就阖上眼,陷入昏沉的状态,开始在自我保护的情况下,潜意识地处理这些数据。 并将星网的这些数据,化作自己的感悟。 五行之道,阴阳之道乃至各种运用手法,此刻都一一涌入她的神魂中。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一天一夜后,宁瑶才堪堪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时,她还有些茫然,旋即,她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猛然瞪大眼睛。 信仰力…… 居然比先前多了十倍都不止! 这些信仰力一一汇入星网中的意识模板分身中,让分身处理数据的速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攀升。 宁瑶揉了揉眉心,先是登上星网,看了下近段日子的新闻报道。 然而还没等她打开相应地资讯栏目,眼角就瞥到街道旁的大屏幕。 上面……正播放着当日宁瑶在虫群中杀伐的视频录像。 宁瑶:……莫名有种羞耻感怎么破? 她有羞耻感,但是围观的人却根本没有这种感觉。 甚至那些少年少女还一脸狂热崇拜地看向视频中的宁瑶,俨然一副拿她做榜样的模样。 宁瑶总算明白了,这段时间突增的信仰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有星网的时代,以倾其这个文明的力量来打造一位新的超级偶像,实在是太容易了。 找到了缘由后,宁瑶也没有逗留。 她看了眼前线最近的形势,而后就从星网中下线了。 密室内,宁瑶撑着额头,慢慢开始沉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肯定是要跟随军部作战。 这是当时她与穆宁商议好的。 顺便多帮点忙,到最后也可以多报销一点精神、肉体损失费。 但是三大星团文明何其之大,整个星际又有多大? 如今母舰上的首脑人物已经除去,其它星系的寂静之岭分部败落下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将所有经历都放在跟随军队作战……宁瑶总觉得,有点亏。 换句话说,她居然丧心病狂地觉得,这样还不能让效率最大化。 经此一遭,宁瑶愈发觉得,自己的实力在问道中还不算最顶尖的层次。 如果没有道器的加成,也许她顶多算中流水准。 她感悟的大道多,这是优势,但同样也是劣势。 杂而精,杂而乱,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 再结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宁瑶就没有踏入过时光长河。 宁瑶觉得,是时候把这个挂利用起来了。 想了想,宁瑶自眉心一点,一道人影从她身上走出。 这道人影模样与宁瑶相差无二,皆是白发雪肤,只是眉心多了一条血色的竖痕,以及身着殷红妖冶的红袍,只是看上去并不妩媚,反而有种煞气逼人之感。 宁瑶指尖轻点在她的眉心,淡声道,“你主杀戮,在本尊不在时日,虽军部前往前线征伐。” 想了想,宁瑶把权杖也递给了她。 红袍人影微微点头,“谨遵本尊命令。” 话落,她就消失在密室内。 随后,宁瑶闪身进入神秘空间内。 纵然神秘空间融入了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小世界,这个空间内的一切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依旧是红褐色的土壤,灰暗的天,以及滚滚流淌的时光长河。 时光长河…… 这一条时光长河,和外界的那条时光长河……究竟是什么关系。 宁瑶敛去心中的思绪,来到时光长河前。 她准备这一次实践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先不前往那些特殊的,她可以参与进去的世界。 她准备先前往陈圣和魔主那种世界,利用小世界和本世界的时光流速差距,快速感悟大道。 宁瑶深吸一口气,来到时光长河边,伸出手,触碰在一朵小小的浪花上。 时间逐渐流逝。 而神秘空间内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样。 如果唯一在动的,也许只能说是悬挂在天际的时空长河。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瑶微微睁开眼,似有所得地笑了。 “七情之道?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七情,也是杀人之道?有趣,有趣。” 她体味片刻后,发觉自从进入问道后,神魂二次蜕变,对于这种时光流速的差异感有了很好的接受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也许,她并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后,才能再次进入小世界。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宁瑶再次踏入时光长河的岸边。 这一次,依旧是畅通无阻。 宁瑶的唇角微微挑高。 她捞取一朵浪花,接着又陷入了近似于入定的状态。 “兵道?奇哉妙哉,这世上居然还有十八兵道,这是圣地那里都没有记录的大道。兵虽为外物,但却可以让外物铸己身,不失为一种大道。” “时间之道……居然还可以这样?唔,看来我需要感悟得还有许多。” “附身在帝江之上,所给我带来的好处太大了。这类存在,感悟空间之道,几乎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太过神奇!” “吞噬之道……果然,先前我的理解还是太过浅薄了,也许还可以换个思路……譬如,吞天噬地?” “美食之道?呃……好像又掌握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技能。” “……” 宁瑶沉醉在不同的经历中,每一次闭眼入定,少说也是千年的时光。 甚至在小世界中,她附身的巨兽每一次闭眼沉睡就是万年的时间。 这样宁瑶本来有些浮躁的气息迅速沉淀下来。 现在,任是谁来看,都会觉得,她通身气质平和,就像久经岁月的磨炼一般。 宁瑶揉了揉额头,感觉神魂微微发胀,心知这已经差不多到达她的极限了。 只是就在这时,她看见时光长河上,突然绽放出一朵散发金光的浪花。 几乎只是犹豫了片刻,宁瑶还是将手放到浪花上去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也许就是缘分。 到嘴边的机缘,她才不会放跑。 紧接着,她眼前环境一晃。 她座下已经变成了红、黑、金三种色泽交织成的莲花宝座。 在进入那个世界隔膜的一刹那,宁瑶突然眼前一黑。 紧接着,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头部被一阵快速挤压,视野内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在这里,仿佛还有许多液体在流动。 外界纷纷杂杂一片,加之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力,宁瑶拼了命地向外挤。 等眼前倏地亮起来后,宁瑶刚送了口气,就感到自己娇嫩的屁股蛋蛋被人拍了一巴掌。 她要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宁瑶有些纳闷,她这是……缩水了? 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正准备用全新的心态来迎接这段婴儿记忆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小小的惊呼声。 “你们看!她额头上的那条竖线是什么?” 竖线?哪来的竖线?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这名新生儿的额头。 果然,就在额头正中间,两条眉毛的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竖线。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那竖痕总给人一种邪气凛然的感觉。 正巧这时候,产妇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微微泛白,“让我看看……” 护士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孩子抱过去了。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原本红扑扑的新生儿,此时脸颊微微泛白。 宁瑶只觉得她脑门一突一突地疼,感觉就在眉心以上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睁开似的。 倏地,她感觉脑中一阵清凉。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 产妇看着婴儿眉心的那只睁开的竖眼,只觉得遍体生寒,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凉。 “怪物!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这具身体血脉关系的原因,宁瑶听到这话后,突然有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 她神识尚在,所以意志力比一般婴儿强上许多,她奋力睁开眼,最终朦朦胧胧看到了一张面孔的轮廓。 随后,她就像是不堪重负一样,闭上了眼,陷入到沉睡中。 接下来的几天,宁瑶维持在饿不死的状态,母乳那是一口都没喝上,只能靠奶粉来维持营养。 半睡半醒间,她还经常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不要她!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怪物来!” “阿贞,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能冷静!顾哥,你是没有亲眼看见……她睁开那只眼睛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甚至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她根本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是孽种!是讨债鬼啊!” 被称为顾哥的西装男子眉宇间带着些许烦躁,口气有些不好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丢了她!我们再去找一个小女孩!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生了这么一个孽种!” 美食(二合一) “换一个婴孩?” 宁瑶隐约中捕捉到了这句话,她在心底冷笑一声,又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而后又闭目作沉睡状。 如果说刚开始,她还会因为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被那些话所伤到。 那么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横竖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父母”没有较深的感情,如今他们之间有因果联系的,也唯有“生”,而没有“养”。 要不是宁瑶现在只是一个婴儿,早在这所谓的生母诅咒她去死的第五天时,就会在医院的十九楼窗户口,揪着她脑袋,摁着打一顿。 什么生母?什么生恩? 反正都准备把她丢了。 都给她滚蛋吧。 她就想出这口憋屈的气。 一旁的保姆看着这一幕,悄悄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这么乖巧听话的婴儿,尤其是这个婴儿还长得那么俊俏…… 可惜……她是注定要被丢弃的。 又经过两日的争吵,最终,宁瑶于一个雨夜,被放置在郊外一处村子的大槐树底下。 雨夜中,一片漆黑。 唯有外界的雨打风吹落叶声徐徐响起。 宁瑶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与此同时,她再次感受到脑袋一顿一顿地疼痛,额头上的那只竖眼,仿佛在拼命叫嚣着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 宁瑶漆黑的眸子内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道寒光。 你既然要看,那便仔细看看! 看看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 正在这时,宁瑶的脑中突然有一道清凉气息流转划过。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额头的竖眼在缓缓睁开。 这一刻,世界仿佛都发生了改变。 在她眼里,整个世界变成被五色之气,青红相浸之气,红紫相依之气等等。 而在槐树底下,有一团浓郁到几乎要比夜色还要深厚的黑色雾气。 他徘徊于宁瑶附近,有一种欲要上前,但却又有几分胆怯犹疑的感觉。 宁瑶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在它身上的浓浓怨气与贪婪垂涎的情绪。 宁瑶这具身体的底子到底薄弱,只不过开了第三只眼片刻后,就能感受到体内精气在不断被吸走。 雨夜中,她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变得愈发苍白。 那团浓黑色的雾气终于抵不过这具肉身的诱惑,嘶吼了一声,猛地扑了上来。 只是它并没有看到,在它扑过来的一刹,宁瑶嘴角有些艰难地牵动上扬了一下。 她眉心一朵红莲徐徐绽放开来。 当看到这朵红莲的瞬间,黑色雾气又尖嚎了一声,快速止住身形,似乎想要往后方遁逃。 然而下一刻,红莲直接碎裂成火星,迸射到黑色雾气上。 火星如同碰到了碎屑一般,快速燃烧起来。 无论黑色雾气中的那个生灵如何甩动身躯,红莲业火都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寄生在它的身上。 而后……火苗越燃越忘,直至黑色灰雾慢慢淡去,只剩下漫天的飞灰。 灰烬如同有灵一般,慢慢落到宁瑶的眉心。 宁瑶只觉得方才损失的精气在一点一点地捕回来,哪怕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里,隔着薄薄的一层襁褓,宁瑶依旧能感觉到如同火炉一般温暖的气息。 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着槐树的叶子,一边眯缝着眼,一边等待有没有好心人来领养自己。 也许是雨夜泥泞难行,又或许是郊外乡村夜晚含有人迹。 直到后半夜时,宁瑶也一直没有等来收养她的人。 由于饥饿,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 在这种状态下,于晨光熹微间,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穿着黑色布鞋,白色大褂,大步朝村口的大槐树底下走来。 只是走到一半时,他便注意到槐树下的变化。 “缚灵兽这么快就被诛灭了?”他有些诧异。 槐树属阴,本来就容易招惹邪物,这只缚灵兽为恶已久,徐道清也是前天才捕获缚灵兽,并将其用阵法困在槐树底下,准备用阵法度化它。 只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只缚灵兽已经灰飞烟灭了? 徐道清眯了眯眼,很快就注意到槐树底下多出来的襁褓。 他肃着面容,一步一步走近那襁褓,当他的目光集中在宁瑶额头上的竖痕时,他的瞳孔猛缩,而后整个人震颤起来,紧接着,徐道清的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神色。 “天生道瞳!功德盈身!这等人物,这等天资,放在古时候,那就是帝皇之姿!结果居然被人抛弃在这里?!” 徐道清想要骂娘,但仔细一想,大致也能算出女婴家人的心理。 所谓的道瞳,不过是玄门众人内部的特定称呼罢了。 而对于普通人而言,特别是一点也不了解玄门的人而言,额头上张一只眼睛,那分明就是怪物。 这样想来……这女童被遗弃,也不是没有道理……个屁啊! 徐道清骂了声娘,然后就抱起地面上的宁瑶。 由于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襁褓还有些潮湿。 徐道清也没有丝毫嫌弃。 宁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她见老者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首先就多了几分熟悉的好感。 她没有哭,没有闹,而是缓缓咧开嘴,朝徐道清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徐道清朗声大笑,眉眼间满是喜意,“好,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徐道清唯一的亲传弟子!” 数年后。 z市有一处影视城,规模在国内都排得上前三,经常有各种剧组在这里采景拍摄。 而在影视城郊外,有一座道观,其名为青云观。 只是道观地处山顶,香火稀少,罕有人知晓。 有人倒是说过,曾经青云观内有一老道,似乎姓徐。 徐老道为人低调,但是实力深不可测。 圈子里曾有人找他帮忙,他最终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口碑和风评都是不错的。 可惜没过多久,这老道就消失在青云观内,再无踪迹。 一时之间,倒有不少人为之嗟叹。 影视城内有一条美食街,来来往往的剧组以及游客,养活了这里的一大批商家。 清晨。 就当天光刚从云雾中露出一线的时候,街道上一家小店铺的防盗卷帘被拉开,轰隆隆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安静。 穿着一身青衣的姑娘扛着手中大到出奇的食材包裹,轻轻松松就拎起来,跨过门槛,来到了店铺内。 这姑娘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五官精致,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股子灵气,给予人一种温柔可亲的感觉。 只是她眉心的一道竖痕,倒削减了几分温和感,反而多了几分不好接近。 宁瑶走进店内,先是开始淘洗大米,慢慢开始择菜。 现在这个点,正好是吃早饭的点。 宁瑶也不想做那些太麻烦的菜品,她打算今天早上就卖鱼片粥,三鲜小笼和虾仁煎饺。 自从高考完后,徐道清突然有一天神神叨叨地跟她说什么大世将开,他要寻找续命机缘,所以一股脑地把存款、道观和这家小店铺都扔给宁瑶了。 想到那所谓的大世,宁瑶额头上的竖痕微微睁开,她眼前的世界便发生了改变。 在五色气中,隐约还有其它不明的气体在流淌。 这这种气体,宁瑶正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正是……灵气。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的绝灵之地,到灵气逐渐复苏,这整段时间内,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恰好是她出生到成长至十八岁的时间。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宁瑶突然觉得,这前十八年的生活,很有可能只是一笔前景提要,最重要的事情,还得等到大世开放以后才能知晓。 她脑中想着,手里的菜刀吨吨吨地敲在砧板上,动作熟练而简洁。 在她的手下,鱼肉与骨架完美地分离成两部分,薄薄的鱼片在清晨微光地折射下,有一种薄如蝉翼的感觉。 鱼片的纹路和肌理,在这一刻,犹如最完美的画作。 美食街(三合一) 周潇潇是一位年纪三十四岁的老牌影后。 她年轻时因为妍丽的容貌而红极一时,近些年来作风低调了不少,前段时间更是因为一部电影再度出圈,斩获各大奖项。 按理来说,事业蒸蒸日上的她,脸上不说红光满面,也不应该是脸色苍白,骨瘦嶙峋的样子。 周潇潇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叹了口气。 这是老胃病又犯了。 但她根本没有一点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由于常年昼夜颠倒拍戏,饮食不规律,周潇潇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患上的胃病。 再加上剧组都是盒饭,周潇潇嘴又挑,日积月累下来,还得了厌食症。 这种病,好了又复法,可以说,只要她继续这么拍戏下去,这病根本不能好全。 到现在,就连周潇潇自己都不对这病抱有太多的希望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在空气中嗅了嗅。 街道上突然飘来一阵幽幽的鲜香味,几乎是在闻到的那一刹,周潇潇就感觉自己口腔内的唾液在迅速分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顺着那股香气快步走到一家店门口。 原本这种苍蝇小馆,周潇潇自问是如何都不会进去的。 但是看到店内古韵天成的装修,以及店门口那银钩铁画般的三个字——“宁斋记”,她突然感觉……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口中分泌的唾液,迈步走到店内。 原本她以为,在美食街中开这种传统美食店面的,少说也应该是中年人。 但结果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半开放式厨房中做早餐的,居然是一名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少女。 只不过久违感受到食欲,饥肠辘辘的周潇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率先开口,“这里早上有什么?先给我都来一份吧。” 宁瑶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将刚滚沸的鱼片粥端给周潇潇。 接着,她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将一张张雪白的面皮,揉捏成小巧玲珑的小笼包。 小笼包在蒸笼蒸了片刻后,几乎呈现透明的光泽。 甚至还可以从外界看到包子皮里的馅料,看上去小巧玲珑,但香气却霸道得很。 另一旁的周潇潇在鱼片粥端上来的那一刻,就不顾粥水滚烫,舀起一勺,草草吹了吹,就往嘴巴里送。 鲜!嫩!糯! 鱼片的嫩滑和米粥的软糯完美结合在了一起,二者在嘴中经过缓冲,变得温热的粥水顺着食道往下滑,易消化的鱼片粥很好地抚慰了一抽一抽发疼的肠胃。 在连喝了几勺后,周潇潇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 这真是……太好喝了! 正巧这个时候,宁瑶又端上一屉小笼和一盘煎饺。 她笑容平和,“别光顾着喝粥,尝尝这个吧。” 经过尝试鱼片粥后,周潇潇现在对宁瑶抱有极高的期望。 她连连点头地伸出筷子,快狠准地夹住一个水晶似的小笼包,一口咬破小笼包的糯米皮,接着不顾滚烫地吸吮起里面的汤汁来。 当汤汁被彻底吸吮干净后,周潇潇才嗷呜一口吞入了一整个小笼包。 她的嘴被塞得鼓鼓的,但此时她神情惬意,嘴角带笑,就连精神头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周潇潇几乎是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碗鱼片粥,一屉小笼和一碟煎饺。 吃完后,她像一只神情餍足的猫咪,腆着肚子坐在位置上,手里还捧着宁瑶友情赠与她的酸梅汁。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酸梅汁,然后趁现在人少,就开始和宁瑶闲聊起来了。 “老板,你今年多大了啊。” 宁瑶在半开放式厨房餐厅,带着口罩捏小笼包,闻言头也不抬道,“我十八。” 这下轮到周潇潇惊了,“原来你真十八啊?你才十八就有这手艺,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 她识趣地没有问宁瑶父母的事情。 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高考刚考完,店里没有父母帮忙,只有她一个人在忙碌。 这想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有隐情的嘛! 而且很有可能是不好的隐情! 周潇潇打量着宁瑶低垂眉眼,认真包小笼包和饺子的样子,突然才意识到,这个大厨……似乎长得一点不比娱乐圈中的人差,甚至还隐隐有脱颖而出之事。 如果说容颜的美丽,那是千篇一律。 那么宁瑶身上的那种气质,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和煦而充满灵气,但又有着上位者的优雅与漫不经心。 仿佛身处在陋室中,也不能阻挡她浑身散发的……王霸之气。 周潇潇对于宁瑶的成长经历着实感兴趣,但却没有发问。 恰恰相反,她反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做菜水平那么好,长得也不赖,有没有兴趣……参加一档素人综艺?” 这话刚一提出来,周潇潇也愣了愣。 因为她在自己的档期里,还真找到了一个特别贴合宁瑶自身情况的综艺。 这档综艺以旅行为主,美食为辅,综艺内除却明星之外,还有逐渐退圈的大导演,富家千金小姐,乃至其他素人。 宁瑶颜值高,气质独特,再加上还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 她要是上这个综艺,那妥妥得爆啊。 最关键的是,周潇潇自己也有点小心思。 她本身有厌食症和胃病,如果有宁瑶在她身边,也许这次综艺就好熬了许多。 她在进行大脑风暴的同时,突然想到……好像,这个综艺的总导演闫青山现在就在这个影视城。 昨天他还发了朋友圈,说在z市影视城找到一家味道很好的面馆。 “素人综艺?”宁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综艺这种东西,不是明星才上的吗?” 周潇潇哑然,旋即有些失笑道,“你都不看综艺吗?现在综艺很多都改版了,因为……上头的因素,所以启用了不少素人。” 宁瑶恍然。 两人聊着天,倒也不觉得乏味。 就在宁瑶盖上蒸笼的该盖子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朗笑声。 “瑶瑶啊,今天早上卖什么呢?番茄牛腩面还有吗?我昨天晚上拍戏的时候想了一宿,这可真馋死我了。” 宁瑶听到后,口罩下的唇角翘起,但还是说道,“早上没面,但有粥、小笼包和煎饺。” 另一边,周潇潇讶异地看向来者。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正是闫青山吗? 闫青山看见戴着棒球帽的周潇潇,也惊讶了一瞬。 “潇潇,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完,他就看到周潇潇桌上的战绩,他这下就笑开了,“潇潇啊,这里的早点味道怎么样?” 周潇潇伸出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道,“好吃!” 准确来说,应该是太太太太好吃了! 周潇潇有厌食症,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 如今她都吃得那么香,说明这家的东西……是真好吃啊! 闫青山大摇大摆走到周潇潇对面,用熟稔的语气道,“瑶瑶啊,给我早点都上一遍。我倒要尝尝今天的新早点。” 宁瑶的动作很麻利,一碗粥,一屉小笼包,以及一盘煎饺很快就被端上桌子。 闫青山原本还在和周潇潇聊综艺的事情,但是当鱼片粥上来的那一刹,他满脑子只剩下了鱼片粥的鲜香、 当一口温暖的粥水入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这种味觉奇迹所俘获。 太……太好吃了! 看闫青山也陷入这种狂吃的状态,周潇潇也咽了口口水,心中蠢蠢欲动。 但最终为了身体考虑,她还是放弃了。 她之前许久不吃东西了,短时间内,还是不要一次性吃太多东西比较好。 接下来,店里又来了几名食客。 虽然店内只有三种早点,但是这无一例外都带来了满满的好评。 见证这一幕的闫青山,也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那个决定了。 他有些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饺子,擦了擦嘴,方才道,“那个……瑶瑶啊,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综艺?” “嗯?”宁瑶先是愣了愣,接着想也不想道,“算了吧。” 闫青山没想到宁瑶的态度这么坚定,他有些不解,“你师父之前接触了不少圈子里的人。你借助这个综艺,打入这个圈子,难道不好吗?” 师父? 周潇潇以为闫青山口中的那个“师父”,是一位名厨。 宁瑶笑了笑,洗净手,喝了口水,方才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闫青山先是一愣,然后就看到宁瑶额头的竖痕,恍然大悟,“你是说……你额头上的那个?” 宁瑶点了点头。 闫青山见状大笑道,“这算什么?圈子里什么打扮的都有,不过头顶多了一条竖线,这有什么好怕的?” 周潇潇听得一脸若有所思。 古镜(四合一) 宁瑶见闫青山一脸坚持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闫大导演啊闫大导演,你究竟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闫青山也笑着说俏皮话,“那可不行,你方方面面,里里外外我都看上了。” 宁瑶琢磨着,感觉这话有点歧义。 不过当她看到闫青山一脸大胡子,比她爹更像她爹时,这点歧义也就被他放下了。 她挑了挑眉,“我可不缺钱,没心思上个综艺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准到时候就要因为什么吃饭仪态被骂。” 闫青山有点尴尬。 他觉得宁瑶还挺会紧跟潮流的。 近两个月刚上的热搜,她倒记得一清二楚,连带着还能拿来怼他。 闫青山仔细想了想,“这样吧,你就来一期,那一期有点特殊。” 没等宁瑶拒绝,他又立刻道,“我知道你不缺钱,作为报酬,我把那面镜子送你,怎么样?” 一旁看着宁瑶的周潇潇突然发现,在提起那面镜子的时候,宁瑶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 她抿着嘴巴,有些矜持地笑道,“您真把那镜子给我啊?您舍得?” 哟呵,这还一下子用上敬称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妮子! 闫青山无奈,“不用那面镜子能把你请出山来吗?真不知道你们师徒俩看上了那镜子哪一点,居然都来问我买。” 宁瑶掀了掀眼皮,“那你不是也当宝贝藏起来了吗?” 此时,闫青山一副笑得贼机灵的样子,“那不是你们都要吗?能被你和你师父这两双招子看上的东西,那指定是好东西!” 宁瑶……宁瑶吐槽无能。 正在这时,一名溜溜哒哒的老大爷走到店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中气十足道,“小姑娘,给我来一份粥和小笼。” “好嘞。” 宁瑶觉得这种生活很新奇。 有点像角色扮演的感觉。 要是放在星际世界,想让她做个厨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帝国神柱的身份不允许她这么做。 也许……这也是一种偶像包袱。 而且,这种厨子的身份,能够让她更加容易沉浸在美食之道里。 呃……这个原本被宁瑶视作奇奇怪怪的技能,在经过一定的接触后,宁瑶觉得,居然……还不错。 大道三千,皆是道嘛。 那一边,宁瑶给老人家端上一碗粥和一屉小笼。 原本还有点嫌贵,心疼钱的老人,在喝下第一口鱼片粥后,就彻底不说话了。 一副陷入美食海洋的模样。 周潇潇和闫青山对视一眼,旋即相视一笑。 宁瑶也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感受着这一缕缕人间烟火气,让一颗心也慢慢沉淀下来。 两日后,闫青山又来了一趟影视城。 他这次点了一碗冷面。 酸甜的汤汁,爽口的黄瓜、豆芽,以及匀称有嚼劲的面条,给闫青山带来一种特别的味觉感受。 在这胜暑天里,这么一碗冷面下肚,确实比热腾腾的面条来得舒服。 闫青山和宁瑶是旧相识,故而也不装腔作势,唏哩呼噜一顿喝完后,就擦了擦嘴,从包里抽出一份合同。 “这份合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下了。” 宁瑶擦了擦手,这才接过合同。 她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各项条约没有问题后,这才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名字。 闫青山看到那名字,“嚯”了一声,“你这字……真不错啊!就是看起来和你性格不太相符。” 宁瑶笑问,“闫叔觉得,我的性格是怎样的?” “那肯定是温柔乖巧的。”闫青山想也不想地直接说道。 宁瑶笑而不语。 闫青山便以为自己猜中了,换了个话题继续道,“你要参加的呢,就是第二期,大概在一个礼拜后开始。流程我会发给你,这一期的嘉宾,除了常驻的周潇潇,樊间和秦昊泽,还会有新的飞行嘉宾。” 拜圈子里认识的几个朋友,宁瑶对这几人倒也不算生疏。 周潇潇是老牌影后,樊间是逐渐退圈的大导演,他十几年前拍的《长恨》,宁瑶当时也看过,拍得确实不错,算是个文艺类型的情怀导演。 还有秦昊泽,算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流量小生,最近更是因为一部戏大火,变成炙手可热的顶流人物。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飞行嘉宾还有谁?” “顾家的大小姐会来,樊间他儿子会来,然后就还有一个你。” 听到顾家的大小姐时,宁瑶的笑容有些莫测,她眯了眯眼,“是顾妍?” 闫青山先是惊讶,“你认识?” 宁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 顾家……就是十八年前,抛弃她的人。 而顾妍,想来就是她那所谓的母亲,为了应对外界流言,所收养的孩子。 这种豪门纠葛,宁瑶不想参与进去。 这个世界很精彩,有更多的东西值得她去追寻。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把那一对男女当成过自己的父母,所以生不出怨怼之心。 可以因为他们的抛弃行为而施与一定的报复,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纠缠…… 宁瑶觉得,不必如此。 闫青山的综艺名叫《走近未知》,这种主打未知领域的综艺比较少见,再加上这名头听起来有点像是《xx科学》,所以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看在周潇潇影后的咖位,樊间的身份以及秦昊泽的流量上,这档综艺还是在开播前……火了起来。 当然啦,火了之后,各种各样的言论都有。 有暂且观望的,有泼凉水的,有到处卖安利的,但闫大导演还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看起来胸有成竹。 果然,当第一期播出后,这档综艺……就彻彻底底爆了! 这档综艺采用的是直播+剪辑的方式,先全程直播,而后再是后期制作剪辑,放出第二版处理过的综艺。 这种全新的方式,吸引来不少观众的兴趣。 再加上第一期的内容是关于文物保护和修复,闫青山这档节目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上头搭上了关系,居然能够播出国家密藏的文物修复过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闫青山被称作“红心璀璨的男人”。 当第一期结束的这段日子中,《走近未知》这档节目还屡次上热搜,看得圈内人眼红不已。 而这一切,宁瑶都是从闫青山每天的炫耀中得知的。 面对这焕发中年第二春的男人,宁瑶识趣地闭上嘴,耐心地听他讲完。 因为她要是插话,闫青山估计可以从天黑讲到天亮。 所以宁瑶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而就在网上的冲浪者们一致看好闫青山的这档综艺时,闫青山终于开始了他珍藏已久的骚操作…… 星期一。 影视城内。 节目组出其不意,敲响了一家美食店的大门。 观其大门风格古朴天然,上面提有三个大字——“宁斋记”。 同时,在猫鱼tv中,有一排直播间被挂在首页的横幅处。 起初直播间内只有零星人在线,直到有人发出弹幕,场面才微微回温。 “第一,报道!” “听介绍说这个直播间是素人小姐姐,期待~” 当跟拍导演敲响第三下的时候,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镜头恰好对着宁瑶的正脸,给直播间的人带来视觉上的美颜冲击。 宁瑶看了一眼导演组,笑容和煦,“早上来,要不要吃点?我给你们准备了包子。” 跟拍导演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就在此时,空气飘来一股面食和鲜肉的香气,这两种气息夹杂在一起,有种令他口舌生津的感觉。 也许是那种悸动,让他鬼使神差般地点头答应下来。 而此时,宁瑶直播间的人数随着她的出现,而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卧槽,美颜暴击,血槽已空!” “刚刚……那tm是纯素颜吧?” “xx秘书,给你三分钟时间,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当然,也有认真考虑节目走向的。 “管饭的?看来这期节目的美食担当就是这个小姐姐了。” 另一边。 宁瑶带领着导演组进入到宁斋记内部,无论是这里古色古香的装修,还是干净雅致的环境,都超乎众人的想象。 考虑到为了让他们跟拍方便,宁瑶只做了一些面点和糕点。 相比于精致的糕点,面食更得跟拍导演组的喜爱。 像他们这种干体力活的,来几个大包子,可以抗饿一上午。 原本他们只是因为香味抱有一定的期待,等咬下一口满是汁水和鲜肉的包子后,跟拍导演直接肃然起敬,给宁瑶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太好吃了! 如果说他们先前对宁瑶的好感度是60,那么现在起码在85+。 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又有绝妙厨艺的小姐姐呢? 就在他们享受美食的时候,宁瑶已经拉出行李箱和一个大到夸张的食盒。 跟拍导演给了那食盒一个特写,并特意给宁瑶多加一点镜头,问她里面是什么。 宁瑶听到后笑了笑,“这个是我给同期嘉宾带去的。” 跟拍导演暗暗好奇这里面的东西,但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而在z市的一栋郊区的独栋别墅内。 跟拍导演带着一群人来到了顾家。 一打开门,就是一名面容和蔼的保姆,“你们是《走近未知》节目组吧?小姐现在还没起,我去叫醒她。”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但又很快调整过表情,点头答应下来。 只不过他们心里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节目刚开始都已经说明,会在这个点到访,结果顾妍居然在这个点睡着了。 要说没有一点故意的成分……谁信呢? 听说顾妍早就想通过素人综艺作为跳板,进入娱乐圈。 原本他们还有些不信,好好的富家小姐不做,当什么奔波劳累的明星啊? 但现在一看……人家可能真有这种心思。 心中这样想着,跟拍导演还是敬职地跟随保姆走进房间,企图拍下大家小姐清晨起床的画面。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 顾妍的房间说是房间,实际上就是二楼全部被打通,改造成了一间套房。 跟拍导演在进入卧室前,还经过了梳妆台和更衣室。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更衣室内各大高奢品牌最新的夏季款,还有各种价值上万的玩偶。 最离谱的是还有一个镶满钻石的玩偶熊,跟拍导演记得,他上次在官网上看到价格时,这一个玩偶至少要六位数。 万恶的资本家…… 他默默腹诽一句,就将镜头对准顾妍的睡颜。 王阿姨在顾妍耳边轻轻叫醒她,紧接着,顾妍的睫毛微微颤动,而后才睁开一双眼睛。 此时,弹幕一片议论纷纷。 “哇哦,这就是富婆嘛?富婆贴贴!富婆求抱抱!” “呜呜呜富婆的快乐我想象不到~“ “又有钱,又有颜,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赢家吗?” 当然,弹幕中也有一部分不和谐因素。 “看着还行……但总感觉哪里违和。” “称得上是清秀佳人,但应该还算不上是绝色大美人吧?” “呃……说起漂亮,其实隔壁有个素人妹妹挺好看的,嘎嘎漂亮好吗?” 就在这时候朱贞,也就是顾妍的母亲走了近来。 她多年来的保养让她的肌肤仍然保持紧致水润,眼角的淡淡细微也用化妆品细细涂抹。 她的妆容精致,仪态端庄得体,看起来就像是所有人心目中豪门贵妇。 此时,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走到睡眼惺忪的顾妍身边,柔声细语道,“妍妍,节目组来了,该起床了。” 顾妍则是抱着朱贞的胳膊,朦朦胧胧地撒着娇,“妈~我困~” 阳光抖落一地金晖,泼洒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上,一时间画面温馨美好得让人动容。 弹幕更是一片鬼哭狼嚎。 “呜呜呜,这个妈妈我可以!” “谁说豪门破事多的?这不是挺好的吗?” 跟拍导演默默砸吧砸吧嘴,感觉……就有点微妙。 也许这个贵妇疼是真疼女儿,但是这几分慈爱,有几分是在屏幕前演出来的……那就不好说了。 但无论如何,比起其它嘉宾的平淡开局,顾妍凭借着超豪华套房和玩偶,成功登上了热搜。 节目开始(四合一) 节目组制定的会和地点,是在z市的一座小岛上。 据节目组介绍,这个小岛在建国前,与世隔绝,几乎是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直到建国后,这座小岛才逐渐被人发现,并逐渐安上了水、电、通讯等设备。 宁瑶带得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箱子,但问题是……她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木质食盒…… 这木质食盒看上去沉甸甸的,但是宁瑶却偏偏一只手就轻松提起来了。 跟拍导演默默对比了一下宁瑶和自己的力量对比,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向宁瑶。 小岛上,周潇潇、樊间父子和秦昊泽作为常驻嘉宾,都先到了。 周潇潇这段时间也和宁瑶在手机上保持联系,她发现宁瑶虽然年纪小,但有些想法却出人意料的成熟。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还是蛮看好宁瑶的。 故而当宁瑶出现的时候,她先一个大步走上来,给宁瑶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宁瑶的大食盒上了。 她提起一个大食盒,但到手险些砸到地面上,最后还是宁瑶帮她提住了。 周潇潇不惊反喜,“嚯,这么大个食盒,你又装了什么好东西啊?” 宁瑶:……这个眼里只有吃的女人!说好的厌食症呢! 宁瑶无奈一笑,“这是给大家带来的,咱们先走过去,分一分吧。” 周潇潇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在综艺上,面对那么多双眼睛,宁瑶要是不分给别人,恐怕下一秒,就会有正义的键盘侠客站出说,她不尊敬前辈。 故而周潇潇只是笑呵呵地点头,“走走走,我还记得你上次那碗鱼片粥。哎哟,香的我回去以后整晚睡不着,就在那后悔为什么没多喝一碗。” 此时,弹幕也一片议论纷纷。 “我以为这是个厨子,没想到这是个王者厨子???” “这厨子不简单呐,能上综艺,还能认识周女神!” “如果这样就能接近潇潇的,那……我也要去当个厨子!” 宁瑶一边走,就看到前方有三个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文青类导演的通病,樊间蓄着这类导演通用的络腮胡子。 此时他一脸焦躁,面对他身前默默啜泣的萝卜头,有种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感觉。 而在樊间另一边,则是一位长相冷厉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手臂上还隐隐有肌肉流畅的线条。 宁瑶心中一定。 看来这就是那位顶流,秦昊泽。 只不过……这位顶流的黑眼圈,不是一般的重啊。 宁瑶出于这个世界的“职业病”,狐疑地多看了他一眼。 但碍于节目正在拍摄中,她并没有开启道瞳。 宁瑶看了眼那个倔强地流着眼泪的小萝卜头,低声问了下周潇潇,“这是怎么回事?” 周潇潇一副憋着笑的样子,“这不是进岛了,要收缴一些违规物品。把多宝的东西给收走了。对了,多宝就是樊导的儿子。” 宁瑶看多宝一脸委屈到极致的样子,有些好奇,“这是收走了什么,才……”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周潇潇偷偷笑了笑,“多宝带了三行李箱的零食,全都被收走了。据樊导说,他儿子从小不爱吃饭,就喜欢吃些零食。他爱人没办法,只能宠着儿子,如今就变成这样了。” 宁瑶挑了挑眉头,见多宝哭得抽抽搭搭,樊间还在那冷着脸训斥。 “哭什么哭?谁家孩子跟你似的?早就跟你说了,上综艺又不是来玩的,你这时候不想来了,我告诉你,没门!” 现场的气氛因为这对父子的关系,显得有些凝重。 宁瑶想了想,走上前一步,手搭在多宝的肩膀上。 多宝今年九岁,但个子却窜得极快。 宁瑶打开食盒,一股糕点的香甜诱人气息就在空气慢慢散开。 “零食没了,不如尝尝我做得点心吧?” 多宝吸了吸鼻子,内心有点蠢蠢欲动,不过眼睛向上一瞄,看到樊间的面容时,心中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僵着脸,没说话。 宁瑶捏起一块枣糕,放在多宝鼻子下方,笑眯眯道,“尝尝?” 一股股香甜诱人的气息盘桓在多宝的鼻尖附近,红枣的清香以及白面的甜香,让他偷偷吞了口唾沫。 他略带谨慎地看向宁瑶,却意外地发现这是一个长得漂亮,一脸和煦的姐姐。 这么漂亮的姐姐,一定不会骗人! 多宝嗷呜一口吃下了枣糕。 然后……他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真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周潇潇也不顾形象,拈起一块洛神花山楂糕,就着花香就往嘴里放。 山楂的酸甜与花香的清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抚慰了周潇潇多日以来麻木的味蕾。 “我去,看他们吃,莫名觉得好香啊!” “为什么我看那一块普普通通的绿豆糕,都有一种想要流口水的感觉?” “我就在z市,我决定了,等节目拍完后,我就要去探店尝一尝!” 樊间见儿子吃得喷香,全然忘记了还在和自家爹吵架的事情,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他以前一直忙着拍电影,所以与儿子的相处时间并不长。 如今在节目上和儿子吵架,实际上在刚吵完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奈何父子俩的脾气都硬,谁也不肯低头,要不是宁瑶在,说不定今天他今天还得割地赔款,并被网友骂一通。 至于热搜的头条,樊间也都想好了。 无非就是: #樊间只养不育儿子# #大导演成功背后,却是家庭失合# 想当年,炒热搜这事,没有人比樊间更懂了。 正想着,他低头一看,自家那个混球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着宁瑶的手,一脸依赖地看着她。 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点心,一边还吹着彩虹屁,“姐姐姐姐,这个红红的好好吃哦。姐姐姐姐,你好厉害哦,你做得比我妈妈还好吃!姐姐姐姐……” 樊间在一边听得是哭笑不得。 他弯下腰,蹲在儿子身边,主动找了个台阶下,“多宝,分爸爸吃一个怎么样?” 多宝头一撇,脚一跺:“哼╭(╯^╰)╮” 虽然嘴上很倔强,但是已经美食捋顺毛的多宝,还是口是心非地将一块桃花酥递到樊间的嘴边。 樊间的眼神极其柔和,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多宝的脑袋。 “嗷嗷嗷,这对父子也太萌了吧?” “前面谁说樊导不会养儿子?要我说,樊导就是典型的传统父亲,大爱无言。”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那点心好好吃噢。不说了,点外卖去了。” 宁瑶带得食盒太大了,哪怕分给了樊间父子和周潇潇,也仍有许多剩下。 正巧在这个时候,宁瑶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 她撇过头,视线恰好对上身着黑色衬衫的秦昊泽。 宁瑶福至心灵一般,拈起一块枣泥山药糕,“要试试吗?” 秦昊泽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矜持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走过来时的步伐比平常快了一些。 这一点差异,或许在场的人没有发现,但对于网络上,反反复复拉进度条的观众来说,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秦哥:本来我是不想要的,奈何……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秦昊泽:我是男明星,我是顶流,我要控制身材,我只吃一个……真香!” 就在多宝跟仓鼠似的慢慢咀嚼点心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的声音。 樊间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但却没有表态。 这一期的《走近未知》会涉及到探险类元素,其中很有可能会有安全危险。 在节目组提前说明的情况下,女嘉宾基本上是清一色的运动服和球鞋。 而眼前这个人……一身火红的吊带短裙,再加上六七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就连每一根假睫毛都是细心用胶水粘上去,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细细涂抹了一层素颜霜和防晒霜。 而最尴尬的是,她达到这么做的目的——艳压。 周潇潇作为老牌影后,或许外表不是最美的,但是随着岁月流逝,她的美已经含蓄成为了自然的气质。 而宁瑶更不用多说了。 只是这些都还是小事,真正令宁瑶诧异的是……顾妍见到她时的反应。 就算明知到有镜头在,顾妍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还是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这反应就有趣了…… 宁瑶认得顾妍,那是因为她从小便有记忆,知道父母是谁,也知道那对所谓的父母最后收养了谁。 所以她能认出顾妍,这并不奇怪。 但是顾妍……顾妍是怎么知道的? 好在顾妍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她有些吃力地拉着两个大箱子,先是把目光投向秦昊泽,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确。 但秦昊泽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确实没接受到信号,还在那里吃枣泥山药糕。 最后还是樊间走过去,帮她把箱子提上来。 顾妍先是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汗,才打了个招呼,“各位好啊,我是顾妍。我爸爸的职业……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应该就是总裁。” 此时,弹幕一片“哇”声飞过。 宁瑶听到这一句话,笑意更浓了些许。 随后,顾妍走近来,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大食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带着小女生一样的雀跃与无邪,开口道,“这是谁做得啊?看起来不错,我能尝尝吗?” 周潇潇笑眯眯接话,“这是瑶瑶做得,你要尝尝吗?” 顾妍刚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 她此时的表情青白一阵,有种吞了苍蝇感觉。 然而这是在镜头前,所以顾妍还是忍着那种不舒服,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 糕点微微一抿就化开,浓郁的奶香味在唇腔内溢散开来。 顾妍笑了笑,“姐姐的点心做得确实不错,都可以和我家里的厨子相提并论了。” 周潇潇听到这句话后,深深地看了眼顾妍,嘴角的笑容也变淡了许多。 宁瑶有些腻味那一声“姐姐”,笑了笑,“顾小姐出生上流社会里的名流家庭,我能与顾小姐家的厨子相提并论,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顾妍总觉得……宁瑶这话是在讽刺她。 阴阳怪气的。 弹幕里一大片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顾妍不顺眼,感觉她莲里莲气的。” “女人之间和风细雨的交谈,在这之下,隐藏着一场风暴啊。” “好喜欢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不过顾妍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宁瑶只是一家早餐店的老板,万一顾妍报复怎么办?” “开始期待起这次的节目了。” 而此刻,现实中,顾妍被宁瑶噎了噎,心中郁气难平。 她看着宁瑶额头的那条竖痕,突然道,“姐姐,你额头上的那一条线是什么东西啊?能掰开吗?” 话落,她就一副不知事的模样,好像想要去掰开宁瑶额头的竖线。 宁瑶眸光逐渐转暗,在顾妍伸手瞬间,猛地一侧身。 顾妍只觉得此时仿佛有一阵清风徐来,不知从哪滚来一块小石子,然后……然后就邪了门了,她居然一脚踩在了石子上。 就在她腰一扭,面部即将与夯实的大地来一次亲吻时,她突然感受到胳膊传来一股巨力。 这股力量之大,让顾妍一瞬间就确定,拉住她的,是一个男人。 难道是…… 她调整好表情,转过头,却看见宁瑶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种眼神,让她有一种参加商业舞会,面对其它名媛千金时被看透的那种感觉一样。 她下意识地甩开宁瑶的手。 宁瑶就在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在这时候,导演组自觉充当灭火器,推出面无表情的总导演闫青山,闫青山心底把顾妍骂了百八十遍,面上还得读着稿子。 “欢迎各位嘉宾来到无人之岛。在开始讲述这一期节目的前景提要前,首先需要三位飞行嘉宾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根据规定,我们需要取出不符合节目组规则的行礼,在这期间,这部分行礼将由导演组看管。” 奇奇怪怪的瓶子(四合一) 由于多宝的行李箱已经惨遭节目组毒手,那么看点只剩下了宁瑶和顾妍的两个箱子。 首先打开的是顾妍的箱子。 果不其然,两个26寸的箱子里几乎装满了各种衣服和高奢化妆品。 仅仅只是参加三天节目,但是顾妍的行李箱里却有七八个密封袋。 这些密封袋中,都装好了每日要搭配的一整套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两大盒的首饰,以及一盒太阳镜,一盒里面刚好八副墨镜。 这些还是小头,另一个行李箱内,整个箱子里装得都是高奢化妆品。 镜头后面的闫青山,隐晦地皱了下眉头。 看状况……顾妍根本没把节目组提醒她的话放在心上啊。 原本许多观众,因为这“开箱子”的环节,纷纷跑到顾妍那边去了。 “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我想象不到啊!” “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只有在这种条件下养育出来的大家小姐,才称得上是名媛吧?” “弹幕里也别夸得太过……连名媛都蹦出来了,要知道有钱不等于名媛。” “柠檬精柠檬精柠檬精!” 不过当宁瑶这边的箱子开了以后,直播间的画风就突变。 “桃木剑,罗盘,铁珠子,朱砂和黄纸!他么的,这都是啥?” “三件衣服,两双鞋子,半点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没有,哦,还有一把瑞士军刀。” “说好的厨子呢?拍桌!!” “兄弟萌,我总觉得,这一期……有点邪门。“ 另一边,闫青山看着宁瑶一行李箱的迷信道具,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的确跟宁瑶说过这一次可能有点危险,但是他tm可没让她把家当都带来了。 闫青山甚至怀疑,宁瑶会不会把师祖爷的骨灰盒都抱过来了。 除却闫青山外,在场的人,显然都不怎么相信这些迷信道具可能起作用。 倒是一声不吭的秦昊泽多看了宁瑶,当他看到宁瑶行李箱里的桃木剑时,眸光微微闪了闪。 五百年的桃木剑? 这个素人,看起来不简单啊。 看宁瑶和顾妍都亮出了行李箱内的东西,闫青山还是继续念台词,“接下来,节目组将会给两位准备一个黑色双肩包。” “在接下来的三天行程中,大家需要背上双肩包,在小岛内尽你们所能地生存下去。” 双肩包? 顾妍看着两个大箱子内的东西,不由得撅起嘴,嗲着声音道,“这么多东西,一个双肩包怎么放得下嘛!” 闫青山呵呵一笑,老神在在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另一边,宁瑶已经开始整理起来了。 她的负重能力不错,再加上带得东西也不多,轻而易举就可以在大大的登山包里装入罗盘、铁珠子和符纸等等。 除此之外,她腰间还佩着一把桃木剑。 那边的顾妍则是有些崩溃。 一个女人的颜值,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 她的容貌本来就不出挑,只能靠衣饰和化妆品遮掩,要是不带上这些化妆品,这岂不是说,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能以素颜的状态出现在众人前?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终,顾妍又是撒娇,又是磨蹭地才多拿了一点东西,并疯狂暗示,待会走累了,节目里的两个成年男嘉宾来帮帮他。 对此,顾妍觉得很理所应当。 她自小生活的环境,就是被宠溺长大的。 父母恩爱疼宠,同学老师对她百依百顺,她让人帮忙提点东西,这有什么错吗? 然而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直播间的话风,却微微有点偏转了。 等行李都装入袋子中,闫青山才笑眯眯道,“这次节目拍摄的地点,是无人之岛的密林中。事实上,无人之岛,在最初的时候,并不叫作无人之岛。”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第一批来到这座岛上的人,发现了很神奇的一件事。在这座岛上,蛇类占据了生物链的大多数部分。故而这座岛又被称为蛇岛。” 想象一下整座岛屿遍布蛇类的感觉,众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闫青山见他们脸色都变了,心里暗笑,然后又开始念台本,“但就在不久之后,这座岛上的人们发现岛的密林中有金光四溢,并隐隐有龙吟声传来。所以自那以后,蛇岛又被称作龙岛。” “今天我们的主题就是,在蛇岛上寻找龙神的踪迹。” “好耶!”没心没肺的欢呼正来自于多宝。 他年纪小,对于毒蛇、密林这种东西没有太深的恐惧,倒是对传说中的龙神抱有一百二十个好奇。 “现在开始抽选队伍。” 节目组也是坏心眼,六个人,两两组队,只有两个成年男人,剩下的多宝还是一个小孩子,别说帮忙了,能不帮倒忙就算不错了。 顾妍暗暗祈祷,不要让她和多宝放在一组,最好……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和秦昊泽在同一组里。 他们两个年纪都很轻,说不定还能擦出什么火花,最后炒出cp来,方便自己踏入娱乐圈。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冥冥之中的愿力,最后的结果出现了。 周潇潇和樊间一队,顾妍和秦昊泽一队,宁瑶……则是和多宝一队。 周潇潇和樊间都有些担心。 宁瑶这么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能不能带好多宝。 多宝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单纯高兴。 这个姐姐又漂亮,又会做好吃的,等下次她再烧饭的时候,他就可以多吃一点啦! 对于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至于顾妍,她的心情也不错。 一部分是因为成功和秦昊泽搭上线,一部分则是因为看宁瑶倒霉。 秦昊泽瞥了一眼明明情绪都摆在脸上,但却硬要装得天真不知世事的顾妍,不由得移开目光。 和顾妍组队……还不如和那个女的组队。 至少她做饭好吃。 但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期的组队已经定下来了。 “好了,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在丛林中寻找到蛇形雕像,并集体成功渡过一晚。” 其它嘉宾扭头看向身后的茂密雨林,纷纷有一种吞唾沫的感觉。 人类往往恐惧着未知,无论是雨林中头大的蜘蛛,鲜艳的蜈蚣,还是头颅般粗细的巨蟒,这些都可以成为恐惧之源。 多宝抱着宁瑶的腿,微微哆嗦,但还是说,“姐姐,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 宁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只道了一声,“好。” 紧接着,她抽出瑞士军刀,挽了个刀花,接着手上像是残影一般,将一些阻拦在面前,容易刮伤肌肤的灌木丛都砍断。 多宝:哦!(*?Д?*) 其它嘉宾:哇!(*?Д?*) 观众:目瞪狗呆!(*?Д?*) 多宝眸光亮晶晶地看向宁瑶,“姐姐,你好厉害!” 宁瑶笑得一脸矜持,“雕虫小技啦。” 其余连雕虫小技都不会的人:…… 弹幕里更是一片欢乐的气氛。 “哈哈哈我有预感,这期会有反转出现。” “樊导等人一脸懵逼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这期节目录完,樊导的儿子要另投他人怀抱了。” “笑死了,那个顾妍看到组队的时候还笑了,结果现在笑不出来了。什么原因?你们细品……” 由于随身带了个小朋友,所以宁瑶还是很谨慎的。 她先从包里拿出一瓶白色的粉末,洒在多宝的身上。 多宝有些好奇,“姐姐,这是什么呀?” “驱赶蚊虫的,雨林里湿气大,蚊虫多。你小孩子皮肤嫩,要是不撒上这些,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红肿起来。” 多宝出于对宁瑶的信任,将白粉从脖子抹到脚踝处,每一处裸露的皮肤都没放过。 直播间里的观众确实半信半疑。 “真有这么神奇的药粉吗?” “是不是真的,待会看下情况不就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姐姐确实要细心很多。她虽然没带化妆品和高跟鞋,但是她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符合节目组需求的。” 当然,也不乏有所谓的聪明人跳出来。 “你们真以为人家上这个节目会傻到带那些东西吗?那种东西,不过是立人设的道具罢了。” 等又过了半小时,雨林中的湿热环境以及蚊虫叮咬已经让其余两组嘉宾不堪其扰。 尤其是顾妍,她因为还画着精致的妆容,此时妆容被汗水晕染开来,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开始卸妆。 这一停就是二十分钟。 此时他们组的进度是最慢的,而顾妍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她胳膊上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那种抓心挠肺的痒意,几乎让她不能好好走路。 终于秦昊泽忍不住扭过头,“能不能走快点?” 标准的直男语气了。 但是圈里人都知道他是这脾气。 顾妍也有点崩溃,她卸完妆后有些黯然失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水光,“对不起嘛,我也不想这样的。” 秦昊泽有些受不了这种撒娇的调调,但又不知道如何交流,最终只能耐着性子,等顾妍从后面走上来。 顾妍见秦昊泽特意等着自己,有些欣喜地拉着他的胳膊,嘟着嘴,“谢谢你等着我,昊泽哥哥。” 秦昊泽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顾妍则是觉得,自己一贯以来都是这么讲话的,没问题啊。 而敏锐的观众,注意点却放在另外方面。 “卧槽卧槽,这个女人太让人来气了!之前一直都是秦哥在前面开路,他的手臂都被灌木划伤了好多条血痕,结果这个女人还一把抓上去,摇了摇。呜呜呜,心疼我秦哥,找到了个这样的队友。” “说实话,顾妍不如宁瑶也就算了,毕竟大小姐和自己挣学费的普通人肯定不一样。但她是怎么做到,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的?” 就在顾妍这边的直播间群情激昂的时候,反观宁瑶另一边。 多宝作为一个孩子,到现在还能跟上宁瑶的步伐,已经大大出人意料了。 他本身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走了这么一会,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连鬓角的碎发都服服帖帖地贴在两侧。 好在出发前吃了不少点心,肚子还有存活。 饶是如此,多宝还是觉得肚子咕咕作响。 就在多宝以为,宁瑶还会继续这样走下去,直至沿着节目组给定的路线,到达那个蛇形雕像处时,宁瑶的脚步却突然停下来。 多宝瞪大眼睛看向宁瑶,却看到宁瑶朝他嘘了一声,而后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对准丛林中的某个角落。 只听得“砰”的一声,树丛中传来禽类的声音,宁瑶拉着多宝的手上前。 “是野鸡!” 多宝惊呼出声。 他此刻看向宁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在他的认知中,宁瑶已经从做饭好吃的温柔姐姐,变成了超级高手。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宁瑶提起那只野鸡,熟练地拧断它的脖子,笑眯眯道,“走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来,我给你做顿叫花鸡。” 多宝默默吞了口口水。 而跟随他们的跟拍导演则是默默给宁瑶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导演亲自请来的人,果然有一套。 不过…… 多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姐姐,我们没有调料,这怎么做呀?” 宁瑶朝他笑了笑,然后拉开身后半人高的登山背包。 今天她在里面套了一件工字背心,外面是一件白衬衫,下面则是一条简单的运动裤。 众人原本以为,背了那么大的包裹走了一路,她背后的衬衫总应该会被汗水打湿。 谁料到,如今她把背包一卸,背后却干爽一片,脸上也只是微微有红晕,但却没有汗水。 难道是背包里东西太少了? 然而下一秒,宁瑶就打开背包。 罗盘、铁珠、黄符、诛杀,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宁瑶翻找了一下,才从里面找出一些瓶瓶罐罐。 多宝挨着宁瑶,像只黏人的小狗,“姐姐,这些是什么?” “这就是调料啊。” 多宝:!!! 跟拍导演:瞳孔地震!! 为什么有的人,会无聊到在类求生节目中,放一背包的调味料?? 这tm的……简直不可思议啊! 巨力女(二合一) 问:一只叫花鸡的诞生过程是怎样的? 跟拍导演表示……他看到了全部过程。 最离谱的是,宁瑶居然还为了给叫花鸡表层刷上一层蜂蜜,特意跑到林子深处,举着个火把,割下了半个蜂巢回来。 当表皮酥脆鲜嫩,金黄流油的叫花鸡出现的时候,无论是观众还是跟拍导演都不得不承认。 宁瑶……可能是这期节目,唯一出来散心旅游的人。 “本以为是个青铜厨子,没想到……是个王者!” “呜呜呜看起来好香啊,咳,我如果说,我要浅尝一下,应该没人会介意吧?” 宁瑶打开用树叶包裹的叫花鸡,先是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多宝。 而后她又撕下两只翅膀,递给一旁的跟拍导演。 两位跟拍导演没想到,在这么艰难的求生节目里,这吃的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 要是寻常节目,吃食分一口也就算了。 但是在这种求生节目里,宁瑶带着一个孩子,本来就比别的组不容易,但是她还想着照顾他们两个跟拍导演。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的心底都热乎乎的,仿佛被什么给焐热一样。 多宝看看跟拍的导演叔叔,又扭头看看宁瑶,也扯下一只大鸡腿,用油油的小手递给宁瑶,“姐姐,吃!” 宁瑶没嫌弃多宝,就着多宝的手啃了一口,夸张地赞叹道,“哇,不知道为什么,多宝给我撕得鸡腿,就是比别人好吃!” 多宝有些害羞,就在那抿着唇笑。 这一直播间内的弹幕也是一片和谐。 “三个直播间,我还是爱看这个直播间!” “就感觉这个直播间好轻松好温暖,虽然说不要在本直播间提到其它嘉宾的名字。但我还是得说,这个素人小姐姐一点也不矫情,还是这样的看得舒服。” “没错,我觉得可能是上流社会的大小姐距离我们太远,我总不太能接受她的作态。还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比较亲切。” 吃完叫花鸡,宁瑶用砍断的竹子做成了一个竹杯,并用它烧开了一杯水。 多宝就跟在宁瑶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喝着水,一边向前行走。 行路中间时,宁瑶还碰到了一条花色巨蟒。 起初,这条巨蟒用树叶和树干作为掩饰,就连身边的跟拍导演都没有发觉这头巨蟒。 但是宁瑶却当机立断,拔下瑞士军刀,一个甩手,刀尖就扎近了巨蟒的七寸。 这头巨蟒实在太大了,就连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得后怕不已。 然而宁瑶却直接脱掉白色衬衣,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 她的手臂纤细,但胳膊处却又呈现一段流畅的流水型弧度,具备一种白皙的健康感。 饶是如此,跟拍导演和直播间的观众也只是以为,宁瑶平日里有锻炼过,但绝对不可能把这么大只巨蟒背起来。 但紧接着……让他们眼球都险些脱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宁瑶弯下腰,抬起巨蟒,轻轻松松就将巨蟒绕着脖子背了起来。 跟拍导演、观众:!!! 这是什么巨力? 反倒是多宝没有那么深的恐惧,只不过他心里对这位大姐姐的崇拜又更深了点。 接下来一路走走停停,虽然宁瑶还背了条大蟒蛇,但是她脚步轻快,一副轻装上阵的样子。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练家子出生。 就在走到天色稍暗的地方后,宁瑶成功来到了那座蛇形雕像面前。 宁瑶看着这座蛇形雕像,微微眯起眼,然后趁镜头不注意,朝某个方向深深看去,瞳孔倏地一下变成暗金色,来自境界上的差距,让暗中的生物一惊。 等下一秒宁瑶再看去时,那暗中的动静已经归于平静。 接着,宁瑶平静地转过头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多宝自诩是男子汉,不能事事都要宁瑶来动手,故而他一直在很积极地寻找搭建庇护所的原材料。 宁瑶见他手背被树枝划起好几道伤痕,想让他停下来。 就以多宝这种速度,忙到天黑也帮不了多少忙。 还不如宁瑶亲自上阵,一个小时就能解决整个庇护所。 但是宁瑶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击多宝的自信心。 人类幼崽的可爱之处,就在于这一点啊。 他们活泼又热情,没有那么多的世故和算计。 别人都说宁瑶带了个小孩参加节目,是所有嘉宾中最倒霉的。 但是宁瑶却觉得,没有什么比带一个听话懂事,还会自己乖巧吃饭的幼崽最开心的事了! 暮色渐深,宁瑶和多宝已经把庇护所打得很结实了。 宁瑶还在地面上撒了一层木屑和落叶,作为与夜晚冰冷地面的隔热层。 无人之岛的空气质量很好,在庇护所外抬起头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宁瑶坐在篝火堆前,开始处理蟒蛇的尸体。 多宝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很快他就依偎着宁瑶,看她快速解剖尸体,并慢慢在火堆上炙烤蛇肉。 当樊间和周潇潇气喘吁吁,一身狼狈地走到这里时,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樊间……他感觉自己是白担心了。 原本他担心,宁瑶一个弱不拉几的小姑娘,能不能看好他家的小子。 但现在,他觉得……他更应该担心自己。 闻着空气中的诱人香味,周潇潇眨巴着双眼,“瑶瑶,你这有水吗?我感觉我快脱水了。” 宁瑶递给她一个竹杯。 周潇潇眯着眼,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愣是把一杯白开水,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 樊间也有点眼馋他们的蛇肉,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问一个小姑娘和他儿子要吃的吧? 故而他吞了口唾沫,最终还是认命地往林子里走去,以期寻找到食物。 “樊导。”宁瑶喊了一声,“天色已经黑了,现在出去不安全,不如先和我们凑合一顿吧?” 樊间以为宁瑶说得不安全,是指毒蛇巨蟒这类东西。 他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自尊在安全面前,又算得了几分钱呢? 只是他殊不知……宁瑶所说的危险,跟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化形问路(二合一) 周潇潇和樊间一直以为这是个荒野求生节目。 但是当他们遇到宁瑶的时候,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宁瑶,一个神奇的女子,能够野外求生做成没事节目的奇女子。 只见,宁瑶从她的百宝囊中拿出一个铝铁罐,然后倒上竹杯中的开水,等到煮沸后,放入一块蛇肉,再依次添加各种秘制调料。 多宝的眼神已经快黏在这碗蛇羹上了。 惹得樊间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是平日缺你吃得了吗?馋成这个样子?” 多宝梗着脖子,“不缺!但是没姐姐烧得好吃。” 这个回答太实诚了,就算是樊间也只能无语凝噎。 等蛇羹煮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宁瑶将蛇羹分成四份,分给众人。 周潇潇原本还对这类巨蟒抱有阴影,但是随着第一口蛇汤入口,一股鲜掉舌头的感觉直冲她的味蕾。 顿时,什么巨蟒,什么蛇皮,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这蛇羹……真香啊…… 只是吃到一半,他们面面相觑。 周潇潇有些迟疑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樊间皱着眉头,“小秦他们还没过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多宝看着大人沉重的表情,拉了拉宁瑶的衣袖。 宁瑶则是挑出一根细骨头,笃定道,“他们来了。” 这就来了? 她怎么知道的? 就在他们还在讶异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还传来莎莎声。 樊间手中碗一方,下意识走上前,想要保护众人。 然而在他身侧,宁瑶比他更快一步。 她几个踏步,轻身跃上枝头,接着利用地形优势,自上而下,一把军刀飞出手腕,在丛林中擦出一道血花。 她纵跃之间,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脚尖轻点在枝头,如同猿猴倒挂枝头捞月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地面上的秦昊泽和顾妍拉到树枝上来。 她看着此时漆黑一片的丛林深处,冷喝一声,“念你修行不易,今日之事又非你本意,便饶你一遭,如若再犯,休怪我不收下留情。” 丛林寂静了几分钟,随后,一道银光自宁瑶面门吞吐而来。 宁瑶微微一侧头,轻松拿下军刀,顺带还挽了个刀花。 而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惊呆了。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别跟我说这是失传已久的华夏功夫啊!” “刚刚那几个纵步,就飞到树枝上,确定是正常人能拥有的技能吗?” “好了各位,别说了,我已经发现本期节目的主角了。” “本期节目又名《满级人类宁瑶和她的五个废物队友》” “不过话说回来,宁瑶刚刚是戏瘾犯了吗?哈哈哈又美又飒戏精小姐姐,这个人设似乎也不错。” 收回军刀后,宁瑶提着秦昊泽和顾妍的衣领,飞身下树。 下树途中,顾妍还尖叫了一声,让一旁的秦昊泽眉头皱得更紧,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多宝看到宁瑶,眼睛亮晶晶地跑过来,“姐姐,你好像,好像超人哦!” 超人? 响起那个内裤套头顶的动画片人物,宁瑶一时接受不能。 她摸了摸多宝的脑袋,转头看向顾妍,神色严肃,“刚刚那东西,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顾妍围着火堆,浑身微微颤抖,瞳孔还因为恐惧呈现涣散的状态。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在嫉妒恐惧的状况下,她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倒是秦昊泽胆子稍微大一点。 但是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很难维持酷哥的人设。 他沉吟了一会,调节好心情后,才缓缓道,“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最可疑的就是顾妍在解决完一次生理需求后,手中突然多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鳞片。” “她告诉我,这鳞片是在地上捡到的,因为觉得很漂亮,所以才想着拿来做收藏。谁知道……” 宁瑶挑了挑眉,“谁知道……你们之后就遇到他了?” 秦昊泽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用颤抖略带急促的声音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存在。他……” “嘘!”宁瑶突然道,“别说出来,否则极有可能惹来阻道之仇。” “顾妍既然拿走了他的东西,那就担上了这份因果,这无论对他还是对顾妍,都是一份真假难辨的机缘。我无法提前透露天机,但唯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古语有言,祸从口出。说什么话,就要承担一定的代价。” 这莫名其妙的一堆话,听得众人云里雾里。 连带着最后那一碗蛇羹喝进去的时候,顾妍还恍恍惚惚的。 直到喝完后,顾妍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蛇?!” 宁瑶点点头。 她一脸不敢置信,“我从不吃蛇的!你不知道吗?” 宁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是你家厨子吗?” 白痴! 顾妍的脸色已经变青了,她跑到树丛另一边去疯狂干呕。 这让周潇潇等人都有些无语。 虽然知道你想立千金大小姐的人设,但问题是……这也得分场合啊。 千金大小姐这种人设,弄得好,那叫作人间富贵花,弄得不好,那叫丑人多作怪。 宁瑶淡淡地看了顾妍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看来自己的话,她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深夜。 顾妍的睡眠一直都很浅,尤其是今天还睡在枯枝烂叶上,更是让她浑身不适,生怕有小虫子在上面爬行。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袭来,吹散了她的睡意,她突然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明。 她睁开眼,看向篝火外的漆黑丛林,鬼使神差般地走了出去…… 白蛇讨封(二合一) 黑夜中的树林被狂风吹乱了枝丫。 浓密的雨林依旧挡不住淅淅沥沥的雨水。 此刻,顾妍脚下的高跟鞋早就换成了高奢品牌的运动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时走到荒无人烟处,她隐隐觉得,背后的篝火似乎已经消失了。 仿佛整个茫茫雨林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这种寂静中,仿佛连草木的摩挲声都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顾妍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惶恐感。 她甚至顾不得仪态,向身后大声喊道,“喂,有人吗?!导演!宁瑶!秦昊泽!” 庇护所内。 远方隐隐有尖锐的女声传来。 原本在野外睡觉就属于浅眠,如今再被这么一吵,直接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顾妍的跟拍导演欲哭无泪道,“顾妍走丢了!” 人群微微骚乱。 宁瑶趁着这骚乱的时机,额上的道瞳微微打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她抱起还在打哈欠的多宝,冷静道,“她在那里!” 乌漆嘛黑的,宁瑶是怎么知道的? 导演组和嘉宾都有些狐疑,但眼下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跟没头苍蝇似的,跟着宁瑶往前跑。 直到他们真正看到顾妍的时候,不单单是节目组,还有些在秃头熬夜观众都惊呼起来了。 因为眼前的地方,仿佛被一种特殊的磁场所笼罩。 他们可以看见里面发生的景象,但却根本无法靠近里面的一草一木,更别提走进里面,把顾妍给带出来。 更渗人的是,在磁场里的顾妍仍然在大声呼救,而磁场外的众人的呼叫声却似乎根本无法传入内部。 宁瑶将多宝抱到樊导的怀里,然后打开背包,抖出里面的黑白道袍,整个人自然而然地套上道袍。 随后背后长发一绾,道簪一扎,标准的女冠形象。 周围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随后就见宁瑶拿起小刀,一抹指尖,一道血线飚射至腰间的桃木剑上。 旋即,那桃木剑便如同有灵一般,呼剑腾空,于动念之间疾驰于千里之外。 跟拍导演本人此时都有些恍惚,他们莫不是在拍什么武侠仙侠片吧? 他试探地问一句,“您这是……” 宁瑶神情微微有些严肃,“这是白蛇化龙。先前追逐顾妍的,不是人,是一条千年白蛇。” “???” “开什么玩笑?” “导演出来解释一下啊,这是剧本吗?” 秦昊泽看着诸多看向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还是点了点头,“是,我不确定是不是白蛇,但是却对不是人类。它没有双足,只有一条纯白的尾巴。” 宁瑶接话道,“顾妍拿走了他的逆鳞,这就是因。作为果,他需要问顾妍一个问题,以此来抵消这个因。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哪怕是我,也不可以插手这件事。否则,只会加重这个因,造成更重的果。到时候,就不是问一句话这么简单了。” 什么因啊果啊,绕来绕去一大片,最后还是周潇潇最先问道,“瑶瑶,你说问一句话……这……问得是什么话?” 宁瑶看着在黑暗深处打转的顾妍,嗓音幽幽的,在夜色中微微泛凉,“民间有祭祀黄大仙的说法。所谓的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传闻黄鼠狼在化形前,会在山野老林问路人,问他觉得自己像人吗?此为黄鼠狼讨封。若得肯定,则顺利化形。” “而这条白蛇,所做的也是讨封一事。只不过蛇性凶猛,若讨封失败……故而我还是先早早预备上比较好。” 至于保护顾妍? 不好意思,没这个想法。 就算保护到了,那也只能捏着鼻子当成添头。 原本众人听得这种话,只是半信半疑,认为这是奇闻异事,或者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噱头。 君不见以前的《xx科学》走得就是路子,看来现在《走近未知》也开始摆烂,走这种路线了。 一时间,弹幕上骂声一片。 但是很快,当一片让人鸡皮疙瘩升起的窸窣声响起时,所有人包括屏幕前的观众,还是不由得绷紧神经。 只见在树下的阴影中,逐渐有一名面容模糊,身材颀长的男子慢慢“走出”。 在他衣袍的最下方,月光冷冷照耀下,一尾布满白色鳞片的蛇尾正在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此时,他的容貌才在忽明忽现的月光下显露出来。 他的眉眼细长,眉毛淡淡的,肤色白的在月色下透露出青紫色的血管,有一种妖异而破碎的感觉。 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柔,偏偏这种阴柔,却又不会给人带来一种娘气。 只是在这般情况下,没有人有心思赞叹他的容貌。 樊间看到这只化形化到一半的白蛇,腿肚子都在打颤,但还是要咬着牙捂住儿子多宝的眼睛。 他另一只手轻轻拍在多宝身上,“多宝乖,多宝不怕,有爸爸在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多宝此刻成熟得像个大人一样,不哭也不闹。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整片丛林。 “蛇妖!蛇妖啊!” 磁场外的众人心底都一个咯噔。 讨封……失败了。 而且任是谁都没想到,这失败,来的如此之快。 只见原本那细眉长目的阴柔男子瞬间化作一条数十米长的白蛇。 白蛇横亘在地上,明明是充满兽性的兽瞳,却出现了人性化的痛苦神色。 宁瑶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白蛇惨吗? 惨!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惨。 自己在蜕皮,准备渡最后一重天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逆鳞被人拔走。 逆鳞拔完了还不算,还必须得按照规矩向顾妍讨封,了清这笔因果。 但是顾妍呢? 这人也就一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有贼心,但偏偏没贼胆。 宁瑶都暗示过她了,结果她看到白蛇讨封,还是脱口而出一句“白蛇”。 在场众人也知晓事情原委,平心而论,如果他们是白蛇,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他们也难以保持冷静,甚至冲动之下,还会进行无法逆转的报复行为。 纵横捭阖,所向披靡(二合一) 树林周围的磁场渐渐紊乱,倒在地上的白蛇,原本温顺平和的眼眸也逐渐变得血红。 顾妍只觉得的脖子间像是被蛇身缠绕住一样,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让她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你修行不易,如今又要造杀孽,恐怕都撑不到七九雷劫。”悠悠的女声传来。 恍惚间,顾妍只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隐约间,她再次听到白蛇阴冷的声音,“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别逼我与她一起同归于尽。” 那道女声沉默了些许,“也许,事情还未走到无法回转的地步。” “无法回转?”白蛇冷笑了一声,“什么叫作无法回转,难道现在还不是绝路吗?我的逆鳞被拔,讨封失败,天下之大,哪里还有生路可以走?你,不一样也没有吗?!” 正在这时,树林中隐隐传来一道亮光。 一位身着黑白道袍,女冠模样的女子缓缓从树林中走出。 只听得她缓缓道,“伴我百年,我予你化龙生机。” 白蛇冷哼一声,刚欲嘲讽,但看到来人时,他却看到了来者满身的功德金光。 这功德金光似是要点燃整片雨林,在黑夜中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冲天金芒。 白蛇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他突然觉得……跟在这样的功德行走机器身边,也许这所谓的化龙生机,也不是不可以寻到。 戾气逐渐散去,当回过神来后,白蛇一时之间有些赧然和腼腆,“可是刚刚……我怒极之下已经引来天劫,准备与这个蠢货同归于尽了。” 宁瑶:……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是个暴脾气。合着今天要不是她在,这节目组一伙人全得阵亡。 她叹了口气,横竖也不隐藏了。 反正大世将开,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出来。 在加上师父已经帮她和上头搭上线了,就算暴露什么也不足为惧。 宁瑶闭上眼,一股清凉之气聚集在额间,而后在节目组惊呆的目光下,她额间的竖痕缓缓打开,一道漆黑深邃的眼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只眼眸的瞳孔间有阴阳二气缓缓流动,看上去神异非常。 此时此刻的宁瑶,少了一分温和,多了一分邪肆,整个人有种恣睢妖异之感。 道瞳,玄门内非大气运、大机缘、大功德者不可有的先天至宝。 古往今来,凡是拥有道瞳者,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为了一方玄门领袖。 而传闻中,道瞳的用处具有无穷奥妙,然而对于宁瑶来说,世间万道合一,皆通向一处。 这所谓的到道瞳的万般变化,不过是大道的演变罢了。 对于宁瑶来说,道瞳的作用,就相当于提前借用大道的力量。 她伸出两指,在额头的道瞳间轻轻一擦,接着走到地面上的白蛇身边,找到他被拔除逆鳞的部分,慢慢用双指涂抹上去。 白蛇起先有些不安地扭动着,随后他慢慢感受到了一阵痒意。 就好像……在这块地方,有一块逆鳞正在慢慢生长出来。 白蛇的眸子中满是震惊,“道……道瞳?!” 正巧这时候,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半边天空有那么一瞬都亮如白昼。 宁瑶额头的道瞳,恰好映入顾妍的眼帘。 “啊——”顾妍原本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如今看到宁瑶这个样子,再加上心里有鬼,直接尖叫起来,“我又没害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啊!” 宁瑶看了她一眼,就自己转过头去。 可能顾妍的智商不太高,又或者是因果的作用,宁瑶突然发现,如果想要对付顾妍,她根本没必要自己亲自出手。 因为……顾妍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 就像这次白蛇讨封一样,要不是涉及节目组这么多人,宁瑶才懒得管呢。 忽略完背后的顾妍,宁瑶抽出桃木剑,桃木剑剑尖一挑,旋绕一周,宁瑶手中掐诀,声音清朗,“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白蛇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宁瑶。 他修炼时间久,曾经也在人间行走过,自然也是知晓这咒是属于金光咒,就算百余年前,就算掌教般的人物也难以使出,更何况在如今这么一个末法时代,居然被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用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当宁瑶口中的金光咒生成后,一道厚实的金光就笼罩在白蛇身上。 宁瑶额前碎发飘动,她眯起眼,看向天空中的雷云,取出藏在手心已久的黑心铁球。 轰—— 一阵雷鸣滚滚,白蛇躺在地上,出于未化形生物对于雷劫的恐惧,每当一阵雷鸣响起的时候,他的身躯总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宁瑶指尖一弹铁球,就见铁球弹射到半空中,随后只听得剑刃相撞的击玉般的清脆声响起。 外面的人一句“卧槽”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宁瑶凌空一跃,身子稳稳地踩在一把长剑的剑尖上,御剑而行,风姿卓然,有一股修道之人天然的洒脱。 剩余铁剑汇集成一把长剑,宁瑶对准雷云,轻轻一拉,一道刺目金芒冲天而起。 半空中传来一句敕令般的清叱,“纵横——” 人皇剑法第六式,纵横。 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万族世界,乃至战域、人境以及上古时代中,都没有说过人皇与龙族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这个小世界中,自古帝王都与龙有关,甚至史书还有某帝王出生农户世家,却在生育前一晚,有金龙没入生母腹中这样的奇谈。 帝皇的皇者之气,也更多得被称为龙气。 宁瑶一身剑法皆来自于人皇传承,哪怕这具身体没有人皇血脉,但是那种气质确实血脉无法掩盖的。 白蛇看着半空中的宁瑶,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一条叱咤风云,翻手云雨的神龙遨游于天际。 紧接着,一道金芒闪过,直接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将那雷云劈碎。 只留下半空中御剑飞驰的少女,眉眼锋锐,一扫先前温柔可亲的模样。 风(二合一)除夕快乐~ 半空中的雷劫逐渐散去,宁瑶从半空中轻巧地跳下来,捋起一边的袖子,伸出白皙的手腕。 她只道了一个字,“来。” 白蛇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低下身躯,化作一条小白蛇,蛇口衔住蛇尾,套在了宁瑶的手腕上。 远远看去,要是不注意,还以为是只白色的手镯。 此时,周围的磁场才慢慢散去,原本围在外边的节目组和嘉宾才得以进入这片丛林。 顾妍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袋涨涨地发疼,然后在生死线上逃脱开来后,那种大悲大喜的情况下,她歇斯底里地发泄起来,“是不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你们故意写出这样的剧本,就为了提高收视率!” “不然我走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跟拍导演不跟着我?为什么所有人一个都不跟着我?” 节目组包括嘉宾:…… 要不是他们还沉浸在宁瑶挥剑斩天劫的画面中,估计早就有人开骂了。 奶奶的,颠倒是非黑白也不是你这么说的! 暂且不论那个磁场的事情,这件事本就是顾妍一人引起的,什么拔逆鳞,什么生死追杀,那全是她作出来的。 说句客观的话,这白蛇才是受害者呢。 如今顾妍清醒过来,非但没有感谢宁瑶帮她收拾烂摊子,反而快速甩开责任,把锅都往别人身上推。 讲真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顾妍这样的做法,着实令他们有些寒心。 导演组捏着鼻子,开始安抚宁瑶。 顾妍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神神叨叨的,只要把事情都推到导演组身上,想来观众也不会再骂她。 至于宁瑶,她着实有点怕了。 原本她还想要在这个节目组给宁瑶使些绊子,但是现在看来……先前的想法,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对于这可以收服蛇妖,怒斩天雷的人,几乎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算计她了。 顾妍垂下眼帘,手紧紧攥在一起、只是无论她心底再怎么说服自己,放弃针对宁瑶。 她的心中,始终有那么一抹不甘。 只因宁瑶存在一日,她的顾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只要她在,顾妍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赝品。 另一边。 周潇潇等人都用奇异的眼神看向宁瑶。 最终还是多宝蹬蹬蹬走过来,抱住宁瑶的大腿,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宁瑶,“姐姐,你好厉害啊。比我爸爸厉害多了,你能成为我的亲姐姐吗?” 宁瑶起先还是笑着的,听到最后一句话,笑容就僵硬了。 成为亲姐姐? 什么鬼? 宁瑶笑了笑,“为什么要我成为你的亲姐姐呀?” 多宝微微撅起嘴,满是哀怨道,“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姐姐!” 宁瑶了然,她瞥了一眼正在一旁偷笑的樊间,计上心头,“那你可以让爸爸妈妈生一个姐姐。” 多宝眼睛一亮,跑到樊间身边,难得依赖道,“爸爸,生个姐姐吧!” 樊间:…… 他也想,可是生不出来啊。 弹幕那边笑翻了。 “樊导:生个姐姐?容我准备一下再造人。” “史上第一坑娃,樊多宝!” 但笑过以后,弹幕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话说回来,今天晚上的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啊?” “我觉得吧,这不太像假的。首先这是直播,不可能有后期添加。其次就是国内特效也做不出这种画面感来。你看刚刚宁姐挥剑斩天劫,那架势,比去年贺岁档花几个亿的特效还要真。所以……” “所以真的是里的灵气复苏时代吗?卧槽,那我是不是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中,突然,有一条弹幕逐渐划过。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晚的月亮是蓝的?” 起先,没有人在意这条弹幕,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夜猫子党开始冒出头来。 “真的诶,今晚真的是蓝月亮!” “此时,我对着手边的蓝月亮洗衣液陷入了沉思……” “贫道夜观天象,今日似有异变升起……” 就在凌晨三点时分,一则官方通知的下发,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因为,官方亲自承认,灵气复苏,开始了。 在这则文件中,还具体说明了,在现世中,除了人与少量的修士外,还存在鬼怪和妖怪。 只不过无论是修士还是鬼怪、妖怪,都不是常人能够碰到的。 不过说到妖怪…… 一部分都激动起来。 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官方给《走进未知》作保,告诉观众,逆鳞是真的,蛇妖是真的,天劫是真的,而那个看似一团和气,笑脸迎人的宁瑶……也是真的修士! 就这样,在深夜的时候,直播间突然涌入一大批夜猫子。 甚至还有不少外国网友,翻山越海,跨墙而来,只为一睹修士与蛇妖的风采。 只可惜……当他们到达目击地点的时候,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故而后来的观众,只能在群情激昂的弹幕下,见证一场文字版的白蛇化龙,人斩天雷。 节目组也是坏心眼。 故意等人多了以后,才放出节目录像。 于是……深夜中一个陌生的名字冲上了热搜第一 #宁瑶# 接下来三四个热搜都紧紧相连。 #灵气复苏# #宁瑶斩天劫# #白蛇化龙# 另一边,纵然嘉宾心头掀起的惊涛骇浪再多,此时也不得不在剩余的黑夜时光中,假寐冥想。 只不过他们心头都知道一点……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这个节目是拍不下去了。 国家是不会允许像宁瑶这种奇人异士还流落在海外岛屿上拍戏。 现在恐怕全世界的眼光都盯在这座小岛上。 也许宁瑶不是第一个修士,但她是第一个暴露在人前,且实力又强大的修士。 周潇潇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想着。 要是今日之前,她还想着,要是宁瑶进入娱乐圈,说不定她还可以照顾照顾宁瑶。 但是今日之后,这一切就截然相反了。 宁瑶会进入的权利的高层。 娱乐圈的人看似风光无限,声名和钱财都收入囊中,然而事实上,钱财这东西,有时候可以轻易得跟大风刮来似的,但有时候,也可以轻易地被大风吹走。 而权力,就是这阵风。 节目结束(二合一) 凌晨早上四点,树林上方就传来螺旋机桨的声音。 早有准备的导演组是一脸淡定,就连嘉宾虽然一无所知,但内心还是能估摸出四五分来。 这是……国家插手了。 闫青山点着一根烟,站在宁瑶旁边,唏嘘道,“我早就知道了,有你师父这么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你肯定也不简单。但你丫的,这次动静闹得也太大了,还蹭了上头下发文件的风,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你这次回去,得小心注意,不仅要提防国外的那些人,还得提防国内的一些小人。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你岁数小,别仗着实力强,遇到什么事都一股脑地冲上去。” 闫青山看了宁瑶一眼,他靠得近,甚至看见在晨光下,宁瑶脸上的金色绒毛,软软的,就像少女一样。 一时间,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哽塞。 他的父亲与宁瑶的师父徐道清是世交,他早在宁瑶小时候,便认识了宁瑶。 作为一个叔叔般的存在,他清楚地知道,宁瑶这次回去以后,恐怕就要被国家收编招安,成为一名有“编制”的事业岗位人员。 但是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就没有安逸日子过,而是要奔波在最危险的地方,为其它安逸生活的人……负重前行。 闫青山掐灭了烟头,复杂地看了眼宁瑶,“活下去。” 宁瑶失笑,“闫叔,没那么你想得那么凶险啦。现在灵气刚刚复苏,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再说,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 见闫青山还想说什么,宁瑶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微微骄傲的口吻道,“而且,如果我没猜测的话,我马上就要有编制了。闫叔,你有吗?” 暴击伤害! 这就相当于,在老一派父母眼里,哪怕你是什么外企工作,华尔街金融大鳄,在他们看来,都比不过三甲医院的医生,学校的老师以及……食物链顶端的编制持有者! 闫青山琢磨了一下,在这点上,他可能真比不过。 与此同时,螺旋机桨的声音越来越大,劲猛的风声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宁瑶敏锐地感受到手腕上的白蛇身子微微蜷缩在一起。 宁瑶微微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抬起头就看到空地上多出了一架直升飞机。 随着声浪渐沉,直升飞机里走出来一名头发花白的女士,以及她身边的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八岁左右的精练女子。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堆肌肉虬结,长相硬汉的练家子。 节目组的直播已经关闭了。 但是在那两名女士那边,却有数位拿着摄影装备的记者。 作为首位在全球显露出修为的宁瑶,此次在海外拍摄节目归来,理所应当地被拍摄下来,作为新闻头条播放。 宁瑶扫了一眼那些记者,就移开目光。 转而看向头发花白的女士中,神情逐渐严肃尊敬,“姚院士,您好!” 姚院士推了推眼镜,很和气地连声道好,看向宁瑶的眼光中满是欣赏,“好孩子,这些年你做得不错。可惜我之前都忙于研究,没空到龙组来看看你。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宁瑶微微一笑,“第一次相逢,便在时代变革的浪潮尖上,这不也是一种缘分?” 姚院士的眼神更柔和了。 她主动拉起宁瑶的手,“走,我先带你回去,做个实验。” 嗯? 这跟预计走向不符啊? 宁瑶心头升起一丝微妙的不妙感,“姚院士,做什么实验啊?” “嗐,”姚院士一挥手,“就是抽你几管血,分析一下你的细胞活性,看看从中能不能得到什么数据?” 宁瑶:!!! 为什么突然觉得慈眉善目的姚院士变得凶残了呢…… 她试探道,“那别人……做过没?” “当然,不仅别人也做过,你师父也做过。” “哦~”宁瑶点点头,又放下心来,张口就来,“为国家在灵气复苏事业上做出点贡献,那都是我们应该做得,别说抽几管血,就算割一块肉都是应该的。当然啦,这里面贡献最大的,还是非姚院士你莫属……” 姚院士看似温和,实则内里严肃正经,最看重的就是科研的事情。 如今看到宁瑶那么配合……姚院士心中感觉暖洋洋的,她看向宁瑶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名懂事亲密的晚辈一样。 旁边的女助理看得暗暗咋舌。 这个宁瑶……卖乖倒是挺有一套。 这么快就发现姚院士的软肋并加以运用了。 只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就凭宁瑶现在的实力,她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小鸡仔还要容易。 等登上直升飞机后,宁瑶朝身后周潇潇所在之处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已经离开。 最后转头前那一撇,她还看到顾妍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 宁瑶轻轻笑了一声。 实际上,对于顾妍,她起初并没有什么针对的想法。 顶多只是放任自流。 只是如今这段新闻播报出去,急的不仅仅是顾妍,恐怕还有……她所谓的父母。 世界初变(二合一) 清晨早七点的早间新闻。 今日正值上班日,不少学生和上班族已经陆陆续续起床了。 然而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夜的功夫,整个世界都似乎变了模样。 首先是昨天夜里的蓝月亮异象,然后是官方下发的灵气复苏通知文件,最后就是经过一夜发酵后,火出圈的综艺——《走进未知》。 z市的一处城中村处,这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 有外表靓丽的白领,也有趿拉着拖鞋,烫着泡面头,腰间挂着一长串钥匙的包租婆,甚至还有纹个猛龙过江,猛虎下山的小混混。 在城中村居住,热闹是热闹了,但同样逼仄的空间,狭窄的街道,也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就在今天,一行警车驶入了城中村。 出于对于警车的畏惧感,街道旁边啃着油条包子的人纷纷避让开来。 随后鸣笛声呼啦啦的来,又带着一个身材瘦削,头发凌乱的女子坐上警车离去。 等呼啦啦的声音逐渐远去后,一群街坊邻居才开始讨论这件事。 “哟,那不是王婆家的租客小唐吗?我现在才想起来,她好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小唐不会犯什么事了吧?我看电视剧里都那么演的,坏人都是躲在房子里的。” 这话就纯属好赖不分,在那做长舌妇了。 菜市场中,一个头戴墨镜,挎着装菜的驴牌包包的阿姨翻了个白眼,“秀梅啊,侬不要乱讲话啦。侬没有看到啦,那个小唐出来的时候手铐都没带上,肯定不是犯事的。” 驴牌包包的阿姨捋了下烫染的头发,一边用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挑蔬菜,一边说,“蔡老板,侬这里的菜是越长越水灵啦,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哎哟,钱阿姨,您还差这点钱呀。三栋房子四套门面,你这个福气哟,就算到下半辈子都用不完咯。” 钱阿姨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等到她慢慢走远后,秀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翻了白眼,“儿子去沪上做了个小官,还真当自己是沪上人咯。假洋气!哼!” 城中村因为警车的事情,暂时陷入了一段热闹中。 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热闹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个话题顶多也就维持一上午的热度罢了。 此时,宁瑶已经回到龙组的z市分布。 龙组的行政办公楼是一栋二十七楼的建筑。 但是这却只是官方明面上展示出来的东西。 事实上,龙组的核心在地下五层。 这五层包括实验室、研究所还有诸多修炼者的训练基地和任务大厅。 宁瑶来到龙组地下二层的时候,刚好看见一名身材瘦削,发丝凌乱的女子。 这名女子看上去手腕白皙,甚至有种还能看到上面的青紫血管。 只是宁瑶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隐藏在袖子里的斑点金黄皮肤。 这有点像……金钱豹? 宁瑶凑过去一听,果不其然。 “偏动物系变异,初步判定,变异来源为金钱豹。” 哦~大猫啊~ 宁瑶看着瘦削女子的头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毛绒绒的,看起来……好像很好rua的样子。 检测人员结束各种检测后,见到站立在一旁的宁瑶,先是一愣,而后看到宁瑶左肩上的名讳,神情一肃,“宁同志好!” 宁同志……多么红色的称谓。 宁瑶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她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宁瑶顺势坐在一边,点开内网,开始刷起最近的消息。 刷到一则消息的时候,她的眉头凝在一起。 “西泽区江明路的建筑工地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解决吗?”她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在宁瑶前往节目组前,就听闻了。 江明路的那块工地大概在郊区山腰上,平时人烟稀少,但是环境却极好,遥遥望去,还能看到一条江河流淌。 刚好是秦氏地产负责开发的项目。 他们准备在这一处建造别墅区,以俯瞰繁华,引领潮流为宣传标语,目标人群导向是事业有成的z市富豪。 只不过这项工程始一开工,就处处邪门。 先是吊车坍塌,然后又是地面大面积塌方,接着又是几天倾盆暴雨。 工地的负责人见势不妙,赶紧叫停工程,然后悄悄找了几个道士做了法,这才又开始开工。 结果……反而更严重了。 工地上频频传来摔伤事故,前段时间,更出现轧路机轧死人这种离谱的事故。 宁瑶点开内部资料的大图,眉峰微微蹙起,“这两天有人去解决吗?” 一旁的工作人员只觉得宁瑶眉头一皱,吓人得厉害,不敢敷衍她,如实道,“张玉清掌门他们最近去y省那边,据说有苗疆蛊虫逃了出来。再加上灵气复苏的事情刚刚宣布,许多同志都前往边境,所以z市这边,一时间确实捉襟见肘。” 这确实没办法。 但干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宁瑶自问不是个好人,但她现在进入了龙组,享受了龙组这么多年的特殊待遇,也该做出一定的回报。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址,随后关掉手机,看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小陈,给我配辆车。” 小陈“哎”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打电话。 底下的瘦削女子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张玉清掌门,什么苗疆蛊虫…… 这未免也太玄幻了一点…… 在今天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会亲眼见证这件事的。 微微发愣间,她的袖子无意识地被卷起,露出里面胳膊的金黄色绒毛和斑点。 她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遮盖住这变异的部分,却听到宁瑶用拉家常的语气,平静道,“动物系变异,而且还是猎食者,在敏捷与力量方面或许可以多加锻炼。同时,猫科动物的柔软和轻盈应该也会对你的身手有一定加成。” 女子一愣,接着耳垂微微泛红,她抿着唇,低低地道了声谢。 正好在这时候,小陈已经安排完车辆。 车很普通,一二十来万的样子,但有的时候,低调才是最好的。 “温润”(二合一) 宁瑶当初在高考结束后就考出了驾照。 她带着桃木剑以及一众装备,前往郊区江明路附近的别墅区。 z市地处华国南方,素来就有一种江南风情。 而这地的别墅,也是按照小桥流水人家的格调来打造的。 只不过…… 宁瑶额上道瞳微微睁开,此地位于山腰,山谷处有九曲水流淌,在风水上算是大吉。 何为九曲水? 水流曲曲回环,形成墙垣,三曲四曲,回首周匝,环抱名堂,实乃上好的风水。 只不过此时的代表祥瑞之气的风水已经再被渐渐消磨。 宁瑶看到建筑工地上时,只看到了滔天煞气与怨气盘亘在半空中。 正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白蛇突然道,“这冲天的怨气,恐怕都是红衣厉鬼了。” 红衣厉鬼…… 恐怕得有冤情了。 宁瑶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如果是普通的捉鬼也就罢了,如今偏偏还是这种有冤情的……” 宁瑶最不耐烦有这种走剧情环节了。 说起鬼来,实际上宁瑶在最初的时候也很新鲜。 在她原本的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鬼魂的存在。 唯一能和鬼魂搭点边的,恐怕就是意志海中的神魂了。 死后保留一定神智的神魂,这也许还能算得上是半个鬼。 然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鬼,可以修炼,可以觅长生,甚至可以进入地府。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原本存在的地府,在末法世界到来后,逐渐失去踪迹。 也许在未来灵气复苏的某一天,地府会再度显现。 宁瑶将车停靠在路的一边,然后就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说来也奇怪,在工地上发生那么多事,并且事情没解决之前,工人们应该都放假了。 但是今天,工地上却围了一群人。 在宁瑶踏入工地的一瞬间,她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正当她想要拿出龙组的身份证明的时候,旁边那个工人就眼睛一亮。 “高工,是电视上那个宁瑶来了哦!” 呃…… 原来上电视还有这种好处。 这是宁瑶属实没想到的。 工人喊完后,过了一会,宁瑶就看见一个黑瘦黑瘦的身影朝她跑来。 她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土木难混不是没道理的。 怪不得那么提桶跑路的人。 特别是女孩子,能撑下来的都是勇士。 “你好你好,您就是龙组的宁小姐吧?” 宁瑶也顺着他的话,“叫我宁瑶就好,久等了吧?” “哪里!”高工嗐了一声,想都没想地说道。 只不过他心里却在琢磨…… 这个宁瑶的性格,倒是比前面几个道士要好说话的多。 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底反而有些不安。 说到底,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贱皮子。 人家客客气气对待你,你觉得人家这是肚里没真材实料,所以才需要待人客气。 人家要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你反而会觉得,大师嘛,就得有这种孤僻的性格。 但实际上,这些都是刻板印象罢了。 宁瑶走到人群堆前,在一条狭窄的通道中走了进去,并抬起45°的头,打开自己的道瞳。 道瞳刚刚一打开,周围的人还惊了一下。 好在现在又灵气复苏这个大背景在,大家没把宁瑶当成什么妖魔鬼怪。 甚至还有着附近来帮忙,操着一口乡音的乡民笑道,“这眼睛不就是那个二郎神的眼睛嘛。二郎神可是好神仙呐!” 二郎神! 众人思路被带歪,感觉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二郎神在神话故事中,一般扮演的都是什么斩恶蛟,戍边防,护边陲,解民忧,助中兴。 其中他身上最瞩目的特点,就是那只眉心竖瞳。 现在宁瑶也拥有和二郎神一样的眼睛,这说明……她应该也不是个坏人。 毕竟灵气复苏都来了,谁知道以前的神话故事是不是真的。 没错,逻辑就是这么清晰! 宁瑶收回道瞳,面色有些诡异地看向黑瘦的工地负责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外人随意进来过?” 黑瘦负责人面色严肃起来,不自觉地用上尊称,“大师,您觉得是有对家公司故意陷害我们,破坏我们风水?” 像那种在土壤里埋下黑色的诅咒娃娃,或者是被凌虐而死的动物尸体,亦或者是更渗人的血迹斑斑的断指。 宁瑶沉吟了一瞬间,“这点我也不确定。当然,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得加钱。但是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得先把工地里的那个东西给解决了,否则就会有大乱子出现。” 说完,她拽了拽手腕上的白蛇,“出来干活。” 白蛇:……原来所谓的伴她百年,还得打杂工…… 可能当初宁瑶看上他出手,就是因为他能打杂…… 但这话白蛇可不敢说。 他从宁瑶手腕上滑下,变成一位拖着蛇尾,长眉细目的阴柔男子。 这一幕,惹得一名老乡直接道,“乖乖,这可是白娘子哦。” 白蛇:…… 宁瑶轻咳了一声,掩住唇边的笑意,“你在这里保护好他们,我先去会会那个家伙。” 白蛇对上宁瑶温温顺顺,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看得一旁的人啧啧称奇。 但也就白蛇知道,她对上宁瑶……根本没办法有脾气。 因为……打不过啊。 精魄与灵智(二合一) 宁瑶走近工地,目不斜视,直接往黑气最浓郁之处前行。 这里基本上都建好了水泥框架。 当宁瑶走在水泥地面上时,传来一阵空旷的鞋后跟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但问题是,宁瑶穿得是质地轻软的运动鞋,走在水泥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噔。 噔。 噔。 每一次落步,都仿佛是踩在人心尖上一样。 宁瑶微微挑眉,伸手就从腰包里掏出一张五雷符。 没办法,她现在是属于道门弟子,遇到这种妖魔鬼怪的,第一选择就是道门手段。 要是道门手段解决不了,那么再用其它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 五雷符砸在身后那团雾气上,几乎在瞬间,雾气就在雷光中开始溃败。 紧接着,一双漆皮的红色高跟鞋就出现在地面上。 宁瑶多看了那一双高跟鞋一眼,觉得这鞋子跟周潇潇家里有一双春季高定差不多的样子。 她抬起头,看见那名浑身碎肉,没有一处好地的红衣女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死后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加上还是冤死,难怪怨气这么大了。 “听得见我讲话吗?” “啊——” 好吧,看来是无法交流。 所以,宁瑶选择,首先使用物理超度的方法,打醒这个红衣女鬼。 而此时,在施工地外。 早早就有一条红线被拉起来。 红线旁边,卧着一条白色的大蛇。 大蛇眼神清明,如同有灵一般。 场外等待的工友们心都有些慌慌的,等到听到那一声尖嚎后,更是有人忍不住问道,“白蛇大仙,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白蛇懒懒地将身躯盘踞在一起,“你放心,就是再多来几个女鬼,她也不会死的。” 黑瘦的工头听到后微微舒了口气,虽然心还是提着的,但至少比刚刚神经紧绷的状态要好多了。 说到底,这是灵气刚复苏,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再加上在场的都是普通人,面对鬼神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敬畏之心。 如今有一条白蛇守在这里,多多少少也算有了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猪队友的存在。 所谓的猪队友,就是在宁瑶命令禁止入场的情况下,还越过红线,进入工地中。 大概过去了十五分钟。 宁瑶看着眼前虽然还是血肉模糊,但依稀可以找回几分神智清明的女鬼,叹了口气。 她蹲到地上,从包里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纸,以及一把剪刀。 卡纸被剪成了一套浅蓝色的运动服,而后宁瑶掐算片刻,在其上写上了女鬼的生辰八字,最后放入火堆中烧成灰烬。 等她再拍了拍手,站起来的时候,女鬼已经套上了运动服,虽然面容还是惨不忍睹了一点,但至少不用面对一堆打着马赛克的内脏了。 宁瑶敲了敲身后的水泥墙,淡淡道,“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黑气又浓郁了几分,她的声线明媚,只是此时多带了几分无助,“我不认识他!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是上个月月末的时候,一天下晚班回来,然后走在路上突然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过来后,我就是这副状态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把我剖尸,再砍成碎块,最后把我的尸体倒入水泥搅拌器里,最后就被封在这堵水泥墙里。” “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女鬼突然抱头蹲下痛哭,“我想我爸妈了,我那天回去,我妈还说给我包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人生无常,莫过于此。 只是,这种无理由、无根据、无意义血腥屠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宁瑶陷入了沉思。 她再次睁开道瞳,时光之道在她周边隐隐扭曲成环。 当她的目光看向女鬼的时候,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从漆黑的街道上那个全身漆黑,头戴蒙面口罩的男子,再到最后的血腥分尸,以及不远万里,从市中心跑到郊区来掩埋罪行…… 等等…… 宁瑶突然想到一点。 他跑到郊区,真的是为了所谓的隐瞒罪行吗? 下水道、厨房、乃至于洗手间,这些……无一不是处理尸体的地方。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 或者说……这里,有什么特殊的? 宁瑶敛去这种想法,转而看向女鬼,神色温和了一点,“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女鬼面露犹疑,良久,才讷讷道,“大师,我被你度化后,是不是真正消散了?” 宁瑶沉思片刻,给出答复,“当今世界,刚逢灵气复苏,地府尚未露面。我若将你度化,就相当于将你浑身灵智精魄打碎,也许多年以后,在天地自然代谢下,你的灵智精魄还会有归一的可能。” “只不过……”宁瑶顿了顿,又道,“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等于零。但是倘若你再以这种状态存活……恐怕,也延续不了多久。” 灵龟衔珠(二合一) 女鬼垂下眼帘,“所以……从此以后我便不存在了吗?” 宁瑶就这样看着她。 这么多年以来,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多的悲剧,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世界被阳光照耀,那么就注定了在阳光所照射的地方,会滋生阴影。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但是在别人的悲惨故事中,就算你再怎么撕心裂肺,也只能做个过路人。 因为……谁也无法真正的设身处地地站在别人的角度。 可以共情,但是却无法替代。 良久过后,女鬼脸上多出了一抹释然,“算了,就算有地府又如何?还不是得一碗孟婆汤灌下去。我……什么才是我?是这具肉身的存在,才成就了我。还是说,是我的种种经历,种种回忆,才成为了现在的我。” “我若投胎转世,失去一切记忆,忘却父母前缘,我想……我已不再是我了。” 说完后,她抬起头,微笑道,“还请大师度化我吧。” 记忆,成就了我…… 宁瑶深吸一口气,诸多言语想要吐露,但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天地自然,秽炁涣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 随着净天地神咒缓缓念出,女鬼身上的煞气愈来愈轻,原本血肉模糊的她也恢复了原本姣好的容颜。 她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不定起来,当她最后消散的时刻,空中隐隐飘来一句话。 “好想再尝尝……妈妈的饺子……” 宁瑶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须臾,她道了一句,“人心可怖。鬼亦何惧?” 当女鬼的怨气彻底散去后,宁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头一阵松快。 就像是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挪开了一样。 这种不正常的感觉,让她迅速警觉起来。 联想到之前的疑虑,宁瑶直接腾空而起,观察此方地界的地势和风水。 此地地势连绵起伏,可看做龙脉,伴有一条江河流经全程,是山水共有的上好风水格局。 最重要的是,据宁瑶在高空观察,这一处地势,是十一条龙脉汇聚之地,形成一头灵龟。 而灵**部,有一圆状的湖泊,形如明珠。 这简直就是上上之佳的风水格局。 而女鬼被剁尸密藏在那堵水泥墙中,就相当于把上好的祥瑞改成煞气。 长此以往下去,不仅居住在此地的人生命垂危,就连城里的人……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解决了。 只是宁瑶仍然微微蹙着眉头,心底仍有疑虑没有解开。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还很有可能与她有关系。 当宁瑶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工友看她神情严肃,心一下子就凉了。 完了,大师也没用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宁瑶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堆哭丧着脸的人,不禁好笑道,“有那么可怕吗?” 黑瘦的工头哆嗦道,“大师啊……那东西……解决了吗?” 宁瑶笑道,“解决了。” “不过……”她敛去笑意,“在那之前,我们可能还得叫一下110。” “啊?” 呜哇呜哇呜哇~ 郊区中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宁瑶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颇有心得,那就是转交给龙族专门负责和官方打交道的人。 这类人也经常被用在帮忙任务收尾。 宁瑶则是一路开着车回去,只是开到山下的时候,她恰好遇到了一个熟人。 “宁小姐?”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那一刹,秦昊泽有些不确定地摇下车窗。 宁瑶一愣,也摇下车窗,“秦哥怎么也在这个地方?” 等等! 秦氏地产…… 这不会是她想得那样的吧? 秦昊泽在脱离镜头后,愈发显得生人勿进,但对上宁瑶,他却不敢摆出什么架子来。 “我听我爸说山腰上的工地最近太邪门,刚好今天又来了个大师,我来这边看看情况。” 等等! 大师…… 秦昊泽看向宁瑶的眼光奇异起来。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这个大师……不会就是宁瑶吧? 这似乎……很有可能啊。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宁瑶道,“哦,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不过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这事儿都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这可真说不过去。 秦昊泽说到这个,就面露郁气,“我刚刚车开到路上的时候,半路熄火了好几次,又遇到了好几次车祸,公路上开车的时候,刹车差点失灵,我的车都差点从山道上掉下去。” “我觉得这事太邪乎了,最后也不敢开得快,只能慢悠悠往山上开,想要看看那个大师,能不能帮我驱驱邪。” 呃…… 这属实是有点惨了。 宁瑶睁开道瞳,“你等等,我帮你看看。” 秦昊泽早就在节目里看见过宁瑶开道瞳的样子,如今近距离观看,他非但没有恐惧感,反而带着好奇的神色,仔细观察宁瑶瞳孔内部的模样。 她眉心的竖瞳黑白分明,里面仿佛有两条黑白色的阴阳小鱼缓缓流动,神异非常。 而另一边,宁瑶刚一打开道瞳,就“嗬”了一声。 好家伙,满身的黑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厉鬼呢。 不过话说回来,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能活下来? 宁瑶眯了眯眼,仔细看去,就发现秦昊泽脖颈之间有一块龙形玉佩散发着淡淡的金芒。 “你把那玉佩摘下来看看。” 秦昊泽有些不解。 这关自己的玉佩什么事? 他解开红绳,看到玉佩的瞬间,瞳孔猛缩。 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发现,这玉佩多了几丝裂痕。 秦昊泽敢保证,在最初拿到玉佩的时候,绝对没有出现裂痕。 再回想起这一路上的“事故”,秦昊泽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意窜了上来。 在暮色将至的黄昏,他整只手都微微哆嗦起来。 只差一线(二合一) 到底在娱乐圈见识过大风大浪,秦昊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顿时换了称呼,“宁大师,我这是被人算计了吗?” 宁瑶睁着道瞳,顺着里面流转的画面一一观看,最终有点同情地看了看秦昊泽,“应该……也可以算是算计。” 秦昊泽心情迫切,没有注意到“应该”这两个字。 得到宁瑶的回答后,他立刻道,“宁大师,您方便去我家看看吗?” 秦昊泽知道,他和宁瑶的关系没有像周潇潇和闫青山与她那般好,所以也没想着用一起上过节目的情分来逼她。 他们家,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钱。 别说秦氏地产了,就算是秦昊泽自己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但问题就是,宁瑶……她缺这点钱吗? 秦昊泽还在思考,要拿出什么东西来才能打动宁瑶,结果下一秒宁瑶已经打开车门。 “你那辆车是不能再开了,停在路边,明天让人来拖走吧。我开车,你来指路,先去一趟你家。” 秦昊泽一愣,然后就满是惊喜和感激。 他认真地朝宁瑶鞠了躬,“谢谢,谢谢。宁大师,你放心,不管你有没有解决这次事情,我们家都会给你足够的报酬的。” 宁瑶挑了挑眉,“秦先生,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秦昊泽心中咯噔一声。 难懂他刚刚的话侮辱了宁瑶? 也对! 这种大师,一般都是不慕名利,清高淡然的…… 见秦昊泽闪动的眼神,宁瑶就知道他想歪了。 她握着方向盘,笑了笑,调侃道,“我当然缺钱啦。我们这种修士,又不是超脱人世了,我们照样要吃饭喝水,我们还需要买各种法器。这法器呢,就相当于你们眼中的奢侈品,有便宜的,也有一把小拂尘就要上百万的。” “所以说,我现在只能说是小康,秦先生才是大户。今日我就要吃一下你这位大户了。” 见宁瑶还有心情讲俏皮话,秦昊泽也难得笑了。 他笑得原因,倒不是宁瑶说得话有多好笑。 而是因为,见宁瑶这样子,说明自己家里应该还没出多大问题。 只是秉着谨慎的态度,秦昊泽还是多问了一句。 “宁大师,我爸妈他们……没事吧?” “放心。” 短短两个字,却给了秦昊泽莫大的信心。 他有时候觉得,宁瑶这个人是很神奇的。 看上去年纪轻轻,但身上的气质冷静沉稳,总是给予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就好像……她应该是天生的上位者一样。 被人依赖,被人信赖,被人信仰…… 宁瑶脚踩油门,始终维持在扣六分的边缘,一路开到一处市中心幽静的别墅区。 在门口的时候,宁瑶还因为自己这辆小破车引来了门口保安的警惕。 不过好在有秦大少刷脸认证,宁瑶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别墅区。 刚打开别墅大门,宁瑶就听见一洪亮的男音。 “秦昊泽,你成大明星就出息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公司里有多少事情要等着我处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一个千里加急的电话打过来,让我回家!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我就让你回家继承家业!” 宁瑶:……我好怕怕,这个惩罚能交给我吗?我愿意替秦昊泽受过。 秦昊泽纵然听惯了他爸的数落,此时在宁瑶面前,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微微咳嗽了两声,“我给你拿拖鞋。” 那边的大嗓门又传过来,“哟,谁还能让大明星拿拖鞋啊?大明星,放下放下,我这个老总来替你拿。” 听到这里,宁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算是明白了秦昊泽在家里的地位,这家庭氛围,说实话……还挺好。 别墅内,少女的笑声显得有些突兀。 然后就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宁瑶抬起头,就看到一名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位体态优雅,眉眼带笑的阿姨。 中年男人一看到宁瑶,就瞪大了眼睛,“儿子,爸支持你谈恋爱,但是这未成年人,咱可不兴谈啊!” 秦昊泽心底又是咯噔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爸,你可真是作了个大死呀! 他连忙转头看向宁瑶,一阵挤眉弄眼。 宁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她认真道,“秦先生,我已经成年了。” 秦彪一愣,然后眉飞色舞地狂喜道,“成年了好,成年了好!” 秦昊泽:……这特么的,都什么跟什么? 他看着他妈还想把手上的玉镯子脱下来送给宁瑶,头都大了。 他连忙一个健步上去,拉住方女士的手,“妈,这是我请来的大师,不是我女朋友!” 方女士笑眯眯道,“哎呀,刚谈恋爱就是不一样,还有心情玩情调。我懂,我懂,这就是那个考斯佩雷吧。” 秦昊泽瞅了眼宁瑶,额头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正巧这个时候,宁瑶突然笑眯眯道,“阿姨,能陪我去院子里看看吗?” 方茹愣了一下,但还是道,“可以啊,想去哪,阿姨带你去。” 说着,她就打开了别墅大门,拉着宁瑶的手走出去。 身后的父子俩相顾无言,倏地,秦彪突然开口,“儿子,这真是你请来的大师?” 秦昊泽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每天累得跟老黄牛似的,哪有功夫找……女朋友?” 秦彪瞅了瞅秦昊泽的腰后侧位置,砸吧砸吧嘴,突然认同道,“也对。” 秦昊泽:!!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花园中。 此时正值盛夏,按理来说,此时空气中应该还有些许的余热未散去,树枝头也应当有不休的蝉鸣。 然而此时,花园内却一片寂静。 寂静到连踩到落叶都会有声音发出。 落叶? 这季节怎么会有落叶? 而且在盛夏的季节中,这庭院里的温度,未免太低了点吧。 宁瑶不动声色间突然缓缓走到一个地方,然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有些疑惑的方茹,微笑道,“阿姨,你在这稍等片刻,千万不要靠近。” 说完,她还觉得不保险,解下手腕上的白蛇手环,一条白蛇就出现在方茹面前,并逐渐舒展身姿。 方茹:!!! 白蛇也是心里mmp。 宁瑶真把他当工具蛇了! 他白蛇怎么说也是曾经距离化龙只有一线之隔的存在。 虽然……这一线……是竖着的直线。 所以……他忍! 昆仑龙脉(二合一) 而后面跟过来的秦彪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一个老男人,被吓得躲到老婆后边瑟瑟发抖。 惹得方茹脸色黑成锅底似的。 在家这样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还一副孬样,真说不过去! 宁瑶背着手,溜溜达达,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就当她走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时,突然手中的铁球突然弹出,变成一把长剑。 接着,宁瑶就用长剑开始掘土。 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都神神叨叨的,看得秦父秦母目瞪口呆。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审问秦昊泽什么,就远远看到那被埋葬在泥土中的……尸体。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被凌虐致死的黑猫尸体。 黑猫一直以来都被看作有灵的动物,其中更是有一种说法是,黑猫的一双眼睛,能够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事实上,在灵气复苏以来,确实有研究机构发现了具有这种变异的黑猫。 或者说,这类变异在猫科动物中都有可能存在,但是在黑猫这一单独的种类中,出现的概率最高。 这里的这只黑猫,就是经过灵气复苏后变异而初生灵智的黑猫。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只黑猫横死后所产生的怨气更大,对秦昊泽这家风水的破坏也更大。 秦昊泽一家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一来与他们企业行善所积累的功德金光有关,二来,应该就是又什么玉佛在庇护他们一家三口。 宁瑶眯了眯眼,略微思忖片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腾空而起,道瞳睁开,朝秦昊泽一家的独栋别墅看去。 果然。 这处地方也是一处龙脉。 而黑猫所在埋葬之处,恰好就是龙脉的点睛地。 龙眼为黑色,黑猫同样为黑色。 两者结合之下,有种说不出来的邪异感。 这让原本上佳的风水,瞬间变成一处锁魂之处。 要是再在这里住个四五个月,这处别墅估计都能变成凶宅了。 只是…… 这手法与山腰上的工地的龙脉,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针对于秦家,还是针对于龙脉? 如果只是针对秦家,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商业上的恶性竞争,但若是针对龙脉…… 那问题就打发了。 何为龙脉? 昆仑即为祖龙脉,被视作龙脉发源之地。 而长、黄、珠三河,使华夏形成山水环抱之势。 从西部的昆仑衍生开去的山脉,包括祁连山、唐古拉山、阿尔泰山,同样也包括最著名的喜马拉雅山,除此之外,还有东边大大小小的山脉。 玄学界有一种隐秘的说法,至今不知真假。 宁瑶也是在小时候,听徐道清酒后吐露过。 传言,在天地即将陷入末法时代,大道断绝的情况下,天地曾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当时世道下修道者不计其数,然而就在这样的修道氛围下,却突然被告知,前路断绝,没得救了,大家等死吧。 一朝长生梦破灭,这之间的落差,让不少人一怒之下走火入魔。 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地府开始动荡,乃至于有一天,地府彻底破碎,判官、阎王乃至牛头马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无数溢散出来的鬼魂流窜在人间。 就当所有人以为,这是末日之像时,突然有一日,西边绽放仙莲朵朵,瑞光绦绦,仙音袅袅。 紧接着,一日之间,所有恶鬼悉数消失在人间。 干净得仿佛像烈日下的融雪,在日光的曝晒下,消失得连一丝水痕都没有留下。 那一日,传闻有人看到,仙莲自昆仑山绽放,瑞光顺着华夏龙脉而行,仙音在浩浩江水中涤荡。 自此开始,龙脉的研究就成为了每位玄门修士的必修课。 虽然不知真假,但从中也可管中窥豹,得知龙脉对于玄门乃至整个华夏的重要意义。 宁瑶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照例还是度化了这只黑猫,随后就开始拨打龙组的电话。 “魏师叔,在吗?我这里有件事,感觉拿不定注意,来问问你……” 遇到这种事关华夏的事情,宁瑶没那种自己一个人当超级英雄的想法。 华夏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在面对这种大范围犯罪的时候,宁瑶相信,国家机器参与进来,绝对会比自己一个人苦苦寻找线索要来得快多。 此时。 京都,龙组总部。 此时天色渐深,龙族总部内依旧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 灵气复苏的现象由来已久,国家早早就预测到了天地间的这等异象。 这些年来,他们私底下也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搜寻各种奇人异士。 正是因为如此,在灵气复苏正式爆发,迎来崭新的时代之际,华夏内部依然可以维持着秩序与安定。 魏和柏坐在会议室的首位上,神色严肃,眉心皱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份报告。 正在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寂静的时候,他摆在一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底下的人都有些讶异。 有谁还能在会议期间,打进魏老的电话? 魏和柏听到电话声,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随时可能会接起电话数落人的样子。 其他人心中都是一紧,纷纷低下头,生怕被波及到自己身上。 只是,当魏和柏看到电话上那个来电名称时,眉头骤然松开。 他甚至还在会议上接起电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小瑶,什么事啊?” 小瑶? 小瑶是谁?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有人试探地做了口型,“宁瑶?” 众人这才恍然。 难怪魏和柏这个一向铁面无私的家伙都会铁树开花,嘴角带笑了。 原来是宁瑶啊。 宁瑶,多年前,那位已经臻至半仙之境的徐道清收下的弟子。 起初,还有诸多玄门世家不服。 徐道清宁肯收一名不见转的弟子,也不收世家大派的优秀门生作为弟子,这不是看不起他们吗? 那个时候,还有不少人让自家小辈憋着一口气,准备等宁瑶出师下山后啪啪打脸。 谁知道……打脸是打了,但是被啪啪打脸的,不是宁瑶,而是他们自己…… 大腿抱得好啊(二合一) 当初宁瑶刚下山的消息一放出来,就有各大门派和世家的人上门来名为讨教,实为打脸。 当初会议室里内也有不少人围观了这次的讨教。 其实,说是讨教,最终都还是变成单方面的暴揍。 宁瑶道瞳始一出现,就震惊整个玄门。 反应过来后,这次被羡慕嫉妒恨的目标,反而变成徐道清。 那可是道瞳啊…… 在玄门内部,有种天骄,那是天生就是修道的苗子。 那就是身负天眼。 比这还要出色的苗子,那就是身负天眼和功德金光。 比这个还要出色的……那就是身负道瞳。 可是如今,宁瑶不仅身负道瞳,还背负着浓厚到几乎要将她掩盖的功德金光。 这种苗子,不拿来修道,简直说不过去。 自从天地进入末法时代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道瞳的踪迹。 如今在灵气复苏之初,出现道瞳,焉知这不是一种轮回。 再看会议室首位的魏和柏,他起先嘴角还带着笑意,但渐渐地、渐渐地……他的笑容就收起来了。 “好,我知道,这件事情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会安排人处理了。” 说完,他又风风火火地把电话挂了。 他沉吟了片刻,在桌面敲了敲,一副华夏地图出现在桌面上。 “西部、中部、东部三大地区,沿昆仑发源的龙脉开始探查,是否有恶性事件发生。最近风起云涌,恐怕混进来不少老鼠,想要趁此机会在我华夏境内兴风作浪。也是时候……该敲打一二了。” 说到这里,原本满头华发的老人,此刻突然有一种杀伐果断,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底下的人听到这话,神情一肃。 龙脉……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扯上龙脉了? 难道说……华国又要回到原来的风雨飘摇之际吗? z市。 秦家别墅区。 当宁瑶驱散黑猫的怨气后,整个庭院中的气温一下子回升,不过稍倾,秦家夫妇就感觉在夏夜的余热下,额头微微发汗。 与此同时,他们终于发现之前庭院的最诡异之处。 那就是太过安静了。 之前安静到连一丝蝉鸣都没有。 而当黑猫的怨气被祛除后,庭院才有了一丝鲜活之气,风刮过枝叶时,会发出树叶婆娑的声音。 无论是秦彪还是方茹都吓出了一声冷汗。 方茹鼓起胆子,“大师,这算是完成了吗?” 宁瑶走过来,单手在空中一点,而后贴着方茹的额头虚画了一条凌乱的线条。 这条线条虽然凌乱,但却有一种随性洒脱的奇异美感。 随后,她又依葫芦画瓢,在秦彪和秦昊泽头上都画了这么一道符。 做完这一切,她才点了点,“这下应该算好了。原来这里长时间被阴气和怨气侵蚀,哪怕我除去黑猫的怨气,你们体内应该也有怨气残留。不过画了一道符后,过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 秦彪等人不知道宁瑶露着一手的含义,但他们只知道,宁瑶肯定是有真材实料在身上的。 如今世道变了,说不定以后,阶级会重新划分,到时候分划人群的不再是钱,而是实力。 宁瑶这种人,就是注定要站在时代浪尖上的。 对于她,此时不交好,更待何时? 秦彪赶紧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宁瑶。 宁瑶就觉得那长长一串零有点刺目,其余的倒也没别的感觉。 反正她没有那么多的世俗欲望,钱这东西……够用就行。 至于她身后的白蛇,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如今灵气初现,方茹他们不知道这一手,但白蛇却知道得明明白白。 虚空画符! 居然是虚空画符! 白蛇突然再次感受到,来自天才的降维打击。 他修炼999年依旧渡不过的天劫,但在宁瑶手里,却是劈剑就能斩去的。 也许……这个大腿抱得还是不错的…… 白蛇突然有些喜滋滋地想着。 事情解决后,秦彪等人才从秦昊泽口中听到宁瑶在山腰工地上,居然也阴差阳错帮了他们一把 要知道,那个工地最近可是闹腾得渗人。 前段时间还差点上了本地的报纸,好在秦彪这么多年房地产也不是白做的,手里还是有点影响力,这才压下了这件事。 只是这么一来,秦彪一家对于宁瑶的好感更是噌噌拔升。 宁瑶本来都想走了,硬是被方茹的碎碎念和秦彪的热情给留了下来。 秦彪起家是在八十年代,祖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所以家里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不像z市一些自诩清贵的家族企业,恨不得在家弄出个拿破仑法典来。 秦彪觉得今天死里逃生,决定亲自下厨,大展厨艺。 至于秦昊泽……已经被他爸拉到厨房去帮忙了。 宁瑶就在客厅和方茹拉家常。 “宁大师啊,最近咱们z市有场慈善晚会,我这里刚好多了张门票,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宁瑶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方茹仿佛看出了宁瑶的意图,微微一笑,“大师别先急着拒绝,听说这次慈善晚会上的好东西不少。我好像打听了点消息,这次大变来临,这晚会为了吸引像你们这样的人,还准备了一些特殊物品。” 宁瑶来了点兴趣,“特殊物品?” 方茹见她这样,笑了,“对。我听老秦说,有内幕消息透露,这东西还是有关海外仙山的。嗐,海外仙山这东西,我们也弄不明白,真的假的难料,估计最终还是得靠你们来判断。” 听到海外仙山这几个字,宁瑶的神色有些奇异。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那好师父之前就是去海外仙山寻找续命机缘了。 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情况如何了。 许久不见他,宁瑶此时此刻确实泛起了一些思念之情。 见宁瑶神色微动,方茹就知道,这事,成了。 “菜来咯,菜来咯,都上桌!” 那边秦彪的大嗓门又开始了。 秦昊泽跟在他身后,安静得跟只小绵羊一样。 根本看不出来他在荧幕上的霸道潇洒。 方茹则是嗔怪道,“最近保持身材,又弄这些大鱼大肉!” 宁瑶:啊~饱了。 晚会,秘境(二合一) 等从秦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宁瑶虽然没喝酒,但是经过一整天的奔波,精神还是有些倦怠。 她走在路边,站在灯光下,吹了吹夏夜微热的风,让躁动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她看着手边一朵殷红妖娆的月季含苞待放,眉眼微微柔和开来。 月季如同有灵一般,朝她所在一侧微微弯了弯茎秆。 宁瑶伸出手,在她的花瓣上一点,一缕灵气打入月季内部。 只见原本妖妖娆娆的月季,在那一缕灵气的帮助下,缓缓绽放出娉婷的花瓣。 也许是错觉,宁瑶觉得,自从灵气复苏以后,她以前的某种感觉,似乎更加敏锐了。 自她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她对大地有一种熟悉的亲密感。 只是小时候,这个感觉还很微弱,就像是断断续续的电流感一样。 宁瑶曾多次寻找缘由,但都没有发现具体的原因,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自从灵气复苏,大世正式降临后,她身体内的这种感觉反而愈加强盛起来。 此时大地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沉眠已久的母亲。 连带着周围的草木都与她有隐隐的亲密之感。 宁瑶最后抚摸了一下那株月季,而后打开车门,疾驰离去。 翌日。 宁瑶看着方茹送来的高定礼服以及可以一脚踹死对方的高跟鞋。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穿。 不知道为什么,宁瑶从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眼皮不断跳动。 无论是对于修道者还是修仙者来说,这其实都可以看作是灵觉预警。 出于这种考虑,宁瑶还是穿上轻便的道袍和运动鞋。 不过……当她换衣服的时候,宁瑶突然一愣,看向手腕上的白蛇,与他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宁瑶的语气微凉,你自己走,还是我撵你走? 白蛇:“……自己走就自己走!” 哼。 胸无二两肉,还没他多,谁稀罕看! 宁瑶等他离开后,也哼了一声。 哼。 对a又如何?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迂腐!庸俗!目光短浅! 最重要的是……反正这也不是她真正的身体! 换好衣服,宁瑶拎起白蛇的尾巴,把他绕在手腕上,又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采绝伦。 白蛇暗暗翻了个白眼。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皮囊……确实无可挑剔。 宁瑶余光瞥到他这副模样,嘁了一声。 凡蛇,臣服于我的魅力吧! 怀着满满中二的想法,宁瑶开车去慈善晚会所在的地点。 等到了停车场,宁瑶才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她不应该开一二十万的公车来的。 一二十万价格也不算低,但是在这种晚会上……那确实是有点突兀…… 不过宁瑶很快就感觉不到突兀了。 因为她看到了师叔。 不是魏和柏,而是另一个师叔。 师叔的车也是龙组的公车。 大概价位……也是一二十万。 吾道不孤! 宁瑶摇下车窗,一脸欣喜地朝那边头发雪白的老头挥了挥手。 那边的师叔听到宁瑶的声音,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向宁瑶。 等宁瑶走到门口后,他才有些不解道,“宁瑶师侄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宁瑶笑得一脸和煦,“这话该我问师叔才对吧?” 师叔笑了,“你这丫头的师叔可多得是,平日里难得听你叫一句师叔。说吧,你想打听什么消息。” 宁瑶被拆穿了目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笑了笑,接着有些神秘兮兮道,“听说这次的东西,有关海外仙山,师叔前来,也是因为这个吗?” “海外仙山?”岑师叔冷笑一声,“什么噱头罢了。海外那种小破岛的东西,难道就一定比我们泱泱华夏要好。再换句话说,什么仙山?不过是一个破岛上的小秘境而已。给我机会我都不愿意去。” 宁瑶凑过头来,眯着眼睛,“真的吗?” 岑师叔一噎,有些磕磕绊绊道,“当……当然是真的!” 宁瑶也没戳穿他的口是心非。 男人嘛。 多少总得倔强一点。 两人又在门口寒暄了一阵,最终还是一起进入会场。 刚进入会场,宁瑶就觉得有点不对。 她这些年来,本身就致力于研究大道,尤其是空间大道,经过多次时空穿梭以及这么十几年来的沉淀,早已今非昔比。 尤其是当她还能清楚地看见空间脉络的时候,宁瑶就察觉到不对了。 这处会场内的空间……似乎在发生变化。 如果打个比方,那么整个会场,就好像一个气球,气球内部在不断膨胀,表面的膜也在不断被撑开。 然而膜的拉伸能力是有限的,随着气球不断膨胀,膜迟早会有碎裂的一天。 当气球表面的膜碎裂……会发生什么? 恐怕就是两个空间的融合。 这里是……小秘境的融合地点! 宁瑶感觉自己被坑了。 她看了一眼岑师叔,抬了抬眉,“师叔,这秘境的事情,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 岑师叔“哟”了一声,“居然还真被你看出来了?” 宁瑶忍了忍,这才没有做出逆行伐师叔的举动。 岑师叔见她这副模样,也不逗她了,转而正了正神色,肃穆传音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这次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这秘境融合的事情。” “这次因为京都那里有指令下来,z市的不少修士都去探查龙脉了,所以一时分不出多少人手。我原也没想叫你过来,这不……你刚好在这吗?” 宁瑶眼角微抽。 合着……这还是她自投罗网了。 岑师叔拍了拍宁瑶的肩膀,笑得有些得意,“师侄一人,便可挡千军万马。” 面对这波彩虹屁,宁瑶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下咯。 她轻轻咳嗽两声,有些矜持道,“千军万马倒也不至于,但是一个能打三个师叔你……那还是可以的。” 岑师叔:…… 还是这样嘴上不饶人。 宁瑶瞄了他一眼,很快就放开心神,在会场中寻找起来。 岑师叔说了,他来到这里,准备秘境开放是一回事,但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呢? 你们,不配让错误消弭(二合一) 宁瑶和岑师叔一齐走入会场中。 比起会场内的各种礼服首饰,他们两人的穿着……说得好听点是质朴,说得难听点是寒酸。 但是在这里,谁也没有小看他们二人。 只因为……时代变了。 那一边。 顾妍还在享受香槟、音乐以及周围之人的讨好。 虽然她之前上了那档综艺,网上网友对她的评价并不好,但是顾妍很快就从那种羞耻的感觉挣脱出来了。 网络上的网友再怎么喷她,她也始终是顾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顾氏集团也终将由她继承。 从今往后,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都可以让这些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 这就是她的资本,她的傲气。 只是…… 顾妍缓缓捏紧了高脚杯,甚至因为手指用力,高脚杯内的香槟还在微微抖动。 宁瑶……一直是她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只要宁瑶存在,那么她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偷,偷走了别人的身份,别人的华服,别人的一切。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要不是宁瑶在节目中救下了她,她也许现在早就化作枯骨了。 顾妍知道自己有时候确实不那么聪明,但是身处在这个位置,趋吉避凶那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技能。 也罢……只要宁瑶不要来影响她的生活,他们之间……应该能做一对陌路人吧。 只是当顾妍抬起头的时候,她看着宁瑶所在的方向,突然愣住了。 那厢,宁瑶还在和岑师叔交谈。 “师叔,既然已经知晓秘境会开启,为何还要聚集这么多普通人,这不是将事态扩大化嘛。” 岑师叔敲了她一下,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事情?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都快来不及了,所以才有我这个救火队长。” 宁瑶瞥了他一眼。 这老头说出来的词还挺新潮。 就在这时候,两道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岑大师,好久不见呐。不知您身旁这位是……” 一位夫妇站在宁瑶面前。 男子眉眼温和斯文,女子身材纤秾合度,眉眼微微上扬,倒是多出了一丝媚态。 此刻女子的目光在宁瑶的眉眼上着重停留。 只因为仔细看去,宁瑶的眉眼居然也和女子一样微微上扬。 只是她天然气质清冷,压抑住了这丝媚态,两者杂糅起来,反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温和气质。 当然,这一点就算是宁瑶也没有发现。 岑师叔面对外人,还是很端得住大师的风范的。 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这是我师侄。” 连姓都没有介绍,显然是不想多说了。 那妇人却仿佛看不出眼色来,急急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姓顾?” 话音落下,她身边的西装男子也一脸期待地看向宁瑶。 宁瑶这才正眼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脸上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不是顾昭和朱贞吗? 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亲生父母。 宁瑶笑了笑,意味莫名道,“我姓宁。” “你怎么可能不姓顾?!”朱贞惊诧之下,下意识地问出口。 不过这话刚一说出口,她就感受到来自身侧丈夫不悦的目光。 她,说错话了。 果然,当朱贞开口的时候,宁瑶就直接冷笑出声了,“姓顾?姓哪个顾?姓我身前这位顾先生的顾吗?难道朱夫人巴结人之前就不先打听一下,我宁瑶的生平吗?” “我一介弃女,自出生就被那些只知生,不知养的无良父母遗弃。如今好不容易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朱夫人突然说我该姓顾,这是把我当傻子戏弄,还是说……你们就是那对丧良心的父母?” 轰。 宁瑶的声音并没有加以掩饰,乃至于整个会所的目光都在朝他们这里看来。 当年顾家做事情做得仓促,虽然隐蔽,但同样也有着漏洞可以寻找。 伴随着这么多年来,顾妍越来越和顾昭和朱贞长得不像这个事实,早就有人私底下嘀咕这回事了。 只不过这话太缺德,没人摆在明面上说。 如今……好嘛,顾家夫妇自己去讨了个嫌。 说到底,还是朱贞这些年被顾昭宠得没脑子了,这种话,居然还敢问得出口。 不少与顾家生意上是竞争对手的人,此刻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远处。 顾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也许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她这边刚担心完,那边朱贞就卖了个蠢。 顾妍……顾妍都不知道该恨谁。 恨朱贞太蠢?还是恨她自己不是亲生的?亦或是恨宁瑶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像都可以恨……但好像又都没必要恨。 顾妍有些恍惚。 另一边,顾昭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仍然可以保持。 他笑了笑,“宁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宁瑶的口吻淡淡的,连带着一双上挑的眼眸里的情绪也是淡漠的,“既然抛弃了,那就是抛弃了。一句抱歉可以消弭很多错误。但同样,也有很多错误,无法被消弭。” “而你们,不配让错误消弭。” 只最后一句不配,厅中所有人就知道了他们接下来该对顾氏夫妇的态度了。 有钱? 在场中人谁没钱? 但是实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 不顾身后众人的态度,宁瑶走到一处展品前,默默观赏起来,等待晚会的开始。 而正在这时,她却瞥见了一个熟人。 “闫叔?” 闫青山笑眯眯走上来打了个招呼。 宁瑶眼尖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件东西,故而好奇道,“闫叔,你怀里的是什么?” “铜镜啊。我这次顺带给你带过来了。这是我们约好的,你可别忘了。” 宁瑶眼中微微有惊喜闪过,欣然道,“铜镜!” 闫青山笑着抿了口香槟,“我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这一把铜镜。索性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拿来给你。” 宁瑶反复打量着这个铜镜,手指还贴在冰凉的镜面上,就像得到一样新奇的玩具一样。 倏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袍内拿出一块鸡血石般殷红的玉佩。 “闫叔,这东西你先带着。” “你可别,”闫青山连忙推拒,“这东西贵重,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你是后土(二合一) 宁瑶见闫青山推辞,刚欲说什么话,突然眉眼一肃。 空间……开始破碎了。 她一把将鸽子血般的玉石塞在闫青山手里,“秘境要展开了,握好玉石,别弄丢!最好在秘境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剩余的事情,我会处理。” 闫青山简直满脑子问号。 什么秘境? 什么玉石? 这里不是慈善晚会吗? 为什么会有秘境? 还有……这玉石……不就是玉石吗? 怎么看宁瑶的样子……这玉石还大有作为? 闫青山根本想不通。 但是很快,他就发觉,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头顶不是鸣叫飞过的……形同鲲鹏一样大的巨鸟,还有远处地动般的奔踏声。 闫青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从树丛里远远望见了一群颈部有类似土黄色角质堆积起来的尖刺的猛兽。 这些猛兽,无一不是有三四米长,两三米高。 所谓的虎豹蛇狼,在他们面前,仿佛像是纸造的一样脆弱。 闫青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就看到,一道红芒就朝闫青山射来。 几乎是在瞬间,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手心的鸽子血玉石突然发烫,紧接着,闫青山面前就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膜。 当那红芒凑近时,闫青山才看清那赫然是一条三角头,披着血红蛇鳞的毒蛇。 在没有接受过任何特殊训练的情况下,闫青山吓得僵立在原地,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发现手脚像是被桎梏住了一般。 完了。 今天就要丧命于此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闫青山就看到毒蛇撞在红膜上,紧接着红膜像是蓦地生出一朵红莲,红莲轻飘飘印在毒蛇的三角额顶。 接下来,闫青山眼珠子险些夺眶而出。 那小小的一朵红莲居然直接把几米长的毒蛇燃烧成灰烬 当灰烬逐渐被风吹散的时候,闫青山才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卧槽!” 闫青山那里的具体状况如何,宁瑶不太清楚。 但她却发觉,这个秘境似乎有一点不同。 就好像……秘境是有灵的一般…… 她现在身处在一处迷宫之内,比起外界原始丛林般葱茏的景象,这里死寂得如同墓地一般。 宁瑶打开道瞳,可以看见许多鬼魂飘拂在半空中。 当道瞳完全露出的那一刻,所有鬼魂齐齐转过身,看向宁瑶。 他们的神色疲惫而麻木,但在见到宁瑶的那一刻,如同看见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先是迟疑了一番,然后形成一道黑压压的洪流,朝宁瑶身上涌来。 对此,宁瑶的反应很平淡。 她眉心一朵红莲徐徐绽放,而后火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火焰中行走一般。 无数鬼魂前赴后继地扑到她身上,但是在沾染上火焰的那一刻,他们又被一一焚尽。 迷宫仿佛永无止尽一般。 渐渐的,当所有鬼魂的哀嚎声都淡去的刹那,沿路变得寂静黑暗起来。 一条漫长的甬道里,仿佛只剩下了跫音。 哒,哒,哒。 沿路寂静到几乎可以吞没人的一切思绪。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情绪会被放大到极致。 痛苦的、愤怒的、恐惧的、悔恨的…… 仿佛时间都会在这里停止。 然而宁瑶的步伐始终坚定平稳,就好像……前路仍然有一线光明。 不知过了许久,耳畔传来一声叹息,“痴儿,你这又是何苦?” 宁瑶的步伐不停。 叹息声再度传来,“你身负道瞳,功德无数,但你可曾想过你为何有道瞳?那无数功德,又从何而来?” 跫音仍然坚定地响起。 声音沉默一会,继续道,“你就未曾想过,你,究竟是谁吗?” 宁瑶听到此刻,终于笑了,“我究竟是谁?我,只是我。仅此而已。” 她从来都很清醒。 因为清醒的基础上,是基于她认识到这是一个小世界,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真身在另一处世界。 这是宁瑶最隐秘的依仗。 “你仅是你?”那声音似乎有些嘲讽,接着道,“看过这一切后,你还能说,你仅仅是你吗?” 画面蓦然变幻。 眼前烽烟四起,外夷铁蹄践踏在山河故土上,疆域内,酆都破碎,地府四散,阎王、判官、牛头马面,乃至土伯都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魂游荡在人间,吸取着混合着血腥味的怨气,无数滔天鬼王在这一时代兴起。 直到…… 她看到,一名少女被镇压在一处棺椁内。 少女眉心一点红痣,闭目安详的睡颜,透露出大慈大悲般的悯然气质。 雪天茫茫,一条长长的队伍,就在这么一种寂静到令人惶恐的氛围内,他们最终登上了昆仑山的山顶。 随后就是一种看不懂的,繁冗复杂的祷告仪式,当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缓缓打开棺椁,却突然被吓了一跳。 只见棺椁内有一双清澈悲悯的眼眸望着他们。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西方修得无边妙法的观音一般,因为看遍众生疾苦,所以慈悲。 她看着来人,轻轻吐出一句话,“萨埵太子舍身饲虎,尸毗王割肉喂鹰。” 那么……她呢? 来人眼神躲闪了一下,接着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灾星!事到临头,你居然还想狡辩!什么萨埵太子,什么尸毗王,我不明白!” 少女那双眼睛,满是沧桑,她看着来人,轻轻地笑了一下,而后又闭上眼。 后方,一名道服老者缓缓上前,他看着少女,微微叹了口气,“我该叫你格桑,还是该叫你……后土转世?” 说完,他又笑了,“其实你自己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后土,大地之母,道教四御天帝之一,也是唯一的女性神尊。你掌管大地,那么地府与酆都,自然也归你所管。” “如今你不管不顾转世在人间,惹得天下大乱。这乱局,也该有你自己来收拾!” “你信吗?” 那道服老者听到这话猛地一怔。 紧接着,那少女又轻轻的,似是叹息道,“你的话说出来……你信吗?” “我,即是宿命”(二合一) “我信?”那道袍老者猛地大笑起来,“我信或不信又如何?只要天下人相信即可!只要他们知晓,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是凶手,所以你合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这就足够了。” 少女微微掀了掀眼皮,明明是讽刺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有着难以形容的温柔,“你知道我这一世的名字,为何要叫格桑吗?” 格桑花,又称幸福花。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人之幸福。 她想要的,是万民之幸福。 宁瑶仿佛站在幕布外,以一种局外人的冷漠,看着那个眉心痣的少女被车裂分解,她的肉身被葬在华夏的万千龙脉之下。 于是……一日之间,龙脉复苏,魑魅魍魉悉数消散。 天下……似乎太平了。 当初看着少女被裂解的那群人,也摇身一变,成为了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 而宁瑶看到的,只有开在无数龙脉山顶,皑皑冰雪之上的……格桑花。 这是幸福吗? 也许是的。 天下大同,海清河晏,这就是世人的幸福。 这也是格桑所要希望看见的幸福。 宁瑶从画面上的格桑花移开,淡淡反问,“所以,你想要说明什么?” 苍老的声音低低笑道,“此时此刻,你我也不必再装傻了。格桑是你,后土是你,或者说,你就是格桑与后土的转世。你前世的真身还葬在龙脉之下,如今遭逢大世,邪祟横行,你难道要眼睁睁地再次看着自己,步入同一种结局吗?” 他笑得有些莫名,“也许格桑会接受,但你,宁瑶,绝对不会接受。你自信、看似谦和实则骨子里比谁都狂妄,面对既定的结局,你绝对不会顺其自然地接受,说得好听,你这叫有主见,说得难听,你这叫倔驴。” “只是这就是宿命啊,宿命岂能如此轻易地躲开?你需要一个盟友,而我们就可以成为你最好的帮手。” 宁瑶听完后笑了,她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宿命?宿命就是一个圈,这个圈,圈得住牛羊,但从来都……圈不住我。” 沉默片刻,那道声音幽幽响起,“你无法抵挡宿命。” 宁瑶抬起头,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掷地有声道,“我,即是宿命。” “若天不允,那便逆天。” “若地不许,那便裂地。” “若这漫天神明,万家灯火,无一人立于我身后。” “那我便大道独行,以枯骨亡尸为信徒。” “我不是格桑,不是后土,我只是我,于亿兆生灵中,独一无二的……宁瑶。” 她的话,像是对暗地里声音的警告,又像是对自己的箴言。 话音刚落,宁瑶单手成刀,一道刺目的金光自她手心迸发。 虚空中,传来一句淡漠的“无疆”。 紧接着,一切虚妄迷宫都被破去。 宁瑶的眼前,只剩下一间书斋。 她缓步往书斋里走去,那里面只有一张楠木书桌,书桌上也仅有一方墨砚。 只不过……这一方墨砚,似乎有些奇异。 宁瑶走近,凝神一瞧,却在上面看到墨砚侧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在这条五爪金龙身上,她还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宁瑶微微蹙眉,她伸手在五爪金龙上拂过,然后就见那条金龙的龙目微微眨了眨。 紧接着,金龙身躯扑簌簌抖动起来,墨屑自它身上抖落而下。 伴随着一声龙吟,金龙如同游鱼一般,挣脱开来,先是在半空中游曳了一圈,而后又眷恋地缩小身形,盘踞在宁瑶的手心。 它的龙眸湛湛而有神,龙头抵着宁瑶的手指,像是婴儿撒娇一般,蹭了蹭宁瑶的肌肤。 痒痒的触感,让宁瑶原本有些激荡的心情也逐渐平和下来。 她用略带惊奇的目光看着金龙,低语,“你就是传说的龙脉?” “吟~” “你的家在哪?” “吟吟~” 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宁瑶却偏偏听明白了。 这条金龙,正是n市缺失已久的龙脉。 它在战乱之际受损严重,陷入沉睡,因此被人用特殊手段从龙脉中取走,拘在一方墨砚中,成为这个秘境的中心。 结合刚刚所经历的那些,宁瑶可以合理猜测,这个临时出现的秘境,实际上就是针对自己设下的一个局。 “宿命?”宁瑶笑容有些讽刺。 她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宿命。 她只知道,被无形大手推动的命运,才叫做宿命。 宁瑶眯了眯眼,神情莫测。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日夜不缀地修炼,恐怕,就连作为她师父的徐道清本人,都未必知道宁瑶到底留了多少底牌。 本来她以为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个开了挂的简单世界,哪成想,这个世界的水,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不过还好,她的底牌,也藏得比背后之人还要深。 宁瑶轻笑一声,又抚摸了一下金龙背上的龙鳞,和煦道,“我带你从这儿出去,重回故地,如何?” “吟!”金龙听到“重回故地”四字,显得有些兴奋,它摇头摆尾,拼命在宁瑶手心上蹭来蹭去。 宁瑶笑着点点它,“既然如此,你先把大家都放出秘境吧。” “吟~” 这次的龙吟声,不再是像是和宁瑶撒娇一样稚嫩,而是苍茫有力,威严尊贵。 这如同远古黄吕大钟般的龙吟声响起的一刹那,整个秘境就开始崩溃。 宁瑶趁此机会,忙将金龙手于袖袍中。 小金龙对于宁瑶身上,那股有关后土的气息很是依赖,当钻进宁瑶袖袍深处的时候,就紧紧贴在她的手臂上。 白蛇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别的生物闯进自己的领地,原本还有些愤怒。 但是当他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这股气息的时候,整条蛇都瘫软下来。 那那那……那不是龙吗? 臭女人究竟是怎么找到一条真龙的? 同时,白蛇内心还有些五味杂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优秀了,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没想到,一转眼,宁瑶已经有更好的备胎了。 不行!他要努力奋斗,坚决不能让自己天字一号舔狗的地位被动摇。 新神(二合一) 当秘境散去后,会场依旧是那个会场。 只不过会场里的人…… 原本光鲜亮丽,华服靓衣的参会者,此时鲜少有衣着整洁的。 有的西服领带被扯歪,有的则是高跟鞋遗失,有的甚至面部妆容全部被泪水覆盖。 总而言之,会场是一片混乱。 宁瑶看着这混乱的景象,默默拨打了一下龙组的电话。 随后,她就带着小金龙默默退开。 反正最大的宝贝已经被她得手了,现在还是偷偷溜走吧。 于是当闫青山捏着一颗鸽子血般殷红的玉石四处张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宁瑶好像消失了。 呃…… 他捏紧手中的玉石,悄悄给宁瑶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您所在的……” 闫青山叹了口气,用手抹了抹眼角。 果然,患难见真情。 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宁瑶帮他,他能不能囫囵走出来,那还是另一回事呢。 如今从秘境中退出来,宁瑶还特意避开他。 这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吗? 那就是把玉石送给他了啊。 不过闫青山心里清楚,人家愿意送他是一回事,他拿不拿又是一回事。 另一边。 宁瑶直接穿梭虚空,带着小金龙来到了n市。 白蛇……白蛇又懵逼了。 他发现大腿简直不是一般的强悍。 横渡虚空! 她居然连这个都能做到! 白蛇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他觉得自己好无能,他就像只吉祥物一样,待在宁瑶身边根本没有半点用处,他已经沦落为指挥打酱油喊666的咸鱼蛇了。 小金龙在宁瑶的手腕上游曳,它看见白蛇后,还饶有兴致地用尾尖戳了戳白蛇的蛇鳞。 白蛇吓得一动不动,拼命装死,惹得小金龙更加好玩地在他身上一戳一戳的。 白蛇心底咬紧牙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这条小龙,休要欺负我还未化龙成功。 待百年以后,你我再次一战! 就在他心底这般想着的时候,小金龙的龙尾又戳到白蛇的头顶。 啊啊啊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蛇忍耐再三,又静气了一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咬在了小金龙的龙尾上。 “吟~”细微的龙吟声带着点委屈和好奇。 宁瑶淡淡地瞥了一眼白蛇,白蛇顿时萎靡下去。 臭女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呜呜呜,我再也不是她唯一的宝宝了! 宁瑶仿佛看出了白蛇在想些什么,她有些无奈道,“再想那些恶心的东西,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 白蛇先是一僵,然后讨好伸出蛇信,在宁瑶身上舔舔舔。 宁瑶觉得这条白蛇估计是定位错了。 它是蛇,不是狗…… 须臾,宁瑶站在n市一座著名大山上。 这里山势连绵起伏,山谷中还有明珠一般的湖水,可谓是风云交汇在一刹那,便有风月无边。 只是当宁瑶打开道瞳的时候,便发现,此地的气隐隐有所流失,就像是一扇门,没了锁,便无法封住里面的气。 袖子中的小金龙,在看到这处山水的时候,已经兴奋的从袖子中滑出来,然后游曳在湖水间。 它轻吟一声,接着骤然升空,身躯猛地放大。 一条金光湛湛,龙目灵动的五爪金龙就这样出现在n市上方。 n市内部的居民都呆愣住了,傻傻地看着那条五爪金龙。 紧接着,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那是五爪金龙! 华夏人对于龙这神话中的生物,总是抱有极高的崇敬和好感的。 甚至他们还自称为龙的传人。 如今当真正的龙,与建筑物雕刻上龙形完美吻合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只是龙影一闪而逝,伴随着一声龙吟后,那条五爪金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在山顶的宁瑶看着小金龙含着水雾的龙目,笑着朝它挥了挥手。 小金龙沉默了片刻,最后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宁瑶,而后转身沉入山脉底部。 宁瑶拍了拍手腕上的白蛇,突然用一种莫测的语气说到,“看到了,这或许就是你化龙的代价。” 白蛇有些哆嗦,“我,我……我以后化龙,也要成为一方龙脉吗?” 镇守在一地千万年不动摇,这未免也太痛苦了! 宁瑶笑看他一眼,“化龙,有很多种方式化龙。你先前所选择的讨封,就是你记忆中最浅显的一种方式。此外,还可以受天地册封,受香火册封,受帝皇册封,这些都可化龙。” “龙脉,就是受天地册封化身为真龙的方法。当然,代价就是镇守此地……一辈子。” 白蛇有些不解,“为了化龙,放弃一辈子的自由,真的值得吗?” “值得不是你认为的,是它认为的。” 白蛇沉默了。 宁瑶也不在意。 她目视着眼前无边的绿意,心中却在慢慢思忖。 时至今日,自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她来行进。 身负道瞳,被父母抛弃,再被师父收养,如今又进入秘境,遇见那个神秘人,看到所谓的前世今生,而后又遇到龙脉。 宁瑶觉得,这其中是两双手。 这两双手,分别代表的,是新时代和旧时代。 旧时代,显然就是那个神秘人,他想要以宁瑶为矛,去击碎新时代的修道者。 新时代,就是以她师父为首的修道众人以及整个华夏。 然而新旧时代的背后,有没有……推手呢? 宁瑶眯起眼,看向远方,眸光深沉不定,仿佛有晦涩不定的光泽在闪烁。 她在想,她应该怎么做。 后土…… 宁瑶对这个神明,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很熟悉。 因为祂就是图纹法中十二祖巫之一。 难道说这背后……还有多方神明的力量? 倏地,宁瑶突然笑了。 有神明的力量又如何? 时代已经变了。 这早已不是对神明乞求的时代了。 这个新时代里,人们不再信仰神明。 他们只信仰属于自己的新神。 而这个新神,就是——人。 薪火时代,传承不熄的……人 昆仑山(二合一) 京都。 龙组总部。 最近的龙组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传来华夏龙脉有恙的事情,吓得总部发动不少修道者开始追查此事。 虽然还未进行多少时间,但由于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人力、物力巨大,已经有部分蛛丝马迹显露出来。 同时,也让整个龙组乃至龙组上头都开始关注此事。 此外,还有z市出现小秘境以及n市有五爪金龙浮现的消息传开。 网上甚至有人戏称,自从灵气复苏以后,他们都感觉自己像是生活在玄幻世界中。 看大片都不需要去电影院了。 甚至不戴眼镜就能看3d的。 只是这一日,在京都龙组的内部,一个最高级的会议正在开展。 “你说你是后土?”龙组一名高层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宁瑶。 不是他故意看不起宁瑶,而是这实在是太不敢置信了。 后土是谁? 那是神话中,活在人们口中的神仙。 那是神仙! 《后天皇地祇》中有记载:“……为阳天者,五太相传,五天定位,上施日月,参差玄象。为阴地者,五黄相乘……故曰天阳地阴,天公地母也。” 跟日月星辰、阴阳五行擦上边的,那能是普通人吗? 虽然宁瑶现在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不止是会议室里一个人那么想,其他人都那么想。 倒是里面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浅酌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身为后土,亲近大地万物,我徒儿自小便有这种特性,只不过先前一直都没说出来罢了。” 另一人面露犹疑,“徐老,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我们都是无神论者……” 徐道清笑了,意思不言而喻。 都灵气复苏了,你还跟我谈无神论者? 你咋不上天呢? 有本事你不违反牛顿定理御剑飞行呗? 那人听出了言下之意,一时有些讪讪。 宁瑶见气氛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诸位前辈,不是我在戏弄各位。之前我在秘境中的遭遇我也一一讲述了,只是如果单是这样,我还不至于信誓旦旦地找上门来。” “我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近日来,我突然心悸莫名,脑中闪过诸多记忆碎片,同时心中隐隐有所感,觉得在华夏境内有吸引我的东西存在。” “其中在昆仑山方向处,对我的吸引力最强。我怀疑……这些地方,很可能埋葬着桑格的尸身。” “你说真的?” 宁瑶话刚说完,就有人诧异道。 宁瑶笑了笑,“如今大世来临,妖魔横行。而多年前,那些人就是借助桑格的尸身来稳定人间,镇封妖魔。我怀疑,也许可以从桑格的尸身上,寻找到有关酆都和地府的秘密。也许到时候,阴阳可以继续分割,人间也可以留得一片清净。” “话是如此……可是你就……不介意?” “介意什么?上辈子的事情是上辈子的事情,我只是宁瑶。我不会变成格桑,也不会变成后土。” 宁瑶对此看得很开。 又或者说,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个所谓的前世今生。 去他么的前世今生,她只求今生,不问前世,不求来生。 首位的首长也有些烦恼。 说实话,灵气复苏这种东西,他真的不如底下这些白胡子飘飘或者满头白发的老头老太太,甚至连宁瑶都不如。 他们只知道如何修炼,如何变强,但灵气复苏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么修炼,修炼的功法怎么设定,这都是宁瑶和这一批老头老太太想出来的。 所以遇上这种玄乎的事情,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到底是从杀伐中走出来,铁血果断的首长,他想了想,还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昆仑山一趟。我就不信,集合我们全华夏之力,还会被一个所谓的旧神,以及一个不知名的小组织算计。” “这是局,但同样,也是破局的缺口。” 话音落下,一桩大事就这么被决定了。 随后,大量人马开始被安排。 出于谨慎,这次行动代号极其隐蔽,只有些在灵气复苏前就存在的老一辈大能知晓此事,并参与进此事。 而此刻,首长还拉着宁瑶进行一系列恳切的密谈。 “宁瑶同志,请你放心。华夏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千百年前的悲剧,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王建军一生所能,不让他上演。” “你是龙组的一员,你保护着华夏的子民。但是同样,你也是华夏的子民,你也是一名十八岁的孩子,你放心,有我们在,先战死的,永远都是我们老一辈的人。” 宁瑶吸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眼前这些人很弱,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 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组织,一个是类似于旧神的存在。 这其中无论是哪一个,看上去都不是好对付的。 但是他们却愿意为了自己,许下这么一个承诺。 这让宁瑶不禁想到了过去。 这一刻,她那颗死寂的道心,微微滚烫起来,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冰凉了下去。 她看着那位脸上满是沟壑皱纹,手背甚至还有一道八厘米的缝合口子的首长,嘴角突然弯了弯,“首长,您放心,在这里,我永远都是华夏的一员。我,以华夏为骄傲。” 8月9号。 正式启程昆仑山。 昆仑山不算华夏境内的最高峰,并且时至夏季,正是河流径流量最大的季节。 如果是正常时间段来,这里应该有一些游客存在,只不过在龙组的秘密扫清之下,整个昆仑山只剩下了他们。 越是靠近昆仑山,宁瑶就感觉心脏越来越抽痛。 咚,咚,咚。 她的心脏越跳越裂,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会炸裂开来似的。 还活着?(二合一) 龙组其他人,看见宁瑶苍白的脸色,心里也不大好受。 同时,对于宁瑶的说法,更加相信了几分。 毕竟……她这神态,还是难以伪装出来的。 等跨越山脉溪水,走到一处山谷一线天处,宁瑶眉心的道瞳突然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 大地在此时此仿佛都在嗡鸣一般,土石纷纷裂开,山坡上的碎石携带着惊天动地的威能,如同坠星落月一般滚落而下。 当一切尘烟散去的时候,眼前的一线天已然大改模样。 密密匝匝的阵法,一层又一层,如同蛛网般覆盖着。 最奇异的是,在无数阵法堆叠的最中心,有一株苍翠欲滴到神异的树枝挺立在最中间。 而那支树枝之下……则是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就是格桑的心脏吗? 众人有些惊异,又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不管是宁瑶也好,还是他们也好……总感觉,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 就好像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样。 宁瑶捂住抽痛的心脏,眉目低敛,看上去人畜无害。 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她的嘴角似是有冷笑划过。 到底是千百年前,那些设下大阵的人太愚笨,才让他们如此简单地寻找到格桑的尸身。 还是说……这背后的一切,仍然有一双无形的推手,在推动她前进,而前方……则是设下的陷阱。 在阵法一道上,宁瑶远超这些大阵的阵法造诣。 这并不是说千年前的那些人太蠢,而是宁瑶天生就具有优势,能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学习。 他们所苦苦攻陷的阵法疑难,但对于宁瑶来说,却是宗派内书籍上所标注的标准答案。 只是宁瑶此刻并没有选择出风头,而是捂着胸口坐在一边,看着这些师叔前辈攻克阵法难点。 三日后,阵法成功攻破,桑格的心脏被取出。 当取出那一刹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昆仑山上的变化。 来之前他们就商议过拿走桑格肉身会带来的变化。 其中最差的一种可能就是,当年桑格的肉身是用来镇压诸多魑魅魍魉,一旦拿走肉身,昆仑山内的魑魅魍魉会被再度释放出来,祖龙之地,再度沦落为鬼蜮。 不过现在看来,随着时间的消逝,当年镇压的诡异都被净化清除,此时再拿开桑格的肉身,不会引起较大的变化了。 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众人也再度兴奋起来。 如今灵气复苏刚刚开启,世界动荡不安,就连华夏内部也难免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若是能够成功拼凑桑格的尸身,并在之上,寻找到控制鬼怪,寻回酆都和地府的方法,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将会大大改善。 时光快速流逝……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龙组密室内。 灵气复苏以来,各大派别的顶尖强者都出现在这处密室内。 密室的最中心,有一处凸起的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被拼凑完整的人类尸体,神奇的是,经过千百年的岁月磨砺之后,这尸体仍然看上去精细得连一丝肌肉纹理都能清楚看清。 而且她闻起来并没有一股血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宁瑶也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仔细观察这一具千古不腐的尸身。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诸多专家开始在尸体上刻画起纹路来。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这些研究人员在尸体上发现的秘密。 从一开始心脏的跳动,到最后尸体与宁瑶之间若有若无的感应,他们有理由怀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这具尸体的主人,格桑……还未真正死去。 当最后一笔画下的时候,宁瑶突然感觉脑部一阵抽疼,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在这一刻,被整具身体排斥。 在她的眉心,道瞳不受控制地睁开。 随后,整个世界就被土黄色的混沌母气所萦绕,而在世界的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 宁瑶忍受着那种抽脊拔髓的痛苦,笑容却无比灿烂。 她轻声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密室内原本是一片安静,结果宁瑶此时突然开口,一下子惊到了所有人。 谁来了? 这个地方,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够进来? 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宁瑶的视线中,此人眉心一点红痣,容貌秀丽,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看破红尘,大慈大悲般的气质。 这身影,赫然正是格桑。 格桑此时看向宁瑶,听到宁瑶的话后,微微有些诧异,“你如何料到我会出现?” 宁瑶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觉得这话还有问的必要吗?无论是这件事情太过顺利,还是时空悖论,这个世界上只能出现一个自己,这些都让我怀疑,你死了,但并未完全死去。” “准确来说,你是以灵体,亦或是鬼魂的形势而存在。” 密室内的众人微微发寒。 在场之人,都是华夏顶尖高手,自然有辨识鬼魂的方法。 此时他们经过宁瑶的披露,下意识地使出术法,看向半空中。 只见半空中的女子笑语吟吟地看着他们,其模样……赫然就是石台上,那具尸体的样子。 格桑……还活着?! 宁瑶……竟恐怖如斯(二合一) 寂静的密室中,格桑看着宁瑶,嘴角满是兴味盎然的笑意。 “你说对了。但那又如何?”她眉峰轻扬,“你以为千年前,当我被埋葬后,就是一个棋局的落幕吗?”她笑了笑,眉心红痣隐隐有光晕闪烁,显得她整个人神秘莫测。 “不,事实上,那才是棋局的一角。我借此躲过了末法时代,迎来了灵气复苏。而现在,就是我真正复苏的时刻。” 旁边有位正清教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从某种意义上,你就是宁瑶的前世身。你是宁瑶,宁瑶是你。你们如何能在同一个世界上,同时出现?” 格桑轻轻一笑,“是啊,如何同时出现呢?我被困在龙脉之下,已经太久太久了。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啊……” 当最后一声喟叹发出。格桑身形猛地拉近。 与此同时,她眉心的红痣愈发殷红,乃至于宁瑶的道瞳都一抽一抽地疼。 这好像,道瞳是这具身体的核心,而两人现在就在争夺道瞳的核心一般。 而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宁瑶终于笑了。 你以为,我最大的底牌,就是道瞳吗? 如果宁瑶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或许她真的可能最依赖道瞳。 但是她不是啊! 阵法、符箓、炼器、炼丹,包括最艰难的时空大道,她都有所涉猎。 格桑有千年的经历,而宁瑶穿越一次时空长河,这其中的经历,就不止数千年。 她淡淡地看着格桑,随后双眸似乎泛起了灰色的雾气,远远看去,如同覆盖了一层灰白的眼翳。 此刻在宁瑶的眼中,在格桑和自己身上,有一股一股类似麻线一样的东西缠绕着。 这并不是什么空间脉络,而是……因果线。 她看向那些因果线,嘴角微挑,笑容有些奇异。 你不是仗着你是我的前世来跟我夺躯体吗? 那么,我就把我跟你的关系,单方面砍断。 砍断之后,你已经不是我的前世,又如何来抢夺躯壳? 这就好比做题,像“因为……如果……”这种几何推断题,你要是把因为给否认了,那么任凭你有千般手段,百般秘笈,也使不出来。 因果之道,有时候就是那么无赖。 而现在,格桑面临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她从一开始自信轻松,转变为不敢置信,在最终变为震惊……然后,掉头就跑。 宁瑶轻松擒住了她,笑眯眯地开口道,“别走啊,咱姐俩还没喝一杯呢。都说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啊,不对,是不亦说乎……” 格桑现在只有一句卧槽想说出口。 因果?! 这种灵气复苏时代刚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已经接触到“大道”这个层次?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啊。 她就是长了两个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的来世身居然会这么妖孽。 妖孽到简直让人做梦也想象不到。 如今因果已经砍断,她想借着和宁瑶道瞳的联系,夺得躯壳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咬着牙,看向宁瑶,“要杀要剐,随便你!” 横竖……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宁瑶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样。 其实她也挺佩服这姐们的。 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格桑一样狠得下心,为了躲避末法时代,重迎灵气复苏,进而把自己给剁吧剁吧,剁成好几块,然后镇压在龙脉下面,面对那些鬼怪千万年。 以宁瑶的角度来看,格桑是抢夺肉身的敌人。 而对于格桑自己来讲,她只是求存……似乎……也没错。 她想了想,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格桑见她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不知为何,非但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愈发警觉起来。 她觉得……宁瑶要坑人! 下一秒,她就听到宁瑶开口。 “格桑,或许我该尊称你为一声前辈。如今我们之间的因果线已经斩断,恐怕所有的恩恩怨怨也就此了却了吧?” 你妈的! 格桑千年的谋划,一朝被轻易破去,此时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只是一句“宁贼我与你不死不休”还未说出口,她就看见宁瑶拿出一面铜镜。 格桑冷笑一声。 呵,小小贼人,想用点小宝贝来糊弄我吗? 宁瑶见格桑一脸不屑,笑意更浓。 她伸出手,触碰到铜镜镜面上,然后画了一道繁杂的符号,铜镜的镜面便有水纹开始波动起来。 随后,宁瑶的手居然穿过了铜镜,伸入到镜面内的……那个小世界。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手吸引住了。 包括格桑。 当宁瑶再度伸出手,她的怀抱中,多了一具通体雪白,唯有九条尾巴的尾尖微微带点青色。 这具尸体上,带着岁月的陈腐气息,但尸体却完好无损。 甚至当那狐眼闭上的时候,认真观看下,还会有一种它随时会复活的感觉。 这是……这是九尾狐! 而且还是一尊即将度过天劫,血脉浓郁纯正的九尾狐。 格桑看着这一具尸体,有点垂涎,同时心底升起微妙的小惊喜…… 这不会……是宁瑶给她准备的肉身吧? 格桑狐疑地看了一眼宁瑶。 她有那么好心? 自己和她刚刚还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啊? 最恐怖的是,如果宁瑶真的是准备把这具尸体送给她,作为她的肉身,那岂不是说,宁瑶把她的存在,她的计划,给算计得一清二楚吗? 那她所谓的千年自封镇守龙脉,在宁瑶看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罢了。 格桑倒抽一口凉气。 宁瑶……竟恐怖如斯! 打败神,当然还得靠神啊(二合一) 就在格桑对于宁瑶的城府感到后怕的时候,宁瑶晃了晃手中的尸体,笑呵呵道,“我与姐姐同出一源,情谊深厚,如今姐姐缺这么一具肉身,我便这么白送给姐姐,那又如何?” 宁瑶语气轻松,只是在“白送”二字上时,语气微微加重,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格桑失笑,托起九尾狐的尸身,“白送?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姐妹之间,怎么好白送这么昂贵的礼呢?” 宁瑶眉眼顿时放松下来,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姐姐说得是极。” 格桑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把冒在喉咙口的吐槽咽了下去。 是极? 是极你妹! 格桑敢保证,要是她白拿了宁瑶的好处,下一秒宁瑶这狗脸就会一翻,然后捏起拳头揍死她。 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她勉强牵起一丝微笑,咬着牙道,“好了,妹妹不必多言,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在场的都是人精,可就算是人精,他们也被宁瑶和格桑的变脸速度……给震撼到了。 所以说,她俩不愧一个是前世身,一个是来世身吗? 宁瑶轻轻笑了笑,“我初次见到姐姐是在秘境中,想来给我看那段历史的人,正是姐姐安排的后手了吧?”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格桑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宁瑶又笑了,“但是姐姐,真的以为你就是幕后最大的黑手吗?” 格桑先前还淡然的脸色倏地变了,她看向宁瑶,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究竟什么意思?” 宁瑶在心底笑了。 果然,还是城府不够深啊。 “千百年前,姐姐为躲避灵气复苏,自绝于龙脉之处,从此韬光养晦千年时光,以至于出来之时,只能以鬼的形态存在于世间。虽然活了下来,但却是以这种姿态,姐姐真的认为,你赢了吗?” “可是我可以寻找到来世身,然后……” “就在找到又如何?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抢夺到躯壳吗?” 格桑仿佛被天雷劈中了一样,开始认真思考起宁瑶所说的话来。 有的时候,其实事情的漏洞很简单,但是人的性格上刚愎自用的这种弱点,往往会导致自身忽略某些不合常理之处。 比如…… “我拥有道瞳,倘若我与姐姐相斗,最终大家都斗得两败俱伤,姐姐认为,谁得利?” 格桑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指,在我们背后,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宁瑶只是微笑,并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而是反问,“为何只有我们拥有转世身,而世界上的其它人不存在转世身?为何会有灵气复苏?又为何会有末法时代?为何……” 这一连串的为何,让所有人都开始深思。 灵气复苏……灵气从何而来? 末法时代……灵气因何而消失? 还有转世身,来时身的问题…… 这一切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有人曾经想过。 但是在此情此景下,这三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将他们劈醒。 格桑突然警惕起来,“我们背后……也许,还存在着那位……” “哪位?” “后、土。” 宁瑶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此时不由得笑道,“不会,恐怕祂此刻也自身难保。” 格桑有些狐疑地盯着她。 她尚且不知道的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瑶甩了甩衣袖,气定神闲,而后在意志海中询问羲和女神。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羲和依旧是一身淡金色长裙,她倚在那副微微黯淡的羲和图中,淡淡道,“你太弱了,当然感应不到。” 宁瑶:“……” 问道=大能=太弱了。 这个换算法,属实惊到她了。 最重要的是,像这位羲和女神一样……的人,亦或者是神,到底得有多强大。 脑海中闪过杂七杂八的念头,宁瑶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无形中给她增加了一点可信度。 只见她淡笑开口,“后土,作为大地之母,天然就哺育着大地,作为天生神灵,她对于大地上的灵气,天然就有执掌作用。而灵气为何枯竭?这就有的说了。” “一种可能,是后土这位神祇从中作梗,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神祇念。” “神祇念?” 事实上,这个名词不仅在场格桑等人不懂,宁瑶也不懂。 她只是像个无情的复读机一样,把女神给她的话再复制一遍。 “何为神祇念?俗世凡人皆有善念与恶念,所谓善恶皆在一瞬间。而神明也有善念与恶念。当恶念太过强大时,体内就会出现另一个‘我’,也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 “所分裂出的恶的人格,就称作为神祇念。” 这下大家都回过味来了。 比起大地之母自己突然黑化这种说法,显然还是出现一个神祇念,随后神祇念搞破坏比较简单。 格桑撑着下巴,“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帮你,解决神祇念。” 宁瑶:……你他么的,比我还要自信一百倍。 如果说宁瑶之前还打着迂回前进,实在解决不了跑路,顺带让格桑帮帮忙的想法的话。 现在知道了是神祇念……宁瑶已经没这种想法了。 扯淡呢你这不是? 你让我一个问道,去打败一个神? 打败神……那当然还得靠神啊。 不必追(二合一) 也许是转世身之间的心有灵犀,在看到宁瑶那个眼神后,她突然明白了。 明白过来后,格桑有点羞耻和恼怒,“你什么眼神,看不起我?” 宁瑶挑了下眉,“那么你去解决?” 格桑:“……” 宁瑶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我要是你,我就会抓紧一切时机,现将自己与九尾狐身融合,摆脱后土的影响。因为无论是神祇念还是后土本身,都会对你产生影响。” 格桑先是点头,而后又复杂地看向宁瑶,“那……那你呢?” 宁瑶的这具躯壳,同样与神祇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在场的华夏众老也有些感叹。 有的时候,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不是随便说说的。 但其中,只有正中央的徐道清脸色沉凝起来,“你想去干什么?” 宁瑶偏头看向徐道清,见他的那副脸色,便知道这事瞒不过去,叹了口气,“我要走啦,师父。” 徐道清双眉倒竖,“什么时候,我华夏的事情,还需要你一个小辈挡在我们面前了?胡闹!你给我回来,我不准你去!” 宁瑶见状又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那师父作为华夏第一人,能解决神祇念吗?” 徐道清一时哽塞。 宁瑶朝徐道清微微一笑,“师父,死亡于你们而言,是沉寂,是消亡。但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归途。” “我没师父你想象得那么伟大。我只是在想,我也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十八年,我也看过那么多风景,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我认识的人。我想,我总要去试试吧。” “可是事情没有到非试不可的地步。”徐道清叹了口气。 宁瑶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对我而言,这就是非试不可。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此。” 语罢,她向后挥了挥手,“我找到回家的路啦。师父,记得少喝酒啊。” 回家的路…… 是什么路? 众人听得恍恍惚惚,半知半解。 唯有徐道清,他此刻脑中一遍一遍地回放着记忆中的画面。 “师父,别喝酒啦。以后我走了,没人照顾你怎么办呀?” “师父,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师父,你脾气太轴了,要不是有实力在,早就被砍头八百回了。相信我,圆滑点,少得罪几个人,准没错?” “我这怎么能叫怂包呢?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要搞死人,那也得笑眯眯搞死人,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搞死人。” “师父……你知道吗?也许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它的世界。” 以及深夜,她在砖瓦上,枕月抱星,看着夜空,嘴里慢慢呢喃,“师父……也许在这个世界,才存在着我的师门。他们……只是一池肮脏的臭鱼烂虾。” 他们……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之外,真的还有其它的世界吗? 以及宁瑶从小独立性极强,心理年龄成熟得可怕…… 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相处下来,无法掩饰的。 直到这一刻,徐道清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了宁瑶这话真正来处。 哪有什么天生早慧的神童? 她只不过……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罢了。 看着宁瑶渐行渐远的背影,徐道清突然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直到宁瑶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的眼眶才倏地红了起来。 而旁边的人却急了。 什么情况呀? 就这么看宁瑶走了? 他们刚迈出一步,就听到旁边的徐道清淡淡道,“不必追。” 就像鸟儿从来不应困蹇在樊笼中。 它们的世界,应该是一整片广袤的蓝天。 而这个世界,注定拦不住宁瑶的脚步。 在远处,宁瑶听到那一声“不必追”后,脚步微微一顿,拢在袖袍中的手握成拳,指节青白,接着她又徐徐松开手,呼出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在她的脑中,羲和女神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比之前成长了。” 宁瑶飒然一笑,“人嘛,就是在别离中长大的。我要是再不成长一下,那反倒显得我愚笨了。” 羲和轻笑了几句,随后也没有说话。 但宁瑶可以感受到,祂的状态是比较闲适轻松的。 似乎根本没有把那个神祇念放在眼里的感觉。 这让宁瑶,也算是心里有个底了。 后土,大地之母,那么所在的地点,就在于大地之中。 宁瑶根据羲和的指示,一路破开土层,往地底深处钻去。 科学知识告诉宁瑶,在地底下,是有莫霍面、软流层、地幔、地核等东西存在的…… 可是科学知识没告诉宁瑶,地底下居然还藏匿着一处神殿。 这处神殿,有点像是,宁瑶最初前往秦宣那个位面,在没有人迹的大陆中遇到的神殿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神殿是完好无损的,而那个大陆上的神殿,都是破损的。 后土相见(二合一) 神殿外表看上去极其完好。 甚至在这个沉寂的地下世界,整座神殿就像是未经岁月侵扰一样。 宁瑶站在神殿前,被迫抬起头,眯着眼睛,眼底深处,却是暗藏着一抹难以发现的野望。 神…… 神又如何? 今日她无法亲自屠杀神祇念,这不代表,来日的她也无能为力。 修行一途,最快意之事,不正是化一个个不可能为可能吗? 宁瑶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入神殿内。 当她进入内部的一刹那,神殿仿佛有灵一般,漆黑的内部倏地明亮起来。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响。 回头一看,却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 宁瑶表面神情平静,心底却是冷笑一声。 这是在表示,她是被请君入瓮,“请”进来的吗? 她目视着神殿内的一方雕像,将目光放置于雕像的面容上,却只能看见一片土黄色的光晕。 随后,她便觉得双目刺痛,眼眶内,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 用手背一抹,宁瑶才发现,这所谓的液体……赫然是血液。 “不可直视神么?”宁瑶看着手背上的痕迹,喃喃自语,随后又浮现一抹笑容,盯着那个雕像,“也许凡人之身,确实不能直视神。可是你……又算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雕像便微微嗡鸣起来,上面的土黄色漆石逐渐生出蛛网般的碎痕。 紧接着,那漆石就逐渐向外裂开,当漆石彻底崩碎之时,一道灰黑的影子,就从漆石下裸露出来。 祂始一看见宁瑶,便凄嚎一声,朝宁瑶索命而来。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宁瑶安然立在原地,只是道了一句,“大人救我!” 而此刻,被遗忘彻底的白蛇已经快瑟瑟发抖了。 他娘的! 这哪是什么大腿! 分明就是锁喉手! 宁瑶他娘的究竟什么修为? 而这个灰黑色影子,又是什么东西?居然连宁瑶都打不过? 还有那个“大人”,哪来的大人?从脑子里蹦出来的大人吗? 白蛇恨不得把自己团成团,然后丢到一个角落,让自己慢慢消亡来得好。 他娘的宁瑶,这死鬼是真的不做人啦。 正在这时,一道金光缓缓浮现在宁瑶的面前。 从宁瑶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出,金光内是一名女子。 祂身着金色长裙,露出的白皙优美的脖颈线,让她整个人有一种优雅而高贵的气质。 她手拈一朵金莲,轻飘飘印在灰黑色的影子上。 影子在见到羲和的一刹那,就想要转身逃去,然而就在这一刹,时空仿佛凝滞了一般。 而宁瑶? 她早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静静地观看神祇念和羲和的交手。 她也想看看,问道与入虚,乃至入虚以上的境界,差距有多大。 交战时分,羲和微微侧身,瞥到了宁瑶垂目沉思的模样。 祂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紧接着,她故意放慢的手势,在她拈动金莲的时刻,一条条丝线隐约围绕在金莲身边。 宁瑶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她神色微怔,而后就陷入了思考。 那些丝线……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就好像是系统结晶中的规则之力一样。 再结合它丝线般的形状,宁瑶不由得将思维发散到,如果空间是用空间脉络构造的,那么世界呢? 世界是由大道构成的,再说得高深一点,大道就是规则,世界就是规则丝线构成的。 那么……她可以使用规则吗? 或者说,她可以利用规则之力,反推大道的秘密吗? 宁瑶有些激动,连带着一颗心都砰砰跳动起来。 她抬起头,愈发认真地观看着这一面倒的战斗。 神祇念,说到底,只不过是神灵的一道分身罢了。 祂的真实实力,比起后土本身来说,还是略微差之。 而据宁瑶推断,后土相较于羲和,又差之。 这就导致了后土的神祇念,在羲和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强者交手,几个呼吸,交手就已经过千。 当那道灰影彻底被打散,空留凄厉的哀嚎飘荡在神殿中时,宁瑶才发现,这个神祇念……解决得居然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祂甚至在羲和的威压下,难以说出一句话。 只是解决了神祇念,宁瑶依旧不敢放松。 谁知道接下来的后土是友还是敌。 她悄悄挪着步子,藏到羲和的背后。 这不是怂,这叫作明哲保身。 只是当宁瑶余光一瞥,瞥见手腕上的白蛇时,顿时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 白蛇怒而道,“你他娘的宁瑶!你这个老贼!自己跑来找刺激,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宁瑶懒得听这个怨夫哔哔,给他扭成一团,塞在袖袍的小袋子里。 白蛇:呜呜呜宁瑶我与你势不两立! 白蛇还在袖袋内不断抖动,但宁瑶却没有多理会他了。 她将心神都放在神殿内的神异变化上。 只见神殿内砖瓦纷纷破碎,露出黑色肥沃的土壤。 这让宁瑶疑惑,这里……到底是地底还是地表。 黑色的土壤缓缓凝聚成类似黑土的雕像。 起初,这雕像还有些粗陋,捏塑成的人形……也有种说不出的丑陋感。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雕像像是有神工巧匠在雕琢一般,愈发精致流畅起来。 最奇异的是雕像上的那股神韵,凛然若云天,高华若明月,但却又含着大地般的宽厚温润之感。 羲和站在雕像前,眸光复杂,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后土。” 当这一声“后土”响起,那雕像上的瞳孔蓦然有了神光。 祂的瞳孔微微轮转片刻,接着就望向羲和,语调微微波动,“曦月天尊。” 曦月……天尊? 这是什么称呼? 宁瑶吸了口气,心中隐隐有所感。 也许,在今天,她将揭开曾经她认为的大网。 或许她还没有资格,成为这个大网的布局者之一,但是羲和……曦月天尊给了她一个机会,去了解这一切的真相。 曦月天尊看着后土的雕像,背负双手,神情悠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祂才道,“当年那一战的结束,死的死,逃的逃。天尊……不必称什么天尊了,现在的我们,只不过都是一堆活死人罢了。” 太古隐秘一(二合一) 活死人? 宁瑶没想到,这位居住在自己意志海中的女神,居然是这么认为的。 那厢,后土伸出双指,在双眼处一擦,她认真肃穆的样子,如同在施行什么古老的礼仪。 做完这一切后,后土的面容沉静,不慌不忙道,“您永远是曦月天尊,哪怕历经浩劫,归来之后,您依然是天尊。” “天尊,呵……”曦月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再多言。 宁瑶看看曦月天尊,又看看后土,感觉这时候她不应该开口说话,还是明智地保持沉默比较好。 曦月陷入了沉默后,突然侧过身来,拉住宁瑶的手腕,将其往前一带。 宁瑶就这么横亘在曦月和后土之间,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下。 宁瑶:……就很突然。 不过怂是不可能怂的。 老大还在这儿呢,她怕啥? 宁瑶朝后土微微躬身,费力思考了一会,才思考到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后土……冕下,久仰大名了。” 后土起先只是淡淡地瞥了宁瑶一眼。 对于他们这样的存在而言,宁瑶这种实力,无异于飞蚁爬虫一般微不足道。 只不过宁瑶姿态舒缓,行事从容得体,完全没有初次见到神明的慌张和惶恐。 这倒让后土多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让后土怔住了。 因为祂在宁瑶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凑近一看,语气微微惊奇,“你的身上,为何有我的气息?不对……” 她的神色更加奇异起来,“还有……帝江、句芒、蓐收……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气息?” 或者说,杂糅了这么多气息,你怎么还没死? 宁瑶听懂了祂的言下之意,脸色微僵,但又很快恢复过来。 她笑眯眯地道,“偶尔得到些许一鳞半爪的传承,这才弄成了这般模样。” 一鳞半爪的传承? 凡是涉及到神明的传承,就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后土眯了眯眼,很快就将目光放在曦月天尊的身上。 在祂看来,能拿出这等传承的,也只有曦月天尊了。 宁瑶一个小小的问道境,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呢? 祂温和道,“这就是天尊在浩劫过后,选定行走在人间的神官吗?” 曦月天尊和宁瑶的目光对视,对视刹那,宁瑶轻轻眨了眨眼睛。 曦月天尊了然,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祂看向后土,上前一步,牵住宁瑶的手,不置可否道,“也可以这么认为吧。” 也可以? 后土的视线放在祂们牵在一起的双手上,内心满是惊愕和不解。 这只是一个凡人,曦月天尊……有必要这么对待她吗? 而后,曦月就缓缓道,“宁瑶,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往日我不与你阐明,其一是因为,你还太过弱小。其二……” 曦月天尊有些意味深长道,“其二,那就是在这小世界之外的世界,有太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众生。你们,或者说……我们,就像是牢狱中的囚犯一般,一举一动,都活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宁瑶突然有种毛骨悚然,乃至于泛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这种无名的恐惧感,来源于对于未知,对于那一双双的幕后眼睛的惊悚感。 这种感觉,不亚于当年在陈圣世界,看见陈圣划破那张天幕,在天幕后,看见无数双眼睛的感觉。 曦月天尊似是看出了宁瑶的想法,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祂继续道,“只是之前不合适,并不代表现在不合适。在这个小世界里……没有祂们,你可以提出一些问题,来解答内心的疑惑。” 宁瑶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心乱如麻。 万般思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蛇此时恨不得团成团,缩成一颗冬眠的球。 小世界? 外面的世界? 宁瑶这厮居然来自于外面的世界? 怪不得……怪不得…… 等会,他知道的那么多,会不会被宁瑶灭口? 白蛇连瑟缩都不敢瑟缩,只能木木地挂在手腕上,当一条死蛇。 片刻后,宁瑶已经恢复冷静。 她沉吟片刻后,问道,“两位……前辈,不知外界那些所谓的眼睛,究竟是谁?” 曦月天尊提起那些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太古时代,实际上,即为神明时代。神明代表天罚,代表规则。只是就像你所经历的一样,万族倾轧下,人族内部尚且有纷争派系,更何况是这些神明呢?” “如果说我与后土祖巫为一派,那么那些大世界中的‘眼睛’,就是另一派。” 宁瑶思忖了会,继续道,“上古时代,与万族时代中间,有一段历史记录的空白期。那么太古时代与上古时代之间,是否也存在这样的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就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后土眼中也异彩连连。 曦月沉默须臾,随后默然点头。 宁瑶只觉得思绪越转越快,直至渐入佳境。 她思绪不停,经历过那个虚拟游戏世界,她知晓了那个世界实际上就是父神所在的世界。 再加上自己丹田中,也有一个莫名的小世界,想罢,宁瑶突然开口,“后土前辈,这个世界,是否就是你体内孕育的?” 也就是说,眼前的后土并不是真的后土。 世界是后土,后土演化了整个世界。 一如宁瑶。 这个问题,涉及到后土本身最私密的修行方式。 祂本欲不答,但是当祂看到曦月后,不得不点了点头。 宁瑶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推理,“前辈们身化世界,沉寂亿万年是一条路,而另外的……隐匿于大世界中,又是一条路。” “两者道路不同,但相同点却是……祂们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或者说,是经历了什么以后进行休养生息。” “而我私以为,导致这一变化的最重要的原因……正是太古和上古之间,断层的那段历史。” 真假千金世界,结束(二合一) “在这太古与上古衔接的空白期之后,神明消失,万族崛起,人族出现皇者,定鼎四方。随后,上古与万族时代间的空白期后,皇者、王者,仿佛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消失。所以……这所谓的空白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瑶永远无法忘记,在修行之初,方婉芸给她讲起这段历史时,她内心的惊惧感。 那种惊惧感,是她在修炼生涯中,极少体会到的。 曦月与后土都沉默了。 随后,祂们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曦月开口,“太古时期,曾有大世,所谓大世,便是先天神灵与后天神灵共争天下。上古时期,亦有大世。皇者一出,平定诸天万界,建立无上皇庭,此为大世。” 说完,曦月停顿了一下,略有深意地看了一下宁瑶,“而如今,万族时代,大世……即将到来。” 宁瑶凝眉思忖了片刻,眉心紧皱,突然道,“先天神灵与后天神灵争夺天下,人族皇者征伐万界,这背后都有无尽枯骨尸骸。这究竟是大世,还是一次一次血腥的祭奠?祭奠到最后……只为养出蛊王……” 曦月微微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以宁瑶的性格,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激动,会渴望与万界天骄一战。 孰料……宁瑶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当初那个还有些莽撞的小姑娘,终于也慢慢沉淀下来了啊。 曦月心中的念头一掠而过,她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多说一点,“这种说法,也不是不可以。实际上,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囚笼,囚笼内是彼此独立的世界。而当大世到来的时候,所有世界就会相融。” “就如同你所见过的战域,那只是一个投影罢了。当真正的大世到来之时,也是真实的战域出现之日。所谓逢三必变,在经历太古与上古后,万族时代的大世,也许将会迎来真正的结局。” “神灵、皇者、王者包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他们都会跳出来。” “甚至你还会发现,你要面对的,不再是所谓的天骄,而是一些躲在阴暗处,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他们心思缜密,实力强大,甚至他们还埋伏好了亿万年来延续下的伏笔。” “挣脱轮回,超脱为时光长河上的彼岸者,也许,就在这一世。” 曦月天尊说完一切,一旁的后土神色已然严肃起来。 随后曦月看向宁瑶,“你是我选定之人,你的一切秘密我都清楚。同样,我也将一切的赌注压在你的身上。你我生死与共,荣辱一致。” “我,将与你同在。你生,我便生。你亡,我便亡。这是一场豪赌,需要我们在大世中存活下来,揭开天地大劫的面纱,打破枷锁,超脱时光,行走彼岸。” “宁瑶,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选定了,那么从今往后,你就要走上一条,更难,更险的路。你所恨的夏新舟、三生道人,乃至圣地,在将来的大世中,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你决定好了吗?” 宁瑶认真地看着曦月天尊,突然咧嘴一笑,“天尊,我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曦月天尊笑了。 显然没有。 刚刚的话,只不过是为了验证宁瑶的决心罢了。 说完这句话后,宁瑶又正了正神色,“大世之后,必有大劫,想要活过大世,我要实力。想要冲破大劫,也得要实力。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言?退无可退,那便战!” 后土看了看曦月,又看了看宁瑶,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神色有些无奈,“你们说了这么多,是想把也绑在战车上吗?” 曦月天尊淡淡地看了后土一眼,“后土,想想你们的命运,你便知道,宁瑶是最好的选择。” 后土的面容有些挣扎。 如果说只有曦月,那祂投入到曦月麾下,倒也无所谓。 可问题是宁瑶…… 宁瑶是谁? 一个问道境的蝼蚁罢了。 而她是谁? 虽然比不得曦月天尊之位,也是太古赫赫有名的祖巫之一。 让她坐上宁瑶和曦月天尊的这驾马车,总觉得……有宁瑶在,拉低了祂的档次。 宁瑶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也不生气,而是轻声细语,缓缓说了一句,“后土前辈……可知我因何来到你的世界?” 后土微微一愣,紧接着神色就严肃起来。 自始至终,祂都没有询问宁瑶等人如何找到祂这方小世界的。 起先,祂想当然的以为,是曦月天尊的原因。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因为宁瑶的原因? 这个不起眼的小卒子身上,很有可能背负着大机缘。 后土的眸光与宁瑶交汇在一起,在目光交缠的片刻后,后土郑重道,“吾将为你出战一次。” 这一次,既是退让,也是试探。 后土也想要看看,宁瑶是否有潜力,拉自己上车。 “好了,一切都妥当了,该回去了。” 听到曦月的话,宁瑶也点了点头。 正在她想要离开这方小世界时,宁瑶突然愣住了。 她低下头,晃了晃手腕上,几乎毫无生机的白蛇。 正巧这时候,白蛇也睁开那双黑豆般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宁瑶。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境界。 白蛇幽怨地看着宁瑶,“你要走了。” 宁瑶扯了扯唇角。 她敢保证,这条蠢蛇做出这番姿态来,绝对不是思念她什么的…… 而是因为……他担心宁瑶走了,就没人帮助他化龙了。 宁瑶瞥了他一眼,将他从手腕上摘下,“这条小蛇,还希望后土前辈关照片刻。” 后土压根没把这条白蛇放在眼里。 在祂看来,白蛇留下来也不错,刚好能够在寂静的地底生活中增添一丝鲜活的趣味。 而对于白蛇来说,留在这里相当于是一次造化机缘。 后土本是大地之母,天生吸引生灵,祂身上的气息对于白蛇化龙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处。 白蛇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一点,他才会对宁瑶升起复杂的感激之心。 这个臭女人……好像也不错嘛。 再见太延(二合一) 安排好白蛇以后,宁瑶就再无牵挂之事了。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脑海中就浮现了一张仙风道骨的面庞。 再无牵挂…… 也许吧…… 但认真说起来,人活在事情上,哪里能那么轻易地无牵无挂呢? 这一次又一次的穿梭在时空长河中,是历练,是经历,是感悟,也是一次次牵挂。 梦,终该醒了。 神州大地上,一名老者看着天空,久久陷入不语。 随后,他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只是他的眼角……微微发红。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困不住她的。 内世界中,宁瑶再度清醒过来。 她看着空间内的一大堆物资,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招,将一枚菱形结晶给拿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哟,宁小姐,我还以为您把在下给忘了呢。” 宁瑶弹了弹系统结晶,一脸冷漠,“好好说话。” 向阳察觉到宁瑶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赶紧呵呵笑了两声,把这个话题带过。 他看着宁瑶身上威势一日重过一日,也不敢再招惹她,而是老老实实摆出小弟的姿态。 “老大,今天刚好是跨界交流大会照常开放的日子,你要去看看吗?” 嗯? 宁瑶自己都险些忘了这个事情了。 原先在万族中落子,本就是随意一子,更何况是这跨界交易大会? 不过想到她曾经在这里获得过菩提子,宁瑶觉得,倒也可以一看。 同时,宁瑶眯了眯眼,开始思索起更深的事情。 这一次的小世界,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关于大世到来的信息,或许她可以借助体内小世界的空间,稍稍透露一点,方便她忽悠瘸这些信徒。 毕竟信徒这玩意,就像是文玩,你要日积月累的忽悠,才能把他们调教成自己的形状。 想罢,宁瑶打扮好自己的伪装,迈步走入跨界交流大会。 此时,经历过几个月的时间,诸多眷者已经开始熟悉大会,甚至在大会里混得如鱼得水了。 在平台之上,太延戴着面具,来到了空间的最中心。 即使不是第一次参加大会,他依旧会为这个大会的鬼斧神工而惊叹。 这究竟是何等的伟力,才能在万界之中,开辟这么一方空间,容纳万族呢?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到,原本熙攘的人群突然安分下来,紧接着整个空间都沉默起来。 而后,翻江倒海般的呼喊声响起。 “参见——彼岸者阁下!” 彼岸者? 太延几乎是立刻升起了兴趣。 因为自他结交的那些眷者来看,这所谓的彼岸者阁下,不仅实力非凡,财力丰厚,而且还是位极伟大者。 极伟大的人? 太延对此打了个问号,持有怀疑的态度。 而此刻,宁瑶站在台上,冷然地抛出一个炸弹,“诸位,大劫将至了。” 轰的一声,底下瞬间乱了。 要是其他人说那么一句话,他们显然不会相信。 但说这话的是宁瑶。 是彼岸者阁下诶…… 太延在下方,双手抱胸,淡淡地看着这所谓的彼岸者阁下,面具后的神色,一片平静淡然。 只不过……他皱了皱眉,明明他根本不认识这位彼岸者阁下,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人有点像宁瑶呢? 想到宁瑶,太延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 随后,高台上的宁瑶,继续半真半假地爆料起来。 “我伫立在时空长河之上,窥视未来的命运。在那里,我见到了无边无际的血与火,万族甚至可能都将在时光长河中消失。” “我欲行走人间,但却因时机不到,不得离开。所以,我将会派遣我的行走使,带领我的眷者,在大劫中存活下来。” 话音落下,底下就有异族歌颂起彼岸者的恩德。 只是也有人心怀不解。 “敢问彼岸者阁下,那位行走使,是谁?” 宁瑶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仔细一琢磨,这……好像是太延那条蠢龙啊?! 宁瑶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没用自己的声音讲话。 不然,凭借太延那种诡异的直觉,肯定会发现彼岸者的真实身份。 面对太延的询问,宁瑶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时机未到,不可妄言。” 语罢,宁瑶就下了高台,远离了眷者们的目光。 等眷者逐渐散开,开始在空间内部各地叫卖万界情报和资源的时候,宁瑶又换了张面具,身形变了模样。 只是走到一半时,她突然感受到一股目光紧盯在她的身上。 “宁瑶。” 依旧是记忆中低沉的嗓音。 宁瑶脚步未停,径直向前走去,恍若未闻。 “我知道是你,宁瑶。” 宁瑶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太延忽然止住了脚步,没有向前追,而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会回来的,对吗?” 宁瑶依旧没有言语。 她沉默地走到一座大门前,身形缓缓没入大门内部。 唯留下一句话,在太延的耳边回荡,“会的。”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母亲,亦或是被用作养料的族人…… 她都应该回去。 去变得更强大…… 然后,就到了清算一切的时候。 从跨界交流大会出来的宁瑶,虽然心中仍有些郁郁,但心态已然调整过来了。 她盯着手上的系统结晶,看着里面的规则之力,心底有些馋。 “我若是你,此时应先不动这些规则之力。” “这是为何?” 曦月天尊的声音在宁瑶脑海中响起。 她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其一,你现在对规则之力的利用率很低,很大程度会浪费。” “其二,大世将至,每个世界都会碰撞出新的融合界面,那时将会有更大的危机,也会有更珍贵的机缘。” “在那里,你大可以快速感悟大道。”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的。 只不过宁瑶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这个规则之力就放在这不动吗?” “给我用啊。”曦月说得理直气壮,让宁瑶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她总觉得……神明滤镜……似乎已经碎了。 当为帝国神柱之首(二合一) 见宁瑶还不吭声,曦月挑了挑眉,“大世降临,宁瑶你觉得你还是个无名小卒,可以躲在暗处,很安全吗?” 宁瑶不语。 曦月天尊继续说道,“你我都是一体的,只有我才可以保护你。” 宁瑶知晓这个道理,但终究家底子薄,一下子挥霍完,还是有些舍不得。 她碎碎念了一句,“以前不是用霞缕的吗?” 用霞缕多好。 啪。 曦月天尊给了宁瑶一个脑瓜崩。 “面对问道境的强者,我尚且可以用霞缕来代替能量来源,但如果是入虚境呢?” 宁瑶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一时难以做出选择。 如今曦月天尊把话说开了,她直接将系统结晶放在曦月的手心。 “前辈,您只要保证系统的日常开销,另外的能量……就由你来调配吧。” 宁瑶低着头,没看到曦月天尊眼中闪过的笑意。 宁瑶啊,嘴硬心软,说是封心绝情,但是她的心底,仍然保留着一块柔软的位置。 这些位置里,再也不会有夏新舟、三生道人的身影,但是有多出了曦月、宁嚣、瞿天斋等人的身影。 这样也好。 倘若真的不留一丝情感,那么人比之钢铁草木又有何异? 宁瑶退出体内空间。 此时她待在密室内,先登上星网,看了一下最近的战局,而后又感受了一下分身的状况。 这一感受,宁瑶的嘴角就有点抽搐。 这战线拉得太长,人手也不太够了。 人手不够的下场,那就是把人当骡子使。 至少分身那边,现在的情况就不是很好。 宁瑶思虑片刻,伸出手,在密室内一点,一道空间通道就在她面前展开。 只是这空间通道,在经过小世界的无数次穿越后,比之前要更稳定也更远。 下一秒,宁瑶就悄无声息地没入空间通道之中。 费罗那星团级文明星域,c级战区。 费罗那星团级文明,由于擅长枪炮、近身机甲等战术,所以在个人实力上逊色于其它两大星团文明。 这也直接导致,在这一场灾难中,费罗那文明星系下的珈蓝帝国直接沦为一片死寂的星域。 指挥这一军区的,是宁瑶的老搭档,寇崇山。 也就是老寇。 只不过现在他的面色比较凝重。 他看着眼前模拟地图上,各种虫族的包围,眉宇间像是有一朵化不开的阴云一样。 旁边的副官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上将,我看宁瑶也应该尽全力了。” 寇崇山揉了揉眉心,“我当然知道。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是我们经历过一次胜利后,就疏忽大意了。虫族……没那么好对付。” 副官也叹了口气。 整个星舰会议室内的气氛都很压抑。 寇崇山将目光放在茫茫星海中,一望无际的虫海中。 在那里,有一名黑衣女子,一人一剑,愣是在亿万的虫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饶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能看出,黑衣女子的劣势在不断扩大。 须臾,寇崇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低地叹了口气,接着沉声道,“让宁瑶回来吧。她该休息休息了。” 回去? 另一边,宁瑶刚收回了分身,穿着一袭溅满鲜血的黑色道袍,手里的剑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宁瑶指尖一道水柱疾射而出,将血痂冲洗得一干二净,这才有心思感叹。 “这还真是不拿人当人用啊……还好我先去进修了一番,不然……” 后面的话,就属于宁瑶含糊不清的低语了。 她深吸一口气,单手执剑,一道洞穿于宇宙寰宇内的一剑倏地使出。 冷冽的剑光照亮了枯寂的宇宙。 当剑光流逝的一刹那,那漫天的光,便化作无尽的雪。 星舰内的人,总觉得……这一招飘雪剑法,有点熟悉。 倒是寇崇山,心中隐隐所感,看向宁瑶的方向,目露期待。 飘雪剑法…… 她已经缔造一次奇迹了。 而这一次,奇迹还可能再现吗? 片片落雪,犹如刀割一般,将接触到的虫族割落成多片。 这一次的飘雪剑法,无论是在持续时间,还是在威能上,都远超上一次。 哪怕部分虫族有断肢再生的能力,此刻,这些以暴虐与死亡著称的存在,还是开始悄悄后退。 它们……对于宁瑶产生了畏惧。 此时,战舰内的众人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比起别人还要矜持地保持形象,寇崇山直接朗声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宁瑶!没想到她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留着这么一招。是我小看了她啊!” 说完,他又重重地一拍桌子,“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宁瑶做出的付出,我们有目共睹。此战,无论胜还是败,都应该记她首功!” “上将……”旁边有个副官弱弱开口。 寇崇山虎目一张,冷声道,“你有意见?”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上将,我们好像要胜了……” 寇崇山先是一愣,当即就想说不可能,可是心中对于宁瑶的期待,又让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去。 这一转过去,他就傻眼了。 因为原本漫天飘雪的星空中,此时已经化作了一片汪洋雷狱。 只见飘洒白雪都化作无形的水痕,而这无形的水痕,如同一张密织的大网,将所有虫族都联系在一起。 当雷电出现的刹那,就是这张大网彻底引爆的时候。 寇崇山看着焚尽虫族的雷狱,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良久,才感慨道: “宁瑶,当为伊芙琳文明,帝国神柱之首。” 女人的心思难捉摸(二合一) 费罗那文明,c级战区。 此时,战区内一片空旷无垠。 枯萎的生命星球,闪烁着最后一点渺渺荧光,仿佛生命谢幕之际,最后的吟唱。 宁瑶收回剑,看着远方的星舰,飞驰而去。 而在星舰上,红毯铺就在甲板上,红毯两旁,是上将身边的近卫军以及一些极具潜力的青年军官。 至于红毯的顶端,站着的当然是寇崇山一行人。 此时所有人面部微露兴奋之色,等待着宁瑶的到来。 当那位身着黑色长袍,长袍上还有斑斑血迹的少女登上甲板时,气氛肃穆到了极致。 在这个战争时代,所有人的慕强心理,都达到了巅峰。 只有强者,才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只有强者,才能享受一切的荣耀! 宁瑶面露平淡,走上红毯,朝周围的士兵军官微笑示意,然而就是这一示意,却让沉默的士兵军官险些欢呼出声。 宁瑶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逸面孔。 楚流风。 比起在学院里的混不吝和青涩,在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炼后,他仿佛在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就连脸上也多了一丝沉稳之色。 他注意到宁瑶的目光,先是愣了愣,而后缓缓笑了。 他伸出手,朝宁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宁瑶在红毯上站定,也回以一个军礼。 寇崇山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扼住不住的。 他用精神力传音,朝身边那个副官,略有些欣慰道,“宁瑶她注定不会限制在星团级文明内部。但……只要像这样的强者,对我们文明抱有友善的态度,我们便又拥有了一大底牌。” 副官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传音,“上将,听说宁瑶最初的身份就有点争议。她……是不是来自于高等文明?” 寇崇山眯了眯眼,“此事……先任其发展再说。” 说完,他就看到走到前方的宁瑶,快步走了上去,朗笑道,“帝国神柱不愧是帝国神柱,今日得见将军神采,实在是心神往之啊。” 帝国神柱,一般都被称为将军。 虽然这只是个荣誉职称,但正是这份荣誉,才让整个文明,保持着向上的凝聚力。 普通民众才始终有一种安全感。 那就是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就像在这次的灾难中,哪怕遇到寂静之岭掀起三大星团这样的史诗级战况,文明依旧是以保护老人、孩子为先,维护普通民众向后撤离。 至于前方……那里有无数军士竖起的一道道血肉堡垒。 也许这些军士,在他们的家中心中,同样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孩子、父亲甚至是母亲。 但是在战场上,他们就不屈的荆棘、不断的流水以及……不灭的薪火。 这是独属于星际文明时代的辉煌。 也是独属于星际文明时代的守护。 宁瑶心下莫名地叹了口气,但面对寇崇山时,她还是微笑应对,“上将谬赞了。以我一人之力,自然不可能顾及整个战局,除却前方战士的以命相搏以外,还多亏了上将你们的精准的指挥。” 寇崇山面上笑嘻嘻,实际上当宁瑶向前走去的时候,他转身给副官了一个眼色。 看看,看看,这才是油滑的人精子。方方面面她都会给你顾及到。 且不论实力的高低,但说为人处世这一方面,宁瑶比其它那些清高的帝国神柱要强多了。 也许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恰恰是这件小事,让他们觉得舒服。 走到军舰内部的会议室内,宁瑶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眉眼间有些疲乏,姿态放松道,“上将,现在各文明战区情况如何?” 寇崇山也在一边坐下,他眉眼喜气洋洋,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们所在的战区,算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如今你解决啦,这下好啦,最难的部分解决了。” 紧接着,他看向模拟地图,笑眯眯道,“现在虽然其它战区还有些胶着,但毕竟母舰都被你炸完了,接下来的战事,估计会在两三个月内就平息。” 宁瑶喝了一口战舰上的果汁,被酸得狠狠扭曲了一下五官。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那我呢?” “你?”寇崇山挑高了眉头,故意沉默了半晌,而后才哈哈大笑,“我们的大英雄,当然也该休息休息了。”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只不过……” 宁瑶挑了挑眉,“只不过什么?” “你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抓壮丁,去……参加一场赛事。” 赛事? 什么赛事? 宁瑶觉得……隐隐有什么东西被她所遗忘了。 倏地,她反应过来。 就在她刚到学院的时候,还听说过一个赛事。 这个赛事涵盖三大星团级文明包括其附属文明。 当然,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费罗那文明的附属文明——珈蓝帝国肯定是不能来参加了。 宁瑶摸了摸下巴,试探道,“就是那个各大文明学院中学员的对战?” 寇崇山点了点头,“你居然还记得,这是一场有关年轻天骄的赛事,由你来作为裁判之一,最合适不过了。” 宁瑶……宁瑶的内心有些复杂。 原来……她已经不是年轻天骄了吗? 宁瑶记得……她应该没超过二十岁吧? 寇崇山被宁瑶那种幽怨唏嘘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 随后,只听得宁瑶幽幽道,“我应该也可以参加的吧?” “你?”寇崇山险些笑出声。 像宁瑶这种实力的人,别看外表年轻,实际上不知道有几千岁呢。 寇崇山这一笑,宁瑶脸色更加不好看。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哼。 她还是少女! 女人至死是少女! 做裁判就做裁判! 到时候寇崇山有点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咋突然生气了? 这女人的心思啊,可真不好琢磨。 万界融合征兆(二合一)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晚间新闻播报。” “经历一系列的鏖战,伊芙琳星团级文明,及其旗下附属文明已经扫清虫族。” “同时,作为文明的第四神柱,宁瑶将军。她在最危险、艰难的费罗那文明星域c级战区中,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扫清虫族。” “据事后随行观察员分析,宁瑶将军的实力又获得阶段性提高。我代表帝国文明恭喜宁瑶。当然,也要感谢她以及其它三位帝国神柱和战士们。” “每一位战士和帝国神柱,都在为我们而战斗。文明的荣光,因为他们而辉煌……” 包厢内,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光屏上的晚间新闻。 云芪有些好笑道,“宁瑶,估计你现在跟我们走出去一趟。那些民众眼里就只看得到你了。” 她此话一出,旁边的聂惊鸿和莫立顿也点头,表示肯定。 宁瑶轻咳两声,矜持道,“也没有这样啦。我也就比你们优秀一线而已。” 聂惊鸿轻嗤一声,“竖着的一线?” “哎呀,这种东西,你心里清楚就行,没必要说出来夸我。”宁瑶看上去有些腼腆羞涩。 聂惊鸿被恶心得够呛,朝宁瑶翻了个白眼。 莫立顿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在低头思忖着什么。 实际上,他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模样。 倒也没觉得他有些不同。 只不过……过了不久,莫立顿突然放出一个大雷来。 “巴洛夫文明的一位帝国神柱……死了。” 此话一出,原本包厢内轻快的气氛顿时一顿。 宁瑶原本一边处理着星网内的感悟,一边听他们聊天。 此时,也不禁提起些注意力来。 死了? 要知道,每一位帝国神柱,最次也是问道境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不苟个万把年的,居然就这么死了? 宁瑶觉得其中有蹊跷。 还未等她问出什么来,莫立顿就率先开口了。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原本,她负责巴洛夫星域的f级战区,那里靠近域外战场一代,虫族肆虐的最少,我本以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有一天她突然在星网上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她寻找到了新的机缘,可以走出那一步的机缘。然后……然后她就消失了。” 宁瑶觉得不对劲,“那你是怎么判断他死了呢?” 莫立顿面容露出了一丝苦涩,“我原想在这次战争结束后,就与她结为夫妻。我有一段她的精神力片段。然而现在……这段精神力片段消失了……” 说完,莫立顿就抱着脑袋,再也未出声。 许久过后,一滴泪水落在地面。 莫立顿的嗓音沙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知在战事期间,私自逃离战场是错了。但是为了让她迈出那一步,我居然没有阻止她!现在好了……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宁瑶有些感慨。 不是每个人都有绝佳的运气的。 在这个星际中,没有更高的文明指点。 问道境就是战力的最高天花板。 也许这样,就意味着拥有数不尽的荣耀。 但是同样,这也意味着要忍受无边的寂寞,没有上升的路径,只能在现有的情况,等待寿命一点一点流逝。 这才是最恐怖的。 宁瑶用她另一个脑子开始快速思考,只是突然,她发觉自己忽略一个人。 她悄悄在脑子中呼唤,“爹,爹啊,爹,你去哪了?” “乱叫什么呢?”宁嚣不知道从星网哪里飘来,一指弹在宁瑶的额头上。 宁瑶被他吓了一跳,偷偷向旁边三个人看去,见他们的神态皆无异常,这才放松下来。 宁嚣哼了一声,“又是叫爹,没事喊喂。” 宁瑶悄悄传音,“我哪有?” 宁嚣没搭理她,而是道,“那个f区,你得去一趟。” 宁瑶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有好处?” 宁嚣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细细想来,似乎又无法反驳宁瑶的这种价值观。 他只能点了点头,用一副沧桑的语气,抬头望天,“大世将至……” 宁瑶脸色有些古怪,顺着接了下去,“万界融合,世界碰撞间,会出现新的融合位面。在这些融合位面之间,有大机缘,也有大风险。” 宁嚣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不应该啊。 他没和这小兔崽子说过……吧? 宁嚣有点懵了。 宁瑶趁旁边的人没注意到她,冲宁嚣咧嘴笑了笑。 她这副笑容,在宁嚣眼里,怎么看怎么欠。 但等宁嚣眼神看过来,她又一副小兔子乖乖的模样,纯洁无瑕,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宁嚣无奈。 自家的闺女,还能怎么办? 那厢,莫立顿还在沉郁中,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硬。宁瑶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 其中一点,就是这个所谓的融合界面,从目前的描述来看,应该是还未融合完毕。 否则那位帝国神柱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里面。 与其现在告诉他们,难免会造成更大的试探成本。 最重要的是,人家还不一定信。 所以宁瑶干脆先瞒下这件事,等到那个融合界面发育到一定程度时,她再缓缓在星网中披露此事。 “好了,这件事也放下吧。”聂惊鸿啃了口果子,慢悠悠道,“今年是宁瑶第一次当裁判吧。” 宁瑶觉得这话,颇有内涵。 “当裁判会怎样?” “呃……说怎样,其实也不会怎样,就是会恶心点。” 宁瑶歪了歪头,示意他细说。 “你作为伊芙琳文明的,肯定会被其它文明针对。他们会认为,你评分不公,判赛不严,到时候,他们还会有学员要求和你打一场。” 宁瑶一脸莫名其妙。 学员和她打一场? 这是在想屁吃吗? 云芪见她这副模样反倒笑了。 “你以为真和他们打一场?他们还有要求,要降低你的实力,才能和那群学员打。” 宁瑶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可以不当这裁判吗?” 云芪挑眉,“你怕打不过?” 宁瑶摇头,“我怕打死了,出事。” 大赛前夕(二合一) 芪等人,在听到宁瑶的话后,顿时默然。 说实话,他们作为帝国神柱,都有自己的傲气,哪里容得别人挑衅呢? 哪怕是一只蚂蚁,在一头大象前面蹦跶久了,大象也会感受到不耐烦。 只是就算再怎么不耐烦又如何? 这次的赛事,说是学员之间,实际上代表的是三个文明之间的博弈。 他们要是对这群学员动手,那就打破了三大文明之间的平衡。 要知道,政客们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把原本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解释为另一种含义。 而且,星际之中,不是只有伊芙琳文明拥有帝国神柱的。 云芪抿了抿嘴,“这……不好吧?” 宁瑶倏地一笑,“我就开个玩笑。” 哦,这样啊…… 怀着淡淡的遗憾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在,这种遗憾从何而来。 等离开包厢的时候,宁瑶突然看到一则通信。 通信上的是未知的陌生人。 宁瑶点开通信栏目,上面就跳出来一张脸。 这张脸还有些熟悉。 宁瑶皱了皱眉头,在来者眉骨上的刀疤型伤口上停留了一会,才迟疑道,“楚流风?” 他怎么弄成这样了? 前一阵子不还好好的吗? 楚流风似乎看出了宁瑶的疑惑,笑嘻嘻地按了按眉骨处,“这个啊,是不久前最后扫荡的时候遇到了一群虫族,不碍事。” 宁瑶盯着他,直把后者看得毛骨悚然,才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你想找我要什么?” 楚流风先是一愣,接着也笑了,“我要了,老师会给我吗?” 宁瑶觉得这小子比以前上道许多了。 他没要东西,可是那声老师都喊出口了,哪怕宁瑶不会给他什么好东西,也会给点其它的意思一下。 而对于宁瑶来说普普通通的东西,也许恰好就是她最需要的。 只不过宁瑶觉得,怎么照着他的路子走,自己还是有一种被坑的感觉。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儿,“楚流风,我有一样礼物要给你。” 嗯? 场景变换。 砰。 砰砰。 宁瑶难得一身短装的练功服。 此时,她欺身直上,一双腿在空气中不断踩踏出音爆声,每一次出腿,都如同利鞭一样,将楚流风的身上提成青紫一片。 这还不是最要紧,重要的是,当宁瑶脚尖触碰到楚流风身上时,她还会释放一种暗劲。 暗劲在窜入体内的一刹那,就开始爆炸。 还好这只是星网上的虚拟对战。 要是放在现实中,楚流风想……他应该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算是对宁瑶彻底服气了。 别人都说他们天才,实际上大家都忘记了,能成为帝国神柱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而宁瑶这样的,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如果不是今日一行,楚流风根本不会想到,宁瑶仅仅凭借着与他相同的体术,相同的战法,就将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楚流风紧急叫停后,宁瑶也翻身落地。 白白当陪练? 那是不可能的。 她宁瑶可是刮地还不放过三尺的存在,怎么可能白白做别人的陪练。 或许说,做陪练是真的。 只是到底谁是谁的陪练,那就不一定了。 楚流风傻乎乎地认为宁瑶在好心给她做陪练。 焉知宁瑶也可以反过来,拿楚流风做陪练。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罢了。 宁瑶站在原地,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体术……确实是门学问。 单说这暗劲一道,便就有无数奥妙。 这项流传最广的招数中,人人都以为,修出一道暗劲那便是万事大吉。 因此对于这一招的威力也产生了定型的理解。 但倘若,在出拳一刹,有上千上万股暗劲爆发呢? 宁瑶突然对这一招升起了无限的好奇。 万界即将融合,大世也要开启。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仅凭问道的实力,还是不够看。 除了在不断感悟大道外,她还有星网作为依靠,将源源不断地感悟输送到她的意识模板,最后再传给本尊。 宁瑶想了想,又将目光投向楚流风,笑眯眯道,“你调整一下参数,咱俩……再比划比划?” 楚流风僵硬着脸,嘴唇嚅动了一下,但是在宁瑶的注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 帝国神柱亲自上阵指导,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冲鸭! 下一秒——砰!!! 日子就这样逐渐过去。 人总是不能长久地沉湎于悲伤,于是他们总会乐观地向前看去。 但是,世界总是客观而真实地记录着一切的存在。 荒芜的生命星,死寂的星域,一个帝国文明的坍塌…… 它像是忠实的航拍者,将这一切的画面拍录下来,交予岁月保存。 至于是非功过? 那当然是交给后人评说了。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三大文明也有意举办这么一场赛事来展示自己的肌肉,安抚民众,告诉他们,文明内依旧有很多天才,也许若干年后,又有新的帝国神柱会出现。 同样,在这么一场赛事中,三大文明各有看好的优势人选。 与此同时,一场愈演愈烈的造星行动就开始了。 由于楚流风一直是秘密和宁瑶对训,他们二人也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个造星计划。 只是当看到巴洛夫文明造势的那人——楚轩时,楚流风突然沉默了很多,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给自己加重训练。 “站起来!只是这样就不行了吗?从今往后,你还会遇到更多艰难的局面,也许你的眼睛会被啄瞎,也许你的内腑会被人打穿,也许你的血肉都会枯竭凋零,但是……在对战中,只要你还有一口气,那么久给我杀过去!” 话音刚落,楚流风的神情就变得狰狞起来,他猛地从地上跃起,随后,一把臂刃插入宁瑶肌肤中。 宁瑶却满不在乎地拔掉臂刃,接着,倏地笑了。 大赛开始 宁瑶收回一身的气势,和迸发的气劲,笑眯眯地道了一句,“还不错。” 楚流风看似冷静,实则还是默默松了口气,就连浑身紧绷的肌肤也微微松弛下来。 就在这时,一则消息弹出在他们面前。 楚流风接到的是大赛的通知书,而宁瑶那边,则是拿到了大赛的通知书。 她看了一眼楚流风,见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没安慰他或者鼓励他什么。 彼此的思想都成熟了,哪怕是宁瑶,也可以称得上是思想上的成年人,没必要还像小孩一样,做赛前的心理辅导,或者安慰他,竖立一个目标。 如果楚流风的前进动力,就在于宁瑶帮他设立目标,或者给他激励。 那只能说……楚流风,算不上真正的天之骄子。 哪怕是当年星野峡谷中的异族天骄,在这一点上,也做得比楚流风要好。 宁瑶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在各方势力的接触中,在星际势力遭受到极大的破坏下,三大文明星系,以极大的力度开始宣传本次大赛。 尤其是这次寂静之岭近乎是疯狂般的自尽般的举动中,三大文明不仅自身元气大伤,就连附属文明也损失惨重。 这就导致……今年这一届,有许多新的名额出现。 旧贵族灭亡,新的贵族在洗牌后依次产生。 而谁也不知道,在新旧之间,在野蛮与书院之间,究竟谁是黑马? 谁又将问鼎至尊之位? “至尊之位?” 聂惊鸿听着这个这个解说词,眉头一挑,隐隐有些不屑的样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几乎全部由致密的合金堡垒覆盖的星球表面,玩味道,“且不说我们还没死,女皇还未下台,就轮得到他们来坐至尊之位了?再者,就这么一个比赛,来决定胜负……这是他们那些人,太想推出一个无敌天才的形象,来稳定民心吧?” 云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颇有内涵地看了一圈四周的帝国神柱,随后才道,“就你聪明。” 在场的帝国神柱,谁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莫立顿在那把玩着一颗黝黑的圆珠,看了闭目养神的宁瑶一眼,轻笑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哪来的无敌天才的形象计划? 眼前不就是刚好有一个最合适的,从无败绩的天才吗? 只可惜……人家的态度太过暧昧。 她既没有拒绝,仿佛还需要有与星际文明之间的联系。 但是她也没有同意。 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若即若离,随时都会离开,所以才不欲产生太深的联系。 宁瑶闭目坐在原地,感受着周围如有实质一般的打量眼神,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 脑中,羲月平静的讲道声不断响起,这让宁瑶对于大道的感悟在不断提升。 曾经她在多个世界的经历,此刻都化作底蕴,一一爆发出来。 而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封闭舱室,突然以自由落体式的运动,开始极速下降,而后在外界的惊叹声中,完美地卡在地面的卡座上。 依稀中,他们听到了外界的主持的声音。 大赛——开始。 实在没空啊,昨天作业写太晚了,今天又忘记带咖啡,上午两节课不小心睡着了,差点落泪。数学作业还没做完,想着怎么着也不能继续断更,先写一千字出来,大家凑合着看吧。 礼拜天我试试能不能存稿。 我要拜宁瑶为师!(二合一) 听到这一声“开始”,不少舱体内的帝国神柱才将目光放在这些未来的希望之星上。 他们表情或是平淡,或是不屑,还有的是欣慰…… “看到点头很欣慰的那个老头没?”云芪靠在宁瑶旁边,一边剥着水果,一边神秘兮兮道。 宁瑶看了眼那个笑成菊花的老头,“他是谁?” 云芪悄悄传音,“那是巴洛夫文明,楚家的那位老牌帝国神柱。据说他这次凭借战功,在文明里面捞到不少好处,恐怕实力又大有进益。” “最关键的是……他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收楚轩为徒?” “楚轩?”宁瑶一愣。 这是谁? 云芪顿时无语住了。 她和宁瑶算是伊芙琳文明唯二的女性帝国神柱,所以关系总比旁人亲近些,故而对于宁瑶的事情,她也有所了解。 宁瑶曾经在学院任教,她其中的一位学员楚流风就是那位楚轩的私生子弟弟。 两者的隔阂……不是一般的深啊。 就这……宁瑶都能忘记? 宁瑶听明白云芪的意思后,反倒是笑起来,“你还是太年轻。” 云芪:……? 你这话得,得按良心来说啊。 无论是从面容,还是身上的气息来看,宁瑶都比云芪要年轻。 所以……这个人,哪来的脸说这话? 宁瑶恍若未觉一般,继续侃侃而谈地传音,“大家都是帝国神柱,得有点帝国神柱的气韵。为了两个学生,两位老师打起架来,这像话吗?所以最多就让他们小辈自己去比拼,我们嘛……坐着看就行了。” “这一点点的事情,非要弄到喊打喊杀,这样不好……” 云芪的目光有些怪异。 喊打喊杀不好? 是谁在虫群之间杀了个血流成河? 宁瑶是不是还不知道,她在整个星际公民之中,都流传着……“煞神”的名号。 两人正这样谈论着,下方突然一阵嘈杂和骚动。 只见他们口中的楚轩,向前迈出一步,朝舱体中微微躬身。 一旁的那位楚家帝国神柱唇角微微上扬。 但是下一秒,当声音传来的刹那,他的唇角就僵住了。 “若我夺冠,我必拜宁瑶将军为老师。” 宁瑶声音很淡,却清晰地传到舱体外,“若你没有呢?” 楚轩仰起头,看向舱体。 舱体表层的玻璃是单面漆层,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楚轩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的。 但是他们二人的视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仿佛隔空交汇在一起。 宁瑶清晰地透过那层玻璃,看到了少年琥珀色眼底,毫不掩盖的野心和欲望。 他想要往上爬。 不仅仅只是以一个天才、潜力股的身份。 更是以一个强者的身份。 下方的人群,微微出现了骚动。 薇薇安哼哧哼哧出着气,原本扁平的胸膛,愣是因为她的吸气和呼气,而显得波澜壮阔,蔚为壮观。 她还一边嘀咕,“明明是我先来的……要收也应该收我……实在不行,收楚流风也不是不行。” 说完,她看了看身边极为沉默的楚流风,撞了撞他的胳膊,“是吧?” 楚流风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着人群前方,被所有目光聚集,置身于阳光灿烂下,仿佛永远骄傲的少年。 他突然笑了笑。 置身光明又如何? 出生于黑暗又将如何? 狂风从来不会在意光明和黑暗,因为它们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行。 他,楚流风,同样也是如此。 “若你没有呢?” 当这一句话传入下方时,不少人已经摆出看好戏的态度了。 然而楚轩依旧淡定,他的声音铿锵,“没有如果。” “可是我无意收徒。”宁瑶的声音比他还要平静。 楚轩的脸色终于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但是他理智地认识到,和宁瑶这种级别的掰腕子,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背后的整个家族包括那位帝国神柱都对上宁瑶,最后结果胜负,也尚未可知。 故而他只是压下心底属于少年人的不忿,认真道,“我会让你改变心意的。” 改变心意? 宁瑶坐在舱体内的座位上,淡淡地笑了。 能让她改变心意的人或许有,但绝不是楚轩。 换句话说,你算老几,还想让我为你改变心意? 说得好听,夸你是经世之才,说得难听,那就是个实力弱小的宝宝。 从以前弱小时的兢兢战战,到现在,宁瑶已经有资格说出这些话了。 赛事氛围三种,一种单人对抗赛,在这种赛事中,各种手段,只要不是太过反人类的,都是使出。除此之外,除却一些赛事明令禁止的大型武器,一般的机甲也可以使用。 第二种是技术性的操纵比赛。由赛方提供高精度武器,再由参赛学员进行比拼。 这一类的比赛,适合体术、精神力天赋不是很好,但是专业成绩好的学生。 最后一种,也是最为特殊的一种,那就是全地形模拟团队作战。 由五人小队组成一组,在星球表面,各种不同的模拟环境中进行战斗,以失去作战能力,当作下场的衡量标准。 最后,每个人至少参加一种,最多参加两种比赛。 宁瑶所知的楚流风,正是参加了第一种和第三种团队赛。 前期的比赛一般没有多大的看头。 也正是因此,舱室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尴尬的主要源头,就是来自于宁瑶和那位楚家帝国神柱。 须臾,那位姓楚的帝国神柱突然一反常态,和悦道,“家中后辈小子,年纪还是太轻,不懂得深浅。还望宁将军海涵啊。” 宁瑶浮起微笑,顶着一张嫩脸,违和感十足地老气横秋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吗。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至于现在是不是这样……那就需要看情况了。 我没钱(二合一) 姓楚的帝国神柱看了宁瑶一眼。 事实上,不止是他,其它的帝国神柱也频频向宁瑶看去。 只因为……这句话由她这张嫩脸说出来,实在有些违和。 “人不轻狂枉少年……”那老头慢悠悠靠在椅背上,咂摸着这句话,只觉得回味无穷。 宁瑶一时语塞。 她似乎……无意间当了一回文抄公。 舱体内的气氛祥和,丝毫没有因为外界的比赛而剑拔弩张,更不可能因为楚轩一人的举动,而针对宁瑶。 简单说,至于吗?他配吗? 大家都是一方大能,拓展新的人脉都来不及,为这点小事得罪宁瑶……那恐怕是梦里才会有的事情。 舱体外。 清脆的ai主持声音在整个星球表面回荡,“下面,请单人对抗赛报名成员来到a1-a12地区集合。” “接下来,将由星网开始随机分配对手,系统加载中……” “系统加载完毕,a1-a12区对手已分配完毕。” “对战倒计时开始。60,59,58……” “对战赛即将开始,星网虚拟模拟中……” 这一刻,不仅是舱体内的诸位大能,星网上的所有目光,都投射在了这无数场战斗中。 云芪在面前的屏幕上点点划划,接着笑吟吟地说,“宁瑶,你不来看看吗?这上面可是囊括了单人对抗赛的所有选手哦。” 宁瑶将头凑过去,首先就看见了楚流风和楚轩的名字。 她眉毛微微一抬,像是有些诧异,随即就恍然了。 楚流风和楚轩的关系,那是明摆着的。 而宁瑶和楚流风的关系,虽然有些隐秘,但也可以从中窥探一二。 最关键的是,这里……是官方开辟的赌局。 而楚轩下方,有着一名大能,认定他将会成为本次比赛的冠军,并为此豪置五百万星币,买他成功。 宁瑶转过头去,转过眼看向那名楚姓帝国神柱。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直视宁瑶,嘴角保持优雅的弧度,然后举起一酒杯,朝宁瑶微微点头致意。 宁瑶顿时就明白了。 这位帝国神柱,也许不忿楚轩的所作所为,但是因为来自于同一个家族,他们仍然要维护家族的脸面和荣誉。 同样,他也存在自己的私心。 虽然他被恶心到了,拿宁瑶和楚轩都没办法,但是这不妨碍他也恶心一下宁瑶和楚轩吧。 这么做了,不仅让他心里舒爽了,还给宁瑶他们插了一根刺。 他支持楚轩,那宁瑶的选择是什么呢? 默不作声,当作低头? 还是选择注定失败的楚流风? 随后,他们就看到宁瑶也在屏幕上点了点,随后她突然顿住了。 紧接着,她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拨打出一串数字,接着直接打开视讯。 对面是一名精神矍铄的军装老者。 寇崇山一脸严肃认真,又带着少许迷惑不解地开口道,“宁瑶将军,什么事?” 宁瑶板着张脸,语气却有点幽怨,“我没钱。” 顿了顿,她好像是为了强调似的补充了一句,“一分钱也没有!” 寇崇山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 现在只要宁瑶一有什么异动,他就会以为是前线虫族打过来了。 他身体微微一歪,“好的,待会军部会转一笔……” “转我一个亿。” “好的,一个……什么?”寇崇山的声调猛地提高,声音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你妹的! 一个亿! 你以为一个亿有那么好赚吗? 宁瑶的声音很平静,“一个亿,给不给?我这次的战功还没兑换,就兑换成一个亿吧。” 寇崇山起先听到前半句话,是不认可的,但是听到后半句话时,他反倒若有所思起来。 宁瑶在之前的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一个亿肯定是无法估量她的军功的,但是……可以抵消一部分啊。 寇崇山朝宁瑶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就开始在一旁拨打电话。 大约三分钟后,他重新落座,朝宁瑶点头示意了一下,“到账了,请注意查收。” 宁瑶拿到钱后,总算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啪得关闭视讯。 紧接着,她看也不看,直接将一亿全砸在赌局上,压,楚流风胜! 不争馒头争口气! 比钱,谁怕谁?! 舱体内的人都惊呆了。 那名楚家的帝国神柱,更是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来。 毛病啊你? 为了这么一件事,拿出一个亿来? 此时此刻,他不禁想到了宁瑶先前所说的那句话,“人不轻狂枉少年”。 现在的宁瑶,也是重回少年意气吗? 舱体外。 由于星球上连接了星网,所以随时可以看到官网上赌局的变化。 先前,楚轩因为五百万的大能下注,成功得到了在场最多的目光。 但是很快,人群再次喧哗起来了。 薇薇安一边磨着高密度合金制成的朴刀,一边小声嘀咕,“什么楚轩楚窗的,我遇到了,一剑一个渣渣!” 楚流风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毫无波动。 薇薇安扭头一看,眉头皱了皱,嘴巴嚅动了片刻,但最终还是难以说出什么话来。 她心底其实也有些同情楚流风。 对于那些世家弟子来说,私生子注定就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但是有谁去真正质询过那些逼良为妾的贵族家主呢? 没有。 一个也没有。 于是他们只能把怒气迁移到私生子的身上。 说起来,楚流风没养成灭世的性格已经算好了。 母亲早逝,出生就成为了大哥的影子,迫不得已在他的光辉下行走,直到来到了学院才刚刚好一点,结果现在又摊上这事。 薇薇安磨完朴刀,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 这一看,就让她眼睛瞪得滚圆。 “一、二、三……八!八个零!” 有人压了楚流风赢! 而且还压了一个亿! 异变(二合一) 薇薇安看着屏幕上的字,嘴张得比鸡蛋还大。 随后,她猛地反应过来,一刀背打在楚流风的背上。 “卧槽,楚流风,你哪找的富婆?” 楚流风:……? 毛病! 薇薇安才反应过来,楚流风这厮压根就没看官网的消息。 她凑到他旁边,指着上面的八个零,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撼,精神失常了一样,“八个零……八个零……这他娘的,是一个亿啊!” 什么八个零? 楚流风心底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屏幕,等看到下面那位“宁x”匿名的人时,他的心思才震动起来。 他知道宁瑶没有收徒的打算,他也知道,有人摆出这么一个赌局,捧着楚轩,那是在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但是他不在乎。 可是不在乎并不等于不需要。 楚流风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一句话,是宁瑶与他对练时,闲聊中说过的。 那句话叫作——“士为知己者死。” 他这一战,不仅是为自己而战,同样,也是为宁瑶而战。 另一边。 宁瑶缓缓收回目光,她的面前有一面画板,她的指尖在画板上划过,却只留下一堆凌乱的线条。 线条看似毫无意义,但是细细看去,却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就好像大道的哲理都被这些线条一一涵盖。 星际没有大道的这种说法,但是修炼一道,殊途同归,哪怕没有听过大道的名头,也能感受到,这种感悟大道的好处。 至少宁瑶身边的云芪,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此时已经渐渐看得入了神,就连整个身子靠在宁瑶身上都没有发现。 倏地,宁瑶指尖缓缓停下,她闭上眼睛,双脑快速运转,一边处理曦月天尊给她讲道的内容,一边归纳整理来自星网的感悟。 大概三四秒后,她就再度划出一笔。 宁嚣站在宁瑶身边,但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发现他。 事实上,宁嚣也知道,宁瑶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但他却没有探究的意思。 宁瑶仿佛在一夕之间,变得更加沉稳、坚定。 而且在大道上的感悟,也像是开了加速器一样,一路狂飙猛进。 如果说大道万万,从问道突破到入虚的要求,就是将至少一条大道彻底掌握,然后转变为规则之力。 所以,入虚境中,也有强有弱。 弱者,只掌控一条大道,甚至还不如一些顶尖的问道大能。 强者,掌控几十、上百道大道,一言即可定生死。 只是宁瑶的操作他已经看不懂了。 宁瑶感悟的大道,已经有上万条之多,如此冗杂的大道,她能尽数掌握吗? 也许宁瑶不缺天赋,但是她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一感悟大道,并在最后,化作规则之力吗? 宁嚣不知道。 所以他认为,自己已经看不懂宁瑶了。 时间持续推移。 除却楚轩和楚流风这两个身处暴风中心的男人,其余也有不少精英苗子展露在人前。 宁瑶瞄了一眼军部负责记录的几个人。 她敢打赌,在他们的小本本上,一定记满了合适的军部候选人。 整个星际三大学院,再加上附属星域的人有多庞大? 这足以将整个星球都挤满。 甚至这只是一号星球,除此之外还有二号、三号星球。 大概半个月后,几乎是每天长达十二小时的赛制流程后,终于将参赛人员锐减至1000名。 由于长期高压的对抗环境,导致不仅是参赛学员,就连官方人员都有些疲乏。 正因如此,赛方决定增加三天的休息调整时间。 而就在这调整时间内,又一新闻,惊爆星际公民的眼球。 继巴洛夫文明一名帝国神柱失踪的隐藏消息被爆出后,又有一名费罗那文明的帝国神柱消失。 并且两位帝国神柱消失的区域,都在巴洛夫文明的f级战区。 一时间,星网上众说纷纭。 说是凶地的也有,说是险地的也有,甚至有所谓的预言者,认为这将会迎来第二次寂静之岭的战争,这是来自恶魔的复仇。 不过很快,这位预言者就遭受到来自官方的邀请——监狱内一年游。 在人心浮动的情况下,大赛持续进行。 但宁瑶却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先去那个地方看看。 有曦月天尊的存在,至少宁瑶的安危是可以保证的。 最主要的是,宁瑶这些日子,隐隐感受到有一种呼唤之感。 这种呼唤之感,促使着她前去。 “你要离开?不行,这不行!”寇崇山想也没想地就反驳了,“尤其是你去的地方还是那个f战区。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吗?” 宁瑶没吭声,却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知道。” 寇崇山在视频那头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接着有些烦躁和后怕道,“那个地方太邪门了。我们现在高度怀疑,那是一处不容触碰的奇观禁地。” 宁瑶皱了皱眉头,“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寇崇山看了宁瑶一眼,眉心皱得紧紧的,见她仍然是一脸坚定的样子,才叹了口气,透露出些许口风来。 “据我们目前的设备,也无法看出更多的情况,只能说,那是一个巨大的茧状光团,在茧状光团外部,有多个通道,连接不同的门户。至于再多的,我们也看不出来。” “但是……我们极度怀疑在这光团内,还有其它生物存在。” 宁瑶眯了眯眼,眼神微微凝重,她朝寇崇山道了个谢,就准备关掉通讯。 寇崇山叹了口气,“想好了?” “想好了。” “行,既然你想好了,我就算再怎么阻拦,也阻拦不了你了。还是那句话,活着回来。星际也许不是你的归宿,但永远是你停靠的驿站。” 这略有深意的话,让宁瑶不由得看向寇崇山。 然而此刻,这个老头只是含蓄地微笑着。 玉京山 宁瑶选择了静悄悄的离开。 她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包括楚流风。 宁瑶坐在宁嚣给他炼制的浮空大陆上。 实际上,这座浮空大陆,已经成为了她的道场。 宁瑶正式将其改名为“玉京山”。 玉京山来自于小世界的传说中,宁瑶曾问过曦月天尊,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曦月却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许有的传说,是无数年后,对于太古时代的映照。 但也有的传说,只是支离破碎的臆想。 正如玉京山的传闻——“都玉京山,在三清之上,无色无尘,上有玉京金阙七宝玄台,紫微上宫,中有三宝神经,山之八方自然生七宝之树,一方各生一株,弥满八方,覆盖诸天,色罗三界,为无上大罗天。” 何为紫薇? 紫薇即帝星,玉京山正是天帝所住之所,也有人说是元始天尊,只不过这些姓名都不可考了。 看着光秃秃的玉京山,宁瑶只觉得这里秃得慌,早晚弄几棵树摆在这种着。 宁嚣仰卧在山巅,俯瞰下方的风景,一只腿微微曲起,手搭放在膝盖上,半眯着眼,看着外界飞逝,又恍惚不变的星空,眼中似乎划过了怀念的神色。 随后,他就看着宁瑶一脸认真地规划玉京山未来的种树计划,不免有些好笑。 “真要种树啊?” “不然呢?” 宁嚣笑了,“都说了这树弥漫八方,覆盖诸天,色罗三界。这种宝贝,你确定找得到?” 宁瑶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跟他算起来,“也没说一定是要这种树啊。菩提树,碧榕树、道化三清树……这些也不是不行。” 她每吐出一个名字,宁嚣的眼角就在抽抽。 菩提树……这个已经是久闻大名了。 碧榕树……那是传说中三千年结一枚果,这果有起死回生之效。 道化三清树……这是真的是顶尖又顶尖,罕见又罕见的树。世上分身之术无数,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道化三清树……那是最顶尖的分身材料。 它不仅对大道有超出一般分身的敏锐,还有多种天赋神通。 宁嚣听完宁瑶的话后,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算了……”你喜欢就好,种着玩吧……至于那些东西,他还真没指望宁瑶找到。 倒是宁瑶意志海中的曦月,微微挑了挑眉头。 在宁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冥冥中的气运正在推动。 简单来说,命运的车轮正在滚滚驶来。 说不定……以宁瑶浓厚到不可思议的气运,还真有可能被她在这个界面融合之处,找到那些树种…… 玉京山快速接近f战区,宁瑶也因为自身的特殊身份,以及寇崇山那边打了招呼,故而一路绿灯,来到了占据大半f战区的光茧外部。 “这个光茧内部,有空间规则的痕迹。”曦月天尊嗅了嗅,而后难得有些兴奋道,“宁瑶,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治疗我伤势的东西。” 宁瑶深吸了一口气。 涉及到曦月天尊这个层次的东西,说明这次的机缘大到无法想象。 但同样危机也会大到无法想象。 万界异象 “宁瑶将军!”f战区最接近光茧的地方,一行战士正对着宁瑶行礼。 宁瑶冲着他们一笑,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欲言又止,驱使着玉京山飞速朝那个光茧靠近。 因为哪怕在这里,她都能感觉到来自于光茧内部的呼唤声。 她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温柔的呢喃。 那句呢喃在对她说:“来吧,来吧……” 宁瑶被这几声呢喃,撩拨得心境有些波动,她阖了阖眼,等到心中冷静下来,才开始客观地分析这所谓的奇观险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宁瑶突然感觉到心脏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与……血脉有关。 人皇塔现在就伫立在玉京山上。 这是与人皇最密切相关的东西之一了。 然而人皇塔却毫无反应。 就连宁嚣也是神色平淡。 那么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此地的奇观险境,与神皇血脉有关。 这个隐匿于上古时代中,从未被宁瑶发觉的神皇秘密……似乎就要展露在宁瑶面前。 她收起玉京山,袖珍的大陆隐藏在她的袖袍间。 宁瑶神色沉凝,逐渐朝那光茧考过去时,只是等她即将穿越时,一旁的宁嚣突然传来轻咦声。 “我好像进不去?”他眉心蹙成一道“川”字。 宁瑶看了看宁嚣,又看了看自己,果断道,“那我先进去吧。” 宁嚣: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快抛下他…… 宁瑶却只是朝他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迈进光茧内部。 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然后拉上车门,一脚油门踩到底。 宁嚣……只能感叹女儿长大了。 只是当宁瑶进入的刹那,整个光茧仿佛是有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似的,内部忽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大团大团的雾气氤氲到四周,模糊了光茧内的景象。 在这一刻,整个寰宇,甚至在寰宇以外的诸天万界……都开始震动起来。 彼时。 战域的天象沉沉的,红褐色的土壤上尚且留着没有干涸的血迹,城池之间的旌旗猎猎飘摇,整个战域的局势都显得无比紧张。 或者说,自从几个月前,那个人离开后,战域的局势,一直那么紧张。 尤其是凤鸣军和天门军之间,有了龃龉。 凤鸣军的军长李明月,更是直接质问夏新舟。 同时,天门军军心不稳,不少老兵纷纷退出天门军。 而夏渊亭居然也默认了此事。 然而就在今日,战域上的万族,包括人族,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机会。 倏地,天空一道平地惊雷响起。 紧接着,天光大放,仙音袅袅,无数异象一一释放。 甚至还有人在那异象中,看到了菩提树,碧榕树乃至最为珍贵的道化三清树! 如果说在菩提树和碧榕树之间,众族尚且能保证理智,那么道化三清树,足以让他们疯狂。 万族的目光,在这一刻,统一投向了天穹顶部,最上方的那个光茧。 不知何时,夏新舟出现在天穹上方。 蒙青子再现 或者说,除了夏渊亭,还有万族的问道境,几乎都出现在了此处。 夏渊亭、夏新舟,南境、东离、北川甚至是圣地的问道境,在此刻,纷纷出现。 万族见状心中一凛。 人族……就算被万族倾轧,终究还是强族。 单单一族,他们就能如此轻易地拿出那么多的问道境。 可见在平时,所谓的问道不可见,只是对于弱者的规则束缚罢了。 人群中,圣地的几位暗暗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神看似平静,但是身上气机略有些波动,似乎……有种兴奋的感觉。 他们能够感受到,体内血液正在微微沸腾。 而他们体内的血液,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不再纯粹是世家的血液了。 除了王者的血液之外,他们的体内……还拥有西蛮,也就是神族的血液。 他们的心脏,正是由神族跳动的心脏而转换成。 这一次的机缘……有极大可能,与神族有关。 甚至,还包括走向至尊之路的秘密。 夏新舟沉吟片刻,伸出手,率先朝光茧内探去。 只见他半只手掌穿过光幕,随后消失不见。 他眉头蹙了蹙,有些举棋不定道,“这光茧内……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这世界总给他一种怪异感? 正在诸族问道境商讨是否进入,何时进入时,天际传来两道虹芒。 “蒙青子,闻风而动,是你一贯如此的风格啊。”一名明显有太龙身体特征的女人嗤笑一声。 这名太龙族的入虚境强者,容颜虽然不老,但却有一种饱经岁月磨砺的沧桑感和优雅感,她的双眸瞳孔,一只呈现压抑的漆黑,一只呈现纯然的白。 当她的双眸缓缓轮动时,有一种生死阴阳的意境流转期间,让人一下子就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蒙青子看着太若,眼神眯了眯,作为多年的老对手,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已经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太若看着蒙青子,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抽出龙角磨制成的骨鞭,淡淡道,“多年前,你蒙青子游历人境,前往蒙昧尚未开化的星球,以生灵为乐,游戏其间,亿兆生灵因你而灭……呵,如今,居然也敢说是人类的镇守使。可笑,可笑。” “一个刽子手,何谈镇守使?” 蒙青子看了眼太若,淡淡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善与恶,不是你一外族可以评价的。” “哦?”太若的神情似笑非笑,“那么……宁瑶呢?” 气氛陡然一僵。 宁瑶…… 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禁词的存在。 在人族中,在这群问道中,他们一直都小心避讳着这个名字,甚至想要趁此抹消她存在的痕迹。 就如同当年那个人一样。 甚至……还包括异族。 他们也在极力掩盖宁瑶存在的事实。 实在是这样一个存在太可怕了。 可怕到他们不得不去逃避。 直到……今天被太若点破这个虚伪的平衡。 虚伪的镜花水月。 到家了 “宁瑶……”蒙青子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微微有所波动。 他未曾见过宁瑶,但是怎么可能不知道,近几年来,在人境,乃至整个战域搅风搅雨的存在。 起初,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天骄。 纵然那时候有些风波,但是对于蒙青子他们这种镇守使来说,依旧是问道路上的枯骨,成仙路上的腐尸。 直到后来,宁瑶突破寻我境,进入圣地,蒙青子才听到她的次数才越来越多。 拜祖师爷为师,炼丹止步于第九书屋,以及……因为自己身份的问题,卷入革新派和守成派的斗争之间。 那个时候,蒙青子只是嗤笑一声,认为这个自不量力的寻我境,迟早会死在她自己的轻狂大意下。 她以为,自己身边的夏新舟和三生道人,真的完全是站在她身边的吗? 何其可笑? 都是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大家都有自己的谋划和算计。 就算此时站在同一阵营,那也只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利益暂时一致罢了。 直到……在葬神之地的惊天一战。 圣地的人死完了。 夏新舟和三生道人的计划达成了,但也没达成。 因为他们发现,宁瑶……不受控制了。 蒙青子收起心中的念头,看了看神情各异的众人,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机缘将开,诸位准备进入吗?” 夏新舟眯了眯眼,突然道,“镇守使不进入吗?” 蒙青子盯着夏新舟,两人之间非但没有上下级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古怪的对立感。 他牵了牵嘴角,只道了一句,“此次机缘,只限入虚以下。” 紧接着,他看向夏新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感,“你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夏新舟身边气机一紧,锐利的眸光陡然射向蒙青子,并未一语。 夏渊亭站在离他父亲不远处,此时,突然心底一揪。 他深深地看向夏新舟,父亲……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光茧上的光芒渐渐明亮,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渐渐盛放。 此刻,在时空彼此互不干预的诸天万界,仿佛有一道道桥梁,将万界连通起来。 混沌中,仿佛有几道类似于透明的折线闪烁。 这些折线共同构筑成一道道人影。 他们看着光源的最中心,良久,才开口道,“神皇尸出,大世……恐怕真的到了。” 忽地,又有一人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混沌中的气息乱了乱,随后,规则人影再度出声,“再等等。人皇他们……现在未必肯出来。我们自然也不必出来。” “散去吧,等下次时机到来前,再相会于混沌。” …… 光茧内。 宁瑶觉得似乎没啥问题。 她也不用等待光茧变化到一定程度,才能进度。 这个地方,天然地就给她带来一种亲近感。 要不是宁瑶经过一系列的经历,变得谨慎再谨慎,恐怕她走路都可以大摇大摆,甩开膀子,欢呼一声,有种到家的感觉。 争夺钥匙 宁瑶发现,她所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几乎全部由透明晶体组成的广场。 这个透明晶体极为奇异,看起来极为坚固,然而触之的手感则是温热且弹性的。 这让宁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就好像……好像她触碰到的不是晶体,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一般。 宁瑶蹙了蹙眉头,压下这种想法。 她转而在整个空旷的大殿中行走起来。 大殿广袤无际,并且在大殿的墙壁上,还镶嵌着一道道黑魆魆的门户。 那道门户黝黑静谧,不知通向何处,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然而宁瑶非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仿佛在那门户内,蕴藏着她体内血脉所渴求的东西一般。 只是她缓缓冷静下来,开始揣摩自己单独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也许……这种特殊的变化,只因为自己体内的血脉? 那么……这些门又是什么? 宁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曦月天尊给她讲过许多大世来临,天地洞天福地涌出,可能会有的变化。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样的局。 想罢,光茧内部的空间隐隐开始动荡起来,四方空间都开始震动起来,接着,隐约有光芒闪烁不定。 宁瑶见此,瞬间找了个光团附近的地方,隐入空间内部。 紧接着,装作被空间振荡出来,还有些茫然的样子。 那涣散的瞳孔,微张的红唇,以及鬓角散乱的秀发,无一不在说明,她的……震惊。 但紧接着,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眸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里,夏新舟正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环境。 偶尔看到某处景色时,眸光还有隐晦的明悟之色。 宁瑶偷偷打量着他,眸中同样闪过明悟之色。 老不死的,果然藏着东西。 她一直都觉得,夏新舟没有表面一位问道境看起来那么简单。 甚至宁瑶还怀疑,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这个夏“阴”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现在,别人对此地一无所知,而他却有所了解。 宁瑶身形向后藏了藏,气息忽隐忽现,变得缥缈起来。 紧接着,广场上就有一块石碑缓缓凸起。 石碑上铭刻着一些字迹,这些字迹不属于任何一个文明体系,但是所有人居然都可以神奇地读懂。 石碑上的字迹凌乱,但大致意思还能看明白。 光茧为一处洞天福地,此次洞天福地并不是真正的开放,或者说,只是一次预热。 通过将各族的尖端力量结合在一起,而后争夺福地的令牌。 令牌正是后续之人所能进来的钥匙。 没有了这把钥匙,就算实力达到了要求,也无法进入。 而这里……争夺的意思,自然是……血战。 宁瑶的气息愈发缥缈起来,她将整个人藏在次元空间内,在外几乎看不出她的身形波动。 倒是有几人察觉到了一点异状,但是这感觉太过微弱,最终还是让他们移开目光。 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透明状的晶体,折射出每个人的神色,以及……内心最深的欲望。 这是第一个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犹如弓弦绷紧时,松开的一刹那,利箭破空而出。 霎时间,不知道是几方出手,一阵轰隆般的声响,响彻整片空间。 紧接着,五光十色的术法波动在空间内绽开,期间,还有万族的各种神通。 宁瑶注意到,这里只有几个f战区的巡防战士,远远地离开人群。 没办法,他们这里最强的存在,也不过是寻我境。 真正的问道境,都在看比赛呢。 如今乍然一看见,一波又一波,几乎是不要钱的帝国神柱,他们几乎懵得说不出话来。 宁瑶看着他们这副恨不得抱成团,被人忽略成空气的样子,不免有些心酸和好笑。 怎么说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硬要拉关系,还能算半个袍泽呢。 想了想,宁瑶单手掐诀,一道无形的屏障就竖立在他们身边。 其中有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四周看了看,但一直没有发现宁涯的踪迹。 宁瑶行走在虚空中,手持玉京山,眼神却一直定格在夏新舟和圣地几人上。 其实圣地那些人,宁瑶本来也不认识,只不过他们体内的血脉之力,传来的共鸣太过沸腾,沸腾到……宁瑶几乎都无法控制住体内的煞气。 抽筋,取髓,乃至于被活生生剖身挖心。 那环绕整片圣地,让圣地都被灵气所环绕的道海之下,是无数尸骸折戟之所,亦是难以忘记的世仇之恨。 宁瑶的瞳孔缓缓折射出血红的色泽,一方狭小的次元空间内,煞气在无形之中波动,仿佛带着倒刺的血红色雾气,一点一点,攀爬上她的发尾,雪与红之间,有一种另类的慑人之感。 她眯了眯眼,目光放在了圣地来人上,心脏跳动最频发,血脉浓度最高的那名问道上。 而后,她骤然跨出,出现在混乱的战场上,让周围的人都是一惊。 但是几乎是转瞬之间,她背后就有一道阴影展开、 那是奇异的金属材质打造的羽翼。 按理来说,这般打造的羽翼,难免有一种笨重之感。 但是看这羽翼,只能感觉到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宁瑶身后羽翼一振,随后就化作流光都无法捕捉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在这样的速度之下,时间都在改变。 随后,宁瑶定格在战域来的阵营中。 她抬起头,看到夏渊亭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牵了牵了嘴角,却没说什么。 而是用绝对的时空掌握能力,将那名问道周围的时空都静止下来。 在刀枪剑戟,金戈交鸣的战场上,只有这一块地方,出奇的安静。 宁瑶没有废话,相反,她现在冷静到了极致。 她将手覆盖在这名问道的脑袋上,眼神平淡,一如当初在葬神之地的一战中,杀死圣地和万族一般,单手微微握拢。 扑哧。 一声像是西瓜炸裂的声音迸发出来。 随后,红白的脑浆散落了一地。 就连从意志海中逃逸出来的神识,都被宁瑶硬生生捏碎。 宁瑶看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惊愕眼神,缓缓笑了笑,她目光直视夏新舟,在后者复杂的目光下,轻笑了一声,只道了一句: “第一个。” 别他妈跟我说原谅! “你变得更强了……“夏新舟看着宁瑶,不自觉地喃喃道。 他的神色复杂,眸光却有着说不出的凝重。 宁瑶缓缓擦拭着手指上的污秽痕迹,只是淡然道,“新舟冕下,宁瑶已经厌烦做棋子的日子了。而想要不做棋子,总要有点实力吧。” “更何况……”她笑了笑,手指从眼角抹过,拉出一道妖异的血痕,“这不恰恰就是你夏新舟想要看到的吗?” “当初我便疑惑,人族大能就算再怎么愚蠢,也不会放弃我这么一个问道之姿,而向异族服软。如今想来,还有你夏新舟的算计在。” “天地大变,圣地需要按你夏新舟的心思去革新,战域还有万族倾轧,除此之外,还有无数老怪物……你需要一个挡箭牌,而我,身负不同血脉的我,天然就是一个好的靶子。” “所以你才推我入万丈深渊,恐怕我来到此处,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吧?”宁瑶的表情无悲无喜,冷静地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与一样。 她眼皮未掀,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新舟,“只是新舟冕下也没想到吧?我的道心,不是逍遥,不是问道,而是……守护。守护人族,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可是如今,这颗赤子道心,因你的谋划而碎。” 宁瑶的声音没有加以掩饰。 在场的人族和万族都默默停下手。 万族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人族内部出现矛盾,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啊。 而只有那几个来自星际文明的战士震惊地听着这一番话。 宁瑶将军……居然也来到了这里! 最重要的是,宁瑶……居然认识他们,甚至似乎还有很深的渊源。 夏新舟垂眸,当听到那“守护道心”的时候,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哽塞。 须臾,他开口道,“宁瑶,你不知道……这整个世界,你还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所以……” 宁瑶笑了,她的眉眼多了一分戾气,“夏新舟,你别他妈跟我说什么原谅!今日之事,只是个开始。你有什么苦衷,那与我宁瑶何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成什么仙,问什么道?倒不如一念成魔,杀伐随心,落得真正的逍遥自在!” 一念成魔! 说到这一句时,宁瑶的心境仿佛一瞬间就被打开。 此时她双手滴血,白发被红色的煞气氤氲,倒真有了几分魔神之感。 夏新舟静静地看着宁瑶,最后终是一叹,“你这是何苦呢?” 一旁的圣地来人,早已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到现在的战战兢兢。 说来也好笑,往日他们听说宁瑶的名气时,不过一笑置之。 哪曾想到,如今不过隔了两年都不到的时间,宁瑶居然成了让他们仰望,乃至于恐惧的存在。 尤其是胸腔内,来自神族的血液还在不断流经他们的内腑。 只是这血液,此时只能给他们带来一种,冰冷彻骨的感觉。 只见站在另一边,宁瑶背后的羽翼微微张开,如同一道阴影笼罩在心头。 阴影之下,冷漠的声音再次传出: “第二个。” 今天回家车上翻了翻最近的评论,没啥空,所以没回多少哈,但是宝贝们的流言我也在看。 关于夏新舟和三生道人的谋划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没关系的,是伏笔,后面会慢慢讲。 包括这一次,也不是完全的谋划。 我知道更新少,委屈宝贝了,但是高三真的抽不出时间,我不诉苦了哈哈哈哈。 大家都要开心一点,我也努力珍惜最后的高中生活。 高考完后,我会加快更新的节奏的。 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我。 我!不!是!弃!更!了! 感谢大家。 同样的错,你以为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当第二声脑浆破裂的声音响起时,夏新舟脸上终于出现了恼怒之色。 “宁瑶,你我的事情,现在暂且放在一边。如今万族当前……” 宁瑶听到这句话,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新舟,“万族当前?那又如何?你们与万族,于我而言,又有何区别?” 话音刚落,晶柱空间内,就有新的石碑升起。 石碑上刻着一行大字,“宁瑶”二字,正处在最顶端。 接着,在她名字的后缀,又刻有一个近似于“2”的字体。 就在众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两块令牌朝宁瑶破空而去,她伸手一吸,便将令牌吸入手中。 结合之前石碑上的字迹,很容易联想到,这个令牌就是所谓的钥匙。 这一刻,凝聚在宁瑶身上的目光就多了点。 有好奇的,有晦涩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这般场面,倒是让那几个星际的战士提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在这么一群问道中间,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幕。 否则只能给宁瑶添乱。 宁瑶转过身来,看着万族和圣地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中掺杂的戾气和煞气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万族看到这一幕,脑子顿时冷静下来了。 现在宁瑶明显就是一块硬骨头。 把她抛出去,和人族狗咬狗,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们何必受别人的暗示,和宁瑶对上? 夏新舟显然也料到了这群异族的想法。 不止宁瑶属狗脸,这也异族,同样也是属狗脸,说翻脸,就翻脸。 他的目光与宁瑶在空中碰撞的一刹那,两人的身影同时而动。 就在旁人以为,他们二人将在空中相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宁瑶手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玉似的托盘,她将这托盘,朝身上气息极为弱小的几名人族丢去,清叱道,“进!” 紧接着,她背后的羽翼再度张开,锋锐的弧度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之大道的气息,几乎要将虚空都划破。 那名圣地来者,浑身战战兢兢,在这一刻,什么大能气度,问道风华,都抵不过在生死关头刹那的绝望。 这种绝望,一如屠刀下的羔羊,只能对着月色不断的哀鸣。 而愈是哀鸣,恐惧便会化作禁锢的镣铐,将其锁在原地。 当他整个人发现过来时,已经如坠冰窖,最后一抹灵光闪过时,只能看到一面白嫩的手掌覆盖了他的视野。 “砰。” 清脆的声音响起。 “第三个。” 宁瑶抬起眸,淡淡地看向夏新舟所在的方向。 他此时此刻,正堵在玉京山面前,而玉京山内,承载了方才那几名星际来的战士。 宁瑶的突然扯开一个讽刺的笑容,“夏新舟,你的手段,难道一直就只有这些吗?” 他早就知道,宁瑶和这群星际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他就想借这些人,来制衡宁瑶。 一如当初,他借瞿天斋来制衡宁瑶一样。 宁瑶笑了笑,目光自夏渊亭身上,滑到夏新舟身上,似是喃喃低语一样,”一样的错,你以为……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她在心中轻轻低语。 ”还请……天尊前辈出手。“ (本章完) 你也是如此吗? 就在宁瑶心底默念结束的那一刹,自她为中心,仿佛有一阵无形的波动,向四周扩散而去。 这波动没有任何恶意,它仅仅只是将被夏新舟拿捏的玉京山,从他手中脱离而出。 然而正是这样,却让夏新舟心中一悚。 他打量着宁瑶,目光有些奇异,又有些遗憾,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他好像在惋惜…… 宁瑶看着玉京山慢慢漂浮到她的手上,将里面的人收入小世界内部。 她掂了掂手中的玉京山,略带玩味地看着夏新舟。 现在……她可以说是孤身一人。 而孤身一人,并不意味着孤军奋战。 恰恰相反,这对于宁瑶来说,是摆脱了束缚,没有了挂念。 夏新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看着宁瑶,拧了拧眉心,“宁瑶,这一次,我们暂且罢手。如何?你知道的,你奈何不了我。” 宁瑶依旧是笑语晏晏的样子,紧接着,却在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说翻脸就翻脸,一拳打出,洞穿了其中一位圣地人的眉心。 那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仿佛被未知的存在吸干了鲜血一般。看上去,显得格外血腥渗人。 “我奈何不了你?”宁瑶笑了,“夏新舟,我为何要奈何你?我只要将你想要保护的棋子,你想要进行的计划,一一破除,让你无法得偿所愿,这难道不比我奈何你,还要来得愉快吗?” 夏新舟:……他只觉得,虽然宁瑶变成这样,也在他的预料中……但是,怎么还是那么堵心呢? 宁瑶眸光一扫,停留在夏渊亭的脸上,看着他消瘦的身形,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她又嗤笑一声,“想必夏师兄,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夏渊亭依旧是那一声墨色的大氅,只是这一次再见面,他却不知为何,再无往日袍角翻飞的冷峻模样。 更多的……只怕还是颓丧。 他看着宁瑶,当目光与宁瑶的目光相触时,如同触碰到了滚烫的火焰,猛地撇过头去。 他的声音有些哽塞,顿了顿,方才道,“……是。” 夏新舟:…… 这不争气的儿子! 到现在,居然都放不下这小小的同门之情! 在大局面前,就算是同门,又如何? 父子尚且相屠,兄弟尚且阋墙,区区同门……何足痛惜? 气氛僵持了起来。 万族隔岸观火,圣地的人却心中剧烈地忐忑起来。 宁瑶不知道吃了什么神丹妙药,恐怕她掌握的大道都不少于十条了。 在这样的实力下,这里的圣地者,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更别说东离、北川那些人。 唯一可以制止他们的……恐怕只有夏新舟了。 于是一时间,他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夏新舟,救我们一命!倘若出去之后,圣地对南境,必然有重谢!” “夏新舟,来到这里,为了什么,你也清楚!我们现在可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话还未说完,一块白玉微型大陆,直接砸在了刚刚说话的那名圣地来客上。 宁瑶冷肃着脸,看都不看那具无头尸体,冷冷道,“同一战线?他们屠戮了神族,因血脉而来。夏新舟,你也是如此吗?” 这是你们欠我的 夏新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宁瑶。 然而正是如此,宁瑶反倒笑起来了。 她笑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悔恨。 夏新舟……这个曾经她认为是南境问道代表者,代表着革新势力和守成势力碰撞的最前沿。 宁瑶曾经是那么的相信,夏新舟……作为他师兄的父亲,作为人境的守卫者,他是不会参与到神族的屠杀中。 但是…… 她现在的脸上火辣辣的。 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纯白。 就如宁瑶自己,也行走在黑与白的灰色边缘,她又如何能要求夏新舟一如既往的,以英雄的面目出现呢? 理智是如此想得。 宁瑶的另一个大脑,也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可是愈是如此,她心中反而愈发意难平。 夏新舟的手上,一定有着关乎神族血脉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无非就是血脉愈浓郁,愈重要,那么发挥的效用越大。 宁瑶嘴角噙着一抹笑,淡淡道,“夏新舟……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寒心,你还想逼我走到什么地步?” 夏新舟的面容有些复杂。 他想说,被宁瑶看穿此事,真的是个意外。 但是他手中一物……却又不是意外。 正在这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夏渊亭隐秘的传声,“父亲,你究竟拿走了什么?” 听着那语气中隐隐的失望,夏新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出了那样东西。 “一只左手。” 场面僵持之下,就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等待宁瑶和夏新舟撕破脸的时候,夏渊亭突然站出来了。 宁瑶冷笑一声,刚想讲话,就被夏渊亭的声音打断。 “宁瑶。” 宁瑶扯了扯唇角,一拳就要挥出。 夏渊亭心凉了半分,但仍然顶着迎面而来的劲风,勉强克制住自己颤动的手脚,哽塞道,“宁瑶,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怨气。我上前来,既不是为了平息你的怨气,也……不是为夏新舟乃至圣地所做之事做辩解,错了便是错了。” 他顿了顿,看向宁瑶,往日锋锐的眸子中,满是沧桑,“欠你的,总要还的。今天这点,权当做利息吧。” 话落,他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速度,就抽出长刀,一刀斩落自己的左手。 “渊亭!”夏新舟瞳孔猛缩,一时之间,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截血淋漓的左手出现宁瑶面前。 宁瑶看着这一段断手,再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夏渊亭,沉默片刻,才像是对自己喃喃一般,自证道,“这是你们欠我的。” 夏渊亭好像听到了她的低语,眉目漾开笑意,自从晋升为问道后,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温和道,“是,是我们欠你的。” 夏新舟落在后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不知道如何言语。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自从斩落那一条左手后,那便意味着,他再也不会长出这条左手了。 哪怕有再多的神丹妙药,那也无济于事。 除非…… 解铃还须系铃人。 煽风点火 宁瑶看着那只断手,眼神凝了凝,但却没有说什么。 她手中玉京山滴溜溜地绕转周身,一把折扇在身,扇骨犹如上好美玉,触手温润生凉。 只见折扇在半空中轻扣,啪得一道脆响,空中一道隐隐的因果线一闪而过。 这道因果线,恰好连接在宁瑶和那名圣地来者之间。 当因果线绷断的时候,那名圣地问道,仿佛整个人被世界意识抹去一般,消失在规则大道之中。 他面上的表情,滑稽而渗人地凝固在不可思议的瞬间,五官狰狞到了极致。 然而所有人,只能像个看客一样,眼睁睁看到他的存在,被因果抹去。 此时,来时的圣地来者中,只剩下了二三人。 有人怒极,但不敢跟宁瑶呛声,只能对着夏新舟怒声道,“夏新舟!到了这般地步,你还不打算出手吗?” 他这种质问的语气,让本就被宁瑶步步紧逼的夏新舟,心头也火起。 他么的,宁瑶委屈,找他茬也就算了。 可是你们圣地是什么东西? 一群人得罪了宁瑶,还指望他来救,也配用这种语气朝他说话? 他揉了揉眉心,带着些恼意道,“闭嘴!” 宁瑶见状反倒笑开了。 狗咬狗? 咬的好啊。 最好能把他们这些人都咬的反目成仇。 虽然……这一点的可能性有点低。 宁瑶站在一边,唰得打开折扇,手腕微微摇晃,凉凉道,“新舟冕下怎么会出手呢?说起来,别看我宁瑶下手狠,但是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以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随后,她又眯了眯眼,颇有些意味深长道,“但是你们看夏新舟。就算你们彼此同属一个阵营,可你们又对他了解多少?你们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吗?你们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有关神族血脉的东西吗?” “最重要的是,哪怕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夏新舟都因为顾忌着什么,没有出手。这能说明什么?” 宁瑶的笑容很甜,但在他们看来,此时却有一种呼吸都要屏住的感觉。 紧接着,宁瑶开口了。 “这只能说,第一,这位新舟冕下,对于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熟悉。第二,他甚至还有底牌。或许……这个底牌就是他的实力。谁说……他一定是个问道呢?你说对吗?新舟冕下。” 夏新舟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凌厉,接着他轻笑一声,“我若是入虚,如何能进入光茧之中。” 宁瑶歪了歪脑袋,看向他,同样也是笑意盎然,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冰碴子,“可是也没人说,你不能在此地内,突破到入虚。” 不待夏新舟说什么,宁瑶已经再度开口,“比起摆在明面上的刀枪,我相信,诸位还是更忌惮背地里的暗箭。如何选择,全看各位了。” 宁瑶是最没负担的了。 也许对于其它人来说,他们还要为自己的族群,自己的势力奔波,去竞争钥匙。 但是宁瑶一个孤家寡人,一人吃饱,万事不愁。 故而她乐得在此煽风点火。 我才不是耍诈呢 对于宁瑶的步步紧逼,夏新舟突然意识到,他在犯傻。 不得不说,在语言天赋上面,宁瑶可能生下来就是开满挂的。 所以在这方面和她争辩,那就相当于想不开去找死。 他为什么要和宁瑶争辩呢? 至于圣地的这些人……死了,就死了罢。 反正没有利用价值的……最后都会沦为废物 他眼神一凛,不再迟疑,直接抛下身后的圣地众人,杀向万族,开始争夺令牌。 在他行动的一刹那,诸多圣地问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脸色一变。 更有甚者,咬牙切齿道,“夏新舟……你好狠的心!” 这话……听着怪怪的。 总觉得像怨妇似的。 宁瑶挑了挑眉,看了看夏新舟,又看了看圣地的人,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 而后,她收回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玉京山。 这并不是代表她害怕了,或者说向圣地这些人妥协。 她只是觉得,与其现在一下子将圣地的人杀完,倒不如先发挥余热,让他们作为信使,将消息传播回去,而后……再等来日清算。 这是宁瑶的偶然想起的计划。 至于有没有用…… 看现在他们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差不多明白了。 宁瑶扭过头,没有理会剩下的人族,而后将目光放在了万族上。 她是与人族有罅隙,但同样,万族当初追杀的事情她也没忘。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账要一笔一笔算,谁都逃脱不了。 宁瑶盯着几个种族,倒是在枫猫族、太龙族等少部分万族上顿了顿,下手拐了个弯,像是不经意地忽略了一般。 太龙族这次来得是一位头顶龙角的娇俏少女。 只是……别看她是少女,恐怕她的真实年纪,就算做宁瑶的祖奶奶都可以了。 太龙一族在龙族内本就遭受针对,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更是腹背受敌。 只是当又一次,一次致命攻击,被宁瑶对战的余波化解后,她终于忍不住,略带惊疑的目光看向宁瑶,其中还带了些许不确定。 宁瑶……这是在帮她吗?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蓁小心地看了四周一眼,接着在巨大的广场之内,小心翼翼地朝宁瑶所在方位靠近。 此时,宁瑶正以一人之力,对战两名霖族问道。 直到太蓁走到一个不起眼,却又恰好可以影响战局的角落后,她悄悄伸出手,一幅太极图在手中演化,紧接着,就柔和成一颗灰球,朝一名霖族问道砸过去。 恰巧在这个时候,宁瑶和那两名霖族正战至酣处。 一颗灰球幽幽的……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一名问道的后头,然后…… 砰的炸开! 被炸了一下,几乎后半背的血肉都炸空,还有阴阳之力不断腐蚀的那名霖族问道,脸色狰狞。 他额头的青筋急剧跳动,而后他看向宁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脸愤然,“你——耍诈!” 宁瑶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耍诈? 这明明是我外交手段突出,个人魅力超常好不好? 会不会说话啦? 问道不如狗 不管是外交能力突出,还是耍诈的问题。 至少宁瑶借此抓住了机会,一举将这位倒霉的霖族问道,送上了极乐之路。 而太蓁则是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下黑手? 怎么可能? 她堂堂太龙一族的问道大能,怎么可能会做这件事情呢? 不过宁瑶这下手也够重的。 她的真实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 太蓁心中不禁惊叹。 恐怕在场之人中,也就夏新舟,负岳一族的老王八,还有霖族那个老不死可以相提并论了。 当然,前提是……每个人的实力,就展露出来的那些…… 强者之间,基本很少有鏖战的情况出现。 往往在毫厘之间,生死就已分出。 不过一刻钟,原本透明的晶柱广场,就沾染上了万族的血迹。 空间中,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们看着周围的异族,脸色凝重,有一种随时准备出手的感觉。 沉默许久后,一名额头有三道皱痕的龟壳仙人走了出来。 他未语就带了三分笑意,看向众族,“诸位……现在,也差不多了。再杀下去,损伤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利益,焉知有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宁瑶收回手,看向说话这人。 从身体外观,以及刚刚使用的神通来看,这异族似乎是负岳一族的。 负岳一族自古中立,宁瑶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感。 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 传闻负岳一族,每一只负岳出生时,就会背负一座大山。 待到成年时,便可外出流浪,强者背后的大山,甚至可以达到一颗星球那么大。 这足以想象负岳一族的本体有多么庞大。 这等神奇的共生关系,也让负岳一族,跻身强族之列。 夏新舟把玩着手中的令牌。 虽然因为宁瑶这种不安分因素在扰乱,但最后他获得的令牌依旧不算少了。带回去,也算对人族有了一个交代。 尤其……是对圣地方面。 至于宁瑶,她更加没什么感觉了。 她手上的令牌不多,刚刚过百,差不多她一个人就杀了三分之一的问道。 别看问道数量太多,实际上,这些问道来自于诸天万族,零零散散到各族身上,委实不算多。 甚至有的小族,承担不起风险,特意只派出了一位问道。 故而当那位负岳说完后,她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修行之人,还是不要造太多杀孽较好。” 一旁的太蓁:…… 夏新舟:…… 保持沉默的负岳和夏渊亭:…… 这里谁都比你有资格说这话! 夏新舟沉默了一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三大巨头达成共识,在场的气氛顿时和缓起来。 只是转念一想,那些万族问道又有些唏嘘。 放在外界,他们都是一方大能。 谁知道,放在这个光茧之内,问道满地走,那寻常感悟了一两条大道的问道,那压根就是不如狗啊。 只是…… 他们突然想到了个问题。 他们应该怎么出去?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宁瑶却把目光悄悄放在了夏新舟上。 归去 宁瑶看向夏新舟的动作,不算明显,但也不算隐蔽。 当夏新舟感受到周围看来的目光后,脸再一次黑了下去。 这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呢? 就使劲坑他? 那名负岳老者倒是笑呵呵地看向夏新舟,“看来新舟冕下早已有计策了。”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夏新舟:…… 他无奈之下,将一块令牌放在其中一扇门上,然后掐了一个复杂的法诀。 直到大门打开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宁瑶眯着眼,在背后望着他离去。 她的嘴角挂着笑吟吟的弧度,只是一双眼睛跟狐狸一样眯起,总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此时此刻。 而此时,星际内三天已过,赛程再度提上日程。 赛事星球上的舱体内,宁瑶的位置空落落地摆在那里。 其余人也不吭声,少数人目光游离的看着下方的比赛。 实际上,这所谓的大赛,对于这些帝国神柱来说,已经是看腻的东西。 少年天才们渴求的名与利,对于这群人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们现在真正烦心的是…… 那个f战区内的光茧,究竟是什么东西。 已经有两位帝国神柱消失了。 而事实上,除了这两位明面上消失的帝国神柱,还有其它避世的、隐居的,甚至还包括前不久的驻军战士。 未知,总是让人充满好奇。 好奇,代表着无限可能。 但同样,未知,也会代表恐惧。 云芪看着宁瑶空着的座位,神色带着不自觉地忧虑。 在她看来,宁瑶这一次实在是太莽撞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光茧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只有她去那个地方了。 虽然宁瑶不说去哪了,但是云芪依旧可以从她的性格推测出来。 但正是知道宁瑶这种性格,云芪才担心。 说得冷血一点,遇上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想着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而是想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其它人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呢? 他们只要静观其变,做既得利益者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就注定了,他们不能被牺牲,他们可以安然地享受利益。 云芪思来想去,脑海中一片乱糟糟的。 她看向星球上的封闭擂台中,星网上的实时对战画面中,里面最热门的,莫过于楚轩和楚流风这对奇幻的正妻所生的大少爷,和一位家族的影子。 人们渴望力量,追逐强者,也期待着童话,同情着弱者。 这就代表,楚轩和楚流风的绊子,从一开始就不能缓解。 云芪凝神观察了一下楚流风,明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场。 这种气场无关实力,而在于势。 从现在的星际来看,能让楚流风琢磨到“势”这一层次的东西。 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宁瑶。 当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划而过的时候,云芪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皙的肌肤,略大而漆黑的瞳仁,一头披肩的白发,以及浑身上下,那种温和而疏离的气息。 宁瑶……回来了。 唠嗑 宁瑶先是望了一眼外边,接着,趁镜头没有扫过来的时候,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舱体内。 她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宁瑶看着这些齐刷刷向她投过来的目光,愣了愣,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诸位,好啊。” 云芪怔愣了一下,而后以手掩住口,轻轻扑哧一声笑出来。 随后,连带着和宁瑶相熟的聂惊鸿等人都微微一笑。 看宁瑶这样子,这次的光茧……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哪怕是坏事,也应该不是什么难解决的。 这样一想,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当人轻松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有心思观察别的了。 当宁瑶坐在云芪身边时,云芪首先就发现了异样。 宁瑶整个人仿佛嵌在了红色丝绒的圆椅中,露出的一截小腿在半空中慢慢晃悠。 俨然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云芪不知她在这短短几天之内,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变化。 她悄悄问了出来。 宁嚣不知何时也再次出现在宁瑶身边,等待着她的回答。 “为什么这么高兴?”宁瑶歪了歪头,平日偏浅色的唇瓣此时却红得异样。 仿佛……是鲜血涂抹上去的一般。 只见她笑了笑,“因为……遇到了几个老朋友,打了声招呼。” 打了声招呼? 云芪鼻尖微动,只觉得有一股萦散不去的血腥味盘旋在宁瑶身侧。 恐怕……这招呼,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吧? 她心中一凛,非常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去的那个地方……” 宁瑶笑了,反应迅速道,“我进去了,要听听吗?” 从现在来看,星际在光茧内的势力最弱。 但是由于宁瑶的存在,只要她可以拿出那些令牌,就可以扭转星际这边的劣势。 宁瑶对星际这边没什么想法。 但是她乐于给夏新舟添堵。 或者说,她就是个利益指向混乱主义者。 人数越多,情况越混乱,她所能攫取到的利益就会越多。 至于中间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了。 听到宁瑶要讲那个地方的事情,在座的每一位都没心情关注什么劳什子大赛了。 悄悄竖起耳朵,听宁瑶娓娓道来。 宁瑶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万界融合的说法……” 一长段说辞,像什么“万界融合”、“大世必争”等玄之又玄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国民热衷于追捧的玄幻连续剧。 这跟星际这个森冷,等级制度显著的科学社会完全不符合啊! 好吧,也许体术、异能的存在,已经不科学了。 宁瑶摩挲了一下下巴,视线划过在座的人,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带着狡黠。 “不过那个光茧虽是机缘,但也是有进入门槛的机缘……” 众人呼吸一滞。 宁瑶又慢悠悠喝了口凉透的茶水,清了清嗓子,才道,“想要真正竞争机缘,首先就需要令牌。而这令牌,就是所谓的钥匙。不幸的是,就在不久前,令牌……都被抢完了。” 下一条路 抢完了?! 听到这里,其余的帝国神柱简直是一口老血含在嘴里。 亏你刚刚还说那么多花里胡哨,一听就很厉害的东西,结果现在你告诉我,咱们连入门的钥匙都没有……这不是给了希望,又给了绝望嘛! 宁瑶抿嘴笑了笑,又慢悠悠酌了一口茶水。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则会议邀请打破了沉寂。 此次会议,在场的帝国神柱皆收到了邀请。 除此之外,参会人员还包括寇崇山、伊莲娜等权力执掌者。 这个节骨眼上进行突兀的会议邀请…… 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么急迫…… 众人一怔,然后把目光放在宁瑶身上。 宁瑶不徐不疾,微微一笑。 在场的都是人精,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 这事……还有转机!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当半个小时后,会议一路速通,快速结束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宁瑶以一人之躯,在万界大能中虎口夺食,“艰难”夺得二十枚令牌。 二十枚看似不多,实际上已经囊括了所有的帝国神柱,甚至还可以有剩余。 从这之间管中窥豹,足以可见宁瑶的实力。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令牌,可以给。 但绝对不是白给。 若说资源之类的……宁瑶还真不缺。 她思来想去,下意识回想到上个小世界,后土对她所说的话。 后土愿意,为她而战一次。 几乎是灵光一现,宁瑶写下了一份契约书,这份契约书包括两方面,总体来说,可以看作一份战争雇佣契约。 第一份契约,星际一方,保证在光茧范围内对不向她出手。 同样,宁瑶也会履行条款,不对他们杀人夺宝。 第二份契约,是关于从光茧出来后,星际方将会默认接受宁瑶的一次战争雇佣,为她而战一次。 而星际一方,自然包括十余位的帝国神柱。 虽然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很想要白给。 但显然,宁瑶不是慈善家。 于是这半个小时,在宁瑶的武力威慑下,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终还是修改了一二,并签订了契约。 至此,双方算是达成满意。 就连原本楚家的那位与宁瑶有些不对付的帝国神柱,对宁瑶的态度也不由得好起来了。 毕竟在宁瑶口中,他们星际一方的势力,是最弱的。 相比起那些传承绵长的人境,还有隐藏在万界中的万族,星际文明不仅依赖于科技,同时,在虫族以及域外战场的压迫下,星际中的文明持续时间,相比之下,非常短。 这也就导致了,星际中存在着许多未知。 未知的文明,未知的……丢失的,传承。 时间渐渐流逝。 每个手握令牌的人,都可以感受到,来自令牌上,日益强烈的呼唤声。 但是他们隐隐有种感觉,这呼唤声并未达到巅峰。 这也就意味着,光茧还未正式打开。 但仅仅是如此,就让这些外界看来,云淡风轻的大能有些坐立不安了。 毕竟……这种机缘密地,说不定就藏着,下一个境界的路。 就这? “直至今日,初赛已将近尾声。初赛根据积分排名,排出以下前十位。楚轩,楚流风(并列),曹安容,斯尓顿……” “最终排名规则如下,之前积分悉数清空,前十名选手逐一对战,赢者可得1积分,平局不得积分,输者倒扣1积分。” 星球表面,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响起。 而舱体内的诸位大能,则是将这次的初赛终战,视为最后的放松。 在不久以后,他们就将前往光茧中,进行一次生死莫测的探险。 相比起这事,眼前的大赛简直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赛场上,楚轩面容淡笑,他低头取出维护机油,擦拭着机械臂上的关节机关。 楚流风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 他此时已经渐渐褪去往日的轻浮,眉宇间少了一丝调笑,多了一丝稳重。 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轻浮也好,死不要脸也罢,这些只不过是他的生存技巧。 他没打算和楚轩说些什么。 但是楚轩却有话对她说。 他拿着一块绢布,擦拭着手背,阳光触碰到仿真的机械手时,还折射出一丝非人的色彩。 他低着脑袋,像是无意间说出的话,又像是对自己的喃喃自语,“据说这次初赛,将会决定三个名额。” 三个名额? 什么名额? 楚流风不动声色,没有开口。 楚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巴洛夫文明所在疆域边缘的f战区吗?那里……多出了一个光茧。”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难辨的光芒,似是兴奋,又像是野心,“光茧涉及到的机密实在太高了。哪怕是父亲,也只是打听到,此事与帝国神柱那一层次相关联。” 楚流风直到此刻,也才正视眼前这位所谓的大哥。 他很冷静,“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楚轩轻轻一笑,“我的意思是,你视宁瑶为师,她……真的视你为学生吗?若是如此,此事……你怎会一无所知?” “……说完了?”楚流风表情很奇异。 这种感觉,让楚轩心中感觉极其不舒服。 看楚流风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就这? 他甚至不敢想,楚流风此时的目光中,是不是还带着漫不经心的讥诮。 这让他原本稳操胜券的内心,多出了那么一丝不确定。 事实上,楚流风心底……也是这样的。 就这件事,也值得说? 他视宁瑶为老师是真的。 宁瑶从来未承认他是她的学生……也是真的啊。 所以,宁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楚流风挠挠头,先是不解,然后缓过神来,心底冷笑。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楚轩,然后撇过头去。 只是心底打定主意,待会要遇见楚轩,下手须得再狠三分。 此时,宁瑶走出舱体外,在一处露台处,半倚在栏杆上,看着楚流风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楚流风不经意一瞥,恰好看见宁瑶,不由得一怔。 然后没由来地有些心虚。 只是下一秒,他便见到宁瑶勉励地冲他招了招手。 楚流风:! 楚轩突然看了一眼楚流风,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兽耳娘 楚轩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流风。 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只讨好人的大狗。 看上去有锋利的爪牙,实际上背后的大尾巴在那疯狂摇摆。 过了一会,楚流风才堪堪平复激动的内心。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一种整个人兴奋到想要拳打妖魔镇山河的感觉。 另一边。 诸位问道静静地等待最后的终战开始。 只是等待期间,不免有些闲谈。 “这次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给这些萌新奖励钥匙……” “他们去那,不是送死么?” “其实……倒也不尽然。” 嗯? 众人的目光放在了宁瑶……身侧的云芪上。 云芪的来历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她来历非凡,甚至来头可以追溯到中央星域,而中央星域的底蕴,自然不是区区星际文明可以相比拟的。 还好这次的机缘是在星际范围内,要是靠近中央星域,这蛋糕……恐怕根本没有他们的份了。 所以,云芪那么说,必然有道理。 事实也是如此。 云芪微微咳嗽两声,便道,“其实,中央星域流传着一种说法,叫作天骄气运论。” “天骄不一定可以成为强者,但是强者的曾经一定是位天骄。” “而成为一位强者,资源、功法、机缘,三者不可缺一。这就代表,强者往往具备浓郁的气运。” “气运?”有人对这个词感觉到有些新奇。 云芪微微点头,“你也可以理解为运气。” “强者拥有气运,天骄同样也拥有不菲的气运。能在初赛杀入前三的天骄,那更是具备极强的气运了。” 众星际大佬听得迷迷糊糊的。 什么气运,什么天骄,这未免有些神神叨叨了吧?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真信? 好在没过多久,大赛就再次开始了。 相比起下方的凝重氛围,舱体内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氛围。 “唔……曹安容是来自巴洛夫文明的吧。这机械腿的价格可不低啊……” “斯尔顿?这小伙子潜力倒是不错,融合星兽基因,现在恐怕已经融合三段了。耐受度挺高啊。” “楚轩……楚流风……这两个人倒是把这次的风头都占尽了。” 有人调侃了一句。 宁瑶的反应淡淡的,依旧在光膜上不断推导大道,画些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那人自觉马屁拍在马腿上,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强者嘛,脸皮不厚,怎么变强呢。 接下来的对战很和谐,唯一的大冷门,恐怕就是原本吊在第九位的费罗那文明下的一名少女,潜力爆发,杀到第三位。 她名叫霜,是来自一个全年结霜的寒冷星球。 这个星球曾经是星兽的栖息地,而她则是比星兽还要罕见的半兽人。 在宁瑶看来,她就相当于魑魅魍魉化形化到一半的兽耳娘。 兽耳娘啊…… 宁瑶思绪有点泛滥。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至今还放在空间中的,太延的龙角。 她心绪慢慢蔓延出去,仿佛飘摇到星空中一半。 权限狗 名为霜的少女,最终止步于第三位。 而最后一场,正是楚轩和楚流风的对战。 “这还真有点宿命对决的感觉了。”宁瑶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 擂台上,无孔不入的虚拟投影机,将楚轩和楚流风的对战投射到星网上。 在这场实时直播中,星网上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弹幕刷过。 “嗷嗷嗷,楚大少好帅!!楚大少必胜!” “什么楚轩,只不过是该死的臭贵族罢了!这一波,如果一定要站,我站楚流风!” “打起来!打起来!” “帅哥,贴贴,嘿嘿嘿……” 擂台上。 楚轩和楚流风之间,倒是诡异的安静。 楚轩微笑地看着最后的倒计时,脖颈线修长,有一种天然的优雅贵公子的感觉。 相反,楚流风……则是一派亡命赌徒的样子。 在最后的十秒内,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十。 九。 …… 三。 二。 一! 二人的眸光在一瞬间,迸射出惊人的光芒。 紧接着,就是两道残影掠过,机械臂与肉体的碰撞声在这一刻响起。 而后便是拳拳到肉的声音。 挥拳,扫腿,翻身。 险险避开一击对拳,而后又像是不要命一样扑上去,冲着对方面门就打去。 如果说楚轩在最开始,还因为身份有所放不开来外,当他见识到楚流风那种疯子一般的打法时,他终于怒了。 疯子? 疯子就了不起吗? 他只是不屑于这么下手罢了。 只不过现在他改变这个想法了。 这个楚流风,还真有几把刷子。 他值得自己全力以赴。 楚轩缓缓呼出一口气,退后三步,擦去头上的汗液。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手腕上的机械臂的某个凸起处一按。 紧接着,一道指纹吻合提示通过。 生物纳米材料顺着楚轩的身体开始注意覆盖,最终形成了一套银白色的,勾勒出完美肌肉线条轮廓的机甲。 机甲的左右肩膀上,还有两个类似于离子炮一样的存在。 弹幕里又是刷过一片惊叹和质疑声。 “卧槽,巴洛夫文明星系,楚家联名最新款噬星iv代轻型机甲!” “这不是耍赖吗?楚流风根本没那么多星币买机甲,而楚轩作为大少爷,轻轻松松可以获得平民想也不敢想的东西,甚至还可以用在对战中。这种规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哼,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者书写。只要能够成功,管你用什么方法呢!而且,会投胎,不也是一门艺术吗?要怪就怪楚流风他妈想不开,做小三!” “呃……楼上,其实你不知道吧,当初他妈也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哦,呵呵,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怎么想为小三说话?” “你有病吧?听不懂人话?” “谁知道你说得真的假的啊?说不定你就是三呢……” 宁瑶看着星网上的弹幕,看到这几条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她又很快松开眉头,将那位跳上跳下说“小三”的那位无名游客给……禁言了。 什么是神族? 此时,在星际的一处星网私人空间内。 一名胡子拉碴,身材矮小的男人正用力在眼前的屏幕上输入着什么。 倏地,他眼前的屏幕一黑。 等画面再度清晰后,他还想要输入文字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屏蔽了。 该死的权限狗! 他单手握拳,嘴里骂出一句脏话,而后用手砸在桌面。 紧接着,空间内就有鲜明的红色警告牌显现出来,“攻击星网公物,信用值-2。” “扑哧。” 云芪听到身边的笑声,有些讶异,“宁瑶?你在笑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这对决居然还能让人笑出声来。 宁瑶嘴角的弧度微微抹平,像是不经意道,“看到个好玩的。” 云芪也不在意,扭过头,继续关注下方的比赛。 现在的状况,对于楚流风中,着实有些艰险。 他没有额外的资金来源,先前也只不过是学院里普普通通的学生,就连资源都要死皮赖脸地从宁瑶手中拿过来。 所以像楚轩身上的那套机甲……想要拿到手?做梦吧! 他本该觉得不公,感到不忿,甚至仇恨。 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他想到宁瑶当初对他所说的话。 宁瑶说,星空之外,还有另一片星空。 在穹顶之外,还有另一方世界。 他的征途应该是星辰大海,所以,有的东西可以去计较,但却没必要投入太多的感情。 恨又如何? 不恨又如何? 楚流风回想至今生涯,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的眉心突然有一道深紫色的雷电印记一闪而过。 接着,这印记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化作银白色,死死烙印在他的眉心。 这一幕,让星网中的无数看客惊呼,更是让舱体内的帝国神柱猛然站起。 “这……是半神体质?” 宁瑶有些讶异,“半神体质?” 云芪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贴心解释道,“所谓半神,就不得不提到,神族了。” 宁瑶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笑眯眯道,“神?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也许吧……”云芪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事实上,中央星域有一种说法,一直在流传着。那就是,这个世界,本就是神族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反面世界,正面世界,是人族的世界。” “我们,乃至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究其根本,都是从正面世界意外来到反面世界的人。而这里的原著民,则是一群,神的后裔。” 神的后裔? 如果真的是神的后裔,为何所谓的神族,会在正面世界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的呢? 宁瑶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道,“也许吧。” 云芪觉得宁瑶听起来像是不信的样子,又认真解释了一番,“你不要觉得神虚无缥缈,其实说实话……” 说到后面,她突然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但言语却是前所未有的狂妄,“其实说实话,神,也不过是走在修行之路前端的人罢了。你说是吧?” 这话,我说的 神? 走在修行之路前端的人。 这种说法,大胆,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云芪正想细想,就听到宁瑶继续问道,“那半神体质是什么?” “半神,就是具备一部分神的血脉,具有神族独得天眷的悟性和气运。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半神体质,就相当于变异版的神族。” 宁瑶看向楚流风的目光微微有些奇怪。 这还攀上亲戚了? 呸呸呸,要真是这样,那圣地那些人,岂不是大半都是她亲戚? 等再看去,下方的战局已然逆转。 血脉体质觉醒的楚流风,就像开了无双一样,也可以说,现在的他,是爆种状态。 看到楚轩,基本上新仇加旧恨,直接算在一起,突脸爆锤。 宁瑶看着都眯了眯眼。 这家伙……真阴损。 打人专往脸上打。 这还在直播呢。 “砰。” 又一拳落下,拳内的暗劲,直接在机甲中毁坏各种人造纤维和合金。 楚轩身上的机甲,像是不堪重负了一般,从楚轩的手腕开始脱落,最终,化作地面上的一摊碎块。 而代价就是,楚流风的一双拳头上的血肉已经被蚕食,只留下森森白骨。 两人的目光在风中对视,接着,他们像是彼此心有灵犀一般,抛却所有的异能,只是单纯的用体术进行比拼。 这一刻,楚流风无比感谢宁瑶在那段日子的“虐待”式训练。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 天赋不算最好,背景根本没有。 他有什么? 他只有烂命一条。 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想要变强。 所以哪怕去偷,去抢,去不择手段、死皮赖脸地,他也要把资源拿到手。 就算他人看不起,就算别人鄙夷,就算万人嘲讽。 他,从不在意。 这一刻,宁瑶望着楚流风几乎成为白骨的一整条手臂,出了神。 楚流风,你知不知道,曾经的我,也是和你一样,烂命一条。 那时她不知道什么人皇血脉,也不知道神皇血脉。 她也去骗,去抢,乃至……去杀。 也许是自欺欺人的手段,宁瑶始终相信,所有经历过的苦难,终究会化作一笔浓墨重彩的记忆乃至……宝贵的经历。 哪怕这个世界看起来迷雾重重,哪怕道路前方,依旧有无数敌手。 就在这微微的恍神间,下方的胜负,已然分出。 楚轩心口处,遭受到重创,鲜红的肌理泛着血色,甚至还可以隐约看见跳动的心脏。 而楚流风自身也遭受重创,饶是如此,他依然用微微颤抖的双腿,支撑着自己,站在擂台上。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楚轩,认真道,“你输了。” 楚轩直直地看向他,过了片刻,突然笑了,“父亲会欢迎你回家的。” 楚流风神色古井无波,淡淡道,“我四海为家,去哪个家?” 楚轩笑着摇了摇头,直到这时候,他面对楚流风,依旧有着世家弟子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你会收回这句话的。” 正在这时,他们耳边传来一声女子清音。 “我说,他不会收回这句话的。你要反对?” 正式开放 听到莫名的女子声,楚轩神色陡然一变。 他不认为楚流风有什么机会,会与这等强者扯上关系。 但如果硬要说有的话…… 那么,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宁瑶了。 而宁瑶,恰恰与此次光茧名额密切相关。 楚轩神色闪烁不定,随后一咬牙,不复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忍气吞声道,“我,输了。” 在他说出的下一秒,楚家那位大能直接将楚轩抱起,开始治疗。 一边释放神力,他还一边摇摇头。 现在的后辈啊,真是了不得。 一场机缘,居然打到如此惨烈的程度。 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大能治疗,恐怕会妨碍到他们日后天赋的发挥。 只是……楚轩有他治疗,那么楚流风呢? 那老者分心看去,就见宁瑶走到楚流风身边,动了动嘴唇。 “你又欠我一次。” 楚流风赧然,“对不起。” 宁瑶笑着露出白牙,“没事,迟早得还。” 楚流风:“……” 果然,这才是宁瑶。 宁瑶伸出一只手,轻点在楚流风的身上,而后以这一点为中心,向外扩散,凡是光晕流转之处,楚流风身上的伤势便消失无踪,甚至他的整体气息还隐隐有所精进。 看到这一幕,其余的人都瞳孔一缩。 心中又觉得宁瑶多了一分深不可测。 最后还是云芪先开口,“好了,大赛的前三名,先跟我们来吧。” 裁判有些为难,“等等,云将军。你们走了,待会的典礼……” 聂惊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嗐,你们看着办吧。都这时间点了,谁还有功夫管典礼。” 都这个时间点了? 裁判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活动,让帝国神柱都如此急迫? 舱体内,宁瑶隔着一片宇宙,折叠空间,以此观察光茧内的动向。 其余的帝国神柱,则是耐着心中的冲动,给那三位后辈说明了这次万古难逢的大机缘。 就在这时,宁瑶的声音突然传来,“要开了。” 空间内气氛一滞,接着所有人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宁瑶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一拳砸向半空中,一个凹陷的空间通道便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不再啰嗦,只喝了一声,“走!” 几道流光闪烁间,舱体内便消失无踪。 战域。 人族、万族的人数已经清点完毕,只是他们的面容很难看。 谁都知道,此次进入光茧内,恐怕还有另一方不逊色于他们的势力。 但他们,对于这方势力的实力一无所知。 而缔造这一切结果的主人……就是宁瑶。 “早说她就是个祸害,在战域乱杀异族,在圣地更是搅弄风雨。当初……当初就应该把她杀了!” 夏新舟眸光一厉,撇头看向说话那人,眉目间戾气横生,“闭嘴!” “夏新舟……你!” 万族只是静静地看着。 在他们看来,宁瑶虽然棘手,但是终究限于只有一人之力。 而且真的说起来,最头疼的,恐怕不是万族,而是人族吧。 正在这时,光茧突然爆发一阵光芒,将在场所有拥有令牌者,都悉数吸纳进去。 嘴炮环节 光茧内依旧是不染尘埃的模样。 琉璃似的晶状体,在这里折射出绚烂的光彩。 夏新舟在刚进来的刹那,还未从时空穿梭中晃过神来,就汗毛陡立,灵觉疯狂示警。 他想也不想,身子就往旁边一闪。 接着,一道剑气爆发,虚空破碎出几道裂纹,明明是锐气无边的剑意,但却又有一种轻飘飘的、举重若轻般的感觉。 夏新舟一闪开,在他后方的圣地等人就显露出来。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这道剑芒,但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砰。 随着一声闷响后,又有数声闷响响起。 接着,数颗人头散落在地上。 宁瑶看着手中的几团神识,微微一笑。 圣地的人心中一喜,就在他们还以为,自己与宁瑶还有条件可谈的时候,宁瑶嘴角迅速抹平,随后单手用力,一举将他们的神识捏成粉碎。 做完这一切,宁瑶心情微微上扬,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聂惊鸿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狐疑对云芪传音,“云芪,你有没有感觉……宁瑶好像变了一点?” 云芪一愣,接着皱眉道,“你觉得她怎么了?” 聂惊鸿犹豫了一下,“我感觉……她好像更变态一点了。不是实力上的变态,是……性格上的变态。就好像压抑得久了,释放出来那一刹的变态。” 云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你是说,宁瑶可能和他们认识?” 聂惊鸿:??? 这女人抓重点的能力还真奇特。 夏新舟缓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头颅,微微蹙了蹙眉,但又很快展开,“手中无剑,心中无剑。剑法大成境界,你已经达到了。” 宁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映衬着地上淌血的头颅,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变态。 她笑着说,“夏冕下是否也想讨教一二呢?” 夏新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讨教就免了,想来,来日定有机会。” 听到这话,宁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打嘴炮环节结束。 万族乐呵呵地看人族内斗,有嘴贱的忍不住说了一句,“何必呢?今日仇,今日解嘛。” 就差说一声,打起来,打起来。 夏新舟眸光一厉,甩出一道灵光,直接洞穿说话之人的眉心。 那人起先还在笑,但当头上有个血洞,还维持着笑容时,那画面……便显得有些渗人了。 万族:…… 他么的,为什么人族明明式微,在这里却比万族还要强势。 真不科学!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放在那具尸体上的时候,宁瑶默默开始传音,“拿好令牌,自己调好门户,准备进入。” “三。” “二。” “走!” 刷刷刷。 几道影子掠过,就连速度不快的楚流风等人,也被大能们提在手中,一人手里一个,丢在门户前,放下就走。 而宁瑶更是根据自身血脉最悸动,有呼唤之感的地方,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当她将手放在大门上的那一刻刹那,大门便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将宁瑶吞噬进入。 斩我见性 漆黑的甬道内,是一片寂静。 宁瑶打量着四周,没吭声,体内的血液却像是浸泡在熔岩中一样,好似要沸腾起来。 冥冥之中的灵觉也在提示她,前方……有莫大的好处。 但同样,也有莫大的危机。 正当此时,一阵熟悉的无机质声音传入耳中。 “神族皇系血脉传承试炼,开启。” “此次试炼,生死自负,第一关卡,开启。” 刷。 甬道中最后的光芒也散去了。 这种黑,不同于灰蒙蒙的,透着一点红的黑,而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宁瑶尝试向前走了一步,只能通过空间脉络,感受到自己向前走出了一小步。 空间内响起细微的衣摆摩擦声。 寂静之中,有种令人胆寒的冷清之感。 宁瑶再次迈出一步,两步,三步…… 时间逐渐流逝,然而在这片枯寂黑暗之地,时间,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宁瑶自问自己修行以来,心性一直锻炼得不错。 当年在魔主世界,她愣是经历了十万年的枯寂。 可是这里不一样。 这里只有让人沉沦的黑暗。 就连宁瑶想要研究大道,脑中也会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迫使她放弃。 时间线还在慢慢拉长。 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 在长久的沉默中,宁瑶身上的气息开始不稳定起来。 压抑、暴躁、嗜血、冷酷的情绪开始在她身上浮动。 当人处于这种快被寂静逼疯的情况下,宁瑶的脑中下意识地回想起过往的回忆。 为什么我要成为棋子,为人所拿捏? 为什么我为人族谋划,最后却被当成弃子?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走下去…… 前路坎坷,荆棘密布,为何……还要再走下去? 不如……就此放弃。 就在这刹那,宁瑶突然停下了脚步,阖上了眼。 接着,黑暗的空间内,突然有一道光束亮起。 无端而来的狂风吹乱了宁瑶的发丝,她却放声大笑,倏地睁开眼,神意化剑,一把锐气无边的剑意便朝宁瑶自身斩去。 剑光如劈在水幕上,将一切的迷惘、不忿和……对这个世界终极秘密的那一丝,连宁瑶自己都未发觉的害怕斩去。 自此,意志海内的神识如同洗尽铅华,一片澄澈透明,宝光灿灿。 宁瑶喟然长叹,“修行一途,先是修神藏,随后开窍穴,窍穴凝金丹,金丹入腹,寻得真我。如今看来,还要再添一条——斩我见性。” “斩去杂念,明彻本心。本心如神龛,须时时擦拭。” 经此一遭,宁瑶感觉自身对于大道的感悟,又深刻了几分。 黑暗的空间大亮,无机质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一关,过。评判: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涤除玄览。斩我一剑,堪称惊才艳艳。” “综合:完美。” “下发奖励:神通——《大梦三千》” 盈盈一点灵光透过空间,直射到宁瑶的眉心。 随后,繁杂晦涩的知识,在她脑海中用过。 两个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感悟这门神通。 秘纹流 人间若大梦,一度几秋凉。 这句话,可以说是《大梦三千》这门神通的纲领。 其内容晦涩冗长,就算是宁瑶也无法一时半会悉数领会。 在分析神通的同时,她不由得再一次庆幸,当初选择超凡器官时,她选择了再塑超凡大脑。 迄今为止,这个超凡大脑无论在战斗还是悟道方面,都给宁瑶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造化和帮助。 宁瑶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其一是时间,其二是大道感悟。 想要悟透整个构造世界的大道,这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哪怕宁瑶自认天资迥异常人,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对此,她利用时间长河,穿越其中,弥补修炼时间短的缺陷。 同时,她在星网中悄无声息设下意识分体,将众生感悟化作自己的感悟。 只是这些感悟终究是别人的,想要化为自己的,还需要梳理。 这一梳理,又需要时间了。 而《大梦三千》之法,恰好将这段时间无限缩短。 此法不仅可将敌人,也可让自己陷入幻境之中,经历幻境种种磨炼,化身三千分身,感悟大道,再次醒来时,便有时隔数十秋,大梦三千年之感。 海量的信息涌入宁瑶的脑海中,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却也是发了狠了,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扛了下来。 这只是第一关的奖励,如果连这等传承都无法完整接受下来,那又如何说,能走到最后呢? 等到她身躯从微微颤抖转变为剧烈抖动,额头大汗淋漓的时候,半空中的神光逐渐收敛,宁瑶的神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稍倾,她睁开眼,神色有些萎靡,然而眸光微微发亮。 她细细揣摩片刻,颇有些欣喜,“大梦三千……不愧是神族传承之宝!” 复而,她又蹙起眉头,“只是……这一道神通,怎么和宁涯口中三生道人的法门颇有些类似呢?” 三生道人……和神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宁瑶微微眯眼,将这个问题深埋心中,等待日后再去寻觅。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逐渐由光照亮起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甬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出脚。 “第二轮考验,现在开始。” “在你面前有九面图纹,明悟六幅为合格,可以走出去。” 仅仅只是可以走出去吗? “明悟七幅图纹,为三等传人。” “明悟八幅图纹,为二等传人。” “明悟九幅图纹,为一等传人。” “最后提醒一遍,在这片空间内,时空流速与外界的比例为1000:1。” 听到最后一句话,宁瑶瞳孔微微一缩。 什么样的传承,才会让时空流速的比例达到1000:1? 她走上前,眼前原本如雾幔笼罩的墙壁逐渐显露出真迹来。 她看着上面的线条,第一次露出了震撼到失语的神色。 只因为第一面墙上,仅仅只有一道类似剑痕的线。 而就这一道剑痕内,宁瑶却感受到了至少上百种大道。 单单就这一点,如何不让她震惊? 悟道岁月 宁瑶几乎是看到第一幅秘纹的时候,神思就自然而然被牵引进入悟道之境。 这一瞬间,她仿佛在无尽星空中,看到一名与她同样拥有白发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仙姿玉色,但宁瑶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她的动作。 她缓慢地起手,就仿佛是特意放慢速度,给后来者观摩一样。 接着,她五指渐渐收拢,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中,像是轻描淡写一般,缓缓挥出一剑。 这一剑犹如白开水一般平淡,但宁瑶却看得如痴如醉。 在这里,她看到了前方道路的希望,她捕捉到了通向入虚的那一条路。 她的本道为唯一道,即为万道唯一,万道归一。 再加上她体内莫名其妙的小世界雏形,这就注定她要走的道路与旁人不同。 宁瑶一直以来,虽然有所感悟,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找到了路的确切方向——大道融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谁说,道不能融合呢? 宁瑶死死盯着墙壁上的那道剑痕,仿佛这样,就能透过时空长河,看见无数年前,那位女子惊艳绝伦的一剑。 就在她感悟的一刹那,在这处神秘空间内,另一道门户内,再次响起了无机质的声音。 “检测到神族王族血脉波动,开启试炼……” 黑暗中,隐隐传来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一张面孔从黑暗中浮现。 这人……正是夏新舟。 在他的手边,拿着一只断裂的左臂,这条左臂肤色莹白如玉,隐隐有光晕流转,看上去极为不凡。 若是宁瑶在此,便能感觉到,在这截手臂中,有着与她一样的血脉。 甚至……这血脉之力还隐隐超出寻常神族。 夏新舟环扫四周,轻叹一声,“神族……神皇啊,以一己之力走出了那条路,一人镇压反转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他抬起头,眼中隐隐有光亮亮起。 随后,他大笑一声,“也好,就让我来看看神皇留下的传承!” 此时,整个光茧内的门户中,有厮杀宝物的,有寻觅珍宝的,也有……凭借天资或是血脉,获得传承资格的。 只不过受限于血脉浓度和天资,每个人得到的传承难度和奖励也不同。 而此时此刻,宁瑶仍然沉醉于秘纹流派的感悟中。 第一个月,她悟透了第一幅图。 此时夏新舟来到第二关卡口,只是与宁瑶看见的不同的是,他的面前,只有七幅图。 当夏新舟在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他的眼中就异彩连连,几乎也是一瞬间就陷入了推演悟道之境。 第四个月,她悟透了第二幅图。 此时此刻,楚流风和霜双双陷入一道门户内,听到一声机械声响起。 “检测一位血脉稀薄后裔,一名无血脉后裔,开启传承考验。” 楚流风和霜对视一眼,纷纷精神一振。 他们知道,最大的机缘……来了! 时间持续流逝。 光茧内过去的第一年。 宁瑶悟透了第五幅图。 但是自从悟透这幅图后,她能感觉到感悟进度已经大大放缓。 别看这一年短暂,实际上,宁瑶在里面经历的时间,已经长达一千年整。 悟透 千年时光,整整千年的悟道时光。 宁瑶非但没有疲惫之感,反而有种愈来愈趋近心中那条大道的兴奋和狂热,以至于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在她还沉浸在顿悟中的时候,在她的后方,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道虚影。 这虚影正是秘纹图中的那名白发女子。 她的目光看向宁瑶所在的方向,眼神中似是满意,但又有些疑惑。 “千年时光,悟透五幅秘纹图,天资确实卓越。只是……为何她身上有祂们落子的痕迹?难道这个后辈身上,还有我看不透的地方?” 白发女子摇了摇头,更加有些不解。 岁月匆匆,时光流逝,对于祂们这样的强者来说,所谓的天资盖世者,哪怕一纪元只出一位的天才,祂们也看得多了。 宁瑶……除了悟性出众,还有什么值得祂们下手落子的? 白发女子看向宁瑶的丹田处,似乎看见了她丹田深处的那小世界雏形。 是因为……这个吗? 时间如水般划过。 外界第五个年头。 此时无论是战域还是星际世界,都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知晓此次机缘巨大,但是他们仍然惊诧于秘境中花费的时间。 足足五年。 各族在光茧中投入了诸多问道,而问道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中,老怪物不出下的战力巅峰了。 他们不在……恐怕战局又将发生异变。 外界第六个念头,宁瑶度过的第6052年。 她双眉紧蹙,看向最后一幅秘纹图。 秘纹图从第一幅的一道剑痕,到第二幅的十道剑痕,直至第八幅的千万道剑痕。 到最后一幅图,再次返璞归真,化作一道剑痕。 这一道,便代表着万道融合。 豆大的汗水从宁瑶额头上落下,她的瞳孔像是被什么莫大的恐怖攫住了,变成针刺状,但却难以挪开目光。 在她的视野内,眼前的最后一幅图,只有一个黑魆魆的洞。 这个黑洞幽邃死寂,看不出一丝生机。 宁瑶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坍塌收缩,紧接着,缓缓化作一极点。 当极点蓄力到极致的刹那,霎时间,无数斑斓的光彩向外盛放开来。 她隐约间,似乎还可以听到来自洪荒宇宙的仙乐阵阵,仙气袅袅,看到无数先天宝物沐浴寰宇之精华,酝酿无边之威势的样子。 她看到了,世界的毁灭和诞生。 一刹那,宁瑶仿佛捕捉到了冥冥之中的那点感悟。 她瞬间闭目沉下心,开始消化这种感悟。 须臾,她缓缓睁开眼,却意外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子。 “6052年,明悟我留下的九幅秘纹图。你的资质,算是不错。” 神族女子看着宁瑶,淡淡道,“你身负人皇与神皇血脉,这也不算差。但这等机缘体质,在从古至今的宇宙中,也仅仅只是中上而已。” “神族?何为神族?实际上,神族在太古时期,也只不过是一中流族群罢了。比起那些真正的天尊、祖巫这种天生地养的特殊生命,还是差了许多。” 时空战场 白发女子原以为宁瑶听到这番话,当是十分骇然迷茫的样子。 就好像“天塌下来,信仰崩塌”的样子。 这也是她无尽岁月中仅存的恶趣味爱好。 可惜……她不能在宁瑶身上看到,而是看见宁瑶若有所思了片刻,沉吟了些许,才缓缓道,“可是……您并不是认可,以血脉为尊的论调吧?” 白发神皇眸光微微发亮,嘴角上扬少许,但又迅速抹平。 随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何出此言?” 她以为宁瑶会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孰料她眨了眨眼,颇有些俏皮,“我猜的!” 接着宁瑶又抿嘴一笑,“反正是与不是,全在仙尊一念之间。我又何必解释?” 宁瑶无论说什么,神皇总有理由反驳的 神皇虚影失笑。 这个后辈……倒是够滑头。 她看向宁瑶,眉目间的冷淡之色稍稍淡去,旋即又正色道,“你虽天资尚可,只是眼下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接受正常的传承试炼,在这场试炼中,虽然有一定的危机,但几率并不高。” “另一条……也是从古至今从未成功过的路。你需要去个地方。” 宁瑶侧耳细听。 “这个地方位于时间长河最汹涌错乱之处。在那里有上个时代的老怪物藏匿其中,亦有仙山宗派隐于时空节点处,只等大世到来,应运出世。” “而在那最中心之处,有一处古战场。那是上个时代,乃至上上个时代,无数天骄道子征战磨砺之处。在那里,考核标准,即为逆伐百人,获得‘游龙’段位。” “游龙段位?” 神皇轻轻一笑,笑容有些戏谑,“也就是最高段位。” 宁瑶虚着眼看向神皇,盯了半晌,没吭声,而后突然道,“我选择第二种。” 神皇并没有讶异。 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天才大都心高气傲。 哪怕表面再温和有礼,笑意吟吟,心中总有不服输的劲。 这种感觉,大抵类似于你们都可以,我咋不行? 你们这些天骄都是我剑下的渣渣罢了! 神皇没废话,而是拿出一枚类似于镀金的钥匙,掐了数个繁复的法诀。 接着,半空中徐徐漂浮出一道门户。 宁瑶就算隔着门户,也能听到门户背后那汹涌不断的江河奔涌声。 那是……时光长河的声音。 纵然宁瑶已经早有准备,此刻依然忍不住浑身发寒。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两条时空长河? 究竟哪条是真的? 哪条是假的? 就在思忖的间隙内,神皇将钥匙塞在宁瑶手中,快速道,“握紧钥匙,钥匙将会带你穿越时空长河。归来之时,只需捏碎钥匙即可。” “切记,切记,时光长河中百年,即可现世一年。” 说完,宁瑶拿着钥匙,顺着那股无法抵挡的吸引力,冲入门户中。 在她的身后,神皇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门户关闭。 她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尊静默的雕石。 良久后,空气中才传来缥缈的唏嘘声:“第101个……” 报上名来 如果说,谁会对世界穿梭感到熟悉,宁瑶私以为,她在同阶段中,排不上第一,也总有前三。 只是这一次的世界穿梭,总让她有种淡淡的错觉。 有种……危险的感觉。 宁瑶看着周围的混沌雾气,浑身戒备到了极致,不敢有丝毫放松。 等到混沌中的雾气渐渐淡去时,宁瑶却发觉,这处神秘空间,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椭圆鸡蛋状的世界,而是一个裸露在混沌雾气中,周围时空之力错乱的梭形大陆。 这股时空之力颇有玄妙,似是将过去和未来扭曲成环,而后形成一处蒙蔽天机,遮掩生死之地。 就算是宁瑶也不由得感叹,好大的手笔。 淡淡只是为了磨砺后人,就设下这夺天地造化的大陆…… 这潭水,比自己想得要深啊。 宁瑶定了定心神,顺着那道令牌指引,几乎是被拖拽着冲入梭形大陆中。 当进入梭形大陆的一刹那,她仰起头,看向灰色的天幕。 就在刚刚,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隐晦的探测光芒。 但是下一刻,她就无心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 “来者何人?” 噼里啪啦的紫色电芒闪过,一道紫发人影出现在宁瑶身前。 他五官俊秀,眉心一道紫火痕迹,举手投足之间有种狂狷之感。 若是普通人,宁瑶或许还能赞一句名士风流气度。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肌肤都要一寸一寸的炸开,恨不得现在再跳进时空长河,跳得越远越好。 这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人,身上的气息和宁嚣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他也是入虚境界! 艹! 宁瑶这个时候才想到,她的任务……是逆行伐上? 就在她表面一脸镇定,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是却在经历着修行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一时,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脸上戾气横生。 他举起手,一抹淬炼到极致的紫电在手心炸开。 “报出名号来,吾或许可以不杀你。” 宁瑶琢磨着,以她现有的实力,逆行伐上恐怕还是有些勉强。 那么此时,只能拉扯出一面大旗来。 神族后裔的大旗是不用想了。 没看见那令牌就在前面,人家却看也不看吗。 俨然看不上嘛。 宁瑶盯着那紫电,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唇,有些羞赧地举起手,“我乃……曦月天尊门下。” 在她手心,正是一抹灿金的火焰燃烧着。 那紫发男子,眉心的紫火都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他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宁瑶的手心,失声道,“太阳真火?!” 宁瑶心中一紧。 不对劲。 她好像……把旗子扯太大了? 紫发男子抬起头来,目光灼热地看向宁瑶,“那太阴真火呢?是不是在你手中!” 这一瞬间,宁瑶觉得自己如同戏精附体了一般,她睁大眼睛,惊讶得嘴唇都微微哆嗦。 “太阴真火?不不不,这种东西怎么能在我手上呢?” 她两颊恰到好处地浮起两坨红晕,“其实……小道、小道只得了曦月娘娘一半的传承罢了。” 遇到宝了 紫发青年听到宁瑶这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但见眼前的少女,容貌清正老实,面露腼腆,一看就是一个大大的忠厚之人。 这样的人,想来应该说不出假话来。 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神霄君弟子在此,她安敢胡言乱语? 宁瑶:谢谢,我真敢。 紫发青年晃了晃脑袋,收起手中的神电,轻咳两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师父在上,当年与曦月娘娘也有一二分交情……” 说到这里,宁瑶听到脑海中传来似笑非笑的哼笑声。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 合着大哥你的那“一二分交情”,也是腆着脸,举着虎皮当大旗呀。 不过作为一个深知“花花轿子众人抬”的捧哏选手,宁瑶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无懈可击。 那边紫发青年还在滔滔不绝,“看在交情的份上,我今日就不对于你出手了。” “我且告诫你一句话,在这个地界,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但同样……”他的眉头挑了挑,“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利益。” 宁瑶一副侧耳细听的样子,在听的的时候,她还特别注重细节,在听到关键处时,连连点头。 这让紫发青年对她的观感都提升了些许。 倒是个机灵的。 可惜,修为还是差了点。 紫发青年心中诸多念头一闪而过,接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宁瑶几乎是与他慢了小半拍的情况下,也瞬间遁入地底。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梭形大陆不知是否是因为裸露在混沌与时空之力中,这里山川河流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雾气氤氲缭绕,神识不可探查,天然就具备隔绝性。 并且宁瑶在这里,能够感受到一股比普通星球强上千倍的引力。 恐怕寻常金丹期来此,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瞬间暴体而亡。 她找了处隐蔽的山涧,在山涧的瀑布背后,有一处类似于水帘洞的洞穴。 宁瑶看着手腕上的文字记录。 这文字她从未见过,但却能感悟到其中含义。 这二字,正是代表“凌云”之意。 由此方世界所传递过来的信息可看,在这里,每个人的实力可划分为七品。 结缨、踏雪、凌云、白虹、入化、惊鸿、游龙这七品中,凌云正是代表着三品境。 三品境,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宁瑶一个问道境混迹在这个入虚境出没的地方,能有如此实力平定,已然算不错。 但坏就坏在,她的任务是,逆行伐上…… 宁瑶揉了揉不知不觉蹙紧的眉心。 不管了。 先提升实力要紧。 她先前只是悟透了九幅秘纹图,但是却没有将这些感悟转化为战力。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的实力有极大的飞跃期。 想罢,宁瑶就不再思索其他的,而是开始掐诀布阵,隐匿于洞穴之内。 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正在此时,她鼻尖微微耸动,突然嗅到一抹清香。 这清香令人闻之神往,耳通目明。 她这是……遇到宝贝了? 石胎顽猴 对于自己是否身负大气运,宁瑶尚且打个问号。 不过她确定的是,拥有多大的气运,那就会承受多大的考验。 故而她顺着那股清香前行的时候,心中的防备之心是一点也不敢放下。 出乎她意料的是,前路却是意外的通常。 当香气浓郁到极致,宁瑶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刻,原本逼仄的视野豁然开朗。 然后……宁瑶就目瞪口呆! 她甚至还不矜持地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上下观察眼前的这棵大树。 树干粗壮有力,树枝遒劲,漫天的碧色树叶,洋溢着勃勃生机,看上去就像一片葳蕤的绿色海洋。 在这些树叶间,夹杂着一个个如同粉雕玉琢一般,晶莹剔透的果子。 宁瑶几乎在闻道这果子的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好嘛,这下直接知道这事什么东西了。 三大神树之一——碧榕树,三千年结一果,其中含有充沛的生命力,有起死回生之效。 宁瑶看了看碧榕树,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最终,她的眼光定格在一石胎上。 宁瑶对于生命之道有所涉猎,故而能够感受到石胎内浓郁的生机。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股生机还在不断蓬勃壮大。 直到……一声脆响。 啪嗒。 石胎上一块厚厚的石皮脱落下来,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瑶提高戒备,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石胎剥落,仙物降世。 这一次,恐怕有大造化。 只是随着石皮剥落一半时,宁瑶瞳孔猛缩,满口卧槽无从吐出。 “大圣?!” “咿呀?!” 只见石胎中,一个毛茸茸金灿灿,只有人类三四岁大小的小猴子蹦了出来。 小猴子身后还有一根金光闪闪的棍子。 这在宁瑶看来,不就是妥妥的幼年版孙大圣嘛! 还记得当初在秦宣那个世界的时候,每当放假,她就趴在秦宣肩膀上,陪小秦宣一起看西游记。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秦宣一个个天真烂漫的问题。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宣才有几分孩子的样子。 那是宁瑶尽可能,在没有父母下,能给予秦宣的童年。 一想到秦宣,宁瑶的神色不由得柔和起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就类似于母子之下,姐弟之上,一种类似亲情的师徒关系。 小猴子看宁瑶陷入沉默中,歪了歪脑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试探了一声,“咿呀?” 啊! 宁瑶突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 似乎……养成一个大圣也不错啊? 只不过…… 宁瑶感受了一下小大圣身上的气息,不由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谁能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刚出世的石胎小猴子,居然有问道的修为? 最关键的是……宁瑶觉得,对方很有可能不弱于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雏鸟效应,小猴子刚出世看到的就是宁瑶,对于宁瑶有天然的好感。 他脚下一蹬,窜到宁瑶手腕上,接着轻快地跳到肩膀上,一屁股坐下来,抽出袖珍的金箍棒,指了指肚子。 “啊啊!”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听到小猴子的叫声,宁瑶略微蹙起眉,有些不确定道,“你……饿了?” 按理来说,都问道的境界了,体内自成循环,不应该还有饿的情况啊。 孰料小猴子听到宁瑶的话后,如同有灵般,上下快速点头。 宁瑶沉思片刻,将手抚摸在小猴子的体表,随着时间延长,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先天生机有缺,精元不足,宜生命力温补之物。” 温补之物…… 眼前的碧榕果,不正是最好的治愈之物吗? 宁瑶沉默了一会,对上小猴子蒙蒙亮,漆黑发亮的眼珠子,神情和缓下来。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次还是我托了你的福了。” 像碧榕树这样的异宝,可以说是万界罕有。 然而此时此刻,在碧榕树边,却从石胎中诞生一个有先天不足之争的石猴。 这要是说不是精心设计过的,砍了宁瑶的脑袋,她都不会信。 只是……这是否说明,宁瑶来到此处,遇到这只小石猴,是否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若想得碧榕树,在因果线,一饮一啄中,她就必须承担起小石猴的责任。 这是因果,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劫数。 宁瑶揉了揉眉心,不再进行“精神内耗”,而是摘下一颗碧榕果,笑眯眯地看向小猴子,“尝尝?” “咿呀?” 小猴子抱住足有他半个身体大的果子,凑上去嗅了嗅,而后眼神猛地一亮,毫不犹豫地一啃。 浓郁到几乎要液化的生命精气溢散出来,但随着小猴子的一吸,那生命精气就席卷成一条细流,最后汇入小猴子的口鼻之处。 宁瑶为他默默点了个赞。 虽然身怀巨富,但是处事丝毫不骄奢淫逸。 有她的风范。 吃完一整个碧榕果后,石猴的肚子都微微凸出。 他腆着肚子,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就往宁瑶身上倒。 宁瑶没忍住,顺带着给他顺了顺毛,接着,笑眯眯地看向小猴子。 石猴天生灵觉敏锐,纵然刚刚出世,不知世事险恶,此时也觉得背后一凉。 是谁! 是谁要害本……本大圣! 他默默把宁瑶对自己的称谓加了上去。 宁瑶笑呵呵地看着石猴,突然道,“小猴子,你听说过……西游记吗?” “咿呀?” 那是什么东东? 宁瑶笑容扩大了几分,“这个故事,要从一块自开天辟地以来,便诞生的仙石说起。” 石猴眨了眨眼,表情似乎严肃了几分。 他觉得……宁瑶现在,似乎在讲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且说此块仙石,吸尽日月精华,天地之灵气,一朝破壳,从石胎里,蹦出个孙大圣……” 石猴听得渐渐入了神。 恍惚间,他觉得,宁瑶所说的孙大圣,正是自己。 他因孙大圣大闹天庭而热血沸腾,又因他贬斥凡尘,压在五指山下而愤懑不平。 直到他听到一名玄奘的修士给他套上紧箍咒时,他终于忍不住从宁瑶怀中蹦出。 “啊啊啊!啊!!啊啊!!“ 小猴子抽出背后的棒子,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 宁瑶却是叹了口气,“小猴子,你不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吗?” 潜修岁月 故事的结局?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宁瑶娓娓道来,“到了最后,那大圣陪着唐三藏历经九九八一难,取得了真经,被封为斗战胜佛。” 小猴子静静坐在宁瑶大腿上,听着这个看似圆满的故事。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不怎地,心中反而有种酸涩之感。 下一秒,就听到宁瑶开口,“可是,斗战胜佛这一封号,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又有谁真的问过,那只石猴究竟想要的是高坐云端的佛,还是逍遥于花果山的齐天大圣?” 这一次,小猴子沉默了很久。 而后,他才认真道,“大……大圣!” 宁瑶看着他笑了,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想做大圣,不想被紧箍咒桎梏住,对吗?” “咿呀!” 小猴子猛点头。 做斗战胜佛有什么好的? 去做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吗? 还不如守着矿山啃桃子呢。 宁瑶听到小猴子的回答,叹了口气,“小猴子,我也不瞒你。说实话,你作为出生就能成为问道的存在,天然就会被那些老怪物盯上,成为他们落子的对象。” “事实上,就连我与你的相遇,说不定也是冥冥之中那双大手的安排。我之所以和你说那么多,只是认为,合则两利,分则俱伤。你处于幼年期,我……也差不多吧。你我二人联手,才有机会在这里纵横。” “你觉得如何?” 小猴子绷着一张脸,上下看了看宁瑶,须臾,他整个人蹦起来,扑到宁瑶的怀里。 宁瑶脸上也终于绽放笑容。 在她的意志海中,曦月天尊缓缓摇了摇头,轻叹: “又一个……” 宁瑶笑眯了眼。 又一个……什么呢? 反正不是她忽悠的。 咱们这都是有商有量的正经人。 “小猴子,你可有姓名?” 小猴子拿起背后那根棍子,上面刻着两个大字,“撼天”。 这名字……属实有点大。 这一般人还压不住。 不过显然,小猴子不属于一般人。 宁瑶继续笑撸猴头,“小天。” 小天觉得心中一颤。 有一种幼崽对于长辈天然的亲密感。 接下来的岁月,逐渐归于沉寂。 宁瑶的到来,如同一颗最微不起眼的石子,投入到这汪难测深浅的水池中,掀不起丝毫波澜。 然而就在这谁都没有发现异常的时刻,在一处山洞中,一人一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提升实力。 撼天提升实力快,那是因为他在幼年期,现在缺的是生命力。 所以只要啃果子,就能填鸭式成长。 而宁瑶提升快,则是这许多年来厚积薄发。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宁瑶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小天的那根棍子……似乎有些奇怪。 “咿呀?” 小天学着宁瑶的样子,盘腿坐在她的身边,凑上前去看棍子上的纹路。 宁瑶顺着棍子上的纹路,心有所感。 随后,她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梦境中。 在无数纷杂的梦境里,她化身三千,一齐领悟这神通。 撼天则是似懂非懂地看着宁瑶。 紧接着,他似乎被宁瑶身上的气势所感染,也陷入到顿悟的状态中。 关于西游的说法,为了剧情需要魔改了一下。 希望大家还是认真看原著,不要因为我这种浅显的笔力而有片面想法。 爱你们,么么哒~ 开阳 随着时间流逝,宁瑶的神识逐渐沉入棍子上的纹路中。 这一堆冗杂繁复的纹路,实际上是一种神通的外在显化,能够帮助快速感悟神通。 随着感悟的深入,宁瑶愈发能够感受到这门神通的强大。 或许是所学颇杂的原因,宁瑶居然能够感觉到,这门神通和当初道门的“请神符”颇有类似。 都是通过一种手段,用类似于“心”这样玄之又玄的方法,在时光长河中去逆流而上,寻觅有共鸣的对象。 请神,请神,顾名思义,就是请来一尊神灵。 而什么是神明呢? 宁瑶私以为,强到一定程度,即可自名神明。 当她的意志海中,那临摹的图纹臻至完美的一刹那,所有线条在昏暗的意志海中亮的惊人。 隐约间,宁瑶似乎听到熟悉的流水声。 那浪潮起伏间的澎湃汹涌……是,时光长河的声音? 宁瑶睁开眼,却发现周围环境不断变幻。 她身处在半空中,底下是滔滔江河。 这道江河中,宁瑶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身影。 在时光长河中,体型越大的身影,越能停留在时光长河,并且实力也更为强大。 只是……还有一点。 能在时光长河上看到的……也只有,死人。 “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权利,永生,实力,还是……你所谓的,一腔奋勇的梦想?” 耳边的话语渐渐响起。 在修仙一途中,宁瑶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问心路。 但是毫无疑问,每一次,都让她受益匪浅。 人究竟想要什么。 在修仙一途中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需求。 然而事实是,在这个阶段,宁瑶自己都是一片茫然。 人族负她,她叛出人族,所以呢? 难道她就要加入万族阵营吗? 她现在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变强,再变强,而后亲自手刃敌人。 宁瑶缓缓阖上眼,放空心神,什么也不想,不再去刻意寻找自己想要的,而是去寻觅冥冥之中与自己有共鸣的存在。 当浪涛声都逐渐消退后,宁瑶突然能够感受到,在时光长河上一道庞大无比,几乎横跨两岸的身影。 就在她唰得睁开眼的那一刻,时空长河上的那一个身影也睁开眼。 四目相对。 水帘洞中,灵气逐渐汇集成一个旋涡,并且这旋涡还越来越大,隐隐有覆盖整个山头的趋势。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在宁瑶的意志海内,曦月微微睁开双眼,神色难得有些讶然,“开……阳?” 她伸手一挥,将所有的灵气异动都掩盖住。 宁瑶突然站起来,与此同时,在她身后,突然浮现一道虚影。 那虚影面目严肃,手持一本典籍,一身银丝宽袍长袖。 当他张开口的一刻,宁瑶也随之张开口,两人嘴唇翕动,声如洪钟,“第三百一十六律令,先天赐福。太古纪元,凡先天仙灵,出生即可赐福一次。” “咿呀?” 小猴子被这般动静吵醒,睁开眼,有些不解。 等看到宁瑶身后的那道虚影时,他险些炸毛。 洛无痕,你太过分啦! 宁瑶后面的虚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在看到这虚影的一瞬间,石猴甚至有一种见到记忆传承中,祖辈最强大的存在一样的感觉。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虚影要比他的祖辈更为强大。 当听到“先天仙灵”和“赐福”二词时,小猴子的眸中疑惑更甚。 从传承记忆来看,现在早已不是灵气丰沛的太古时期了,对于先天仙灵的赐福……也应该早没了啊。 这也是为什么,石猴刚出生的时候,体内生机有缺,这甚至可以影响到日后道基是否有损。 小猴子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宁瑶,既有些忐忑,又夹杂些期待。 这位人族小伙伴,真的能帮她弥补道基吗? 宁瑶仿佛听到了撼天的心声,冲他微微一笑。 撼天奇异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宁瑶在帮他。 单就冲宁瑶因为撼天学会了这门神通,他们之间就结下了因果。 宁瑶现在所做的,就是解开因果。 随着那道敕令落下,一股神秘的波动在周围酝酿起来。 还好先前曦月天尊出手,掩盖了这里的波动。 小猴子先是深深吸了口气,当感受到空间内,与记忆中毫无差别的规则雨滴时,他忍不住“呜呜呜”地叫唤起来。 他将棍子戳在地面,而后幼小的猴身猛地膨胀。 接着他向上仰起头,张开嘴,如同饕餮一般鲸吞海量的规则雨滴。 当规则雨滴落入他口中的一刹那,快速修补他先天有缺的道基,并温补他的精神力。 不知是否是受宁瑶背后虚影的影响,这次的赐福时间格外久,就连宁瑶和碧榕树也受到了滋润。 当一场雨停,赐福随之落下帷幕,宁瑶发现,不仅撼天气息绵长有力了许多,就连自己也对大道有了更多的感悟。 她这才从那种玄之又玄的领域中退出。 小猴子咿呀一声,看着宁瑶,举起手中的棍子,“呀!!” 一只金灿灿,丹凤眼湛然有神,英武不凡的猴子就出现在他的背后。 小猴子一击砸落在空间中,竟然砸出蛛网一般的黑色裂纹。 宁瑶很给面子的呱唧呱唧鼓掌,还笑眯眯说了一句,“天天真棒!” 隐藏在金色猴毛下的皮肤微微泛红,但小猴子想了想跳到宁瑶怀里,轻哼了一声,“以后,本大圣保护你!” 宁瑶顺毛的手一顿。 小老弟,你飘了呀。 就在宁瑶的静修岁月缓缓流淌中,外界仍然是一片风起云涌。 一座青山山巅,云雾缭绕,偶有怪石嶙峋,流水潺潺,勾勒出仙宫月桂一般的福地。 一麻衣女子盘膝坐在蒲团上。 在她身前,是外貌不一的青年才俊。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最低也是问道,且又在梭形大陆中历经磨炼,远称不上青年二字。 说是大能,倒也不错。 只是说起青年,这里倒有一个例外,勉强可以算得上。 那就是这位麻衣女子。 “洛无痕,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我们只是来问一个人,你三推四推,不要太过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洛无痕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下意识地要摸出一颗糖,等看到手里空空,又有些哑然。 都吃完了啊。 她都快忘记,自己已经困在这个地方多久了。 她看了一眼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敲了敲案桌,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态度,“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少来我这打听。” “洛无痕,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不错,就算你拥有七十二君传承之一又如何?天下之大,还有三百六鼎主传承,以及十万零八十神官传承。更何况……在这个地方,有七十二君传承的人不止你一个!” “哦。”洛无痕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倏地,其中一位隐隐被众人包围,呈众星拱月之态的男子微微一笑,“洛无痕,你的传承虽然特别,可以预知吉凶,但是我们只是想要了解那个人的信息罢了。” “哪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见她还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样,先前说话的男子瞳孔隐隐透出凶光,“洛无痕,你少在那里装聋作哑。听说神霄君门下那位,还和那个人打过交道。你不说,我们大可以去找他。” “那就去找呗。”洛无痕嗤笑一声,直接一记阴阳怪气打过去,点燃了这群人的怒气。 好在在场之人还算有理智,没有撕破脸。 领头男子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他转身就走。 身后洛无痕双手抱胸,讥诮道,“tm的装什么装,怂蛋一样的玩意还不是放了句狠话就灰溜溜跑了。” 领头男子脚步一顿,有了那一瞬间,他的脸颊满是血红,但一想到洛无痕的实力,终究还是把这口气咽下。 山高路远,长亭短亭,咱们走着瞧。 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总不可能时时得意! 等到人彻底离开,洛无痕才把玩着案桌上的玉简,陷入沉思。 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是宁瑶呢? 一想到宁瑶,洛无痕就有些忧虑。 她能够感受到,此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她在这里呆了至少也有数百年,也不知外界是否又是另一番变化了。 当初宁瑶离开天门军后,洛无痕心中郁极,不顾老师和袍泽劝阻,直接退出云栖军,而后历经种种艰难险阻,才有了现在这番机遇。 “瑶瑶……” 空中,一句喟然长叹萦绕左右。 而此时,在一处山谷中,朴桓子正在抓耳挠腮。 “究竟是哪里不对……雷和电……” 观其样貌,眉心一簇紫火,举手投足间自带狂狷风流之感,赫然是那名神霄君门下的男子。 正在他陷入沉思之际,外界谷地却传来声音。 “朴桓子,出来!” 朴桓子看着手中漆黑的灰烬,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想也不想直接一手指出,一道几丈粗细的雷霆直接劈在谷地上的人群中央。 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爆喝,“滚!” 这tm的,一个两个,还有完没完? 先前与洛无痕对峙的男子措不及防被雷霆劈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与之相对的是他心中的郁闷。 tm的,为什么? 受伤的总是他?! 出山啦 一晃数年而过。 这些岁月,可以算是宁瑶所经历时光中最静谧安稳的了。 每天只需要打坐,入定,感悟道法即可。 “再来!” “咿呀!” 两道身影分别从宁瑶和撼天身后浮现。 那巨猿和人影交战在一起,威能却在曦月的帮助下,束缚在这水帘洞中。 而且随着交战到酣处,宁瑶手腕上的标记也从四品白虹升至五品入化。 “不打了,停一下。” 宁瑶喊完这句话,撼天就元气满满地窜到宁瑶附近,同样伸出自己的手腕。 “你这秘术确实了不起。能够突破瓶颈,让我短时间内达到五品境界。”宁瑶松了松口气,“我觉得我们该出去了。现在遇上那些普通的入虚境,恐怕打不过也能逃。最重要的是外界的机缘……” 也许是清修时间久了,宁瑶也变得有点唠唠叨叨。 然而小猴子一点也不烦躁,认认真真地听宁瑶唠叨,不时还点了点,表达自己正在倾听。 “那……这棵树?” “咿呀!” 宁瑶听懂了他的意思。 “行,这树我先收着,以后咱俩一半一半分。” 说完,宁瑶就连树带土一起放在了玉京山上。 实现小目标*1。 宁瑶站起身,眼神中神采奕奕。 小猴子一把跃上她的肩头,尾巴圈出她的脖子,兴奋满满,“咿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跟你是兄弟…… 宁瑶心中腹诽,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 她背后的羽翼缓缓张开,随着她低喝一声,下一瞬,她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初次出山,该去哪里晃荡一下呢? 在晃悠大半天以后,宁瑶和小猴子对视一眼,发现了一个严肃的事实。 这里由来已久,洞天福地基本上都被人占了。 也就是,那些灵植宝物也是被人占去了的。 宁瑶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找到有石猴和碧榕树所在的洞天福地。 她坐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眺望了一下远方的地势,斟酌片刻,看向身边的撼天,“要不……我们就去那些洞天福地吧?” 嗯? 撼天先是一愣,然后诡异地理解了宁瑶的话。 她这是……要抢啊! 反正这地方都是竞争者,她自己的任务也是逆行伐上,倒不如粗暴点,直接开抢。 被宁瑶带歪成混乱主义阵营小猴子,仅仅只是思忖了一会会,就点头同意了。 甚至他还给宁瑶指了个方向,笃定道,“那里,有好东西!” 好兄弟! 宁瑶撸了一把猴头,再次振翼。 与此同时,在一处山涧的桃花谷中。 此处桃花谷有大阵笼罩,重重叠叠的大阵从地下遍布上空,几乎像是一张透不过去的尼龙网,将此地掩盖的结结实实。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里才被一群同一派系之人,作为在这个大陆的大本营。 桃花谷内。 “陆兄,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对那个女的这么在乎?她只是一个问道而已啊。” 他口中的陆兄,正是先前被朴桓子劈得吐血那人。 坑爹啊 陆衡这些年连连碰壁,脸上也不由得带着点烦躁的情绪。 “你以为我想去找?还不是我家老祖联系我!” “老祖?”身旁的人皱眉,同时心底又有些讶然。 老祖们是何等存在? 这所谓的宁瑶又是什么蝼蚁? 当即就有人不敢置信,“这蝼蚁怎会引起老祖们的注意?” 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他自己都未分辨明白的嫉妒。 陆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鄙夷道,“我需要骗你?” 那人愣了下,讪讪一笑,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他垂落在两侧的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宁瑶……”陆衡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案桌上,嘴里低声道,“以问道之姿,进入老祖的眼界。看来确实天赋异禀……” 他闭了闭眼,“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出手了。大世来临,本来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就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突然感觉头脑上方一阵风过。 一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既然如此,还得谢谢你咯?” 陆衡身形猛地一顿,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紧接着,一尊金色猿猴身影顶立于天地间,在他的手中,一根几乎要捅破天际的棍棒直直地朝陆衡等人所在方位砸去。 在猿猴旁边,是一位面容冷肃,身着黑袍冠服的男子。 在男子的手上,有一本摊开的书册。 祂低头看向书册,恢弘的声音响彻这片被阵法笼罩的天地,并隐隐引起共鸣。 “第二百一十五条……敕,画地为牢,空间凝滞……” 陆衡冷哼一声,“什么邪魔歪道!” 说完,他就想抬起手,调动空间内的灵气。 只是还未抬起手,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僵住了,而空气的灵气也仿佛凝固了一样。 就好像……原本是流动状的空间,此时变成了固态一般。 再联系到那道虚影所说的“画地为牢,空间凝滞”,陆衡很难不将他们联系起来。 这一想,他心中不由得大骇。 情报错误! 宁瑶的实力绝对到来了五品境! 她不是问道! 而此刻,趁着空间凝滞,宁瑶与撼天飞快地对视一眼,就做下了决定。 撼天举棒砸在这些人的头顶,与此同时,宁瑶身上许久不见的远古兽纹再次显露。 她整个人呈现一种蛮荒般古老凶悍的力量感,几乎是几个纵跃,就跳到其中一个人的背后,伸出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脖子就喀嚓一声断了。 随后,这人便化作点点光斑,汇成一道一两寸的溪流,涌入宁瑶的意志海中。 宁瑶突然能够感觉到,修炼以来,一直黑暗的意志海突然微微亮起。 虽然这程度很细微,量化来看,只有万分之一左右,但是宁瑶仍然捕捉到了这变化。 她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尸体,以及脑中突然多出来的信息,突然骂了一句,“艹!” 历练地点…… 什么历练地点啊! 神皇可没告诉她,在这里的人都是利用秘术进入这个地方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被人打死,不会死。 而宁瑶被人打死……那是真的死了! 会亿点点 神皇啊神皇,她真是个祖宗! 饶是宁瑶现在养气功夫不错,也忍不住想骂人了。 同是试炼,就别人是意识进入,而她偏偏是肉身神魂一起进入! 别人死了还有重来的机会,她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倒霉鬼。 那就是土生土长,跟在自己身边的石猴。 tnnd,这就是二代和插班生的区别吗? 本以为奋斗一番已经成为白富美了,没想到来到这里,又重新划为需要奋斗阶级。 宁瑶心中一口郁气上涌,下手更为狠辣,直接一巴掌拍碎前方那人逃逸出来的神魂。 而陆衡恰好看到这一幕,混乱之中,他心中不禁倒抽一口气。 这是……来了个女魔头啊! 他脑袋里乱哄哄一片,忍不住发散性思维乱想,这女魔头应该……不,是一定,她一定是走魔道的! 宁瑶早就看到陆衡了。 她偷听了一会。 知道这个人正是这帮人的领头人,故而她毫不犹豫,振翅杀向陆衡。 陆衡处在人群中央,宁瑶本以为,要穿过重重人海,砍到陆衡身上,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哪知她沿途所经之处,其余人阻拦是阻拦了,但都是装模作样,演戏一样掐了几个法诀,连神通都没动用。 宁瑶:…… 知道你们是虚情假意,但这演技……还得练练啊。 其他人也觉得委屈,他们本身各自都有不同的背景,能在陆衡手下混,只不过现阶段有好处可以蹭。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在这生死关头,谁还管陆衡的死活? 傻子才管! 意思意思就行了。 陆衡也觉得憋屈。 他做了什么? 他还什么都没做! 这次历练看来就要结束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甘心,要跟这个宁瑶最后比一场。 他深吸一口气,身上环绕出灰色的雾带。 几乎是在灰色雾带出现的一瞬间,他的面容就开始快速衰老,原本俊逸白皙的面容上出现一道道褶皱和沟壑。 宁瑶眯了眯眼,在陆衡直直的注视中,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伸出手,透过灰雾,像是拎小鸡一样,提住了他的衣领。 接着,她向上微微一抛,捏住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宁瑶那部分穿过灰雾的手快速衰老,甚至在陆衡的控制下,她的血肉也开始凋零,逐渐向外蔓延开来。 然而宁瑶却微微一笑,在陆衡的目光中,轻轻捏碎了他的脖子。 当最后陆衡的最后一口气消散于天地间的时候,还有一声幽幽长叹,“来日……” 来日? 来日再说。 宁瑶挑了挑眉头,看着自己不成型的手,轻轻按在生机盎然的草木中间。 一道灰雾从她身上弥漫开来,那些草木快速枯萎。 随后,宁瑶手上就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她的血肉开始滋生,从血脉到骨骼都被修复到完好如初,直至最后重新恢复成白皙如玉的手臂。 毁灭与生机之道,恰好,她也会一点。 亿点点的那种。 水……水! 一片黄沙漫天,苍茫大漠景色之中。 距离上一次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宁瑶和石猴在陆衡等人所在的山谷中,发现了两朵并蒂莲。 并蒂莲有十二瓣花瓣,可以清心明意,抑心魔。 宁瑶和石猴愉快地分赃,一人一个。 毕竟要是没有撼天在前面给她拉伤害,宁瑶还不一定能这么轻松地解决这些人。 只是就在她们取下并蒂莲的刹那,空间内突然传来吸引之力。 宁瑶:…… 我不去找事,这事偏偏来找我。 等再一缓过神来,他们就出现在一片大漠之中了。 一阵风过,卷起黄沙。 沙丘在这种环境下,潜移默化地开始移动,这让宁瑶更加难以辨别方向。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她总觉得……太阳,似乎更大了一点。 换句话说,太阳,似乎离他们更近了一点。 “咿呀!”石猴顺着宁瑶的目光看去,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也感觉到了?”宁瑶出声问道。 撼天微微点头,紧接着,她的瞳孔泛起赤色的光泽。 光晕在他灵气四溢的眸子中缓缓轮转。 宁瑶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这是……火眼金睛? 不会那么巧吧?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双目也开始发烫。 似乎……撼天把视野共享给她了。 宁瑶眯起眼,抬头望向那轮大日。 原本那似骄阳熔炉一般的烈日,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密密匝匝的规则大道。 所谓的大日,实际上,跟就是由规则大道构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宁瑶明明是问道之体,但依旧会在烈日下沁出汗水。 最令她心下惊疑的是,这些规则大道,与一般的规则大道不同。 它们显得更为暴烈凶猛。 而在它们外面,还有漆黑的镣铐锁链禁锢着它们。 只是,只有那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这锁链,能锁得住永远吗? 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毕竟他们还有“重生”的机会。 但是宁瑶可不是。 她琢磨了一会,眉心深深蹙起。 就连石猴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宁瑶给他顺了顺毛,语气平稳道,“暂且先走下去看看,看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 接下来,一人一猴时而交谈,时而沉默地在大漠上走下去。 直到…… “唔唔唔……救……救救我!!” 宁瑶见到前方这个人,眉心猛地一跳。 浑身黑魆魆,声音比锯木声还要嘶哑,老年皮一样的褶皱,让他几乎不成人形。 然而看到这一幕,宁瑶只是谨慎地退后一步。 “怎么回事?” “水……水!” 水? 真是稀奇了。 成为修士后,基本上已经不需要五谷淡水了。 宁瑶也就偶尔陶(zhuang)冶(bi)情操的时候喝茶罢了。 考虑片刻,就在身上那人逐渐绝望的时候,宁瑶伸出手,想在空气中凝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水球。 然而天地间仿佛有一种禁令一样,阻止着水的出现。 此地不宜久留 这也就是意味着,普通的凝水术法,在这里不可能实现。 好在宁瑶心里有准备,直接拿出小半瓶水,丢向前方那只“黑猴子”。 这里的人,都来自各个世界,故而那人也没在意这古怪的塑料瓶子。 而是直接无师自通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往下灌水。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纯净水进入他的腹部,他整个人身上的那层黑色外壳快速剥落。 原本干瘪脱水的躯体也慢慢饱满起来。 但当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这些突然戛然而止。 只因为,水,没了。 宁瑶只给了小半瓶水。 那人用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但身子摇摇晃晃,非但没有起来,反而因为脚步趔趄又倒在地上。 倒下的时候,甚至还伴随着“嘭”的一声,溅起纷纷扬扬的黄沙。 “你……咳咳,这水量你也精心算计好了?”那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点惊恐,惊恐中还带着点委屈。 宁瑶笑了笑,“剩下的水,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躺尸在地上的范仲思觉得这娘们有点难缠。 他抬起头,露出那张黑壳脱落后,显得格外白嫩的面容,一双黝黑的眸子波光粼粼,带着几分委屈道,“就不能先给我水吗?” 宁瑶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嗤笑出来,她脚踩在旁边的岩石上,挑了挑眉道,“少给我东扯西扯,你那些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 范仲思:……妈的,就说这娘们不好对付。 他撇过头,闷声道,“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话。” “你来这里多久了?” “五年。” 这个答案有点超出宁瑶的预料,她眯了眯眼,察觉到这个地方,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会设计这样一个试炼场? 这个试炼场里,又有什么好处是那些“存在”,想让他们得到的? 这些宁瑶一无所知。 她的指尖在大腿侧敲击两下后,沉吟开口,“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这个问题……水分不少啊。 范仲思偷偷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才说到,“这个问题……值两瓶水!满的!” “……说!” 范仲思满意了,清了清喉咙,才道,“当初,我是因为打捞一株并蒂莲,而进入这个地方的。这个地方没有人,也没有水。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我居然需要开始需求水了。” “你也发现了吧,这里无法凝水。所以我只能利用随身洞府中的水源,但是随着我对水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这些水,最终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就连我问你要的那两瓶水,你以为是为了藏着吗?屁!我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的活着的需求!”范仲思说到最后,还在那骂骂咧咧。 宁瑶听完,陷入了沉思中。 这里有两个要点,首先,范仲思也是因为并蒂莲进入这个地方的。 说明这是进入此地的契机。 其次,这里对水的需求,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频繁。 这说明,此地,不宜久留。 至少从表面上,它传递的信息就是如此。 前辈~我来给你充充电啦 明白了这几点,宁瑶也不再多纠缠,直接扔出两瓶水,而后径直离开。 范仲思顾不得在意宁瑶的离去,直接咕咚咕咚饮尽两瓶水,接着一抹嘴,看向方才宁瑶所在的方向,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快步追向宁瑶,“哎,哎,你们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个屁! 保命都来不及。 宁瑶直接带着撼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仲思站在原地,砸吧砸吧嘴,脸色还有些遗憾。 “唉,还以为能找到冤大头呢。” 他现在需要那么多水,短期内,也只能找到宁瑶提供了。 另一边、 宁瑶嗤笑一声,对着撼天道,“那个家伙,估计是拿我做冤大头。我是傻了才会理他。” “咿呀咿呀!” 撼天很给面子地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为了保持体力,一直都没有说话。 直到宁瑶皱了皱了眉头。 “这里……” “吱吱!” 宁瑶笑了,“你也发现了?” 撼天罕见地开口说话,“路……是斜的!” “是啊,这里的大地,都是向上斜着的。越往前走,恐怕离那颗大日就越近。” 宁瑶看向那轮大日,光芒刺眼的让她忍不住眯起眼来。 她低声和撼天商量了一下,最终两人还是准备向前走。 原因很简单,此地不同寻常,有大危机,同样也拥有大机缘。 这是修行之道最简单朴素的道理。 果然,还未等他们走了多久,前方不多不少,正好出现两枚阳炎果。 阳炎果,乃是介于问道和入虚之间的天材地宝,也就是五到六阶之间的天材地宝。 可以利用蕴含太阳之精的火行之力,淬炼体魄。 这个对于撼天来说倒是有用,对于宁瑶则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毕竟所谓的太阳之精,还有什么能比太阳真火蕴含的更多呢? 只是这倒也不是说没用了。 刚好给曦月天尊充充电嘛。 宁瑶和撼天一人一个,拿起来就是往嘴里塞。 宁瑶一边塞,一边还意识沉入意志海中,贼兮兮地,一晃三荡地喊,“前辈~我来给你充电啦~” 曦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这种怪……又说不上来。 应该没错…… 祂沉吟了一会,终究是难以抗拒这种诱惑:“好,好吧……” 宁瑶笑眯了眼。 撼天缓过神来,看着宁瑶,一脸莫名其妙。 为甚莫,他觉得宁瑶笑得就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呢? 宁瑶退出意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起来,“小天,你觉不觉得,这就是一种另类的奖惩制度?” 谁能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谁就能获得一定的奖励。 只是…… 宁瑶心中有个猜想。 能不能喝水? 宁瑶决定找一只小白鼠。 她带着撼天吸收完阳炎果的药力,继续向前走。 在这段路程中,隐约可以感觉到,这段路有点倾斜,而且随着太阳光的照射,原本压抑在心里的渴水感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那种感觉到达峰值,眼前又出现一片药圃。 巨宝 眼前一片药圃,犹如生长在荒漠上的绿洲。 远远望去,药圃上面一片仙气袅袅。 只是这仙气,还伴随着一股热浪。 宁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眼石猴,忍不住笑出声。 毕竟石猴比她还不容易。 至少宁瑶没金色的猴毛,而石猴却有一层厚厚的金色猴毛。 放到眼下的环境来,这不是妥妥的捂着发汗嘛。 石猴见宁瑶这样子,翻了个白眼,跳下她的肩膀,向前走了几步,犹豫了几下,又倒退回来,拉起宁瑶的手,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宁瑶内心感动了一咪咪,结果还没感动多久,那股热浪再次扑来的时候,石猴往后一蹦,躲在宁瑶身后,躲得严严实实。 宁瑶:……白瞎了那点感动了。 她提溜起石猴,快步向药圃走去。 走到药圃外,就是淡橘黄色的辛辣药香。 宁瑶往药田里面望去,甚至还望见一只紫皮参,底下生出两只小脚,自由自在地在褐色土壤上快乐奔跑。 宁瑶舔了舔唇角,感觉眼睛有点发绿。 生出脚的紫皮参,这药效得有多好啊? 她偷偷往雾气下方望去,又看见好多双小脚。 有白虎形状的宝药,还有头顶鹿角的绝世壮“阳”神药…… 这些……现在都是她的啦。 宁瑶向前走进一步,彻底看清了这些药仙。 除却少部分已经生出灵智的宝药,还有大量整齐的药材被种植在土壤中。 在宁瑶看来,将来的充电宝是不缺了。 毕竟这些都是含有太阳之精的药材。 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药圃中央,一颗即将枯萎的大树。 这颗大树通体施釉,上绿下黄,树顶有一灿金色鸟巢,树枝九出,约略以三枝为一轮,枝端有叶上翘。 “通体施釉,上绿下黄……” 宁瑶口中喃喃着这几个关键词,脑海中快速翻找有关典籍,同时,一双黝黑的眸子越来越亮。 紧接着,她小心地避让开那些草药,快步走到那颗即将枯死的大树前。 接着神神叨叨一阵后才惊喜地抬起眸,这是……扶桑树! 这居然是扶桑树! 宁瑶都不敢相信,这种东西为什么被放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的欧气加上撼天的欧气实在太多了吗? 她立刻意识沉入意志海中,敲了敲曦月天尊所在的画,“前辈~前辈~我有事找你~” 曦月有些无奈地睁开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宁瑶这才刚离开没多久吧。 “前辈,我找到了个好东西!” “哦?” 曦月天尊略略提起一点兴趣,但仍是没多抱希望。 只因为宁瑶什么境界? 祂什么境界? 彼此的眼界那是天差…… 咳咳,才怪。 眼界也是可以共通的嘛。 曦月天尊在透过宁瑶的双眼,看到那株扶桑树后,默默收回了先前心中所想的话。 她默默给宁瑶点个赞,就听到宁瑶的传音,“前辈,我想把这扶桑树移栽,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是移栽在玉京山上,还是应该移栽在体内世界内?而且……我该怎么移栽?” 你不比谁差! 听到宁瑶的话后,曦月难得认真地思考起来。 这株扶桑树虽然比不得祂当初那株,但是……也不是不能用啊。 她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这些未生出灵智的草木,就栽植在你那个玉京山上。这些成了精的草木和扶桑树,就放在你的体内世界里。” 宁瑶听出未尽之意,提出问题,“这么做是有什么好处吗?” 曦月早就习惯宁瑶堪比寻宝鼠的嗅觉。 她就属于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比谁都机灵。 曦月天尊失笑,“好处嘛,肯定是有一点的。那些草木精本身已经成了一味大药。再加上你体内的小世界还未构建完成,这些草木精也可以帮助你构建小世界。” 说到小世界,宁瑶刚好多提一嘴,“前辈,我的小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就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多了个小世界。 而且还没感觉有多大用。 纯属莫名其妙的。 曦月沉默了下,“这个……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一块脱落的世界基石就好。其余的……你现在不必理会。还有,关于这块石头,你要小心,不要暴露出去。” “至于小世界如何发展,随着你修为的上升,它也会不断的完善。” 说起来,曦月还有些讽刺,“那神皇自以为看清你,认为你兼有人皇和神皇的血脉,在自太古以来的天骄中,只算中流。呵,她却不知,你身负大机缘,又拥有世界基石傍身,将你的悟性拔高到极致。” “血脉?血脉算得了什么!在这个关乎‘道’的世界,终究是悟性为王的时代。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大世,什么蛰伏的人皇,隐忍的神皇,什么太古的天骄,都比不上你!你要面对的,只有那些太古的老不死。” “所以……你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宁瑶……宁瑶有点受宠若惊。 曦月天尊很少对她说那么一长串话,一般都是宁瑶自顾自地在那讲话。 所以如今曦月天尊说了这么多,宁瑶委实有点受宠若惊。 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我不会特意谦虚天赋,同样我也不会自恃天赋。我不会因别人的言语牵动心神,但同样,我也愿意去倾听他人的意见。” “我知道血脉带来的好处,但是我相信,血脉并不决定一切。就像有的人认为,天道是一切。可是还有一句话,人定胜天。” 听到最后一句人定胜天,曦月笑了,“好一个人定胜天。既然如此,索性我再帮你一把。” 说完,祂从宁瑶的意志海中飘出。 在她显露身影的一刹那,撼天的毛发陡然炸起。 他看着曦月天尊所在的方向,一阵龇牙咧嘴。 直到宁瑶一脑门拍上去以后,他才不甘愿地安分下来。 俨然,曦月天尊的存在给予他极大的压迫感。 只见曦月轻轻抬手一指,比一个小界还要重的扶桑树,就这么轻飘飘地浮起来,而后伴随着祂一点,那株扶桑树直接没入宁瑶的丹田中 差别对待! 当扶桑树没入腹部的一瞬间,宁瑶就感觉体内的小世界似乎在进行某种异变。 这也是正常,扶桑树那是太古时期,与曦月天尊提名的神树,虽然这一株比不上曦月天尊当年的那一株,但好歹也是神树。 这么一株神树,能给宁瑶带来的裨益那自然是不必多说。 随后,曦月将那些成了精的草木之灵也一一放入宁瑶的小世界。 倏地,宁瑶捂住丹田,眉头紧蹙。 撼天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宁瑶。 他都不明白到目前为止都发生了什么。 这个女人是谁,宁瑶怎么了,他都一无所知。 彼时的宁瑶正感受着丹田处类似于天塌地裂般的疼痛。 但冥冥之中,还有一股清凉之气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保持清醒。 就在此时,一阵幽微而又渺远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 道可道,非常道…… 宁瑶眉毛一蹙,瞳孔猛缩。 这不就是……秦宣世界的《道德经》吗? 为什么小世界和大世界的东西会有联系? 或者说,为什么小世界会出现大世界都难以寻得的机密。 宁瑶甚至想问,既然道德经可以算作是修行密文,那么《黄帝内经》、《周易》、《千金要方》、《甘石星经》等等等,这些……都可以算作修行密文么? 等此间事了,宁瑶决定回去好好探究一下。 另一边,曦月趁着宁瑶正在悟道,看向这只有些慌乱的石猴。 祂眯起眼,漫不经心道,“石中猴胎,上古斗战胜佛一族,出世便有问道修为,勉强还算可以……” 撼天毛发都要炸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莫大的伟力。 最重要的是,在祂的角度,祂理所当然的是神明,祂应该视万物为蝼蚁。 这其中,也包括撼天自己。 道德经讲了一小段,那声音就消失了。 宁瑶再感受丹田处的小世界时,隐隐感觉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她睁开眼,发现那些药材此刻也都被曦月整理干净,一一栽种在玉京山上。 宁瑶愣了愣,“前辈,不留种吗?” 大道三千,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遁去的一,就是那生机。 所以修行界一般在采摘药材的时候,往往会留取一线生机。 就像宁瑶在移植碧榕树的时候,也留下了一株小苗。 曦月无奈,“这里都是太古遗留下来的秘境,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为灵气涣散。就算留种,那些白留了。” 宁瑶讪讪,摸了摸鼻子,闷声闷气了一句,“哦……” 曦月见状,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撼天见状,大着胆子,偷偷撇撇嘴。 什么嘛。 对人的态度根本不一样! 宁瑶却因为和曦月相处久了,下意识忽略了。 她对着撼天说,“药材我跟你一人一半。药灵你先借我一下,可以吗。” 说这话的时候,宁瑶也有点不好意思。 刺杀 对于那些药材和药灵,撼天根本没多少在意。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需要。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拿着呗!我,又不要!” 宁瑶笑眯了眼,“亲兄弟,明算账。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不可否认,撼天被那句“亲兄弟”所取悦了。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又压下上翘的唇角。 女人,你这只不过是取悦我的手段罢了! 宁瑶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也没计较,元气满满道,“走啦少年,前方还有无限征程等着我们呐。” 此时,一片火域之中。 不错,此地天外有一块界碑,界碑上正铭刻了几个银钩铁画的大字,火域。 这里四方之界,界壁之处都有无穷火海阻挡。 这也就意味着,这里……是处死地。 退无可退。 这里……也是宁瑶所在之处。 从外界来看,这里的大地都是倾斜的。 来自暗处的规则力量,迫使人不断朝翘起的那一头走去。 而在这过程中,天幕上的那轮大日似乎也在破碎涣散的边缘,逐渐,一步步靠近这一小块被分割出来的大陆。 就在这时候,火域之中的有多道身影出现在地面。 “此地是何地?” “本座为何身处此地?” “阳为极,却不见阴阳调和……此地,莫非就是师尊口中所说的火域?” “火域?听说火域有一处宝地,其中宝物无数,更有无边药圃,说不得已经生出药灵。” “火域……我一定要征服此地!” 一时间,地面窸窸窣窣声音不断。 等到这段声音褪去的时候,他们才互相警惕地望去,当看到一个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笑意的人影时,有人惊呼出声,“洛无痕!你居然也在这!苍天有眼,让你送到我手上来,我……” 洛无痕抬了抬眼,从裤袋中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到嘴边,点起火后喷出一股烟雾,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那人突然卡壳。 洛无痕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没多说,而是将手中的烟丢在地上,用靴子碾灭。 做完这一切,她才往前走去。 等到她彻底走远,背影都消失不见,方才那人才扇了扇额头的汗珠,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边扇,他还嘀咕着,“神气什么?都是已死君主的传承,背后师门早已不在,也就在这得意一下,大世到来……且看着吧。” 他这一番话,洛无痕自然不知道。 而另一边,宁瑶还在继续走着。 她和石猴此时都到达了濒临脱水的边缘,此刻,唯有前方那一点似有若无的起伏轮廓,才能勉强支撑他们走下去。 正当两人相伴,走在路上的刹那,宁瑶突然脚步一顿。 撼天站在她身边,险些一个趔趄。 他还懵懵然,就见宁瑶猛地抽出长剑,一剑向空中某一处刺去。 那一处空间顿时出现涟漪般的波动。 一道鹅黄的裙角若影若现。 宁瑶原本有些倦怠的眼神一厉,直接飞身上前,周身重力大道下压,几乎是百亿倍星球的重力在她周围爆发开来。 唯有忍! 当重力爆发的刹那,宁瑶清晰地听到来自空间波动深处的那一声闷哼。 她伸出手,手心酝酿出毁灭大道的波痕,直接将那月牙儿似的波纹,擎在手中,宛若刀剑一般斩向那道空间波纹。 “啊!” 一道极度短促尖锐的叫声响起,但很快又归于寂静之中。 空间内,只剩下风声以及刀剑相碰的金戈交鸣声。 就在某一刹那,电光火石一闪而逝间,那道鹅黄的衣角再度显露出来。 早已待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撼天直接一棍砸出,砸出一条条黑色的空间裂纹。 随后,他趁人不备,直接拽着那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鹅黄衣裳,凭借着石猴的天生蛮力,直接将这女子从空间裂缝中拽出。 “啊!你这泼猴,懂不懂怜香惜玉?” 宁瑶的神色原本是很平淡的,但是当她看见眼前这块黑炭时,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怜香?惜玉? 你确定吗? 那女子似乎感受到宁瑶的目光,有些羞愤,“墨玉也是玉!” 宁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笑完后,她又收敛笑容,与撼天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扭过头。 接着,宁瑶淡淡道,“说吧,你想干嘛?” 那女子直接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有些生无可恋道,“你说能干嘛?当然是为了喝口水。他妈的,这鬼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宁瑶看了看她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样子,又和撼天对视一眼,而后脸上似是露出隐晦的挣扎不忍之色。 这一幕,恰好被黄衣女子看到。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来,硬是挤出一点泪水,“呜呜呜,我好渴,妹妹,你能给我点水喝吗?要不是为了水,我能对你动手吗?” 宁瑶好似有些疑惑不解,“就为了这么一点水,至于吗?” 好家伙,这还是个刚进来的。 黄衣女子心中暗暗咋舌,同时看着宁瑶那张茫然同情的小脸,难得有些良心发现。 她感觉……自己的良心,就跟被狗啃过一样。 明明人家正在为救不救她而挣扎,她却在算计人家的救命之水。 见气氛烘托到差不多了,宁瑶就不装出一副无知少女般的样子,而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些紧张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一瓶水,你走吧!” 黄妙然眼神一亮。 果然是个刚进来的新人,就是大气! 她压抑住自己乱颤的良心,硬是摇头道,“我不走,我要保护你!” “啊?” “喝了你的水,我就是你的人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宁瑶听闻,心中哼笑一声。 这还真拿她当无知少女来骗。 能怀这种心思的人,多半也和无知少女差不多。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 能有多少天真烂漫圣母心爆发的人? 就连宁瑶之所以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小白鼠罢了。 她想要验证心中最终的猜想。 这个地方,不是靠谁储存的水多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想要成为最后的赢家,唯有忍! 我才是天命之女啊 只有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这个地方,用极度的干渴引诱人喝水,本身就是一个误区。 这里是试炼区,一切的存在都是为了试炼而存在的。 宁瑶猜测,这个地方背后的大能,设置出干渴的特性,就是为了考验毅力。 就跟入仙门时,最普遍的登天梯一样。 这都是心性、毅力的考验。 而且在这个地方喝水,据宁瑶推测,很有可能就是饮鸩止渴,越喝越渴,只会加速死亡的节奏。 看着黄衣女子股东咕咚咕咚喝下水,宁瑶的目光微微幽深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圣母心发作。 她也没有资本圣母心泛滥。 就算眼前这人真死了,她一点也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还是那句话,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等等……她们似乎本来就不会死! 妈的! 等她喝完水,宁瑶一脸友好地笑笑,“走吧。” 黄衣女子拍拍屁股,跟上宁瑶,看着她身边的撼天,好奇道,“你这猴子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倒是颇为神异,我竟从未在典籍上看到过。” 撼天听闻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根本不理会这个黄衣女子。 什么猴子! 他可是要成为齐天大圣的猴子! 黄衣女子见状更是来劲,“你这泼猴虽毫无礼数可言,但灵智已开,是怎么做到的?” 宁瑶瞥了不堪其扰的撼天一眼,又看了叽叽喳喳的黄衣女子一眼。 她算是发现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话痨。 多次听到“泼猴”二字,她有些不虞地皱了皱眉头。 那鹅黄衣裳的女子见状,立马闭了嘴。 方才不知怎地,她只觉得后背一凉。 原本看着亲近温和的宁瑶,凭空添了一层威仪。 气氛陡然沉默下去,只是沉默了没多久,黄衣女子就惊叫起来,“前方有宝物!那里宝光湛湛,异象万千,我断定,那里有宝物!”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黄妙然突然清醒过来。 对了,她那么激动干嘛? 这宝贝又不属于她!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找到宝贝。 而是看到宝贝,却只能眼睁睁和它错过。 黄妙然在心底捶胸顿足,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所学渊源,不在乎这么点宝贝。再说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退让……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偏僻之地,居然也会出现宝地,真是难以相信。” 听到最后,宁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没遇见过?” “怎么可能?”黄妙然声调上扬,“这破地方怎么可能有宝地?……等等!” 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不敢置信道,“你别告诉我,你遇见过这种宝地?!” 宁瑶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憨厚一笑,“其实也不多。” 黄妙然失声,“那就是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她就失落落魄地蹲在地上,嘴里还嘀咕着一些难懂的话。 像什么,“我才是天命之女”、“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的运气怎么可能那么差”诸如此类。 缘起性空 宁瑶没理会这个被打击到天之骄女。 她冲撼天使了个眼神,两人就抛下黄妙然,几个闪身,就进入那片宝地。 进入宝地的刹那,仿佛就与万界相隔绝。 就连那种炽热躁动的感觉,也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瑶闪了闪神,眯起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只见周围都是一片灰土骸骨,森然的头骨散发着如玉一般的质地,在夜色中闪烁着盈盈的光泽。 “骨质如玉……” 宁瑶轻叹了一口气。 她也曾听宁嚣提起过关于入虚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变化,那就是骨质如玉。 这也就是意味着,在这个地方的尸骨,至少也都是入虚的存在。 而这些,仅仅只是背后大能所设计的宝地罢了。 这般手笔,不得不让宁瑶重视。 同时她还注意到,周围除了累累白骨以外,还有黯淡失去灵光的法宝。 法宝? 宁瑶眼神微亮。 捡漏的机会……似乎又来了。 宁瑶看到前方一条碧色长鞭,伸手一捞,却发现长鞭纹丝不动。 同时,一道信息传入她的脑海中。 “二为极,勿多拿。” 同时,对于拿不动绿色长鞭一事,她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应该还是自己与这灵宝不够契合,玄乎点讲,那就是没有缘法。 不过这也很正常。 宁瑶本身就不会鞭法,哪怕拿了长鞭,也只能让宝物蒙尘。 宝物有灵,自然不会选她。 这样一想,宁瑶就放弃硬拿的念头。 她神识渐渐飘远,灵觉萦绕着她,渐渐散播开去。 她在用体内的大道,试图与这里的灵宝产生共鸣。 宁瑶体内的大道涵盖的不可谓不广,几乎在一瞬间,战场坟冢之中,就有无数灵宝显露出原本的灵光,更有甚者生出一丝丝灵智,激动得浑身震颤共鸣。 她细细在古战场遗址中寻找,寻找与最合自己心意的灵宝。 倏地,宁瑶的神识停留在一把沉没在湖底的细长血色长剑。 哪怕相隔遥远距离,宁瑶依旧能够感受到,萦绕在血色长剑上,消散不去的血煞气息。 折戟沉沙铁未销,在凡人世界,六百年的光阴,足以让人感慨岁月流逝,光阴轮转,足以将一把名剑变得物是人非。 而在这里,在万万年的岁月流逝下,这把血色长剑,虽然还未磨灭锋芒,但也即将失去它最后的傲骨。 宁瑶似乎能够感受到,在她冰冷的剑刃之下,蕴含的是火山般炽热的不甘愤恨,以及浓烈到让一切色彩失色的渴望。 它渴望,寻找一位新的主人。 去征战,去杀伐,去重证自己的世界价值。 缓缓间,宁瑶听到一阵冰冷的声音,那道声音毫无起伏,却有着哀戚的悲意,“缘会则生,缘离则灭,你可知此为何?” 宁瑶沉吟片刻,“我曾在大千世界游历中,阅览过佛教经文,其中有一个词,名为,缘起性空。不知此词,能否为解答?” 那冰冷声音的语调稍稍变化,“你竟知这个?可惜,若是再早五百年,我说不定会因为缘起随你离去。只是现在我已悟透了,一切都是空空,既如此,何必再让缘起呢?” 宁瑶听完却是摇头,“执着于空,你便错了。世界作为实体是不存在的,但是世界作为缘起,你却是要承认的,不要因为性空否认缘起的真实性。” 斩仙葫芦 听到宁瑶的话,剑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之后,便是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她就听到剑灵的长笑声,“好,好一个缘起性空,好一个缘起的真实性!” 宁瑶站在原地,看见一名血发俊朗青年御剑飞行至她眼前。 然而仔细一看,便能感觉到这青年的身影有些虚幻,宁瑶便知,他就是那把剑的剑灵。 他虽是青年模样,但眼神中却饱含沧桑,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 宁瑶佩服他有情有义,埋在湖底万万年,只为守护主人尸骨。 故而她以典籍中的太古礼仪,执晚辈之礼,向剑灵深深一躬。 剑灵的目光柔和下来,他也回以一礼,“在下丹心剑剑灵李剑心,主人乃太古时代碧血君。” “在下宁瑶,人皇、神皇后裔。” “哦?”剑灵的目光有些奇异,“是上古时代的人皇,还是太古时代的人族之皇?” 宁瑶讶然,“是上古时代的。李前辈,太古时期也有人皇存在吗?”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那个时候人族势力掌控在天玑天尊手下,而天玑天尊手下,又有混元圣母,燧人帝君、伏羲帝君、神农帝君。三位帝君和混元圣母都是功德成圣。” 宁瑶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太古时代还真是百花齐放。 功德成圣? 她本来以为这东西只存在于典籍上了。 又与李剑心谈论几句后,宁瑶算是对太古时代有了大致的了解,也对所谓的帝君、圣母还有天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有了一定的概念。 太古时代等级泾渭分明,有十万零八十神官,三百六十鼎主,七十二君,十二祖巫,八位天尊。 饶是宁瑶对于曦月前辈的来历早有猜测,但却没想到,这来头这么大。 就连那所谓的十二祖巫,来头也大得惊人。 宁瑶此刻,似乎有一点明白了……什么叫作身负大机缘。 她将丹心剑蕴养在丹田中,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躁动逐渐拂去,再度外放神识。 只是这一次花费的时间极长,就连撼天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她也一无所知。 直到她睁开眼,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一枚青色葫芦,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 刚刚……她来的时候……有这枚青色葫芦吗? 宁瑶俯下身去,想要捡起这枚葫芦。 然而就在她捡起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心脏砰砰跳动的感觉。 就好像……这枚青色葫芦,本来就该属于她的一样。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能够与这青色葫芦产生共鸣。 但奇怪的是,这枚青色葫芦与此地的灵宝都不同,此地灵宝虽然灵光黯淡,但是尚有一线生机。 然而这枚青色葫芦,若非宁瑶眼力好,可能只会认为,它是一灰扑扑的残破葫芦。 可直觉有时候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宁瑶的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能放弃这枚葫芦。 修行一事,宁瑶更愿意顺心而为。 她不再犹豫,捡起葫芦,轻笑一声,“我曾游历过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的神异传说中,曾有斩仙葫芦,不知你是否也一样。” 说完,她收回葫芦,却没见到在她说出斩仙葫芦的那一刹,那葫芦光泽有一瞬间的亮起 滴血重生 退出宝地后,宁瑶发觉,撼天早已在外面等着了。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背后那根金灿灿的棍子,几乎要与他金色的毛发融为一体。 黄妙然从后方奔来,她看着宁瑶背后的血色细长剑鞘以及金色长棍,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各种小主意开始翻腾,可惜还未翻腾多久,她一见到宁瑶那双眸子,顿时没有其它的想法了。 有这个煞星在,不杀她已经算好了。 还想虎口夺食? 做梦去吧。 宁瑶敲打了黄妙然一阵,便收回眼神,继续向前方走去。 不多时,黄妙然就开始气喘吁吁,原本清灵的声音,此刻发出破风箱一般的粗喘声。 “水……水……” 砰! 她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坐在沙地上,溅起蓬黄的砂砾。 宁瑶默默计算了一下她前后几次的缺水的时间,心里大致有了结论,拿出三瓶水,“你我交易到此为止,这三瓶水,算是了清了我们的因果。” 黄妙然本来还在吨吨吨灌水喝,一听这话,急了。 她看着满脸漠然,不复方才笑语晏晏好说话的宁瑶,不禁有些恍惚。 这家伙……是属狗脸的吗? 说翻脸就翻脸! 简直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她急急出声,“你怎么这样?我不过喝你几口水罢了……用得着这样吗?” 宁瑶懒得跟她多说。 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拿这个黄妙然当队友。 先前她偷袭的事情,宁瑶还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接下来继续出现机缘宝地,她究竟要不要带上黄妙然? 宁瑶不是圣母,不可能把宝地拱手让出。 但是这样,势必会激怒黄妙然。 既如此,还不如早早打发她来得好。 就在宁瑶扭头那一刹,黄妙然眼神变幻,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试探宁瑶的实力。 “找死!” 在这种环境之下,宁瑶的心绪也不禁有些暴躁。 她直接抽出背后那把血色细剑,浓烈的煞气勾连起她深藏于心底的戾气。 血色煞气将白发染红,一双眸子如同神祇一般,漠然而残忍。 黄妙然几乎有一种被远古凶兽凝视的不寒而栗之感。 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居然在问道境界,就拥有如此可怕的战力。 简直不可思议! 她双手快速掐诀,一道道术法光辉在空中炸裂,然而预料之中的,来自宁瑶的痛苦闷哼声并没有出现。 倏尔,背后一道微弱的空间波动出现,一把细剑横于她的脖颈之间。 黄妙然瞳孔猛缩,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未开口,那细剑就干脆利落地割下了她的头颅。 血液喷涌间,黄妙然的尸身快速在空中下落。 只是…… 宁瑶皱眉,将目光放到远处遁去的一滴鲜血上。 只见鲜血快速复制逐渐从血液轮廓,变成第二个黄妙然。 而此刻的黄妙然脸上尚带惊恐之色。 那把剑是什么? 宁瑶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煞气? 当剑斩断她的脖颈时,她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心有戚戚然间,黄妙然更快加速向前奔去。 请宝贝转身! 滴血重生? 宁瑶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感慨。 不愧是隐秘传承的弟子,手中确实握有不少好东西。 就如同眼前的秘法,宁瑶更是从未见识过。 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秘法,也只能被摧枯拉朽般地解决掉。 宁瑶食指抹过剑刃的开背处,一滴殷红的鲜血在剑身上晕染开来。 接着,剑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尖端红芒愈发强烈,剑身也开始嗡鸣颤动。 直至宁瑶放开手的一刹那,剑身宛若离弦之箭般,几乎快得化作一抹光影,而后一击刺入前方黄妙然的心口处。 血液飚射间,黄妙然重重甩在黄沙上。 她艰难地扭过头来,唇瓣微颤,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口,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算你……狠!” 戛然而止。 宁瑶看着消失无踪的尸体,沉默了许久,才恨恨道,“挂壁!” 至于最大的挂壁本人,宁瑶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开得挂比他们还要大这一点。 她单手提着丹心剑,随意捋了一下额间的碎发,笑眯眯地看向四周空旷的地方,开口道,“诸位道友,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出面一叙。” 她话音落下,四周并无人影出现。 宁瑶挑了挑眉,手中挽了个剑花,接着数阵破空声响起。 在她暗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一道道略显扭曲的空间脉络。 此时,那些扭曲的空间脉络快速颤动,数道人影从虚空中跌落出来。 宁瑶没有先动手,而是眯眼打量着这些人。 九个问道,两个入虚。 这有点不好办了。 领头的一名入虚男子似乎看出了这一点,顿时从惊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他抱着一柄拂尘,淡淡一笑,“道友看起来眼生,不知是何人门下?” 宁瑶眼皮都未掀一下,似笑非笑道,“无名氏门下罢了,不足挂齿。倒是诸位道友群聚于此,难道是对我宁某人有什么意见吗?” 那拂尘男子嗤笑一声,“便是有意见又如何?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一点,道友不会不明白吧?” 看来事情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啊…… 宁瑶心中轻叹一声,但却没有任何遗憾之感。 恰恰相反,一股勃然战意从她身上迸发。 她的剑以战为道,以血为路。 曾经弱小时,她以口舌,挑拨离间、纵横捭阖。 如今到了这一层次,再利用口舌……恐怕不利于道途。 所以……那便战吧! 宁瑶微笑转身,拿出青色葫芦。 再次扭头时,她以灵力催动青色葫芦,嘴上装模作样喊道,“请宝贝转身!” 不知道是不是宁瑶的错觉,原本沉寂的青色葫芦微微闪烁了一下。 倏地,那葫芦口真的转身朝向那领头拂尘男子,一道庚金剑光猝然划破空间,沿途所过之处,还来不及捕捉飞剑的残影,就留下黑色的空间裂纹。 那拂尘男子看着那飞剑,瞳孔猛缩,脑中灵觉疯狂示警,可愣是无法在这环境下动弹。 这……这究竟是什么妖物! 言出法随 “喀嚓!” 一声像是铡刀砍下头颅的声音,突兀地在空间内出现。 这一瞬间,空间内的一切事物都仿佛凝滞了。 只有那一颗头颅在半空中滚落。 周围静得仿佛只有汗珠滴落的声音。 而后,便有人惊叫起来,“五品境!你是五品境的战力!” 以问道逆伐入虚,唯有五品境才能做到! 一时之间,众人的警惕之心达到了巅峰。 突然,有人注意到收回飞剑后,表面愈发黯淡的青皮葫芦,似是癫狂地猛然长笑出声,“就算你有这宝物又如何?现在,你能再用一次这宝贝吗?” 宁瑶眼神古井无波,看着说话那人,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下一秒,她身边的撼天就跳出去,一根棍子直接砸出一个“盆地”。 宁瑶则趁机在背后闭目,在所有人被撼天牵制的时候,她身上的灵力波动愈来愈大。 她眉目平淡中夹杂着冷厉,嘴唇微微翕动,垂眸默诵: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杀!” “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 “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以疑众,杀!” “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 “……” 一长串的刑律从宁瑶的口中吐出。 起先,这些语句不过讷讷蚊蝇之响,随后,这声音自动在四周环绕播放起来,声音震动天地,有种振聋发聩之感。 连带着最后的几个“杀”字,都显得杀气腾腾,血气盎然。 杀!杀!杀! 悖逆刑律者,皆可杀! 此刻的宁瑶如同口含天宪,一举一动,天威不可测。 甚至……他们还有一种可怕的感觉。 那就是,宁瑶的这种特殊状态,像极了……言出法随! 在场之人,除了宁瑶和撼天外,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脖颈,直至……捏碎咽喉。 在死亡的一刹那,他们的眼眸中甚至露出解脱的色彩。 宁瑶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他们身影的消失。 直至一切都淡去之后,她平静的脸色才陡然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而后从喉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做完这一切,她身上的气息快速萎靡下去。 宁瑶直接拿出之前采集的一株紫皮参,将一块参片含在舌底。 撼天从前方跑过来,金色绒毛遮盖了他一半的面孔,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担心。 “还好吧?你也真是,打不过的话还有我在,大不了我们就逃呗。” 宁瑶失笑,“逃?在这方囚笼里,我们能逃到哪里去?索性一次性解决。反正……这也是我的任务。” 主人的任务罢了…… 让她想想,距离任务达成的人头数究竟还有多少…… 说完,宁瑶感觉体内的伤势好多,拍了拍衣襟上的砂砾,抬起手,“扶我一把,我们继续走。” 她看向前方,眯起眼,悠悠道,“我有预感,终点……就快到了。” 但是前路,势必会更加艰难。 入虚,很厉害吗? 三日后。 宁瑶与撼天,以一身褴褛的状态,出现在界壁火海之前。 而在此地,天似将欲倾,地似将欲陷。 天幕上的太阳,亦或者是火球,也愈来愈大,大到举目望去,皆是一片通红的炽热火海。 宁瑶的嘴唇早已干裂泛白,整个人因为脱水瘦了一大圈。 在她身边的撼天也一副好不到哪去的样子。 这段日子,他们在追杀和反杀之间沉浮,在极度缺水之间苦苦挣扎……直至,他们抵达这所谓的终点。 但他们却没有出去的办法。 宁瑶觉得自己甚至因为缺水,脑子都变得有些木木的,就好像被打了一棍子般。 就在她稍稍愣神的间隙,她突然看见腰间悬挂的青皮葫芦再次凝聚起光辉。 它自动挣断了绳索,葫芦口对准天幕上的大火球,接着,一股沛然吸力从葫芦口迸发。 这是…… 宁瑶神色有些古怪。 这个青皮葫芦,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凡啊。 撼天此刻也有点懵。 他抬起头,看向宁瑶。 宁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一人一猴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各退一步,静观其变。 就在沉默的气氛中,此地的波动越来越大,乃至整处火域的人都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你们看!太阳好像在坠落下来一样!” 有人闻言抬起头看去,只见大日投影愈来愈大,周围空间的温度在急剧上升,短短的几秒内,他们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炙烤的味道。 “变故似乎来自于西北角……在下先走一步,算是为诸位探路!” 有人嗤笑,“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不就是想抢机缘嘛。做人能不能简单点?” 话是这么说,但当第一个人前往西北角后,陆陆续续的人都开始朝西北角前进。 只是可惜此地不能御空,不然还能再快点。 另一边。 宁瑶坐在黄沙上,闭目打坐,浑身灵力波动几近于无,周身萦绕着一种枯寂的氛围。 在她面前,有一青皮泛红的葫芦滴溜溜打转,如同饕餮一般鲸吞来自于太阳的阳炎之力。 “来了。” 因脱水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响起。 宁瑶一手撑着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将全身重量依靠在丹心剑上。 因着她这一句话,周围还准备坐山观虎斗的人纷纷从虚空中走出。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短,且又没有遇到宝地,脱水的程度自然比宁瑶好多了。 这愈发衬得宁瑶像是笼中困兽,回天乏力。 只不过此刻无人在乎宁瑶,来到这里的人,都把目光放在那吸收阳炎之力的青皮葫芦上。 当看到青皮葫芦仿佛永无止尽一般吸收着阳炎之力,他们的目光不由得带上贪婪的神色。 哪怕他们师门渊源,但这等宝物,也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 人群先是寂静了片刻,而后有一人忍受不住诱惑,站出来,“小姑娘,这等宝物可不是你一问道该有的。我劝你还是拿出来比较好,莫要自误啊。” 宁瑶垂着脑袋,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幽幽,似是轻叹,又像是感慨,言语间却带着无比的狂妄与自信。 “入虚?” “……很厉害吗?” 肉身洗礼 先前说话的那名入虚强者先是一愣,旋即便想要讥笑。 只不过下一瞬,来自生死之际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陡立。 “封侯!” “纵横!” “无疆!” 如果说这三剑他还可以毫发无伤地躲过,那么下一招,便让他有一种肝胆俱裂的感觉。 宁瑶面前,浮现一本书册,她翻开书册的第一页,轻声呢喃了一句,“溯源!” 随后,像是来自血脉本能中的恐惧之感从那些人心中升起。 宁瑶手捧书册,面容古井无波,泛白的唇瓣吐字清晰。 “刑律第三百一十二条曰:乱我意者,不可留;逆我心者,不可生……” 那入虚男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妹的! 太古时期根本没这条刑律! 宁瑶抬眸,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唇角轻翘,“在这里,我,即为法。” 我说有,那便有! 话音刚落,一股来自于规则的力量轻轻拂过众人。 当即,问道层次的太古修行者身躯立刻破灭。 还剩下的两名入虚,此刻也不由得因为这一秘法,而骇然变色。 他们刚掐诀施法的刹那,一旁打酱油打到不耐烦的撼天,早早就跳出来,同样也使用天赋秘法,一棍子敲碎他们的头颅。 宁瑶看着红白液体洒落一滴,眼神都未变一下。 其中一名入虚在气息弥留之际,死死盯着宁瑶,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印在心底。 他强撑着一口气,终于在脱离这个位面前,恍然大悟,“是你!对不对!你是宁瑶!你就是老祖口中的变数!” 变数? 宁瑶皱了皱眉。 她是没想到,她现在区区一个问道境,居然还“上达天听”了。 看来那些躲在暗处的老怪物,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啊。 处理好这群人的尸身,宁瑶继续将目光放在吸收阳炎之力的青皮葫芦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下来了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很枯燥,宁瑶和撼天就在极度的干燥中,默默等待青皮葫芦吸收这天幕上的火球。 在这过程中,他们的身躯愈发枯瘦起来,但神魂却是愈发敏锐,真正做到了意志如刀,心境如冰的境界。 当最后一缕阳炎收入青皮葫芦内,整片天幕蓦然暗了下来。 青皮葫芦突然吐出一簇火焰,火焰直直冲入宁瑶的眉心。 一瞬间,宁瑶只觉得眉间深处的意志海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意志海中神纹中刻下的道痕愈发明亮闪烁,连带着那副灿金色的羲和图,也散发着金色的雾气。 金色的雾气顺着意志海流淌在四肢百骸,结成宁瑶半知不解的规则纹路,然后像是在骨髓上生生凿了个洞一般,将这些规则纹路一一印刻在血肉皮筋骨中。 宁瑶觉得,她的肉身力量在这一次洗礼中飞速提升。 说来也奇怪,这种方法,与当年在秦宣世界习得的图纹法极为相似。 只不过这种力量来源更为高端。 宁瑶不禁升起一个心思。 如果……图纹法升级到这种模式,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火眼金睛?! 将图纹法融入骨髓中! 这个方法一经想出,就在宁瑶脑海里生根发芽。 她按捺下心底的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用最弱的图纹,尝试着铭刻在体内的玉骨上。 要说平日里刀切玉骨的痛楚,宁瑶也不是没有忍受过。 但偏偏当铭刻图纹时,这种痛楚仿佛放大了千百倍一样。 宁瑶几乎是无法控制地闷哼出声。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谁在阻止她这么做一般。 但越是这样,宁瑶反而欲要这么做。 这不是叛逆,这是不甘心。 她受够了成为棋子的例子,在跨入问道境的那一刻,她就曾发誓,再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棋子。 然而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问道境仍然会有心无力。 对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追求更强的力量。 虚空中。 一片静谧无声,黑暗到没有任何星河存在的地方。 这里不时有规则道纹显露出来,远远望去,就仿佛宇宙破了个大洞,而这些规则道纹,就是修补大洞的丝线。 在这,仿佛连时间都凝滞停止。 倏地,虚空中传来一阵波动,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过了片刻,等波动退去后,才有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诸位,变数……又发生了变化。我们已经快要看不清她身上的因果了。” 略微停顿后,有一道笃定的声音响起,“是图纹法。没想到那个疯子留下的法,居然被变数得到了。” 此刻,又有声音加入进谈话来,“可惜,时机未到……否则,现在就是解决变数的最好时机。” “等吧,等大世真正来临,就到了吾等出场的时候。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看到那些苟延残喘的老朋友。” “我们已经背负太久的枷锁了。就让最后的收割,作为……大世的闭幕吧。”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中,宁瑶自我感觉,进步明显。 她现在已经铭刻了九道图纹,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从图纹法达到瓶颈后,久久没有变化的肉身,再次开始发生质变。 一切都在缓步进行。 撼天在一旁为宁瑶护法,但不知是否是因为顽猴本性的原因,护法了一天,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 在东张西望间,撼天将目光放在空中青皮葫芦……吸收的阳炎之力。 他的注意力逐渐被那阳炎之力吸引,久视之下,他的瞳孔中仿佛有灼伤之感。 细细看去,就能发现撼天的眼底有一股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不知不觉间,时间匆匆流逝。 宁瑶和撼天所在的地域,也被一种特殊的规则包裹,让人难以发觉他们的存在。 “噼里啪啦。” 宁瑶从入定中醒来,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感受着体内几乎强大了数百倍的力量,眼神不由得有些欣喜。 这次融合了十分之一的图纹,就能有如此强大的增幅。 看来这升级版的图纹法,确实有独到之处。 一边想着,她一边转过头,想要感谢撼天的护法。 只不过这一转头,她就看到撼天眼里的火苗。 宁瑶一个激灵。 火眼金睛?! 小霸王叶南 看到撼天那双眼睛的时候,宁瑶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冒出了这个词。 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背后有无形的推手呢? 宁瑶懒得多想。 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伸手一朝,本来还在源源不断吸收阳炎之力的葫芦落入她手中。 此时再向天空望去,原来占据整片天幕的硕大火球,不知不觉,已经恢复到正常大小。 宁瑶感受着周围温和的环境,终于伸手凝出一水团,砸在自己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这些日子以来,颇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咿呀!” 撼天这时候也转醒。 他黑白分明的眸底,还有一簇未褪去的红色火焰。 这一次的机缘,让他们的实力都得到不少提升。 但最重要的是,在这番生死历练之下,宁瑶的意志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她,已然触碰到入虚境的门槛。 接下来,就是闭关修行,不断接近这一道门槛。 至此,宁瑶和撼天各自分离去修行。 闭关第一年,时空战场掀起哗然大波。 只因为传说中的火域大肆开放,而后火域界壁上的火焰彻底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拿走了火域的机缘。 这一定论一出,顿时掀起了整个时空战场的滔天大浪。 这一年,赫赫有名,六品顶尖段位的小霸王叶南宣言,若是谁能找到拿走火域机缘的神秘人,可以在这方时空战场上护他平安。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然而最震惊的是后半年,一位无名氏找到小霸王,一猴一棍与小霸王战至天地变色。 最后虽战败离去,但依旧引起整个时空战场的震动。 只因,此猴不过问道段位。 而小霸王已经是入虚了。 闭关第三年,外界寻找神秘人的风波渐渐淡去。 而就在这一年,某峡谷处,一道惊雷作响。 紧接着,万里劫云覆盖于峡谷上方。 这般宏伟的架势,几乎在一瞬间,就吸引了附近人的目光。 看样子是入虚雷劫? 可是这雷劫范围……也特么太大点了吧? 劫云边缘,有一群人凝望守候。 往日里彼此视为竞争对手的他们,此时难得安静下来,一副蹙眉思忖的样子。 突然,有一个人惊喜道,“莫非……此地不是有人在渡劫,而是有异宝出世?” 听到这句话,其余人眸光微微闪烁,但却没有行动。 鬼知道这是说话之人的算计,还是说……这里真有异宝出世? 既如此,还是暂且观望一下吧。 人群中,有人眯眼朝劫云深处看去,突然嚯的一声,“这是八九重雷吧?没想到此次出世的异宝如此不凡。” 旁边有人白了一眼,“杨二,别拿我们当蠢货。你还没那资格做黄雀。想要异宝?等雷劫结束后,我们各凭手段。想要动歪心思的,别怪我枪下无情!” 话音刚落,半空就有一道人影踏空而来。 他声线中带着说不出的狂意和霸道,形容恣睢道,“这异宝,我叶南要了!” 九九重雷 叶南的语气霸道无边,言语之中,有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人群里有人听到这道声音,先是脸上露出怒色。 然而当看到叶南的那张脸时,脸色又变得惨白。 是小霸王叶南! 这尊煞星怎么也来了? 能被他看上的,多半是好东西。 只可惜,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去享受。 然而,除却一些实力普通的人外,人群中也不乏强者。 只见一名发色黑白参差的女子走出,“叶南,莫要以为别人称你一声小霸王,你便在这时空大陆上真的无敌了。宝物,有缘者得之。你想凭这几句话,就让我们放弃,简直是做梦!” 叶南只是斜眼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哪来的道姑,滚一边去!” 人群中默默抽气。 小霸王不愧是小霸王。 看人不爽,就骂人家是道姑,言语间还多有不屑。 此刻,就算那女冠涵养再好,面色也不由得微变。 她憋了半晌,才恨声道,“口舌之利而已,我不屑与你争!” 叶南嗤笑,“你信不信,我连女人都敢打。” 女冠彻底闭嘴了。 毕竟……她的实力,还稍稍差上一线。 就在劫云外,人群越来越密集的时候,一声轰的雷响,彻底宣告渡劫开始。 劫云的中心,有金银雷龙交织,天幕都变成了灰暗的深紫色,仿佛整片地域都处在雷霆炼狱中一般。 有无聊的人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重雷,二重雷……” “七十九重雷,八十八重雷,八十九重雷。” “果然是八九重雷……轰!” “咦,不对,怎么还有一重雷?” “难道说……这一次的雷劫……不止是八九重雷?!” 一时间,人群之中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 不怪他们没定力,实在是宝物迷人眼,想要坐怀不乱,那还真需要本事。 一般来说,问道用的是道兵,入虚用的是后天灵宝,而后天灵宝之上,则有先天灵宝。 后天灵宝渡劫,顶天是八九重雷。 但现在……这雷劫似乎有变成九九重雷的趋势了。 这……就是诞生先天灵宝的预兆啊! 站在最前方的小霸王更是眸光灼热。 这先天灵宝……必将属于他! 此刻,在劫云的最中心,却是一片风轻云淡。 外界众人预料中的先天灵宝没有,倒是有一尊类似玉塑的雕像。 这尊雕像,正是宁瑶。 她淡淡地看了眼头顶的劫云,在又一道雷霆劈来之时,张嘴一吞,便如同神话中的一般,将这道雷霆吞入腹中。 在吞噬之道的运作下,雷霆快速转化为雷液,并一点一点强化肉身力量。 “第九十八重。” 宁瑶默默说了一个数字。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因为在问道时期,积累太过丰厚,几乎杂七杂八的,只要是个好东西,就往死里学。 不断穿梭时空长河,以及接受星网的知识感悟,这些都是她在问道境,一点一点打下的江山。 宁瑶眯起眼,抬头看向第九十九重雷。 这一次的雷霆,是纯粹的黑色。 就算是她,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心悸的感觉。 重头戏,要来了。 我为剑主 第九十九重雷,给宁瑶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比起前几重的雷霆,这最后一道雷霆有一种天地诞生之初,便自然孕育的感觉。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微小,一不仔细,就会忽略。 宁瑶抬起头,看向由第九十九重雷编织而成的雷网。 在雷网之上,就仿佛有着另一层世界一样。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宁瑶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由盘膝坐下的状态,缓缓站起身来。 动作间,她浑身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 在素色的道袍下,她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紧绷着。 整个人如同一只抻着筋脉,随时准备猎杀的大猫一般。 轰—— 震撼到无声的画面中,一道雷光照亮了半边天际。 细碎的雷光在溅碎间,弹跳到周围的草木上。 几乎在一瞬间,明亮的火光在狂风中跃动,有种说不出的张狂和肆意感。 宁瑶的半边身躯已经被雷光轰击的彻底麻木。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细细体味这一道雷霆的不同。 倏地,她的眼神愈来愈明亮。 当最后一丝余韵褪去的刹那,宁瑶猛地大笑,“大道本一,何必再用外力干涉?唯一道,唯一道,先前我想借助破境之力,强行融合万万大道,这终究落了下乘!” 此时,见雷云即将散去的外围众人,已经加快步子,往峡谷深处赶来。 只是听到狂风中,隐隐约约的大笑声,有人不确定道,“你们……有没有听到……笑声?” 此话一出,结合周围飞沙走石,昏暗的环境,不少人汗毛耸立。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 也许是因为在峡谷和大风中的原因,笑声不断回荡,明明该是清朗的笑声,却偏偏被他们脑补得毛骨悚然。 有人狐疑道,“会不会……峡谷里的根本不是先天灵宝,而是一个问道在渡劫?”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旁人就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你确定?渡九九天劫的问道?这可比出现先天灵宝的概率还要小!” 那人被这么一质疑,也讪讪一笑,没再吭声,而是埋头赶路。 自始至终,只有人群最前端的叶南脸色微变。 对他而言,问题很简单。 如果是先天灵宝,那就抢过来。 如果真是问道在渡劫,那……就把这个问道杀了。 一个能够渡过九九雷劫的存在,潜力已经不下于他自己,甚至……还隐隐有所超出。 面对这样的对手,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扼杀于摇篮之中。 另一边。 宁瑶深吸一口气,在天劫之下,无数显露在外的规则灵光一点一点涌入她的身体中。 她能感受到,自己感悟的万千大道,正在快速地融合。 或者说,是变成最初……唯一的模样。 唯一道,本就内含天地至理。 宁瑶甚至在万道融合的期间,还能感受到实力噌噌噌往上飞涨。 那种实力飞速上涨的感觉,甚至让宁瑶有一种错觉,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对手了。 她,要膨胀了。 当然,膨胀是不可能膨胀的。 只不过稍稍随心所欲一点,还是可以的。 宁瑶抬起头,将目光放在已经有些黯淡的雷网……上方的世界内。 在满天的雷鸣声中,她却能感觉到,那个世界,很熟悉。 “天劫……天劫可没规定,只准你打我,不准我打你啊……”宁瑶轻轻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上飞起。 飞至半空中,她猛地抽出背后的血色细剑,丹心剑的剑身薄如蝉翼,在天劫之下微微嗡鸣,似乎还有着昂然的战意。 宁瑶黑色的瞳孔漆黑纯粹,瞳仁仿佛一道玄色的旋涡,微微轮转。 隐约间,她的唇瓣微动,“丹心剑——剑主!” 丹心剑的剑灵李剑心微愣。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宁瑶突然说这话是怎么回事。 只是很快,他不敢置信地从剑身上脱离出来,看向宁瑶的背后。 在宁瑶背后,一名黑白发丝交杂,单臂空荡荡的男子胡子拉碴,漂浮在宁瑶的背后。 然而就是这样不修边幅,甚至可以说是邋遢的男子,却让李剑心在一瞬间心绪激荡。 “剑主!”他不禁失声喊道。 他的神情恍惚,好像有一种又回到了太古岁月间,跟随剑主四处征战的李剑心。 而不是埋葬于湖底万万年,道心腐朽的……李剑心。 李剑心口中的剑主听到他的喊声后,眸光并未动摇。 而是举起仅剩那一只手,“随我——征战!” 随我,征战! 在这诸天万界,在这鬼怪的现世中,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明明是漫天狂雷,李剑心却仿佛听到了当年的金戈交鸣声。 他的眼角通红,以身融入血剑中。 “剑主之愿,不敢辞耳。” 这一刻,血剑上的血芒刺眼得仿佛溢出一般。 宁瑶凌空飞遁,伸出一只手,轻轻握在了剑柄上。 在她背后的剑主虚影,也在同一时刻握住了剑柄。 随后,剑主虚影慢慢模糊透明起来,直至最后与宁瑶融合在一起。 “浩气渺渺还太虚” “丹心寸寸照千古” “欲问世间无敌手” “唯我剑主李不臣!” “万法极道——破!” 剑尖猛地触碰到最上方的雷网,而后,坚定不移地向上凸起。 最后一点一点地戳破雷网。 当叶南等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来晚了。 而且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雷劫之下的,不是先天灵宝,而是比先天灵宝更罕见的,渡过九九天劫的问道修士。 准确来说,不是问道修士,而是一名刚刚成为入虚的修士。 就在他们来到的一瞬间,宁瑶恰好在破碎的雷网上,管中窥豹,朝那个神秘世界看了一眼。 这个虚无、死寂的世界,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一般。 这个世界凌驾于规则之上,但同时又依附于规则而存在。 宁瑶皱了皱眉头。 太古时期的一部分存在……就处于这些地方吗? 我可是小霸王!(1) 对于雷网上的那个世界,宁瑶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就被迫退出。 劫云渐渐散去,宁瑶收回血色细剑,侧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峡谷边呆立的众人。 叶南神情依旧,只不过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显然哪怕是对他而言,宁瑶也算得上是一个大敌。 旁边的女冠眉间轻蹙,随后目光在叶南和宁瑶两人之间游离,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转晴。 一行人各怀心思,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宁瑶单指擦拭剑刃,淡声道,“宁瑶。” 叶南走上前一步,“叶南,火之祖巫后代。” 女冠亦是上前一步,“白纯道,心源神君弟子之一。” 心源神君是什么,宁瑶并不知道。 但火之祖巫……这不就是祝融吗? 宁瑶微微诧异,仔细感受下,顿时能够感受到,来自叶南身上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那是同出一脉的祖巫之力之间的羁绊。 宁瑶没有说话,而是干脆地拔出丹心剑。 见她这般动作,对面数人都是眼皮子一跳。 小霸王算猛了吧? 但再猛也没有这样的。 这才刚刚渡过九九天劫,遇到一个六阶顶尖,一个六阶高手,居然不退反进,觉得自己还能刚一波? 叶南也被宁瑶的行动激起了脾气。 你渡过了九九天劫不假,但他也不是软柿子,随手可以捏的那种。 真正谁胜谁负,还难说。 想着,一股炙热的火意就从叶南身上迸发而出。 他的黑发被火焰染成赤红,比天际的丹霞还要耀眼。 白纯道亦是一把拂尘在手,口中念念有词,“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 一道道黑白阴阳炁劲犹如灵蛇般盘绕在她身侧,紧接着,伴随着拂尘一甩,那黑白劲气便朝宁瑶所在方位射去。 当劲气和剑身相碰的一刹那,隐约间,有火光闪烁。 宁瑶初入入虚,对于这一阶段的对战手法,还有诸多模糊之处。她细细体味了一下,学着白纯道的手法,调动起周边的规则之力。 如果说问道阶段所用的力是大道之力,那么入虚阶段直接升华成了凌驾于大道之上的规则之力。 她素手轻拨,四周的天地之间,道韵显现,隐约可见线条状的规则。 宁瑶指尖点在一根漆黑的规则上,只见那根晦涩的线条渐渐变淡,最终隐没于宁瑶的手心中。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化作了饕餮巨兽,面对迎面射来的阴阳炁劲乃至祝融之力,都不避不让。 当两者靠近的那一刹,她整个人仿佛都化作了漆黑而深不见底的旋涡。 神秘、深邃、深不可测。 阴阳炁劲和祝融之力,非但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为她所用,被她消化,最终化作增益自身的能量。 叶南等人见此,瞳孔皆是一缩。 他们只能说,不愧是渡过九九天劫的入虚,单是在大道上的领悟,就不逊色于大部分的同阶修士。 乃至在规则上的手段,虽然稍显稚嫩,但也能通过短暂的学习和模仿,很快就有模有样起来了。 短短的几秒间,看似风轻云淡的手段下,却让其余五阶战力的存在,看得头皮发麻。 规则无形,藏于天地寰宇之间。 正是因为如此,规则之间的博弈,看起来最为简单,只是在这简单之下,是步步的杀机。 他们在一旁看着,已经是心惊胆战,更遑论是加入战局,拨弄胜负了。 数十秒过后,叶南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纯道直接身子倒飞而去,砸在岩壁上时,身体顺着岩体慢慢滑落,只留下一口若有若无的生气在那吊着。 而宁瑶虽然口吐鲜血,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初入这个境界,她还来不及稳固境界,对上这两个入虚境的老油条,还是有些太过勉强。 不过她倒也没有气馁。 她修炼至今才花了多少年,他们这些人又花了多少年。 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比起他们来,宁瑶甚至可以恬不知耻地说一声……她还只是个宝宝呢。 叶南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眼神明亮炙热,仿佛发现了新的猎物一般,“你,勉强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下一次,我要与你单独对战,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宁瑶用稀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她在怀疑,这么欠扁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也许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叶南确实很强的事实。 宁瑶瞥了叶南一眼,然后就扭过头,“滚一边去。” 叶南听到这一句话,先是一愣,然后怒极反笑,“好,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话的人。我记住你了。” 宁瑶:……欠儿吧唧的。 倒是那个倒在地上的白纯道,趁着这个机会,悄悄从地上爬起来,贴着石壁,慢慢往外走去。 一副很识时务的样子。 宁瑶收回目光,看向还傻乎乎站在原地的一堆五阶。 “那……那个,我们只是来看一看的。前辈,打扰了。我们这就自行退出……” 宁瑶收回目光。 现在她是入虚初段,想要完成逆伐百人的举动,相当于要去逆伐入虚中段和高段的存在。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她必须要压制境界,提高战力。 简单点来说,就相当于游戏里的卡级。 至于这些问道层次的存在,宁瑶根本就没有杀的必要。 为了杀人而杀人,那是疯子。 见宁瑶不说话,其余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皆是向外悄悄飞遁而去。 叶南见状,也冷着脸,想要向外走去。 “等等!” 叶南脚步一顿,一脸戒备地转过身,看向宁瑶。 难道说宁瑶被他的话激怒了,拼着鱼死网破,也想要拉他下水? 可是……叶南仔细想了想自己先前说得话……很正常啊。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甚至,他还刻意说得低调了点。 也就是因为宁瑶的潜力,这才让叶南做出了一定的退步。 难道……这也算错吗? 叶南心底有点小委屈。 他是谁呀? 他可是小霸王叶南! 宁瑶这家伙,不识好歹! 如何突破七阶(2) 宁瑶觉得叶南有点怪怪的。 干嘛这个眼神看她啦? 她轻咳两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叶南面色又诡异了几分。 像是不解,但又夹杂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等到宁瑶离开后,叶南还停留在原地。 良久,他突然笑了一声。 “这家伙,野心还真大。居然问我要了一遍入虚境的名单。居然比我还狂妄!” 嘴上那么说,叶南还真有点佩服她。 当然,这点佩服,不足以成为他放弃找宁瑶切磋的想法。 今日一过。 各种纷纷杂杂的流言尘嚣甚上。 有人说,今日某处峡谷中,出现九九天劫,疑似有先天灵宝出世。 又有人说,这渡雷劫的,并不是先天灵宝,而是更为罕见的问道渡劫。 还有人说,新突破的入虚,实力极为骇人。居然能和叶南与白纯道打个不相上下。 最后不知怎地,越传越夸张,连带着那位神秘的入虚强者,都变成了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模样。 四阶的天骄在吃瓜,五阶的天骄在摇旗呐喊,只有六阶的强者在兢兢战战,随时做好挨打或者暴打对方的准备。 果然,七日后,时空大陆西北角霞光弥漫,规则动荡,出现了六阶强者交手的痕迹。 据在远处偷窥的人传闻,新突破的是入虚是名女子,只是虽然是刚突破,但是从其交手强度来看,她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入虚中段的存在。 一战过后,该女子再次隐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战斗结束,才堪堪得到消息,赶到此地来的叶南:“……” 故意的吧? 七日后,又一名入虚强者落败于神秘女子手中。 自此,宁瑶大名传遍整片大陆。 此时,叶南还在赶来的路上。 等到第二次捉了个空的叶南,他已经是无语凝噎了。 怎么还有种数次捉奸,都失败的感觉? 又一个七日后,宁瑶实力再次提升,战绩又增添了一笔。 时间慢慢流淌。 这段时间,由于宁瑶刚刚突破到入虚,第一次接触到规则,同时又有在问道时期打下的良好基础。 所以这期间的进步,几乎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天一个样。 只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宁瑶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发生了玄妙的变化。 在初入修行阶段,她率先开辟眉心窍,最终修得周天窍。 眉心窍内,育有本我之神。 只是随着突破到寻我,寻找到本我、道我、逝我后,三我合一,入住意志海。 而等到突破入虚后,眉心处似乎有规则结晶生成。 宁瑶怕修炼出岔子,特意问了下曦月天尊。 根据曦月天尊所说的来看,一部分在问道期间,所修大道罕见的存在,譬如宁瑶所修的唯一道,直指大道本质,修得三千大道十万八千小道,最后再融为一体。 当跨入入虚后,天地偏爱于这类天资横溢的修士,就会根据她的大道,将身体的某一处器官神异化。 就如同宁瑶的超凡大脑,也是弱版的神异化器官。 而此刻,宁瑶的眉心,就是神异化的器官。 索性这也是好事,宁瑶也就放任自由了。 有这时间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感悟规则,早点完成任务。 越阶作战的任务,宁瑶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 这个任务对于宁瑶来说不难,真正难的是在偌大的时空大陆找到这些六阶强者。 除此之外,只剩下最后的任务——突破到七阶。 宁瑶现在的水平,差不多在六阶上游水准,可以和六阶顶尖的叶南交手,但是两个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一定要勉强判个胜负,也就在五五开之间吧。 只是让宁瑶不解的是,如果顶尖入虚水准在六阶顶尖,那么七阶呢? 总不可能还要突破入虚,进入下一个层次吧? 宁瑶连下一个层次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她才刚刚突破入虚,想要再突破下一个境界,这得花费多久? 就连宁瑶都不知道。 七阶和六阶之间,一定有奥秘。 宁瑶想问曦月,但是曦月自从上次回答完她的疑问后,就因为吸收大量阳炎之力,而陷入了沉睡。 或许……该找其他人问问…… 宁瑶看向远方两个越来越靠近的小黑点,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弧度。 “你们来了。” 叶南和白纯道站在宁瑶面前,感受着她身上的气息,深深吸了口气,失声道,“你又变强了?!” 宁瑶摆摆手,“今日我找你们,不是来打架的。” 听到这话,叶南有些失望,白纯道则是长舒一口气。 叶南是真疯子,虽然狂傲,但有狂傲的本事。 他和宁瑶,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白纯道,则是刚好与宁瑶邂逅,两人谈了几句,彼此观感都不错,所以就这样慢慢交往起来。 此刻,她瞥了眼失望的叶南,不由得撇撇嘴。 只知道打架的疯子! 福生无量天尊! 她这样的方外之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打杀杀。 叶南漫不经心道,“要是不打架,我就走了。” 还是那副狗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 白纯道默默吐槽。 宁瑶没理会这个爱唱反调的家伙,只是问,“你知道六阶怎么升到七阶吗?” 叶南刚迈开的脚顿时收回来了。 他收回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你要突破七阶?” “我想。” 我想,而不是我要。 这说明就算是宁瑶也没有直接的把握。 白纯道沉吟片刻,开口道,“七阶……在这片大陆开放以来,也不是没有七阶的存在。只不过每一个突破到七阶的人,都会被接引,离开时空大陆。” “久而久之,关于如何突破七阶的方法,也变成了一个秘密。” 宁瑶倒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她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地进入这个时空大陆。 准确说起来,带她进入时空大陆的是神皇,完全不属于太古时代的存在。 这样看来,她说不定还是个黑户。 沉默间,叶南出声了,“其实……我的血脉传承中,倒也不是没有说法。” “想要从六阶进入七阶,不是依靠修为境界的突破,而是战斗境界上的突破。” 好人叶南(3) 战斗境界的提升? 宁瑶思忖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境界。 金丹与寻我之间,有一个特殊的境界,叫作胧境。宁瑶当时也进入过,但是她在金丹境界升阶速度太快,所以,宁瑶很少用到这个境界。 直到此刻,再次听到叶南提起战斗境界这个词,她才惊觉,修炼之事,一步一步,其实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 从蜕凡境的眉心窍穴,开辟“本我”,打通蜕凡到寻我之间的联系,再到现在,眉心窍穴被神异化。 以及现在,金丹境的胧境居然可以联系到入虚境界,从六阶突破到七阶的秘密。 宁瑶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缘。 宁瑶微微点头,“这种境界,有具体的说法吗?” 叶南有点得意。 虽然他实力不错,但是宁瑶太过狡猾,叶南总是免不了在宁瑶手底下吃亏。 用他的话来说,宁瑶那是黏上猴毛,那便是成猴精的人物。 只是这般人物,此刻也不由得在他面前虚心求问起来。 叶南感觉有点飘飘然。 只是当他一对上宁瑶的视线,下意识地一缩。 反应过来后,他才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六阶跨入七阶的秘诀,就在明境。我的血脉记忆中,对这一境界也很难描述,据说这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能模糊透露一下感受。” “金丹有胧境,入虚有明境。如果说胧境是雾里看花,明境就是挑灯看剑。如果说胧境是隐隐绰绰,那明境就是堂堂亮亮。” “据说,那是一种置身于化道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归于规则的极其危险的境界。但这同样也能让一名入虚爆发出六阶顶尖,乃至七阶水准的招式。”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离不开一个道字。 宁瑶听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一次,她难得真诚地向叶南与白道纯二人道谢。 对此,白道纯笑得真心实意。 叶南有些别扭,微微侧过脸。 他怀疑自己被宁瑶调教了,明明平常两个人往死里切磋,结果现在人家一句道谢,自己就跟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跟上去。 嘶。 宁瑶此人心机真深。 还好这小小伎俩,他叶南早已看破。 小小宁瑶,尽在他掌控之中。 想毕,叶南从鼻子中哼出一气,“没事的话,我现在走了。” 宁瑶:“请便。” 看着叶南离开的身影,宁瑶脑海中莫名浮现秦宣世界中看过的那一句话。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现在用来形容叶南,刚刚好。 白纯道看着这一幕失笑不已,“叶南这人,说傲,那是真傲。刚认识他的人,恨不得把这小子同扁一顿。但是相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这家伙吧,其实也就那样。” “脾气挺大,本事不小,情商为零,但好在没有坏心。” 白纯道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脑壳遭受到一阵重击,额头很快就肿出一个大包。 “叶、南!”白纯道的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收回我之前说得话!” 没有坏心? 屁! 第七阶,成(1) 送走叶南和白纯道后,宁瑶就再次陷入了闭关之中。 春去秋来,随着宁瑶逆行伐上的任务彻底完成,她彻底沉寂了下来。 一次一次的生死战斗,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夯实她的基础,充实她的底蕴。 只是今日,在她的闭关之所外,突然多出一名不请自来之客。 “洛无痕?”宁瑶看到洛无痕的一刹那,就说出了她的名字。 只是当她与洛无痕的视线相触碰的时候,又皱了下眉头,“你不是她。你是谁?” 洛无痕显然没想到宁瑶会说出这种话,她怔愣了片刻,手指慢慢握紧手中的茶杯,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我是她,亦不是她。” 宁瑶黑眸紧盯着洛无痕,“夺舍?” 话音刚落,宁瑶就准备好对面之人翻脸的准备。 毕竟夺舍这事,说上去太不光彩了。 正经人就不会干这事嘛。 洛无痕听到后,却是叹了口气,有些怅惘地看向远方,“夺舍?也许算是吧。但是如今的我,已非真正的我。我与原本的洛无痕在秘境中相逢。” “临死之际,她拼尽最后的力气,让我代替她活下去。也许是贪念作祟,也许是对生的渴望,我不想再在一个狭小的秘境中苟延残喘。所以……我答应了她。” “洛无痕的记忆,情感,执念,我都继承了。人之所以存在,就在于这些东西。现在我拥有了洛无痕的一切,我是洛无痕,洛无痕亦是我。” “我知道了她的执念,是妹妹,是你,是对自身强大的渴望。代价是,我再也不是纯粹的我。” 宁瑶听完后,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 斥责眼前这个存在代替了洛无痕的存在? 还是该感激她延续了洛无痕存在下去的意义? 这两者似乎都太过绝对了一点。 宁瑶似乎懵懵懂懂地生出一个想法,生命的无可比拟性在于,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都是有价值的。 她无法强迫眼前的存在,为了拯救洛无痕,而牺牲自己。 这种情谊和道德,只是一种自律,而不是他决。 简单来说,救与不救,怎么救,都是眼前的存在能动选择的。 尤其是在这个道德几乎成为笑话的高武世界,总会有人告诉一个血淋漓的事实——农夫与蛇。 沉默良久后,宁瑶才缓缓开口,“我该怎么相信你?” “洛无痕”默默从怀中拿出一串由玻璃糖纸折成的星星手串。 只是宁瑶一眼即可回溯时空,发现这些糖纸,每一张,都是洛无痕递给她的糖果上剥下的。 “她说,那年,她很抱歉。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天门军,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背井离乡。她终于意识到,她的守护,是如此孱弱而无力的。” “所以,她想要变强。哪怕这代价,是生命。” “现在我来了,我的使命,就是延续她的愿望。” “她所不能,所渴望的,由我来做到。” “变强。” “守护。” 宁瑶看着那一串星星,总觉得眼前有热气在氤氲。 这热气好烫啊,烫得她双眼发红。 真傻。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说来说去,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就好像早已冰封的心尖,突然被烫出一片泥泞的湿地。 远处的高山仍然是无法逾越的白雪皑皑,但是山脚下的那一块湿地,被一种情绪泡软,随后期期艾艾地开出鲜妍的花朵来。 曾经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封心绝情,说要孑然一人,可是还是会被这种情感击溃身上的尖刺。 宁瑶看着手上的星星,渐渐攥紧手串,“道义,道义,自古道义两难全。我追寻我的道,从而离开战域,此为我之寻道。” “殊不知,我却搅乱了他们的道途,连累了……” “休得这般言语!”“洛无痕”肃声道,“你有你的道途,他们也有他们的道途。你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不是全部。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宁瑶似是一笑,斜靠在树干上,然后渐渐滑落在地上,从小世界内取出一葫芦的酒,仰起头,大口灌下,迷蒙着眼,“我不喜欢喝酒,因为喝酒误事。但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酒一字,能醉倒万万人。” “千年来的清醒与日夜的谋算,能够让人心力交瘁。如此,醉一场……倒也无妨。你……也要来一杯吗?” “洛无痕”定定看着宁瑶,而后向前迈出几步,盘膝坐在宁瑶面前,“酒来!” “好!” 宁瑶曲着膝,指尖轻轻敲打在地面,两颊微微熏红。 此时天幕渐沉,她抬起头,看向被远山环抱的群星,被旷野拥簇的皎月,抬起手,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似醉非醉一般,轻声道,“何为江湖?人心即为江湖。” “何为道与理?天地不变,道义不变。” “何为规则?规则……一定要让人清心寡欲,不沾世俗吗?” “有情……无情……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或许两个都是天地大道,正如人的复杂性,不能单单以有情抑或无情所一概而论。” 宁瑶突然站起来,心有所感,拿出丹心剑,轻轻一划。 这一划,看似简单,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哀愁之意。 恰如那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人力有穷时,唯有情……永恒。 谁说规则无情,所以要以波澜不惊的心态,去感悟天道? 或许……以至诚之心来感悟,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在这一刻,宁瑶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从南境到战域,从时光长河到无数的小世界,去过西蛮,到过大海,学艺于圣地。 这些原本是黑白胶片的画面,此时都因为情感,而点缀了斑斓的色彩。 当画面停止的一刹那,宁瑶仿佛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唰。 她猛地出剑。 空间直接被撕裂成了两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七阶,成! 去清算……所有的不公(2) 当使出第七阶的一刹,宁瑶敏锐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一种召唤之感。 利用这种召唤,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回到原本的空间。 只是她还有些许不甘。 她看着“洛无痕”,“我会回去的。我在战域等你归来。” 洛无痕冲她笑了笑,“我的真名,鸦羽。” 宁瑶微微点头,下一瞬,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唯有鸦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须臾,她长叹了一声,“我也终究不是我了啊。” 真正的她,怎么会被这种情感所纠葛呢? 依旧是穿越无尽的混沌雾气。 只不过这一次,宁瑶的心情相比来时更加复杂。 洛无痕、鸦羽、撼天…… 这些都是她在时空大陆上经历的一切一切。 只是如今她匆匆离去,也不知这些人…… “三百零五年,你归来了。” 密室内,神皇看着气息沉稳有力,周身灵力融会贯通的宁瑶,不禁有些感叹。 三百零五年,或许对于宁瑶来说太长。 但对于沉寂于此万万年的神皇来说,无异于弹指一瞬。 三百零五年,折算成这里的时间流速,那就是三年多一点。 神皇看着宁瑶,微微点头,虽然表面不显,但是心下却是满意至极。 自宁瑶选择第二条路开始,神皇是一面相信,一面却又自我质疑。 质疑她定下的如此苛刻的要求,究竟是否有人完成。 毕竟就连太古时期那些伟大存在的弟子,都罕有人进入第七阶,更遑论宁瑶这样走野路子的出身。 但事实是,宁瑶真的做到了。 而且仅用了三百年的时间。 难道说,神皇血脉和人皇血脉混合,真的会产生奇怪的升华? 神皇有些动摇。 她嘴角难得出现一抹笑意,“收获如何?” “很大。” 宁瑶言简意赅。 无论是收获的宝物,还是拥有的经历,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对如何进入明境,有了大致的概念,至少能够在入虚境,打遍无敌手。 宁瑶看向神皇,“前辈,您知道入虚之后的境界该如何演化吗?” 神皇沉吟片刻,觉得以宁瑶的资质,迟早会走出那一步,所以说一说那个境界,倒也无妨。 “入虚之后,便是有界。有界中分两个流派,一种是外天地,讲究以身融于天地大道。另一种,路线比旁人更为艰难些,那便是走内天地之道。” “以丹田为天地核心,自身孕育一个小天地。” “有界中,又分为三步。只是这其中的区别,因为你是内天地,我走得是外天地,所以还需要你自己去体悟。” 宁瑶听得似懂非懂,但她听得出来,神皇认为她走得内天地之路,只是比较大众的那一种。 但只有宁瑶和曦月天尊知道,宁瑶体内的小世界,不仅有多株大药乃至扶桑树构建小世界的生机,还有世界基石作为完美基础。 可以说,她的内天地,先天性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出无数倍。 但这些东西,宁瑶都按下不提。 也许是看到后继有人,神皇一直以来紧皱的眉眼总算松开一点。 “你完成了我的考验,我可以满足你一个需求。说吧,你想要什么?” 宁瑶想也不想地说了一句,“我想要回去,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可以吗?” 曾经的迷惘,曾经的迫不得已,曾经的韬光养晦,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条。 也是时候,该清算一切了。 “回去?”神皇轻轻蹙了一下眉头,“据我所知,这个反转世界更加和平,在大世到来前,更有利于你稳定发展,你为什么急着回去?” 宁瑶抬起头,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都被血丝密布,她浑身肌肉紧绷,像是用尽力气一般低吼,“弑母之仇,不可不报。灭族之恨,不能不忘!” 轰—— 神皇身上的气势轰然爆发,她死死盯着宁瑶,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宁瑶尽量克制着颤抖的身躯,这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因为颤抖而变调。 “神族已几近覆灭。我母亲被囚禁在西蛮荒漠中,与千万同族之人贡献血肉,作为圣地之人的成道之基。” “族人心脏鲜血,更是硬生生从身上被剥夺,成为他人体内的脏器。” “我因血脉之故,遭受圣地打压,最终远走他乡。” 宁瑶话音刚落,神皇的身躯已然剧烈颤抖起来,她身上的气势凝郁,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手指微曲,一面面水镜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神皇用双眼回溯时光,找出这些人的来历,而后随便拎来一个圣地者。 紧接着,她也不逼问,直接将手覆盖在此人的天灵盖上,开始搜魂。 随着搜魂的持续进行,神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她干脆用手拧爆了这人的脑袋。 “圣地,蒙青子……好啊,好一个圣地。人皇在世时,尚要给我三分面子,这蒙青子又算得了什么?如今人皇不在,众王离去,连我也只能囚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间,没想到,倒是给了蒙青子如此大的胆子!” 神皇被气得不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更多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哀。 什么时候人族变成了这般模样? 蝇营狗苟,相互算计。 区区一个入虚,也配在这里搅弄风雨。 神皇和宁瑶都不相信,整个人境就蒙青子一个入虚。 但偏偏事实就是,偏偏就只有一个蒙青子搅乱了整个人境。 那么其它人呢? 神皇和宁瑶都不由得心寒。 是漠视,还是默认,还是因为各方势力,不得已被掣肘? 神皇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规则限制了我,在大世到来前,我不能屠杀太多的人。我予你一道法令,我要你,帮我肃清整个圣地。” 宁瑶郑重地点头。 神皇想做的,正是她所想做的。 神皇伸出手,在宁瑶的额头画了一个奇异的花纹,那花纹上的光亮一闪而逝,而后很快就没入皮肤之间。 “去吧。” 神族的鲜血,是否依旧滚烫(3) 战域。 数年前,战域上曾出现一大光茧。 光茧来历神秘,吸引了不少问道的强者,原本也有入虚强者想要入内,但是此地被一种特定的规则笼罩,将进入的人限定在问道的水准。 原本刚开始,还有许多人不甘心,想要强行入内。 但是当他们迷失在光茧之中,再无痕迹后,渐渐地,打着这些心思的人也就少了。 随着时间推移,一部分人从光茧中退出,对于光茧中发生的一切,他们讳莫如深。 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他们都从光茧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就在前一年,夏新舟从光茧中离开,当即在战域深处闭关,紧接着,又在一年之内,突破到入虚,自此,掀起了滔天大浪。 一时之间,蠢蠢欲动的万族顿时偃旗息鼓,止步在人族的疆域之外。 人类内部,歌颂夏新舟之言论此起彼伏。 就好像唯有这样的荣耀,才能冲刷掉当年那场不光彩的战争。 “你还要以断臂之态,维持多久?” 院落内,响起落叶被踩碎的破碎声。 夏新舟目光深沉地看着夏渊亭,目光似是有深深的不争,“你这副样子,是对我有怨怼之心,还是对了人类的计划有了不满之心?” “人类的计划?”夏渊亭冷笑一声,讥诮道,“父亲所说的人类大计,就是迫使一个少女背井离乡,去那遥远的未知宇宙,一个人默默打拼吗?” “父亲难道不知道,她也曾有一颗丹心热血倾献于人族,她也曾为我境界突破,而涉入险地。父亲,我领兵千年,也知慈不掌兵。” “但是父亲,我更知,哪怕有朝一日,我成为了棋盘上的棋手,能够随意操纵棋子的生死,我也不能漠视他们的生命。” “只因,他们……也终究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也与我们要守护的那些生命一般,毫无差别!” “父亲,你算计太多,你算得了伏羲八卦,算得了梅花易数,但你独独漏算了人心。” 风吹过,吹起了夏渊亭一侧的袖袍,空荡荡的袖袍随风飘扬,而原本的手臂却消失无踪。 以一个问道的手段,如何不能解决区区断臂之伤。 只是夏渊亭不想解决。 也许,他也是一个懦夫。 他不敢渴望宁瑶谅解,他只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少许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夏新舟看着夏渊亭,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渊亭已经废了。 刀未锈,心已锈。 恐怕宁瑶来了,一时之间,也看不出眼前这个胡子拉碴,满脸颓废丧气的大叔,居然是当年那个墨色大氅飞扬,翻手间,斩尽异族头颅的俊朗青年。 为了一个宁瑶,为了所谓的不确定的计划,让夏渊亭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样……真的对吗? 夏新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人生在世,落子,无悔。 沉默良久,夏新舟最终只说出了一句话,“你无悔,便罢。” 至于身前事,身后名,自有后人盖棺定论。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间,近些年来,一直悬立于战域上空的巨大光茧内,居然迸射出强烈至极的光芒。 这道光芒的气息,不似先前那些问道,更内敛,更深沉。 而正是如此,才极为惹人注意。 来者……不是问道! 很有可能是更高一级的入虚! 夏新舟眼中有精光闪烁,这个人……是她吗? 高空,光茧处。 宁瑶迈步走出光茧,神情半是恍惚,半是复杂地看着这个地方。 仿佛这样,她还能看到当年黑发落雪的自己。 “回来了啊……” 她低声,似是对自己说道。 也许是从光茧中走出的动静太大,不少异族乃至人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光茧之上。 不过几个瞬息,这里就聚集了数名问道。 有异族的,也有人族的。 只不过对于宁瑶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问道,只不过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罢了。 她看着神色凝重的众多问道,白发散落在她有些病态苍白的两靥。 宁瑶歪了歪头,漫不经心道,“怎么?诸位的记性如此之差,短短几年,就不认得我宁瑶了?” 异族虎视眈眈地看着宁瑶。 几年前,宁瑶突破问道,发疯杀死的问道可不仅仅只有圣地那些人,还有不少异族大能。 且从她的成长路线来看,便可知晓,此人不是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善人。 恰恰相反,她心眼不大,有仇必报,做事更是狠辣果决。 谁也不知道她今日会不会发疯,再把现场的问道屠戮一空。 好在下一刻,宁瑶就发话了。 她看着面露警惕之色的人族问道,嗤笑一声,“认不认得也无所谓了。圣地的人呢?都给我滚出来!” 果然如此,她还是来寻仇了。 当年宁瑶离开后,圣地和宁瑶之间的恩怨,在整个战域可谓无人不知。 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离开天门军,自此远离战域,不愿再为圣地这些渣滓而战。 只是宁瑶话音落下,周围久久没有反应。 许久,一道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宁瑶,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始至终,其实你也没有损失什么。你不仅杀了当年圣地的所有大能,数年过后,你还得到了奇遇,突破了境界。” “你把所有好处都占了,总得给别人留一条活路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问道心中皆是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刻,宁瑶就扭转头颅,看向这人,漆黑的瞳孔如同旋涡一样缓缓轮转。 此人身上便浮现了一面光幕,光幕上岁月轮转,记录了此人修行以来的种种经历。 这种将自身秘密完全暴露在天地之间的手段,让在场者的心底都微微发寒。 “原来是圣地的人啊……”宁瑶轻飘飘的声音,就仿佛在咏叹一般。 她眉眼嘴角明明带着笑,但那笑偏偏给人一种感觉,那笑……是冷的。 “神族的心脏好用吗?你们所瞧不起的西蛮神族的鲜血,是否依旧滚烫?” 是为肃清,也是为革新!(4) 听到宁瑶的话,那圣地问道神色一滞,刚想要开口,却看见宁瑶伸手一指。 只这一指,先前说话的那问道,眉心便出现一血洞。 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去,口中发出嗬嗬声,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瞬,就被宁瑶轰爆了脑袋。 比起旁人的惊恐,宁瑶只是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把好处都占了?如果说圣地打压,异族追杀,人族弃我,我一个人被放逐在无尽混沌之中,历经千辛万苦,一个人摸爬滚打,这才获得如今的修为。” “到头来,还要被一个既得利益者,指控我将所有的好处夺走,那么这好处,给你,给你们,又有何妨?” “我原想让你死前跟你说个明白,但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你不配。你不配让我好言好语,再让你送死。” “我更喜欢把你杀了,然后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鄙视你。” 看着嘴角含笑,眉眼疏朗的宁瑶,在场者都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宁瑶……真的被人族和万族……逼疯了。 这次她回来,是准备掀起轩然大波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宁瑶就笑意吟吟开口,“既然蒙青子不愿出面来见我,那我便去圣地等他。我与他,还有好多笔账要算清楚。” 随后,宁瑶一拳轰爆空间,直接贯穿无尽星域,跨过圣地与南境之间,宛若天堑一般的道海。整个人神光湛湛,以浩浩汤汤,无可比拟之势,一路不加掩饰,来到了圣地。 由于她来时的动静实在太大,直接轰动了圣地的诸多世家,圣地的三大上宗也被惊动了大半。 宁瑶凌空悬立在道海上方。 也许是心境的原因,她只觉得,今天,道海上的风格外的大。 大到道海内的血腥气,都呛得她想要落泪。 大风,阴天,正是杀人之际。 “圣地之外,道海之上,不准御空。明知故犯者,罪加三等!” 浑厚的苍老声响彻这一片天际。 这话语中夹杂的恐吓,足以让一般的问道止步。 宁瑶凉凉一笑,“圣地?昔日上古时期,皇庭所在之处,尚且不敢称圣地,你们不过是一些尸位素餐,拿着人王稀薄血脉,为非作歹,挑着软柿子捏的废物罢了,也敢称圣地?!” “大胆!人王威名,岂是你可以亵渎的?” “亵渎?”宁瑶笑了,她仰天长笑,她笑得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笑得甚至眼角泪滴落下。 “如果我这算是亵渎,那这无尽道海,荒芜的西漠,乃至你们胸腔内所流动的鲜血,是不是算是拧下别人的脑袋,还必须压着别人的脖子,让他们磕头道谢?!” “我这一辈子,见过最无耻之人,不是异族之人,而是你们圣地的这些蝇营狗苟。我早就想对你们说了,什么狗屁世家,什么狗屁上三宗,凡是替换过神族血脉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恶心!” “我宁瑶今日来,是为肃清,也是为革新!” 圆的公义(1) 肃清! 革新! 如果说这些狂妄的字眼,尚且不能让圣地之人变色,那么“宁瑶”二字,却让他们心神胆寒。 宁瑶……乃是圣地之耻。 这所谓的“耻”,并不指宁瑶本人是耻辱,恰恰相反,而是指,宁瑶的存在,使圣地……成为了耻辱。 当年的战域一役,寒了无数前线将士的心。 他们不懂什么是神族,什么是棋局,他们只是战争这台狰狞的绞肉机上,最无力的炮灰,最无助的匹夫罢了。 但是!匹夫一怒,也可血溅五步! 他们只知道,宁瑶是天门军的万夫长,是他们的袍泽,是可以托付姓名的存在。 而正是这样的存在,却没有死在异族的手下,反而被人族圣地的问道追杀。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所谓的圣地,居然变成了人族内斗的刽子手,或者说,也可以称之为……祸源。 宁瑶脑海中的记忆翻涌,最终定格在瞿天斋那张柔和的笑脸。 她站在道海之上,面前是圣地的屏障。 倏地,她迈出一步,只见那屏障恍若无物一般地晃了晃,而后轻易地破碎了。 宁瑶轻点眉心,一道形似莲花印记的图纹便出现在她的额头。 整个圣地,出现了诡异的心脏跳动声。 并且这跳动声还很杂乱,遍布于圣地的天南海北。 宁瑶扯了扯唇角,眼神却是彻底冷了下来,“西蛮……呵,既然认为是蛮夷之地,为何还要觊觎蛮夷的血脉?往日我无力推翻这一切,今日,我当肃清这一切的蝇营狗苟。” 她迈出一步,在行走之间,空间坍塌压缩,转瞬便来到一处世家处。 世家所占之地,也只是略小于一处宗门所在之处。 宁瑶看着瀑布落石上,雕刻着的“秦”之一字,默立片刻,才往内走去。 还未走几步,便有一旁支弟子匆匆走来,脸色煞白,细看之下,他的小腿肚更是不住地打颤。 “宁、宁前辈……不知所来何事?” 宁瑶看了他一眼,发觉他身上并没有同源血脉流动的痕迹,便已心知肚明。 这种时候派出来试探她的,必然不是家族权力的核心人物。 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这种小卒子,自然没必要进行所谓的换血仪式。 大人物们多高高在上啊,他们是执棋的棋手,势必要精于算计,势必要权衡再三。 宁瑶瞥了他一眼,继续迈步朝秦家内部走去。 她这一眼极为平淡,也无任何杀气泄露,可偏偏就是这样,那弟子反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一咬牙下,选择快步离开此地。 在她走后不久,宁瑶走到一处洞府前,洞府内血脉之间的呼唤感,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起来。 正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宁瑶,回头是岸吧。不要再进行无谓的杀戮了。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难道不是吗?” “什么是回头是岸?哪里是无边无际的沧浪之水?哪里又是极乐的彼岸?又有谁能来渡我?” 宁瑶平淡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鹤发老者,“我只是追寻我心中的公义,你要阻我?” 鹤发老者微微一叹,“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公义。宁瑶,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圣地一脉进行换血,哪是仅凭一家之力就能做到的。” “在这种浩浩大势之下,倘若我秦家出言反对,那下场,无外乎如你一般,甚至比你更加惨烈。” “因为世间没有永远的公义,就要放弃公义吗?”宁瑶的眼神清凌凌,仿佛月光照进了幽篁丛中,“凡人之身,难以用手画出一个完美的圆。然而他们仍然坚持用手画出一个个圆。” “若是将‘圆’看作公义的隐喻,那么‘每画一个圆’,都是有关公义的追求。而且……圆的观念,永远是绝对而客观存在的。” 鹤发老者听完后,有些感叹,“也许你是对的。只是对于我们而言,你的公义,并不是我们的公义。你为了你的公义,而来屠杀我们,这是否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公义?” 听到他说完后,宁瑶却并未露出鹤发老者想象中的纠结神色,而是用一种怪异而奇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为什么认定,我一定要以公义的形象面对世人?能够以完美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圣人,还有一种,是小人。” “我宁瑶既不是圣人,也自认为不是小人。他人的看法,对我而言又何须在意?更何况,以言语诘责他人之人,说到底,不过一群蝼蚁罢了。” 鹤发老者低低地叹了一句,“看来我们是退无可退了。” 宁瑶听到这句话,反倒是笑了,笑意微凉,“错了,不是你们退无可退了。而是我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再不向前一步,粉身碎骨的就是我了。” 这一刹,两人以及老者身后的秦家核心弟子之间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 当然,这只是秦家单方面认为的。 宁瑶手腕一转,低喝一声,“李剑心何在?” 丹心剑自背后出鞘,悬浮在宁瑶胸口,远远看去,如同剑士臣服于剑主之下。 宁瑶见状,袖袍一挥。 只见李剑心御使丹心剑,在人群中杀得七进七出,一时间,鲜血流淌了一地。 “啊啊啊,妖女,我要与你拼了!”在秦家的核心弟子中,一名少年见状发狂,披头散发,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宁瑶淡淡瞥了他一眼,五指揪住他的衣领,那双酷似宁嚣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真有几分妖女之感。 只见少年双眸赤红,脖颈上,青筋暴出,粗吼道,“我秦家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找,便去找主导此事的上三宗!为何独独挑我秦家捏软柿子?” “不急。”宁瑶的手渐渐握紧,“一个个来,都走不了。凡是换了神族血脉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走不了。” “你如此悖逆之举,不怕遭受天谴吗?” 可是,凭什么原谅呢?(2) “天谴?”宁瑶闻之失笑,“就算天谴又有何妨?更何况,若真有天谴,早在圣地之人在西蛮大肆屠戮的时候,就该有雷劫劈死你们!” 话音落下,宁瑶手掌就出现一白玉盘似的微型大陆。 她单手拎着白玉盘,只见原本巴掌大小的白玉盘快速膨胀。 宁瑶随意一抡,就见白玉盘猛地砸向秦家的核心地带。 霎时间,花草奇珍破碎,大半的阵法禁制都被暴力摧毁。 再怎么精妙的设计,在这般摧残之下,都化为乌有。 被宁瑶提着的少年看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 他低下头,狠狠地咬在宁瑶的手腕上,但最终连个白印都未曾留下。 这般悬殊的力量差距,让他几乎陷入崩溃的境地。 他眼眶通红,用几近于哀求地声音请求道,“宁瑶,宁前辈!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宁瑶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透过逝去的时光,看到当年的自己。 在手刃仇敌后,她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感,反而是有一种看到既定结局的宿命感。 她平静地开口问道,“可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要原谅呢? 凭什么要原谅呢?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不是可以轻易地被原谅二字所一笔带过。 少年看着宁瑶平静的眸光,有着一瞬间的失语。 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族人被杀的,是宁瑶。 背负弑母之仇的,是宁瑶。 被人族抛弃,并且倒打一耙的,还是宁瑶。 比起宁瑶,他们这些家族中的核心弟子,就相当于温室中的花朵。 花朵从未经历过风霜,安敢在一旁大言不惭,自己可以同野草一般,饱经风霜? 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片刻后,他低下了头颅,“我的血脉,我的经历,让我只能站在家族的这一边。所以……你杀了我吧。” “如你所愿。” 血腥味弥漫在天地之间。 宁瑶看向天空,眯起眼,缓缓说了一句,“起风了。” 李剑心化作人心,恭谨地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在他们身后,是一地的断臂残肢。 看上去就如同血色深渊最深处,开出的妖冶之花来。 秦家,只是一个开始。 随后,丛家、吴家、戚家乃至无数圣地世家,只要把手伸到有关神皇血脉一事中,便少不了一番清洗。 而自始至终,三大上宗,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世家辩护一二。 她站在废墟之中,看着前方遍布太阳真火的火域,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蕴藏在这些世家道子中,那来自神族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蒸发干净。 “宁瑶,你身为强者,却屠戮人族,你不配踏入人境。你是异端!” “魔女!妖女!你究竟还要杀多少人!” “你难不成真的想要杀尽世家的人吗?神族身为异族,早该在上古消失的时候覆灭,这是大势,我无错!我们无错!” “你屠戮人王后裔,哪怕身具人皇血脉,迟早也会被人皇所厌弃!你让无数家庭因你而破碎,我以我之血脉诅咒你,你所珍爱的,你所渴望的,迟早也有那么一天,一一离你而去!” 宁瑶原本一脸无动于衷,对于她来说,这些弱者的咒骂,不过死亡前最后的呻吟罢了。 只是当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反而笑了起来,“你之血脉诅咒?若是人王知晓你们这些不孝子弟做出这样的事,恐怕连你们那丝稀薄的血脉都要剥夺!” “我现在就这么站在你面前,你敢来打我吗?正面对抗,我尚且不怕你。你觉得,我会在意你所言的诅咒吗?” 宁瑶嘴角挽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们这些人啊,久坐于高台之上,被台下的众多喝彩声扰乱了脑袋,真以为伪善和善,是一个意思了。” “你们太习惯于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去获取利益,临走之时,还要根据自己的心情,选择或是斩尽杀绝,或是像逗猫撩狗一样,施舍一些残渣。” “这种‘善’比纯粹的恶而言,更让人感到恶心!” “我若是为弱者,那就必须被你们当作角力的棋子。当我成为强者,想要反过来复仇时,你却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满腔悲愤地诅咒我云云。” “那我就想问,在我到来之前,你究竟失去了什么。而我,宁瑶,又得到了什么?” 宁瑶犀利的言辞,一时间让那老者涨红了脸。 他怒声道,“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宁瑶却又是摇头,“这不是废话。这是我为自己正名。我讨厌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却被像你这样伪善的一类人倒打一耙,在不解释清楚的情况下,将你捏死,最后反而坐实了我的污名。” “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 所以,你也该死了。 老者听明白了宁瑶的未尽之意,瞳孔骤然收缩,想要往后方逃去。 只是他与宁瑶之间的实力,犹如星域一般遥远。 宁瑶只是轻轻点下一根手指,就见那老者的身躯犹如膨胀的气球,倏地放大,而后又啪得爆炸。 风越刮越大,风中甚至夹杂一丝凉意。 宁瑶抬起头,这才惊觉,是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冲刷了一滴的血迹,远远看去,满地血红,犹如一片缩小的道海。 四周是散乱的人群,以及藏在院落中,不敢探出头来张望的一些旁支弟子。 此时的在场之人,都流淌着稀薄的人王血脉。 换言之,他们的体内,都没有神族的鲜血。 宁瑶静立片刻,方才化作一道虹光,朝远处飞遁而去。 观这飞遁的方向,似乎是……太虚宗? 直到她走后,剩余的旁支弟子才迷茫地走了出来。 往日的亭台楼榭,此刻都在宁瑶的暴力摧毁之下,化作一团废墟。 他们只觉得从今日开始,所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如同梦境一般。 曾经以为将会一直繁荣昌盛下去的圣地,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核心道子,此刻……都没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路,又该走向何方呢? 又见蒙青子(3) 太虚派,山门外。 宁瑶站在原地,看着山门石碑上几个缥缈大字,仿佛又回忆起当年初入太虚时的情景。 “怎样?看到这里,是否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一阵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 宁瑶没有回头,她知道,能够在太虚,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的,只有蒙青子。 “你似乎对我有怨?” 宁瑶听到这句,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蒙青子。 这是一名形容枯瘦的老者,他的双眸凹陷,鼻梁上方有一道横纹,嘴巴似是在笑,但总有一种毒蛇吐信的危险之感。 一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做派。 他变了许多。 与当年圣王世界惊鸿一瞥下,气度凌然的蒙青子相比,现在的蒙青子更像是饱经岁月风霜,而寿命枯竭的样子。 听到蒙青子的话,宁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而是反问道,“当事情到达这般地步,难道我不该怨愤,而应崇敬吗?” 蒙青子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就像是石子摩擦在砂纸之上,发出刺耳且令人烦躁的声响。 蒙青子仰起头,长叹了一声,“宁瑶啊宁瑶,你很聪明。但就是因为太聪明了,锋芒太盛,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当你选择对付闻人蓁的那一刻,就注定这个棋局已经开始了。” “闻人蓁……呵,一个窥运瞳都无法窥视的气运,你说,这背后得有多大的机缘,多深的背景?当年的浮事道人知道这一点,夏新舟知道这一点,当然,我,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你不会真以为当年夏新舟一个问道,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你,甚至会把自己的令牌交出来给你吧?” “或许他的儿子夏渊亭会这么做。但是夏新舟……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你大可以恨我,因为圣地核心弟子换血一事,就是我极力推行的。” “当人王的血脉不断淡薄,我们凭什么不能再谋算另一条生路?神族对我族而言,本就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杀死神族,又有何错?” “但是宁瑶,你真正该恨的,不是我,而是夏新舟和三千道人。一直以来精心算计的是他们,一步一步诱导你知晓西蛮真相的,也是他们。最终迫使你前往反转世界的,还是他们。” “至于我?”蒙青子笑了,“你可以认为我是个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对此,我不加以反驳。” 宁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是这样吗?” 只听她继续,“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上古时期,人皇不会知晓神皇是异族吗?人皇难道不知道西蛮是人境所在之处,而神族身为异族,却生活在人族的土地上?” “阁下难不成以为,自己比人皇陛下还要通透明白?” 说着,宁瑶就轻点眉心,露出来自神皇手臂的繁复花纹。 “这个东西,还请阁下好好看看。” 蒙青子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仔细端详,神色便凝重起来。 “你见到她了。” 宁瑶只是沉默。 缄默间,蒙青子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睁开眼,“既如此,你便去吧。” 神皇传达的意志,看来宁瑶哪怕不是为了报自身之仇,也不得不这么做下去。 不过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大世是真的来了。 曾经消失在岁月痕迹中的那些人物,终于开始接触现世中的人,为之后的棋局做好准备。 只是如今,人族的这盘棋,蒙青子觉得,他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准确来说,是从宁瑶开始,就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在宁瑶修炼前期,在他们这些棋手的推动下,虽然宁瑶偶尔也会有惊人之举,掀翻一小座棋局,但是实力摆在那里,就算她手段再多,但终究翻不起浪花来。 但是当宁瑶突破到问道,前往反转世界后,整个计划就迅速崩盘。 想来就算是夏新舟也没有料想到,宁瑶的修为居然会变化得这么快。 这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着另一股力量。 而这股隐秘的力量,帮助宁瑶不断掀翻棋局,跳出棋手的算计。 蒙青子看向太虚深处。 今日……上三宗必然会有一场滔天风波。 三拜,叩山门(1) 太虚派建造在山脉之间。 宁瑶伫立在原地,手执三根青烟,双手合拢,执弟子礼,深深一揖。 “第一拜,拜谢师门传道之恩。” 话落,她直起身,向前走了三步,又行一礼。 “第二拜,拜谢太虚祖师爷。初入修仙之际,传授平夷诀之恩,不敢相忘。“ 宁瑶脊背如松,目若远山,清透而坚定。 “第三拜,拜谢昔年于我有恩之人。当年被迫匆匆离开,未曾留下只言半语。如今宁瑶再度归来,当道一声谢字。” 一连行了三拜之礼,宁瑶站在原地,身上气势逐渐升腾。 丹心剑的剑身在她身侧盘旋绕飞,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只听宁瑶继续道,“昔年之恩,宁瑶没齿难忘。然往日之仇,宁瑶亦不敢忘却。” “圣地上三宗,欺我神族无人,于西蛮境内大肆屠戮。无尽道海,便是我神族流不尽的鲜血汇集而成。除此之外,上三宗内部,还强行取走神族心脏,剥夺神族血脉,加于己身。” “弑母之仇,灭族之仇,我不敢忘,也不能忘。” 宁瑶左手托着一个玉盘,玉盘上方霞蒸云蔚,一派浩浩汤汤的仙庭气派。 太虚派内。 宁瑶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与此同时,在山门外,逐渐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整个宗门。 这巨大的阴影,正是来自宁瑶手上的玉盘所化。 当初宁嚣用星辰炼化大陆,最终形成无限接近于后天灵宝的道器。 对于玉京山来说,砸毁整个太虚门派,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前提是,太虚内没有老古董跳出来制止宁瑶。 紫薇峰上,紫薇道人看着这一幕,终究还是苦笑地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啊……当初既然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如今因果循环,报应……真的来了。” 云藏雪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在听到宁瑶的声音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种恍惚之感。 这才多久? 上次宁瑶待在圣地的时候,也不过是寻我境。 而今她再度归来,已经达到了一个他都要仰望的地步。 就好像对于她来说,修炼进阶只不过是一种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但同样,云藏雪知道,以上的这些,只不过幻想罢了。 从过去他对于宁瑶的了解,这个人几乎就是一个修炼疯子,她所正在做,并且即将要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与修炼有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准备去杀人。 思即至此,云藏雪不由得升起一种浓浓的无奈之感。 时至今日,哪怕他得到了下任掌教的资格,但他与宁瑶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愈来愈远了。 刷刷刷。 几道身影落在紫薇峰前。 紫薇道人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来者,“诸位,今日事情演变至此,看来这一遭,宗门怕是躲不过去了。” 谁都知道,那宁瑶,分明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的。 也是,要是谁被这么对待,恐怕会当即黑化,下手比宁瑶还要酷烈三分。 至少宁瑶心思清正,懂得先礼后兵。 她先用三拜叩谢师恩,还清了因果。 而后才开始清算太虚与她,乃至与整个神族之间的矛盾。 紫薇道人思忖片刻,“岐黄,藏雪,当年你们与宁瑶的关系最亲近,对此,你们怎么看?” 紫薇道人算是中立派,他知晓西蛮神族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插手其中。 作为一派掌门,他其实也不能说随心所欲,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端水的,维持平衡的存在罢了。 岐黄道人仔细斟酌一二,方才摇头苦笑,“紫薇,以我了解的情况来看,冲宁瑶那脾气,想要大事化了,小事化小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她这种人,说得难听叫作执念太深,说得好听,那就是道心坚定,不为他物所动摇。” 闻之,云藏雪也微微点头。 岐黄道人这话说得,几乎是说到点子上了。 紫薇道人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门内弟子,尤其是核心弟子,有的在家族中就进行了换血仪式,有的在宗门中进行血脉升华。若是真要被宁瑶杀个干净,恐怕从此以后,我太虚不但威名扫地,同时还会元气大伤。” 烈阳道人却是笑了。 她明媚的五官满是桀骜和讽刺,“要我说,杀得好!” “现在想起来元气大伤了?要我们,这些人都是宗门内的蠹虫,一次性杀干净了才好。天网恢恢,因果循环,当年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就应该有料想过这样的结局。” 烈阳道人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痛快之感。 在上三宗内部,一直以来就是守成派占据主导地位。 革新派或许在一些小事上还可以和守成派掰掰腕子,但是遇到大事,那基本上没有话语权。 只是如今,恐怕连革新派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神族一事上,还会半路杀出个宁瑶来。 岐黄道人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还未发现吗?到现在为止,太上长老都未出现。” 他口中的太上长老,就是蒙青子。 紫薇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这是被放弃了? 倏地,三生道人突然开口,神情有些莫测,“上三宗,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倒。我会去说服宁瑶的。” 话落,他就御空前往山门所在之处。 剩下的几名峰主长老,彼此对视之间,皆有些迷茫。 三生道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原本在众多峰主中,他算是最为低调的几个。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偏偏要站出来? 紫薇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看向四周众人,百年不变的心境突然掀起波澜。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2) 道峰脚下。 此处,还有一湾道海分支出来的细流。 宁瑶平静地走在道峰上,这里荒草萋萋,随处可见的野花杂草,如同欹斜的肢体再现。 一派荒芜悲凉之景。 宁瑶就算早已预料,自自己走后,道峰会大不如前,会受尽冷待。 但是她还是未预料到,人走茶凉四个字,会在太虚里被诠释得那么彻底。 原先道峰上的弟子全都消失了,宁苹苹也不见了。 就好像有那么一群人,急于抹去她的存在,所以仓皇地将她所留存的印记一一洗刷。 “小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宁瑶回头一看,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妪。 她脸上皱纹横生,但却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宁静之感。 宁瑶突然也有了一种说话的欲望。 “我来看看。听说这里,曾经也住了不少人。” 老妪听完,神色微变,“姑娘可别再提起这话了。” 宁瑶脸上笑意渐深,“这是为何?” 老妪不懂那么高深的谋划,甚至她在太虚,也只不过是一名潜力耗尽,连长老都不是的弟子罢了。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想给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一份告诫。 她压低了嗓音,谨慎开口道,“据说这里的峰主为了逃避镇守在战域的职责,已经叛出人族。现在就连这个峰主的名字,都成了门派内的一个禁忌,轻易不得提起。” 逃避职责…… 叛出人族…… 宁瑶突然有一种极其讽刺的感觉。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又问,“那道峰上的其它人呢?” 老妪声音更低了,低似蚊鸣一般,“死了。除了那个宁苹苹被岐黄峰主送走了,另外……都死了……” 轰—— 宁瑶身上的气势有一瞬间地迸发,但又很快收拢。 快到那种危险到心悸的感觉,好像只是幻觉一般。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及旁人的事情一般,“是谁杀死的?” “多是寒陨、浮事峰的弟子。”那老妪低低一叹,“据说道峰峰主叛逃前,还杀了寒陨峰主和浮事峰主,他们二人一死,两大峰就乱了。” “那段时间,争权夺利的争权夺利,挑衅滋事的挑衅滋事。由于道峰峰主留下来的部分家底,还有不少弟子把注意放在道峰上,这才……唉,都是一群不孝子弟啊。” 宁瑶听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当她想要迈步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三千道人的声音。 “宁瑶,我们谈谈如何?” 山间小径的前方,正是三千道人的身影。 宁瑶看见他,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难得以一种刻薄讥讽的姿态,反问道,“阁下以为,我们之间,还有谈的必要吗?” “如果说,你的母亲没有死呢?” 三千道人站在山径前,笃定地看着宁瑶。 他相信,以宁瑶的性格,她无法拒绝自己开出的条件。 宁瑶驻足,定定地看向三千道人,这一刻,她一路以来内心的郁气,都在这一刻爆发。 “三千道人,恕我直言,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和夏新舟能成为同路人。只因为你们的自大和自负,让你们永远都天真地以为,自己始终能够稳坐钓鱼台,始终能够牢牢把控棋子的命运。”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宁瑶吗?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居然以问道之身,来要挟我一个入虚?是无知吗?还是愚昧?” “是你,你们这些人,把我逼出的人境。恐怕你们那时虽然嘴上惋惜,但心里很得意吧?再怎么天才又如何?还不是乖乖成为你们手下的棋子,乖乖地被放逐出这个世界。” “你们恐怕也早就谋算好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回来了,为了防止我清算旧账,就拿出我母亲的事情,作为制衡我的手段。” “恐怕这也是你们的底气。让你们能够在寒陨峰、浮事峰那些渣滓对道峰弟子出手时,视而不见的底气。好一个端水大师,好一个汲汲营营。” 宁瑶真的觉得这些人很可笑。 她自认自己已经够张扬了。 但是这些人似乎没有脑子一样,还认为到现在为止,他们还认为能像往日一般拿捏她。 如何复活母亲? 这种事情,三千道人知道,难道神皇、曦月天尊就不知道了? 难道祂们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问道? 想当年,宁瑶也是学了一手摇人本事的。 宁瑶宁愿去给曦月天尊拍马屁,也不愿意被三千道人这么恶心人。 三千道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突然不知道当年的计划是对还是错。 当年一事,闹得南境和圣地离心,宁瑶和他们这些人反目成仇。 最为重要的,宁瑶进入那个世界,彻底没有了别人的掣肘,几乎可以说是天高云阔,任鸟飞。 以至于到现在,他们好像……已经摆布不了宁瑶了。 三千道人也来气了,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好像揽了个烫手山芋一般的差事。 他闷声道,“那你欲如何?” 宁瑶笑了,“我欲如何?三千道人莫要忘了,现在大义在我,我敢发道心誓,把当年之事原原本本的说出去。但你们敢吗?你们敢说我宁瑶是为了逃避镇守责任,从而叛出人族?三千道人与其问我,我欲如何。倒不如问一问自己,该怎么弥补。” 三千道人眉头皱起,“一定非将此事弄得鲜血淋漓吗?宁瑶,这些年你不在战域,不知前方战事多变,异族又有蠢蠢欲动之势。此时后方不能乱。” “我砍了那么多世家,不见你出面。现在刚来太虚,什么都没做,你跟我说不能让后方大乱。合着刀不砍在你脖子上,那就不算疼是吧?” “他们那些渣滓的命姑且算命,难道我道峰弟子的命,就不算命了?” “这不是命不命的东西,是法!人境之内,需要稳定的法!” 宁瑶大笑,笑声满是讥诮,“何为法?你所言的法,只是法家,囊括的范围有千千万万的弱势群体,却唯独没有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而我认可的法,是法治。所有人,包括强者,都在这个法的框体内。” 光阴,百代之过客(3)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瑶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豁然开朗。 法,法治,法家。 这从来不是一类东西。 她单手执剑,挥袖间,丹心剑落入手中,一把刺穿他的心脏。 那心脏中,赫然流淌着神族的气息。 只是与那些被移植过来的心脏不同,这颗心脏与体内脏器更为相契,看上去浑然一体。 就仿佛,这心脏本就属于三千道人。 三千看向宁瑶,扯了扯嘴角,“你口口声声说要为逝去的族人而战。而今,我就是你,真真切切的族人。你要亲手杀死你的族人吗?” 宁瑶闻之,嫣然一笑。 手中的长剑倏地刺入心脏,殷红的鲜红从胸口泼洒出来。 三千道人意志海中的神魂发出隐隐约约的光芒,似乎有想要遁走的趋势。 只是下一秒,宁瑶一剑捅穿了那神魂,神魂直接化作点点光斑,散落在天地之间。 她漠然立于原地,等到那光斑彻底消失后,才轻嗤一声,“我讨厌威胁。” 弱小时的无可奈何,她不想再体味第二遍。 所以说她残暴也罢,说她杀人如麻也好,她只想在自定的道德准则下,从心所欲。 站在宁瑶背后,老妪自从三千道人到来后,就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一直沉默地站在宁瑶背后,做一个背景板。 只是当宁瑶与三千的对峙逐渐深入时,她才惊觉,原来宗门粉饰太平下的正义凛然之事,实则散发着腐臭肮脏的气息,比荷塘深处的淤泥,还要再脏三四分。 当宁瑶转过头来时,她磕磕绊绊地低头道了一句,“峰、峰主……” 紫薇峰上。 一群问道忧心忡忡,几次三番地叹着气。 最终还是紫薇忍不住,“当初叫他们下手留一线,凡事不要做得太绝。结果今日呢?恐怕是那位动了真怒了。也不知三千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让她都下死手。他们以前……关系可不赖。” 他们从宁瑶杀死三千道人的手段,管中窥豹,便知宁瑶如今已经是鱼跃龙门了。 说不定,蒙青子和她对战,也在伯仲之间。 故而交谈间,也不敢再“宁瑶”、“宁瑶”地直呼其名了,反而用了较为避讳的“那位”。 烈阳道人冷眼瞧着这里的人,除却看到岐黄道人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其余的,便是看都懒得看。 她懒懒起身,“以前归以前,难道算计那位的事情就能就此放下。且看着,今日的寒陨峰和浮事峰,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这场景,我就不看了。” 烈阳道人着实有些心灰意冷。 原来宗派内,革新派的人数虽少,但好歹还有三千道人,可以作为相互扶持的依靠。 但是当经历宁瑶那一次的事件后,烈阳就看清了。 自己与三千道人,不是同路之人。 三千道人的革新,是浮于表面的,是自上而下的,依旧是为某一小部分的人提供的特殊服务。 当现有的蛋糕,不足以供给这特殊的一小部分人,这一小部分人,就会打着鸣不平的名号,煽动革新之火。 但实际是,当革新之火燎原而过,荒芜的草场再次长出鲜嫩的青草时,青草不属于人民,不属于多如繁星的大众。 青草依旧属于那些摇旗呐喊,站在顶端的一小撮人而已。 烈阳也不理想地追求绝对的公平,但是她只是想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大能,多看一眼底下繁星。 但只这,就已经足够艰难了。 说起来,夏新舟和三千道人算计宁瑶的时候,虽然是一丘之貉。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烈阳还是高看夏新舟一眼的。 不为别的,单单就是为了夏新舟驻守战域数十万年。 他一人扛起了南境的大旗,组建了五大军,守护人境万万年。 紫薇道人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让宁瑶和他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场,说不定可以纾解她心中的怨气,下手也能柔和一点。 但是一想到宁瑶如今的修为,顿时感觉彼此之间,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们就连相对而坐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此刻,就在道峰山腰处。 这里曾是一大批道峰弟子聚居之处。 宁瑶看着这里坍塌的洞府,漆黑的双眸微微轮转。 紧接着,这一片山腰处的时空微微波动,半空中仿佛出现了虚影一般,开始快速向后轮转。 草木枯了再荣,枫树红了又绿,光阴的变幻,在这一刻,组成一幅绮丽的画卷。 直到……画面最终定格在尸横遍野的草木时,宁瑶的瞳孔似是又漆黑了三分,乌溜溜的,仿佛能吸纳一切的光线。 在那些接连倒地的尸体中,宁瑶甚至还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易清酒…… 段薇薇…… 这些名字在曾经的记忆里,不过惊鸿一瞥。 但在现在,却成为光阴中难以抹去的痕迹。 宁瑶看着这一幕,低语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既是梦,就让这场梦……彻底破碎吧。 当喧嚣脱离梦境,浮华掩饰之下,是暴力、血腥、怪诞……以及,无数的爱恨嗔痴欲。 宁瑶手中出现一个硕大的线团,线团之上,是密布着的因果线。 当年既然造下了杀孽这个“因”,那么今日,宁瑶来取回这个“果”,也就顺理成章了。 宁瑶看着眼前的线团,线团上延伸出去的因果线,顺着无尽的迷雾连接到远方。 她将手覆盖在因果团上,接着,用力用手一捏。 虚空中传来轻微的破碎声,隐约还能听到几句惨叫。 宁瑶知道,当初动手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无论是在宗门外,还是在宗门内。 做完这一切,她轻点额上花纹,熟悉的血脉相连之感再度升起。 宁瑶能够轻松感受到来自于宗门内,神族血脉的力量。 当然,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 有的,只是无尽沸腾的杀意。 屠刀,再次亮起。 半日后。 宁瑶一身白衣飘飘,衣袂翩跹,缓步走下山腰。 山腰处,恰好有着来时看到的石碑——太虚派。 宁瑶想也不想,一剑劈砍在青岩顶部。 只见青岩表面顿时出现一道比豆腐块还要整齐的缺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虚二字,恰好被从中切开,分成两半。 顺着青岩的脉络,看向远方,隐隐可见红色血气滔天。 原本的仙家圣地,此刻如同猪羊的屠宰场。 就在宁瑶身后,紫薇道人看着这一幕,叹息良久,最后只是转过身,“藏雪,从今往后,便由你来主持太虚吧。我们这些老人,也该退场了。” 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圣地的时代了。 没看到宁瑶一人就敢打上圣地,屠戮无数世家乃至上三宗,太虚派,她更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走时更是毫不顾忌地打碎镇山石。 而就算这样,也不见蒙青子出来阻止她。 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打不过,服输吧。 他们这些人,因为没有神族血脉,暂时逃过一劫。 但是单就他们几年前不作为的态度,也值得被宁瑶记上一笔。 云藏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应了一声。 岐黄道人也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啊……” “对了,”紫薇道人突然驻足,面露疑色,“宁苹苹的事……宁瑶没问?” 岐黄摇了摇头,“没有。想来以她的手段,拨弄时光,回溯过去,已经看到了事情的起末。想来她心中应该早有打算。” “入虚……”紫薇道人闻之,神情中不由得多出几分羡艳之情。 境主,水溶(1) 南境。 准确的说,应该是南界。 这里的布置看似真实,但仔细一看,便能隐隐感受到虚幻之感。 就仿佛……这里,是模仿星网的存在。 南界是一块大陆,在大陆中间,有一方大陆存在。 这样的格局设置,有点类似于皇庭的存在,但细细一看,却又觉得不像。 只因皇庭是悬浮于人境之上,取君临天下之意。 而这里的中央大陆,则是与其它大陆齐平,带有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盛放之意。 在南界之中,不时可以看到有人影走动的痕迹。 只是这人影稀疏,远远比不上星网繁茂。 最为重要的是,在南界之内,最低的修为也有寻我境界。 这与星网中,老少皆可登录的情形大为不同。 此刻,在这中央大陆中的一座殿宇内。 几道身影盘坐于殿内,沉默良久。 最先开口的,还是站在首位的一名文弱中年男子。 只见他眉眼细长,皮肤白皙,如同一名儒雅书生,加之身上的病弱气息,有一种类似于葡萄酒酿经过岁月沉淀,常年发酵后的醇香悠久。 水溶抬眸,看着水镜中宁瑶的身影,长叹一声,“当年那个小姑娘,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他的语气复杂中带着感慨,却唯独没有太多的恐惧。 夏新舟没吭声。 他没水溶那个底气。 水溶可以称宁瑶一声小姑娘,那是因为水溶在入虚境界中,也是最强的一批。 哪怕……他体内带伤。 最重要的是,水溶前几年一直因为养伤陷入沉睡,将南境乃至战域的大局交给夏新舟掌控。 而结果就是……连夏新舟都不能否认,他好像玩崩了。 宁瑶被他逼得再也不是小受气包了,去了一趟反转世界,回来以后,直接黑化强十倍。 更何况……夏新舟手里还有那个东西…… 正巧在这时候,水镜中的宁瑶突然转过身来。 明明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她的眸子注视在水溶身上时,却偏偏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锐利之感。 就仿佛一把已经浸透鲜血的尖刀出鞘。 她看到水溶的真容,发觉不是想象中的那几个面容,皱了皱眉头,横剑一劈,直接隔着遥遥的距离,将水镜打散。 水溶看到这一幕,再看看面色有点不好的夏新舟,摇了摇头,“新舟啊,你算是走了一步臭棋。” 夏新舟脸色难看,“境主……” 水溶摆了摆手,“叫我境主也没用。你身上有陛下留下的东西,死,肯定死不了。但这世上,有许多的事,会让你比死还难受。就看对方愿不愿意下手罢了。” “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不下手的原因。” “你最好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 话音刚落,夏新舟就低下头,陷入了思忖间。 水溶看了他一眼,心中叹了口气。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又有谁能一直做到? 他们为何不忿于圣地的行径,进而独自开辟出一个南境来? 那是因为初心! 试问,在圣地,难道能和在战域一样,与寻我境的军主共同饮酒,共同挥洒热血,共同封狼居胥,醉卧沙场? 来自于修为等阶的制度,将一切都死板化了。 仿佛强者,活该要俯视众生。 仿佛弱者,活该被摆布玩弄。 正是这种不平,才让他们创造了南境。 但是时至今日,夏新舟似乎已经忘掉初衷,或早或晚的,成为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最令人悚然的是,夏新舟自己还未意识到这一切。 水溶眯了眯眼,仿佛刚才水镜中的少女模样还浮现在他的面前。 宁……瑶? 这就是人皇特意传讯,将他从沉睡中唤醒,让他留意的存在? 能将圣地闹得如此天翻地覆,想来,定有些不凡。 哦不,应该说,很是不凡。 圣地中。 一连一个月,圣地内部几乎也化作了同道海一般的血海。 神族的鲜血从内陆一直蜿蜒流淌到道海的分支处,而后又一点一点与道海融为一体。 宁瑶站在道海边,目光却放在远处。 她在看西蛮所在的方向。 本来她是想先去西蛮,解决母亲的事情。 但是经过刚刚灵觉示警下的一瞥后,宁瑶反倒是改变了注意。 她竟不知道,南境居然还有类似星网的东西。 星网这种东西,宁瑶接触的多了。 她甚至还改造了星网,将其作为自己自我输入的一个储备库。 这般下来,她再来看“南界”这种东西,自然有一种俯视的感觉。 宁瑶神识如同一柄刀,斩开面前的空间,在层层的空间中,捕捉到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存在。 她神识直接渗透入这一部分空间。 唰。 她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大殿中。 回头一看,巧了,夏新舟。 再往前一看,一个病仄仄的中年男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看不清真容的存在,身上散发着陌生的气息,只是这些气息,最弱也都是问道层次。 宁瑶看向夏新舟,唇角翘起,“新舟冕下,好久未见啊。” 完了。 水溶听到这话,就知道不妙。 他斟酌再三,还是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理智地保持沉默。 夏新舟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握紧,但又慢慢松开。 “宁瑶,你杀不了我。所以……” “我知道。”宁瑶淡声打断了他的话,“但是这个世上,有比死还痛苦百倍的境地。” 水溶感觉喉咙有些发痒,想要干咳几声,但又莫名不想引起现在状态下的宁瑶的注意力。 于是他又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夏新舟闭了闭眼,随后缓缓睁开眼,“宁瑶,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与三千有错。” “所以三千死了。” 宁瑶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你洗干净脖子,准备在战域等死吧。 一时间,肃杀的氛围弥漫在大殿之内。 其它问道想要开口,却被水溶用眼神制止。 在场之中,水溶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此事,所以他看待事情要比这些人都更客观和理智。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是自己受到宁瑶这样的对待,恐怕会做得比宁瑶狠辣百倍。 ??第一更,照例2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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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吾名宁瑶,亦名……彼岸者(2) 水溶甚至认为,他不仅仅会杀死那些替换过神血的人。 他甚至会偏激到灭宗灭族。 只因为,宁瑶最珍贵的道心,是被夏新舟设计碎裂的。 夏新舟微微叹了口气,“宁瑶,我也不奢求你与我坐下来好好谈谈。我知道,我与三千做得那些事……算了,现在说也晚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虽做了,但我无悔。我所谋划之事,都是为了人族。” “所以呢?我所受的经历,就是合理的,公平的?” 夏新舟默然。 须臾,他惨然而笑,“我欠你一颗道心,如今,我便还你一颗。” 话落,他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倏地破碎。 而后,宁瑶便看到夏新舟的头发一寸一寸变白。 宁瑶看了,不知为何,有一股无名火起。 她冷然而笑,“夏新舟,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你这是吃定了我是吧?行,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对你下手?等着吧,我会让你求着来见我的。” 夏新舟知道宁瑶的性子,宁瑶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软肋? 刚说完,宁瑶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水溶站在原地,咂摸了一下。 总感觉怪怪的。 他其实看得出,宁瑶真正愤怒的,不是因为夏新舟以道心碎裂,威胁她不再出手。 让她真正勃然大怒的,是夏新舟嘴上说着我错了,实际上宁愿碎裂道心,也不肯向宁瑶认输。 两个人都憋着劲呢。 结果弄得两败俱伤。 还不知道宁瑶被气急了,会弄出什么乱子来。 水溶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只不过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后已经沧海桑田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水溶还在心底唉声叹气,就见下方一名问道突然道,“宁瑶来到战域了。” 对于一名入虚强者来说,横渡星空,从圣地前往战域,那只不过是几个念头之间的事情。 宁瑶站在战域红褐色的土壤上,拿出玉京山。 原本巍峨的大陆此刻化作一个迷你玉盘,玉盘上还有大海湖泊,栽种着奇花异植,还有一座白玉小塔,立于大陆中央,周围全被无边海水所包围。 宁瑶伸手一展,那玉京山便悬浮在半空,猛地放大起来。 几乎转瞬间,玉京山便足有一座城池大小。 玉京山本就不是一座寻常大陆,它甚至只差一丝契机,就可以蜕变成后天灵宝。 只不过挥手见,原本的玉京山四周就出现了城墙,城墙内部有着规划好的道路与住宅,甚至还有各种娱乐修炼场所。 战域虽大,但这般大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不少异族的眼光。 尤其是看到“始作俑者”还是宁瑶后,那些看戏的目光更是添了几分玩味。 人族这又是在内斗了? 只是这等戏谑的心思还未出现多久,他们就顾不得嘲笑人族了。 因为……后院起火了。 “吾名宁瑶……亦可名吾,彼岸者。” 当这一名号出现的一刹那,整个战域,仿佛都为此震动。 彼岸者? 什么彼岸者? 彼岸者是谁? 众多城池的城主,乃至暗地里镇守的问道皆是一愣。 他们有点看不清事态的发展了。 只听到宁瑶的声音,继续传遍整个战域。 “大世将至,将逢战乱。故特造玉京城……” 吧啦吧啦一长串话下来,大致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那就是宁瑶自名彼岸者,建造一个玉京城。 这玉京城是干什么用的呢? 哦,是专门容纳彼岸者的眷者。 诶,等等,不对啊? 什么叫彼岸者的眷者? 这眷者肯定是活的人或者异族。 那他们从哪里来,当然是从自己族内叛离出来。 这他么的,不是挖他们墙角吗? 然而更惊人的是,也不知是彼岸者的名号太好使,还是宁瑶的名头太大,几乎宁瑶在说出这一句话后,整个战域就沸腾了。 要知道,宁瑶这些年一直在发展下线,问道时期为了悟道,多次穿越时空长河,她也收集到不少能量。 如今单就她的眷者,恐怕就有千万之多。 而此刻在战域上的眷者,少说也有百万。 对比诸天万族,这点数量看似不多。 但是放到战域,这已经足以成立一个城池的军队。 鸾鸟族与凤凰族常年交战。 这是战域不变的常识。 然而就在今日,鸾鸟族与凤凰族交战的期间,两军交手不禁有些漫不经心。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就连两军将领也有些异样。 鸾君轻听着半空中的声音,身躯微微发抖。 彼岸者。 彼岸者的名号。 她终于在除了万界交流大会的地方外,再次听到彼岸者的名号。 【在无尽轮回中,颂吾真名,吾即可得知。】 曾经的那句话,仿佛再次出现在耳畔。 从五色鸾鸟,一路摸爬滚打,走到如今一军之主的位置上,鸾君轻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掉一滴泪,可是偏偏在这一刻,她的泪珠像是失了控的珠子,啪嗒啪嗒打在玉盘上。 她想,她永远都忘不了,在自己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出现的红裙身影。 【彼岸者大人。】 她再一次在心中默默颂其真名。 【我在。】 这一次,彼岸者的声音变成宁瑶清透的女声。 鸾君轻终于忍不住,一声清啼之下,化作昳丽到极致,拖着长长的五色尾羽的鸾鸟,振翅间,依稀可以听到她掷地有声的言语—— “眷者鸾君轻——参上!” 下方的异族都傻了。 打架打到一半,将领却跑了? 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 恐怕今日之后,整个鸾鸟族都会沦为笑话。 只是还未等凤凰一族开始嘲讽,就呆滞地发觉,昔日的战友,已经脱下盔甲,化作凰鸟,消失在天际。 …… 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之后,便是胆寒。 他们没有人会料想到,时至今日,宁瑶手里居然还握着这么一个大雷。 哪怕是比干有七窍玲珑心,恐怕也难以埋下如此深远的伏笔吧。 尤其是这些脱离族群的眷者,几乎都有同一个特征。 那就是天资过人,却因为身份种种问题,在早期饱受族群打压,而后经历了一段时间,才慢慢变得强大。 ??别问为啥更那么慢,问就是一切都是冰棍惹的祸~拉肚子了~ ?二更,2k字奉上 ?稍后还有一更,但可能比较晚,要考试工作的宝贝们可以等早上起来再看。 ? ???? (本章完) 再相见(3) 现在想起来,这些被打压的天骄,所获得的资源,恐怕就是所谓的彼岸者。 小族不敢吭声。 他们族群内部,最强也不过是问道。 宁瑶要是还是以前刚突破的水平,那他们还能挑这个软柿子捏一捏。 但是现在? 明眼人都知道,宁瑶现在不好惹,说不定伸手就会被蛰一身刺。 大族也想生气,但偏偏按捺不动。 这种心理,大致可以解释为,又不止他们这一族出现这个问题,如果抢在其它大族前头找宁瑶的茬,那岂不是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于是大家都这么梗着脖子,角着力,最后得益的……反而是宁瑶。 事实上,就连宁瑶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次她都做好被找上门的准备了,哪晓得这些大族比她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宁瑶此刻依旧是一袭白袍,少了红衣时的灵动妩媚,多了一丝沉稳温和。 尤其是白衣衣袂翩然的模样,出尘得仿佛不似真人一般。 她看着眼前的眷者,其中还有不少是她认识,甚至熟知的存在。 鸾君轻、凤怀涧、孤青城…… 这些几乎都是最早一批,也是最早成长起来的眷者。 宁瑶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说真的,对于这群眷者,宁瑶还真没花多少心思。 除了一开始收集神韵物质,到开启万界交流大会,到后面基本上都是由向阳负责的。 就这样,一群被放养的存在,还能有如此凝聚力,宁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她同时又理解,那种从绝望到极致的环境下,被人从泥潭拉起,那种初见天日的感觉。 她看着这群本该在战场上相见的异族,脸上浮起一抹笑容,“从今往后,这里,便是属于我们的城池。” “我们可以在光亮下,喊出彼岸者的名号。我们也可以为我们的理想而战。去创造,我们想要的世界。” “这里是玉京城,也是彼岸。”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这些人眼眶通红。 鸾君轻站在最前方,她早已脱下盔甲。 对于她来说,母族只是一个充满混乱、暴力,以及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血脉自豪,来规定一只鸾鸟出生至死亡后,必须该经历的事情。 就好像一只五色鸾鸟,她所应该经历的,就是像被垃圾一样抛弃,垃圾一样对待,垃圾一样地死亡。 哪怕她已经拥有了寻我境的修为,可是只要她的五色尾羽还在,她的存在,就是原罪。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一种既可笑,又可怜的观念。 鸾君轻对此已经累了。 母族认为她是耻辱,因此将她放逐在战域。 事实上,她又何尝不认为母族是拖累,只会勾心斗角,却从来没有任何实际帮助。 心思流转间,鸾君轻已经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单膝落地,神情郑重,“鸾君轻愿为冕下鞍前马后,望冕下收留。” 她的话音落下,又是一堆乌泱泱的眷者单膝跪下,声音洪亮到仿佛能够震动天地,“望殿下收留!” 他们也不问,宁瑶究竟是怎么联系到他们,又为何有这么大的底牌,当年却依旧被人族逼走他乡。 他们只知道,当自己听到宁瑶口中,去一同创造他们心中的理想国时,那种来自血液中的激荡感情,仿佛热烈得一瞬间就要炸开一般。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嘹亮,好像是在天地的见证下宣誓,他们将跟从冕下的步伐,冕下剑锋直指之处,那便是他们所要建立的新世界。 他们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几乎要忘记,如何再让血液沸腾起来。 而宁瑶,就是那一把火。 当宁瑶打开城门,一堆眷者缓缓步入玉京城内的时候,宁瑶抬头看了看旭日。 她喜欢旭日。 因为这说明一切都有希望。 突然,城门口,传来熟悉的调侃声。 “彼岸者冕下,不请我们去城里坐坐吗?” 宁瑶挑高了眉头,转过身去。 一侧身,她就看到几张笑脸,这几张脸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看起来风尘仆仆,眉宇间又多了几分风霜打磨之感。 宁瑶从气息上一一估量他们的实力,等到感受到其中一人的实力时,宁瑶眼中闪过隐晦的笑意,嘴上却不饶人,“吴东河,你能不能别那么废?老池和老纪都寻我境了,你怎么还在金丹。” 原本还在笑呵呵的吴东河顿时笑不出来了。 宁瑶多年未见,仍然是精准的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气得跳脚,“什么叫作我还在金丹?我那叫厚积薄发!厚积薄发你懂吗?我是人王血脉,我得积累得厚一点!” 还人王呢! 宁瑶要不是身份摆在这,都想给他一个白眼。 她都入虚了,想来上古时期的人王,也就这水平吧? 那换算一下,她是不是可以做吴东河的祖宗了? 看了看吴东河气得通红的脸,宁瑶默了默,还是选择把这话摁下。 下一瞬,又一道声音响起。 “瑶瑶!” 宁瑶一路以来的担忧一瞬间放下。 她高兴地“欸”了一声,然后就跑到瞿天斋身边,看着他的模样,刚想掉金豆子,却惊讶地发觉,瞿天斋居然也寻我了。 如果说纪芝和池修白是寻我境,那宁瑶还可以理解。 毕竟曾经他们也算是最尖端的天才。 但是瞿天斋…… 宁瑶真的不想昧着良心骗自己。 瞿天斋看到宁瑶这副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的脸转瞬就变黑了,而且隐隐瞧着,有继续黑下去的趋势。 吴东河也不跳脚了,幸灾乐祸地看着宁瑶。 宁瑶也不知道是多年不见故友,心情骤然放松,不由得喃喃低语,“不应该啊……” 然而不管她再如何低语,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瞿天斋黑着脸,想要拍宁瑶的脑袋,最终没舍得拍,只是揉了揉宁瑶的头发,佯怒道,“就这么看不起你干爹?” 吴东河简直没眼看。 合着您蓄力了那么久,就给宁瑶揉了揉头发啊? 就她皮糙肉厚的模样,估计半滴血都不掉!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画大饼(1) 宁瑶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干咳几声,好在脸皮厚,还能笑得出来。 “我是说,以干爹的天赋,不应该现在才突破寻我,一定是当年中毒,所以耽误了大半时间。” 这话还有几分顺耳。 瞿天斋看着宁瑶,见她与往昔一样的面容,却在看到她明亮的黑眸,以及身后的白发时,心中仍然不可避免一痛。 他强忍着酸胀的眼眶,调侃道,“算你会说话。” 宁瑶便知道,这一劫过去了。 只是吴东河这傻子,就算幸灾乐祸,也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 好歹也要像池修白和纪芝掩饰一二。 池修白更是直接坏心眼道,“吴东河,什么东西那么好笑,让你笑那么欢?” 吴东河看到宁瑶投来不善的眼神,刚吞了口唾沫,就被唾沫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宁瑶无奈。 当初五人群里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憨憨货色? 宁瑶又同他们叙旧了一会,而后才提及正题,“秦宣呢?老池,你看到他吗?” 秦宣的脾性宁瑶知道。 当年她离开人境,秦宣听到这事以后,必定不可能再待在人境。 恐怕他现在正在某一处秘境或者险地中。 果然,下一秒池修白说得话,就验证了宁瑶的猜想。 “根据我们上次联系,他陷入了一处秘境中。那秘境有点危险,不过在那里,时空流速可以与外界达到3:1的程度,所以也算不错的机缘福地。” 宁瑶轻轻点头。 真要说起来,这个秘境就时间流速特殊了一点,这一点,她也能做到。 不过既然是秦宣的机缘,宁瑶也不好随意打断。 雏鹰总是要飞向悬崖的,更何况秦宣从来就不是一只待在巢内的雏鹰。 她大致掐算了一下,意外地发觉,秦宣此刻的状况,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跨入寻我境。 如果说池修白和纪芝跨入寻我境还可以理解,但是秦宣年纪太轻,可就算这样,他也即将跨入寻我境,这不由得宁瑶不多想。 她隐晦地看了天空一眼,仿佛在那里,有不可名状的存在。 大世将至,是否背后有一个推手,在默默推动着这一切。 就好像秦宣的变化,祂在无形中促进这一切的发生…… 宁瑶很快又收回目光。 不过她也不担心,伸爪子就算了,谁要是敢向她伸爪子,那就剁了那双手。 这些背后的老怪物是很强,但是宁瑶的实力也在不断提升。 总有一天,他们能够站出来,好好掰掰腕子。 想着,宁瑶又笑了,“走,进去看看这座玉京城。里面的规章制度,如今还要一项项地列出来。既然要选择这里作为安身立命的据点,那就不能乱哄哄地大闹一通。” 就在几人相谈的时候,天门城内,乃至战域内几个人族大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若是放在往日,异族说不准也会掺和一脚,讥讽人族一下。 但是现如今,刀割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已经心疼得开不了口。 心疼…… 事实上,不仅异族心疼,夏新舟也心疼。 他终于明白,宁瑶当初那句,等着自己去求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是夏新舟机关算尽,他也料想不到,宁瑶居然还有这种底牌。 现在看起来,宁瑶只是容纳一城的异族罢了。 但是这一城的异族,可不是普通的异族。 他们都是由系统经过各种数据分析,挑选出来的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天才。 只是就算再如何不得志,天骄终究是天骄,一朝遇上云雨,变能幻化成龙。 单就现在,宁瑶一个玉京城内,就有两三个寻我境。 最为可怕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宁瑶究竟是如何发展起来那么多的信徒。 恐惧,来源于未知。 如果继续给宁瑶时间,她是不是还能发展更多的眷者? 夏新舟抿了抿唇,笔尖始终悬停在纸面上方,最终凝结成一滴墨渍,在雪白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他的心,乱了。 倏地,夏新舟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突然道了一句,“你来了。” 水溶像是神出鬼没一般,出现在夏新舟的身后,扶着他的椅背,似是调侃,“新舟,你终于觉得自己错了?” 夏新舟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水溶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是跟谁犟着呢?与其说你是和宁瑶过不去,不如说,你是和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过不去?” 夏新舟一言不语。 水溶继续道,“你这是怕,怕自己承认,当初的事情,你做错了。你后悔了。新舟,你坚信,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是,有的时候,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是因为你想要否认,就能否认掉的。” 夏新舟的下颚线紧绷,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头。 良久,他堪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也没说其它的,更没说自己打算怎么做。 水溶摇了摇头,隐去自己的身影。 而此刻的宁瑶已经懒得关注夏新舟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组建自己的势力,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由于系统的渊源,这一批眷者的衷心程度,那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宁瑶觉得还不够。 他们缺少一个纲领。 这里的眷者,来自诸天万族,虽然平时也在万界交流大会见过,但毕竟不是现实中。 要想将这一股杂乱的势力牢牢握在手中,则需要一个共同的纲领,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标。 “所以这就是画大饼咯?”池修白听了半天,准确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宁瑶嘴角微微抽搐。 “你可以换个更高雅的词……” “土匪干事,还要高雅?”吴东河在一边碎碎念。 别看宁瑶现在人模狗样,一副高人风范。 别人不知道她,但他们还能不知道啊? 都是从泥腿子混上来的,谁不知道谁? 当年的宁瑶,不仅心黑手辣,所过之处,那更是如蝗虫过境,贼不走空、 宁瑶:【怒气蓄力中……】 还没等她蓄好力,瞿天斋就一巴掌拍到吴东河的后脑勺。 “怎么说话的呢?” 为万族平等而崛起(2) 吴东河很想哭。 他么的,瞿天斋这人纯纯就是女儿奴。 一言不合就帮宁瑶撑腰。 吴东河觉得,他就是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孤独小草。 可怜又可爱。 宁瑶不知道吴东河内心戏那么多,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开始在纸上涂涂改改。 须臾,她拿起纸,递给一旁的瞿天斋,“干爹,你看这个怎么样?” 瞿天斋接过这薄薄的一张纸,细细看起来。 看完后,只觉得这一张纸,有千斤之重。 他忍不住问,“瑶瑶,你想好了?当年你修为尚低时,说为万族平等而崛起,还可以被视作是戏言。可是现在……” 宁瑶脸上笑容依旧,她没有直接否定瞿天斋的话,只是反问了一句,“可是现在,玉京城内的眷者来自于诸天万族,有强族,有弱族,难道要在同一支军队内,以种族评判高低吗?” “既然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体系,那么就必须破坏原有的体系,在这基础上,破后而立。” 池修白等人也看过这一份纲领,一直沉默的纪芝反倒笑起来。 她的眼中满是怀念,“谁能想到,当初你在星野峡谷,戏弄万族的话,此刻居然也变成了现实。” 宁瑶也想到那段时光,目露怀念,“这就是光阴啊。在光阴之下,我们皆是过客。一朵浪花,是一个世界。一粒尘埃,是一颗星辰。想要破了这千万年的局,唯有超脱。” 她只是随口感慨了那么一句,只是下一瞬就被惊到了。 吴东河要突破了。 是因为她那一段话? 宁瑶眼疾手快,赶紧把吴东河丢到空旷的地方去,免得让寻我雷劫殃及城内的眷者。 池修白一副笑呵呵看热闹的样子,“你还真是吴东河这家伙的福星啊。” 许久不见,一见面,就送了这么大的礼。 宁瑶亦是无语。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日。 宁瑶按照计划,将事情一件一件完成。 她先是让池修白等人一同获得子系统,成为“眷者”的一员。 这时候,吴东河也渡过雷劫,正式迈入寻我境。 只是还未等他仰天长笑三四声,宁瑶就把他同池修白等人一起丢到城内,与鸾君轻等人一起坐镇玉京城。 就在外界对这座玉京城报以无数目光的时候,宁瑶却顶着战域夜间的寒露,悄悄离开了。 在过了一个白日后,她又再度出现在玉京城内。 瞿天斋就在城主府二楼的阳台上,躺在摇椅上,手里拿了吧蒲扇,悠悠地上下摇晃着。 他看到宁瑶的身影,从摇椅上走下来,“回来了?怎么样?” 宁瑶脸色有些难看,“母亲的肉身拿回来了,但缺了一只胳膊。” 瞿天斋皱了皱眉头。 他虽然不了解宁瑶的母亲,但是这些年经历下来,对于圣地那档子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圣地吗?” 宁瑶神色暗下来,“是夏新舟。” 瞿天斋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怎么来掺和这事了?” 宁瑶指了指夜空上方,明亮如皎月的光茧,其意思不言而喻。 夏新舟恐怕有什么手段,提前知晓了光茧内的考核,所以才夺走了一条手臂,并且因为从光茧内获得巨大好处,从问道突破到入虚。 宁瑶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满是凌厉。 “虽然现在杀不了他,但是夺走的东西,我现在就要拿回来。” 没你夏新舟那么欺负人的。 欺负完我还不够,还想欺负我妈? 你这小子是真过分。 此仇不报,非……小女子。 宁瑶手中快速掐诀,来自她手心的因果之力波动得越来越明显,最后直接在宁瑶手上,幻化出一条透明的丝线。 宁瑶顺着因果线,直接找到了夏新舟,二话不说,隔空出手,拧断了他的胳膊。 此时另一边。 夏新舟看着断臂,神色警惕。 能在这时候,在他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出手,除了宁瑶,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夏新舟刚欲说话,耳边就传来宁瑶阴恻恻的声音,“夏新舟,这一笔,我给你记上了。” 将来要是夏新舟不后悔,她宁瑶的名字就倒着写。 断臂之伤,随时可以治愈。 这也是宁瑶没有要回那一截胳膊的原因。 但是宁瑶所说的后悔么…… 夏新舟很不想承认,但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他大抵是有的。 但是,有,又能如何呢? 接下来的两个月,看似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但实际上,在战域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玉京城,日日在城池内的校场排兵布阵,操练精兵。 期间的呼喊之声,甚至越过了重重城墙,扰乱了墙外人的思绪。 同时,随着玉京城内的各样制度步入正途,诸多眷者在宁瑶的带领下,进行了各种输出。 其中,包括武力输出,乃至意识形态的输出。 一时间,宁瑶口中的“为万族平等而崛起”的口号,再次响彻大陆。 只是这一次,这句口号,不仅传入了普通异族的耳中,同样也传入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耳中。 有人震惊,有人嗤笑,有人不屑一顾,有人甚至借此夸夸其谈,顺便抨击了一下这一句口号。 他们认为,这种口号,之所以称其为口号,是因为它只能成为口号,而不能成为现实。 万族平等? 除非把万族全灭了,否则哪来的平等? 宁瑶真以为,他们所有人都是年轻热血,头脑发热的天骄吗? 这种近似于理想国度一般的梦幻设想,让玉京城的风头达到了极致。 也让众多大族的忍耐力达到了极致。 他们无法容忍这些“叛徒”,哪怕这些叛徒在他们的母族内饱受打压。 但是在以血脉论尊卑的万族中,这些……都是合理存在的。 对于万族的想法,宁瑶也有一二了解,但却并没有太过担忧。 为了几个天骄,万族愿意触动几个入虚境呢? 值吗? 哪怕退一万步,真的打不过了,那宁瑶直接爆种跨入明境,到时候以一打十也不在话下。 这种事,她既然敢做,那就做好了兜底的准备! 梦还能延续吗?(3) 事实证明,有时候来得早,真不如来得巧。 宁瑶这两天忙里忙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 但奇怪的是,她偏偏想不起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刻意去想,反而越难以想起。 直到鸾鸟族联合各小族准备攻打玉京城时,浩浩荡荡的人马走在半道上时,整个战域突然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高空中的光茧突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辉,随后慢慢缩小,一点一点凝结成一个圆点。 圆点收缩到极致的刹那,一下子碎裂开来,旋即整个世界都开始动荡。 战域、人境,乃至整片宇宙…… “这是怎么回事?世界末日了吗?” 吴东河从静室内走出,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宁瑶一直维持着抬起头的姿势。 哪怕高空中的光芒已经灿烂到目光不能直视,她依旧紧盯着那一处空间。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瞳孔已经化作了暗金色。 在她的眼中,世界变成了一条条脉络组成的空间,而在高空中,以那个圆点为核心,空间脉络开始忽明忽暗,并逐渐与外来的脉络逐一吻合。 这是…… 宁瑶收回了目光,缓缓道,“世界融合,大世将至。” 大世? 吴东河一愣,“什么是大世?世界融合?在我们之外,还有其它的世界吗?那这么说,万族所在的世界,也会与我们相融?” 最后这一点还真不好说。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人境距离覆灭也不远了。 哪怕人族的底蕴再深,可以一族之力如何抵挡万族? 除非回到上古那种人族辉煌至极的时代。 宁瑶脸色也沉凝起来。 与人类一方的沉重气氛比起来,万族简直要沸腾了。 为什么打了那么多年,人族依旧屹立不倒? 是万族弱吗? 结果显然不是。 这其中的原因,一来,是万族虽然表面上共同讨伐人族,但是心不齐。 在同一个阵营下,他们彼此之间还会有倾轧。 在战域上,时常会出现一种景象,那就是前几天还一起打过人族的两队人马,隔了几天,又在战域上“同室操戈”。 另外一种原因,恐怕就是投鼠忌器。 毕竟他们只能通过战域前往人族,如果在战域上逼急了人族,人族把通道全毁了,真找不到入口了,那大家都凉凉。 当然了,这是最次最次的手段了。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如果万族与人族世界融合,他们大可以通过无尽星空找到人境所在之地。 等到了那个时候,真的是生死存亡,种族覆灭的危急关头了。 对于现在发生的异变,万族恨不得拍手称快。 人族成皇之秘密,恐怕就要在今朝揭晓了。 然而他们的血液还尚未沸腾,战域又出现新的变化。 只见战域上,葬神之地腹部所在之处,一块大陆凭空升起。 以万众瞩目的姿态,大陆缓缓飘到战域中央的最上方。 因此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可见地看见,在大陆底下,那个流淌着古老底蕴的文字——皇庭。 当皇庭升起的刹那,万窟荒原上的幽魂朝向皇庭所在方位,齐齐下跪。 往日呆滞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黝黑而深沉的眼眸,他像是朝圣一般,朝着皇庭方向顶礼膜拜,口中齐齐称颂: “祝,吾皇归来。愿,人族昌隆,人境永固。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人皇? 人皇还在?! 万族皆是惊诧,乃至于惊恐了。 若是人皇还在,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而人族那一边,可以说是热锅砸进一块沸石,可以说是彻底沸腾了。 但凡有点底蕴的将士,都听说过上古人皇时代的繁茂。 对比起今朝憋屈的万族时代,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上古时期,统治诸天的人皇抱有敬仰之心。 只是…… 宁瑶低下头,发丝掩盖住了她的神情。 所以说,人皇一直存在的,对吧。 那么问题来了,万族时代,人族与万族对峙那么久,甚至因此有无数将士前仆后继地赴死就义,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乃至太古的那些神灵,究竟在等待着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段复苏? 这些事情里,到底隐藏着多少隐秘? 宁瑶深深地叹了口气,惹来旁边吴东河诧异的一眼,“你也会有烦恼?” 宁瑶没好气道,“聪明人的烦恼总是多一些的。只有傻子才会整天乐呵呵的。” 吴东河:……这是吃了炮仗了?一点就着? 他好委屈…… 宁瑶脑中乱糟糟的,干脆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准备掏出茶具,小酌怡情一番。 只是还未等她开始行云流水地泡茶,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在皇庭等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宁瑶怔住了。 她低头浅酌了一口茶水,以此掩盖不平静的内心。 人皇……为什么会找她? 按理来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与人皇没有交集。 除了……在万窟荒原,那场梦一样的经历。 如果说宁嚣,给了她血缘上的羁绊。 那么瞿天斋,给她的是幼年情感上的欠缺。 可是人皇……在那一场梦一样的记忆岁月中,却实实在在的,将自己从一步一蹒跚的稚童,一点一点拉扯长大。 在小的时候,宁尧臣会把她抱在小桌上,两个人一起相对吃饭,那个时候宁瑶就连花园中的一只蛐蛐都能讲半天,而宁尧臣还会特别认真地点评这只蛐蛐,顺便将她嘴角的饭粒拿下来。 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开始上书房了。 那时候每天就是打着哈欠起来,然后窝在宁尧臣怀里,耍赖不想上学。 可惜每一次她都会被哄得去乖乖上学。 心甘情愿的那种。 人皇给了她完整的父爱,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给予她一种父亲般臂弯的感觉。 宁瑶记得,她曾经记忆消失时,曾对宁尧臣说过。 宁瑶只是宁瑶。 而不是宁尽欢。 那么现在……这句话还成立吗? 这个梦……还能延续吗? 行走使来访(1) 人皇出世。 这一日,战域风云变幻。 皇庭始终漂浮于战域中央的上方,与此同时,在星野峡谷中,无数星光,拖着长长的焰尾,如同一副绮丽绚烂到极致的画面。 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整个战域正在向外延伸。 从前所谓的禁地与险境,此刻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远远望去,依稀能看见,在禁地之中,隐隐有大道的气息在弥漫。 这是……道场? 宁瑶顺着大道波动的方向看去,微微挑眉。 这一波人,又是什么来头? 是时空战场,背后的那些人吗? 宁瑶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一点。 时空战场,那些天骄背后的人,恐怕实力远在入虚以上。 而宁瑶根据自己的经历估计,人皇的实力也在入虚以上。 只是太古时代,这样的存在恐怕有不少。 而上古时代,恐怕只有人皇和神皇。 而万族时代呢? 压根没有这样的存在。 甚至宁瑶怀疑,夏新舟、蒙青子等人的存在,有可能是上古时代留下的暗子。 因为夏新舟跟他说过,宁瑶杀不死他。 在那种境地之下,宁瑶不知道他的依仗是什么,但是宁瑶左思右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所谓的依仗,很有可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所以单从这方面来看,太古、上古、万族三个时代,这是一代不如一代,还是说,有无法言说的秘密? “吾名朴桓子,为神霄君门下第三弟子。大世将至,奉承尊师之命,特来战域搜集弟子。若有心拜入我门下者,可来……” “吾名陆衡,为衡弦神君门下第十二大弟子。奉尊师之命,自今日起,广收门徒。” “吾名……” 一道道神念传遍整个战域。 这下不仅是异族的脸色难看,就连人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广收门徒? 门徒从哪来? 当然是从他们的族群中叛逃出去。 有一个彼岸者还不够,还来那么多,看起来声名赫赫的什么“神君”。 这是要把本就是一团乱麻的战域,彻底给搅浑浊了。 宁瑶则是表情古怪。 陆衡? 朴桓子? 这些都是熟人啊! 另一边。 夏新舟眉头紧皱,这就是人皇所说的异变吗? 太古……上古……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人皇所说的变数,又究竟是什么? 夏新舟揉了揉眉心,平日里沉稳冷淡的面容,罕见的露出一丝疲惫和迷茫。 他将宁瑶视作变数,所以特地给宁瑶设局。 但是直到今天这个局面,夏新舟很难说,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谁又是对的,谁又是错的。 水溶依旧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夏新舟身后。 他看起来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病弱,此刻目光却灼灼地看向远处的城池。 “新舟,最好的时代即将到来,但是在黎明前,总是黑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新舟长叹了一口气,“能熬来黎明前的黑暗吗?” 心性坚毅如他,也不由得陷入绝望。 太古那是什么时代啊? 别人不清楚,但是他们作为人皇留下来的暗手,那可是清楚得一清二楚。 那是横行,问道多如狗的时代。 人皇是强,但是一个人皇,能抵得上十个同境界者吗? 水溶拍了拍夏新舟的肩膀,“但那群还没有出世,不是吗?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的。在一片浑水中,总有人可以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 夏新舟的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 宁瑶觉得,近日以来,战域的风向不对。 各个世界还在缓慢地融合,基本上对空间大道有所造诣的大能,都能看到世界在不断扩大,并整合为同一个空间。 除此之外,战域也在持续扩大,就好像整个世界再度灵气复苏了。 事实似乎也是这样。 因为随着各类世界的融合,整个界域的灵气浓度都在飞速上升。 甚至有些肉身孱弱的人,还会因为高浓度的灵气,而诱发一系列副作用,类似于肉体崩裂,经脉刺痛,乃至神魂都会发胀。 除此之外,战域上除了连年杀伐的军队,以及少量的游荡者,还出现了新的存在。 这些的记名弟子行走在战域,自称为行走使,目的就是为了发展的信徒,为接下来的大世,做好势力的基础。 太古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但凡跟“神”一类扯上关系的,总会有人按捺不住。 但宁瑶却明白,这个时候被拉进这些的阵营中,无外乎是些炮灰。 这些真正的精英弟子,都是来自于无尽混沌中的那片时空大陆。 只是这话可不能在外乱说。 到时候,不仅得罪太古的那帮人,还得罪了还抱有幻想的炮灰门徒。 今日。 宁瑶照旧开完大会,每七天一次,定时讲话,宣扬他们的理念,然后再一通鼓舞人心。 同时,宁瑶还特别注重这群异族的精神层面的需求。 由于异族相较于人族,还是很少接触书籍的。 所以宁瑶特地准备了一空间的书。 就这么看!往死里看! 宁瑶拿着保温杯,照例讲得口干舌燥,她拿起保温杯,吹了吹上面的枸杞,半眯着眼,“好了,鸾军长,你现在来讲一下你上一周的读书感言吧。” 鸾君轻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 玉京城很好,虽然大家都是异族,偶尔也少不了摩擦,但是在这里,大家有共同的理想,他们不会因为血脉的差别,外观的不同而产生歧视。 这里一切都很好,除了……这个该死的读书感言。 天知道鸾君轻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但她现在还不得不做。 她试探着问,“冕下,能说点其它的吗?” 宁瑶拿着枸杞茶,笑容和善,“你说呢?” 鸾君轻嘴角又向下垮了几分,“好……” 正在这时,守城门的一名眷者突然小跑进来,低声道,“冕下,外边有行走使来找您。” 宁瑶皱了皱眉头。 他们来干嘛? 宁瑶可还没打算,这么早就和时空战场的这些老伙伴见个面。 就算见面了……恐怕也是收获【怒视】一枚…… 陆衡,你可以的!(2) 宁瑶收敛了笑容,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鸾君轻嘴角微微上扬,但又很快抹平。 终于可以逃过一次分享读书笔记啦! 宁瑶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那行走使的身影倒还未露面,声音就远远传来,“宁城主,在下衡弦神君门下弟子,特来邀请城主参加论道会。” 宁瑶眯了眯眼,没吭声。 直到那行走使渐渐走近时,宁瑶才看到他的真容。 他是……一名人族。 而且不知道为何,宁瑶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自矜与复杂的恨意。 然而现实是,宁瑶不认识他…… 她皱了皱眉头,直接一个直球抛回去,“你认识我?” 行走使一愣,接着笑容有点诡谲,“区区小卒,怎敢让城主挂怀?当日圣地被杀得血流成河,伏尸百万,城主不认识我,那也是当然。” 阴阳怪气的。 宁瑶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想象中的动怒,细看之下,嘴角甚至可以带点笑意,“衡弦神君座下弟子?你又是哪门子的弟子?叫我来?你够资格吗?滚回去叫你家的陆衡主人来见我。” 行走使脸色倏地涨红,显然被羞辱得不清。 他冷哼一声,刚要说话,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宁瑶杀得血流成河的模样。 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自从被陆衡收入门下做记名弟子,他便再度恢复往日的骄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现在,当他再度看到宁瑶时,仿佛又看见了堆垒在一起的累累白骨。 那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之感再度浮现出来。 他恍然大悟。 自己虽然有了靠山,但是以宁瑶那种狠辣的性格,要是真看不爽他,还是会一指头按死他。 到时候非但他没处哭去,就连陆衡也不一定会出手帮他。 因为,一名死去的记名弟子,不值得陆衡出手交恶宁瑶。 只见他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转而变成了惨白色,甚至身躯还微微颤抖。 他一言不发地快速向外退去,等到了拐角处,人影彻底消失后,他才种种胡出一口气,而后快速向外跑去。 他甚至不敢飞遁,怕引起宁瑶的注意力。 奔跑途中,一部分见到他的眷者还一脸疑惑。 这货刚刚进来时的样子,可以说是趾高气扬,怎么现在又跟落水狗一样,匆匆溜走了呢? 禁地之内,陆衡听到门下行走使的报告,一时间怒不可赦。 “大胆!她不过一介入虚,也敢如此藐视我衡弦神君一派?此人,我陆衡必诛之!” 此时的行走使发丝散乱,模样极其狼狈。 听到陆衡的话后,脸上露出了隐秘的微笑。 不枉他如此装扮一番,果然引得陆衡大怒。 他不信,宁瑶有对上远古的能力。 只是…… 正当陆衡被宁瑶的话,气得血液倒涌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盲点…… 这个城主……姓宁? 他瞳孔猛然收缩,转身看向这名行走使,“她叫什么名字?” 行走使以为陆衡要跟宁瑶去清算旧账,故而美滋滋道,“她啊,叫宁瑶。” 宁瑶?! 陆衡一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影,就觉得被她掐断的脖颈处还隐隐泛疼。 他定了定心神,勉力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神色,“你说得宁瑶,长什么样?” 行走使一愣,没想到陆衡突然问起这个。 他看向陆衡的目光突然诡异起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第十二大弟子啊…… 行走使大略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不错。 这还能给宁瑶额外带去心灵上的打击。 于是他一时最快,把宁瑶的容貌都说了出来。 白发,笑眯眯,说话总是和颜悦色,还有五官之类的细节。 陆衡越听,心就越凉。 他们这些神君弟子,为何能蔑视万族,当然,这也包括人族。 只因他们的背景,没自己的大。 但是宁瑶也能进入时空战场,这说明她也是有背景的修二代。 但再加上宁瑶不仅是师尊口中要寻找的人,而且还亲手杀死过他,陆衡简直是失心疯了,才会再一次去招惹宁瑶。 陆衡越想越气急,还有点委屈。 鬼知道带话的人这么不聪明,他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传话。 废物! 废物东西! 陆衡怒上心头,直接一脚踹在行走使的心口。 这一脚虽然收着力道,但也终究把行走使的大半条命给踹去。 踹完之后,陆衡犹有些不解恨,但考虑到小命要紧,他还是匆匆整理了一下仪表,又慎重地拿起一份最高规格的请帖。 随后,他拍了拍袖子,拿出一艘飞舟,乘坐其上时,化为一道五彩流光,向远处飞去。 玉京城内。 宁瑶的霸道姿态,慑住了台下的众多眷者。 紧接着,他们就有一种由然而然的崇拜。 这几天来,行走使的足迹遍布于战域的各个角落,万族都被这些人拜访过,但饶是那些大族,也少有像宁瑶这么不客气。 就算是有人皇撑腰的人族,此刻态度也暧昧莫名。 只因为…… 宁瑶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皇庭。 皇庭上的那位,可还未发话呢。 此时,远方的地平线处有一道虹光一闪而逝。 “衡弦神君门下第十二大弟子,陆衡,特来拜见宁城主。” 宁瑶挑了挑眉头,单手虚虚一抬,随后声音便传至城门外,“请。” 陆衡心底暗暗舒了口气。 还好,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少宁瑶还肯对他用一个“请”字。 他握了握拳,缓步从飞舟上下来,心中再三鼓励自己。 陆衡,你可以的! 陆衡,你能行! 陆衡,你是最棒的! 旁边的一名眷者神色有些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第十二大弟子,总有一种奔赴刑场的风萧萧易水寒之感。 城主府中,宁瑶坐在首位,手指时不时地在茶盏边缘摩挲。 待看到门口的人影时,笑了出来,“陆兄,好久不见啊。” 真希望再也不见。 陆衡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但是表面上,他却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当年……一别,便被城主风姿所摄,今日一见,城主风采依旧。” 凭啥你认识这么多人?(1) 对于陆衡的话,宁瑶的反应淡淡的,“哦,是吗?” 她知道,陆衡是在忌惮她身后那个未知的存在。 暂且不论神皇或者人皇,会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与这群太古的存在对上。 宁瑶现在就是在利用她了解陆衡的底细,而陆衡不了解她的这种信息差,装模作样来让陆衡投鼠忌器。 如果她表现的客气了,反而会引来陆衡的怀疑。 陆衡见宁瑶如此,心下气闷,但却愈发不敢随意摆脸色给宁瑶看。 宁瑶这厮那么嚣张,肯定就是因为她背后有人。 这家伙就等着吧,要是背景不够大,等大世彻底到来,他第一个拿宁瑶杀鸡儆猴! 陆衡一边在心底碎碎念,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瑕的笑容。 他掏出一张请帖,双手递给宁瑶,“这次论道会,衡弦神君将联合诸多神君,乃至下面鼎主,一齐举办道会。这次道会的内容,将与万族、战域以及即将融合的小世界息息相关。” 宁瑶没有那么快地接过手,而是问道,“上面那位……你问了吗?” 上面那一位,自然是人皇了。 作为第一个在大世来临时出现的有界强者,以宁瑶对他的了解,她相信,人皇心底必然会有某种谋算。 甚至,宁瑶想到太古、上古、万族时期的尖端部分实力差距,开始怀疑,人皇这么早出现,是不是想要提前谋划些什么。 毕竟……神皇都还未出现。 出乎宁瑶预料的是,陆衡居然点了点头。 他们还邀请了人皇? 不是宁瑶自贬,就他们这种修为的存在,人皇会屈尊纡贵参加? 与其说陆衡等人是异想天开,倒不如说他们是早有准备。 宁瑶接下了请帖,微微点头,“我会去的。” 陆衡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虽然说他和宁瑶不对付,但是从行走使的口中可以得知,宁瑶现在既不属于人族一方,也不属于万族一方,属于是态度暧昧的中立派。 中立……那就意味着,有机会把宁瑶拉到他们的阵营下。 等陆衡离开后,宁瑶才将请帖打开。 论道会举办就在三日后。 这时间有点紧啊。 宁瑶沉思片刻,对身侧的各军军长嘱咐,“这段日子先低调一点,一切事情,等我参加完这个鸿门宴再说。” 鸿门宴? 鸾君轻最近看了不少书,当然知道这个名词的意思。 她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这论道会,可不就是鸿门宴嘛。 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宁瑶顺着空间脉络,一拳打爆空间,直接从空间通道中,前往论道会的举办地点。 当她从空间通道中走出,便清晰地看见在道会中摆放的蒲团上,有几处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类似于石雕的神像摆放在桌面上。 宁瑶想要直视这些雕像的容颜,但当目光触及雕像的面容时,只觉得眼神一阵刺痛,眼眶隐隐有温热的水痕滑落。 用手一抹,宁瑶才发觉,这不是泪水,而是血痕。 这下,她对雕像的身份也有了大致猜测,同时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性。 修为愈高,不同境界的差距就越大。 哪怕宁瑶在时空大陆中取得了七阶的成就,但是在这些面前,依旧不值一提。 想要和他们抗衡,或许只能依靠曦月天尊的力量。 陆衡作为这次论道会的主办者之一,早就来到道场。 他看着宁瑶手上鲜血的痕迹,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慑于宁瑶淫威,他面上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宁瑶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此时,已经有不少异族来到道场。 他们除了关注那些石像外,还不着痕迹地打量宁瑶。 当年宁瑶出走人境,那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异族中还有不少吃瓜的。 如今她再归来,又弄出一个玉京城。 可以说,如果战域没有这般变化,此时万族的目光说不定还是汇集在宁瑶身上。 有意无意间,宁瑶所在处的周围被空出一大圈的空地。 宁瑶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品茶,看到朴桓子、黄妙然等人,顿时笑眯眯地开始打招呼。 “朴道友,黄道友,好久不见啊。” 朴桓子脸色微变,但还算稳得住。 黄妙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怒,然后就下意识地扭头就走,却被朴桓子拉住了衣角。 朴桓子有些疑惑,“你干嘛,就算遇到了熟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黄妙然想要跳脚。 你妹的熟人! 你见过有熟人能把你砍死的吗? 可偏偏……黄妙然没有对宁瑶出手的勇气。 只因为……宁瑶这货,又他么变强了。 黄妙然只有一把辛酸泪要抹。 宁瑶一副闲适的样子,心平气和道,“好久不见,咱们在一起说说话嘛。对了,叶南呢?” 黄妙然惊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那个自大狂你也认识?” “咳咳……”朴桓子险些被茶水呛住,拼命咳嗽起来。 “我这个自大狂,不仅认识宁瑶,还认识你。” 叶南阴着一张脸,出现在黄妙然的身后,阴恻恻道。 黄妙然一噎,脸色苍白,但还强撑着没开口认输。 今日是道会,她不相信叶南会在这时候对她动手。 万族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瑶……居然和这群来历神秘的门人相识?! 沧龙族的作为大族之一,这次也派出了一名入虚参加道会。 龙族先天条件便优于大多数的种族,这也就导致他们自认为自己是由天地灵气荟萃而成。 在性格上,一般的龙族都是高傲甚至……自大的。 其中以沧龙和焱龙最甚。 眼看着他们在这里坐冷板凳,而宁瑶却在另一边,与这群神秘的门徒侃侃而谈,这种落差感……一下就来了。 都是入虚境,凭啥你特殊一点? 沧龙族的入虚忍不住阴阳了几句,“宁城主真是长袖善舞啊,真不愧是人族第一交际花。要是你告诉我,你和人皇认识,我恐怕都会相信了。” 宁瑶笑容和悦,“不瞒你说,我还真认识。” 那入虚冷哼一声,只以为宁瑶还在强撑着面子。 太古的隐秘(2) 若说龙族心高气傲,那么这群座下的弟子,恐怕是眼高于顶了。 也就宁瑶打服了他们,他们才会有如此态度。 但是当听到沧龙族的入虚如此言语后,叶南第一个忍不住了。 “宁瑶,你何必客气?不过一条小虫罢了,再敢废话,杀了也就杀了。” 闻之,朴桓子和其他人都是一脸认同的模样。 那沧龙一怒,险些现出原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的又是谁。 他额头上有白毛细汗渗出,后背的鳞片也逐渐褪去。 见一贯嚣张的沧龙族都如此作态,其余异族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大世到来,如果一个族群中没有有界这样皇者级别的存在守护,哪怕是大族,恐怕都只会沦为收割的韭菜。 强如龙族,现在也不得不因此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都说人族式微…… 谁能想到,大世一到来,人族反而成为了最大获益者。 世事无常啊。 随着时间流逝,小族基本上不敢拿乔,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一部分大族虽然心底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来了。 这次道会,说得好听,其实只不过是重新确定划分蛋糕的规则罢了。 蛋糕大小没有变,分蛋糕的人却多了,这就意味着,每个人能分的就少了。 他们能乐意才怪。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人族依旧未到。 “人族呢?人族莫非是以为有了人皇,便可以无视我等了吧?” 有贼心不死的想要到处拱火。 甚至还想着把这把火烧到宁瑶身上。 “宁瑶,你也是人族一员,不妨你催催人族。”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了说话的异族一眼,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声道,“你信不信,你现在说得话,就是催命符。” 那异族本就是来当搅屎棍的小族,闻言顿时闭上嘴。 过过嘴瘾还好,把命给弄没了,那才是亏大了。 又过了一刻,直到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时,人族才姗姗来迟。 领头的是一名万族从未看见过的,容貌俊美甚至可以说是昳丽的青年。 青年步履稳健,出现的一刹那,就感觉满室芳华都被他吸引而去,整个人宛若从九天之上的宫宇落入凡间的神君。 就连叶南等人见到他,也不由得有一瞬的失神。 这般气度和容貌,丝毫不逊色于太古时期,以容色出名的神君。 而在青年之后,是一名看起来文弱的中年书生。 他的容貌本来也不算差,但是在青年的对比之下,硬生生只能说成是尚可。 青年走到道场中央,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正当众人疑惑,人皇在寻找谁的时候,他的目光却骤然定格在——宁瑶的身上。 见到宁瑶的一刹那,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原本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一下子淡了下去。 纵然宁瑶在来时路上设想了许多见面时的场景,但是在看到人皇的一刹那,她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宁尧臣直直朝着宁瑶所在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然后以温柔而不失强硬的手法,拉起宁瑶的手,看似冷淡地解释了一句,“你跟我坐。” 他的女儿,怎么能屈居于人下? 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 宁瑶和人皇认识?! 开什么玩笑? 人皇一个上古时代的皇者,宁瑶一个万族时代的新星。 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会扯到一起? 水溶盯着人皇拉着宁瑶的手腕,心里想得更多。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人皇……不会看上宁瑶了吧? 年纪相差那么大,能行吗? 或者说……人皇还能行吗? 水溶脑袋乱乱的,他心中就像有个小人躺在油锅里,然后翻来覆去地被煎烤。 宁瑶也能感受到周围奇怪的目光。 她有点好笑。 她怎么感觉,自己现在有一种肥皂剧女主的感觉。 水溶那目光这么炙热,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很可惜,她与人皇之间的羁绊,是旁人无法料到的……父女记忆。 此时,二十四位神君门下弟子已然坐在蒲团上。 在他们面前,摆着带着太古时期蛮荒气息的石雕。 人皇毫不犹豫,直接带着宁瑶走上最高位。 陆衡见道场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宁瑶身上。 他干咳一声,“既然人皇到来,那本次道会,就正式开始。” 说着,众人的桌几前,就出现一张细致的舆图。 舆图似乎是特地被炼制过,居然能形成3d投影。 陆衡不算所有神君弟子中实力最强,背景最大的,但是因为他能言善道,所以被认作此次道会的主持者。 他轻咳两声,缓缓道,“诸位之中,或许有人知道,这所谓的‘大世’来临下,各种妖鬼都会出现。我们作为神君弟子,在战域广收门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与诸位交恶的意思。” 这话说得倒好听。 但在场的谁不是老油条? 听到这话也就撇撇嘴。 要是真没有交恶的意思,那么在广收门徒的意思,那么在收徒之前,就应该跟他们商量商量。 而不是先斩后奏,做都做了,然后还假惺惺地说一句,啊,我们没有其它不好的意思。 陆衡对此也心知肚明,故而说完这句话后,就一带而过。 倒是有一异族斟酌再三,才开口道,“我们能问一下,大世的危机究竟是什么吗?为什么……要在大世中广收门徒?” 陆衡看了眼那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大世的危机,具体而言,我们也不清楚。毕竟我们只是神君门下的弟子,有些跟随神君成道起家,有些则是半路被神君收入门下。” “当年太古末期那场战役,打得天翻地覆,打得整个神庭几乎都崩灭。打完后,又是灰雾降临……” 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陆衡脸上居然不受控制地出现一丝恐惧的神色。 宁瑶眯起眼,顾不得一旁的人皇若有若无的视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玩得真花啊(3) 陆衡讲过的东西,宁尧臣早就知道了。 他也知道,这群人开这么一个道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宁瑶迟迟不来找自己,他断然不会参加道会。 他坐在首位,看似淡然睥睨,实则……心底却有一点小紧张。 瑶瑶是生气了吗? 瑶瑶为什么不看他? 瑶瑶为什么不说话? 宁尧臣握着宁瑶的手腕,趁宁瑶在沉思,偷偷用手丈量宁瑶的手腕。 这么细! 就好像一折就能折断了一样。 这让宁尧臣回想到……那时候,宁瑶也总是一副纤细的模样。 他的心中突然复杂难言。 如果水溶没有说错的话,宁瑶似乎并不缺爹。 她不仅有个亲爹在反转世界,还有个干爹。 连干爹的身份都被占据了!! 宁尧臣看着这个傻闺女,很想叹一口气。 别人找干爹,都是为了给自己找靠山。 偏偏宁瑶找干爹,是给干爹当靠山。 就算有微末之际的帮助这样的因素,也完全可以不用干爹的身份来报答对方。 可偏偏就是这样,更加说明宁瑶心思清正。 唉,又是稀罕傻闺女的一天。 下方。 当万族听见灰雾时,神色一变。 尤其是一些底蕴悠久的种族,族中的史册曾经语焉不详地记录过灰雾。 在他们的记录中,灰雾所过之处,世界生机全无。 哪怕是精通毁灭之道的存在,也无法在灰雾下坚持太久。 有异族战战兢兢发问,“敢问……这灰雾究竟是什么?在我们这一世,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陆衡叹了口气,“灰雾,据师尊推演,实际上是一种断绝灵气,封禁大道的特殊存在。灰雾不仅能覆盖世界,还能覆盖空间中的夹层,乃至大道、规则,都会被一一覆盖,所以灰雾之下,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在那种境地之下,师尊带着我们这些弟子陷入沉睡,如此,才在这一世复苏。” 宁瑶突然看向身侧的宁尧臣,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他,那么水溶和夏新舟作为暗棋,又是怎么度过那段灰雾时期的。 宁尧臣诡异地成功接收到了宁瑶的疑问,同样眨了眨眼睛。 【待会在告诉你。】 心意相通间,两人诡异地找到在梦境中,父女心意相通的感觉。 宁瑶也觉得,宁尧臣身上的那一点陌生感,正在缓缓消失。 陆衡没有注意到宁尧臣和宁瑶之间的眉眼官司。 他继续道,“我们之所以代替师尊,广招门徒,派出行走在世间的行走使,并不是因为我们想要侵占疆域。说得难听点,各大神君都是有界强者,能自化天地,根本不用抢占你们的空间。” “我们招收门徒,只不过是为了提供信仰之力,以此来让神君在大世之际,尽快复苏。” “如若不信,我们之间大可以定下承诺。同时,如果有种族想要投靠在神君门下,也可以与我们联系。” 见部分异族有意动之心,陆衡又添了一把火,“大世之际,如果一个族群没有有界存在的庇护,很有可能会变成炮灰。你们放心,神君高高在上,看不上你们那点东西。如果说唯一看得上眼的,也就那一点信仰罢了。” 这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但听起来,似乎确实是这样。 陆衡眼看气氛活跃了点,继续趁热打铁,“舆图上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分布图,接下来,请容我介绍一下衡弦神君一脉的历史……当然如果不敢兴趣,也可以提前离席……” 众人知道,这话是针对人皇的。 他们难不成还真能让人皇傻坐在那里,听他们招揽附属种族? 这不纯搞笑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人皇就站起身,紧紧箍着宁瑶的手,迈步向外走去。 水溶:……所以,他又被忘记了,对吗? 该死啊! 水溶想要怒视宁瑶,但是男人的预感告诉他,如果他敢这么做,第一个被揍的就是他。 他沉默地跟在人皇后面,以期听到他和宁瑶谈话的内容。 “陛下……”宁瑶开口道。 人皇没开口。 宁瑶有些疑惑,“陛下?” 人皇瞥了宁瑶一眼。 宁瑶神奇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下,试探道,“大大?” 宁尧臣唇角轻翘,“我在。” 这个油腻的“我在”啊……宁瑶简直无力吐槽。 水溶则是在心底琢磨,“大大”这个称呼……莫非他们在玩角色扮演吗? 玩得那么花? 角色扮演这东西,还是水溶以前没受伤前,镇守在南境,无聊的时候,经常看通讯器里的小视频。 小视频就有这种东西。 像什么福瑞控啦,猫女郎啦,女仆装啦…… 没想到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紧跟时事…… 宁瑶不知道水溶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身后的视线有点奇怪。 她把这种感觉抛在脑后,问道,“大大,夏新舟和水溶是你留下的暗子吗?” “嗯。” 现在又开始装高冷了。 连水溶都忍不住吐槽了。 刚刚还让别人叫你大大,现在又简简单单一个“嗯”字。 男人啊……就是这么傲娇。 “那他们究竟是怎么从灰雾中活下来的?” 宁尧臣听到这话笑了,“瑶瑶,我问你,万族是否与上古乃至太古时代的异兽有联系?” “当然!”宁瑶不假思索地点头,接着瞬间恍然大悟。 没错。 万族与上古乃至太古都有血缘关系! 这就说明,太古、上古、万族时代,都是连续的。 因为倘若灰雾将整个时代的生物都一一灭尽的话,那么万族时代新演化而成的万族,绝对不可能与太古时代的异兽有微薄的血缘关系。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可以活下来,那么为什么人皇不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而必须选择以一种方式沉睡,直到大世降临,才会出现在战域之中。 宁瑶没有选择问人皇,而是先自己一个人静静思考。 人皇也不打扰她,安静地走在禁地中,周围的禁制危险,对他们来说,如若无物。 良久,宁瑶才沉吟道,“是因为实力吗?实力越强的,受到的限制越大?” 爹系修罗场(4) 听到宁瑶的话,人皇面容上浮起了欣慰的笑容,“可以这么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天地大变后,强者总是会消失,而弱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您觉得,方才陆衡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宁尧臣轻笑一声,“半真半假吧。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所谓的神君庇护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庇护万族?” 宁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是因为陆衡提了一嘴,但又草草掠过的神庭大战吗?” “不错。据我所知,太古年间,天地从无垠与虚无中诞生。分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五个阶段,为了纪念这五个阶段,神庭将其命名为太易元君、太初元君、太始元君、太素元君、太极元君。” “元君之下,便是天尊,天尊之下,才是那些神君。当年神庭一战,起因是太古时代已经经历了太长的时间,哪怕是神君,也会有寿命不足的限制。为了追寻更强大的寿命,于是其中一部分人舍去道体,想要化身为规则。” “规则乃是天地自诞生起便存在,天地不灭,规则不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规则就是永恒,当他们代替了规则的存在,也就成为了天地第一批长生者。” 水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沾宁瑶的光,听到如此隐秘。 宁瑶听完后却皱着眉头,“可是规则之所以是规则,就在于其以万物为刍狗。当规则有了私心,那么这规则……还能叫作规则吗?” 宁尧臣听完长叹一声,“你若生在上古时代……” 是我真正的女儿该多好…… 宁瑶却笑,“时势造英雄,若我生在上古时代,还不一定能长成这般模样。” 宁尧臣一阵无言。 宁瑶的经历,他在出世以后,都一一找人查问过。 夏新舟已经被他半废了。 可是曾经的经历,经历过了就是经历过了。 曾经造成的伤痛,是后人无法抹去的。 宁瑶能有如此豁达的心境,也算是一种天赋。 宁瑶没有感受到宁尧臣的复杂内心,而是看向天空,喃喃道,“规则……规则……” 她突然问道,“您如果对上规则,会如何?” 水溶简直要被宁瑶这个直球给吓死。 人皇这种人物的实力,也是可以大大咧咧问的? 他等待着人皇开口,而后替宁瑶做辩解。 孰料宁尧臣很自然地接过话茬,“我当然会……赢!” 宁瑶笑了,“但以一敌二十呢?” 宁尧臣沉默了。 他瞥到宁瑶眼底的笑意,眼底也泛起笑,但面上还是佯装黑脸,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宁瑶的脑袋,“想什么呢?一切有我在。” 水溶已经沉默了。 他错了。 他不该以常理判断在宁瑶面前的人皇…… 呜呜呜……终究是错付了。 千百年的陪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妖精…… 宁瑶瞥了宁尧臣一眼。 没吭声。 心里却在嘀咕。 你懂啥? 我手握时空长河,脑袋里还有一个曦月天尊,说不定这次大世,我才是主角! 回去得努力修炼了,要争做大世之下,修真第一卷王。 只有当得卷中卷,才能称得王中王! 这入虚修为……还不够装逼用。 要是今天她也是有界修为,那群异族在她面前,肯定连个屁都不敢放。 不过…… 宁瑶抬头看向宁尧臣,笑靥如花。 眼前不是正好有个例子在嘛。 宁瑶笑嘻嘻地开口,“陛下,你知道有界怎么突破吗?” “知道啊。” “那走内天地路线,该怎么突破呢?” 宁尧臣:……他都快忘了居然还有内天地这种突破法。 这种突破法,说实话,只有疯子才会做。 外天地法,那是借助已有天地的力量,以此来开辟一个天地。 内天地法,纯粹是依靠人体自身的能量,开发肉体、神魂乃至感悟的大道,作为潜能,以此从体内开辟天地。 真要较真的话,或许内天地法才是有界这个境界的真正含义。 但是这个要求太高了。 内天地法,对于肉体的负担实在太大了。 大到这个内天地法,几乎只能成为传说中的法门。 宁尧臣可以看出,宁瑶的炼体术不错,而且有太古的气息,甚至还掺杂着十二祖巫的感觉,在她安静沉默的时候,隐隐有一种凶兽潜伏猎食的感觉。 但是这还不够。 宁瑶听完宁尧臣的话,依旧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 实际上她也无奈。 不是她一点都不想改变主意,而是她体内有一颗世界基石,已经提前开辟出小世界雏形了。 本来还以为能提前开挂,进入有界境。 现在看来……似乎还不行? 不对……好像也不是没路可走? 她可是开挂的宁瑶瑶啊~ 宁尧臣看宁瑶不吭声了,还以为她遭受打击了。 要是按在上古年间,拥有一大堆儿女·渣爹·人皇肯定会不闻不问。 无尽岁月中那么多子女,说实在,哪怕有一两个陨落,宁尧臣甚至都能很冷血地说一声,正常。 但是就在他沉睡的期间,意识飘荡在万窟荒原,奇异地同宁瑶经历了一场绮丽的梦境。 梦境太美好,甚至让他有一种继续沉眠下去的愿望。 这也让梦境中的变数——那个小女孩,成为心头少数的柔软。 他看着宁瑶张开的脸,没舍得说一句重话。 突然,他轻叹了一声,“没事,有爹在呢。肯定会护着你的。实在不行,还有你哥你姐他们呢。” 哥?! 姐?! 宁瑶头皮发麻了。 她觉得宁涯正在提刀来的路上。 而且宁瑶觉得,根据那场梦境中的记忆来看,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也不一定会欢迎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妹妹…… 水溶则是一脸震惊。 爹?! 不是角色扮演? 不是猫女郎吗? 咦?怎么还有点遗憾? 不对,要是陛下是宁瑶的爹,那瞿天斋和宁嚣该怎么办? 水溶被这复杂的关系弄震惊了。 他悄悄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宁瑶。 这是爹系修罗场啊…… 有靠山,膨胀!(1) 一直以来,宁瑶的心头都有诸多疑问。 她觉得,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就像是看山一般。 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看山还是山。 总觉得似是而非,总觉得现实之下,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瑶也曾与曦月天尊交谈过,但是曦月天尊对于某些话题,总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些问题还会直接掠过。 宁瑶起先还有些不解,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她也就明白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神君门徒行走人间,神君却尚未出世,而有关天尊的风声更是一点都未听到。 这只能说明,冥冥之中,有类似规则的存在束缚着这些存在。 如果灰雾一般,实力越弱小的,受到的束缚越弱。而实力越强的,受到的束缚越大。 所以宁瑶问得越深,由于这种束缚力的存在,曦月天尊反而越不好回答。 但是人皇……他就有点奇怪了。 “大大。” “嗯?” “您觉得,这所谓大世中的危机,究竟是什么?” “规则。来自规则的制裁,以及长生的诱惑。天地间的规则都是有限的,有多少把椅子,那就说明只能有多少人可以掌握规则。” “而那些所谓的‘长生者’化作了规则,自此规则有了意识,不能再被利用。这也就意味着,剩下神君的力量被削弱了。甚至……如果有一天,规则都变得有意识了,那么这个天地就变得畸形了,所谓的强者,终将跌落神坛。”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不是沦为平庸。 而是成为过强者后,再次变成平庸。 如果这样来看,似乎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太古的神庭会掀起大战。 只是…… 宁瑶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最终的答案。 就比如……她迄今为止,都未主动告诉别人的……时光长河。 两条时光长河,哪一条才是真?哪一条才是假? 宁瑶忍不住问,“那您见过时空长河吗?” “见过。” 宁尧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唏嘘,“瑶瑶,你可知有界之上的境界是什么吗?” 宁瑶摇头。 “是彼岸。” 彼岸?! 宁瑶不禁睁大了眼睛。 宁尧臣见此,不由得笑了,“你那个彼岸者的名号,也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用了这个名号,担负了那么大的因果,还能活蹦乱跳的,估计也就是你了。” 说完,他又调笑,“说不定,这冥冥之中的注定,总有一日,你可以超脱于时光长河中,登上彼岸。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永恒不灭。” “那太易时期开始,就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成为彼岸吗?” 这也是人皇想要感叹的。 他抬头望向天,目中露出不甘的神色,“没有。从来都没有彼岸。曾经有人推测,我们这一方的天地,并不是完整的天地。天地自斩一刀,同时也将通往彼岸的路斩断了。” 是这样吗? 宁瑶不禁再度回想到了时空长河。 “还有问题吗?” 宁尧臣早就对宁瑶的性子了解透了,不管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她一直都是一个问题宝宝。 “最后一个!”宁瑶举手提问,“为什么我感觉,这天地的束缚之力,对您来说,没有那么大?” 宁尧臣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因为……我是皇者。” 皇者? 皇者相比起神君天尊,多了点什么呢? 宁尧臣看宁瑶陷入沉思,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蠢蠢欲动的魔爪,将手放在宁瑶的脑袋上,“近段时间,战域估计还有大变。你先好好呆着吧。” 他也没有提让宁瑶放弃玉京城,回归人族。 宁瑶看着宁尧臣离去的背影,“大大,你要去哪?” 宁尧臣其实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才跟闺女相处没多久呢。 奈何闺女不愿去皇庭,他又刚刚出世,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但是! 作为人皇,怎么可以沉醉在小棉袄的温柔乡里! 卷起来! 工作工作,加倍工作! 他要让傻闺女一直快快乐乐地做米虫,不用每天皱着眉头,在那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了。 就像小时候抱着他大腿,小脸贴在他手臂上,絮絮叨叨的样子就像个小话痨一样。 宁尧臣的内心坚定下来。 “沉睡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人已经升起不该有的心思。” 宁尧臣可都回溯时光看过了,宁瑶渡劫的时候,就是那些人在捣鬼。 对于那些背叛者,他倒也没因此太过伤心。 曾经一起共创盛世的人,在经过数十万年的蛰伏,总会变的。 在光阴之下,能够保持初心的人又有多少? 宁尧臣只是有些意外,他们居然有手段,与那些长生者搭上线,并且利用规则,打压神皇一脉。 有关皇者的因果……终究还是还是太大了。 有一族气运镇压己身,在加上信仰之力,这足以引起那些人的忌惮。 宁瑶听懂了人皇的话。 她看着人皇离去的身影,突然笑了。 我,宁瑶,有靠山,膨胀! 至少从大世开始的前期,宁瑶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 水溶看看宁尧臣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宁瑶,终于忍不住拉下老脸,好奇地问,“宁瑶,你和陛下是怎么搭上关系的啊?” 搭上关系? 这话说得可真不讲究。 宁瑶瞥了水溶一眼,语气有点贱贱的,“你怎么搭上的,我就怎么搭上的呗。” 水溶认真回忆了一下,当初他是怎么被陛下看重,并成为人皇留下的暗棋。 似乎……是因为他资质太差,于是他跪在地上哭着求陛下给他一次机会…… 呸呸呸! 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宁瑶就看着水溶脸色变来变去,跟条变色龙一样。 她背负双手,怜悯地看了水溶一眼,慢慢踱步离去。 妈妈,回来吧。(2) 道会最终开了整整三天。 人族一朝翻身,有人皇坐镇,直接离开道会。 他们不需要结盟,哪怕结盟,也对这群所谓的盟友不信任。 更何况陆衡等人所说的话,人族是一个字也不行。 蒙骗一下万族也就算了,如今人族有了人皇,压根不会被忽悠。 等到万族悉数离开后,朴桓子才皱着眉头,“答应庇护这群万族,我不阻止。毕竟我们形似人族,但终究血液中还是流淌着的血脉。”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掀起万族和人族的大战?这对我们完全没有好处。” 黄妙然此刻的神色也怔怔的。 当她听到朴桓子的疑问时,她幽幽道,“对我们没有好处。可是对神君却有着极大的好处。如今是万族历,万族乃至人族才是天地气运所钟的宠儿。所以……” 所以,万族和人族彼此内斗,那么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天地的力量,以此来减轻神君等存在的受到的束缚。 叶南身为祝融后裔,是极少数在这次道会中,没有拉拢万族的存在。 十二祖巫本就是独行者,更何况……神庭一战中,十二祖巫悉数战死。 靠山? 笑死,压根没有。 所以他叶南修行至今,全靠努力。 只见叶南冷笑一声,“当年那群叛徒以众生为棋,大肆收割众生性命,神庭几乎被打成齑粉,如此引来的灰雾。灰雾之中,无数大能陨落,三百六十鼎主更是十不存一。” “如今为了这所谓的大世,高高在上的神君什么时候也变成那些叛徒的模样,肆意收割万物,以万物为虫豸。如此行径,不怕灰雾再次到来吗?” 陆衡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那你去跟神君说啊。看看他们能不能改变心意。你以为就你知道的东西多吗?” “这一世,注定是最后一世。如果还无法解决那个诡异的灰雾,就算把那些叛徒都杀死了,又能如何?你,我,他,难道能解决灰雾吗?” 气氛陷入了沉默。 在外界看来,一向自矜骄傲的神君门下弟子,此刻却都如斗败的公鸡,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等谈论声停止以后,远居玉京城的宁瑶才睁开眼,目露沉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不过这跟人皇说得倒也有区别。 只是…… 万族若是对人族出手,人族……能抵挡得住吗? 宁瑶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放过自己。 她现在心态也豁达了很多。 既然决定凡事顺从本心,那就根据心的声音前进吧。 宁瑶小心翼翼地从体内小世界拿出一具棺椁。 棺椁中的女子眉目有些清冷,与宁瑶平日里笑眯眯的温和样子完全不像。 但是仔细看她们之间的眉眼,就会发现,宁瑶的五官与这名女子的五官,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只不过由于气质不同,让她们看起来只有两三分相似。 宁瑶戳了戳待在小世界扶桑树上的曦月天尊。 “曦姐,你有办法让我妈活过来吗?” 曦姐? 曦月天尊从扶桑树上懒洋洋地醒过来,只觉得宁瑶胆子又大了几分。 这是因为有了靠山,所以理直气壮嘛? 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曦月天尊的身影从宁瑶旁边浮现出来。 宁瑶发觉,自从曦月天尊去扶桑树上睡觉了以后,似乎身影都变得凝实了很多。 祂的金裙上甚至还多出了细腻的纹路,看上去愈发华贵异常。 曦月天尊一眼扫去,就开口道,“这毒……跟你以前残废时候中的毒有点类似,不过毒性更强。你母亲本身修为也在入虚,有自我疗愈的能力。所以被强制陷入沉睡,清理体内的毒素。” 什么叫残废的时候? 虽然……虽然是事实,但是也可以说得好听一点吧? 应该……也许……吧? 宁瑶看了曦月天尊,估算了自己与她的差距,还是选择把这句话吞下去。 曦月又看了眼,心里就有底了,“你不是有一颗碧榕树吗?” 对了,分给撼天的一半还没给他。 宁瑶有点小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 “碧榕树的果实本就有起死回生之效,你给她服下一枚,再用太阳真火逼出体内的余毒,就可以了。” 哦……这么简单啊…… 宁瑶突然感觉,实力变强还是有用的。 至少眼界和格局都变宽了,曾经以为难以解决的难题,到现在唾手就可解决。 她拿出一颗碧榕果,看向沈微容的脸庞,突然有点难以述说的复杂情况。 妈妈…… 这真是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词汇。 另一边。 在一片黑暗之中,沈微容一直知道,她还保持着意识。 在无尽的等待和折磨中,她甚至也有过自此放弃,彻底沉沦的想法。 同族已灭,神族道统在这片境地上彻底覆灭。 甚至他们的血脉、器官,还被当作天材地宝一样使用。 一想到这里,一想到远在南境,生死不知的两个孩子,沈微容心头就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凭什么! 这个世道,坏人永远可以过得游刃有余,但是无辜者,却注定要成为坏人手下的鱼肉! 她不甘心。 总有一天,她要回去。 当这种执念在日复一日地强化时,她的一部分神魂,就顺着西蛮的那条血河,一路飘荡到道海之中。 道海上的鲜血可真刺鼻啊。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看着,那些人用秘法提炼血海,炼制出秘药。 直到……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让她熟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登上那艘飞舟,不惜暴露在人前,只为好好看看她。 看她的面容,看她的身量。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她突然就放心了。 仿佛只要她过得好,那么她一生的夙愿也就完成了大半。 这个人……是谁? 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拼命地思考…… 耳边的声音一直在说: 好累啊……就此放弃吧…… 背负那么多的仇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毕竟……逝去的,已经逝去了。 突然,一阵缥缈的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 那声音微微颤抖,却饱含着期待和孺慕。 “妈,回来吧。” 吧唧一口(3) “妈,回来吧。” 短短的一句话,几乎将黑暗冲破。 体内传来一股灼热的感觉。 沈微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原本顽固在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在褪去。 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慢慢的,沈微容的睫羽开始轻轻颤动,她垂放在两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宁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难免有些忐忑。 她朝曦月天尊那边挪了挪,试探道,“天尊,你觉得我这个打扮还行吗?” 曦月有点懵。 这什么跟什么嘛? 她是天生地养的,完全没有父母亲的这个概念。 宁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要是我穿得衣服我妈不喜欢怎么办?” 她看了看垂落在肩膀上的白头发,“还有,要是她觉得染头发不好,该怎么办?” 想到以前看得家庭伦理剧中,强硬的母亲要求染黄毛的女儿重新染黑头发…… 宁瑶还有点小小的期待和不安。 被妈妈揪耳朵是什么感觉呢? 就在沉默间,沈微容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刺眼的光明。 她先是一怔,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曦月天尊和宁瑶。 只一眼,她就将目光锁定在宁瑶的身上。 她先是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宁瑶的五官,而后眼眶通红,直接扑到了宁瑶身上。 宁瑶有一瞬间身躯紧绷,但感受着来自于血脉的羁绊,慢慢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 沈微容紧紧搂着宁瑶的脖子,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细细啜泣。 她抬头看向宁瑶,在看见她的白发时,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脸颊滑落。 宁瑶只觉得此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妈?你觉得头发不好看吗?我去染回来?” 沈微容:“……” 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为什么可可爱爱的女儿有点奇奇怪怪? 沈微容有点哭笑不得,“我……妈,不是因为你的头发……” 是为错过你的那么多经历……而自责啊…… 不过当沈微容说出那一声“妈”时,沈微容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涩与骄傲之感。 她能看出,女儿已经入虚的境界了。 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宁瑶看出了沈微容隐藏的自责。 她从来不觉得父母欠她什么。 她不是天生圣人。 或许小的时候不知事,她会怨怼,会愤懑。 但是成长至如今的她,已经或多或少地相信: 人之最珍贵的,不是修为,不是地位,不是权柄,而是经历。 时空长河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瑶能走到今天,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时空长河里的那些经历。 可以说,没有那些经历,宁瑶就不是今天的宁瑶。 “我”之所以是“我”,是由特定的经历、思考而形成的“我”。 当“我”失去了特定的经历、思考、记忆后,“我”是否还是“我”,这就值得商榷了。 宁瑶笑了笑,“妈,你猜现在是在哪?” 沈微容一怔,目光越过墙体,向外看去。 她敏锐地感觉到她所在的地方,是由一道器构成的。 而且这道器的炼器手法……怎么有点熟悉呢? 好像是那个倒霉男人? 沈微容有些疑惑。 当年那一战,宁嚣跑到哪去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座城池内,行走的不是人族,而是形形色色的异族。 这些异族面前,还有许多奇怪的光屏。 沈微容越看越不懂。 她走出棺椁,走到三楼的庭院内,远远就望见了……天门城的城墙影子。 沈微容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她觉得,她已经可以预料到宁瑶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微容作为神族后裔,生长在人境,也许最初还对人族抱有好感,但是当西蛮的事情发生过,沈微容就再难以平和的心态看待这所谓的人族。 凭什么,神族遭受了一切还不够? 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大能,还要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她的女儿?! 在这一瞬间,沈微容心中的郁气爆发到了极致。 宁瑶觉得自己这个亲妈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小可怜一样。 但是……宁瑶觉得自己真的不可怜啊。 她都快把圣地世家搞废了,核心弟子都被她砍完,上三宗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这样还叫可怜的话,恐怕那些被她砍死的人,能从地下蹦起来,再和宁瑶撕一回。 宁瑶想了想,将现在这个时期的局势大概跟沈微容说了一下。 沈微容也不傻,不用宁瑶把这种东西掰开揉碎,就能听个明白。 现在这个局势比较特别,从太古时代,就有老怪物在布局,直到上古、万族时代,一直有人布局。 而这所谓的大世,实际上就是各家掀棋盘,准备做最后一搏的时刻。 如今宁瑶态度暧昧,地位特殊,在战域可以说是一个三不沾的势力。 他人也因为她与人皇,乃至那些神君门人之间的关系而投鼠忌器。 如果沈微容今日因此冲动,去人境复仇,那么相当于把人皇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也会彻底打破玉京城在战域的特殊地位。 沈微容第一次知道宁瑶经历的事情,作为母亲,她自责,所以想要将这种情绪发泄在那些罪魁祸首上。 但是人族那边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啊。 你宁瑶不是都报复过了吗? 圣地几乎被她弄残,夏新舟也被人皇弄个半死,要不是大世之下,他还有点用,恐怕直接死成渣渣了。 要是沈微容再去找茬,他们也会受不了。 一次就算了,还来两次? 这是不让大家好过是吧? 要是他们不好过,干脆撕破脸! 沈微容听完了全部的分析,看着宁瑶严肃着一张脸,认真嘱咐的样子,突然心头一动。 她揽住宁瑶的肩膀,冲着她脸颊,吧唧一口亲上去。 “委屈我女儿了。” 宁瑶愣在原地,而后从脖子到脸颊,再到耳尖,都泛起一层粉红色。 怎、怎么可以这样!! 不对,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妈妈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父亲操碎的心(1) 来自妈妈的亲亲…… 宁瑶这一刻,才体会到三个爹和一个妈的区别。 至少爹不会亲她…… 今天也是喜欢妈妈的一天呢。 宁瑶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想让它快速散热,不再变得红彤彤。 她平复了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轻咳了两声,“妈,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对哦,还有毒素的问题。 沈微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经脉的状况,却惊讶地发现,原本犹如附骨之疽一样的毒素,此刻却悉数褪去。 此刻她的身体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甚至比未中毒前,还有强上一两分。 她的心中复杂难言。 身为母亲,她不仅无法在弱小时,给宁瑶提供帮助。 直到现在,都要女儿经历重重艰难险阻,才夺回她的肉体,并耗费天材地宝为她疗伤。 宁瑶一看,就知道自家妈又想歪了。 她云养过秦宣,所以对这种心情也能理解。 当母亲的,感情总是要细腻一些。 尤其是在面对宁瑶这种复杂的情况时,沈微容很容易有一种愧疚的感觉,而后出现想要加倍弥补宁瑶的冲动。 但事实是,宁瑶觉得自己没必要需要弥补。 毕竟……她长大了呀。 宁瑶只得换一个话题,“妈,这段时间,你帮我坐镇一下。我觉得我需要闭关一下。” 经过上次的道会,宁瑶敏锐察觉到,战域的风向要变了。 而且听过人皇的话后,宁瑶也想要从时空长河中,尝试找到新的机缘,以此来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 只是……宁瑶也知道,这难度有点高。 十二祖巫这样的天生,都难以构造内世界。 宁瑶若是想要走那条路子,恐怕肉身比祖巫还要惊人,几乎可以说是天生的超级加倍版。 听到宁瑶要闭关后,曦月天尊的眼神闪了闪。 她知道,宁瑶这是要去时空长河里开挂了。 沈微容有点懵懵哒。 她很想对宁瑶说,你刚把妈妈救活,就没想着陪妈多呆几天?这就跑去闭关了? 她感觉自己就是空巢留守老人。 但是在面上,她还是认真点头,“好。” 宁瑶放心了。 于是她走了。 只剩下曦月天尊和沈微容面面相觑。 沈微容:“……”这人是谁? 曦月天尊:“……”她该怎么解释? 宁瑶哼着歌走向密室。 虽然外面风起云涌,但这依旧不能打扰她的好心情。 等世界全部融合,说不定到时候宁嚣那个亲爹还会出现。 要是宁涯回得来,那就齐活了。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宁瑶似乎忘记解释自己有一个干爹,还有一个人皇大大的事情了…… 另一边。 沈微容看着瞿天斋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干爹?!” 随着时间流逝,战域的风声逐渐收紧。 哪怕是玉京城这样的中立势力,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据沈微容的管理统计下,这些眷族最近外出探险修炼的频率比以往下降了百分之六十。 这群眷者,几乎每一个都猴精猴精的。 本身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爬上来,对于危机的感觉,比常人要敏锐多。 此时他们宁愿谨慎行事,多闭关修炼几天,而不是外出随心所欲地浪。 与此同时,人族也逐渐开始与皇庭上的存在接洽。 其实这只是给普通修炼者看得一个幌子而已。 水溶、夏新舟、蒙青子,乃至东离、北川的境主,都是人皇隐藏的暗棋。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暗棋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如蒙青子,他在上古时期,其实就是隐藏的左派,对于神族的想法偏激进。 他总是认为,世间二皇存在的制度是畸形的。 神皇本就是太古流传下来的异族,是异族,那么其心必异。 只是他太过弱小,未将这种想法付诸现实。 直到万族时代的到来,皇者隐退,入虚成了最强的天花板。 于是蒙青子就开启了一次屠神之战。 皇庭之上。 宁尧臣坐在首位,搅弄时空之力,回溯时光,观看过去的内容。 他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但是偏偏就是这样,才让下方的人有一种战栗之感。 这位可不是凡人口中所说的普通帝皇。 如果硬要算的话,那么宁尧臣就是从一介微末出身,在无数强敌环伺下,开创出人族辉煌盛世,开天下的圣皇。 他仁慈,博爱,以守护为己任。 但同样,他又有着君王的威严,淡漠乃至杀伐果断。 他是上古时代的气运所钟者,此刻的在场之人,都曾见过他剑指诸天万界,杀到整个天下都没有反驳的声音。 如此气魄,才是人族之皇。 有他在,万族无人敢称皇。 当翻看完所有回溯的时空画面后,宁尧臣才缓缓道,“蒙青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蒙青子脸色惨白,但却目光坚定,“我……无话可说。” 宁尧臣摇了摇头。 蒙青子……只能说,道不同。 他也不再说什么,挥一下手,就见蒙青子的眸光中渐渐失去神采。 当他的身躯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在空中。 宁尧臣又看了精气神几乎被抽空,不知老了几岁的夏新舟,就在旁人的心再次提起,以为夏新舟会再次重蹈蒙青子的覆辙时,宁尧臣又收回了目光。 水溶微微舒了口气。 他知道人皇对待宁瑶的态度,本以为夏新舟这次是免不了一死。 没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夏新舟居然活了下来。 比起水溶的庆幸,夏新舟心里想得更多。 他更清醒,更理智。 他知道,人皇之所以现在不杀自己,那是因为宁瑶。 别看宁瑶现在一副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样子,但她的道心早就碎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道心一事,对于修行者来说,道心乃是头等大事。 若是长时间保持道心碎裂,很有可能会陷入“迷妄之境”而难以自拔。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人皇的意思是,让宁瑶通过夏新舟,解决道心碎裂的问题。 这一番操作,简直可以说是老父亲操碎了心。 什么是守护?(2) 当水溶等人彻底离开皇庭后,所有人的神色已经不复来时的轻松。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水溶叹了口气,“如今大世已开,人族有陛下庇护,而那些神君尚未出世,仅凭神君弟子,真的敢同万族,掀起与人族之间的大战吗?” 夏新舟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此时他的反应还算镇定。 多年以来镇守战域的经验,使得他对于战域局势的把握,比水溶敏锐许多。 “如今大世到来,陛下成为第一个复苏的存在,天然就存在优势。正因为如此,才使人族成为众矢之的。” “况且,那些神君也未必不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那些门人的手上,说不定就有杀手锏。” 水溶突然想到了道会那一日的石雕。 他顿时出口,“石雕?!” 夏新舟有些疑惑。 旁边的东离、北川境主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水溶讲这话解释了一遍。 夏新舟微微点头,“看来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所依仗的东西。” 话音落下,气氛就沉默了起来。 预想中,如果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人皇被那些神君制衡,万族和人族真正兵对兵,将对将地打一场。 但是说得好听。 什么兵对兵,将对将。 万族打一族,这合理吗? 沉默中,水溶突然开口,“宁瑶……回来吗?” 宁瑶所处的势力,虽然只有一城,百万之众。 但是谁也不敢小瞧她。 因为这些眷者最恐怖的就是,他们任何一个放回到原本的种族,都能算是精英。 绝大部分都是金丹,小部分是开窍,剩下的就是寻我,甚至还隐藏着一个入虚。 夏新舟紧闭的嘴唇嚅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经过皇庭一议后,战域的局势愈发动荡。 万族和人族都在快速征兵。 人族的各大城池,每天都有飞舟降下,南境、东离、北川,乃至圣地,都有不同的人来到战域。 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不断扩张。 在大战之中,开窍境几乎就是炮灰。 所以这些开窍境最大的作用,就是化为巨型灵阵的阵眼,为驱动阵法提供灵力输出。 七八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宁瑶的密室门打开了。 她发丝有些凌乱,双眼血丝密布,看样子就像是被谁掏空了身体。 宁瑶理了理头发,将略有些乱的发丝理顺。 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便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宁瑶才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次去时间长河,宁瑶不能说没有收获。 但是她想要的,却没有得到。 她来来回回进入了时空长河上百次,在里面经历了或长或短的时间。 等这一通操作下来,宁瑶只觉得整个人走路虚浮,两眼发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女妖精吸干了。 宁瑶:疲惫的微笑.jpg 不过宁瑶也没有太大的失望。 毕竟做人嘛,不可能事事一帆风顺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室内,正想眺望一下远方,却敏锐地察觉到流淌在战域的躁动气息。 仿佛因为战争即将到来,整个战域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宁瑶想了想,有人皇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要不,回人境去看看? 想到就做! 宁瑶一拳轰开空间通道,直接前往了……北川…… 皇庭之上,宁尧臣似有所觉地往玉京城处看了一眼,随后唇角微翘。 战域太乱了,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北川…… 这里是个宁瑶曾经听闻,但却始终没有机会到来的地方。 刚来到这里,宁瑶就能感受到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雪色茫茫,远处雪山矗立在原地。 风雪飘散于天地之间。 此时天色渐暗,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狼嚎声。 野趣、野蛮、野性。 在这一刻,被渲染到淋漓尽致。 这里是一处部落得所在之处。 宁瑶顺着附近的脚印,融于空间之中,一步一步,走向有火光摇曳的部落。 部落中隐隐传来食物的香气,但是其内的气氛,却是意外的严肃和寂静。 “这次挑选部落的强者前往战域,大致实力在开窍境和金丹境之间。” “现在,先按照个人意愿,来选择前往战域的名额。” 族长站在石台上,费力地按照兽皮上的字符,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地读出来。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壮年的汉子咧着大嘴,“族长,俺要参加。” 多的话他也不会说。 他只是觉得,大丈夫在世,守卫人族,那是应当的。 族长欣慰地点头,记上了他的名字。 只是当他再抬起头时,周围却没有了声音。 族长的笑脸渐渐垮了下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方才的汉子,叫作阿青。 阿青是部落中最为强壮的男人之一,他拥有的御兽原本是雪山上的狼王。 也正是有了阿青的存在,部落每次狩猎都会更加容易。 如果阿青前往战域,那么部落就减少了一名强者,狩猎的时候,也会面对更多的危险。 这也是大家不想再出人前往战域。 要是强者都走,那他们部落还能不能存活下去了? 沉默中,一名少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接着站了出来,“族长,我想要前往……唔唔……” 只见一名面容秀美的女子一下子捂住了少年的嘴。 她低声呵斥道,“住嘴!别人都没有去战域,要你去干嘛?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少年涨红了脸,“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自己在部落中被称为一句天才,放到战域里去,就真的无敌了吗?字都认不全,快回去认字!” 少年垮着脸,随着母亲渐渐离去。 宁瑶就站在他们身侧,将所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周围的人就好像没有看到似的。 她静静地望着少年远去,看他被母亲揪着耳朵,一边骂,一边走远。 所以,守护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了守护一群,将强者的守护认作理所当然的人吗? 因为强者,所以就该理所当然地守护弱者吗? 这颗道心,因你而重生(3) 宁瑶不是不忿,她只是不解。 易地而处,她也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因为当初瞿天斋一个人前往战域,而把她安置在安稳的人境后方,何尝不是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心态。 潜意识告诉她,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的腿像是生了根似的,扎在了这片雪花亲吻的土地上。 夜幕降临。 族长所在的屋内,一盏烛灯的烛芯微微摇曳。 屋外是呼啸的风雪声。 在寂静的夜幕中,门外突然响起了“笃笃”的窍门声响。 族长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胡须微微颤动起来。 他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木门,就见一个冻得脸色青白,毡帽上落满细碎雪花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白日里开口的少年。 “铁木,你怎么来了?” 族长一面带着少年走到室内,一面小心地打量着他微红的眼眶,斟酌问道。 少年笑着咧开大白牙,“族长,我要去战域!” “你阿姆同意了?” 少年顿时失落下去,“没呢……” 族长叹了口气,“铁木,你阿爸没了,你走后,部落里真的只剩你阿姆一人了。” 少年沉默了,他低着脑袋,良久才闷闷道,“我知道。”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去战域吗?”一道幽幽的女声,突然出现在屋内。 族长和铁木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震惊地看向空旷处。 只见原本空无一日的地方,突然渐渐显现出来一道身影。 这女子身上的穿着,与北川的兽皮貂绒大为不同。 更像是……更像是外来人士的打扮。 族长神情一凛,“请问……” 宁瑶微微一笑,“我没有恶意。今夜来此,我只是为了问一个问题。” 族长神情一怔,而后有些担心地看向铁木。 铁木倒没有思考别的。 在他看来,宁瑶既然是外界之人,那么实力一定很强大,没有必要骗他一个开窍境的存在。 他想了想,开口道,“为了阿姆,为了部落。” 族长没想到铁木的回答是这个。 在他看来,铁木作为一个少年,大半会说,他为了战域,是为了寻求自身实力的突破。 要是再冠冕堂皇一点,他还会说,为了保护人族,为了民族大义,为了正义和公理。 他独独没有想到,铁木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似乎就是最真实的回答。 少年毡帽上的风霜依旧未褪去,但他的眼眸,却如同雪龙圣山上初生的旭日一般明亮。 他的眼眶微红,但笑容却依旧灿烂。 “总有一个人要挺身而出,不是吗?我不是英雄,我也不是为了人族挺身而出。因为那些东西都离我太遥远了。” 宁瑶静静地听着这个少年的话语。 “我不认识人族的那些强者,十七年来,我所接触的,只有这一个部落里的人。我当然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付出生命。我也有欲望,我也有虚荣心。” “我希望在战域,我可以成为强者。这样当某一日我衣锦还乡,我的母亲,我的部落会以我为傲。大家再也不用窝在一个小雪山的旮旯缝里艰难求生。” “隔壁的阿蒙叔叔再也不用在晚上放哨时心惊胆战,阿青叔叔也不用在即将过冬前,独自前往雪山深处,大家……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吧嗒。” 族长浑浊的眼球突然湿润了。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迅猛而强烈,以至于让他无法控制泪水地落下。 宁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一刻,少年仿佛从来都不是蛮荒之地,勉强识字的少年,他变成了一个侃侃而谈,眼神深邃的成年人。 纵然……他脸庞的轮廓,还带着青涩的痕迹。 宁瑶自觉自己已经长大了。 她再也担不起一句“少女”。 但是在今日,她看着少年,仿佛看到了始终不敢忘却,但已经忘却,乃至在今日,重新被寻回的初心。 她的守护,从来不是为了别人。 不是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不是为了夏新舟,不是为了水溶。 她的守护,是正义。 正义不是幸福的工具,正义是幸福的本身。 宁瑶能够感觉,体内仿佛有暖洋洋的感觉,但是她又无法寻找到暖流的来源。 她甚至感受到,那颗破碎的、比灰烬还要死寂的道心,突然跳动起来。 就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婴孩,抓住最后一丝生机,努力站起来。 她看着少年,突然扬起一抹微笑,朗声道,“还不进来吗?” 还有谁? 族长和铁木都是一愣。 沉默片刻后,屋外才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推门而入,进入的一刹那,族长和铁木就傻眼。 铁木甚至不敢睁眼瞧推门的那人。 只因……这人正是他的母亲。 就见她摘下围脖,秀美的眉眼多了一丝笑意,“族长,去战域的名额,也加上我吧。” “阿姆?!” 石蓁抿唇而笑,她低头的时候,眉眼被烛光柔和,让宁瑶不禁想到了……沈微容。 “既然阿木要去,那我也去。我不奢望他建功立业,我只愿他平平安安。再不济……当他战死的时候,我还能收敛他的尸身,带他回到故乡,再见一见……这满山的风雪。” 石蓁还没说的是,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会把阿木葬在他阿爹的坟茔旁。 然后她便在余生里,守着这坟茔,代替他们,看遍这一年四季的雪花。 看看哪一片,是当年他们在时的模样。 就在此时,宁瑶像是看出了什么,笃定道,“不会死的。” “嗯?” “有我在,不会死的。” 宁瑶拿出当年用过的剑丸,递给石蓁和铁木。 “这剑丸中,封有我的三道剑气。如遇危险,可打开剑丸。” 铁木看着宁瑶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解道,“为什么要帮我?” 远处,传来淡淡的叹息声,“曾经,我有一颗道心碎裂。如今,它因你而重生。” 神君……也太弱了(1) 宁瑶离开了那雪山下的部落。 一路向东走去,她看到了在蛮荒世界中,崛起的新兴部落;看到了严冬风雪的拷问下,默默迁徙的部落;看到了在野外,用承诺与异兽结契,决定下要一生都共同作战的伙伴…… 她看到了许多许多。 宁瑶只觉得,在游历的过程中,她的一颗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行走至北川的道海边缘时,宁瑶极目远眺,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东离大陆的影子。 道海边,人声鼎沸,一艘艘大船停泊在道海边缘。 这些大船或是被绫罗绸缎装饰,并镶嵌有玉石玛瑙,在大船内部,依稀还有莹润光亮的夜明珠。 宁瑶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东离来的船只吧? 相比起东离的船只,北川的大船就要朴素多了。 当然,这也未尝没有北川制作工艺较为低下的原因。 就在此时,旁边的一个青年看向宁瑶,“你看着这海干什么?” 宁瑶看了他一眼,随后微笑道,“我在想,这海水似乎变浅了不少。” 青年讶异道,“你居然还知道这个?这个是大部落里才能得知的消息。不过这道海变浅了,也好。这样日后就不用费劲心思渡海,前往东离了。” “不过,你也别以为道海浅了,就可以只身渡过道海。每年都有这样的傻子做这种事,可是往往没走几步,就死在道海里了。” 宁瑶没想到,随便认识的青年,居然还有点话痨属性。 她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宁瑶就向前轰出平平无奇的一拳。 嗡~ 整个空间都开始微微震颤,紧接着,一条深邃稳定的通道就出现在宁瑶面前。 她从容迈步,走近通道内。 青年:……这究竟是什么鬼?这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吗。 他默默托着下巴,以免因为震惊,惊掉了下巴…… 东离。 宁瑶觉得这地方,是个特殊且美好的地方。 在这里,民风开放活泼,比起南境而言,更多了一分趣味。 相比起死板守旧的圣地,又多了一丝灵动自在。 在这里,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可以穿着宽袍大袖,偶尔风吹起衣襟时,还可以看到白皙细腻的肌肤,以及女子的精致锁骨。 在这里,有诗酒风流,有曲水流觞,有少年轻狂,有放浪形骸…… 宁瑶走至一处竹林中。 幽篁深处,有潺潺流水中。 远远的,宁瑶便能听到玉石交鸣的清脆声响,以及少年郎意气风发的吟诗声。 “……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浮云揉碎。” “此去经年,还望各位一路珍重!” “不求封侯拜相,但求海清河晏……” 宁瑶看着这群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 虽然仅凭他们的修为,无论是想要封侯拜相,还是还得人族一族海清河晏,都不太可能。 但是谁没有年轻过? 就算是现在,宁瑶还相信,自己依旧是年轻的。 就是年轻! 就是!! 人皇来了,也得说是!!! 只不过…… 宁瑶重新将目光放在这群少年身上,突然扬起一个笑容,喃喃道,“真好。” 她想,人族从来都不是那些大能,永远也不是那些棋手,甚至不属于人皇,也不属于宁瑶自己。 人族就好像一个社会,如果用社会契约论的角度来看,人族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是由原本孤立的人,为了谋求一个稳定的生存权益,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进而成立一个社会,一个种族。 人族属于所有人。 而不是像圣地的那些人坚信的强权者一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总是以为,正义是强者的利益,权力决定正确。所谓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只要这是强者做得,那么弱者必然接受。 这是丛林法则的社会。 而水溶和夏新舟,就算宁瑶跟他们有些不得不说的事情,但她还是不由得承认,能早早发现圣地秩序的弊端,进而开创出南境这样的法治社会,那目光是极具前瞻性,同样也需要极大的魄力。 就在宁瑶思考间,那边的少年少女拍打着歌谣的调子,桌前温着一壶酒。 稍倾,半壶酒下去,已经喝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了。 宁瑶原本还在微笑地看着他们,但当手中的玉佩亮起的时候,她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万族……开始进攻了。 宁瑶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去战域看一看。 有大大在,一切……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对…… 宁瑶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轰开长长的空间通道,快步走入通道内部…… 战域。 不止是天门城被万族的军队所包围,其余的凤鸣城、地藏城等等都被悉数包围。 大世的压力之下,没有皇者级别的存在庇护本族,万族的心都乱了。 他们和人族的恩怨,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完的。 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料想到人族还有人皇作为靠山。 现在想起来,人族真是太贼了! 夏新舟那几个人,绝对知晓人皇的事情。 但是可恨啊,人族太过狡猾,居然在这么多年来,一直装成打得五五开的样子。 五五开? 他妈的,他们随便一族对上人族,那都是九一开,人族九,他们一…… 只不过现在不同了。 大战前夕,后方的大能们都有些难以保持平静。 他们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对人族发动大战,那自然是因为神君。 要说他们信仰神君,那也太虚伪了。 他们之间,顶多算是互惠互利,为了利益而结成联盟,终有一天,也会因为利益而散。 神君需要鲜血来打开桎梏,而万族需要神君来制衡人皇。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足足十二位神君的石雕化身,居然才能和宁尧臣斗得旗鼓相当。 就算万族也不由得在心里琢磨…… 这神君……也太弱了一点吧? 还是说,人皇太强了? ??第一更,2k。 ?完成! ? ???? (本章完) 你要骂我?(2) 纵然心中对那些所谓的神君有些腹诽,对于实力深不见底的人皇有些畏惧,但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他们考虑太多。 天门城外,清一色的黑色甲胄,清一色的羽翎盔,踏尘履,让战场顿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森严与仪式感。 仿佛在这样的威压下,大声喧哗都是一种亵渎。 战场上,真正厮杀之际,没有那么多的呼喊声。 只有沉默的金戈交鸣之声,以及无止尽的冲锋呼号。 没有阵前交锋的试探,只有擂擂战鼓,以及……那一道雪亮的刀光。 一线亮光而过,一颗异族头颅滚落。 夏渊亭没有选择收回长刀,而后以独臂之姿,杀入敌阵中。 他如同末日倾覆下,海啸中被包围的求生者。 一道一道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问道或许放在原来,还是天花板战力之一。 但是大世之下……问道,已经不行了。 战场上,除了夏渊亭外,正北方向至少还有六位异族问道。 夏渊亭面容冷峻,只是两颊微微凹陷,就连身形也远比往日要清瘦,只是他一身气质更为冷冽,每一次动作,几乎手起刀落,都是一条性命。 只是异族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觉了这个变数,几乎几个动念之间,就有异族问道腾空而至。 “军长!” 有人不禁在战场惊呼出来。 夏渊亭听到后,脸色一沉。 他不是为自己陷入险境而生怒,而是因自己陷入险境,而带累旁人而生怒。 “锵!” 一道宝光划破了夏渊亭头顶的羽翎盔,他站在原地,抹去头顶的血迹,拂去肩上的断发,眼神沉凝而锐利。 只见那道宝光的主人,一只青色鸾鸟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讥讽神色,他口吐人言,“夏渊亭,你也有今天。辛辛苦苦守在战域数万年,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人族还不是又要覆灭?” 青色鸾鸟说这话时,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些许同情。 在他看来,人族属实是悲剧到极点。 好不容易苦苦守了几万年,如履薄冰地度日,直到近日来,才守得云开见月明,等来了人皇。 可是人皇来了又如何? 哪怕他强,也强的有限,所以在十二座神君雕像联手下,也不得不进入异度空间对敌。 万族这次是真起杀心了。 你人族要是比我们强一点点也就罢了。 现在都有皇者庇护了,那还打个屁? 还是趁现在的机会,先把你们打残了,或者彻底打灭了才好。 夏渊亭冷静地看着这只鸾鸟,没有开口,而是举起长刀。 就在这一刻,宁瑶出现在战场上的……一处空间夹层内。 她看着外界几乎遮天蔽日的刀芒,看着夏渊亭眉心的一道竖痕,不禁恍惚,在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初见夏渊亭时的模样,一如既往的霸道无双,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 随着那道刀芒斩下的刹那,那只青鸾直接尖啼一声,四周的空间都开始振动,战场上修为较弱者,甚至七窍流血,单从面部看去,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血人。 宁瑶眉头微微蹙起。 战场上,并没有规定说强者不能对弱者出手。 但是规定没有说明,并不会说,绝大多数人接受这一种说法。 强者,该有自己的气度。 宁瑶看向空间外的一个开窍境小分队。 他们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几乎起不到作用,只能成为大型阵法的阵眼。 但是此刻,待在阵法内的他们,意识已经处于涣散状态。 宁瑶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少女,她在陷入昏迷之际,死死握住一条黑石吊坠。 她的口中似乎呢喃着什么,张张合合间,宁瑶依稀听到了几个字: “回家……回家……” 远处,青色鸾鸟一边的羽翼向下倾斜,看样子受伤不轻。 但他此刻却冷笑出声,“夏渊亭,你我交手万年,如今,死在我手里,倒也不冤。” 人族这里都急了。 夏新舟想要出手,但是现在人族的高端战力都被万族牵扯住。 甚至有些较强的入虚境,要和三四个异族对抗。 实在是分身乏力。 夏新舟能够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流逝。 而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脊背依然挺拔,他只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下来了。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左肩的衣袖依然空荡荡的,他低到几近无声,“终究是欠你的,也许是我懦弱,战死沙场……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青色鸾鸟不知道夏渊亭此刻在说些什么,但是压抑几万年来的郁气,让他忍不住踩着夏渊亭的痛脚来刺激他。 “夏渊亭,你还在等谁来救你?现在唯一还能分出心来救你的,恐怕只有宁瑶了。只是……像她那样吗哦天下之大不讳,挖万族墙角的人,哪怕今日不死,来日,也要让她死在我万族手上。” 宁瑶在异度空间听到了这句话,活动了一下手腕,轻声道,“你要是欺负夏渊亭就算了,扯到我了……那活该你……不得好死了。” 她迈步走出异度空间,脚尖在地面微微一点,来自于大地厚重的生机就通过宁瑶身体这个媒介,以波纹的形势逐渐向外扩散开来。 原本因为神仙打架而受伤的底层士兵,他们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这一变化,很快吸引了大部分异族的注意。 宁瑶微微吸了一口气,身形一闪,来到高空,贴身与那只青色鸾鸟站在一起。 在他发愣的一瞬间,宁瑶手臂猛地蓄力,从腰间核心发力,直接一拳轰爆了他的鸟头。 瞬间,细细碎碎的血肉从高空飞洒下去。 犹如一场盛大的血雨。 宁瑶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舒了一口气。 就一个字,爽! 怪不得里的反派砍人前都要讲那么多话。 原来话说得越多,最后反杀的时候,就会越爽。 剩下的异族原本还有发愣,等看到宁瑶的面孔时,双腿都有些发软。 这个凶神……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究竟是谁把她放进来的? 把你们老家给抄了(1) 宁瑶看到四周愕然的眼神。 显然,这些异族也没想到,在人族与宁瑶恩怨如此纠葛的情况下,宁瑶居然还会出现在人族的战场上。 难不成,这意味着,宁瑶会带着她的眷者,一同参与这场万族之战? 要是玉京城真参加进来,不说那百万金丹大军,单说宁瑶一人,就足以顶得上千军万马。 但是现在还不能翻脸激怒宁瑶。 周围有沧龙族的强者沉声道,“宁瑶,你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当你建立玉京城后,你就和人族再无瓜葛!” “放肆!你在教我做事?”宁瑶直接一甩袖,将那条盘亘在高空的沧龙打入地底。 地面瞬间多出一个深坑,看上去就如陨石落地一般。 沧龙想要重新起身,但是周围施加的力场,让他几近窒息。 在濒死之际,他看向宁瑶,心中滋生出后悔之意。 万族之间的联盟,本就脆弱且易碎,他不应该那么早出头的…… 同属龙族的焱龙族看不过去,忍不住道,“宁瑶,放在平时,我等问道自然不敢对你多言。但是如今这是在何处?这是万族大战的战场上!” 宁瑶双手抱胸,一脸冷漠。 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我就看你怎么编!” 那焱龙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转而想到如今的万族联盟,底气又足了一点,“你宁瑶要是战域的独行客,那么你为所欲为,我们也不能管你。但是如今,你身后还有玉京城在……” “轰——”宁瑶直接把力场范围扩大了一倍,刚好笼罩住焱龙所在的空间。 焱龙的身形在不受控制地坠落。 宁瑶淡淡地看了一眼夏渊亭,一旁的夏渊亭福至心灵般接收到了宁瑶的讯号。 同时,他的内心还有说不出的激动和雀跃。 宁瑶……终于正眼看他了! 这次一定要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 夏渊亭握紧手中的长刀,只觉得眼前视野中坠落的焱龙,在一点一点放慢下落的速度。 随后,他的长刀仿佛化作了一道血色的匹练,直接划破空间,落到了焱龙的脖颈处。 霎时间,炽热沸腾的龙血就从半空中飚射而出。 异族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宁瑶沉着脸,勃然大怒,“夏渊亭!你找死不成!我宁瑶看上的猎物,你也敢插手?” 说完,宁瑶直接一拳打在夏渊亭的腹部。 夏渊亭从半空中倒飞而去,直直落在地面,而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夏渊亭此刻的面容有些古怪。 好像……一点也不疼? 吐出的那一口鲜血,还是体内的淤血。 当淤血吐出来后,他体内的伤势反而减轻了许多。 异族再次懵逼了。 以宁瑶这样,有骗人前科的存在,他们本应该觉得,宁瑶在和夏渊亭唱双簧。 但是夏渊亭……实在是太惨了。 就算他们看了,也要头皮发麻。 这女人狠起来,那就压根没男人什么事了。 打头的异族狠命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 眼前这个可是真正的煞星,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以前还被人族背刺,结果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居然又王者归来。 这样的存在,实在不能用一般的眼光去衡量。 “宁、宁瑶,万族无意针对你,以及你身后的玉京城。你在这里拼命,最后便宜的只有人族。况且……就算你与人皇关系好,可是随着大世来临,越来越多的神君会出世,到时候……” 宁瑶默然不语。 实际上她在心底盘算,宁尧臣怎么还没解决那些雕像。 虽然他不能一打二十,但是一打十总是可以的吧? 更何况那只是石雕,神君的实力,通过石雕这个媒介释放,肯定会有所削弱。 宁瑶不相信,来自于上古时代,唯二的皇者,居然解决不了这一堆石雕。 她更倾向于……宁尧臣在打假赛…… 先打成五五开的样子,降低对方的戒心,然后等战局到了转折点,或者说这些神君真身降临的时候,再一击必杀。 宁瑶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 她背负双手,悬立于天地之间,冷冷往下看向那些异族,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她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那异族微微低头,躲避宁瑶的目光,“不敢,只是帮助您分析利弊罢了。” 宁瑶冷笑一声,就在所有异族心提起的时候,她突然甩袖而走,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 走了? 就这样走了? 他们只觉得宁瑶来去匆匆,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宁瑶可不是以前的孤家寡人了。 他们听说,就连宁瑶以前的干爹和朋友,都前往了玉京城定居。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眷者在她的麾下效力。 她在享受势力所带来的红利同时,也要承担起一定的责任。 就像人皇,倘若他不再是人皇,而仅仅只是一个有界强者,他根本不会被十二神君针对,甚至还会被诸多势力巴结讨好。 远处。 宁瑶的身影出现在荒野上。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而后,嘴角突然出现灿烂的笑容。 “威胁?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威胁。要打万族之战是吧?那我把你们老家都给抄了。以战养战嘛,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的。” 宁瑶摸了摸下巴,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思忖……到底先攻打哪个种族比较好呢? 突然,她脑袋突然想起一个词,“斗地主”。 好吧,那就先打龙族吧。 谁让龙族最富呢。 玉京城。 此刻玉京城内的气氛也有些严肃。 眷者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母族,是否能够打败人族。 在他们抛弃母族的身份,选择以眷者这样的角色,来到玉京城,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放弃曾经那个……对他们而言不公平不正义的地方。 再加上,宁瑶似乎早就意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一早就开始,借助书籍的力量,以共同的理想,作为这些眷者共同成长的锚点和方向。 不同的族群不可怕,同一个族群,却有着不同的理念,那才是真正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背刺龙族(2) 只是眷者不愁,愁的是瞿天斋和沈微容等人。 瞿天斋有些后悔了,当年因为他是天门军成员之一,他有时候给宁瑶讲睡前故事,不是什么公主与王子,也不是小红帽和狼外婆,而是类似中二热血漫那种,一人一剑守国门。 总而言之,就是拳打龙族,脚踢凤族,龙凤加身,战力无双,最后一人镇守国门,守护人境万万同族。 结果呢? 现在搞崩了。 守护人族? 谢邀,已经被人族背刺过了。 但瞿天斋几乎可以说是把宁瑶从小养到大,他了解宁瑶。 宁瑶可以说是外柔内刚,但是在刚硬的内心里,她同样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的心中,依然还有着家国情怀,依然还有着种族之情,只是这份情,不是对三千道人,不是对夏新舟,更不是对蒙青子。 而是对千千万万,在人境日复一日的生活,日复一日进行枯燥无聊的生活,但依旧满怀热情地整理行囊,朝着人生的远方,再度出发。 瞿天斋很想对宁瑶说,为什么一定要有种族之情? 你已经是玉京城的城主,大世之下,任你纵横,为什么还要再掺人族那趟浑水。 但是瞿天斋说不出口,因为……他也做不到全然无动于衷。 他一直站在玉京城的城墙上,闻着远方传来的血腥味。 血腥味让他的内心掀起波澜,但是当他想到宁瑶的时候,那沸腾的热血就再度熄灭。 人族……值得吗? 值得吗? 宁瑶也不知道。 她好像释怀了,但又没有完全释怀。 所以宁瑶并不想带着所有眷者,参与进入人族的战争中去。 她选择去……阴险地背刺异族,抄一回他们的老家。 万万年的积累下来,他们的老巢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尤其是这个种族,还是特别喜欢收藏的龙族。 不说了,背着麻袋去捡钱了。 宁瑶出现在玉京城内,找到鸾君轻等几位军主,立刻发布下去一连串的军令。 由鸾君轻和孤青城带领两路军队,共百万人整,轻装前行,前后包抄,前往龙族城池附近。 龙族乃是大族,在其附近,有两座主城以及数座附属城池,以玉京城一城之力想要打下来,还有点勉强。 更何况现在只能说出了半城之力,想要攻陷下这些城池,几乎说是不可能。 但是,玉京城的眷者出现在龙族附近,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具体可以解释为……你们这群小爬虫,你奶奶我宁瑶又回来啦。 玉京城的军队并没有掩饰的痕迹,大摇大摆地从万族的城池间穿梭而过。 万族留守的军队,提心吊胆地看着军队走远,恨得牙痒痒,但又忍不住好奇,玉京城……终于要闹出幺蛾子来了吗? 他们早就该想到,有宁瑶这个爱煽风点火,做事总是出人意料,根本不会按照万族以为的思路来。 当玉京城的军队出现在龙城面前,并且停下飞驰的步伐后,这里的消息瞬间传到了战域的另一端……人族和龙族的战场上。 高空中,隐隐传来一句震怒的声音。 “大胆!” “宁瑶,你玉京城今日若敢对我龙族出手,他日,我龙族定当覆灭玉京城所有眷者,包括……你!” 宁瑶潜行在空间中,闻之,懒懒地“嘁”了一声。 放狠话? 谁不会一样! 可惜不是现在放狠话的时候……先等她扮演一波无双,潜入龙族的世界中再说。 宁瑶朝自家妈比划了一下。 沈微容见状微微点头,身姿隐在空间中,微微吐了一口气。 瑶瑶好不容易才拜托她做得事情,一定要好好完成! “咚,咚,咚。” 三声战鼓敲响。 宁瑶听到后方传来的杀伐声,以及上空传来的震怒和冷哼声,让天地似乎都隐隐开始颤动。 宁瑶估算了这实力,大概也就六阶中流的水准。 妈妈应该打得过。 今天也是相信妈妈的一天呢。 她脚步轻快,神念一扫,就找到了龙境的入口。 宁瑶先释放了一个分身,等分身进入到入口内,再利用主体间的联系,传达信息回来。 看来是真的了。 宁瑶直接迈入到深邃的旋涡中去。 她也不是第一次穿梭世界了,但是这一次穿梭世界的感觉,略有不同。 以往仿佛是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混沌大海中,穿梭前行。 而现在,战域和龙境之间的联系,就仿佛是由一个快速的管道连通,目的性更强,也更便捷。 从混沌中跨出的第一步,宁瑶就有些惊叹。 怪不得龙族那么强大,他们生活的地方,本身就具备浓郁的灵气。 这种灵气浓度远高于人境。 在这种被动的优胜劣汰下,天生拥有强壮身躯的龙族,自然成了龙境中的头号霸主。 而孱弱的小族,要么成为龙族的附属种族,要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有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不讲究的龙,会和其它非龙种族进行交配,进而衍生出亚龙种来。 宁瑶根据一些龙种眷者的话,寻找龙境内的宝库。 龙境与大多数异族的制度差不多,都是根据血脉来判断地位高低。 实际上,越是强大的种族,越会反复践行这样的“真理”。 而当他们反复践行这种“真理”时,在时间的推波助澜下,总会出现强者。 于是他们愈发坚信,这所谓“真理”的唯一性和客观存在性。 即使是人族内部,不同样也有世家、人王后裔这样的说法。 这些念头,仅仅在宁瑶脑中一闪而过。 巨龙,总是高居于山峦之巅。 而在龙境,愈是强大的龙种,所在的山脉就越高大,这样一来,他所贮藏的宝物也就越多,越隐秘。 宁瑶一眼就看到了龙境中,宛若天之支柱一般的山峦。 这想来……就是龙族中那位入虚存在所在的山峦吧。 下一刻,她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天穹顶端的山洞内,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了。 那双眼睛中布满麻木,黝黑的眼眸,犹如死水一般,波澜不兴。 对浪漫过敏(3) 最高峰之上,几乎没有任何树木存在。 这里都是光裸的岩石表面,原本嶙峋的石块,也因为巨龙常年盘踞在山顶,岩石表面被龙鳞摩挲得光洁如新。 这让原本陡峭的山壁,显得愈发难走了。 然而…… 宁瑶:我可以飞。 倏地,前方有一座黑黝黝的洞口矗立着。 宁瑶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股压力……只不过这压力,对她来说,如同微风拂面一般。 在龙境内,入虚级别的龙威,足以阻拦百分之九十九的偷盗者,但是他显然没有料到,还有宁瑶这样胆大包天的,敢趁着万族之战的时候,偷偷潜入他的老窝。 只是一潜入龙穴,宁瑶就感觉不对劲了。 不是都说龙族喜欢华丽明亮之物吗? 为什么这个地方,反而有一种阴冷湿寒的感觉。 甚至宁瑶还能嗅到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血腥味。 这个洞穴……有古怪。 宁瑶皱着眉头,一步步迈入洞穴之中。 而此刻,就在洞穴的深处。 一条巨龙浸泡在血池内。 说是巨龙,其实还是勉强了。 这条龙的龙鳞已经悉数被拔干净,光秃秃的,再加上他身上干涸的血痂,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血腥暴力之感。 他的龙爪被锁链镣铐,在龙身上,还有细微的孔洞,孔洞在向外流淌着细细的鲜血,血流没入到血池中,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的龙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倏地,他好像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蓦地睁开双眼,直直地往黑暗中看去。 但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麻木。 只要他还在这个龙境之中,他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命运好像一个恶劣的狂徒。 祂肆无忌惮地玩弄别人的人生,总是先给予一点希望,然后又将其放逐在无尽的绝望中。 在这般境地下,似乎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求。 还会有谁来看他呢。 没有了。 真怀念……以前遇见的那些人。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气势汹汹,踩在他脑袋上锯龙角的少女。 好像有她的时光,一直都是鲜亮明媚的。 倒也不是喜欢她,只是喜欢那段时光罢了……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嘀嗒,嘀嗒。” 血池内的龙血还在不断流出。 龙身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干瘪下去了。 仿佛体内的血液已经被榨干了一样。 当地面传来脚步声时,他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睁开。 他不想见到那些人。 下一刻,一道熟悉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太延?!” 太延整个身躯骤然紧绷。 宁瑶……宁瑶怎么来了?! 怎么会是她?! 太延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有人可以拯救他于水火中,但这人,唯独不是宁瑶! 这里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宁瑶。 他下意识地把身躯蜷缩起来,不想把拔去龙鳞后,丑陋的龙身展露在宁瑶面前。 宁瑶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只这一眼,让她的脸色更加沉凝,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战域上稍微有心地打听一下,就知道她和太延的之间有关系。 具体关系……嗯……不明不白,但绝对有关联。 只有宁瑶清楚,太延不仅是她开玩笑似的小弟,更是她的眷者。 她撩起道袍,直接踩到血池里,一个横抱,把太延抱在怀里。 她看着太延,开玩笑似的道,“轻了。” 太延没吭声,而是自暴自弃像蜷缩在一起,撇开头,故意不看宁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 恐怕更多的,是在宁瑶面前的自行惭秽。 在宁瑶初来战域时,他与宁瑶同样是天之骄子,只是现在……结局让人嗟叹。 宁瑶见太延不说话,也有点明白他的心情。 任是谁被放在一个池子里,拔龙鳞,放龙血,日复一日地被关在幽暗的洞穴之中,恐怕都会发生一定的心理变化。 可正是这种共情,才更让宁瑶愤怒。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宁瑶尚且都没那么对你们龙族,你们龙族倒好,居然这么搞同族之人。 宁瑶戳了戳太延,拿出一颗碧榕果,“吃了吧。” 太延张口就要拒绝,只是在张口一瞬间,宁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入他嘴中。 接着,她又道,“借你的,记得还我。” 太延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吞下了碧榕果。 他这些年以来,伤的实在是太重了。 哪怕用霞缕,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恢复,为了不拖累宁瑶,他还是不要太矫情了点。 至于宁瑶给得那颗神奇的果子,等以后再努力还债吧。 太延在肩膀上吸收碧榕果的药效,宁瑶则是趁机斩断四根锁链,然后四处行走,寻找起龙穴内的宝物来。 她可不相信,偌大的龙穴,居然只有太延一条龙。 果然,当她用神念细细扫过龙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找到了隐晦的禁制波动。 打开禁制后,宁瑶险些亮瞎眼,满眼的珠光宝气。 这珠光,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夜明珠,而是华丽丽的稀有金属矿物,放在外头,那就是妥妥的顶级炼器材料。 宁瑶脸上浮现了和善的微笑。 手一挥,原本明亮的洞穴内一暗,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太延在消化碧榕果药力的时候,还抽空看了一眼。 这一看,嘴角就微微抽搐。 宁瑶这是真狠,一口气全搬空了。 这是要绝了那条老龙的命啊。 龙族本就爱敛财,要一点他的财宝,那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不过……莫名有些爽是怎么回事。 太延不禁悄悄扭头,看向宁瑶,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宁瑶察觉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你别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 太延:……感觉瞬间消失。 果然,心动只是错觉。 宁瑶果然是浪漫杀手。 天生……就对浪漫过敏。 宁瑶似乎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心中轻笑。 小子,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 别爱她,没结果。 她注定是风一般的女子,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差一线(1) 吃下碧榕果后,太延光秃秃的龙身上,逐渐长出黑白鳞片。 生长的过程中,这种奇痒难耐的感觉,让太延不禁微微扭动龙身。 宁瑶抱着太延,总觉得就像是抱着一条滑不溜秋的小蛇。 她不轻不重地在龙身上拍了一下,“别乱动。” 太延龙鳞下的肌肤顿时变得绯红。 他扭来扭去,将脸埋在身体中,就当宁瑶觉得他要窒息的时候,他才闷闷道,“别拍我屁股。” 宁瑶听到后就笑了。 她理直气壮,“你就这么一长条,我也不是龙,当然不知道你屁股在哪。” 一长条? 太延觉得这形容怪怪的。 但是由于他内心的羞耻感,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来。 因为他坚信,如果单论脸皮厚度的话,他是绝对比不过宁瑶的。 当他沉默下去后,宁瑶也没有讲话,而是认真寻找这洞穴内剩余的宝物。 好不容易来趟龙境,不把这里刮地三尺,她就不叫宁瑶。 沉默了半天,太延自己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也不是因为气氛太暧昧,太延纯粹是觉得……宁瑶这样公主抱,实在是太让他羞耻了! 他沉默了半晌,仿佛黑暗里,突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同伴。 “宁瑶。”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宁瑶拍了拍他的屁股,“别多想。” 太延下意识忽略了她拍屁股的动作,郁郁道,“我说真的。” “那当初我离开战域,离开人族,按你的思路来说,是不是也应该觉得我很无能。” “我没有!” “那不就行了。”宁瑶笑了起来,“强者,从始至终,强的都是心。退一万步讲,就算别人觉得你无能,又如何?” “人生在世,谁一开始,就能完美操控自己的人生?单是出生和死亡,就是无能为力的。哪怕强者如我,也不由得无能为力。” “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大世时,我同样也会犹豫,犹豫过后,就是自省。修士的人生,也许从一开始,就背对着万丈深渊。只要退后一步,就会跌落渊底。” “我们一直在无能与现实之间徘徊,而我们的宿命,就是打破这种无能。” “我们可以无能,但不会一直无能。” 太延知道宁瑶很会忽悠,可是这一次,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宁瑶话语内的真诚。 他感觉自己内心的伤势逐渐在愈合。 这一刻的宁瑶,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直到…… 宁瑶甩了甩手,“有点重。你能自己下来走走吗?” 喀嚓。 滤镜破灭。 太延唰得化作人影,让后从宁瑶的怀抱中跳出来,脸颊羞红,“你都这个修为了,还会怕重?” 宁瑶一边刮地三尺,薅种植在地面的灵草,一边漫不经心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宁瑶的真话总是很少听到,但她的假话却层出不穷,所以…… 太延选择,“假话。” 宁瑶轻咳了几声,“因为我抱太紧,怕你难受。抱太松,怕你掉下来,所以只能维持不轻不重的力度。” 太延的脸是木然的,两侧的耳尖却微微泛点粉红。 “那真话呢?” “我纯粹是不想抱你了。” 忙着搜刮宝贝呢。 耳尖的粉红色瞬间褪去。 太延心中默默肯定点头,很好,这很宁瑶。 宁瑶看着太延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忍不住开口道,“站着干嘛。好不容易有一次打土豪的机会,你不来试试?” 太延面露迟疑,“可这些都是你的战利品……” “没事,谁让我是好人呢。我九你一,怎么样?” 太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整个龙境的资源,供给着无数的龙族。 如今取出一成,作为他自己的战利品…… 嘶……这简直不能深想。 只是太延有些犹豫,因为他根本帮不到宁瑶,如今分宁瑶的战利品,那不相当于白吃白喝吗? 只是下一刻,宁瑶的声音又响起。 “你现在那么弱,又惹上了麻烦。我总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吧?你还是得变强。但是单纯的变强,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时局了。大世将至,你需要快速提高实力。” 似乎……又要被宁瑶说服了? 太延沉默片刻,干脆点了点头。 就当自己给宁瑶签了卖身契好了。 下半辈子,就给宁瑶打工卖命吧…… 太延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 从此以后……他就是宁瑶的龙了…… 宁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总感觉太延兄被关小黑屋关傻了呢。 下一刻,太延就走到墙壁面前,双手化作龙爪,用坚硬的鳞片,一点一点剐蹭下墙壁上的粉末。 宁瑶看不懂。 但她大为震撼。 她自己是刮地三尺,没想到太延连墙壁的涂料都不放过! 简直……简直太聪明啦! 宁瑶向太延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我……的眷者啊。 太延以为宁瑶不解他在做什么,解释道,“这是龙息土,是由高阶位的巨龙,常年吐息而成的尘土,附着在墙壁上,成为了真正的龙息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强化身体素质。” 当然,这东西对宁瑶来说已经没用了。 事实上,龙境内的大部分资源,对宁瑶都是无用的。 但是谁让她背后还有一个玉京城呢。 她用不着,完全可以给她的眷者用啊。 龙境之中,这么多资源,可以供给百万巨龙,千万亚龙。 如果把这么多资源整合起来,给百万数量的眷者使用,那么宁瑶几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玉京城的实力,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更何况万族之战,仅仅只是大世开场的序幕。 在接下来,诸天万界融为一体,战域风波四起,到时候少不了练兵的时候。 宁瑶的玉京城,有寻我境,有入虚境,唯独没有问道层次的人物…… 一想到这里,宁瑶把目光放在了太延身上。 太延……似乎很快就要突破到问道境地了。 被关押在血池中那么多年,他的修为还提升得如此迅速,由此可见他的天赋,不弱于玉京城中的任何一人。 当然不包括宁瑶自己。 和她比嘛,太延还是差了一线。 这一线,是竖着的直线。 卑鄙无耻!(2) 在龙境之内,并不是所有龙族都参加了万族之战。 还是有一部分的龙族守在老巢里,提防可能入侵的偷盗者。 可惜…… 他们没有料想到,居然有人会这么不要脸。 明明有着入虚的修为,居然还偷偷进入龙境,偷盗一些自己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宁瑶在龙境中,带着太延扮演刺客潜入的无双。 在这期间,太延的心灵……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用宁瑶的话来说,那就是变得更圆滑了。 而此刻,外界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这是玉京城的眷者第一次展露锋芒。 即使是宁瑶在现场,也只能说,他们将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从战前阵法,再到合纵连横,甚至是越阶杀敌,这些……都在他们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微容在暗处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咋舌。 她曾经是神族的首领,而宁瑶则是玉京城的首领。 比起她自己,宁瑶……似乎更适合做领袖。 也许宁瑶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她以为自己只是靠忽悠走到了这一步。 但是她其实当局者迷,自己也未曾想到,如果真的全部是虚情假意,那么难道百万眷者之中,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分辨出来吗? 为万族平等而崛起…… 听起来可笑而荒诞,因为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的疯话。 但是……人总是因为理想的不可能性而贬低理想,但人始终会向往理想本身。 或许在宁瑶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念头吧。 相对于龙城这边的激烈战况,万族战场那边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尤其是龙族,可以说是最懵逼的一族。 自己兢兢业业当打工人,在万族战场上,替那些大能,替种群卖命。 结果现在居然告诉他们,再不回去,家就要被偷了?! 当然,真实的结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惨烈。 大能们高高在上,随身携带秘境洞府,自然不怕偷家。 但是他们不行啊。 异族相对于人族本就不善炼器,这就导致空间装备稀缺。 所以大部分龙族的家当都是放在城池里面的。 他们不能接受,只是出来打一仗,自己半生的积蓄都没了这个可能性。 军心一乱,所谓的排兵布阵自然也就溃散了。 “沧渊!你要去哪?!” 只见一条水蓝色的成年巨龙从异度空间中挤了出来。 他语气不善,“去哪?宁瑶都去攻打龙城了,你让我继续呆在这里?要不你去帮我驻守龙城?” 一连串的反问之下,刚刚说话的那名异族,也不由得一噎,转而怒气也涌上心头。 吼吼吼,吼辣么大声干嘛? 真要生气,那就去找宁瑶打一架啊! 对他发什么脾气? 欺负老实人啊你! 纵然心头念头百转,这异族看在万族联盟的份上,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压抑着怒气道,“你现在退去,只会中了宁瑶的招。” “宁瑶的目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她就是在帮助人族!她此次出兵,根本不是为了你龙城里面的东西,而是为了让你们退去!” “你以为我稀罕那些东西吗?”沧渊冷哼一声,他最珍贵的东西,都放在龙巢内,哪里在乎什么龙城。 只是龙城的意义重大,若是一朝被攻破,那龙族可就成了万族里的笑话了。 这些家伙,明明就是火烧不到自己,就当做无事发生。 霎时间,沧渊就抽身离去。 那异族还想说话,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原本陷入颓势的东离境主,顿时把握住机会,一道画笔从天降落,直直打在那异族头顶,然后画笔笔走龙蛇,所经过之处,异族的身体如同崩碎的瓷器。 啪。 一声宛若瓷碎的声音在半空中突然想起。 而后,那异族的身躯就迅速向外湮灭,他的眼中还残余着恐惧和不敢相信的神色。 这个东离境主……又在装弱! 他死死盯着东离境主,颤抖地说了一个字,“卑……”鄙! 随后,便戛然而止。 一旁的异族面露惊恐,纷纷四散开来。 人族……果然被宁瑶带歪了,居然都是这么无耻至极! 东离境主龇着大白牙,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异族,“龟儿子们,再来对着你们爸爸打一下?” 水溶在一旁,听到了这话,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这还真不要脸啊这老东西。 想着,水溶又悄悄把自己身上的气息收敛了一点,再悄悄把胸前的豁口捅大一点。 水溶默默给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 随着沧渊的离开,龙族带来的军队都缓缓开始往后退,逐渐撤离万族的战场。 老大都走了,谁还会待在这里啊? 万族联盟本就脆弱,小心待在这地方,被其它大族的大能再背刺一下。 和龙族一起攻打天门城的那几个种族气得快吐血了。 你们走了,不会被背刺了。 但是他们简直被自己的盟友捅了狠狠一刀啊。 龙境内的宁瑶,突然灵觉一缩。 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告诉他,龙族快回来了。 不过刚好,她把这些资源都拿走了。 宁瑶拿得都是些修炼用品,她对于亮晶晶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倒是太延,在拿东西的时候,还拿走了一部分的亮晶晶物品。 宁瑶出于好奇心,问了一嘴,他拿这个干嘛。 孰料太延憋红了脸,愣是不肯多说一句话。 宁瑶……宁瑶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作为自己的眷者,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呗。 她将太延化作小蛇,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走到通道口,想要回到战域时,她看了一眼龙境内的最高山峰,微微眯了眯眼,而后一笑,笑容灿烂如花。 她食指微曲,轻轻弹出一指。 空间中的灵气逐渐凝成一个旋涡,随后当食指弹出,旋涡直接疾驰而去,并且愈来愈大,最后直接化作可以撕裂空间的风刃。 风刃在砸到那山峰的刹那,山峰骤然倾覆,滚石从高空落下。 有一种天将欲倾的趋势。 太延看着这一幕,震撼到无法呼吸。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宁瑶已经成为了这样的强者了吗? 来自妈妈的凝视(1) 当龙境内的最高山峰,犹如拦腰折断了一般。 落石滚滚间,有一种天将欲倾,夕日欲颓的末日黄昏之感。 此时,万界的沧渊龙目骤缩,瞳孔内变成了危险的竖瞳。 有人……进了龙境! 而且还胆大包天地炸毁了他的山峰。 简直……找死! 沧渊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宁瑶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她就不怕计划出错,终生被困在龙境之中吗?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山峰里,还有着……太延的存在。 一想到这个,沧渊觉得一直以来,他的养气功夫已经彻底破灭了。 “宁瑶!!”他的龙须张扬舞爪地飘动,一副显然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倏地,沧渊一顿。 宁瑶毁了他的龙穴,这是无法再弥补的。 而此刻,玉京城的眷者正聚集在龙城之外。 与其在龙境内对着一堆断壁残垣而默默落泪,倒不如直接宰了这些眷者。 别说他做事不讲究,宁瑶能做得了初一,他为何做不了十五? 想着,沧渊计上心头。 他盘踞在高空中,龙目直直的看着下方的眷者。 倏地,他冷哼一声,吐息的刹那,就有绵延的龙息席卷整片大地。 只是就在龙息要席卷到那些眷者的身上时,沧渊却惊奇地发觉,他们并没有四散逃跑。 反而是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一道刀光如雪色满月一般坠落。 刀光直直劈砍在龙息之上,之间原本冰蓝色的龙息顿时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沧渊心中猛地一跳,“入虚境?” 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艹!” 他说宁瑶怎么会独自一人前往龙境,把这么多的眷者放在外面。 合着……她手里还有一个入虚?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宁瑶这座小庙内,居然还存在着另一个入虚境…… 简直不可思议。 人家一个大族才多少入虚? 她倒好,一个玉京城,两个入虚,简直是开挂了。 沈微容抱着刀,神色冷淡,“玉京城过处,止步。” 沧渊:? 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这地方特么是龙城! 知道啥叫龙城吗? 龙族聚居的地方! 结果你现在不仅派兵攻打龙城,还让我止步?! 沧渊觉得这口气不能忍。 要是忍了,他以后怎么才能在万族里抬起头来。 沧渊憋不住了。 正当他想到动手的那一刻,他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他几乎是从嘴里嘶吼出声,“宁瑶!!” 宁瑶看着这条老龙,笑容灿烂无比。 她发现抄家这事……真能上瘾。 怪不得秦宣那个世界有一句话,白嫖就是快乐。 沧渊紧紧盯着宁瑶:“你看到他了?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宁瑶皱眉,“什么哪哪哪,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待在这里的!” 沧渊想一龙爪拍死这家伙,宁瑶这人满嘴跑火车。 以前是这样,本以为修为高了,作为大能,她会要点脸。 没想到还是这么不要脸! 宁瑶眯了眯眼,看向沧渊,“你在诅咒我?” 沧渊:?他在心里想想也不行吗? 宁瑶委屈,大声道,“跟你说了我一直在这里,你还不相信我,还诅咒我?” 说完,她抽出丹心剑,“给你脸不要脸,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沧渊被这个操作惊呆了。 实际上,不止是沧渊,就连沈微容都惊呆了。 这些年瑶瑶都经历了什么…… 宁瑶却没管那么多,直接一剑劈过去。 沧渊起先还不以为意。 宁瑶才多大? 就算她天赋异禀踏入入虚,那么在境界的积累上肯定是不如他的。 答案似乎没错。 但是结果需要反一下,在积累上……沧渊突然发现,自己比宁瑶差远了。 宁瑶一刀砍断龙尾,接着随手抛给沈微容,“妈,拿着,这是我的战利品。” 沈微容:“……” 她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老龙肉质太老,还是炖一下比较好。 沧渊面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刚刚那一剑,让他真有一种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感觉。 太可怕了。 或者说,他觉得宁瑶的悟性太可怕了。 像宁瑶这样,主要方向是感悟大道,而不是专精剑术的人,居然在使用起剑来时,利用大道规则来弥补自己的缺陷后,这一剑的威能,丝毫不逊色于剑修。 甚至他还怀疑,宁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宁瑶看着沧渊疯狂遁逃的背影,笑了笑,拍拍蜷缩在手腕上的太延,“他的话就交给你了。” 太延沉默着点了点头。 宁瑶也不在意。 她早习惯太延这样子了,要是哪天他一秃噜说出一长串的话来,那才叫做奇怪。 她甩了甩手腕,“你可不可以下来了?” 太延沉默了一会,“……哦。” 说完,他就化作人形。 沈微容突然敏锐了起来,她站在一边,看似目不转睛盯着下方的战局,实则在用神念偷偷打量太延。 嗯……修为低了点,但在这个年纪还算可以,当然,肯定比不上她家的瑶瑶。 长相嘛……也还行,毕竟龙族化形少有丑陋的。 沈微容默默收回了神念,继续淡定地看下方的战局。 太延在来时的路上,早就听说过宁瑶现在独立成一方势力了。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宁瑶是如何组建一方势力,又是如何让那么多异族对她死心塌地。 等会……来自五湖四海的异族? 不是吧…… 太延抬起头,默默试探一句,“彼岸者?” “诶,我的好眷者。” 太延:“……” 冷静思考了一下,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宁瑶就笑,“别好奇心那么重哦。” 话题再次结束。 沈微容默默给太延打了个x,但是细细一想,又给她改成√。 不会反抗宁瑶,那多好。 以后瑶瑶肯定不会吃亏。 就跟那个倒霉男人看见自己一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微容突然轻笑出声。 只是在一旁的宁瑶,突然感受到……胃已经被狗粮塞满了。 钓鱼仔人皇(2) 沧渊逃走了。 这是战域上几乎所有异族都没有料到的。 龙族本就善战,结果遇上宁瑶,宁瑶就斩了一剑,沧渊就这么……跑了?? 龙城此刻成为战域上第二个关注点。 与此同时,战域上的异族军心也乱了。 第一个是龙城,那么第二个、第三个呢? 他们为了虚无缥缈的神君,甘愿做打手也就算了。 难道现在,也要他们像龙族那样,被玉京城那帮人背刺吗? 这怎么想都不甘心啊。 有的时候,站的位置,决定自己的眼界。 对于普通的士卒来说,他们不关心什么神明,那些隐秘事情他们也无从得知。 但是他们知道,城池内有他们一生的积蓄,城池的背后,也同样有他们的家园。 上位者可以用武力驯服士卒,但是却无法撼动千万人的军心。 当一处军心涣散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卒想要折身往回跑。 霖族的入虚者,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还不够。这点鲜血,还不够动摇祂们身上的桎梏……”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异族面露犹疑,“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去斩杀那些逃兵,恐怕会冒天下之大不讳……恐怕到时候……” “到时候?”霖族老者冷哼一声,“就算有千万卒子,也敌不过一王!神君一人,即可在弹指间,覆灭万千士卒。所以,就算他们死了,又能如何呢?” 那异族咬咬牙,最终还是挥刀形成一道刀罡,罡气随着空间波纹的颤动,直接向退后的士卒战去。 来自境界的碾压,让他们几乎像是秋天里被割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头颅也无翼而飞。 整个战场上都震慑住了。 战前斩落逃兵,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像这么多人,都悉数斩尽,那实在有点……过头了。 就连人族的士兵都觉得,异族快疯了。 不过事实上,异族本就要疯了。 再不疯一把,估计以后只能活在人皇的阴影下。 重回上古年代的局面? 那只是好的结局。 如今万族和人族的仇怨简直化不开,若真让人皇独自称霸,恐怕万族只能成为人族的附庸甚至是奴隶。 这就是种族之战。 除了个别的野心家,事实上,在这种族之战中,没有谁是绝对的赢家,只有相对来说赢得东西更多,输的东西更少罢了。 当一批一批的士卒头颅被斩落后,天际隐隐有血红色的光晕在弥漫开来。 那光晕一张一弛,一点一点地向外扩散。 犹如夕阳西下时,涨涨落落的海潮。 宁瑶站在龙城上。 此时,龙城已经被攻破了。 但是宁瑶没有让眷者大肆杀戮,而是直奔城主府的库藏,将里面的东西都搜刮一空。 万千年来的积蓄,就这样,来到了宁瑶手上。 宁瑶吃大头,底下的人也少不了喝汤。 这一趟下来,玉京城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 受伤的恐怕只有龙族和其它异族了。 宁瑶看着天际的红光,便知晓,异变就要到来了。 池修白撩起白袍,站在一边山峰,手里还捧着一杯龙奶。 他慢慢浅酌了一口,然后才感叹道,“说到底,还是霖族的人狠。霖族……看着德高望重,实际上心黑手辣。” 宁瑶微微颔首,“霖族……确实深藏不露。” 宁瑶还记得当初在万界道门的时候,霖族还和神族有所关联。 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大到底知不知道。 吴东河听到宁瑶说这话,顿时双眼发光,“要不哪天我们也去干他们一票?” 连带着一项沉稳的纪芝,听到这话后,都双眼发光。 这足以可见,这一次在龙城的收获有多大。 可以说,接下来他们从寻我到问道阶段所需要的资源都备齐了。 宁瑶没好气道,“干干干?你是土匪还是玉京城是土匪?干这一次就差不多可以收手了,接下来,局势要变了。” 沈微容神情严肃地看向天际的血云,“祂们……恐怕要出来了。” 祂们? 不用问出口,下一瞬,所有人就知道,这所谓的祂们,究竟是谁。 “宁尧臣,吾等尊你一声人皇,但却不是让你凌驾于吾等之上的。” “如今血祭结束,按照吾等与万族的契约,你人族划出一半疆域,即可抵消你之罪过。” 听到这话,别说人皇,就是宁瑶都忍不住笑出声。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声音仅在周边回荡,“想屁吃。” 池修白等人顿时憋笑,就连性格冷淡了许多的太延,嘴角也微微上扬。 太延看着这里的血云,这里的红褐色大地,虽然这里弥漫着血腥暴力的气息,但是却让太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再也不用日日夜夜禁锢在幽暗的血池之中了…… 自由…… 这是他曾经不理解,现在却深深感慨的一个词。 沈微容面容有些忧虑,“人皇……能行吗?” 毕竟太古时期的神灵,谁也没有真正看到过,对于祂们的描述,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他们的实力。 相比起那些虚无缥缈,高坐于云端的神灵,上古时期的人皇,总感觉要差了一筹。 毕竟有句话叫作君权神授。 人们总是相信,神的意志总是高于皇者的意志。 更何况这些神灵,是十二打一。 太延一直在观察在场的人,尤其是宁瑶。 他发现,比起其它人的忧心和不安,宁瑶似乎要轻松很多。 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般的淡定。 他想要问宁瑶,但最终还是忍住,还是待在城墙上,静静等待着。 至于宁瑶…… 她个人觉得自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她了解宁尧臣。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先前宁尧臣和那群石雕打得五五开,甚至被略压一筹,肯定是他在装。 目的就是钓鱼,把真正的神灵钓出来,然后瞬间爆发实力,斩落一两个神灵。 不过宁瑶还是有些犹疑,这些神灵……真的要杀吗? 因为据他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他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些被规则腐蚀,早已不是人身的神灵了。 人皇剑诀第八式——吾乡!(3) 战域之上,当神君的声音传遍战域的时候。 异族的那些强者,悉数松了口气。 总算出来了。 这群神君再不出来,别说人皇会不会把他们给解决了,单是底下闹情绪的士卒,就可以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想想也真可笑。 万族和人族打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这样一面倒地屠杀过自己的兵?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族群没有皇者庇护,不然……何须仰赖这虚无缥缈的神? 只是如今是哑巴吃了黄莲,有了说不出的苦了。 做都做了,还能如何?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但不管万族乃至人族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神君出场的架势真是够大的。 宁瑶看着几乎变成整片血海的天空,以及血海翻涌间,云雾中隐隐夹带着的圣洁的金光…… 乃至那十二尊石像在这一刻,仿佛都鲜明化了。 如同从一尊普通的石像,变成了会低眉淡笑的神明。 这排场……真够大的啊。 宁瑶在心底联系曦月天尊,“曦姐,你以后现世的时候,要不要我帮你弄点异象?绝对比他们好。” 宁瑶很自信。 她坚信,论骗人作假,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这是对于天赋的自信。 曦月天尊似乎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想法。 一时之间,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她才道,“弄虚作假……哼。” 这“哼”大有可为,让宁瑶陷入了深思。 这究竟是喜欢这样呢,还是喜欢这样呢,还是喜欢这样呢…… 虽然脑海中在开小差,但是宁瑶还是在认真观察神明出世以来,与人皇的第一战。 作为修炼者,天生就对神明向往。 就如同神族,只是沾上了一个“神”字,就被蒙青子等人盯上了,最后落得个几乎灭族的下场。 宁瑶依旧坚信修行之初的想法,那就是无论是所谓的仙,还是神,最终只不过是一种走在前方,修为较高的生物罢了。 没有去神化的必要。 当然,宁瑶有这一种想法,也有一种原因,是因为曦月天尊一直呆在她脑袋里。 这种心路历程,大概就是,你们可望而不可得的女神,我却天天可以跟她讲话,有事没有事还要给她充充电。 这距离感不一下子拉近了嘛。 天空中,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人皇从空间缝隙中迈出,他一身明黄色的日月衮服,长袖烫着绲边,袍子下摆,是人影重重,是上古年间的繁荣缩影。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来者,轻笑一声,“你们就是所谓的神君?” 他话语一顿,俊美无俦的眉眼间,尽是风流张狂,“神君……也不过如此嘛。” 这话放在太古时期,说话这人一定会被灭成渣。 但是经过千万年的等待和隐忍后,为首的神君仅仅只是淡淡一笑。 “如不如何,还是要真正打一场才知道。宁尧臣,我敬你一声人皇,你别忘了,先前与你对战的,只是一堆石像,石像又如何与真人媲美?” 对此,宁尧臣只是轻笑一声,“石像,我只手破碎。神明,朕亦可只手遮天!” 神君听到后,脸部微微波动,旋即不再迟疑,直接出手。 十二尊神君环绕在宁尧臣身侧,手中皆是清一色的后天灵宝。 然而宁尧臣只出一剑,一剑在手,他朗笑,“世人皆知人皇剑,却只知有七式剑诀。蛰伏无数年岁,神识飘荡于无尽战域,却无法再寻找到当年明月。” “直至今日,第八式剑诀告诉我……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看好了!剑诀第八式——吾乡!” 宁瑶目不转睛地看着宁尧臣手上的动作,以及身上道韵的流转。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人皇最后那一句“看好了”是意有所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自恋,总觉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但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宁瑶手上的人皇剑诀,才是人皇亲自,一点一点教导而出。 从当年那个梦里可以看出,甚至就连其余的皇子皇女,也不一定有这待遇。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宁瑶默默地咀嚼这句话,同时目不转睛地看向半空中。 只见一道细微的,不甚明显的剑光一闪而过。 其动静恰如一根玻璃丝在空中一闪而过。 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却在切割到神君手中的后天灵宝时,恍若无物一般穿透而过。 那些神君触碰到剑光的一刹那,祂们身上的血肉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地切割为两半。 几乎在几个呼吸间,祂们身上的血肉就被剥离。 人皇几乎是以最赤裸的方式,将这些神明的脸往地下踩。 装什么高高在上? 还不是被他一剑打得血肉全无! 这不同于大道之间的博弈,显得晦涩难懂,不易被外人感知。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足足十二位神君,居然还敌不过一个人皇。 万族…… 万族此刻心态都崩了。 你妹的…… 十二个! 足足十二个! 居然打不过一个神皇? 太古时代……未免也太垃了一点吧? 人族这一方则就是惊喜了。 他们才发现……这大腿不是一般的粗。 衡弦神君等存在则是彻底懵了。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心中甚至隐隐有一个猜想,但又无法确认,或者说是不敢确认。 他们无法接受,在太古和上古这样长的时间跨度之下,真的有天才,能够单凭天资,跨越过那条水磨一般的修行长路,最后走在他们前面。 神霄君退在一边,缓缓用灵力滋养身躯,身上的血肉快速长出,又和剑气消融。 他终于忍不住目露震惊之色,“你……已经跨出了那一步了吗?” 嘴甜(1) 对于神霄君的话,宁尧臣只是笑,“跨没跨出,我照样可以……一剑败之!” 这般狂妄的话语之下,却没有任何神君敢出言反驳。 不过他们也知道了宁尧臣的一部分底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迈出那一步,比之太古时代的天尊又如何。 但是有一天毫无疑问,宁尧臣……比他,他们,都要强。 衡弦神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人皇,你欲如何?” 人皇这个称呼,在太古神君现世后,几乎被人认定,注定要成为一个笑话。 谁知道……现在就连神君也不得不低头,承认人皇的名号。 宁尧臣眯了眯眼,随后似是漫不经心道,“我要神明结晶。” 其中另一名神君皱了皱眉头,“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但是……不行!” 宁尧臣笑了,他双指在剑刃上一抹而过,细长的眉眼带着一抹睥睨,“我说这话,是在通知你,而不是让你考虑。更何况……如果把你们都杀了,我一样可以拿到神明结晶。” 衡弦神君等一众神君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神霄君站了出来,“人皇,你既然知道神明结晶的事情,那也应该知道……祂们的事情。这次的万族之战,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在祂们出现前,尽快出世,并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最后一个大世……恐怕也会沦落成太古、上古的模样。” “神明结晶……我们不会给你,给了你,我们自身的实力就会下降。人皇,我们完全可以彼此联手,等度过这一场大世后,你们人族和万族的战争,我们绝不参与。” 万族:…… 此时他们心底哇凉哇凉的。 不过他们还抱着一线期望。 都说大世来临,那必定会有许多机缘。 在无数机缘之下,或许他们万族中,也能出现一名媲美人皇者。 只是…… 半空的宁尧臣半点不相信这话。 “太古死了那么多神灵,你们几个……难道连一枚神明结晶都没有吗?” 衡弦神君等人默然。 鬼知道你居然知道那么多太古的事情……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对于宁尧臣的神秘,又增添了几分忌惮。 甚至还有神君忍不住想到太古时代的那几位存在。 燧人帝君、伏羲帝君、神农帝君乃至混元圣母…… 这些在太古声名赫赫的存在,都是从人族走出来,并且带领人族走向繁盛。 如今上古时代,又出了一个人皇…… 现在万族时代……倒还没有可以破局的人出现。 如果说要有,那么或许宁瑶……可以算一个。 只是她差就差在,修炼的时间太短暂了。 这样一想,人族……真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衡弦神君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也就不隐瞒了。神明结晶有限,强大的神明陨落,或许会出现不止一颗结晶,但是太古时代,我们只能收集到一部分弱小的神明结晶。” “所以……我们最多每人出一颗。” 一人一颗,那就是十二颗。 应该够用了…… 哪怕不够用,下次再打一场。 毕竟羊毛要慢慢薅嘛。 万族……万族此刻很懵逼。 说好的万族与人族的大战呢? 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纵算心里再不甘,制定游戏规则的人都发话不玩了,他们下面这帮人,也只能鸣金收兵。 这同样也是作为弱者的悲哀。 对于强者而言,弱者的生死,其实只不过随手间就可泯灭的存在。 弱者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命。 宁瑶感慨一番,却发现沈微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瑶瑶,你是真的那么想的吗?” 宁瑶有些疑惑。 沈微容拍拍她的肩膀,“不要试图去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强如人皇,不也只能在这个世界的灾祸下沉睡万万年吗?我们所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尽可能地把握好方向。” 是这样的吗? 或许从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但是宁瑶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圣王那个世界,经历过革新后,秩序井然的世界。 还有秦宣世界中,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大灾变时期后,世界依然被秩序笼罩。 和平与秩序,或许……并不与力量和修为冲突。 宁瑶不反对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因为这是在现有条件下,能够让人较好成长的。 因为如果一直养在温室大棚中,是难以在万族这个时代下生存的。 可是倘若有一天……没有了万族呢? 宁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远了。 此刻,万族大军已渐渐退去。 宁瑶也带着玉京城的眷者,直接轰开空间通道,从通道中快速回到玉京城。 直到他们离去十多分钟后,沧渊才匆匆跑回龙城。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到龙境。 当看到龙境内崩断的高耸山峰,还有被拔光灵植灵花的药田…… 沧渊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他抱着最后一点期待,走到断裂的山峰前,在碎石堆里找到了遗留下来的龙穴。 神识往里面一探,好嘛,什么都没了。 血池没了,太延没了,就连墙壁上的粉末都没了! 沧渊脸部气血上涌,极度崩溃之下,他化作龙形,水蓝色的巨龙在龙境内大声咆哮,龙吟声几乎让周围的山峰都要震塌。 “宁瑶!!今日之仇,我沧渊定铭记于心!” 前往玉京城的空间通道内,宁瑶微微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肯定有谁在想我。” 走出空间通道,宁瑶一眼就看到了宁尧臣。 宁尧臣走了过来,把一堆晶体递到宁瑶手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东西,吸收了可以提升体质,你暂且用用吧。要是效果不错,我再拿点给你。” 拿点? 确定不是抢一点吗? 宁瑶泪眼汪汪地看向宁尧臣,“大大,你真好~” 宁尧臣嘴角微微翘起,明明心里受用的不得了,表面还一副正经的样子,“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这样。” 宁瑶一瞪眼,“胡说,大大面前我永远是宝宝。” 她年轻着呢! 沈微容看得鸡皮疙瘩出了一身。 她想……这或许就是宁瑶能够找到三个爹的原因吧。 纯粹靠嘴甜。 有什么东西……忘记了(2) 宁尧臣被宁瑶的一通彩虹屁吹下来,吹得神清气爽。 临走前,他还提点宁瑶,“有空的话可以去皇庭一趟。接下来人族与万族的战事,大概会停滞一会。等界域彻底融合,估计就会出现新的局面。” 宁瑶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准备再去时空长河寻找炼体的法门,以此突破到有界这个层次。 不过宁瑶也知道,这种概率太小了。 所以还是尽量放平常心来寻找吧。 突然,宁瑶看到宁尧臣身上不明显的血迹,想了想,拿出一枚碧榕果。 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于宁尧臣来说,还有没有用。 倒是宁尧臣拿到碧榕果的时候,嘴上没说着什么,但是一转过身,嘴角就高高扬起。 他三步并作一步,直接消失在众人之前。 直到回到皇庭上,他看到正眯着眼,在池中垂钓的吴王,有意无意地坐到他身边,然后掏出怀里的碧榕果。 当这枚碧榕果第十六次在吴王面前晃过时,吴王终于忍不住,无奈道,“陛下这又是做什么?” 人皇乐呵呵地道,“像你这种孤家寡人,是无法体会的。” 吴王:???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说话,人皇又笑,“怪不得说,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一个小伤势,哪里就用得到碧榕果呢?” 吴王:…… 他与人皇的关系不错,所以有些话也不忌讳。 “你那么多女儿,那么多的贴心小棉袄,有这些你还不够?” “你不懂。”人皇摇了摇脑袋,“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也学会了算计。这些东西,我也能理解。” 宁尧臣幽幽叹了口气,“造成疏远的,不是我,是他们啊……或者说,是他们背后联系的……那些心怀叵测的人。” 吴王也不说话了。 事实确实如此。 看来高高在上的皇庭,也不是铁板一块。 要不是有宁尧臣镇压在这里,估计皇庭早就分崩离析了。 而就算是这样,人皇还是亲自处决了两位真王。 长生……长生这个名头,实在是太让人向往了。 甚至能够因为长生,抛却昔年一起打拼天下的情谊,抛却真王的名分,甘愿当那些化作规则神祇的走狗。 宁尧臣想起那些所谓的儿女,有片刻的失望,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还是瑶瑶好…… 要是他真是瑶瑶的爹就好了…… 一想到还有一个干爹,一个真爹要来和他抢名分,宁尧臣就有些头大。 不过他觉得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不是有一句话嘛,青梅敌不过天降。 他就是天降的爹! 吴王看宁尧臣眯眼在思考着什么,见他那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碰到什么难题,默默挪远了一点,防止打扰到他思考问题。 过了一会,宁尧臣倏地站起身,大步离去。 吴王不解,“你想到什么了?”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宁尧臣一脸认真,“我要把这枚碧榕果的种子种在寝宫前。” 这样就可以天天想起瑶瑶了。 吴王:??? 有病!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皇,遇到宁瑶,就跟一个二缺新手奶爸一样了呢? 经过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万族之战后,战域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只是经过这一场战争,玉京城,也正式被放在明面上来。 能够硬抗一个大族的城池而不落败,甚至隐隐压过一头。 再加上根据沧渊放出的消息,玉京城内,有不少于两位的入虚境。 这一个消息一放出来,几乎所有人大族都震动了。 甚至有些小族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加入玉京城。 大族看不起他们,神君自然也不会庇护他们,他们和人族的关系吧……虽然不算差,但作为异族,肯定不太适合跑去做人族的附属种族。 那么选择的结果,就只剩下玉京城。 玉京城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包容的地方。 战域上几乎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来自无数种族的异族一同生活,一同修炼,甚至一同征战。 放在以前,这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只是……对于小族想要融入玉京城的请求,宁瑶不咸不淡地打了下太极,然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对于自己的势力,宁瑶很清楚,说到底,她的眷者和她自己,都是一群奇葩。 他们的理念,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理念不同,这种事情看似很普通。 但是玉京城为何能招揽如此多不同种族的天骄? 答案还是理念。 而且如果招纳一个小族,不仅仅意味着要接收小族内的强者,还要照顾到小族内的弱者。 一个族群的数量太过庞大,宁瑶暂时担负不起。 故而在万族之战结束后,宁瑶直接闭门谢客,再度进入时光长河中,寻找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钥匙。 在无边星域的尽头,有一道屏障正在逐渐逐渐缩小。 屏障之外,似乎也可以看见无尽星域,以及一道道身影在走动。 这里就是界域融合的中心处,无论是反转世界还是人境所在的世界,甚至万族所在的一个个宇宙,都在这次的大世惊变之下,缓缓融合在一起。 反转世界。 宁嚣阴着脸,看着界域融合的屏障。 他磨着牙,表情看起来恶狠狠的,嘴里还嘀咕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回去了也不跟他打声招呼”之类的…… 说完以后,他又有些颓然。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不然哪里需要宁瑶进入那个光茧,去寻找提升实力的方法。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注定不能庇护宁瑶一辈子。 父母亲情的缘起缘灭,最终在于目送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岁月会告诉他们,不必追,不用追。 因为雏鹰注定会离开巢穴,义无反顾地飞向无边悬崖。 就在此时,刚刚从一个小世界归来的宁瑶,双眼血丝密布,看上去有种蓬头垢面的凌乱之感。 她打了个喷嚏。 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眉心。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归墟之地(3) 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呢…… 宁瑶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 秦宣! 秦宣怎么还没回来? 她只觉得不妙,快速掐算起来。 顺着冥冥之中的那条因果线,宁瑶缓缓睁开眼。 在她的瞳孔轮转间,仿佛窥见了隐藏于黑暗中的画面。 在那幅画面中,周围都是漆黑一片,漫长的虚无中,只有一条浩浩汤汤的河流奔腾不息。 河流翻滚间,拍打在虚无的界壁之上,界壁的一角中,只有一个少年闭着眼,在不断翻涌的河水中,打坐入定。 只是那河水似乎另有奇异之处,每每拍打在少年的身上,便能看到河水直直透过少年的身躯。 在河水的拍打下,少年的身躯几近透明,有一种即将逝去的错觉。 他的嘴中,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 由于声音实在太轻微,宁瑶只隐约捕捉到了两个字。 “……回家……” 回家。 宁瑶将因果线连接的画面挥散,神色凝重地开始思考。 秦宣所在的地方,她也清楚。 这是一处禁地,名为归墟。 看似名头起得很响亮,实际上,这一处禁地对于那些真正的精英而言,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 因为归墟的作用,只在于调整调整时间流速。 这样,在秘境中的人,就能利用内外时间差,进行修炼,弥补修炼时间不足的缺点。 但是对于真正的天骄而言,一般族群内都会开放类似这种地方的密室。 甚至一些底蕴深厚的大族内的密室,时间流速会远大于归墟一类的地方。 只是现在的疑问是,为什么在归墟内,会突然出现一条神秘的河流。 甚至宁瑶还觉得这条河流……隐隐有一种熟悉之感。 能让她有熟悉之感的河流,毫无疑问……只有时光长河了。 宁瑶把这个猜测,告诉了曦月天尊。 曦月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上古那一场大战,天尊之间的对战,直接打破了规则,将时空长河斩成三段。其中两段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一截,被天尊以秘法保护,至今还在修复中。” “我当年因机缘巧合,附身在一截时光长河之上,得以幸存下来。想来那神明归墟中,就是第三截时光长河。”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许还要再去看看……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去,你确定要去吗?” 宁瑶神情坚定,“秦宣……算我是我唯一的弟子了。” 听到这个回答,曦月天尊也不再多说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如果宁瑶不这么说,她或许还会失望。 她一路看着宁瑶成长起来,她从未收过任何一个弟子,唯独宁瑶,她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宁瑶已经算是她半个传人了。 她了解宁瑶,正因如此,她才会欣赏宁瑶。 宁瑶想到秦宣现在的处境,心底就起了紧迫感。 她留下一枚传音玉简,就直接打碎空间,顺着空间脉络,朝归墟方向穿梭而去。 归墟所在的方向比较偏僻。 这里少有人来,而且距离万族城池所在之地遥远,来归墟的,都是一些散修。 只是宁瑶在空间乱流中穿梭,向外界看去时,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这里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抬头往天上看,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星月痕迹。 就算是修行者敏锐的五官,在这般境地之下,仿佛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万籁俱寂之中,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恐怕只有河流拍打在沿岸的声音。 宁瑶从空间中走出,顺着河流的声音,一步一步寻找到归墟的入口。 倏地,她的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阻碍物,但是当她脚尖碰到的一刹,阻碍物顿时化作齑粉,顺着河水漂流而去。 宁瑶的神情凝重起来。 因为刚刚的阻碍物,如果从触感来看,分明就是血肉泯灭后的尸骸。 单单是在外围就是如此情景,宁瑶难以想象内部的状况。 她虚虚扶着一面石壁,踩在时空长河的水面上。 这一踩,宁瑶就知道为什么在洞口就有那么多尸骨存在。 时空长河底部有一种吸引力,修为差一点的,基本上都沉在水底,变成腐尸了。 宁瑶神魂处的大道规则微微发光,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来自时光与空间之道的力量,让宁瑶微微悬浮于时空长河的表面,以免她如同洞口的枯骨一样,沉入河底,再被河流堆积到洞口,成为一架枯骨。 宁瑶对于时光长河极其熟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时光长河,总给她一种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空间中的时空长河,是一朵娉婷袅娜的玫瑰,那么这一段时光长河,恰如一朵凋零的玫瑰。 死气沉沉,根本毫无生机。 宁瑶虽说拥有一条时光长河,但是对于这种东西还是知之甚少,此刻,就连她脑海里的曦月天尊也不出声了。 她绝不承认……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瑶出于面子情,没有戳破这个现实,乖巧地保持着沉默。 只是心底对于这一趟归墟之行,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有预感,这一次归墟之行,她会见到出乎她意料的东西。 战域很大,归墟只是战域的一小部分。 但仅仅是这一小部分,就形成了类似十万大山的存在。 这十万大山,在太古就被遗留下来,从群山外围开始,就形成一个个类似蜂窝的孔洞,时光长河就顺着这些孔洞,由外围的细流,逐渐汇聚而成一程又一程的波澜。 然后最终,在洞穴深处,形成大海一般的汪洋。 到最后,就算宁瑶身边萦绕着大道之力,足尖也不由得触碰到时光长河的浪花。 浪花翻涌间,足尖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宁瑶甚至有一种踩在刀尖上的错觉。 她想要直接空间穿梭,但是这一地带,因为存在时空长河的特殊性,时空之力紊乱,贸然动用空间规则的话,很有可能引起时空长河的暴乱。 宁瑶自己倒不在意,但问题是秦宣。 如果时空长河暴乱了,那么秦宣还能撑到宁瑶找到他的时候吗? 假哭?(4) 一片漆黑中。 隐隐可以听到波涛汹涌声。 一道道浪涛穿过秦宣的身体,他闭着眼,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 既没有想象中的伤痕,也没有预料中的痛苦。 他的呼吸吐纳间,都自成一套体系。 宁瑶费劲千辛万苦,走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一脸懵逼。 亏她还担心这小子也变成一具骸骨,结果秦宣在这里,活得比她还安逸。 宁瑶淌过时空长河,一点一点靠近到秦宣身侧。 而后,她才借助着身上的微光,看清秦宣此刻的状态。 曦月天尊也不由得从宁瑶脑海中飘出来,她看着秦宣,微微赞叹,“不愧是摇光布下的子,可以说,若是没有你,也许这一次万族时代的弄潮儿,就是秦宣了。” 说着,曦月天尊又继续道,“看他现在的情况,是处于轮回之道的特殊境界当中。他本身就是摇光世界中,无数次轮回中产生的异数。可以说,他天生就是因轮回而存在。轮回之道,就是他的写实。” “在时光长河下,他自成一个轮回,进入到一种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状态。这就是他在时空长河下存活,甚至借力打磨意境,蜕变进入问道阶段的原因。” 宁瑶闻言微微舒了口气,但还是难免有些不放心,“可是他感悟的大道太少,就这么直接进入问道境,确定没有问题吗?” “没有。”曦月这一次说得斩钉截铁,“事实上,太古时期,有一类天赋在某方面特别突出,就会走极道流。所谓的极道流,就是只专心于一条大道,研究一道。这一类的修士,修为提升速度极快,但同样,也更容易被针对。” 宁瑶明白了。 秦宣觉醒了极道流,走一条大道的通天路,但是他觉醒的轮回之道,虽然可以保护他在时空长河中不受伤害,但同样,也让他无法走出时光长河。 宁瑶摸了会下巴,又问了一句重复的话,“所以说他现在不会受伤,是吗?” 曦月天尊有点不解宁瑶的态度,但还是道,“是啊。” “既然这样,那就先不叫醒他吧。让我观察一下轮回之道……” 曦月天尊:……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宁瑶干脆坐在秦宣身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秦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极力脱离这种状态。 他倏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漆黑,他下意识地朝光明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张熟悉,但又并不怎么熟悉的面容。 说到熟悉,那是因为宁瑶眉眼乃至五官,还与往日相似。 但若真毫无差别,那也是不可能的。 无论从气质、发色乃至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的气势,都在透露一个事实,宁瑶,已经彻底褪去了稚嫩。 无论是从身,还是从心,她都成熟了。 秦宣就借着幽暗的微光,看着宁瑶的脸。 他很想像小时候一样,一有伤心事,就抱着宁瑶哭。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能了。 宁瑶长大了,他也长大了。 秦宣越想越委屈。 宁瑶这么长不见他,说不定都忘记他了…… 早知道……早知道当时就死皮赖脸跟着宁瑶走了。 他委屈得不行,泪水哗啦哗啦流下。 宁瑶看得目瞪口呆。 秦宣还是个哭包? “别哭了……” “呜呜呜……” “乖,别哭了……” “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宁瑶手指轻敲在秦宣的脑袋上,“别哭了,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哭声戛然而止。 秦宣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抹着眼泪,还在那哼哧哼哧,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憋着气,小声道,“哭都不让我哭……你对我的师徒情一定是淡了。” 宁瑶摇摇头,收敛笑容,转而换上一副愁容,“唉,跋山涉水来找你,淌过了时光长河,浸泡在这种河水之中,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到头来还要说师徒缘分淡了……” 她失落的垂下眼眸,一副心灰意懒,不想说话的样子。 秦宣眼泪一收,顿时急了,“哪受伤了?我看看!” 宁瑶赏了他个爆栗。 “你在跟我耍花腔,哭着玩呢?” 秦宣脸色一僵,顿时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好在下一刻,宁瑶就换了个话题。 燧人帝君(1) 宁瑶正了正色,看向秦宣,“你可还记得,这条时光长河是怎么出现的吗?” 秦宣见宁瑶严肃起来,也顾不得插科打诨,细细回忆一番,却凝眉道,“在我记忆里……它似乎是倏地凭空出现的。” 凭空…… 宁瑶微微点头,“时光长河本就介于虚无和真实之间,如果是凭空出现,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只是……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呢?” 宁瑶感觉,就好似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在推动一般。 从秦宣前往归墟,再在归墟中“遇难”,直至宁瑶心有所感,来到归墟,遇见这一段……似乎有所不同的时光长河。 这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般。 宁瑶站在原地,指尖轻扣在两侧,随后洒然一笑,“既然想让我来,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秦宣闻之,微微皱眉,脸色难看,“师父,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诱导我来到这里,然后再借助时光长河的变故,引诱你来到这里?” “猜测罢了。”宁瑶轻笑一声,“实际上,若你有机会得知因果之道,你便会对世间万物的缘分产生敬畏之心。哪有那么恰好,恰巧?” “人都说因缘而至,那么……缘又因何而来?” 宁瑶这短短几句话,引起了秦宣的深思。 宁瑶从袖袍中拿出一把剑鞘,伸到秦宣手里,“握紧它,不要在归墟中迷失。跟随我的脚步。” 时光长河很长,在黑暗的归墟中,这段路程在缄默的气氛下,无限放大。 若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早已在这样的环境中逼疯。 但是无论对于宁瑶还是秦宣而言,甚至乃至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在修行路上,孤独才是常态。 哪有那么多的绮丽风光,哪有那么多的笙歌燕舞。 无论是神明、万族还是人皇,乃至万族时代的人族,都只不过是黑暗中迎风执炬的……求道者。 倏地,宁瑶停下了步伐。 因为她清晰地感受到,脚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菱状晶体。 她迟疑了一小会,就弯腰从时光长河中的打捞起这个菱形结晶。 当拿起结晶后,宁瑶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不就是神明结晶吗? 她记得……宁尧臣费劲心机,把那些神君打个半死,才拿了十二枚神明结晶。 结果她走着走着……就捡到了一枚神明结晶? 宁瑶:我真的不是真命天女啊!! 她看着手上的神明结晶,表情逐渐意味深长起来。 管它背后有没有推手,有好处不拿? 那根本不是宁瑶的风格! 先把好处捞到手,如果后续实在不行,那就再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宁瑶朝秦宣招了招手,秦宣屁颠屁颠跑到她身侧。 接着宁瑶嘱咐了一番,秦宣看着神明结晶的眼光就变了。 这么小小的一块……居然是神明都难以得到的结晶? 秦宣瞬间动力满满。 原本他听宁瑶所说的外界情况,还有点内疚。 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宁瑶的修行时间,进而陷入到险境当中。 但是现在要是有好处拿……似乎耽误一点时间,也不算什么。 宁瑶起先还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在河底摸索,等捡到的神明结晶越来越多,她甚至直接开始用灵气织成大网,开始在河底捕捞结晶。 甚至随着他们的前进,还能看见一些玉色的骸骨。 曦月天尊自从秦宣醒来后,就一直待在宁瑶的脑海中。 她看着那些骸骨,神色复杂,继而幽幽一叹,“原来是他们……” 宁瑶一怔,在心底低语,“您认识他们?” “认识。”曦月天尊微微叹气,“若是他们还在,人族现在,不一定有人皇。” 宁瑶皱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松开,“您是说……燧人帝君?” “不止,你前方五百步的地方,还有伏羲帝君,神农帝君乃至混元圣母。在上古时代,他们都是称霸一时的帝皇,带领人族,从洪荒蛮兽密布的太古时代,一步一步的崛起,让人族得以繁衍下去。”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打下的基础,人族能不能在上古时代重现巅峰种族的辉煌,还是另一回事。” 宁瑶极少听到曦月天尊提及太古的事情,更不用说用如此高的评价,去赞扬这些修为低于她的“弱者”。 在黑暗中,她沉默了片刻,朝秦宣喊了一声,“秦宣,随我一起祭拜一下这具帝君和圣母的骸骨。” 秦宣不知道帝君和圣母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听从宁瑶的话。 当他们二人祭拜完毕以后,洞穴内隐隐一震,就连死寂的时光长河,都掀起微微的波澜。 几声轻笑似乎跨越万载岁月横渡而来,在黑暗中,宁瑶仿佛能够看到太古时期,穿着兽皮短裙的燧人帝君正在用手搓着一根小木条。 在小木条下面,是一根较为粗长的木块,木块随着小木条的转动,微微冒出黑烟,然后砰的一下,变成一簇火焰。 自此,火,诞生了。 即便是最为普通的人族,也可以借助火的力量,在漫漫长夜中驱寒,甚至还能击退尚未开启灵智的蛮兽。 随后画面转动。 在炊烟袅袅,日落黄昏的部落中,一名穿着麻布衣衫的清秀少年,正在地上摆出奇异的八卦阵图,乾、坤、坎、离…… 乃至六爻、易数都在他的手上一一实现。 他,以阵法之力,仅凭着瘦弱的身躯,在这个大妖祖巫层出不穷的太古时代,他硬是带着人族,杀出一条血路。 他教会了人族智慧。 如果说火,教人族摆脱了混沌。 那么伏羲阵图,就教会人族摆脱了愚昧。 随后的画面一一闪过,尝遍百草的神农帝君,塑造人族,教会人族繁衍的混元圣母…… 这些,都是未曾流传在史册上,葬神在太古末年的一个个伟大的存在。 他们或许沉眠于归墟的深处,但是他们的火,他们的阵法,他们的药经……都传承在每一个求道者的心底。 宁瑶看着这四具尸骸,忍不住轻声道,“人族很好。过去很好,也许现在还有点困难,但是将来,一定会更好。” 易 这一刻,宁瑶看着这一片尸骨,似乎明白了传承的含义。 那些值得薪火相传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数不清的功法,也不是数不清的天材地宝。 而是信念。 亦是精神。 当她浮现出这个念头时,宁瑶却突然发现,眼前的空间斗转星移。 周围的环境,从潮湿逼仄的洞穴,转眼变成了广袤无垠的虚无。 宁瑶看着虚无之外的一片混沌世界,心中不由得震撼。 只因为这混沌不是普通的小世界外的混沌。 而是由无数小世界,乃至大千世界并立之下的混沌宇宙。 就好比异族所处的世界,和人族所处的世界,都是迥异的大世界。 但是这些大世界,又被一整个混沌宇宙囊括。 再说得再简单些,那就是混沌宇宙仿佛一个鸡蛋,内部的空间虚无和混沌,乃是蛋清。 而无数世界,则是多个蛋黄。 只是下一瞬,宁瑶来不及感慨天地造化之伟力,她就心神一紧。 只因为她发现,一直以来,几乎随时随刻都待在她脑袋里的曦月天尊……不见了。 乃至于秦宣,以及归墟内部的时光长河,都不见了。 是怎样的伟力,才能屏蔽曦月天尊与她之间的联系? 就当宁瑶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的空间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来了。” 明明是一片虚无,但在虚无中,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 然而当宁瑶转过头,看向来者时,心中不禁悚然一惊。 因为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她自己的模样。 来者见宁瑶微变的神情,淡淡一笑,“你看到我很惊讶?” 宁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是,您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哦?”来者有些惊奇地挑高眉头。 旋即,她解释道,“我曾游历于多元宇宙中,见过无数人。也不乏有惊才艳艳之辈。当我问及自己的容貌,他们总是有着不一样的答案。” “在他们眼里,我或许是晚年成道的老者,或是一路引吭高歌的绝代天骄,甚至还有天道乃至规则。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心目中最强的存在。” “只是唯有你,看到了自己。” 宁瑶察觉不到这个神秘存在的恶意,但却依旧有些疑惑,“您,是谁?” “我?”她笑了,“你可以叫我,‘易’。” 易? 不知为何,宁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太易。 易看了一眼宁瑶,仿佛可以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古时期,有一种说法,叫作太易。或许,你也可以这样认为吧。这片宇宙,本就是我缔造的。” 宁瑶……宁瑶觉得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隐秘。 但是她又疑惑,这等存在,为什么会来找她。 她试探道,“是您引导我来到这里的吗?” “不错。”易的容貌明明跟宁瑶看起来一般无二,但是看上去就是要更成熟,一双漆黑的眸子,其内蕴满了沧桑和豁达。 只见她微微一笑,“我等你许久了。在无数时间线中,我窥见了这个宇宙灭亡的既定结局。直到我穿梭无尽平行时空,才找到了你这个变数。” 变数…… 宁瑶猜测,所谓的变数,就是她身上的神秘空间……乃至时光长河。 易轻笑一声,“虽说几乎每个宇宙,终有一天会走向毁灭。但这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世界,在无尽虚无,你们口中的种族,还是我当年用血液创造而成的一个个生命。” “比起让它走向毁灭,我更期待,能够走出一位真正的彼岸者,让这个混沌宇宙,继续繁衍下去。” 宁瑶看着她,“世上没有完美的永恒。” 易缓缓道,“可正是这样,永恒才会让人期待。” 宁瑶听到这个回答,笑了起来,“是。恐怕很少有人,能摆脱对永恒这个字眼的向往。” “我从时间线中窥视到了你未来的轨迹。这次引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件事。” “什么?” “内天地的建立,以及……如何迈入有界。” 宁瑶觉得这馅饼有点大,不敢轻易接受。 她深知一切事,世上没有白拿的午餐。 即使现在可以白嫖,总有一天会要付出代价的。 “您需要我做什么?” “永恒。让这片宇宙,真正超脱永恒。去……杀了祂……” 祂? 宁瑶有些不解,“祂是谁?” “不可说。”易淡声道,“即使是我,也不敢在命运的轨迹中,插手太多次。自从我走出这个宇宙,跨入彼岸,这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轻易拨弄时空长河。” “从你获得那条时光长河的时刻起,我就一直注意着你。我小心翼翼地等待到现在,用如此隐晦的手法引你来见我,就是因为怕引起蝴蝶效应,甚至背负起因果。” 宁瑶有些理解了。 所谓的超脱和彼岸,就是从时光长河中跳出。 若是再回到原世界,那就相当于再次迈入到时光长河内。 而且宁瑶从易的口气中,似乎能听出,那个“祂”似乎实力超出自己的想象。 而且很有可能不是成为规则一部分的神明。 因为这种神明,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人皇可以轻松吊打。 易完全没必要在自己身上压宝。 想必,宁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准备好了!” 易失笑,“不用那么紧张。提升体质而已,只不过会有一点点疼痛罢了。” 一点点? 宁瑶直觉有些不妙。 只见易从虚无最深处的地方,掏出一坨灰蓬蓬的雾气。 这雾气缭绕在她的手掌上,但却在靠近宁瑶肌肤时,发出类似于被油煎的滋啦声。 宁瑶疼得打了个冷颤。 这哪里是一点点的疼痛? 说是扒皮抽筋也不为过。 但是为了维持人设,宁瑶愣是咬着牙,没痛呼出声。 易一面将灰雾拍打进宁瑶体内,一面解释道,“这混沌雾气,不同于你们世界内的混沌雾气。” “在虚无中的混沌,先天品质就要比世界内的混沌雾气高。所以更适合帮助你进行体质提升。同样,也更有利于你体内内天地的开辟。” 她在等你(3) 当宁瑶逐渐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时,她也不得不承认,易是对的。 这混沌雾气还未吸收多少,她体内的小世界就跟疯了一样开拓。 短短的几秒内,宁瑶几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小世界内的大道和规则在不断完善中。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体质方面的改善。 混沌雾气顺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一点一点改造她的内部身躯。 原本到达入虚阶段,已经玉化的骨骼,此时也慢慢光华内敛,一点一点收敛玉色温润的光泽,转而返璞归真,变成平平无奇的骨骼。 但只有宁瑶自己才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的骨骼,几乎可以夸张到可以和后天灵宝媲美。 并且隐隐还有向先天灵宝看齐的趋势。 甚至宁瑶在怀疑,以后自己打架是不是根本不需要用到丹心剑。 只需要抽出一根骨头,把骨头削尖,这样就可以战无不胜了。 虽然……这听起来蛮猎奇的。 易看了一眼宁瑶,有点无奈。 在剧痛之下,还能走神分心,想另外的事情。 这究竟应该说她韧性不错,还是应该说宁瑶神经粗大? 但是看宁瑶过往的经历,她这个人,感情细腻,也不能说是神经粗大。 在不断蜕变的过程中,宁瑶能够感觉到,除了骨骼,她体内的血液,骨髓,都在发生变化。 用科学一点的词来说,那只能用反转世界特有的名词——细胞。 她的每个细胞,都得到了进化。 随着时间流逝,易对于宁瑶的兴趣更大了。 因为在不间断地吸收混沌雾气后,宁瑶居然还能够强行容纳更多的雾气,以此提升自己的体质水平。 这一点是易刚开始没有预料到的。 可以说,她现在的体质水平,是超出了易预料的阶段。 但仔细一想,结合她的经历,易也能够理解了。 毕竟宁瑶前期还好,后期修为一高,仗着神识强大,跟疯子一样,频繁地逆时空长河而上。 在过去的时空里,目睹一朵朵浪花崩灭,见证枭雄、英雄的诞生。 其中,也不乏有类似圣王、魔主世界这样刻骨铭心的记忆。 宁瑶看似跟笑面虎一样的人,在沈微容面前偶尔还会撒个娇。 但是实际上,她的心智远超于常人。 宁瑶自己有时候都在怀疑,她会不会未老先衰了。 这也就导致,宁瑶的韧性要比别人高得多。 因为若不是这样,她早就在时空长河里的记忆中迷失了。 随着宁瑶不断吸收混沌雾气,无尽虚空中的雾气也稀薄了许多。 易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既然要做好人,那就做到底吧。” 说完,祂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紧接着,十字交叉的中心,就有一滴血液被牵引出来。 易将血液点在宁瑶眉心,霎时间,在虚空中有灿烂的神光亮起。 自宁瑶眉心起,那一滴血液化作血红色的纹路,一路向下延伸,覆盖在宁瑶瓷白的肌肤上,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而此时,宁瑶只觉得体内火辣辣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在咕噜咕噜冒泡。 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炸开。 她面色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喉尖有一抹腥甜,却被她硬生生压下。 易看着宁瑶的模样,慵懒地托着下巴,忍不住喃喃道,“真是个不服输的小姑娘呢。难怪她也会喜欢这个小姑娘。” 对于易这样生命永恒的存在来说,宁瑶……可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嘛。 可怜,又弱小。 随后,祂又轻笑一声,低声喃喃道,“快点超脱吧。她也想要见一见你啊。” 对于易来说,所谓的万族与人族,所谓的神明与规则神明的战争,只不过是弹指间就会烟消云散的笑话罢了。 祂最后看了一眼宁瑶,此时宁瑶已经吸收完精血的大半力量。 她笑了笑,身形渐渐淡去。 周围的虚无也逐渐开始倒退,乃至消失。 至于宁瑶……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她遇到了一个与她长相一般无二的存在。 他们说了许多话,这些话仿佛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就算是在梦中,也记得一清二楚。 “宁瑶?宁瑶?” 倏地,梦境中隐隐传来呼唤声。 宁瑶有种想要睁开眼,但又睁不开的疲惫感。 在宁瑶周身外,曦月天尊也顾不得在秦宣面前掩饰她的存在,转而低声呼唤起宁瑶。 她方才就呆在宁瑶脑海内,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晃神,宁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最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宁瑶就在这一瞬间,体质突然提升了一大截,甚至提升到她无法想象的程度。 曦月天尊甚至心中怀疑,宁瑶此刻单靠肉体水平,就可以匹敌一些较弱的有界存在。 她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就连曦月自己也不由得震撼到了。 秦宣自己没什么感觉,顶多觉得宁瑶身上的威压又变强了。 毕竟他才问道,无论是入虚还是有界,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 倏地,宁瑶眉心血红色的花纹逐渐淡去。 她猛地睁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易”的名字,但这话说出口后,却仿佛被自动消音了。 曦月天尊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人?” 宁瑶发觉自己谈到此事时,根本出不了声,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看到宁瑶的表现,曦月天尊一怔,随后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怔松,“或许,你看到的是那个存在吧。” “天尊知道祂?” “或许吧。你知道为什么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明明就是五个时期,但却被安上元君的名号吗?” 曦月没等宁瑶回答,继续说道,“因为传说,有人见过太易。只是没人知道真假。” 是真的。 宁瑶在心中默默回答。 因为她见过。 宁瑶握了握拳头,脸上最终浮现一抹笑容,“不管怎么样,似乎进入有界的桎梏已经消失了。” 想起来了,亲爹!(4) 之所以提升那么大,倒不全是因为混沌雾气的原因。 主要是最后那滴无名血液给她带来的提升实在太大了。 宁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人形兵器。 甚至她体内还有许多未开发的潜能。 如果好好开发一下,她的肉身实力还能得到不小的提升。 秦宣在一旁听了全程,则是一脸懵逼。 什么太易? 什么有界? 这些都是啥啊? 为什么和师父几年不见,他就感觉跟不上宁瑶的步伐了。 他默默咬牙。 一定都是他太弱的原因! 回去以后,他要加倍修炼! 曦月天尊没注意到一旁的秦宣,而是看着宁瑶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是,不管如何,你现在最大的桎梏总算没了。内天地……” 她轻笑了一声,眼神流转间顾盼生辉,“我倒真香看看,若是这一世出现一个真正的内天地,那些老家伙会不会惊掉下巴。” 只有成为有界,才能明白,以内天地的方式证道的人,究竟有多么恐怖。 秦宣像只柔弱无助的小鹌鹑一样,在一旁默默不语。 那个被宁瑶叫作曦月天尊的人,一看就很可怕。 刚刚他和曦月天尊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可没有面对宁瑶时那样平易近人。 直到宁瑶与曦月天尊谈论声渐消,秦宣才弱弱道,“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笨!”宁瑶手指点在秦宣的额头上,“你师父现在已经今夕不同往日了。手下还有一个玉京城,几百万的人等着我来安排。这一城之人的吃喝都算在我头上,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 秦宣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更是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师父太了不起了。 也许只有想这样的强者,才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吧。 秦宣不由得有些自行惭秽。 回去以后,他要加倍再加倍修炼! 曦月听着宁瑶在那可劲地忽悠,嘴角微微抽搐。 似乎据她所知,宁瑶一开始建立玉京城还好,偶尔还会自己做些事情,池修白、鸾君轻、纪芝他们会打打下手。 但是自从沈微容苏醒过来后,宁瑶就跟二大爷一样,完全放权了,一个劲地闭门修炼。 她……还真不要脸啊。 不过转念一想,曦月天尊也释然了。 毕竟宁瑶的不要脸,也不是她第一次就知道的。 “所以师父,现在我们做什么?” “嘘,闷声发财。” “?” “快去找神明结晶!” “哦……” 于是乎……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宁瑶、秦宣乃至曦月天尊都被拉来一起捕捞神明结晶。 如果说之前,宁瑶只能凭借时空大道的力量,在时光长河中穿行,但是现在,身体被彻底改造过后的她,甚至可以做到生饮时光长河的水。 当然,如果没有必要,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啊~终于出来了。” 宁瑶挤干衣袍上的水分,看着由于远离外界后,逐渐出现阳光的天地,不免有些感叹。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虽然心智不会变化,但还是有一种压抑之感。 曦月天尊自从来到外界后,就又回到了宁瑶的脑海中。 用她自己的话讲,现在还不到她现世的时候。 秦宣一路上显得兴致极高。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时光,是他这几年来,做梦都想梦见的时光。 他不在乎成为什么强者,他也不在乎万族人族,他对于所谓的天门军更是没有什么想法。 他比谁都纯粹。 因为只有他和宁瑶才会知道,他们是从微末时扶持长大,宁瑶一点一点看着当初会因为父亲的偏爱而自卑的小男孩,逐渐成长成自信的强者。 两人就在空间通道中漫步行走,一边讲述这两年来各自的经历。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每一次险境都轻描淡写地掠过,然后着重说起那些令人开心的事情。 就仿佛一个被逐出人族,一个自我放逐在战域,都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一样。 这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但又没有拆穿的手段。 正当讲得兴起时,战域忽然猛然抖动一下。 仿佛整个空间都随之颤了颤。 紧接着,明明身处在战域的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了来自宇宙边荒,世界融合的声音。 宁瑶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融合,不仅仅只是包括人族的反转世界,同样还包括了万族的世界。 要是万族的世界与人族世界融合为一体,那人境……就糟糕了。 ……等等! 反转世界? 宁瑶猛然一惊。 她终于知道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不是秦宣! 是她的亲爹! 如果是宁嚣的正面人格还好,但倘若是负面人格…… 宁瑶简直不敢想。 她“虚弱”地抹了一把汗,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亲爹了,应该不会计较……才怪啊! 不过没关系,老爹现在也打不过自己了。 而且他若是真想动手,别怪她放大招——喊妈! 秦宣看着宁瑶突变的脸色,忧心道,“师父,这世界融合,会让万族出现在人境吗?” “不急……我先看看……” 宁瑶瞳孔逐渐化作无机质的暗金色,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感。 她朝宇宙边荒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顺着空间脉络所在的方向,轻易就看到空间融合的界壁。 此刻,那一层界壁正在逐渐破碎。 顺着那一层界壁,宁瑶从破碎的口子往里看,这一看,就僵住了。 因为她正好与一双漆黑的眼眸对上。 那双眼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死死地攫住宁瑶的视线,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微笑。 宁瑶无语凝噎。 老爹,拿错剧本了。 这里不是霸道总裁的剧本啊!! 她心虚地划走视线,又往其余几处世界融合的界壁看去。 “还好。”她松了口气,“只是人族之间的世界界壁打通了,万族的……估计还要些时日。” “哦……”秦宣看着宁瑶拉着他的袖子,急速飞驰在空间通道中,还是有些不解,“既然这样,师父你跑那么快干嘛?” 宁瑶看了一眼,一脸沉痛地摇摇头,“你不懂,能对付亲爸的,只有亲妈。” 秦宣:???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微妙的笑容(5)万更!! 人境与反转世界的界壁碎裂了! 这个消息,几乎在一瞬间就流传在人族大能的心里。 皇庭之上,宁尧臣听到这个消息,冷哼了一声,捏碎了手里玉简,一撩衣袍,就往皇庭外走去。 吴王正自娱自乐,在透明的鱼缸前钓鱼。 见到这一幕,诧异道,“谁惹你了?” 宁尧臣冷哼一声,“没谁。见一见……故人。” 故人? 吴王有些莫名其妙的。 您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找故人啊。 倒像是去寻仇的…… 这一句话,吴王在心里默默说道,没敢真正说出口。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说出这句话,下场会很惨。 宁尧臣冷冷一笑,“他是亲爹,还有个是干爹,我是野爹,我怎么不算去找故人?” 吴王瞬间闭嘴。 他早就该料到的。 能让人皇如此气不平的,除了宁瑶,还有谁。 这家伙估计晚上做梦都在盘算,怎么偷女儿。 变态! 吴王表示对此不屑一顾。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宁瑶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另一边。 在星空屏障逐渐消融前,宁嚣一直冷着脸站在原地。 他的五官与宁瑶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增添了几分冷硬和邪气。 再加上他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气质,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 在他周围,都是一些中央星域的存在。 这些存在面面相觑,你推我攘的,愣是没一个敢上去。 剩下的外围星系,也就是伊芙琳等文明星系,更是不敢上前。 是中央星域的人诶。 要知道,中央星域文明很少会来这种偏远的星域地带,甚至连和下等文明星系的交流都极少。 只有极少数人,像是伊芙琳文明学院的院长任祯,乃至女皇,云芪等人,才会对中央星域有所了解。 当然,这了解也不深。 只是在这了解中,他们记忆最为深刻的,那就是中央星域的无冕之皇——宁嚣。 传闻他行踪隐蔽,再加上性格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人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世界大变,反而引起了宁嚣的注意。 楚流风站在人群中,愣愣地看向界壁。 事实上,不是只有他是这样的。 大部分的人哪怕经过了好几天的缓冲,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先是有光茧的出现,然后再是出现世界之外的世界。 由于神皇的消失,星际文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历史都是断层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突然从修仙文明,转变为科技文明,只有少部分的苦修者,还保留着之前的习俗,从中也可见一斑。 只是楚流风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从宁瑶进入那个光茧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宁瑶或是身死,或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而且……宁嚣、宁瑶……他们都姓宁,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刺啦。” 当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界壁彻底破碎。 宁嚣的身影顿时消失在星域中。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大哥那么着急干嘛? 而且看他的样子……怎么一点都没有生疏之感,甚至熟悉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那么着急干嘛? 赶着去投胎啊? 此时,战域之上。 从一处遗迹中,缓缓爬出来一个浑身焦黑,看起来像是从煤矿中走出来的男子。 他用漆黑的双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让额间更加变得漆黑一片。 他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问道,终于达到了……以我问道巅峰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应该是无敌了。不行,还是要谨慎微妙。” “既然如此,就把修为悄悄调低一点吧。寻我巅峰……嗯,这个程度刚刚好。毕竟能在几年之内,从寻我境突破到问道境,已经实属天才了。我还是要低调点比较好。” 他又擦了一把汗,把脸擦得更加脏兮兮的。 “现在应该去找妹妹了……夏新舟,夏渊亭……”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几个名字,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不行……低调低调,现在先抓个异族问一问,妹妹在不在战域上吧。” 人境的整片宇宙都在动荡。 当界壁破碎的时候,宇宙中一股乱流横扫而过。 在这一阵浩浩汤汤的乱流当中,无数星辰开始移位,甚至有许多彗星、小行星,都在这一股乱流中碰撞破碎,随后融入其中,成为一股更大的乱流。 只是在这些星辰中,有一根仿佛在沉睡的通天巨木。 巨木身处在星际乱流中,但是表面分毫无损。 冥冥之中,她仿佛听到了来自心灵的呼唤。 通天巨木的木心快速疯狂跳动,她缓缓睁开眼,看向四周,第一眼,就下意识地喊出梦境里的那个称呼——“妈妈。” 玉京城前。 宁瑶已经带着秦宣回到密室之内。 只不过当她打开密室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沈微容正戴着平光眼镜,翻查玉京城最近的制度改革问题。 宁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良心有一点点的痛。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个抛在脑后了。 因为沈微容的目光已经放在秦宣身上。 倏地,她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先前见到太延的时候,她以为宁瑶会喜欢太延那种类型。 但是没想到,女儿居然还喜欢这种小奶狗的类型。 年上……似乎也不错啊。 沈微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秦宣感觉自己被调侃了…… 但他又不敢说话…… 因为……嘤嘤嘤,这个看起来就像是精英女强人的大姐姐,身上的气势也好强! 虽然比不过宁瑶,但也是秦宣目前无法抵挡的存在。 不行,回去以后,他要十倍修炼!! 只要肝不死,就往死里肝! 总有一天,能够迎来肝帝的胜利! 就在这时,有眷者匆匆敲门,她看到宁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忍着笑意,用一种莫名的口吻,对宁瑶道,“冕下,城门口……有人找您。” 宁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宁嚣。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试探道,“有说是谁吗?” “是人皇。” “哦……”宁瑶放下心来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人皇:我只是个无名无分的野爹……(1) 人皇嘛。 简简单单。 她轻易就可以把人皇哄好! 宁瑶自信地一摆手,“妈,我去解决这件事情,你不用跟过来。” 沈微容看着宁瑶自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口,宁瑶就化作流光,消失在她的眼前。 沈微容不禁有些失笑。 这脾气急得啊……真像她亲爹。 城门口。 人皇没有进城门内。 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见宁瑶。 而是好好和那个亲爹比一比……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如他!! 抱着这样的怨念,宁尧臣一直冷着脸,站在城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寻仇了。 吓得看守城门的眷者都不敢喘大气,生怕被这位一个迁怒,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宁瑶远远就看见这一幕。 不禁有些好笑。 她笑眯眯地朝宁尧臣招了招手,甜甜道,“大大!” 刷。 宁尧臣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阴转多云,然后快速转晴。 他的眉目柔和下来,“瑶瑶怎么出来了?外头日光多晒啊。” 宁瑶心底一囧。 太晒? 她现在一拳把太阳打爆都没有问题。 大大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当作小孩子哄。 不过宁瑶旋即反应过来,“大大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宁尧臣双手背负身后,有一种云淡风轻,运筹帷幄之感,“我今日来,只不过是为了见一个人。” “谁?”宁瑶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嚣。” 宁瑶双膝一软,险些给宁尧臣给跪了。 大大,爹,亲爹啊,别来添乱了行不? 要是被宁嚣发现她在外面偷吃,啊不对,是偷偷又找了个爹,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但是……宁瑶自己也很委屈啊。 她进万窟荒原,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因为自己太过可爱,“被迫”找了一个靠山。 这难道不合理吗? 倏地,远处的空间猛然振荡起来。 空间波纹在震动间,将一枚落叶震落,飘飘荡荡下,落到了宁瑶的额间。 人皇随意地将那一枚落叶摘下。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暴吼声,“大胆!!” 宁瑶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地就想往城内走,想把妈妈牌救兵搬出来。 只是下一瞬,宁尧臣就拉住了她的手。 他淡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宁嚣从空间通道中走出,刚硬的下颚线紧绷,双目赤红,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肃杀之气。 他哑声道,“放开我女儿的手!” 宁尧臣以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宁嚣好几眼。 心里不由得酸溜溜地想,这也不怎么样嘛。 修为没他高,长得没他好,脾气没他温和。 看看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啧啧,还好他小时候不陪着瑶瑶,不然瑶瑶说不定要因为他这样吓哭。 想当年,他还给瑶瑶专门定制睡前故事,然后由他亲自朗读。 哼,宁嚣这个爹,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是当宁嚣说出那句话后,宁尧臣淡淡一笑,“瑶瑶也是我女儿。” 宁瑶:……好想哭。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现在就属于海王渣男的翻车现场。 明明……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事实上,宁嚣来到战域,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虽然现在战斗力天花板提升到了有界的层次,但是入虚境还是目前必不可少的战域。 尤其是宁嚣还是来自反转世界的强者,这就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夏新舟和夏渊亭,他们俩人一眼就看出了……宁嚣,正是上一届万界道门开启时,惊艳万族的那个家伙。 只不过后来他行踪不定,行事低调,再经过圣地那一方刻意封杀他的消息,久而久之,也就不再为人所知。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宁嚣天资比他们还要想象的惊人,哪怕前往了反转世界这样科技侧的世界,也能凭自己的力量爬到入虚境的层次。 只是若是这样也就罢了。 当宁嚣前往玉京城后,除了人族少部分知情者,万族乃至神君,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说,玉京城又要迎来一位新的入虚强者? 宁瑶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不对,宁瑶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说不定那段时间,她就前往了反转世界。 只是随着他们的目光,跟随宁嚣来到玉京城门口时,下面的一幕,都让他们震惊了。 “放开我女儿的手!” “瑶瑶也是我女儿!” 万族:??? 神君:??? 这他么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知道宁瑶有个干爹,没想到除了干爹和亲爹外,她还有个无名无分的野爹。 这个野爹,居然就是宁尧臣! 看着两个大男人,一人拉着宁瑶一只手,在那隔空眼神厮杀,就连高高在上的神君都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他么的,就是这种货色……一打十二,全把他们打败了? 这不活脱脱的一个女儿奴嘛! 玉京城外。 宁瑶头大如斗。 她现在无比后悔几分钟前,自己因为太自信,抛下了沈微容,独自出城门。 事实证明,急性子要不得…… 此刻,宁尧臣拉着宁瑶一只手腕,“你凭什么说你是她的亲爹。你小时候给她唱过儿歌,给她过过生日,给她讲过故事吗?” “过去的那些我早已经回溯时间线看到了。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个蠢货,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你让你妻子沉睡在西蛮,最后还是瑶瑶将她复苏。你叛逆,自大,傲慢,你一个人独自前往反转世界,但是你有考虑过你的孩子吗?” “你知不知道,宁瑶那个时候身中剧毒,她不良于行,宁涯又被送往圣地当作暗棋。偌大的一个房子,你有考虑,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如何一个人生存下来吗?” “就算你是入虚又如何?就算你在反转世界陪伴了宁瑶又如何?那些错过的时光,你能补偿给她吗?” 宁嚣突然一下子沉默了。 是啊,那些错过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他哪怕回溯时间线,看着宁瑶从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一步一步长成少女,再到如今的独当一面。 可是看过是看过,那些时光里,再也不会有他的影子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爸爸只是生病了,不敢用力拥抱你(2) 宁嚣双目上的赤红缓缓褪去,只剩下通红的眼眶。 他低下头,但却依然仅仅握着宁瑶的手。 突然,他哑声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 他继续道,“我知道,我一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太可能是。我注定不能够像普通的父亲一样,给予她温柔与爱。” “我知道,我体内……有两个我。一个我,温柔慈爱。一个我,暴躁多疑。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是真正的我。我行走在星河尽头,当过那些信徒口中的神明,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依旧是那个自私冷情的宁嚣。这些信徒的生与死,都与我无关。” “但是那天不一样。”宁嚣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宁瑶,明明是骄傲恣意的眉眼,却多了一分脆弱之感。 “那天我遇见了你。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甚至就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是我游历在无尽星河中,拥抱过的最闪亮的星辰。” “作为父亲,我很抱歉。但是,请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可不可以?爸爸只是生病了,不敢太过用力地拥抱你,但是爸爸可以变成两个人,双倍地爱你。” 说到最后,他的喉咙喑哑,“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毕竟你有许多父亲了,也不差爸爸一个。爸爸还可以作为你的骑士,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曾经缺失的,我不能弥补。但是将来该有的,我会一一陪你完成。” 宁瑶很少看见宁嚣这个样子。 在她眼中,宁嚣应该一直都是恣意张狂的。 再不济,也应该是看似温柔,实则是冷漠俯瞰于众生之上的。 她眼眶通红,一把踮起脚尖,抱住宁嚣的脖子,哽咽道,“爸,我从来都没有嫌弃你。谢谢你……谢谢……” 她不想要骑士,她自己也不是公主。 哪怕在这些父亲眼里,她就是。 但是宁瑶心中,拥有的是一颗守护之心。 她想要变强,想要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想要去看看世界之外,虚空中的无尽混沌,还想要去看看……易口中所说的“祂”究竟是谁? 她要守护,她想守护的人。 而不是在危险来临之际,被动地等待着别人的守护。 就在宁瑶抱住宁嚣的一刹那,宁嚣抬起头看向宁尧臣,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誓言是真的,成为骑士也是真的,但对于宁尧臣的挑衅……也是真的。 宁尧臣险些气炸! 狡猾的狗东西! 这种人,居然还是他的血脉后裔! 简直忍无可忍啦! 宁尧臣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冷静…… 瑶瑶现在已经被这个狗一样的东西所蒙蔽了,他越是动怒,只能上宁嚣的当。 得冷静下来。 但是…… 啊啊啊啊,根本忍不了! 对于旁的事情,宁尧臣自问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到家了,但是偏偏在对待宁瑶的事情上…… 此刻,站在玉京城城墙的上瞿天斋:…… 有点无语凝噎。 他觉得,他现在还是不要下去比较好。 如果他出现在那两位的面前,恐怕会被他们的眼刀子扔死。 就在这时,秦宣出现在瞿天斋身后,“瞿老,那俩位是谁啊?” 看起来似乎都很强…… 瞿天斋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大跳,同时又有点心酸,现在就连秦宣都比他强了…… 他叹了口气,“是宁瑶的爹。” 爹??? 秦宣一脸懵逼。 他看了看瞿天斋,又看了看人皇和宁嚣。 一、二、三…… 怎么会有三个爹??? 这是分身术吗? 他思忖片刻,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既然是师父的亲人,那我也要去拜访一下。” 说完,他就从城墙上跳下。 在他离开后,瞿天斋神情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说,秦宣要是去了,很有可能会让修罗场升级啊。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待在城墙上看戏起来。 瑶瑶啊,死道友不死贫道。 今日,你合该有这一劫。 “师父!” 宁瑶听到这一声师父,浑身一颤,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只见原本“温馨和谐”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宁嚣和宁尧臣齐齐看向来者。 此刻,这原本不对付的两人,心中都冒出了一个词,“师徒恋”! 宁尧臣此刻想了很多很多。 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他其实……也许……可能……也不是那种迂腐的父亲。 但是瑶瑶这还是年纪比较小的。 入虚强者,只要不惹事,随随便便都可以活百万年。 想要找男朋友的话,一百五十万岁的年纪还勉勉强强。 这是底线了! 一想到他陪伴瑶瑶的岁月只剩下一百五十万年,宁尧臣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宁嚣则是盯着秦宣这小子,想要偷偷回溯时光,看看他的过去。 但是令他惊诧的是,秦宣居然也是有大因果来源的,他居然无法回溯到他真正的过去。 不行,这样更加不能做他的女婿了。 不对,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没有女婿。 就当宁嚣和宁尧臣想要说话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一个黑点在逐渐靠近。 伴随着滚滚沙土,他的声音从狂风中传来,有种令人闻之落泪的撕心裂肺之感,“放开瑶瑶!!!” 宁瑶:??? 她好不容易搞定了两个,结果秦宣又出来添乱,秦宣出来还不够,还来个她不认识的人。 宁瑶可以怀疑,今天她是走“背”字运的。 当黑点逐渐靠近后,宁尧臣和宁嚣脸上的警惕神色逐渐淡去。 他们还以为是宁瑶的追求者呢。 但单看他这煤炭般的模样,就知道宁瑶肯定瞧不上这货色。 只不过宁瑶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总觉得,这人……除了黑乎乎了一点,无论是从声音还是身形来看,都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只见那煤炭快速接近他们,然后来到宁嚣等人面前,冷声道,“你们这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都离瑶瑶远一点!” 他看着宁嚣搭在宁瑶肩膀上的手,眉头蹙得更深了。 “喂,说你呢,赶紧把手放下!瑶瑶是你可以乱摸的吗?”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哥?情哥哥!(3) 宁嚣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火就上来了。 “连我都不能摸?那难道你能摸?” 那黑炭听到这话,顿时来气了。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股黑烟,“什么叫连你?你算哪个蒜头王八?你想摸瑶瑶,我告诉你,下半辈子吧!” 说完,黑炭浑身气势大涨,顿时一道黑乎乎的手掌印闪过,就要往宁嚣脸上删去。 宁嚣本身就脾气不好,这一巴掌,虽然还没扇到他脸上,但也让他心头火起。 前有秦宣也就算了,就算作为老父亲,心头再怎么酸溜溜,也不得不承认,秦宣在这个年纪,获得问道的修为,还是极为惊人的。 至于宁瑶已经达到了入虚的巅峰? 那是他女儿,别人不能比,那当然也是正常的呀。 再加上秦宣五官端正,眼睛还有一种小奶狗的湿漉漉感,一看就能给人带来一种错觉,那就是听话、顺从再加上粘人。 很符合宁瑶这种看似软萌,实则御姐的这种性格。 但这个黑炭嘛……就显得有点碍眼了。 要修为……呃,也就一般吧…… 要颜值……没颜值。 要态度……没态度。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敢称呼他女儿为瑶瑶。 就在宁嚣自上而下地扫视黑炭,从头挑剔到尾时,远处突然出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 那女童头上有一株四叶草随风摆动,五官看起来还与宁瑶有几分神似。 她来的悄无声息,像黑炭和秦宣等人,都是现在才堪堪发现的。 女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只是每跑一步,她面前的空间就仿佛被压缩了一样,女童可以轻易地横跨过来。 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妈妈!” 妈……妈? 除却秦宣以外,黑炭、宁嚣和人皇都陷入了沉默中。 宁嚣更是觉得眼前一黑,有一种想要当即晕倒的冲动。 他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怎么突然从爸爸的辈分,变成了外公呢? 宁尧臣起先也是面色难看,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平静下来,用一种先知的优越感,俯视着这几个傻瓜。 唯有秦宣……他的表情最为淡定。 那个女童,分明就是宁苹苹。 当初宁瑶经过测试时,无意间催化的一颗种子,因缘巧合生出灵智,从此被宁瑶取名为宁苹苹,被她惯得成为宗门里面的小霸王。 只是……当宁瑶离开人境后,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只不过看着宁嚣等人着急,欲说还休的模样,秦宣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叫你们先前还在挑剔他,现在好了,现世报来了。 宁瑶看到宁苹苹的那一刻,神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她冲上去抱住宁苹苹,感受着苹苹身上浓郁的生命之气,那种慌乱的心跳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苹苹抱住宁瑶的脖子,吧唧一口,就在宁瑶脸颊上印下湿润的痕迹。 她看着宁瑶,认真地说道,“妈妈,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你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宁瑶心房瞬间塌陷下去。 而另一边。 宁嚣苦着脸,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颤颤巍巍地拉住宁瑶的手,“瑶瑶,你跟我说真话,她到底是谁?” 宁瑶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是我的乖宝啊。” 宁苹苹因为那一句“乖宝”,害羞地将脸贴在宁瑶的胸口。 宁嚣敢保证,如果宁苹苹是个男的,他绝对会把宁苹苹从宁瑶怀里丢出去。 乖宝=女儿。 宁嚣在听到这句话后,腿肚子微微打颤,像是不敢面对这种现实。 接着,他死死咬着牙,尽可能的让表情不那么狰狞,“瑶瑶……你跟爸说……究竟是谁干的?要是他抛弃了你,爸绝对饶不了他!” 另一边的黑炭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个激灵。 爸? 什么爸? 宁瑶的干爹,难道不是瞿天斋吗? 黑炭托着下巴,努力思考起来。 然后就看见那个宁嚣一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自己,怒喝道,“是不是你这个煤球?” 煤球? 不对不对,现在不应该考虑这种问题。 黑炭没吭声,仔细观摩宁嚣的五官,然后越观察,就越能够发现,他居然和这个男子有五六分的相似之处。 尤其是眉眼之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涯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哽咽道,“爸!” 宁嚣:??? 我就问问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居然还敢叫我爸? 但是听到他语气中的哭声,以及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宁嚣的气不知为何,又消下去一点了。 也许……是因为看着宁嚣略有些和他相似的眉眼,让他难得想起,他那个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的儿子。 咦,说起儿子,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看在你让我想起一个人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赶紧交代完吧。” 宁瑶则是惊呆了。 卧槽? 这个煤球……如果细看他的五官的话,似乎……就是宁涯啊! 然后她耳尖一动,又听到了诸如“遗言”这样的词汇。 宁瑶顾不得嫌弃宁涯身上的黑灰,伸手就抱住了宁涯,情急之下,她只能喊出几个字,“爸,哥!” 宁嚣看着宁瑶的动作,神情逐渐危险起来。 果然,少女情窦初开,还是对这种抛妻弃子的男人余情未了吗? 他冷声道,“瑶瑶,就算他是你的情哥哥,我今天也不能放过他!” 宁瑶激动得泪水都快要流下,“爸,这是哥!哥!” 人皇表示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自己和宁嚣的世纪对决,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他无奈地走上前,刚要开口,“宁……” “别说话!”宁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是子女的教育问题。你看瑶瑶现在一直在强调那是她的情哥哥,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畸形。今天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我不会下杀手,但是教训一顿,那是必须的。” 人皇:“……” 这二愣子究竟是怎么修炼到入虚境的。 活该精分! 可能就是他脑袋里的想法太多,所以才会精分的吧。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新时代的妻子真可怕啊……(4) 宁涯是真的想哭了。 听完宁嚣的话后,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爹啊……” 爹啊……你是真狠呐,就记得闺女,把儿子都忘了。 居然还想着宰儿子。 宁涯只觉得一颗火热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宁嚣只觉得这声音太过凄惨了,甚至他还隐隐有种熟悉之感。 城门口的动静有点大。 默默吃瓜的数位神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宁嚣怒上心头的时候,他们早就回溯时光线,发现了宁涯和宁嚣的关系。 所以说……保持理智有多么重要。 沈微容坐在桌案前,提笔正欲写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玉京城的发展计划。 在她的身边,已经有好几团的废纸了。 她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她苏醒的意义是什么? 明明想好以后要一个人浪迹天涯,结果居然又跑来帮宁瑶收拾残局。 关键,她只是一个代理领袖,在这群眷者中,宁瑶才是真正的精神领袖。 就算是沈微容,也不由得佩服宁瑶的洗脑能力。 隐隐间,她仿佛感觉到城门口有动静传来。 沈微容挑了挑眉,伸手一招,就出现在城门口。 传入耳边的,就是宁嚣所说的话,以及宁涯口中那声凄惨的“爹”。 沈微容在看到宁嚣的那一刻,先是擦了擦眼镜,然后再仔细看去。 这一看,她的脸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家伙……还知道回来。” 她不由得低声喃喃道。 只是……那个煤球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联系,沈微容总觉得,自己对那个煤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比如他虽然浑身漆黑,但身材高大,不是瘦弱的白斩鸡;虽然脸黑的跟煤球似的,但是细细看去,五官有着她的几分精致。 不对? 有着她的几分精致? 沈微容的手蓦然颤抖起来,她双目紧盯着宁涯,眼前的时间线收束,一点一点倒流回去,直至回到……宁涯小时候,目送他们离去的画面。 那是一个下雨天。 他独自站在屋檐下,略有带着稚气的少年面庞,满是迷惘。 他怀里抱着妹妹,看着似乎要倾覆整个世界的大雨,看向在他怀中熟睡的宁瑶,低声道,“妹妹……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听到这一句话,沈微容的泪水有那么一瞬就想夺眶而出。 她看着准备动手的宁嚣,气沉丹田,怒喝一声,“宁嚣!!!” 宁嚣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收起凶悍的表情,绷着脸道,“老婆,我在!” “在你个头!”沈微容一巴掌拍在宁嚣脑门上,“老娘不在,你真以为你当家了?连是儿子还是煤炭都分不清楚了。” 宁嚣面对老婆,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低着脑袋,乖乖受训,只是听到后面时,忍不住睁大眼睛。 儿子? 这……煤炭,是他儿子? 宁嚣很想否认这一点,但是当他在宁涯身上回溯时光线的时候,他看到当年他们躲避仇敌,迫不得已背井离乡,离开南境时,宁涯看着他们背影所说的那句话,宁嚣不由得沉默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努力浮起慈和的面容,“儿子,没事,虽然你长成这样,但是爸爸不会嫌弃你的。你永远是爸爸的儿子。” “啪!”又一巴掌扇到宁嚣的后脑勺。 有点痛。 但是宁嚣不敢说话。 沈微容继续暴跳如雷,“宁嚣!你个蠢货,你能不能看看清楚,那煤球不是皮肤的颜色,是皮肤表面矿粉的颜色!” 宁尧臣心有余悸地看向沈微容,这……就是万族时代的夫妻关系吗? 似乎……有亿点生命危险呢。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居然让他堂堂人皇,都感受到了畏惧。 宁瑶一阵无语。 她伸出手,凝结出一颗硕大的水球,然后砸在宁涯身上。 水流在激射的速度下,迅速将宁涯身上的矿粉冲洗干净。 矿粉之下,露出来的是一张冷淡清秀的面容。 比起当年在战域相见时,他清瘦了许多,两颊的下颚线分明,眼神多了几分锐利和杀伐果断。 无论是宁嚣还是宁瑶,在长相上都幸运地像沈微容比较多。 因为宁嚣实在长得太有特色了。 也不能说是五官不好看,恰恰相反,他的五官极为英挺…… 但是,他的气质太过桀骜不驯,放在宗门学院里,那就是妥妥的刺头。 当矿粉冲刷干净后,宁涯和宁瑶来不及感叹重逢的喜悦,而是轻轻一叹,相对而视,“哥(妹),咱爸……不靠谱啊……” 宁嚣听到后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人皇直接不给面子笑出声来。 活该。 活该你占着亲爹的身份。 哼! 神君们也默默收回目光。 嗯……该怎么说呢……好戏好戏,精彩绝伦的好戏。 其中头号人物,那当然是宁嚣了。 宁嚣:所以,就我一个人是小丑,对吗? “好好走你的路吧。”沈微容推了宁嚣一把。 宁嚣还想反抗,但是从肌肉记忆上,他已经乖顺地立正站好,往前走去。 人皇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本身也不重男女之情,老婆们基本上都在无尽岁月中苍老逝去。 如今再看到宁嚣这模样,他更没有什么再续情缘的想法了。 万族时代的老婆真可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人皇总觉得宁嚣被老婆打的时候,还挺乐在其中的…… 真可怕。 他在心底默默道。 至于宁涯……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乡下来的一样。 啥玉京城,啥碧榕树,啥系统,啥眷者…… 怎么他一个都不明白呢? 宁涯默默低头,感觉自己有点卑微。 果然,问道这个战力已经过时了。 一代版本一代神。 现在他要追求的是——有界! 但是宁瑶觉得有点难。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她这样开挂的。 秦宣也默默低下头。 师父身边的强者越来越多了。 就连他天字一号舔狗的地位,也很快要被动摇。 回去以后,他要百倍修行! 秦宣的心底,发出了不屈的怒吼……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你在羡慕我呀(5) 爹系修罗场暂时告了一段落。 但是宁尧臣此番前来,除了会一会宁嚣这个亲爹外,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和宁瑶谈一谈人境彻底打通的事情。 他坐在密室内,浅浅抿了口茶水,方才缓缓道,“人境和反转世界,在上古时代,其实就已经存在。” “此次反转世界和人境再度连接,恐怕会引起战域格局大变。” “嗯?” 宁瑶等人都有些不解。 就算是宁嚣再看不爽宁尧臣这个家伙,也不得不承认,他从上古时代以一己之力开创人族盛世,从阅历这一方面而言,他还是远远胜过宁嚣等人的。 至于宁瑶…… 她虽然与“易”对话过,身上还有一个大姐姐——曦月天尊,但是对于这种大能来说,他们所要向宁瑶透露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引起因果线的变化。 简单点来说,就是蝴蝶效应。 哪怕是“易”这种超脱于时间线外的彼岸者,也难以确定,如果祂向宁瑶透露那些东西后,是否还会在数以亿万计的时间线中,走向“正确”的结果。 只听见宁尧臣继续缓缓道,“战域,在每一个世界中都真实存在。但是,只有人境的这一块战域,才是真正的战域。其余在万族世界中的战域,只不过是一块投影,将其投射到真正的战域上来。” 投射? 这个词,不由得让宁瑶想起了时空大陆。 故而对比起其它人的骇然变色,宁瑶至少还能保持冷静。 宁尧臣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我知道你去过神皇那里,我也知道她布下的后手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个秘纹图传承,几部功法,乃至时空大陆的机缘罢了。” 这一切……被他说得还真轻巧。 宁瑶眼中露出期许的目光,等待她有一天,也可以像宁尧臣一样,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隐形凡尔赛一下。 沈微容还在纠结那个战域是投影的问题。 她实在难以想象,战域上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有人生,有人死,能量波动杂糅在一起,如此繁杂。 一个投影……是如何做到的? 这般想着,她不禁问了出来。 宁尧臣只是淡淡笑了笑,“世上之事何其多,我尚且无法说自己走到了修炼之路的尽头,难道你们就已经看尽了一切的奥妙。” “或许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问瑶瑶。” 宁瑶一脸懵逼。 这怎么她就知道了? 不对。 宁瑶突然回想起当初在梦境里学得东西。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点点的内容。 只不过她所学的知识,只不过是浅尝辄止。 而建造战域,乃至万界分身投影……这些东西,可不是宁瑶一人就可以完成。 这其中浩大的工程量,乃至知识,显然要超出寻常人的想象。 甚至……宁瑶还怀疑,这战域也跟当初的铜镜一样,从机械流的宝物,最终衍生成生出灵智的宝物。 只是当宁瑶说出自己的猜想后,就连人皇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实在是战域实在太过庞大,规模太过宏伟,如果有灵……那“它”又是什么境界呢? 众人果断地跳过这一个话题。 宁尧臣继续娓娓道来,“战域,万族的疆域,人境,再加上反转世界的中央星域,可以结合构成一个大陆,在上古,这个大陆名为元初大陆。实际上,上古的这个名称,也是从太古流传下来的。” “根据我与那几位神君的推测,预计大概元初大陆彻底形成后,大世就会进入相对平稳的前中期。这一结论,是这些神灵从太古就推演至现在的结果。” “在前中期的阶段,会有大量的鼎主乃至普通神官出现。这一段时期,也就是各族势力的发展阶段。也是你们实力提升的重要阶段。” 宁瑶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托着下巴道,“既然如此,我也可以考虑尝试突破有界了。” “嗯……”宁尧臣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秒,就愣住了,“你体质突破了?!” “偶有所得。” 过往养女儿的经历告诉宁尧臣,宁瑶一般那么说,就是获得了很大的奇遇。 他认真向宁瑶看去,将规则附着于瞳孔之上…… 然后,险些被宁瑶身上的光芒刺瞎! 什么鬼? 宁瑶本就强盛的气运,怎么此刻强盛得甚至要溢出来,就连那一层灰雾都快要挡不住了。 她究竟……干了什么啊? 宁尧臣实在是不理解啊。 他觉得,就算上古天尊来了,也会觉得宁瑶不科学! 曦月天尊默默趴在宁瑶脑袋里,表情淡淡的。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宁瑶一路走过来,她所拥有的经历已经足够不科学了。 再不科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这一次,她作为天尊都没有看懂这个操作…… 宁尧臣默默闭上了眼睛,在众人不解地表情下,他又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宁瑶的肉身。 肉身,呃……平平无奇吧。 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宁尧臣又闭了闭眼,随后再次睁开眼看向宁瑶。 这一次,他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他取出人皇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了宁瑶的肌肤上。 宁嚣看到这一幕,险些暴走。 他突然有一种欺师灭祖的冲动。 只是下一刻,所有人都看着宁瑶愣住了。 因为宁瑶手臂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白痕,浅到她用手一抹,就可以抹去这道痕迹。 宁尧臣终于忍不住了。 他似哭非哭地看着这一把剑,“这可是……人皇剑啊……” 宁瑶看着人皇这副样子,腼腆地抓了抓脑袋。 似乎……凡尔赛过头了? 宁尧臣抱着剑,只觉得意识都要错乱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那胡言乱语,“你把神明结晶吸收了?不可能……这东西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吸收?不对,就算吸收了也不能到达这种程度啊……” “早知道……早知道我当初也走内天地之路了。” 宁瑶想要安慰的话戛然而止。 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哦,你不早说呀,你是在羡慕我。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没有未来的世界(1) 宁瑶看了看人皇难得受到打击的模样,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爽感。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什么是扮猪吃老虎。 她歪了歪脑袋,唇角轻轻翘起,两颊浮起一抹红晕,“其实……我这次出去,还获得了一些东西。” 人皇本是不经意地扭过头来一看,这一看,又差点被闪瞎了。 满地……满地的神明结晶。 其中一些神明结晶的波动,甚至超越了宁尧臣当初给宁瑶的那些神明结晶。 宁瑶自问,如果他现在只是初入有界层次,看到这些神明结晶,估计能跟饿狼一样扑上去。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揉了揉眉心,“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来的?” “捡来的。”宁瑶的话语言简意赅。 宁尧臣又噎住了。 以他对宁瑶的了解,宁瑶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骗他…… 所以,这才更加让人心塞啊。 宁尧臣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平静下来,“你想用这些东西?” “但我似乎用不了……” 宁瑶早就拿这些神明结晶试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被“易”改造过了,她对于这些神明结晶,天然就有一种排斥感。 “排斥感?”宁尧臣听到这个词,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啊……” 他伸出手,将手附着在宁瑶的手腕上,用规则一寸一寸覆盖宁瑶体内的骨骼和血液。 这种试探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可以看做是挑衅。 好在宁尧臣和宁瑶,彼此之间天然就存在信任。 宁嚣在一边看得酸酸的。 如果他这么做……瑶瑶肯定也是不会反抗的。 肯定是! 他要努力,超越宁尧臣在瑶瑶心中的地位。 作为一个名义上地位最正统的亲爹,宁嚣以他敏锐的嗅觉,可以精准地感觉到,在宁尧臣和宁瑶之间,存在一种,诡异的默契感。 这种默契感,甚至是瞿天斋和宁瑶之间都没有的。 宁嚣实在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建立起联系的。 难不成,还是在梦里相会的? 宁嚣在一旁乱七八糟地想着。 沈微容则是一脸忧心。 至于瞿天斋? 算了,他慢慢浅酌了一杯茶水。 宁瑶那个境界的人,已经不是他可以揣测的了。 但是据他对宁瑶的了解,宁瑶估计是又有了什么奇遇。 果然,当宁尧臣松开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混沌之体?”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有混沌之体的特点,但却又有不同的地方。我甚至有些看不透……这种东西,不像是此界能有的。” 可不就是此界未有的东西嘛。 宁瑶还未来得及点头,就又听到宁尧臣的声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肉身被不属于此界的东西塑造,而神明结晶,又是此界之中,用来提升肉身强度的宝物。两者冲突之下,自然不能用了。” “不过嘛……”宁尧臣的脸色有点诡异,“你这肉身强度,迈入有界境是绰绰有余了。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个内世界……有点奇怪呢?” 宁瑶顿时心虚了。 内世界奇怪? 因为有一块世界基石啊…… 鬼知道世界基石究竟是如何飘荡在无尽混沌之中的…… 宁瑶无法解释。 实在是世界基石涉及的秘密太大,她怕后期还有更强者出现,到时候随便回溯一下时光,就能发现自己的秘密。 故而宁瑶只能三缄其口。 人皇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果断地跳过这一段话题。 “你有了晋级有界的思路了吗?” “只要不出错,那就是计划好了。” 宁瑶早就跟曦月天尊谈好了,等她肉身强度跟上了,他们就去混沌中历练,寻找世界基石。 这种东西,在肉身强度足够的情况下,那是越强越好。 宁瑶此时的肉身强度,单从硬度来看,已经堪比先天灵宝。 只要持续开发人体内部潜能,塑造好小世界,进入有界,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接下来的内容,宁瑶大概是听了一耳朵。 大致就是皇庭、人境乃至玉京城,构成三点一线式联盟。 其中玉京城因为眷者的特殊性,没有彻底融入人族的联盟中,顶多类似一个佣兵公会,玉京城内的眷族,可以接取人族派发的任务。 通过完成任务,以此获得报酬。 时至今日,宁瑶对于人族怨气,虽然还有,但是不至于被怨气冲昏了头脑。 她讨厌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棋手,而不是镇守在战域,百年如一日的战士。 等人皇离开后,宁瑶再度悄悄进了密室。 曦月天尊不知何时,再度出现在她的身侧。 “你准备前往混沌之中了吗?按理来说,以你现在的肉身强度,应该可以堪比那些稀少的星空巨兽,可以轻易游历在混沌之中。” 她本以为宁瑶会点头,孰料宁瑶的神情严肃,“这个暂且放一放。” “嗯?” 宁瑶突然转过头来,语气有些莫名,“天尊,您知道我空间内的时光长河的来历吗?” 曦月天尊难得有些不解。 只听见宁瑶继续道,“天尊,我的时光长河,除了那些小世界,其余的都是回到归去的岁月中,见证事情的发生。” “而我在寻我境之时,曾无意间看到一条时光长河。” “现在,就在归墟之中,有一条死寂的时光长河。” “倘若我的时光长河,承载的是过去的岁月。寻我境时发现的时光长河,是现在的岁月。那么归墟之中,是不是代表……未来?” “只是这一条时光长河,彻底死寂。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一个世界,是没有未来的?” “未来注定要破灭,世界……注定要化作虚无。” 曦月天尊真的被这个设想震惊到了。 哪怕是她,此刻都不由得有一种汗毛陡立的感觉。 倘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么那些神明,乃至皇者,从太古时期就设下的棋局,岂不就是一个笑话? 她定定地看着宁瑶,“你是从何得知的?” 宁瑶张了张嘴,口中无形地做了个唇语——“yi”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世界基石的真正含义?(2) yi? 曦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她揉了揉眉心,口中喃喃低语,“未来……不存在?是灰雾,还是那些叛徒的原因?” 宁瑶听着曦月口中的推测,没吭声。 因为从与“易”的交谈中,可以得知,祂想要杀死的那个存在,肯定不比祂弱。 否则易即使不进入世界内,也可以通过时间收束去解决那个麻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亿万的平行空间中,找出宁瑶这么一个唯一的变数,最后再费劲力气,将宁瑶吸引到归墟之中,最后再花大力气改造宁瑶的肉身,填补宁瑶的底蕴。 她的那一滴精血,甚至让宁瑶有了堪比先天灵宝的体质。 这一点,哪怕是一些祖巫,都是难以做到的。 所以说,那个真正让未来变得虚无的存在,说不定实力并不比易要弱。 宁瑶突然感觉……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好吧,既然上天都要安排她做天命之女,那她似乎……只能勇往直前了。 不然如果跑去摆烂的话,结果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宁瑶还年轻,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曦月也干脆不想了。 索性大世才刚刚来临,思考太多,也没什么用。 现在也就一部分神君蹦了出来,真正的天尊都还未出来呢。 她调整好心态,恢复到以往的理智淡然,“所以现在,准备去混沌之中了吗?” 宁瑶微微点头,“现在这个阶段,时光长河除非回到太古时期,否则对于我的作用,并不是特别大。还是去寻找世界基石,早日突破有界比较好。” 建立再强的势力,拥有再多的珍宝,倘若没有一定的实力,那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曦月也认同了她的计划。 她与宁瑶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甚至比起曦月在有界这个阶段沉淀百万乃至千万年,宁瑶自己的潜力显然要更大一点。 两人商讨完后,曦月也不再犹疑,直接撕开更深处的空间裂缝。 这一道空间裂缝中,有无数雾气萦绕,隐隐间,还可以发现有几个残破的小世界痕迹。 宁瑶迈步进入其中,曦月天尊也跟随在她旁边。 混沌中,一片寂静。 曦月看到那些小世界,解释道,“天地在孕育之间,本身就会产生许许多多的世界,有的世界恰逢机缘,可以晋升为大世界。” “而一部分,则化作小世界。至于这些残破的小世界,或许是因为晋升大世界失败,或者遭遇强者大战的余波,将世界泯灭在虚空中。” 宁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如果走外天地路线的有界强者呢?他们的外天地在哪?” 曦月笑了,只不过笑容有些无奈,“外天地……其实说起来,本身就是一种残缺的晋级有界的方法。因为理论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在入虚阶段,肉身强度达到可以孕育小世界的程度。” 说完,她看了一眼宁瑶,“当然,你除外。” 她神情幽幽,说不上羡慕还是感慨,看起来有点复杂。 “由于外天地这种晋级方法的残缺,所以基本上每个有界修士,都会把外天地藏匿于空间裂缝中。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被人找到的可能性,但是至少有一定的防范措施。” 宁瑶有点懵。 这样看来,外天地这个方法的缺陷,不是一般的大啊。 如果被人找到了自身的外天地,那岂不是自己的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了? 宁瑶默默给“易”送上好评。 此时。 世界之外的鸿蒙虚无中,易坐在软塌上,模样恢复成原本的容貌。 变成一头齐肩短发,五官中性莫测的女子,她的声调微微沙哑。 她看着桌几前,那个闭眼假寐的女子,有些无奈道,“有必要吗?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女子缓缓睁开眼,嗤笑一声,“亿万年过去了,看你这副面孔都看腻了。老黄瓜了,刷什么绿漆。” 易怒上心头,拳头绷紧,但最终还是没挥拳。 没办法。 打不过。 女子见她那副样子,轻笑一声,随手幻化出一支烟来,指尖轻点,烟头立刻燃起一抹橘黄色的火光。 “你去那里游历了一番,倒学会了这种东西。”易不禁摇头感慨。 “凡人研究出来的,说不上多好,只是习惯了。” 易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笑了起来,“要是等她超脱了,见到你,看你还敢不敢再抽。” 那女子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我才不在乎。” 说完,她持烟的右手慢慢放下。 她装作不经意地熄灭了烟蒂。 易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笑得颤抖起来,“是,你是不在乎。不在乎到让我花费那么大的力气,特地去见她一面。” 女子冷声道,“那是关乎你自己的世界。关我什么事。” “哦?是吗?”易的笑容意味深长。 混沌之中,宁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不禁在心底感慨。 一定是她的魅力太大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记挂她。 不行,她要更加低调。 唉……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曦月天尊莫名其妙地看了宁瑶一眼。 以她对宁瑶的了解,宁瑶估计又在思考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年轻人吧。 宁瑶兢兢业业搜寻了一个月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曦姐,我觉得咱们这么干不对。” “嗯?” “我是说,混沌这片地带太大了。想要找到世界基石,无异于大海捞针。想要找到,只能依靠虚无缥缈的气运。” “而且,这样做花费的时间还会很长。现在是大世的黄金时期,如果用来只用来寻找世界基石,未免也太过不值得了。” 曦月天尊微微皱眉,“可是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至于和宁瑶一样,像渔夫一样在这里大海捞针吗? 宁瑶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瞳孔中,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或许,我们可以从世界基石的表面意思,去揣摩,它到底存在在哪里?”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现在的时光长河(3) “所谓世界基石,那就是奠定整个世界的中坚力量。整个世界,因何而存在?” 曦月隐隐明白了宁瑶的意思,她开口道,“因过去而存在,因现在而继续,因未来而延伸。” 宁瑶笑了,“不错,其实整个世界的中心,既不是混沌,也不是世界,而是时间。时间才是存在的根本。所以我怀疑,世界基石……来自于时光长河。” 宁瑶这一番思路有点跳脱,不够缜密,甚至有许多都是她自己的揣摩和直觉。 但是世界基石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哪怕是曦月天尊,以前也没有料想过,宁瑶会获得一块世界基石。 所以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一块石头,还不如去想办法接近时光长河,一窥真假。 曦月天尊看向宁瑶,“你想好怎么寻找到时光长河了吗?” 宁瑶点了点头,然后身上迸发出气势。 只见三道形容不一的“我”从宁瑶身后浮现。 他们逐渐合一,与宁瑶本体的身影重合,血色长发在混沌中微微飘扬,宁瑶感受着冥冥之中的“我”。 这些“我”密密麻麻,有成千上万个,它们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这些不同时间点的“我”。 这些“我”有强有弱,甚至有的“我”在那一个时间点上,堪称无敌,但是宁瑶却不为所动。 倘若是一般的寻我境修士,可能会拼尽权力,去打捞一个最强的“我”。 但是宁瑶早已是入虚境界,她过去、现在、未来的我已经融为一体,达到了真正的万“我”合一的境界。 此时此刻的她,就是最强的状态。 而时光长河上,无论是过去的婴孩状态,还是牙牙学语的状态,都是此刻她最强的状态。 她是没有弱点的。 只不过…… 当宁瑶感受到那一条时光长河时,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袭来。 这一次,或许是她的肉身被“易”改造过了一般,宁瑶那种感觉更加敏锐。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走入那方世界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体内世界的基石,是世界基石,这一点亦好亦坏。 坏就坏在,有了一枚世界基石打基础,那就需要更多枚世界基石来构造完整小世界。 宁瑶甚至在怀疑,如果真的把内天地升到顶级,那整个世界的世界基石会不会都被她夺走,进而陷入到崩溃中? 但细细一想,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这个世界是属于“易”的,祂明知道宁瑶有内天地和世界基石,还帮助她淬炼肉身。 一进入时光长河,宁瑶就不由得屏息了。 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时光长河太过伟岸,而是……这时光长河还没有她空间内的那条时光长河霸气。 看上去细细的一根,就像是打蔫的丝瓜条子。 曦月天尊也跟着宁瑶的步伐进来,只是刚一进入这片天地,她就轻“嘶”一声。 只见原本萦绕在周围的雾气疯狂向她涌去,并在她身上烙下腐蚀的痕迹。 而宁瑶与身边的雾气,则是呆得相安无事。 她愣了愣。 这些雾气……是她与“易”见面时,易正是用这雾气淬炼她的肉身的。 曦月的眉头深深蹙起,“这是……鸿蒙之气?” 这东西叫鸿蒙之气? 曦月看向宁瑶,刚想说话,就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状态。 她一懵,然后就想起来了,“祂是用这个给你锻体了?” “应该吧……其实……” 曦月只听了前半段,就下意识地打断了,“难怪了。” 此刻,就算是她也有点羡艳宁瑶的机缘了。 不是说遇到鸿蒙之气,就能淬炼肉身,晋升为鸿蒙之体的。 这得需要人力、物力以及天时地利人和。 “我先附身在你身上躲躲吧。” “行。” 宁瑶也不介意。 老夫老妻了嘛。 啊不对,是姐妹嘛…… 宁瑶在鸿蒙之气中横行,仗着鸿蒙之体,哪里鸿蒙之气多,就往哪里闯,顺带还吸了几口气体。 这让曦月都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宁瑶顺着时光长河,溯源而上,很快,就在边界处,发现了时光长河断裂的痕迹。 看着这鬼斧神工的痕迹,宁瑶不由得感慨,“上古时代的神明,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我觉得没有。”曦月天尊默默在她脑海里出声。 宁瑶:??? 当初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说好的信任,去哪里了? 曦月天尊似乎察觉到了宁瑶的心思,解释道,“你看时空长河上的断裂痕迹。” 宁瑶不解,朝断裂面看去。 这一看,就让她皱起了眉头。 只见断裂面看似光滑,但是依旧可以看出,这断裂痕迹有细微的啮齿状形状。 现在不是当初曦月天尊所说,神明对战,一剑斩断了时空长河。 啮齿状的痕迹? 宁瑶的面色有些诡异。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手段啊。 此刻,待在宁瑶意志海的曦月天尊,神情也极其严肃。 当她看到这一幕,她不禁再次想起了宁瑶的推测。 代表未来的时光长河……是虚无,是死寂,是……没有未来的。 时光长河……似乎出现了问题。 沉默中,最后还是宁瑶开口,“曦姐,我们再去往下游看看,说不定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嗯。” 随着时光长河逐渐往下蜿蜒前进,宁瑶发现,河水的甬道愈发狭窄起来。 直到…… 她突然站在河水边,伫足而立,猛地伸出手,探入时光长河的底部,然后啪叽一下。 宁瑶将手伸出来,掌心中间,是一只乳白色的蠕虫。 只是现在它的头部被捏爆,已经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宁瑶的脸色愈发沉凝。 时光长河……真的出现问题了。 正常情况下,时光长河是不应该出现活物的。 可是现在偏偏就出现了。 宁瑶和曦月天尊不禁异口同声,“继续往下走。” 哪怕打不过这背后的存在,她们也总要看看这真相。 只因为时光长河的事情,不单单只是涉及她们个人的安危。 还包括了这整个世界的格局。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根源的真相(4) 随着持续往下游走,宁瑶和曦月都没了闲谈的心思。 因为这时光长河……越来越不对劲了。 走到最后,宁瑶甚至有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因为走到这里,几乎已经看不见河水了,只能看见沉寂的,由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虫,构筑的河水。 在河水两岸,宁瑶可以见到一块块石头。 这些石头堆砌在时光长河的河水两岸,或许从一开始,它的作用是防止河水溅出。 但是现在,这些堆砌的石台,已经变成了蠕虫的温床,可以将它们圈定在时光长河的河水中,然后一代一代的繁殖。 宁瑶看着泛滥的虫海,以及因为“养殖”密度过大,一些蠕虫在挤压间,被压碎成肉沫,乳白色的汁水四溅。 饶是已经见识过星际世界的虫海,宁瑶也不由得干呕一下。 真恶心。 虫子这种东西,真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敌。 宁瑶靠近河流,仔细观察一下,可以发现,最下层的石头,已经被啃食出密密匝匝的孔洞来,甚至还可以从中隐约看到蠕虫的脑袋。 只看了一眼,宁瑶就收回了目光。 “曦姐,这就是世界基石吧?” 曦月天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宁瑶这身负大机缘,还真不是盖的。 有的时候,气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有的人穷尽一生,都难以找到的东西。 结果别人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捡到。 一个突发奇想,就能轻松获得所有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嗯……” 宁瑶反复打量着这个石块,脸色有点不好,“我不会吸收这世界基石,要吞下去吧?而且我就这么直接开扒?会不会需要的世界基石太多了,会让世界都崩溃啊?” 听着宁瑶这一连串的疑问,曦月天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内天地的路线实在是太罕见了,她从太古到现在,都只见了寥寥几人走这条路,而且走到最后,都失败了。 所以宁瑶现在做得这一切,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宁瑶的自我安慰能力很强。 说完这一切,她又立刻晃了晃脑袋,“应该不会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祂就不会再帮助我了。而且这世界基石,就算我不用,也会被这些虫子啃完啊……” 想罢,宁瑶怒上心头。 奶奶滴,她在这担惊受怕,凭什么这群虫子活得比她还滋润。 她……忍! 现在还不知道这群蠕虫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所以还不能轻举妄动。 宁瑶看着最顶上那几块还未受到摧残的世界基石,偷偷拿了几块。 只是当世界基石存入到丹田处的小世界中时,宁瑶不由得轻轻吐出浊气。 她感觉丹田处的小世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层隐形的屏障,她看不见,但是她可以摸得到。 宁瑶摸了摸肚子。 差不多再吸收十几块就可以了…… 那看来还行…… 至少不会把世界吃垮。 她一面吸收世界基石,一面往下游走去。 在她身侧,就是翻涌的虫海。 宁瑶觉得,走完这一趟,她的抗压能力又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时空长河再长,也会有尽头。 正如世界并不是无限的一样。 宇宙看似无垠,星空看似无尽,其实也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 只是当宁瑶看向时光长河的尽头时,她的脸色倏地变幻。 有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碾压之感,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下意识的,战栗逃跑的感觉。 这无关勇气或者毅力,而是来自生命层次上的本能。 就好像……眼前这个横卧在时光长河中央,阻断所有河水的蠕虫,是一种宁瑶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这一刻,宁瑶和曦月天尊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宁瑶迈着步子,悄然来到蠕虫的正前方,不由得沉默了。 因为眼前的蠕虫,像极了后方虫海中的每一只小虫。 一节一节的身躯,每一节的身躯还会有一个黑色的小点,过度肥硕的身材,使得祂在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会让后方的虫海翻涌起伏。 在祂的面部,可以看见黑点一般的鼻孔,而就在祂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黑点中就会冒出灰色的……雾气??? 宁瑶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什么,努力看向那灰气,将它同上古时代末期的灰雾辨认。 而待在宁瑶脑袋里的曦月天尊更为激动。 蠕虫…… 谁也没有想到,在太古时代,无数神明推演,都无法推断得知的大劫,居然来自时光长河尽头,这一只蠕虫。 难怪……难怪今朝是大世…… 所有的秘密,都随着这一次的大世揭开。 而宁瑶,毫无疑问,就是这一次大世的搅弄风雨者之一。 曦月天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一次无法彻底解决灰雾,但是结局还是不错的。 至少找到了根源。 说不定这一次的大世,再也不用像上古、太古时期一样,靠着假死以此熬过岁月的腐蚀,以苟且偷生的方式,活到下一个时代。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感受到,那种一觉醒来,天地倾覆,亲朋不再的孤独寂寞之感。 宁瑶也是理智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上去硬刚。 虽然这东西看起来不稳定,就像一个炸弹一样,即将引爆。 但是好在灰雾一般都是在时代的最后期才会出现的,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 倒是曦月天尊,有点犹疑。 “宁瑶……这件事,要告诉太古时代的人吗?” 宁瑶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果断,“如果那些人指得是神君等人,我的选择是不会。” 曦月听出了宁瑶的深意,“你的意思是……” 宁瑶眯了眯眼,在心底,有些意味深长道,“其实原来我就疑惑,那些化作规则的叛徒究竟是如何侵蚀规则的。哪怕是天尊你们,也只能硬抗灰雾,熬到这个时代。” “我说得大言不惭一点,那些仅仅是神君的家伙,他们配吗?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归来,炼化(1) “为何当年那些家伙会突然反叛,为什么规则会被他们轻易掌握?这背后……会不会有一个主导因素?” 宁瑶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眼前这只……蠕虫,境界绝对远高于我等,哪怕是卑微如蝼蚁,当突破到一定境界后,也会有翻天之力,更何况是智慧了。” 准确来说,宁瑶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她有确切的怀疑,眼前这只蠕虫,就是大世背后,真正的收割者,以及……获益者。 不然这亿万年来,怎么把祂喂养得肥嘟嘟的? 灰雾来自于祂,神官的背叛,规则的腐化,也来自于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宁瑶的到来,或许这个真相将会被永远埋葬在时空长河中。 因为只有宁瑶,才机缘巧合遇到了“易”,随后在“易”的帮助,成就了鸿蒙之体,如此才能在时空长河周围行走。 哪怕强如曦月天尊,在鸿蒙之气下,也只能暂避锋芒。 曦月天尊的眉头紧蹙,宁瑶的想法很大胆,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合理性…… 只是从个人心理上而言,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很难接受,将祂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存在,居然是平日里最不起眼,随手即可碾死的虫豸。 宁瑶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她年纪还小,再加上现在时局不断变幻。 每次当她突破到新境界,就会又有新的强者出现。 她趁着曦月天尊纠结的时候,悄悄搬走了二十块的世界基石。 这东西太多了也不好,毕竟只是一个外来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利于后面修行。 小世界终究只是宁瑶自己的小世界,还得靠自己休息。 做完这一切,宁瑶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灵觉敏锐地跳动起来,仿佛有危险即将靠近。 她来不及停留,顺着来时的方向,直接从时光长河的空间内一跃而出。 而就在宁瑶离去后不久后,时光长河终端的蠕虫似有所觉,以缓慢而略有笨拙的姿态,缓缓反过一个身,转而大口大口地从鼻孔处喷出灰色雾气。 灰雾雾气在空间内逐渐蔓延开来,在时光长河内翻涌的缩小版蠕虫,在遇到这灰雾的时候,剧烈地运动起来。 仿佛遇到了什么大补之物。 雪白的蠕虫昂起头,仿佛在遥看空间的边际。 倏地,他从腹腔内,缓缓发出古老而厚重的声音,“易……” 宁瑶匆匆从空间内走出,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一声声音,只觉得这一瞬间,有一口大钟敲响在她的脑袋上,瞬间整个人晕晕沉沉,耳鼻之处,都有鲜血流下。 不可力敌! 她几乎是瞬间就下了这个判断。 然后……顺势极快地离开, 毕竟……这可不是怂,是跟随着内心的声音。 从混沌中出来的那一刻,宁瑶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她看了一下时间,这一次混沌之行大概过了两个半月左右。 由于在混沌中,没有白天和夜晚,只有无尽的混沌,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感和时间感。 宁瑶思考了片刻,决定先提升一下实力。 如今肉身强度已然足够,再吸收一下世界基石,基本上消化完收获,就可以真正跨入有界这个层次。 大世到来,只有成为有界,才能掌握话语权。 想罢,宁瑶直接盘膝坐下,开始炼化世界基石。 而与此同时,这些日子以来,战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万族的疆域正式和战域对接。 至此,人境、中央星域、战域、万族疆域正式形成,变为太古乃至上古时期的元初大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星域中,也有人族和异族生存。 就比如伊芙琳文明星系,这些边缘星系。 比起群龙无首的万族,人族可以说是在宁尧臣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融合改变。 大量反转世界的修士被送往战域五大军队。 哪怕再怎么精挑细选,五大军队的人数还是在一时之间暴涨。 楚流风怀着好奇的心态,看着天门城内的一切事物。 这里有一种蛮荒朴素中带着厚重的气息。 这种底蕴,是伊芙琳文明星系所没有的。 哪怕是中央星域的那些家伙……比之这里,也略有逊色。 而且这个世界的最特殊之处,就在于,这里几乎没有机械发展,只有苦修者。 原本难以寻找到的苦修者,在这里竟然满地都是。 这让楚流风不由得想起来历神秘的宁瑶,她……是否也来自这里? 他眯着眼,看着新的飞舟降落,一批略显稚嫩的学生从飞舟上走下。 前方的军官右手握拳,放在胸前,用一种严肃中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他们。 “欢迎到达战域-天门城驻地。” “全舟包括随行老师,共计502人。” “欢迎诸位来到——战域。” “我在人境后方,等待诸位的归来。” 随后,他的眼神微微肃穆。 “愿,人道昌隆,人境永固。”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所有的学员,包括那些老师,齐齐把手握成拳,放在胸前: “愿,人道之火,永燃不熄。” 人道之火……永燃不熄吗? 这一刻,楚流风有一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人道…… 一个人为人道拼搏,那叫作英雄。 万千人一同为了人道拼杀,那叫作信仰。 一个民族可以没有英雄,但是一定需要信仰。 不知为何,楚流风下意识跟在那支飞舟队伍后面,一面走着,一面倾听带队军官的话。 只听见军官缓缓道:“最近根据我们的消息来看,万族暂时不会对人族发动攻击。所以目前阶段,是没有大面积冲突发生的。” 闻言,队中就有一个小胖子叹了口气,“啊……” 军官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打仗那么好打?这是要死人的!” “可是长官,如果没有战斗,就没有资源缴获,怎么提升实力啊?” 军官听闻就笑了,“放心,这一点你能想到,难道顶层的大人物们会想不到?这一次世界融合,带来了新的科技文明。” “人皇带头,要将星网的范围,布满整个元初大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宁瑶的魅力(2) “星网?” 听到这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次,许多少年少女就兴奋起来了。 星网? 是他们想得那样,只在星际中出现的虚拟网络吗? 军官接待了这样的人太多了,一眼就看出他们在想些什么,故而含笑道,“没错,就是你们想得那样。星网对于修炼者来说,可以随时接入。” “而且人皇陛下,还联合了其余四大城,一些附属种族乃至玉京城这方中立势力,以此构建一个任务平台。通过报酬,来刺激人境势力快速发展。” “玉京城?”前面那些他们都懂,但玉京城是最近刚冒出来的,不少学生都是第一次听说,故而好奇问道。 军官说起这个名字,心绪也有点复杂,“这位叫作宁瑶……说起来,应该和你们同出一门……” “嚯!”小胖子作为捧哏的,很给面子。 楚流风则在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宁瑶? 是他想象的那样吗? “她当初也是从离火学院中出现,然后一路高歌猛进。星野峡谷,对战万千万族而不惧,一力登上榜单第一。” “随后在万界道门中,又收获巨大好处,自此前往圣地,被太虚派收为弟子。” “要说天资横溢,恐怕人族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奈何……也许过于璀璨的人,总会受到一些挫折。” “当年她再次回到战域……总之,很复杂,她被那些大能逼迫,自此离开人境,远走他乡。” “等她再次归来之时……”说到这里,军官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一抹兴奋的神色。 “她怎么样了?”有学生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亲自前往圣地,一人一剑,将圣地世家,但凡是换过神血之人,都杀得一干二净。一人登上三大上宗,无人能挡她。甚至就连人皇,也对她青睐有加。” “我去!”人群中的小胖子爆出粗口,“这么牛?” 但旋即,他又有些不服气,“您说得那些我都相信。但是唯独那一句‘人境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的天资’这未免也太有失理智了吧。人境何其之大,岂是她一个宁瑶就可以比拟的?” 军官尚未说话,楚流风就沉着脸,在队伍后冷笑一声,“呵,‘岂是她?’你一个金丹,怎敢如此狂言?” 说完,他也不说话,直接打开手中的腕表,眼前的空间内,就变出一块巨大的虚拟投影。 即使在大白天,虚拟投影的屏幕还是非常凝视,画面细腻到可以贴近去观察。 只见投影中,是无数星舰乃至浮游炮在宇宙中轰杀虫族。 无数光束闪烁,在静谧无声中,一颗颗无人星球逐一爆炸。 即便如此,虫族的数量似乎依然没有减少。 倏地,一道背负双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虫海的中央。 明明隔着真空的宇宙,但是那道声音,却仿佛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身在异乡,不知故乡的雪,是否一如当年?” 满月一般的雪亮剑光划过,无数银芒吞吐,残影停滞在原地,漆黑的宇宙作为夜幕。 仿佛是一场夜幕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那种浓重的哀伤气息,让屏幕外的人,都不由得轻吐一口浊气。 随后那无数雪花,直接化作剑影。 原本在星空中跳越的虫族,此刻都化作齑粉。 领头的军官瞪大了眼睛。 “宁瑶?那是宁瑶?!” “等会!”他突然反应过来,“机械、星舰、虫族……你是反转世界的人?宁瑶也去过反转世界?” 楚流风看着那已经被彻底震惊的小胖子,轻轻一笑,而后点点头,“不错。” 小胖子转过头,看向带队老师,脸色涨得通红,“老师,我也要学这个!” 那老师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学?学个屁!我能教出这种剑法来吗?” 以老师的目光来看,也看不出这剑法之中的奥妙,只能说,宁瑶的剑法已经近乎于道了。 手中有剑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有剑。 心中有剑,则剑意长存。 另一边。 从楚流风放出虚拟屏幕时,就有路过的军士驻足观看。 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认识过宁瑶。 毕竟宁瑶当初刚来战域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毛孩。 什么也不懂的状态。 当时她嘴甜,还有不少人被她哥啊姐啊的叫过。 现在想起来,他们甚至还可以因此吹牛逼? “流风!”任祯站在一旁,见楚流风被天门军的将士围在一起,还以为他惹出什么祸来,当即便喊道。 楚流风没有回过头来,倒是被挤在外面的士兵,听到了声音,走到任祯附近。 任祯有些紧张,倒不是说怕对方欺负,而是怕这些天门军不接受反转世界的人。 自从界域开始融合后,他们就知道,两个世界的人哪怕都是同族,恐怕也免不了产生龃龉。 故而来到这里,他走得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生怕被人抓到弱点,从而引起双方的矛盾。 “你也是反转世界的人?” 认真推了推平光眼睛,点了点头,“是。” 那军士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那你认识宁瑶吗?” 宁瑶? 任祯起先有点懵,然后瞬间反应过来,“认识。” 话音刚落,刷拉。 许多军士就凑到任祯身边,“那你给我们讲讲宁瑶在反转世界的事情呗!” 任祯几乎可以明显感受到,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天门军,突然一下子对他热情气来了。 他认为融入天门军的最难一步,似乎因为宁瑶的存在,而轻易解除。 这tm的…… 连任祯都想要笑骂一声。 宁瑶这真是在哪都吃得开,活得如鱼得水啊。 正想着,整个战域倏地一震,紧接着,虚空中仿佛有一声霹雳炸响。 “雷劫?”有人不禁喃喃道。 但是很快,他们又发现不是这样的。 因为战域上方,根本就没有雷云密布。 仿佛刚刚那声惊雷,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倒是皇庭之上的宁尧臣缓缓睁开眼,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不禁低声道,“这么快就突破了?倒是超出我的想象……内天地……这种路子,没想到如今真的被人走通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欢迎归来,万夫长(3) 宁尧臣当然知道,宁瑶有秘密。 但是他从来都不在意。 因为哪怕是他自己,也有无法对外人言说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宁瑶正坐在一口池子前发着呆。 她看似拿着鱼竿,实际上则是内视着丹田处的小世界。 内化小世界……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因为根据宁尧臣的话,有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步,化大道。 第二步,化规则。 第三步,化天地。 但是内天地的路子……似乎根本不是这样的。 比起外天地的路线,依赖本界天地大道,依靠感悟外界天地至理,进而成道。 对于内天地来说,这个世界,是真真正正属于宁瑶的。 只要宁瑶设立的规则可以成立,那么小世界的规则就可以慢慢完善。 但是这同样也让宁瑶头疼。 一个世界的规则,岂是那么容易完善的? 一个规则崩塌,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全部的世界的崩溃。 但是构造出内天地,也不完全是坏处。 当跨入有界境界的时候,内天地就反哺给宁瑶一种天赋秘法。 该秘法是类似于时空的秘法,以内天地为基础,在周身形成领域,掌握一方空间的时空。 比起一般的有界掌握的时空秘法,宁瑶这个天赋秘法,由于是以一整个小世界为支撑,要更蛮横。 可以说,倘若宁瑶动用这个天赋秘法,人皇在时空操纵上,能不能打败她,还是另一种结果。 比起这样的收获,宁瑶觉得,她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内天地这条路子的。 只要好处给得够多…… “瑶瑶。” 沈微容脸色有些疲惫,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宁瑶见她这样,心底有些心虚。 毕竟沈微容这么忙……似乎就是因为玉京城那一大堆的事情。 而宁瑶作为玉京城名义上的领袖,除了刚开始还做点事,后续基本上都见不着她人了。 宁瑶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妈,其实事情不重要的话,也不用急着处理……” 沈微容闻言,轻轻瞥了宁瑶一眼,淡淡道,“那么多事情,你还处理?” 上上下下,将近一千万的人呢。 更别说,玉京城现在还要和五大城、皇庭对接。 除此之外,还有星网、反转世界等一大批的事情。 这些东西,哪里是说不做,就不做的? 宁瑶听到沈微容的话,顿时不敢多说了。 能让一个入虚强者都觉得疲惫的事情…… 宁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了。 不过她一直以来都脸皮厚。 她凑到沈微容附近,泡了杯茶,笑嘻嘻道,“妈妈请喝茶。知道妈妈对我最好啦。最喜欢妈妈啦。我这次出去,天天都想着妈妈呢。” 沈微容眉毛上扬了些许,接着嗔了宁瑶一眼,“小骗子,就知道骗我。我可没感觉到你在想我。” 宁瑶:……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似乎……好像……确实没有想她。 不过这种事情哪能说出来呢? 宁瑶笑眯眯地换上一副面孔,“妈,你找我干嘛?” “天门城那边,似乎要你去一趟。”说到天门城时,沈微容小心地看了宁瑶一眼。 而后,她又试探道,“其实不去也没有关系。” 倒是宁瑶的脸色很平淡,对于她来说,当道心重塑之时,她就不会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扰了。 如果过去了这么久,宁瑶还因为这个事情自怨自艾,那宁瑶倒会认为自己太过愚笨。 宁瑶只是问,“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似乎是反转世界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这些日子,大陆开始融合,就连万族的疆域也在慢慢融合到战域之中。” 沈微容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战域注定成为大世的中心,所以无数天骄都在想办法,在五大城,甚至五大军队中获得一席之地。” 宁瑶有些听明白了,“所以,他们想弄一次比试,顺便让我去参观一下?” 听着宁瑶的话,沈微容有些好笑,“也不是参观。你现在在反转世界可谓是声名显赫。” 宁瑶想也没想,笑着回了一句,“哪有我爹声名显赫?” 沈微容的脸色顿时变了。 宁瑶见到她这样,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接着,她便看见沈微容似是想到了什么,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 宁瑶在心里默哀了一下,然后掸了掸衣袖,装作无事发生,朝天门城所在方向,御空飞行而去。 还未御空到天门城上方,只见城门上的铜镜折射出一面光来,光束对焦在宁瑶身上。 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宁瑶,天门城万夫长。欢迎回家。” 宁瑶在镜子上多停留了几眼,她在琢磨……她把铜镜给了宁嚣,宁嚣会把铜镜还给宁尧臣吗? 似乎不太会…… 宁瑶? 铜镜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但却恰好能被城门口的人听见。 宁瑶,万夫长。 这声音多久没听过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宁瑶来了!” 接着,人群就像是炸开了锅。 地面的将士下意识地仰头看去。 宁瑶也没有任何不自在,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天门城内,来自中央星域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他们就是这么称呼那位的?” 天门城的副军主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宁瑶出生南境,自然沾染南境的习惯。” 这里的将士,几乎都是来自南境。 而南境的氛围,不讲究因为修为,而竖立起的等级制度,从而建立森严的人物关系。 哪怕是当年强如夏新舟等人,也在军士中,有一定的知名度和亲民度。 只是相比较中央星域那些贵族门阀制度下的人,他们此刻有太多的不解。 他们看不起伊芙琳等文明星系,实际上也看不起南境,因为他们拥有大量的科技造物,使得他们在中下实力方面,远远强于天门军等将士。 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也就只有宁瑶、人皇这种层次的存在,才能让他们心生敬畏,甚至心悦诚服。 只是现在……宁瑶的做法,似乎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观念。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狗大户(4) 楚流风看着宁瑶的身影,如今逐渐成熟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 宁瑶看起来在这里呆得很开心。 或许来到天门城,是个对的选择。 宁瑶向下俯瞰,一眼就看见了天门城中,临时搭起的擂台。 她向下落在地面,只见天门军副军主微微舒了一口气,朝宁瑶点了点头,“宁瑶。” 宁瑶看见他却笑了,“徐副军主,这么多年,还在金丹境啊?” 徐陵游:“……” 你妹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接下来,宁瑶就话锋一转,“待会有空的话,去一下玉京城吧。” 毕竟当初在星野峡谷外,宁瑶还承了徐陵游的情。 如今看这位老哥也混得不怎么样,趁此机会,刚好回报一下当年庇护之恩。 徐陵游听到这话,眼神一闪,刚想笑,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顿时笑容一敛。 他要淡定。 这么多人看着他呢。 只不过……宁瑶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宁瑶方才说那话的意识,分明就是要帮她突破到寻我境。 这件事,困扰了徐陵游当年。 如今再看来,能帮他摆脱天资桎梏的,肯定需要不凡的天材地宝。 而能有这种魄力的,如此财大气粗的,恐怕只有宁瑶了。 宁瑶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掩饰。 这就导致中央星域那些人,望向她的目光愈发火热。 宁瑶这人,简直就是行走的金大腿啊。 擂台之上,宁瑶寻了个座位坐下。 看了一圈,却意外地发现,夏渊亭和夏新舟都不在场。 这是天门城,他们俩人不在场,准备跑哪去? 总不可能是难以面对她吧? 想着,宁瑶就低声朝身边的将士问道。 那人嘴角微微抽搐,但最终还是说出口。 夏渊亭和夏新舟都前往皇庭了。 宁瑶怀疑,宁尧臣这是故意的。 但是为什么故意。 现在暂未得知。 前面的徐陵游讲完了大致的规则。 规则也很普通,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 由于人数比较多,所以暂时在大面积开放的擂台中,进行擂台混战。 铜镜作为上古时期机械流的宝物,可以大致判定100~5000名修士的水平。 至于前一百的水平,除非是实力相差太大,否则可以动摇胜负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故而只能一个一个对战。 宁瑶并不认识中央星域的人,倒是看到任祯的时候,悄悄冲他眨了眨眼。 任祯和楚流风一下子都笑了。 就好像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 有一种隐秘的欣喜感。 这种优越感,类似于中央星域的人,还没和宁瑶搭上关系,但是他们这些被看不起的乡巴佬,已经和宁瑶眉来眼去了。 谁能知道,当初宁瑶还任教过他们学院的老师。 在场中的不少人,有许多精英,就是宁瑶教过的学生。 宁瑶对于这种层次的打斗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倒是中央星域,有人大着胆子,主动来与她攀谈。 “宁瑶阁下,中央星域有一批机械流宝物即将售卖,不知您是否有意向购买。” 这些东西,原本在中央星域叫作科技产品,但在战域这里,还是老实跟随人皇的步调,说成是机械流宝物。 这些东西在五大城都极为抢手。 正因为如此,所以中央星域才会拥有更多的名额。 宁瑶接过屏幕,逐一划过去。 但是脸上却并没有以往那些人的震惊和惊喜。 她的反应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倒让原本胜券在握的中央星域等人,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不可能啊? 怎么会是这态度呢? 不是说人境的这些人,都没有接触过机械流宝物吗? 为什么宁瑶这么淡定? 其中一个人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 那人就躬着腰上前,赔笑道,“阁下可是嫌这些东西不够好?这里还有另外的。” 说完,他又打开另一面屏幕。 宁瑶这才提起一点兴趣。 倏地,她将目光放在其中一个粒子传送器上。 所谓的粒子传送器,就是借助科技的手段,实现远程空间瞬移。 在大型战役上,这种粒子传送器,有着巨大的战略意义。 她点了点屏幕上的粒子传送器,开口道,“这个,有多少?” 这口气…… 这态度…… 大买卖啊! 那人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您需要多少。” 宁瑶的指尖摩挲在屏幕上的价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的价格是屏幕上那么多的话,有多少,我要多少。” 嚯。 中央星域负责售卖这批机械宝物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豪气? 哪怕知道宁瑶不会说谎,但是出于谨慎,他们还是问了一句,“您确定?这数量可不少,单就玉京城一个城池,也许用不了这么多。” “本就不是全部给玉京城的。帮五大城也装几个吧。” 中央星域的人觉得,他们对于宁瑶的有钱程度……也许还要再次估量一下。 宁瑶一直以来都太低调了。 而龙族也因为东西被偷这事太过丢脸,不敢在战域吱声。 关键就算吱声了,也没啥用啊。 他们现在杠不过人族…… 故而现在一整个龙族的高级资源都握在她的手里,相当于她手里掌握了一整个人境的资源。 比起还要养活五大城的人族来说,她要富裕阔绰的多。 今天,就浅浅地当一下狗大户吧~ (本章完) 《青少年心理沟通指南》(1) 中央星域的人听到这话,有点讶然。 毕竟他们来之前,也打听了不少关于宁瑶的事情。 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宁瑶当初“叛出”人族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宁瑶与人族的关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嘛。 大致敲定了合约,宁瑶才将目光放在下方的擂台上。 来自反转世界的科技,总能给天门城的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殖装机械、高达机甲、甚至还有生物化基因植入…… 宁瑶看着其中一名少女头顶的两只猫耳,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水溶…… 这老货一定喜欢这些东西。 不知道是心有所念,还是其他的原因,水溶背负双手,缓慢踱步至宁瑶身侧。 他看上去,就像是文弱干净的中年教书先生。 水溶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宁瑶身侧。 “真是年轻充满朝气的学生啊……”水溶看着下方的擂台,含笑道。 宁瑶看了眼他,“你想说什么?” 宁瑶也算看出来了,这水溶看起来文文弱弱,没啥坏心眼。 其实说不定肚子里的坏水最多。 要不然在未受伤之前,水溶怎么能把整个南境管得严严实实,顺带还镇守了整个战域? 水溶一笑,其实心里也有点怂宁瑶。 这可是个真正的狠人啊。 她可不像他们这些人,有这个或那个的顾虑。 这家伙纯粹就是,只要看不爽,或者让她不爽,那就直接上去干。 管你是圣地还是世家,通通干翻! 实际上,宁瑶也是这么做的。 更让水溶有点发憷的是,他发现,自己现在看不透宁瑶的修为了。 难不成……宁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他有点不敢相信。 上古时代,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沉淀,才出了一个人皇和神皇。 而现在万族时代,居然这么快就出了一个有界吗? 况且……宁瑶的年龄,也太过年轻的不像话了。 水溶悄悄挺了挺脊背,微笑道,“宁城主最近忙于修炼,有去过皇庭吗?” “没有。”宁瑶很淡定。 皇庭她都看腻了。 去其它地方走走。 这难道不合理吗? 水溶悄悄侧过身,小声道,“宁城主,你知道最近多出了许多神君和神官行走在元初大陆吗?” “这个倒是知道。” 水溶又悄悄挪过来一点。 宁瑶觉得这种状态,就像是上课当着老师的面,讲悄悄话一样…… “那你知道,那些神君抱成团,言称在一处禁地中,有了大发现吗?” “大发现?” 不可否认,宁瑶被提起了一些兴趣。 水溶见她这样,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根据他对宁瑶过往经历的推测,宁瑶骨子里就带有一点赌狗的爱冒险、爱作死性子在里面的。 现在看来……果然嘛。 年轻,就是这样充满活力。 水溶又往宁瑶那边挪了挪…… 宁瑶皱眉了,“你靠我那么近干嘛?离我远点!” 奶奶滴,我不说话,你还越来越过分了是吧? 水溶满头问号。 心里又很委屈。 什么狗屁《青少年心理沟通指南》? 压根没啥用! 还被认为是变态! 水溶装作不在意地拉开距离,“咳,我的意思是,据说他们发现了曾经那些叛徒活动过的痕迹。” 痕迹? 宁瑶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真的有痕迹留下,恐怕也早就不见了。 真要留下,谁知道是真是假,是疏漏还是……险境? 但是出于谨慎,宁瑶还是问道,“他们的意思是怎样的?” “他们说……想让我们和万族也一起去帮忙。” 宁瑶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皇怎么说?”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前去,但不是因为他们所说的原因。” 宁瑶听完就笑了。 她觉得,自己跟人皇的想法是相同的。 万族一起去帮忙? 就万族现在群龙无首的状况,尚且需要那些神君的庇护,能帮什么忙? 这些人……浩浩汤汤地叫那么多人前去,恐怕别有目的。 宁瑶觉得,她可以合理揣测,这会不会是那些叛徒与部分神君勾结,进而设下的一个局? 但是其它神君对此一定是未知的吗? 恐怕也不一定。 宁瑶觉得这事有点意思,或许……她可以借此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毕竟她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还是远远不够。 为此,在大世走到末期,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之前,冒一点风险,似乎也可以理解。 “除了我,这次还有谁会前往?” “人境以及万族的部分入虚会前往。人皇坐镇元初大陆,神皇同太古的存在一同前往。” 神皇? 宁瑶险些忘记了这尊低调的皇者。 实在是她行事实在太过隐晦,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主动来找宁瑶。 怪不得上古时代,人皇和神皇两尊大神,居然能混得这么和谐。 人皇虽然霸道,奈何神皇实在佛系。 根本起不了矛盾。 就在水溶和宁瑶交谈的期间,台下的战斗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结束。 水溶一眼望过去,指着几个偏异能系的学员,开口道,“这几个倒是不错。反转世界这个地方,虽然修炼体系和我们有所差异,但是异能这方面,还是可以认为万法归一的。” “只是……”他看向那些身体被机械殖装的学员,隐晦地皱了皱眉头,“修行,本就是开发人体内部的潜能之门。以机械取代了肉身,未免走了下坡路。” 宁瑶却在那里笑,“这倒也不一定。” 水溶有些意外,“这怎么说?” “我们的世界之外,是否有着另外的世界。另外的世界,又是否和我们是同样的体系?又是否存在机械成神的可能?机械是否能成就大道?” 水溶乍一听,只觉得离谱。 机械成神? 想什么屁吃呢? 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混沌之外究竟是什么? 世界之外还存在世界吗? 除却万族、人族以外,还有其它的种族吗? 这样想来,在宇宙无尽的可能中,存在以机械侧的文明,似乎也有可能…… ??今天暂时两更,有突发状况 ?顺便说一下今天看到的评论 ?首先这位读者也是经常见到的了,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 ?1.帮助人族,是否和帮助万族崛起有冲突? ?我个人认为,首先人族中良莠不齐,但是不能借此否定所有人。宁瑶的根始终在人族。咱们中国人,其实脑袋里都有一种情怀,叫作故乡情怀。老祖宗有句话,叫作人不能忘本,当然用在这里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但是我还是认为,与人族建立适当的联系还是必要的。而且简介上大家也能看出,最后宁瑶成就万界女帝,人族呢?当然也在万界之中。如果宁瑶始终是处于敌视冷漠人族的状态,那么很难在结局自圆其说。 ?2.秦宣人皇太延楚流风,这些有暧昧。 ?还是我个人认为哈,我认为太延确实有。一百多万字了,我安排个仰慕者,呃……可能有点毒吧。如果反响不好,接下来我会掠过。但是秦宣、人皇、楚流风是真没有啊。如果有心的读者去翻一翻,在写秦宣的时候,我会刻意去强调,宁瑶对于秦宣来说,类似于引路人,或者是妈妈的角色。人皇则是除了在幼时有过抱抱的行为,长大后也规避了这种行为。楚流风……我压根没想到。 ?总之,还是欢迎大家进行类似问题的探讨,如果我觉得有道理,后续情节会进行改善。 ?爱你们,么么哒。 ? ???? (本章完) 装得一手好X(2) 只是水溶心里有点郁闷了。 不是,你宁瑶修为比他高也就算了,年纪这么轻,难道见识还比他广? 反转世界……他也不是没有去过。 毕竟说起来,他也算是从上古活下来的老古董了。 只不过中间沉眠了一段时间罢了。 正巧下面有学员好奇地偷窥高台上的二人。 隐约还能听见学员谈论的,关于宁瑶和水溶,到底谁强的问题。 对于学员来说,他们只知道宁瑶和水溶都很强。 但是强……强在哪,到底又有多强,他们心中都没有一个概念。 水溶心念一动,一个想法就浮上心头。 他笑眯眯地看向宁瑶,“宁瑶,你看台下争论的如此激烈,不如……咱们露一手给他们这些小崽子看看?” 宁瑶有点想吐槽。 你是想给他们露一手,还是给她宁瑶露一手啊? 宁瑶捏了捏手腕,同样以笑眯眯的表情,看向水溶,“也行。我先让你三招再说。” 想拿她当示范? 宁瑶觉得,有必要给水溶上上课。 水溶:……虽然觉得有点屈辱。但是宁瑶确实比他强一点…… 算了!就这样吧! 水溶朝下方的裁判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裁判讲话传递到那些学员中时,不少学员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宁瑶和水溶切磋一下? 谁会赢呢? “我感觉还是水前辈会赢吧。毕竟……他都那么老了……” 这么老了,要是还打不过宁瑶,那多说不过去啊。 水溶听到这话,感觉胸中仿佛插了一剑。 他奶奶的,这群小崽子也忒没大没小了一点吧! 他水溶还站在台上呢。 真当他听不见吗! 只是台下仍有反驳声传来。 “我觉得宁前辈也不差啊……她看起来好像跟我们一样哦……好年轻!” 水溶心累。 为什么轮到宁瑶就是好话。 偏偏就嫌弃他太老了呢? 可恶! 水溶决定,他要认真对待这次的切磋了。 擂台上,水溶负手而立,颇有一股高人风范,淡淡道,“宁瑶,我要出手了。” 孰料宁瑶比他还会装,她眉目平静,扬声道,“我先让你三招。” 水溶:……你妹的,能不能悄悄让我三招,别说出来啊! 水溶深吸一口气,挥手间,一条水之规则就显现在天地之间,接着,几条大道共鸣。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居然在几秒之内,快速凝成了大片大片的乌云。 几乎是瞬息之间,水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宁瑶身上。 看似纤柔的细雨,砸在身上时,却犹如陨石打落在人体表面。 然而宁瑶却站在原地,安然不动。 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甚至没有任何的白痕落下。 水溶看到这一幕,眼皮狂跳。 但面上还是淡笑一声,“第一招。” 此时此刻,夏新舟带着夏渊亭往天门城内走去。 看着天门城上方的乌云,他眯了眯眼,“水溶这老货在那干嘛呢?” 夏渊亭用神念感知了一下,随后,一脸复杂,“似乎……是在跟宁瑶切磋?” 夏新舟:??? 他一脸莫名其妙,“水溶……这是在找死吗?” 擂台之上,水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刚刚用出的第二招,水溶可以说是可以说是使出了八分力。 但令他绝望的是…… 宁瑶,居然还是稳如泰山。 水溶……水溶此刻有点紧张了。 他是考虑过宁瑶实力很强。 但这强得也太变态了点吧? 这样下去,他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水溶一咬牙,直接引动规则的力量,只见天地之间,凭空出现一双透明大手。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甚至比不过那些学员斗法时的绚烂场面。 可偏偏就是这样,纯粹的规则压制,让底下的学员都有一种血液倒流的错觉。 宁瑶看着上空的巨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当巨掌下压的一瞬间,那一根细长的手指就与巨掌的指尖触碰,两厢接触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尘浪迸发溅射。 不远处的夏新舟看到这一幕,暗自咒骂一声。 两个疯子! 在城内打架,这是合计着要把他的天门城给掀了是吧? 他勉力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围观者以及建筑保护在其中。 当巨掌散去的时候,周围的擂台已经悉数破碎,成为一个乱石堆。 比起水溶的狼狈,宁瑶衣着整洁,道袍甚至没有丝毫褶皱。 水溶看着既羡慕,又有点想嘬牙花子。 论起装x,还是比不过宁瑶这小妮子啊。 这造型,这姿势,又不失美感,又上档次。 宁瑶甩了甩手腕,微笑地看向水溶,“你的三招结束,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 也就这是切磋,宁瑶还好心地提醒一声。 要是生死阶段,哪有这种类似回合制的战斗方法,你打一招,我还你一招。 水溶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哪怕宁瑶还未真正出手,他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和宁瑶的实力……似乎真的有所差距。 宁瑶食指深处,轻描淡写间,往前方一指,“时空。” 在似真似幻的界限之中,隐约有一条咆哮的浊黄江河流淌而过。 水溶刚想出手,但灵觉中带来的危机感,让他忍不住往后退却。 只是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被什么缠绕上了。 那种感觉很莫名,但却又真实存在。 他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恐惧之感,仿佛自己随时都有生命被抹去的感受。 宁瑶观察得差不多了,心里也有底了。 时空秘法,实际上就是完全掌握一方空间的时空,包括这部分空间内的时空长河。 每个人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时空长河上有他的印记。 当没有印记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超脱,走出时光长河。 另一种就是彻底泯灭生机。 显然,宁瑶可以借此杀人。 当空间内压迫感越来愈强时,水溶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意志海都要陷入黑暗之中。 水溶急眼了,顾不得身上的压力,以及台下诡异的目光,大喊,“我认输!” 宁瑶笑眯眯地收手,散去秘法。 看着水溶憋屈的面容,轻咳一声,一副腼腆礼貌的样子,“我也是最近偶然学会这门秘法的……” (本章完) 不是我方太弱,是敌军太强啊!(1) 听到宁瑶的话后,水溶更是有一口老槽想吐。 你妹的。 这是谦虚的话吗? 这分明就是炫耀! 刚领悟出来的术法,就能让他体验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这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而底下的谈论声,则更是给水溶心口插了一刀。 “原来水前辈是这个水平呀……” “宁前辈最后那一招,看起来好像也很平淡,没想到那么强!” “你懂啥!”有人翻了个白眼,“这才叫做返璞归真。我听人说,宁前辈他们那个层次所动用的,都是大道规则,这种东西,能被你看出来吗?” 这话说得……还挺有道理。 只不过下一瞬又有人压低声音,“不过水溶前辈看起来确实……” 确实咋滴?? 水溶怒上心头。 同时心中悲愤不已。 你们懂个屁! 不是他水溶太无用,是敌军太强了啊! 这丫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对战暂时告一段落。 水溶捂着受伤的心,借口去处理事物了。 倒是夏新舟等人看完全程,夏新舟见状,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话。 只是他心里清楚,宁瑶又突破了。 人皇留着他,是为了修复宁瑶破碎的道心。 但是夏新舟对宁瑶同样了解,他很清楚,倘若宁瑶始终没有走出心底那一关,那么她就不会来到天门城。 既然宁瑶的道心伤势已然痊愈,他夏新舟又该何去何从? 夏新舟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如此,反转世界与元初大陆的融合,在缓慢而稳定地进行中。 宁瑶也趁着这段日子,或是闭门修行,或是独自游历大陆,观赏禁地风采,或是坐于高台之上,为玉京城内的眷者讲道问经。 “故亦有言之,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宁瑶合拢手中的书卷,缓缓停下了讲道。 她眉目平和地看着台下的诸多眷者,突然有一种养成的快乐感。 这些眷者,曾经刚入她门下的时候,只不过是开窍境乃至蜕凡境的弱小存在罢了。 但是却通过系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宁瑶对他们也许有利用之心,但是走到今天,确实有一种,共同为理想奋斗的感觉了。 “城主,有神官在城外拜访。” 宁瑶了然。 这是那些神明要去所谓的禁地中作死了。 也不能说是作死吧。 这些家伙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在算计来算计去,这么多年过去,实力也许没涨多少,但心眼子绝对比蜂窝还多。 他们走得每一步,几乎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宁瑶走到城主府中,一眼就看见了那名神官。 神官身上的气息大概在入虚层次波动,据宁瑶感觉,大概在六阶顶尖的层次徘徊,没有跨入七阶的痕迹。 简单来说,那就是渣渣一枚。 神官微微躬着身,看似谦卑,但宁瑶却能看到,他眼底隐藏的优越感。 毕竟……宁瑶突破有界的消息还没传出去。 否则,现在估计就是另一种画风了。 宁瑶坐在首位,姿态放松地靠在高位上,淡笑开口,“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这态度不可谓不好。 只是若是有熟悉宁瑶的人在此,便能发觉,这是她当笑面虎时特有的姿态。 神官却只以为宁瑶是怕了他背后的势力,语调不由得微微扬起,“奉神君大人旨意,命您前往众神之墓。” 命您…… 这个词……可一点都不客气啊。 宁瑶嘴角笑意灿烂。 “众神之墓?”宁瑶听到这个名字回想起来了。 战域几乎随处都有险境和禁地,众神之墓算是一个比较危险的禁地了。 传闻,那是神灵对战时,进而埋葬着众神的坟墓。 本以为从神明复苏的角度来看,那个所谓的众神之墓应该是假的。 但是照神官这么一说,似乎众神之墓中……又藏着别的秘密。 “我知道了。”宁瑶微微点头,嘴角带笑,看起来平易近人,“是现在就走吗?” 神官看她这样,心底愈发傲慢。 所谓的宁瑶……其实也不过如此。 至少他根本没有在宁瑶身上感觉到危机感。 他也不说“是”还是“不是”,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宁瑶见状,笑意更深。 一个小小的神官都敢这么傲慢,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些神明的态度。 上次被人皇锤爆还不够。 这次感觉他们人多了,又行了,于是就可以抖起来了? 宁瑶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 按照以前她的暴脾气,她肯定会先把这神官给揍一顿。 但是现在嘛,她选择静观其变,然后最后一起教训人。 神官的速度不快,宁瑶也暂时没想着暴露实力,慢悠悠地吊在他身后,一路破开空间通道,来到众神之墓的外界。 众神之墓,给人一种感觉,就仿佛不属于这个天地一般。 宁瑶也发现了这一点。 此处的空间脉络极为混乱,似乎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在众神之墓外部,已经有各家人马到齐。 宁瑶一眼就看见了神皇的身影。 标志性的雪发,眉目冷淡,看起来有一种月光照射的清冷感。 不仅仅是万族,旁边的许多神君,也在悄悄打量着神皇的实力。 上古时期唯二的皇者,行事还颇为低调。 比起高调的人皇,神皇的实力一直不为人知。 但是嘛…… 神君们倒不是很担心。 上古出宁尧臣这么一个妖孽已经足够了。 他们可不相信,神皇的水准比宁尧臣还要高。 神皇就站在人族队伍的前方,颈子修长,肌肤白到几乎几近于透明。 除了神皇外,还有东离和北川的两大境主。 不过几人之间,除了两大境主有交流,神皇一直都是没有说话,闭眼假寐的状态。 宁瑶也点了点头,很好,她只认识神皇。 也许是宁瑶的目光太过直白。 那边的神皇倏地睁开眼睛。 当看到宁瑶的一刹那,她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反应过来,微微带点了点头,淡淡道,“恭喜。”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本章完) 凭亿近人的宁瑶(2) 恭喜什么? 有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了宁瑶。 这下,不止是万族,人族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宁瑶这家伙……不对劲啊。 怎么谁都认识啊? 人皇、神皇……这上古时期的两尊皇者,怎么都认识宁瑶? 论py力,还是得看宁瑶啊。 旁边一路以来,态度冷淡的神官则有些心虚。 宁瑶……来头这么大? 这神君事先没跟他说呀! 宁瑶笑了笑,走到神皇面前,“幸不辱命。” 只有神皇和宁瑶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西蛮和圣地那桩事情。 宁瑶看神皇一脸淡定的模样,悄悄传音,“您觉得,这次事情……会怎样?” 神皇听到这个问题,挑了挑眉头,“神官尚且都敢给人族和万族摆脸色看,一个小小的入虚境,哪里来的那么大面子?” “从神官就可以看出,至少从目前为止,这所谓的神明,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好感。若是没有人皇先前镇压他们,恐怕……” 宁瑶明白了神皇的未尽之语。 人皇和神皇,依旧保持有人性。 但是神明却没有。 哪怕是曦月天尊,对待宁瑶亲和,但对于普通的人族,依旧天然带有神明高高在上的漠视之感。 只因为神明,只是形似人的存在。 事实上,神明与人,根本不是同一物种的。 “倒是你……”神皇看了眼宁瑶,话语中难免带了点羡艳,“你这修行速度可真够快的。居然这样,还没有根基不稳的倾向。” 宁瑶腼腆一笑。 开玩笑。 有世界基石做根基,怎么可能还会有根基不稳的可能性? 两人交谈间,神君安排好人数,才缓缓道,“此次进入众神之墓,乃是因为发现了上古末期的灰雾。” “此时大世尚未到末期,但却已有灰雾出现。一来说明此次大世存在变数。二来刚好趁此机会寻找到那些叛徒……” 领头的神君眉目淡淡的。 神皇见宁瑶眉头微蹙,便道,“他名霖雨神君,传说霖族就身负他的一部分血脉。故而霖族之前常说,他们也是神族后裔。” 宁瑶不由得想到了霖族几乎人手一个的棋盘,以及他们神奇的卜算天赋。 “这个霖雨神君,也会卜算吗?” 神皇似是有点忌惮他,朝宁瑶微微点头,“不错,传闻他曾窥得天机,在太古时期,与天争夺造化,差一点就可以步入天尊的层次。可以说是神君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存在了。” 与天争夺造化? 宁瑶默默在心底戒备起来。 不知道时空长河这种东西会不会被推算出来。 不过想来应该不太会。 毕竟这东西是易建造的。 易的境界,远不是神君可以比拟的。 正在宁瑶和神皇传音讨论的时候。 霖雨神君又道,“本次任务就是尽力靠近众神之墓的深处,寻找到灰雾来源。如果有必要,我们或许还会深入灰雾之中。” “考虑到此次参与人员实力参差不齐。由万族打头,其余人断后。” 万族……万族有点想骂娘。 这是真看不上他们是吧? 连敷衍都不想敷衍,直接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这些万族,没有有界境界的强者庇护,只能在大世之下,被迫投靠这些神君。 而神君呢? 个个都是有界境界。 闹着玩呢是吧? 倒是人族…… 霖雨天尊多看了人族一眼,两位境主不过入虚境,这个倒不足为虑。 神皇……实力确实很强,但霖雨天尊自问自己也不弱。 但是……宁瑶? 这个家伙什么情况? 霖雨天尊有些看不透。 他下意识地动手掐算起来。 见状,宁瑶、神皇,乃至背后的两位境主,都是神情一冷。 这个霖雨天尊好大的胆子! 人族有神皇、人皇两尊皇者庇佑,这霖雨天尊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测算宁瑶的隐秘。 只是还未等神皇动手,那霖雨天尊突然面色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哇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他周身的气息彻底萎靡下去。 更惊人的是,他的口鼻乃至眼处,都有鲜血流下。 他看着宁瑶,眼皮子直跳,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能说。 总不可能说,是他先窥视别人的秘密吧? 霖雨神君擦净脸上的血迹,有些肉疼地拿出一枚结晶,吸收起来。 在吸收的过程中,他身上的伤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宁瑶看到那枚结晶,微微眯了眯眼。 这不就是神明结晶吗? 这东西……她这可不少。 宁瑶想要站上前质问,孰料神皇的速度比她还快一步。 “霖雨,你这是何意?” 霖雨将吸收完后的结晶碎末随手一扬,淡笑道,“我既然作为带队者,自然要好好判断一下你们的实力。” 神皇掀了掀眼皮,“既然如此,你看出来了吗?” 霖雨神君面色一僵,突然说不出话来。 宁瑶也被神皇这记直球给整笑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神皇又不软不硬地刺了霖雨神君几回,这才退了回去。 只是退到宁瑶身边的一刹那,她就传音,“等到了里边,出现变故,先把这个霖雨神君给做掉。” 这一声做掉,寒意森森。 刚好,宁瑶也是那么想的。 这个霖雨神君……有点危险。 当人数全部到齐后,万族等存在,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秘境所在方向移动。 行进的途中,北川和东离的两位境主,看了看神皇,又看了看宁瑶,最终还是决定向宁瑶搭话。 毕竟她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好人。 他们快走几步,跟在宁瑶后边。 “宁城主,久仰大名啊。在下东离境主,木青竹。” “还有我。北川境主,风祁。” 宁瑶朝他们二人,微笑地点头招呼。 这下,倒是让木青竹和风祁有点惊讶了。 在他们看来,宁瑶年少成名,再加上被人皇、神皇接连看重,想来应该有些许傲气。 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不仅没有傲气,还平易近人得过分。 真是奇了怪了。 (本章完) 众神之墓(3) 众生之地的内部,几乎常年被黑暗笼罩。 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气。 晦暗深沉的天际,隐约透着一抹不详的红光。 高山丘陵上,偶尔有一道斜插的坟茔,坟茔上方灰褐色的杂草密布,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低矮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倾倒。 只有当宁瑶一行人经过时,才能听到被惊飞的渡鸦声响。 “啊——”就在前方不远处,万族所在的区域,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这一声响,几乎瞬间就拉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戒备防线。 霖雨神君、衡弦神君,乃至其他神君,一瞬间皱起眉头,将神识往前方探去。 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贸贸然跑到前方去。 这一举动,让万族等存在心中凉了半截。 果然,这些神君所谓的庇护,还是有条件的。 当真的遇上危险的时候,人家早就跑远了。 哪里还会来真正庇护你? 当神识看到发生的事情后,其余的神君皆是松了口气。 霖雨神君更是皱眉斥责,“不过踩到一根肋骨,也用得着吓成这样?” 这话一出,打破了周围沉郁的氛围。 甚至有不少万族都笑出了声。 踩到一根肋骨还会吓得叫出声来? 这未免也太胆小了。 怎么修炼到这个阶段的? 然而宁瑶却眯了眯眼,向前看向捡起肋骨,并惊叫出声的那名万族。 只见那名异族并没有露出任何羞愤的表情,而是嘴唇泛白,唇瓣哆嗦,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后从他的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溢出粘稠的黑色汁液,汁液慢慢包裹在异族的手上。 就在所有人低笑的时候,那黑色汁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全部包裹住异族的口鼻,乃至全身任何一个器官。 “救、救命……救命!啊——” 凄厉的叫声瞬间打破了周围的笑声。 只见那异族的皮囊,被一层层的剥离下来,淡黄的脂肪,红色的肌理,森白的骨骼,以及四溅的血液。 不过多时,那异族就化作被黑色汁液包裹的一副骷髅。 而在骷髅露出来的漆黑眼眶中,有无数集成一团的蠕虫向外翻涌,甚至有的快要接触到周围异族的肌肤。 “这、这是什么?” 前方的异族近距离看见这个怪物,下意识地喊道。 恐惧,来源于未知。 骷髅怪物看了眼众人,发出嗬嗬的笑声,那种浓厚的,仿佛是卡着痰一般的笑声,给人一种指甲在粗糙纸面滑行的感觉。 霖雨神君看着那黑色汁液,皱起了眉头,“这黑色的液体……是他们!” 他凝眉,喉尖滚动了一下,掩去神色间的仓皇,“是他们,他们已经回来了!” 他们? 宁瑶几乎瞬间想到了那些叛徒神君。 可是…… 她有心试探道,“那些蠕虫呢?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什么?‘他们’……是否都带有这种蠕虫?” 一连串的疑问,让霖雨神君快速紧了紧右手,而后才云淡风轻道,“倒也不一定是这样。太古时代,有不少神君也是修行蛊虫之术的。” 宁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是这样啊……” 她的语气很正常,但霖雨神君偏偏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宁瑶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他,如果他上网冲浪的话,就会明白这是什么语气。 阴阳怪气。 不过霖雨神君也顾不得这些,快步上前几步,纤长的手指波动无形之中的规则,直接将那具腐尸切成肉渣碎末。 旁边的异族,看着依旧趴在尸体上的蠕虫,强忍着恶心,开口道,“神君,这些蠕虫,也不清理掉吗?” 霖雨神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蛊虫离开黑色液体的操纵后,自然就会死去。没必要浪费时间。” 说完,他居然主动带队向前走去。 异族一看有人愿意带头冲锋,顿时也顾不上那蠕虫的问题了,赶忙快步跟在霖雨神君的后头。 倒是宁瑶……她驻足停了下来,看向地面上翻滚的蠕虫,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木青竹看向宁瑶,刚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宁瑶笑容灿烂,手心一道灿金的火焰微微摇曳。 火焰溅射到蠕虫身上,几乎瞬间,那蠕虫就化作飞灰,化作一蓬温热的余烬。 随后,宁瑶站起身,朝地上死死跺了几脚,这才往前方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木青竹觉得背后凉凉的。 特别是回想起宁瑶脸上灿烂的笑容。 他突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神皇看见宁瑶跟了上来,淡声道,“你有发现?” “嗯。” “不方便说?” “有点吧,这个地方不太适合说……而且……”宁瑶顿了顿才道,“最终,这一切都会弄明白的。” 因为部分家伙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出所谓的叛徒。 而是为了与那群叛徒,里应外合,来削弱宁瑶这一方的力量。 刚进入众神之墓,就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死亡事件,让所有人一路以来的一颗心都被提起来了。 在偌大的山脉丘陵之间,不时有怪石嶙峋,时而又有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枯瘦枝干。 但是对此,在场中人,谁也不敢随意触碰。 上一个随意触碰的人,此刻骨灰都被那群蠕虫都吃掉了。 只是走着走着,不知道是因为霖雨神君带路的原因,还是单纯只是因为偶然。 队伍……再一次停下了。 而此刻,在路的尽头,有一颗参天大树堵住了去路。 在大树的枝丫上挂着殷红的果子。 这一抹红,似是要成为这片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今天先这样吧,接近结尾了,也不是很想继续水,好好构思一下吧 ? ???? (本章完) 所谓长生(1) 红色的果子? 几乎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冒出这样的猜想。 倏地,一阵风过。 满树的枝丫,咿咿呀呀地摇晃起来。 连带着枝丫上垂挂的果子,也如同大红灯笼一样,开始摇晃起来。 倏地,一名站在前方的异族,脸色唰得苍白起来,他咽了口唾沫,“你们……有没有看到……这红果……在笑!” 笑?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身上的汗毛耸立。 果子……会笑? 难道是什么天生的灵物吗? 但是看到这周边阴森、黑漆漆的环境,所有人又打翻了这般念想。 这地方能长出什么灵物? 鬼物还差不多吧? 正在此时,天边犹如墨色翻涌,大片大片低压的积云朝这里翻涌而来,空气中,逐渐有湿气聚集。 似乎不久之后,便有如豆粒一般大小的雨珠要落下。 空气中的凉意,此刻仿佛能刺透人内心的彷徨。 雨势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几乎片刻之间,稀稀拉拉的雨点就开始落下,紧接着,快速变为磅礴大雨。 在天地一片雨声中,树枝的枝丫再次开始齐齐颤动起来。 枝丫上的红色果子,竟自己缓缓扭过身来。 只见那原本应该一片红润平整的果皮,此刻浮现出一张张人脸。 那些人脸或是嬉笑怒骂,或是暗自垂泪,但是看脸,似乎与常人无异。 所有人都被这怪诞与疯狂杂糅在一起的景色所震撼。 就仿佛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颗邪异的树,而是一幅幅众生百态之图。 倏地,树的枝丫最高处,有一颗红色的果子,观其眉眼似乎有着女子柔美的面目特征。 她闭着眼,神情哀伤,嘴里低低吟着小调,“阿哥们是孽障的人……一身脂肉苦干了,压弯了脊梁了,绯红花儿你听……” ““阿哥们是离乡的人……拿着的干粮吃完了,出门人孽障死了,绯红花儿你听……” 一声声哀婉的凄诉,让不少异族都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宁瑶注意到木青竹和风祁的挣扎之色,唰得出手,两指点在他们的眉心,清叱一声,“静心!” 这一道声音,犹如来自洪荒的黄吕大钟,一下子敲醒了木青竹和风祁。 他们二人反应过来后,才面露后怕之色。 风祁更是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可以影响道心。” 就在众人沉默的间隙中,狂风呼啸而来。 随后,巨树枝丫上的果子直接从树枝上跳落。 蹦蹦跳跳的人面红果,一点一点向前方的万族靠近。 同时,他们嘴里齐齐唱着歌: “阿哥们是孽障的人……一身脂肉苦干了,压弯了脊梁了,绯红花儿你听……” 而站在前方的异族,仍然呆呆地站着,似乎一点也察觉不出危险的到来。 后方的部分神君察觉到不对劲了。 “霖雨,你还在等什么?” 霖雨低垂着脑袋,阴影遮盖住了他脸部的面容,在阴影之下,他的嘴角,却诡异地勾起。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其它的神君有些恼火,但更多的,则是隐隐有一种事情超出掌控之外的恐惧感。 就在这时,霖雨倏地转过头。 此刻,他的面容早已被黑色汁液包裹,瞳仁仿佛都被眼眶中的蠕虫给啃净。 他张开口,从咽喉处不断有蠕虫爬出。 在这种情况下,霖雨似乎还保持着微弱的理智。 他仰天长笑,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狰狞和疯狂,“长生……哈哈哈,我得到了长生!” 宁瑶觉得三观都要碎了。 这就是所谓的叛徒,所谓的长生? 对于现在状态的霖雨,宁瑶已经分不清,他这一丝理智,究竟是来自于蠕虫,还是来源于自己的执念。 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霖雨……已经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他了。 衡弦神君看到这一幕,猝不及防下,瞳孔紧缩。 他有些不敢相信。 霖雨……也彻底投靠到那一方去了吗? 他突然有种心底起了寒意的感觉。 除了霖雨神君,在他们身边,到底存在了多少叛徒? 衡弦神君不敢深想。 只是下一秒,那些红色的果子,就化作身着黑色披风,瞳孔空洞,只能看得见隐藏在骨骼缝隙中的蠕虫。 随后大量的万族也被黑色汁液附身。 就连神君的阵营中,也存在临时倒戈的存在。 “重明,你这是何意?” “萧然,我们多年至交……你……你怎会如此!” “浮尘!你好大的胆子!当年神庭一战,多少挚交死在这些叛徒的手上!你……你为何要加入他们!” “为何?” 浮尘还未回答,霖雨神君就冷笑着开口。 “那是因为你还未触碰到真正的真相!”说到这里时,霖雨的情绪微微激动,以至于他眼眶中还掉落一根细长的白色蠕虫。 这一幕,看起来有一种诡异和滑稽并行的感觉。 霖雨冷声道,“时间会证明,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是正确的道路。这次大世过后,你,你们,只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唯有我们,才会得到真正的永恒。” 相比较其它人的云里雾里,宁瑶大概猜出了霖雨神君的想法。 这些神明叛徒……果然与时光长河上的蠕虫有关系。 那只最肥的蠕虫,肯定存在自己的意识。 所以才能引诱那么多傻子,帮它来收割万族时代长出来的韭菜。 甚至宁瑶怀疑,那只蠕虫成长所需要的东西,除了世界基石外,还包括类似于献祭、祭奠性命这种东西。 不然为什么每在一个时期的末尾,就会出现大量的顶尖战力死亡,乃至最后都只能躲在灰雾中苟延残喘。 就相当于在灰雾和叛徒下,双重收割韭菜。 而后等韭菜收完,继续放养一个时期,在某个时期末,又周而复始地开始收割韭菜。 从目前来看,霖雨神君等存在,数量多于宁瑶一行人。 宁瑶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霖雨神君几乎发狂的模样。 她修行的时间还短,没有过寿命桎梏的忧愁。 所以她很难共情。 但是她不说话,霖雨神君却转过头来,看向宁瑶。 (本章完) 天外飞舟(2) 霖雨神君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他的目光在宁瑶身上扫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嫉恨。 “真没想到,万族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末法的时代,居然还会再次出现一个有界。” 有界? 哪怕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还是有一部分的注意力被这话吸引过去了。 宁瑶? 有界? 不止是木青竹等人懵逼,就连大多数的神君都懵逼了。 自太古到上古,再到万族时代,几乎公认的一个观点,那就是上古不如太古,万族不如上古。 而宁瑶,却偏偏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成就有界。 这等天资,即使是放在太古,也是罕见至极。 木青竹和风祁觉得自己好像小丑。 怪不得神皇要对宁瑶说一声恭喜。 合着只有他们不知道啊。 不对,那一部分神君,估计也不知道。 宁瑶看着霖雨神君,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先前来找我的神官,是你派来的。” 霖雨神君有点听不懂,但是还是淡淡道,“是又如何?” “难怪呢。”宁瑶抬起头,粲然一笑,“难怪你和他……一样” 一样欠揍! 话音尚未落下,宁瑶就虚滑一步,直接闪现在霖雨神君面前,五指握拢成拳,直冲他面门打去。 霖雨有一瞬间,背后一阵寒凉。 只见他险险向后仰去,避开这一招。 同时张口吐出一团杂糅在一起的蠕虫。 蠕虫附着在宁瑶肌肤,就有向肌肤内钻去的趋势。 宁瑶拳头微震,黑、红、金三色的火焰,直接覆盖在她整只手臂上。 如今宁瑶步入有界,像太阳真火、红莲业火这种天地奇火,已经可以显露出它们真正的风采。 当火焰出现的一刹那,原本犹如附骨之疽的蠕虫,瞬间痉挛,化作一摊黑灰。 霖雨神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发怒,因为宁瑶作为这一时代,被天地气运所钟之人,肯定有不凡的过人之处。 但是细细一想…… 奶奶滴! 忍不了啊。 别的天命之子可以说是开外挂,宁瑶这直接是玩破解版的修仙游戏了! 简直过分啊! 三种天地奇火,都被她收集到了! 尤其是太阳真火和太阴真火,总是令他不由自主想到那个人……曦月天尊。 他看着那三种颜色的火焰,眼中闪过忌惮之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手。 别人不清楚,他却清楚的很。 从理论上来说,他体内的蠕虫是无穷的,而只要时光长河上的那位存在,他体内的蠕虫就会不断再生。 所有蠕虫的意念,拼凑成“霖雨神君”的执念。 这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是他没想到……宁瑶的战力,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 宁瑶的每一次发力,腰肢扭转,横踢,扫拳的刹那,都有一种野蛮的美感。 看似不拘一格,实际上每一步的招式,都有一种奇异的圆融之感。 这种圆融之感,唯有历经杀伐,才能从血与火中锻炼而出。 而每当霖雨天族想要利用天赋,卜算宁瑶下一步的动作,以此来预判他的招数时,他却每每卜算到极限,都有一种危险之感。 霖雨神君又有一种想要骂娘的感觉。 明明宁瑶跨入有界的境界也不高,但她偏偏就是天克自己的存在。 此人……不能留!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宁瑶现在境界还低,可以力敌,但却不可战胜霖雨神君。 倏地,宁瑶回头一吼,“神皇助我!” “你……”霖雨神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宁瑶反倒是笑了,“就只允许你修为高欺负我修为低,难道我不能摇人吗?” 说话时的间隙,她又打出四五拳。 霖雨神君猝不及防,被一拳打中心口,血气翻涌之下,他的神色沉凝起来。 在一种莫名的力量翻涌间,整个禁地似乎都有诡异的“窸窸窣窣”声音传来。 宁瑶定睛看去,却只看到众神之墓所在之处的地面到天空,都被一块黑幕罩住。 这一块黑幕实际上就是由无数黏液构造成的幕布。 宁瑶看着那些黑色黏液,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 打不过就开挂是吧? 神皇此时出现在宁瑶身侧,“有把握吗?” “不知道。” 宁瑶出乎意料的老实。 这甚至让神皇一噎,居然说不出责备她的话。 老实得有点可爱。 “但是可以一试。” 宁瑶又来了个大喘气。 神皇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身后的白色长发缓缓伸长,每一根,都变作细长锋锐的白色丝线。 放只需要一根,就可以贯穿霖雨的咽喉。 趁着那些黑色汁液还未彻底成型之前,神皇率先出手。 她每年有一道妖异的光芒闪烁,再次看去时,她的眉心竟开了第三只眼。 同时,她身上的气势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攀升。 宁瑶看着这一幕,微微放下心来。 她站在后方,心神完全沉入周围的空间,开始逐渐沟通起时空秘法。 短短时间内,神皇和霖雨交手上百次。 霖雨再一次击退了神皇手中的丝线,喉咙中不由得发出嘶哑的笑意。 “神皇?什么上古时期唯二的皇者,也不过尔尔!” 神皇低眉擦拭尽发丝上的黑血,抬眸淡声道,“太古时期的神君,混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觉得很自豪?还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永生?” 霖雨似是被神皇激怒了,“今日一战,你必死!” 而宁瑶……她感觉得到,自己现在似乎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境界。 似乎是这片天地太过诡异的原因,连带着时空秘法也有了不可言说的改变。 她好像……在冥冥之中,看见了几乎庞大的如同一块大陆一般的星舰,在飞速朝这里驶来。 说是星舰,实际上,单从它的外表来看,就有一种更为神秘高端的感觉。 宁瑶几乎可以肯定,研发这星舰的文明水平,在科技树的方面,绝对比反转世界攀爬得更远。 星舰速度极快,直直地朝这里飞来,不避不让。 宁瑶看到这一幕,眉心一跳。 下意识地在心中低吟二字,“时空。” (本章完) 打屁股(1) 当宁瑶在心底说出“时空”二字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这次秘法施展开来时的不同。 周围的时空,仿佛在另一个维度轻震。 一条时空长河,隐隐约约,出现在场景之中。 霖雨神君,乃至其它神君,都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是他们眼睛瞎了吗? 为什么宁瑶能够调动时空长河? 这是天尊都做不到的层次…… 就她,怎么可能? 这一刻,宁瑶有了冥冥之中的感悟。 空间立寰宇,时间鼎四方。 空间、时间,是一个世界的根本。 霖雨神君看着宁瑶低眉感悟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一种恐惧感。 接着,恐惧感快速放大。 就好像原本只是淅沥小雨。 而后,狂风骤雨突然袭来,在心湖中坠满涟漪。 这种恐惧感,就好像他在时空长河上,遇到了那个存在一般。 他想要摆脱身上无形的桎梏,但是下一秒,他就彻底震惊了。 他已经化身规则,成为规则本身。 可是纵使是这样,在宁瑶的领域内,他还是丝毫不能动弹。 宁瑶心中的明悟一闪而逝,再次抬头时,眼神犹如皎月一般明亮,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合而为一。 她看着霖雨神君,指尖从他身上轻轻一抹。 霖雨的神情猛地变幻。 他看着自己逐渐虚幻的身躯,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 霖雨暴怒地嘶吼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曾被大人点化!我为永生,我为规则!我是不可能死的!” 宁瑶背负双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领域之下,我为时空。” 领域之内,她就是无敌的! 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再说了,既然霖雨是永生的,她现在也刚不过霖雨背后那个存在。 但完全可以换个思路嘛。 虽然杀不死,但是可以将他放逐到高维度空间。 放逐个几亿年,宁瑶就不相信,他这还能活下来。 旁边的叛徒都惊呆了。 虽然他们不是人,但是宁瑶是真的狗啊。 放逐到高维度空间内? 那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他们对视一眼,想要退走。 但是下一刻,宁瑶的领域就扩展至他们身侧。 在时空之力的完全掌控下,宁瑶如同这一方小型世界的神明一般,将他们虚幻化,而后放逐到高维空间。 做完这一切,宁瑶的脸色已经极其惨白。 她手背一抹嘴角的血迹,接着粲然一笑,“还有人……想要体会这种感觉吗?” 不论是正统神明,还是现如今仍然未暴露身份的叛徒,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宁瑶是真没有余力了,还是在那玩脏套路钓鱼。 正在此时,宁瑶脸色突变。 “不好!” 在这一片领域中,宁瑶是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而正是这样,她才看到天外的飞舟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快速向众神之墓所在之地靠近。 那种速度甚至达到了突破光速,进入暗宇宙的程度。 宁瑶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砰砰的。 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但更多的,是对于这未知事物的兴奋和好奇之感。 这飞舟……究竟是什么? 是世界之外的文明所缔造的吗? 宁瑶的这番变化,让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不是都已经打完了吗? 就在所有人不解的时候,众神之墓的内部空间,突然像是炸开了一般。 从深处起,有巨大的气浪迸发,仿佛整个空间都要破碎似的。 宁瑶和神皇,分别带着木青竹和风祁,快速向外界退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避让返回路径上的诡异。 宁瑶直接不隐藏实力,时空领域全面爆发。 在秘法的加持下,她的速度甚至比神皇还有快上两三分。 神皇就奇了怪了。 宁瑶这秘术施展应该对肉身负荷很大吧。 但是宁瑶怎么完全没有负荷过载的感觉? 她这是什么肉身? 童子金刚不坏身? 木青竹被宁瑶抗在肩膀上,被一上一下地颠着,再加上宁瑶体型纤弱,他被抗在肩膀上,几乎可以隔着衣服,触碰到宁瑶的骨头。 硌得慌。 其余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战域混久了,难免知道宁瑶的一些事迹。 这货在以前弱小时期,就是靠忽悠起家的。 论精明,在某些地方,他们这些老古董可能还真没宁瑶精明。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宁瑶跑就对了。 他们一跟上来,宁瑶清理路障的压力就减小了许多。 木青竹一边被宁瑶扛着,一边幽幽感慨,“这还是人族、万族乃至这些神明,第一次那么融洽地……逃亡。” 宁瑶没理他。 她还在撒腿狂奔。 要不是现在空间不稳定,打开空间通道,很有可能被放逐在空间乱流中。 否则她早就离开这个遗迹了。 又跑了一会,木青竹又再次幽幽道,“宁瑶,你要是再胖点就好了。这身上的骨头让我硌得慌。” 宁瑶的眼角微微抽搐。 不过她没吭声。 倒是风祁有些幽怨道,“你已经算好,还能被抗在身上。我呢?我是被提着衣领……哎呀呀,神皇陛下,轻点轻点,我没怪你的意思。” 不止宁瑶和神皇觉得他俩奇葩,连旁边的异族和神明都有些无语凝噎。 人族……都是这么乐观的吗? 木青竹还想絮絮叨叨,宁瑶呵呵一笑,笑容极其灿烂,“再乱讲话,别逼我打你屁股。” 木青竹:!!! 他惊恐失声喊道,“你不能这样!” 宁瑶笑了,“你猜我能不能?” 木青竹憋屈地闭上了嘴。 神皇此刻的目光有些复杂。 宁瑶的心……也是这么大的吗? 这到底是个人原因,还是人族特色? 宁瑶突然幽幽来了一句,“我发现你们两个,和水溶真像。” 木青竹:…… 风祁:…… 霸道(1)【发反了,重新发】 宁瑶的霸道显然让所有神君愣住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宁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极为亲和好说话,特别平易近人。 但是现在,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们。 什么亲和好说话? 能成为强者的,难道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尤其是宁瑶这样天资横溢的存在。 只是事关天外机缘,实在不容他们退却。 那些神君不由自主地站在一起,哪怕往日有什么嫌隙,此时都不由得抛却在脑后。 衡弦神君自问与宁瑶也有几分熟悉,他有些不习惯地挤出笑容。 “宁瑶,若是玉京城占据一半名额,那人族呢?” 宁瑶一脸冷漠,“我乃玉京城城主,人族的事,与我何干?” 于是众位神君把目光放在木青竹等人身上。 木青竹虽说有时候脑袋憨憨,但毕竟是一境之主,该有的头脑还是有的。 他摸了摸洁白如玉的下巴,笑呵呵道,“玉京城才百万人就占据一半的名额,我人族那么多,怎么说也要占据一半吧?顶多到时候抠几个名额下来,让你们进去。” “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衡弦神君的脸色冷了下去,“木青竹,你莫要以为你人族有双皇庇护,就可以横行无忌。我们……毕竟来自太古。” 他们获得更久,也许一时之间战力不算最强大,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底牌在手上的。 场面顿时僵持起来了。 神皇看看那些神君,再看看宁瑶,不由得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都说无欲则刚,这句话最是正确。 由于这些神君有了欲望的存在,所以在宁瑶面前,才会失了主动的地位。 以至于连宁瑶和木青竹一唱一和的把戏都没看出来。 长生……超脱……这是谁也无法摆脱的诱惑。 气氛沉凝了一会,宁瑶率先开口,“其实很明显,这艘星舰属于科技侧文明。里面的东西,对于是否能帮助我们寻到长生的秘密,还尚未可知。” 一众神君无言。 好话赖话,白脸红脸都让你唱了去。 他们还能说个屁。 神霄君脾气暴躁,双眉蹙起,连带着眉心的闪电印记,似乎都有银白色的雷弧跳跃闪动。 他不耐烦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咱们先进去看看。”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宁瑶疯了? 然而下一秒,宁瑶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神君,“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安好心。说好的留名额,实际上,只是为了找替死鬼和炮灰罢了。” 不顾他们的羞怒,宁瑶自顾自地往下讲,“但是现在来说,对于你们而言,最好的选择,是趁没有大规模人马进入之前,前往所谓的星舰。” “一来,倘若星舰内真有所谓的传承,倘若我是主人,定然会选择年纪小,可塑性强的人才。而不是年纪一大把,思维几乎僵硬的人。”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神君的脑门上。 反倒是木青竹和风祁,他们二人看起来倒是意外的淡定。 他们对于自己的资质很清楚。 差。 太差。 否则也不会被人皇留下,当作万族时代的后手,一直守护着人境。 因为资质差才老实。 像是资质好一点的夏新舟和蒙青子,就是因为心中自己的想法太多,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神君们渐渐平静下来了。 宁瑶话虽说得难听,但却不是没有原因。 就连神霄君的眉头也随之展开,他沉声道,“那其二呢?” “其二嘛,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固然有极大的风险,但同样,也会有丰厚的回报。” 说完,宁瑶就往刚刚平息不久的众神之墓内部走去。 只有神皇微微眯起眼,她感觉……宁瑶好像知道什么,她的行动言辞看似颇有章法,实则带有很强的目的性。 宁瑶做出这番选择的原因很简单。 就在刚刚,她的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声音里的内容告诉她,天外星舰的到来,即将打破世界格局,使这最后一个大世的结局走向未知。 这是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 不止是神君、宁瑶等人,就连那些天尊、易乃至时空长河中的那位……都未曾预料到。 根据声音提供给她的信息,时空长河中的那位,即将加快脚步,侵蚀时空长河,将这方天地真正覆灭,以此来减轻千纸鹤星舰带来的变数。 而这道声音,正是来自于“易”。 在遗迹内飞行穿梭的时候,宁瑶神态没有了刚刚轻松的模样。 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决时空长河中那个存在。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最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压在心底,打起精神来,来探索星舰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变数。 木青竹和风祁站在千纸鹤星舰外部,语气平和洒脱,“我们就不进去了,说不定进去了,还只能拖累您和神皇陛下。” “想好了?这可是千万年未有的机缘。” 木青竹只是笑,“若我是有界水准,说什么我都要去拼一拼。但是就现在这个修为……倒不如留下来,方便给人皇陛下传递消息。”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宁瑶不再多说什么,冲神皇点了点头,两人就一齐往星舰内部走去。 此时,跟在后头,撒脚丫子跑过来的衡弦神君等人,也面色潮红地看着这一天外文明的伟大力作。 只是当看到宁瑶和神皇的背影时,他们顾不得感叹什么,而是快步走上前去。 不能被落在后头! 冲鸭! 宁瑶无意间瞥到他们打鸡血似的兴奋面庞。 突然有种心累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知道了be电影的结局,但是旁边的人,却对结局一无所知。 (本章完) 火种文明(2)【发反了,重新发】 外界。 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众神之墓外的众族都还是懵逼状态。 人皇想要推演其中的奥秘,但冥冥之中的大恐怖,阻止他继续推演下去。 众神之墓内部……有秘密。 宁尧臣原本想要亲自前往众神之墓,只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族存在,而众神之墓之中,则是有宁瑶和神皇在。 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相比起尚且坐得住的人族,万族已经沸腾了。 族群内本身就没有强者了,仅剩的入虚强者也跟着跑到众神之墓里去了。 要是他们都完蛋了,那万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任人族宰割吗? 甚至还有异族在认真地思考……他们,要不直接投到宁瑶门下吧? 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不投靠到宁瑶的玉京城中,那么只能被人族所掣肘。 以人族的态度,恐怕是恨不得想要将异族通通杀尽。 而玉京城那边呢? 虽然奇怪了一点,要进行洗脑。 但是好歹还能活下来。 什么为万族平等而崛起……以前他们认为是狗屁。 现在……对对对,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说得都对。 平等就平等吧。 现在讲究平等,说不准还是他们万族占了便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族群中的强者能归来,宁瑶……也能归来。 此时。 众神之墓内部。 在秘境天地的尽头,有一段波澜不惊的河水。 河水蜿蜒向外流去,渗入到无尽的混沌之中。 而在河水的边缘,有一艘形似于千纸鹤,表面有银白色涂层的科技风星舰。 在星舰内部第一层,当宁瑶跨入的一瞬间,就只有一种感受——大。 这个空间大到漫无边际,简直可以和一个世界比拟。 宁瑶体验过反转世界的空间压缩和折叠技术,但是比起将一整个世界压缩在一艘星舰内部的技术,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湖泊与海。 放眼望去,整个星舰内部都是一片空空荡荡。 比起宁瑶的淡定,其它的神君则是一脸不敢相信。 就这? 抱着这么大的希望来,难道就这? 这让他们不能接受。 一群平日里自诩身份高贵的神明,此刻都犹如入魔一般,在偌大的舱室内奔走,寻找隐藏在其中的传承。 不知是谁按到了某个按钮,在第一层的大厅中间,突然有精密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 随后,在大厅中央,突然出现一名身穿长袍,皮肤为淡蓝色,双耳尖翘的女子。 她的目光温和而睿智,口中吐出的语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后,转变为宁瑶他们交流所用的语言。 “各位天外生物,您好。欢迎来到火种文明-n07计划-生存方舟。生存方舟乃是为n07计划所特别设置的。” 宁瑶看着虚拟投影之中的智慧生物,无法确定,这个智慧生物是否还存在。 但是她相信,以这种层次的文明创造出的投影,一定有自己的程序来应对问题。 她敛了敛心声,出声道,“什么是n07计划?” 果然,下一瞬,淡蓝色皮肤的女子就缓缓道,“n07计划,起因来源于火种文明所在世界沦为废土,人口飞速下降,幸存者生育意愿低下。” “为保证人口数量,以及寻找到废土世界的破解办法,由火种文明发起的n07计划,来到天外世界,寻找新的出路。” 说着,她的瞳孔突然变成大海一般的深蓝色,面前出现各种奇怪符号的数据分析图。 倏地,滚动的数据突然停滞下来。 而后宁瑶就敏锐地察觉到淡蓝色皮肤的女子眼中突然闪过智慧的光芒。 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一段程序,突然变成了真人。 “根据蔚蓝算法表面,当前世界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目前崩坏进度……98.2%” “什、什么意思?” 原本还沉浸在看见天外文明喜悦中的神君,此刻都大惊失色。 世界即将崩坏了?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宁瑶眉心微微一皱,随后又快速松开。 这个所谓的火种文明,其科技程度,确实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的秘密,他们单纯使用科技手段,便可以判断出世界毁坏的进程。 “能判断出世界为何崩坏吗?”宁瑶有心再试探一下这所谓的火种文明。 “目前扫描中……”淡蓝色皮肤的女子投影缓缓朝某个空间望去,然后就简单地吐出了三个词,“混沌、鸿蒙、时光长河。” 前面两个词还好,但是单就后面一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时光长河……出问题了? 他们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时光长河上有他们的烙印。 但是现在若是时空长河出现问题,背后的存在若是想要消失,岂不是在动念之间,即可达成? 这一猜想,让在场中人内心发寒。 衡弦神君终于顾不得对这个未知文明的忌惮,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位天外生物,还请稍安勿躁。”此时,投影的面容显得生动、人性化了许多。 “根据现在系统方案的推演,最合适的方案,就是启动进化方舟,在世界破灭之前,离开这里。同时,火种文明将会为你们提供庇护所,继续在新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听起来似乎很完美。 除了背井离乡这一点,让许多有乡土情结的人舍不得。 只是在场的都是混了千万年,从神战乃至诸天万族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怪物,哪怕是宁瑶,也是看似年轻,实则在时光长河上经历了无数的时光。 宁瑶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所说的废土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曾经历过废土世界,但是连你们这种文明程度都难以解决的话,恐怕我们的到来也没有多少用。” (本章完) 火种文明(2) 外界。 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众神之墓外的众族都还是懵逼状态。 人皇想要推演其中的奥秘,但冥冥之中的大恐怖,阻止他继续推演下去。 众神之墓内部……有秘密。 宁尧臣原本想要亲自前往众神之墓,只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族存在,而众神之墓之中,则是有宁瑶和神皇在。 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相比起尚且坐得住的人族,万族已经沸腾了。 族群内本身就没有强者了,仅剩的入虚强者也跟着跑到众神之墓里去了。 要是他们都完蛋了,那万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任人族宰割吗? 甚至还有异族在认真地思考……他们,要不直接投到宁瑶门下吧? 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不投靠到宁瑶的玉京城中,那么只能被人族所掣肘。 以人族的态度,恐怕是恨不得想要将异族通通杀尽。 而玉京城那边呢? 虽然奇怪了一点,要进行洗脑。 但是好歹还能活下来。 什么为万族平等而崛起……以前他们认为是狗屁。 现在……对对对,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说得都对。 平等就平等吧。 现在讲究平等,说不准还是他们万族占了便宜。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族群中的强者能归来,宁瑶……也能归来。 此时。 众神之墓内部。 在秘境天地的尽头,有一段波澜不惊的河水。 河水蜿蜒向外流去,渗入到无尽的混沌之中。 而在河水的边缘,有一艘形似于千纸鹤,表面有银白色涂层的科技风星舰。 在星舰内部第一层,当宁瑶跨入的一瞬间,就只有一种感受——大。 这个空间大到漫无边际,简直可以和一个世界比拟。 宁瑶体验过反转世界的空间压缩和折叠技术,但是比起将一整个世界压缩在一艘星舰内部的技术,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湖泊与海。 放眼望去,整个星舰内部都是一片空空荡荡。 比起宁瑶的淡定,其它的神君则是一脸不敢相信。 就这? 抱着这么大的希望来,难道就这? 这让他们不能接受。 一群平日里自诩身份高贵的神明,此刻都犹如入魔一般,在偌大的舱室内奔走,寻找隐藏在其中的传承。 不知是谁按到了某个按钮,在第一层的大厅中间,突然有精密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 随后,在大厅中央,突然出现一名身穿长袍,皮肤为淡蓝色,双耳尖翘的女子。 她的目光温和而睿智,口中吐出的语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后,转变为宁瑶他们交流所用的语言。 “各位天外生物,您好。欢迎来到火种文明-n07计划-生存方舟。生存方舟乃是为n07计划所特别设置的。” 宁瑶看着虚拟投影之中的智慧生物,无法确定,这个智慧生物是否还存在。 但是她相信,以这种层次的文明创造出的投影,一定有自己的程序来应对问题。 她敛了敛心声,出声道,“什么是n07计划?” 果然,下一瞬,淡蓝色皮肤的女子就缓缓道,“n07计划,起因来源于火种文明所在世界沦为废土,人口飞速下降,幸存者生育意愿低下。” “为保证人口数量,以及寻找到废土世界的破解办法,由火种文明发起的n07计划,来到天外世界,寻找新的出路。” 说着,她的瞳孔突然变成大海一般的深蓝色,面前出现各种奇怪符号的数据分析图。 倏地,滚动的数据突然停滞下来。 而后宁瑶就敏锐地察觉到淡蓝色皮肤的女子眼中突然闪过智慧的光芒。 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一段程序,突然变成了真人。 “根据蔚蓝算法表面,当前世界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目前崩坏进度……98.2%” “什、什么意思?” 原本还沉浸在看见天外文明喜悦中的神君,此刻都大惊失色。 世界即将崩坏了?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宁瑶眉心微微一皱,随后又快速松开。 这个所谓的火种文明,其科技程度,确实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的秘密,他们单纯使用科技手段,便可以判断出世界毁坏的进程。 “能判断出世界为何崩坏吗?”宁瑶有心再试探一下这所谓的火种文明。 “目前扫描中……”淡蓝色皮肤的女子投影缓缓朝某个空间望去,然后就简单地吐出了三个词,“混沌、鸿蒙、时光长河。” 前面两个词还好,但是单就后面一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时光长河……出问题了? 他们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时光长河上有他们的烙印。 但是现在若是时空长河出现问题,背后的存在若是想要消失,岂不是在动念之间,即可达成? 这一猜想,让在场中人内心发寒。 衡弦神君终于顾不得对这个未知文明的忌惮,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位天外生物,还请稍安勿躁。”此时,投影的面容显得生动、人性化了许多。 “根据现在系统方案的推演,最合适的方案,就是启动进化方舟,在世界破灭之前,离开这里。同时,火种文明将会为你们提供庇护所,继续在新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听起来似乎很完美。 除了背井离乡这一点,让许多有乡土情结的人舍不得。 只是在场的都是混了千万年,从神战乃至诸天万族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怪物,哪怕是宁瑶,也是看似年轻,实则在时光长河上经历了无数的时光。 宁瑶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们所说的废土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曾经历过废土世界,但是连你们这种文明程度都难以解决的话,恐怕我们的到来也没有多少用。” 文明之间的参差(1) 宁瑶的一番话条理清晰,是在场少数几个,还能保持完整的冷静思考能力的人。 这其中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宁瑶已经提早知道了时空长河上蠕虫的存在。 隐隐的,在场中人有以宁瑶为首的趋势。 投影的女子目光微微诧异。 她曾前往多个天外文明,也曾遇到过这种即将毁灭的世界文明。 但是宁瑶的存在……总给她一种特殊的感觉。 就仿佛……宁瑶身上,也有来自天外的气息……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投影中的女子微微思忖,选择性地开口,“我想,你们也能发现。我是一位智能助手进化而来的智能生命。火种文明,也是科技侧的文明体系。” “经过对当前世界的分析,当前世界文明中的机械流产物,在一定程度上与火种文明符合。” “但同时,这个世界又遍布修道体系,经过分析,这种修道体系与火种文明世界吻合度为73.8%,有一定几率可以纾解废土问题。” 宁瑶轻笑了一声,再睁开眼时,眸光凌厉,“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作为净化器,前往你们的文明,一辈子兢兢业业为你们打工吗?” 宁瑶当然知道,眼前面对的是一个来自天外,实力远远超出本世界的文明,甚至有传说中彼岸者的存在。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退缩半步。 说得冠冕堂皇点,那就是她身后背负着无数人的期许和生命。 宁瑶从来都没有想着,要去成为下一个人皇。 她更向往自由的世界。 但是现实不是你说不愿,就不会来到的。 她被迫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从靠忽悠建立了一个玉京城,再到竖立守护之心,直至现在,背靠一个即将崩坏的文明,看似冷静实则倔强地和一个智能生命谈条件。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哪怕是在场的神君,都有憋闷之感。 他们一个个都是站在世界尖端的存在,此时却只能和一个智能生命对话,甚至无法和一个文明的领袖平等对话。 但是这才是事实。 或许对于彼岸强者来说,彼岸之下,皆是无法超脱的蝼蚁。 这种文明之间的参差,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面对宁瑶的质问,智能生命只是冰冷地微笑,“火种文明本就不是强制执行n07计划。你们也可以放弃。” 放弃? 他们没这样的底气。 宁瑶抿了抿嘴,沉吟再三,“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考虑。” “可以。”对于这一点,智能生命答应得很爽快,“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 所有人憋着一口气,一路走来,都没有吭声。 直到离开众神之墓,衡弦神君才皱着眉头,狠狠骂了一句,“艹!” 这是逼着他们骂人啊。 一个是待在本世界,随世界一同灭亡。 一个则是前往新世界,去那里寄人篱下,甚至生命都不再属于自己掌握。 这两者,相当于一个站着死,一个跪着生。 饶是他们心性再坚定,此刻也不由得有一种内心灰败的感觉。 宁瑶眯着眼,仰头看向这片天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圆。 清冷的月辉洒在杂草丛中,投射下影影绰绰的影子,一如欹枕钗斜的仕女肢体再现。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但很快,她像是做下了一个决定,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只是口中低吟,“离别前的月亮,总是要格外圆些。” 也不知他乡月亮,是否一如故里。 说完,宁瑶就转身离去。 留在后头的神君蹙着眉头,“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要乘坐那艘星舰离开?” 神皇看了眼这些神君,淡声道,“她从来都没想着离开,倒是你们……” 哪怕是神君,在智慧生命说出这个世界即将崩坏的时候,也有一瞬间想要离开的冲动。 另一边。 宁瑶还在和脑中的曦月天尊进行交流。 “他们想要见见你。” “他们?”宁瑶有些不解。 “摇光他们。” 宁瑶这才回忆起当年经历的一个个小世界,小世界背后的主人,就是这些天尊。 说完,曦月天尊又补充道,“那个火种文明的到来,他们也未曾预料到。原本还不是他们出世的时候,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短短的“来不及”,犹如警钟敲响在宁瑶心头。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先去人皇那里吧。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些神君也会前往皇庭来商议事情。” 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宁尧臣还是当之无愧的战力天花板。 果然,当宁瑶到达的时候,神皇乃至那一批神君都已经来到了皇庭。 宁瑶坐在熟悉的大殿中,听着四周的争吵声,指尖轻轻敲在膝盖上。 “我觉得不能去。去往一个新的文明?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到了新的文明,只能被当作鱼肉任人宰割。” “没错,再说了,这世界崩溃……也不一定不能解决。” “世界都要崩溃了,难道你们觉得,我们这些还没跨出那一步的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一道声音掷地有声,“还有希望。” 众人转头,看到来者,那些神君面色一变,倏地站起身,“天尊。” 来者一共八位天尊。 除却宁瑶外,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位天尊。 众多神君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八位天尊,其内心惊骇,丝毫不逊色于当初听到世界崩溃的消息时的惊讶。 谁能想到,神战过后消失在灰雾中的天尊,居然还能有归来的一日。 果然,大世就是一盘看不清楚的大局。 自以为落下的子,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入他人的网中。 只是这层层叠叠的网,似乎不再是让人一张一张揭开其中的真面目。 而是伴随着灾祸,一股脑地掀翻了棋盘。 只是…… 人皇看着来者,皱着眉头,“有希望?何来的希望?” 李剑心,你觉得希望是什么?(2) 天枢找了处位置,自行坐下,这才道,“实际上,这些年来,曦月失踪,我们的意识又时常陷入混沌。再加上太古莫名其妙爆发的神战,我们一直怀疑,有幕后推手默默操纵着这一切。” “为了最终的大世,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构建一个真正完美的世界。” “但结果……很难。” 天枢的神情有些严肃,“我们走得都是外天地路线,创造的世界都依附于外界。当外界出现问题后,我们的小世界也必然出现问题。” 人皇听到“外世界”时,眼神微闪,“所以你们口中的希望是什么?” 天枢缓缓扭过头,看向宁瑶,“是她。” 宁瑶微微蹙眉。 天枢看着宁瑶,语调平静而理智,“宁瑶是唯一走内天地之路的存在。她也与我们接触过,对于我们的世界,有一定的认识。” “八大天尊献祭自我,纵然天地有缺,但我还是不相信,这样出不了一个彼岸!” 说到这里,天枢的眼神带着疯狂和执念。 宁瑶觉得他疯了。 但实际上,谁没有疯呢? 在这个大世之下,人人都是疯子。 为了争那一丝生机,都在拼命活下去。 为了那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就算代价是死亡,也要实现。 “不可能!”这其中人皇的反应最大。 他冷着脸,斩钉截铁道,“这么做,不可能!我不同意!哪怕事情再难,也轮不到宁瑶一个人去承担这些。” “再说,或许到了新的世界,天地桎梏就会消失不见。以我们的底蕴,迟早有人能跨出那一步。” 曦月天尊也皱着眉头,“天枢,你魔怔了。来时你可不是对我这么说的。” 天枢只是摇头,“你认为,那所谓的火种文明,会让我们迈出那一步吗?无尽世界中的文明,没有共存的,只有对立的。” “当我们真正踏上那艘生存方舟的时候,从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日后,我们都将生不由己。” 宁瑶一直都很淡定。 哪怕听到天枢的计划,计划内,她可能会承受不住多个世界的融合,进而爆体身亡时,她也依旧很淡然。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圣母。 她有想让眷者为万族平等而崛起,但这不意味着,她要大公无私到,为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而担负生死。 说到底,她这一颗心很小,也很自私。 她只想要让身边的人好好活下去。 她甚至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故土一直生活下去。 而不思背井离乡,前往一个废土一般的世界,成为那些文明的工具。 如果仅仅是为了他们,她……愿意一试。 宁瑶突然间很想笑,也许她的本性是自私的,但是生活总是推着她,让她被迫成为胸怀天下的圣人。 她很想隔着遥遥的时空长河,与圣王对举一杯。 圣王,你看,我如今,是否有你当年的风采? 她站起身,缓缓道,“那就按你们说得做吧。” 自愿献祭的天尊都不害怕,她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人皇刚想反驳,但对上宁瑶那双坚定的眸子,他突然噎住,说不出话来。 他熟悉这种目光。 每当宁瑶有这种目光时,就意味着她做好的决定。 就算人皇来了,也无法扭转她的想法。 人皇罕见地升起颓然的感觉,他的喉头微微哽塞,“想好了?” “嗯。想好了。” “不后悔?” 宁瑶粲然一笑,“我若是真的后悔了,那便是我身死之时。那时,便是后悔也没用了。” 人皇沉默了。 许久,他才笑着道,“既然你要留下来,我便也留下来吧。与其在无尽虚空中搏一个前途未卜,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一遭。” “那你父母那……” “不要告诉他们。”宁瑶神情平淡,“趁着这段时间,尽快将万族和人族都安置在生存方舟上。” 人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一夜过去。 皇庭之上的大殿中,经过一夜紧锣密鼓地安排,万族和人族的迁徙也大概定好了计划。 其中,还有神君再度跑到众神之墓中与智能生命交流计划。 当然,其中隐去了宁瑶等人的后手。 宁瑶在皇庭边缘,向后撑着手,坐在地面上,底下双腿悬空,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看着朝阳渐渐升起,宁瑶突然问躺在地上的丹心剑。 “李剑心,你觉得希望是什么?” 李剑心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是杀戮。杀戮过后,是新的黎明。” 宁瑶却道,“我认为是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是希望。任何生命,都有无穷的潜力。他们都认为我融合其它世界,一定会死。哪怕活着,面对时空长河中的存在,结局也只有死。” “你认为,我会吗?” 李剑心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宁瑶又笑,笑容充满朝气而明媚,“我认为我不会。就像我当年,双腿残疾,却依旧向往着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一样。” “别人知我是宁瑶,但也不知我是宁瑶。宁瑶这个名字,到目前为止,被贴上的标签实在太多了。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是那个在第一次接触修炼时,懵懂却又兴奋的女孩。” “李剑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剑心觉得这有点复杂。 似乎有……似乎没有。 宁瑶也没想着让一个剑灵懂这些,她双手一用力,就从地面上轻盈地跳起来。 她望向远方,“今天,人族也该开始迁徙了吧?” 宁瑶瞳孔变成暗金色,隐隐能够看到虚空中构建的空间通道。 在大能的帮助下,这些空间通道,能够帮助普通人更快更安全地进入生存方舟。 而此刻,外界也是议论纷纷。 为什么突然要撤离人境? 那个生存方舟又究竟是什么? 大能们又去哪了? 他们即将前往哪个地方? 这些……都无从得知。 直到人皇利用他的影响力渐渐平息这些舆论后,才缓缓宣布一个事实——这个世界,即将毁灭。 式微式微,胡不归?(3) 方舟内的所有人在第一瞬间,都觉得这话像是在开玩笑。 这好好的,你跟我说世界毁灭了? 但是根据接下来一连串的智能生命的分析数据,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人群中,也有着玉京城的存在。 他们盘踞成一个个小的团体。 沈微容等人的面容焦急。 她的目光在生存方舟内快速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别找了。” 神皇忍不住道。 宁嚣和沈微容几乎同时就问出口,“您知道瑶瑶在哪?” 神皇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又很好地掩饰了。 她微微点头,“她跟宁尧臣待在一起,不会有问题的。待会就会登上生存方舟。” 跟人皇待在一起? 沈微容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理智告诉她,宁尧臣几乎是当前最强的存在之一,有他在,宁瑶不会出意外的。 她心慌的厉害,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存在,即将离她而去。 她拼命挤到星舰的边缘,透过透明色的金属,向外寻找宁瑶的痕迹。 就在他们一片慌乱的时候,瞿天斋却变得安静起来。 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双手合十。 此刻他无比希望漫天之上,有神佛的存在,可以听到他的祷告。 他不用去寻,也不用去问,只凭借着对宁瑶的了解,他便知道,这孩子,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了。 就像宁瑶当年前往反转世界,瞿天斋在每一个深夜默默祷告一样,他此刻,也只能坐在这里,低声祈祷。 人人都说宁瑶乃是天命之女,却无人能窥见,这天命二字背后的重量。 生存方舟内的气氛沉闷地可怕。 在一片低沉之中,不知是谁吟起了诗句。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明月依旧在,曾照……几人回? 空荡荡的战域之上,微风扫过,只有虫豸鸣唱的声音。 宁瑶看上战域之上难得看见的明月,不自觉地诵起诗句。 “式微式微,胡不归……”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众位天尊,浮起一抹微笑,“诸位,开始吧。” 天枢天尊依旧是一副严肃刻板的样子,丝毫没有即将献祭的感伤。 他肃着脸,“我最后提醒你一遍,这个方法,也只是我们近千万年来所推演的设想之一。” “你现在刚入有界,但是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你成长了。所以只能现在开始。这个方法需要极其强大的体魄,同时,在融合过程中,还会造成极其强烈的痛感。” “一旦昏厥过去,不但我们都白白献祭了,你自己也会彻底死亡。” “这是一条不归路,容不得你退后半步。” 宁尧臣站在一边,双手拢在袖袍中,只是袖袍中的手死死攥在一起,就连指尖都泛着白。 宁瑶冲天枢点点头,语气温和,“开始吧。” 天枢坐在阵中心的位置,双手微微搭在宁瑶肩膀上。 宁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顺着他的手,感受到了藏匿于一处空间乱流中的小世界。 随后,那小世界就顺着这条无形的管道,猛地与宁瑶体内的小世界相撞。 在外界的挤压力下,宁瑶的小世界被迫开始融合。 宁瑶起先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这一声响,不由得让在场中人的心跳都快了半拍。 接着,宁瑶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继续。” 天枢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这条路,不止对于宁瑶来说是一条不归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如此。 宁瑶体内的世界,似乎有一种强大澎湃的生命活力,在吞噬小世界的时候,它的速度快得惊人。 这也让宁瑶背后的天枢快速流逝体内的生机。 他原本平整的肌肤,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苍老,形成一道道褶皱乃至生成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斑纹。 宁瑶隐隐察觉到这股气息的变化,她在疼痛中挣扎着,想要回过头,对天枢说些什么。 她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感觉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要滚落出来。 然后天枢只是伸出手,握了握她的肩膀,用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道,“走下去……” 带着他的遗愿,带着他的世界,继续走下去。 去窥见更高层次的存在,去创造……他们理想中的世界。 天枢走了。 纵然汗水已经朦胧的双眼,宁瑶依稀可以看见手中的光点。 紧接着,天地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是咸的。 就像是天地落下的泪一般。 在瓢泼大雨中,又一双有力的双手搭上宁瑶的后辈。 体内的疼痛就像是狂风浪涛一样翻涌,但宁瑶依旧能够感受到身后之人生机的消逝。 宁瑶想要停止这一切,但是她又理智的明白,那些只是矫情的幻想。 这是一条不归路。 走上了,便不能回头。 她睁开眼睛,瞳孔是湿润的,不知是被汗水打湿,还是被雨水浸染,亦或者……只是泪水。 她带着哭腔,看着就在不远处的人皇,“大大……我好难受……” 她曾前往过这些人的世界,这些世界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如今回想起来,每一次世界的游历,无异于和他们一起走在理想的道路,一同……建造一个理想的世界。 宁尧臣的心一抽一抽的,他紧抿着唇,下颚线紧绷,喉头却是意外的干涩。 疼痛仍然在继续。 只是当那双熟悉的手搭上肩膀时,宁瑶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泪如雨下。 “曦姐,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他们都要走了,我只剩下你们了……” 曦月天尊很少听见宁瑶说“求”这个字,甚至于几乎没有过。 她知道,宁瑶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最倔强。 宁瑶以为自己已经看透生死之间的参差,但是当熟悉的人要消失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怎么能不哭? 那是自她修炼之始,便伴她成长的曦月天尊啊。 她一切的秘密和经历,曦月都知晓。 可是现在,就连曦月也要不在了。 决战(4) 曦月天尊将手握住宁瑶的手,曾经白皙光洁的肌肤如今布满的斑点。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韧性,“宁瑶,不要哭。我一直都伴你而存在。只要你想,我永远存在。” 她捋了捋宁瑶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含笑道,“带着我们的理想,继续走下去。” 宁瑶看着手中散落的光点,怔怔的,仿佛就连体内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又笑起来了,眼眶红彤彤的。 她说,“大大,你看到了吗?现在曦月天尊也走了。大家……都要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修炼到这般地步,不求长生,不问名利,却还要一点一点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我想要守护的人,离我远去呢?” 人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以他的经验来看,不管是长生,还是名利,都很简单。 但唯有宁瑶所求的,是最难实现的。 强如他,不也承受着身边人不断离去的结局吗? 还是说,至高之位,注定都是孤独的? 宁瑶看到地上残存的一朵太阳真火。 小小的火种在她手中跳动,其上传来的温度,只比雨水稍稍温暖一点。 看上去就像是一阵风就能扑灭的小火苗。 宁瑶却珍之又珍地将它放在体内世界中,而后呆呆地坐在地上。 过了片刻,她的瞳孔缓慢聚焦起来,慢慢从地上站起。 她握了握拳头,似哭非哭地道,“这力量……” “达到彼岸了吗?” “没有。”宁瑶摇了摇头,“只是半步彼岸,我的真身还在时空长河上,尚未走出。” 两人正说着,人皇脸色突变,“这片世界……快要崩溃了!” 宁瑶抬起头,看向天穹上的八道裂痕,发现它们还有隐隐扩大的趋势。 她心中一凉,顾不得盘算自己与那只蠕虫之间的胜负,就要匆匆离去。 只是临别之前,人皇突然给了她一个手环,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瑶听完后,瞳孔微缩。 她慎重地看了宁尧臣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之下,按下了手环上的按钮。 只见下方的战域逐渐拼接缩小,变幻为一把剑尖微微上挑,带着一抹血红弧度的细剑。 宁尧臣看着这把剑,“这把剑,本来为了日后进入彼岸而准备。但现在看来,注定属于你了。” 时间匆忙下,宁瑶来不及太多感慨,只说了一句,“你守着这片天地,若时空长河崩溃,就随着生存方舟离开。若是我能归来……那便归来。” 说完,就化作流光遁去。 只是宁瑶离去刹那,就下意识地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八个小世界的融合,自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容易。 只是在宁瑶身后,宁尧臣长长叹了口气。 “我为人族之皇,又岂能安于你的庇护。” “更何况万载岁月之后……我已非人,乃……剑灵。” “愿为腰下剑,只为斩楼兰!” 语罢,宁尧臣便化作一抹灵光,寄附在宁瑶手中长剑之上。 在空间中跳跃时,宁瑶恰好忽略了这一抹异样。 当再次到达时空长河时,宁瑶看着密密麻麻已然占据整条时光长河的蠕虫,微微眯起眼,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而是直接在横剑一抹。 一道剑气直接斩破一片蠕虫。 这时候,时空长河突然快速翻涌起来。 无数蠕虫在挤压间,都化作乳白色的汁液。 随后一头看起来几乎有整个空间之高的蠕虫高高跃起。 它对着宁瑶,口中吐出丝线,在丝线来临的一刹,宁瑶仿佛感觉周围时空都冻结了一般。 她浑身气劲爆发,在涌出的气浪中高高一跃,挥动血色长剑,斩破了丝线。 只是当手中剑挥砍在蠕虫的表面时,却只有金戈交鸣的声音响起,甚至隐隐还能看到火花闪起。 宁瑶心中微冷,谨慎地往后退开半步。 只是腹中小世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一紧。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如果继续拖延下去,非但解决不了这只蠕虫,还会令她爆体身亡。 就在宁瑶和蠕虫对峙期间,两者都在寻找对方的弱点。 倏地,宁瑶看着它的口器,若有所思。 她擎剑在手,跃身而起,在无数细微的蠕虫冲向她时,宁瑶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轻飘飘的鸿羽一般,直直落在蠕虫的口器处。 站在此处,便能感受到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宁瑶朝口器下方重重一捅。 这一捅,宁瑶就觉得不对劲。 她似乎把什么腺体给捅破了似的。 几乎在一瞬间,白色的巨大蠕虫就开始发狂,不断摇晃着身子,在空间中撞出数道裂纹来。 这只蠕虫的肉身强度,几乎跟宁瑶在伯仲之间。 几次剧烈地撞击之后,蠕虫直接跌出空间内,来到了外界所在的空间内。 而就在此时,生存方舟的一片空间内,突然响起了尖锐惊诧的声音,“那、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声惊叫,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 只见他们向外看去,一只蠕虫盘踞在星空中,姿态诡异地扭动着身躯,似乎想要把身上的东西给甩开。 再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在那只蠕虫的口器中,有一把剑死死扎在其中,还有一个人,死死握着手中的剑。 天门军中有人目力极佳,沉吟片刻,然后有些不可思议道,“那是……那是宁瑶?!” “宁瑶怎么会在那?” “对了!宁瑶和人皇陛下都没有登陆生存方舟。” 一听到宁瑶的消息,沈微容、宁嚣乃至宁涯都猛地朝透明金属舱看去。 只见无尽混沌中,正好有两道身影在交战。 这一瞬,所有人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灾难,什么祸患,想来就是这只横行于混沌中的蠕虫。 而宁瑶和人皇,想来就是为了这最后一丝挽救世界的可能,而自请留了下来。 沈微容看到宁瑶身处险境之中,冷酷而残忍地提剑断去被虫丝腐蚀的隔壁,一时间,不禁泪如雨下。 为何是宁瑶? 为什么偏偏就是宁瑶? 不止是沈微容,还有宁嚣、宁涯、宁苹苹,都想问这个问题。 只有瞿天斋缓缓站起来,低低地说了句话,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天命之女……” 天命所归,世界气运加身,所以一定不会输的。 对吗? 大结局:火种的意义(5) 就在生存方舟,所有人族乃至异族都全神贯注往混沌之中的宁瑶看去时。 宁瑶却猛地从蠕虫的口器上倒飞而去。 蠕虫猛地向前扑去。 混沌雾气翻涌,隐隐间,可见血光、剑光以及灵光闪现。 只是这画面越是隐隐绰绰,生存方舟内的万族乃至人族,都愈发提心吊胆。 往日骗行万界,在异族眼里心黑手辣,狡诈如狐的宁瑶,此刻却成了大劫之下,他们唯一的救赎。 哪怕,宁瑶为之征战的目的,不是他们。 在生存方舟的第二层,智能生命出现在透明的金属墙壁前。 她看着混沌之中的宁瑶,眼前的一连串数据闪过,“世界崩溃进度……97%……” 念出这个数据,智能生命眼中划过人性化的不解。 世界崩坏的进度……怎么可能倒退? 那个宁瑶……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留下的契机吗? 宁瑶不知道进化方舟所在之处,恰好可以看到她战斗的过程。 她的意识已经因为疼痛开始涣散,体内强行融合的小世界,也隐隐有碎裂的痕迹。 眼前这蠕虫看似不能言语,毫无智慧,但在这时候,却出人意料地狡猾。 它的每一次的攻击,都针对宁瑶的小腹处。 当又一口鲜血在混沌雾气中飚射而出,宁瑶直接顺势爬上了蠕虫的头部,不顾它身上恶心的黏液,姿态有些狼狈,但却愈发显得狠辣地拿起血剑,直接一剑刺入蠕虫头部的黑点处。 粘稠的血液挂在宁瑶的发丝和眉眼上,就连她的睫毛上也有滚动的血珠。 看上去,有一种昳丽的惊艳之感。 蠕虫悲鸣一声,浑身开始发颤,隐约间,周围时空都有隐隐凝固的趋势。 霎时间,宁瑶眼眸一厉,她的丹田处也有一股奇异的波动向外扩散开来。 这种力量……同样是时空! 是独属于内天地的天赋秘法——我为时空! 时空都在这一刻僵持,宁瑶与蠕虫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生存方舟内部的万族,此刻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混沌之中,大道嗡鸣,不时有规则显现,想要突破这一层次的时空之力。 方舟内的神君,却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插手的范围。 他们所能做的,那就是静静地看着。 倏地,悬立在半空中的血色长剑猛地显现。 它自动漂浮到宁瑶的手上。 隐约间,宁瑶仿佛还可以在耳畔听到宁尧臣含笑的声音。 “瑶瑶,世人皆说人皇剑只有七式,今日,我就教你第八式。” “他年他月,无论你身处何处,莫要忘了我这一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隐约间,所有人仿佛都可以看到一尊明黄长袍,头戴冕旒的俊美男子,他立于宁瑶身后,在无尽血液中,拉起宁瑶的手,一大一小的手掌,包裹在剑柄上。 “第八式——吾乡!” 宁瑶的瞳孔猛然放大,她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剑爆发出慑人的光彩,但她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在无尽虚空中。 剑尖猛地插进蠕虫的血肉中。 最后,宁瑶只能感受到似乎有一双手,触碰到她眼角的泪。 只是紧接着,那双手就穿过泪水,透过肌肤,与她擦肩而过。 虚空中,仿佛有那个人的声音仍然在回响着带有温度的两个字:“别哭。” 宁瑶觉得好累。 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当初被夏新舟等人背叛,她也没有这种走投无路下的累。 她情愿是自己背负着一身伤势,而不是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在她眼前消失。 此时,血剑插入蠕虫内部,宁瑶力竭之下,有些疲累地靠在剑柄上休息。 在剑柄之下,是如同血浪般晕染开去的殷红血迹。 她不是被金银玉石堆砌长大的公主,在这一刻,她是在血海滔天破浪而出的勇士。 生存方舟所有人以及万族,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混沌中的这一幕。 那只蠕虫……还活着吗? 二楼之上的智能生命,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 它看着眼前的面板,在上面,世界的崩坏进度在疯狂削减。 97%,86%,52%…… 乃至1%。 就当她以为,这个世界的崩溃之源,会就此解决时,数据突然停滞在1%了。 “果然……世界走向毁灭,是既定的结局吗?” “就如同时间,如同因果,如同光明到黑暗……” 智能生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果然,原本已经陷入死亡的蠕虫突然仰天嘶鸣起来,他的身侧生出白色的触须。 尽管看不到它的面部表情,但是从嘶鸣声中,依旧能够听到它声音中的恼怒。 它如同抖落垃圾一般,将宁瑶从身上抖落。 妖异的血红四溅,宁瑶整个人成弓形,在气浪的冲击下,于混沌中快速坠落。 她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无尽沉眠。 结局……已成定局了吗? 生存方舟中的万族和人族,此刻都安静下来。 他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就要接受既定的结局。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低吟那一句远古传来吟诵的诗句。 “式微式微,胡不归?” 怎么……还不归来? 游子意深,奈何……身不由已。 衡弦神君面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倏地,他以远古面向元君的礼节,深深一叩首,低沉道,“恭送……元君!” 太古时期,为纪念太易等五时期,故而设立元君尊称。 而今,宁瑶独自迎敌,当得起一句……元君! 随着衡弦神君的一叩首,仿佛大浪之下的潮水,无数人乃至万族,齐齐叩首,语气悲凉,“恭送元君……” 混沌本是无声,可在这一刻,无尽混沌中,仿佛都有万物之音响起。 那声音,是本界生灵于最危亡之际的哀戚声音。 他们在害怕,他们在迷茫,他们需要一个信仰。 可是……神明已经悉数陨落。 从此,世间再无神明。 恍惚中,仿佛有一道贯穿世界的信仰之念,透过混沌雾气,投射到宁瑶身上。 宁瑶觉得头好乱,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她在这一刻,仿佛真正回到了临死前。 在此时,生前的所有记忆都在她眼前走马观花一般地闪过。 她觉得每一件事都值得留念,但她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快死了。 正在此时,她的丹田处崩溃的小世界突然稳定起来,甚至开始自动愈合。 她甚至感受到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无尽力量,好像她还能再拿起剑征战一般。 倏地,宁瑶突然睁开眼来。 神秘空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条无尽长河在宁瑶面前显现出来。 在时空长河中,属于宁瑶的庞大身影,横亘在河水中央。 在无数人的注目下,那道身影站起,以缓慢而不容置疑的步伐,一步一步迈上彼岸。 这一刻,天地世界都在震动。 超脱时光,登临彼岸——彼岸境,成。 蠕虫看见这一幕,突然升起了无穷的恐惧。 它虽然也是彼岸境的生命,但是它不会规则,不会大道,只会强行的生搬硬套。 宁瑶一朝迈入彼岸境……它,不可力敌。 只见宁瑶伸手一招,飘荡在混沌中的血剑一甩,剑柄便被宁瑶握在手心。 她看着手中的剑,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走到这一步,我才明白,什么是永恒?” 刹那便是永恒! 生命极尽璀璨的那一击,就该被天地铭记。 她深深吸了口气,眸光明亮而坚定,带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人皇剑第九式——刹那,永恒!” 茫茫寰宇中,一道剑光闪过。 伴随着宁瑶话落,混沌中的蠕虫便被剑光绞杀成碎末。 而此刻,生存方舟上的智能生命不复平静,目瞪口呆地看着面板上的数据:【世界崩坏程度:0%】 宁瑶立于混沌之中,低眉抚摸着血剑,低声道,“时间与因果皆不可逆转。但是在这些无法逆转之物中,唯有生命的信念,才是超脱的根本。” “一如火种。” “火种燃烧的,从来不是木柴与纸屑,而是生命的精神和意志。” 【全书,完】 番外1:新的纪元,平安纪 天地仿佛变了,又好似没变。 修为高者,还能勉强感受到世界之中的变化。 就仿佛,原本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枷锁,都随着宁瑶那一剑,蠕虫的死亡,而彻底消失。 那道通往至高超脱之路的门户……被彻底打开了。 此时,整个生存方舟都鸦雀无声。 万千目光交汇在宁瑶身上。 只见宁瑶面色略带疲乏,脸色微微苍白,但仍然手执血剑,一步一步从混沌深处中走来。 她走到生存方舟的门口,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她的到来,如同海浪分拨,自动向两边倒退。 宁瑶顺着人群留下的空间,缓缓走到人群和万族的中央。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深吸一口气,扫去眉宇间的疲惫,高举手中长剑,清叱道,“此战——大胜!” 所有人先是安静了一会,接着欢呼声如同山岳齐鸣,火山喷涌一般,在整个生存方舟内爆发开来。 宁瑶环视四周,感觉空洞的心,在被慢慢填满。 这一刻,仿佛种族之间的间隙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宁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就在人群欢呼刹那,生存方舟内部的智能生命来到宁瑶面前。 她满眼不可思议地赞叹道,“太让人震惊了。我曾见过无数文明最终都逃脱不了覆灭的结局。但是,是你,给予了这个世界新的延续下去的希望。” 宁瑶却是摇头,“一个世界,也许会需要英雄,但是不会永远需要英雄。当无数都只能将期待放在一个人身上,那种境地下,是可悲的。” 宁瑶抬起头,略带暖意的灯光照射在她漆黑的眸底,仿佛有群星在银河中闪耀一般。 智能生命还有些不解,但却看见宁瑶已经转过身去。 她脸上没了平易近人的笑意,只有温和、大气、睿智以及从容的皇者的风范。 “我曾建立玉京城,誓要构建万族平等之结局。然而世界构建如此,大势如此,我虽有心,力不足。” “如今,我已成就超脱,斩灭世界隐患,在我离去之前,我要——让这世界,因我心念而变革。” “我要让万界分离,阻断来往通道。自此不再有万族战争发生。” 话音刚落,天地便如同得到了敕令了一般。 无数世界开始分离,一点一点挪回属于他们的宇宙中,而后被无尽混沌包裹。 宁瑶又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算是为诸天万界封上了最后一道口子。 做完这一切,她又道,“时光已断,前路难行。我以手中时光长河,作为世界主体,烙印生灵印记,延续无尽未来。” 她伸手一招,浩浩汤汤的时空长河便被封入鸿蒙空间中,彻底取代了原有的时空长河。 这一条崭新的时空长河代表着过去,但是在宁瑶的言出法随下,时空长河还会不断延伸,从过去,到现在,乃至于未来。 “万族自立,战域不再,自此开启崭新的纪元。” 宁瑶微笑地看向虚空,“此一纪,便成为平安纪。今日,为平安历,元年。” 身后,有万族想向宁瑶跪地叩首,称她为新皇,亦或是……万界女帝。 然而宁瑶双手虚抬,将那异族扶起,只道了一句: “平安纪,无皇。” 还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存在,值得他们缅怀。 战死在战域的士兵,献祭自身的天尊,极尽升华的人皇…… 他们……都是皇。 这个世界,人人如龙,人人成皇。 番外2:我不要世界,我只要你们 宁瑶走了。 万族和人族还有些不敢置信。 绵亘万古的战域……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延续了整个万族时代的争纷……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然而这一切的缔造者,却没有给他们一个笃定的答案。 或许……就算是她也难以从万千时光线中寻找到那个正确的结局。 只有时光,会给予真正的答案。 无尽虚空中,宁瑶行走于鸿蒙之气间。 倏地,她取出体内已经呈现雏形的大世界,盯着看了一会,然后一把将其拍散。 所有大世界的精气、先天之气、元气、罡炁乃至于灵气,都浓缩为一潭小小的池水。 池水边,有四五亩黑色的土地。 这土地看起来黑黝黝的,一眼望去,似乎就能感受到浓郁的生命精气蓬勃而出。 池水看似清澈毫无波澜,但是从其之上,隐隐可以感受到一股时光的力量。 那是一整个世界的时光长河汇聚而成的精粹。 宁瑶小心地从怀中取出血剑,七个光斑以及一朵孱弱的太阳真火。 她静静地将血剑沉入时空长河凝聚而成的湖底。 而后,又像是播种一般,将光斑和太阳真火埋藏于泥土之下。 甚至到最后,宁瑶还拿出了圣王留下的那枚种子,种在泥土之间。 宁瑶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眉眼极其柔和。 虚空中,只有她一人席地而坐,她幻化出一壶酒来,仰头便送入口中。 明明酒水不烈,她却有一种一醉方休的感觉。 “我不要什么世界,我也不要当什么创世神。我的世界,有你们,就够了。” 她低声喃喃道。 宁瑶的心很小,哪怕变大了一点点,但是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始终只有那么几个人罢了。 她不想学“易”,去耗费无尽的时间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只想来去红尘间,不沾因果分毫。 醉酒过后,宁瑶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身躯渐渐蜷缩在一起,呈现环抱状,而后彻底沉睡过去。 当她彻底沉睡之后,虚空中易与一名女子缓缓走出。 他们想要靠近宁瑶所在的那方空间,但却被宁瑶的领域下意识排斥着。 易的神色极其复杂,“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女子淡淡地看了易一眼,出声道,“这有什么不好?不化世界,不沾染因果,纵然将来走得路艰难了一些,但是也不会沦落到你一样,因为本世界动荡,差点修为倒退。” 易僵着脸,梗着脖子,还想要反驳,“那是特殊情况。要不是有那种东西入侵时光长河,我的世界怎么会这么突然发生问题,还害得我都无法进入……” 女子哼笑一声,没有戳破她无力的反驳。 她看向宁瑶,用目光仔细描摹着她的五官,逐渐和记忆中的模样一点一点对应上。 她的心绪突然复杂起来。 当年……如果她没有离开,结果会怎样? 还会只剩宁瑶一个人孤军奋战吗? 隐隐间,女子知道了一个答案,会的。 依旧会的。 因为这不是因果,是宿命。 番外3:我看到有满片花儿都开放 宁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记忆先是凌乱破碎的,有哭的,有笑的,同样也有哭笑不得的。 但是冥冥之中,她与一个世界建立了联系。 在那个世界,她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在无数小宇宙中,她利用信仰,凝聚出真身来。 她看着眼前的人境,眼中的迷惘无措渐渐褪去,转而变得沉稳起来。 看着来去的行人,宁瑶眼中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出现在这个世界,但周围的人却不由自主地与她擦肩而过,对视之时,就仿佛看见空气一般淡然。 宁瑶走了很久很久,她像是久违归乡的游子,贪婪地看着梦境中的一切。 她抚弄过南境的无数花草树木,还看见昔日破旧的小楼,因为她曾经生存过,而被珍之又珍地立为遗址。 看到离火学院依旧生机勃勃,看着曾经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师——方婉芸。 每当她教导新生时,她婉柔的语气就会变得高昂而自豪。 她说,她曾经教过一个学生。 后来,这个学生的名字响彻万界。 成为了诸天万界的无冕之皇。 这个学生的名字是——宁瑶。 宁瑶还前往了北川。 在那里,她再次看到了曾经的少年铁木。 他也长大了,从一个莽撞但真诚的傻小子,变成了皮肤微黑,沉稳而不失大气的青年。 他带着自己的部落走出雪山,前往安定的平原。 他们再也不需要在每个风雪夜,倚柴门,望归人,一次一次地担心家人的安危。 他也知道了,当年那个风雪夜,突然闯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宁瑶。 宁瑶啊…… 铁木抬起头,望向平原远处的巍峨雪山,拨弄着手腕上的剑丸,眯着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部落中的孩童在一旁嬉戏打闹,在奔跑追逐间,不小心撞到铁木身上。 孩童吃痛之下,忍着眼泪,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铁木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撞到我不要紧,但要小心,不要撞到剑丸上。” “剑丸?那是什么东西?” 铁木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深远而复杂,“那是一个很厉害的人,送给我的东西。” “那是谁呀?” “是女帝陛下。” 孩童一下子就笑了,稚气的笑声随着风荡远,“铁木叔叔骗人,女帝陛下那么厉害,你怎么可能认识呢?” 宁瑶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身后,铁木微微一笑,手握炭笔,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下“火种”两个字。 他看着这两个字,直起身子,想起当初宁瑶所说的那句话。 他张开嘴,说出来的话语,仿佛与当时的宁瑶重合。 铁木在说:“火种燃烧的,从来不是木柴与纸屑,而是生命的精神和意志。” 身后孩童的歌声隐约传来: “我看到满片花儿都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 歌声不止,生命的火种仿佛都能够继续传递下去。 番外4:千岁万岁,椒花颂声(完 ) 父母亲情的意义是什么? 宁瑶曾经认为,父母亲缘的意义,就在于目送。 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而彼此之间的缘分,就在于不断目送她渐渐离去。 而她会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但是当宁瑶看到挂满整个屋内的平安穗时,眼眶却突然涌起一种陌生中带着熟悉的湿热感。 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能倾泻而下。 她掀开满是风铃与平安穗时,就看见屋内,一对男女正细细打着络子。 他们手法熟稔,仿佛闭着眼睛,也能打出平安穗来。 倏地,当女子将平安穗挂在风铃上时,风铃却突然掉落至地面,碎成了晶莹的颗粒。 女子的眼眶倏地变红,不顾尖锐的碎片,直接跪在地上,将碎片拢在一起,口中还反复说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娘的阿瑶……一定要,岁岁平安……”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父母子女的缘分,或许不仅仅只是在目送着子女走向远方。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黑夜中的逆风执炬者,纵有烧手之患,也要点亮家的方向,以此迎接迷途的游子。 而当游子再度远去,他们不会垂泪,只会静静地在身后守候,静静念着一句: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娘的孩子,岁岁、平安。” 我知你超脱时光,岁月永恒。 所以,我们只能在并不永恒的岁月中,乞求你,继续平安、永恒。 宁瑶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她伫立在窗前,将体内的信仰之力分出一部分,缠绕在屋内两人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不禁失笑。 果然,她一直都不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 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一种称为“私心”的存在。 但是宁瑶不反感这种存在。 她修得从来都不是仙,而是道。 人道的道。 欲要修道,首先,就要成人。 一阵风动,一张纸笺从窗外渐渐落入屋内。 纸笺上仅有四个字——“超脱,见我。” 宇宙边荒。 在一片死寂的混沌中,一位中年麻衣男子坐卧在人境所处的世界。 他的眼神沧桑而深远。 在他身侧,还有一独臂青年。 青年五官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锋锐之气,使人难以靠近。 他独自擦拭着长刀,看着刀刃,就像是在回忆往昔岁月。 宁瑶就站在混沌中看着他们二人,眼神有些复杂。 自我放逐于混沌之中,独自守护人境大门。 夏新舟,你是想说,你的矢志,从未变过,是吗? 在混沌之中,夏新舟坐于渔舟之上,桌几对面,摆着一杯酒,只是无人饮尽。 宁瑶缓缓走近,这才听到夏新舟的低喃,“你,来了。” 宁瑶并未说话,只是拿起酒,一口饮尽,而后握住酒杯,缓缓向下倾泻,直至没有一滴酒水流出。 随后,她才放下酒杯,未置一词,远远消失在无尽混沌之中。 只是在她走后,夏新舟却突然笑了。 他突然举起身前的酒杯,神色郑重,“千岁万岁,椒花颂声。” 话落,他一饮而尽。 千岁万岁,椒花颂声。 从此以后,千年万年,总会有人与我一般,牢牢记住你。 说完,夏新舟久违地露出笑容,“江湖悠悠,我们这一代人的江湖,已经散了啊……” “散了?”宁瑶在远处,微微一笑,“何处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时间是个圈,也许百年就是一个轮回,也许千年就是一个轮回。 但无论轮回如何变幻,宁瑶始终在等待。 等待着……想遇见的人,再度归来。 【番外,完】 完结感言 说实话,写到这里,心中怅然若失肯定有。 兴奋?也有。 写到番外的时候,想了很多。 答应不悲剧,所以给曦月天尊、人皇等人埋下了复活的伏笔。 但是要不要写真正复生以后的情节呢?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写。 当落笔在夏渊亭那个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时,我写作以来一直陪伴我的声音告诉我,可以了,该停下了。 江湖应该留下一个悬念,而不是让一切都尽善尽美。 有人说我这本书为啥完结的这么快,说起来我也不怕大家笑话,真的是这本书的稿费太低了。 每次看稿费一次,就会失望一次。 六月份的稿费,大概只有1500左右,我如果去做暑假工估计也比这钱多。 我对我自己的自我认知就是,自己是一个非常好强要面子的人。 自从父母知道我写作后,虽然他们因为接触网络的原因,对于我这份“兼职”接受得很快,甚至态度还非常支持。 但是我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想要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 我一直以来的成长经历都告诉我,我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尤其是上了高中,聪明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只要我肯努力,我肯坚持,我一定会有所收获。 当然啦,这种偏于理想主义的美好话语,一般都是我给自己打鸡血的时候说得。 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在后期一两千的稿费下,写到将近两百万字(笑) 写作的途中,有不少朋友伴我前行。 我的几个编辑,还有一直鼓励我的星星,还有一直陪伴在我左右的读者。 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们的存在。 我也单机过一个月,那时候每天早上打开电脑,都期待一个评论,哪怕是最简单的打卡评论也行。 但每天都是从期待的状态,再到当头泼一盆冷水。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不是一个天赋型选手了。 这本书后期数据不好,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去读书了,在高三的压力下,很难保持完整更新。 但是很感谢读者们,依然不放弃我。 我还有救,扶我起来再挣扎挣扎!哈哈哈哈。 接下来的计划呢,应该会休息一个月,因为一些制度的原因,所以会换个马甲。 大家若是有缘分,说不定还能看到我的书。 我也不知道新书会怎么样,我也想好要去起点那个证道之地坐冷板凳,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可能因为我太年轻,还没被打击够,所以依旧是满腔热血。 我很开心自己能有这个状态。 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诸君,有缘再见。 祝各位,鹏程万里。 谨祝夏安,顺颂秋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