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奴才有喜了》 1 怀孕的太监 太子东宫训练场里: 本应该是靶子的地方绑了一个太监,这个太监双腿直哆嗦,眼里饱含恐惧地看着前方,掌控着他生死的,穿着明黄色服饰、坐着轮椅的男人。 男人长相极好,面如冠玉,略显粗狂的鹰眉让他少了女气,含笑的眉眼和不笑也勾的嘴角,让他看着像个好脾气的翩翩公子,偏他手中拿着弓箭,修长的手指拉满弦,箭羽飞射出去,直入做靶子那名太监的右肩。 太监想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嘴巴被塞着。 “本宫这准头是越来越不好了,明明想中左肩的,却打在了右肩上。” 无人敢出声,他左右跪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其中就包括了在太监中间的仇小贝,而被当靶子的那个太监,是前段时间,跟她一起被选入东宫的。 只有太子身边的李总管笑吟吟地劝道:“殿下,这箭啊,久不练自会生疏,您多练练就成了。” 说着,亲自递上了第二根箭羽。 没有人敢求情,自从太子成了废人,又屡屡传出皇上要废太子的传闻,这个曾经温润、待人和善的太子,那颗心就淬了毒,谈笑间将人飞灰湮灭。 似乎他自个也放弃了自个,丝毫不管自己的名声如何,任性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人说,他是想痛快地过他最后的日子。 太子拿过那支箭,却没有射出去的意思,而是在地上点了点,然后,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名太监:“你、过来。” 好巧不巧的,正是仇小贝。 仇小贝心跳如雷,却不得不低着头,跪着爬行到太子的轮椅前,然后,冰冷的箭头就搭在她下巴上,逼着她抬起头来。 “知道本宫为什么将他绑在那吗?”他慢悠悠地问着,像是一句闲聊。 仇小贝摇头:“奴才不知。” “因为他是细作。” 没有情绪起伏的六个字,让仇小贝惨白了脸。 “你说,本宫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招出自己的同党呢?” 太子问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仇小贝却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倒流:“自然是看殿下、殿下的意思。” “那要不,你去帮本宫问问?” 仇小贝忍不住悄悄抬头,对上了太子明明在笑,却冷如冰霜的眼睛,她慌张地赶紧把头低下。 太子定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此要求不过是想戏弄她,可她根本不能拒绝,只能应是,然后往后爬了两步再站起身,呆呆地朝靶台走去。 她发软的脚迈了上去,跟被当靶子的细作太监对视一眼,咽了口口水,才伸出手去拿他嘴里的布。 却在这时,一支箭羽穿破空气朝她射来,哪怕知道太子射的箭不能躲,她身体的本能还是往旁一闪,可这竟是双箭连发,虽还是被她躲过了,却在仓促下撞到了木桩,昏了过去。 太子漠然地看着,对身旁的总管李公公道:“去看看,可别就这么死了。” “是!” 李公公常年帮太子避毒,懂一点医术,他走上靶台,查看起仇小贝,本只是随意地把一下脉,却在下一秒,瞪圆了他那双眯眯眼。 反应过来后,他认真起来,再三检查后,他比来时要快的步伐走了回去,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只挑了下眉,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弓扔给了身后的侍卫:“没意思,回去吧。” 侍卫忙推动他的轮椅转了方向,跪在两旁的宫女太监忙起身跟在后面,没人看到太子深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趣味。 太监也能怀孕? 可真有意思! 2 升职了 仇小贝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暗道不好。 果然,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但舒适华贵的地方,她顾不得身下的床是她盼望许久的又大又软的床,就先被床边的几个人吓到了。 为首的自然是坐在轮椅上,喝着李公公泡的温度适宜的茶,仿佛身处在戏园子里听曲的一脸闲逸的太子樊沉兮。 唔,或许,他真的是在准备看戏,表演者:仇小贝。 在他身旁,有时刻备着的李公公,有如雕塑般存在的侍卫,还有一名穿着太医官服的年轻男子垂首候在一旁。 仇小贝直接屁滚尿流地从床上翻下去,跪趴在樊沉兮跟前,脑袋碰着地:“奴才罪该万死,求殿下恕罪。” 却得到太子一声轻笑:“你们这些奴才真有意思,一边说自己罪该万死,一边又让本宫恕罪?呵~真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声音冷下来,“那就死吧。” 仇小贝被那声音里夹带的杀意吓得一扑棱,半响没敢回话,最后,为了活命,她颤巍巍地小声开口:“奴、奴才可以将功折罪的。” “将功?折罪?”太子看似随意却如尖针的目光,扫过她跪趴时的腰身,“用你腹中那块肉,来折罪吗?” 刹那间,仇小贝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殿下、您、您要割了我肚子上的肉?不不不好吧,我、奴才这么、这么瘦,没什么肉的……殿下饶命!” 樊沉兮狐疑地看着她,随即唤道:“林太医。” 太医上前一步,年纪轻轻,却一板一眼的模样:“下官已确定,这位小公公已怀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李公公也道:“老奴也检查过,确实是个男孩。” 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的,十五六岁又正是少年雌雄莫辩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是个女孩子假扮的。 检查什么?脱她衣服了? 她的伪装哪是脱个衣服就能……总算反应过来的仇小贝猛地抬起头来,连尊卑都忘了,直愣愣地盯着樊沉兮看。 怀孕?谁怀孕?她? 就、就那么一次,居然就……怀上了? 不对,现在的情况是,她一个太监,居然怀孕了? 之前没被当做细作杀死,这会也要被当做怪物处死吧? 仇小贝心跳得厉害,思绪转得飞快,想着解决办法。 “殿下,奴才……” “呵~” 前一刻还宛若要将她处以极刑的太子,忽然就如沐春风地笑了起来,也不怪她放肆地盯着自己看,还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刚本宫吓唬你的,这可是好事啊,难得这东宫,也能有这么件喜事,正好,也能冲冲这满屋的晦气。” 仇小贝:“……”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大功一件,本宫晋升你为内侍公公,从今日起,林太医将负责你直到生产前的一切安胎事宜,你只要安心养胎就行,本宫还盼着你给咱东宫,生个大胖小子呢,呵~” 仇小贝:“……” 太子“安抚”她后,又侧首问李公公:“今天的那些随从呢?” “回殿下,已经都看管起来了。” “嗯,都打杀了吧。” 堪称平和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今天训练场里的那些宫女太监! 仇小贝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若要留下她,就不能让人知道他怀疑过她是个细作这件事,防止走漏风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看到那一幕的人都封口。 手段堪称残忍,仇小贝却晓得,太子是真的打算保下她,至少暂时是这样的,便咬咬牙,将任何求情的话吞进肚子里。 不是他人死,就是她死! 可直到太子吩咐她好好休息,随后离开这房间后,她都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怀疑她是细作,却不追究了? 一个男子且还是是太监怀了身孕,他还高高兴兴地要帮她养胎?并且赏了她一个从四品的内侍公公? 为什么她没有任何安心的感觉,反而更加的……毛骨悚然? 离开安置仇小贝的房间,李公公马上忧心地问太子:“殿下,这么做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别看他那怂样,这小太监厉害得紧,是个聪明的。”林太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跟他话里嘲讽的语气完全相左。 樊沉兮笑眯眯地:“暂时确实用得着,若他真不实用,再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便是。” “可他怀孕这事,老奴总觉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殿下难道还真去好奇一个男子生育的孩子?”林太医开口:“不管男子如何有孕,总归离不开交合,据下官所知,他进东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都在你们的监管之下,那么,他是如何有孕的?” 他板正正、严肃地对李公公道:“殿下如今危机四伏,任何风吹草动都得引起重视,更何况这么蹊跷的事。” 李公公一顿,马上了悟:“是,老奴明白了。” 樊沉兮低声笑着:“子亦就是太认真,谁说本宫不是好奇男子生育了?” 林太医:“……” 太子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点了点,忽而问道:“这小太监,叫什么来着?” “回殿下,他顶替的,是夜幽宫里低等太监,小贝子。” …… 升上内侍公公日子就好过了?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太子所有吃的用的穿的,都不会经过仇小贝的手,所有能够近身伺候樊沉兮的,全都是太子真正信得过的,若说东宫分为外圈和内圈,那么外圈的散漫就是做给他人看的,真正的内部,如铁桶一般,每个大宫女大太监,严于律己,做事调理嘴巴严谨,只听从太子一人命令。 所以,她每日的工作就是……站着。 在太子余光能扫到的地方跟雕塑一样站着,这并不比她在夜幽宫里整日洗洗刷刷要轻松。 太子很忙,有很多奏折和信件要看,但他经常看着看着就抽风,仇小贝一度怀疑,不良于行让他心里变态了。 比如现在…… 3 民间杂学 “小贝子。” 神游九霄的仇小贝赶忙回身,低着头上前两步:“殿下,奴才在。” “本宫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林太医可说了,这整日站着对身体可不好,快坐下歇会。” 四周候着的宫女太监,全都朝她投来隐晦的目光。 樊沉兮压下了她怀孕的消息,而他没有理由地对自己这般照顾,怎么能不引起他人揣测,要真对她好,直接暗中吩咐她回房间休息不是更好? 更别说,这书房里,能坐的椅子,只有临近书案两边的,供大臣商量事情时坐的,她一个太监,要敢那么大赤赤地坐上去……呵呵! “殿下,奴才站着就好。” “怎么,”刚还和风细雨,下一秒太子脸就拉下了,“本宫现在的话,连个太监都不听了吗?” 那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仇小贝差点腿软地跪下去,她不敢反抗地走到书案旁,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沾着椅子的边缘位置。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无比自卑的人,突然站在了舞台上。 战战兢兢地坐了不到两个呼吸,又见太子不愉地将手中的奏折一丢:“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贝子,你帮本宫念念吧。” 仇小贝嘴角抽搐,唰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说着:“殿下,奴才、奴才读的书不多,恐怕……” 那可是奏折啊,一个不好她要被砍头的! “不多是多少?”樊沉兮闲适地端起茶杯,抿着润喉,“《三字经》,《千字文》?” 仇小贝憋了下,道:“是,九年义务教育……” 樊沉兮扬了下眉:“这是什么?” “大概,是民间杂学吧。”语文数学英语生物地理……什么都有。 樊沉兮颇有趣味的看着她:“那行,你就给本宫念念,让本宫看看,这民间杂学你学得怎么样。” 没办法,仇小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她站着他坐着,她却宁愿跪着。 拿起刚被太子扔开的那本奏折,打开一看,仇小贝眼一凸,顿了一会,才用奏折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来怯怯地看着太子:“殿下、奴才看、看不太懂。” 都特码是繁体字! 还特码是文言文! “认得哪个字就念哪个。” 淡淡的语调却不容拒绝。 “……臣,日,汝……”额,这断句念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正当太子殿下靠着软垫,心情很好地看着某人出丑,而某人盯着奏折满头大汗的时候,终于有个通报公公进来,跟李公公说了两句,李公公再上来对太子低语。 太子扫了仇小贝一眼:“拿进来吧。” 4 娘娘有请 一个宫女,提着个小篮子进来,被李公公接过,李公公从里头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出来,放在了仇小贝跟前。 “喝了吧。”樊沉兮淡淡道。 “是。”仇小贝端起药碗,连犹豫都没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苦是苦了点,要能有块糖就好了。 樊沉兮本就漆黑入墨的眼睛更深了几分:“你就不怕,本宫让你喝的是毒药?” 仇小贝忙跪了下去,表起忠心:“您是奴才的主子,是奴才的天,就算您让奴才死,也是奴才的荣幸。” 太子嗤笑:“你嘴倒甜。起来吧,不是让你别随便就跪吗,多爱惜爱惜自个的身体吧。” “谢殿下。” “这药,是林太医专门为你配的,以后每日都要按时喝。” 原来是安胎药吗,仇小贝受宠若惊地谢主隆恩。 樊沉兮懒得看她浮夸的表演,挥手让她退下。 仇小贝心中大喜。 “哪去?让你坐那。” 想要一口气窜到角落的仇小贝,慢慢挪到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从站的雕塑变成坐的雕塑,玩够了的太子,继续看起他的奏折。 …… 总算轮到休息日,仇小贝睡到自然醒,又坐在床边盯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看了半响。 都过了几日了,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居然做娘了,可惜孩子他爹…… “叩叩” 有人敲门,仇小贝赶紧披上外衣去开门,却见一个宫女站在门口: “贝公公,我家娘娘有请。” 等仇小贝再回来时,午饭已过,连着两顿没吃的她,脸色不太好,外加一肚子气。 她翻着食柜,找出了昨天存放的饼子,正想赶紧咬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去哪了?” “啪——” 饼子掉到了地上。 仇小贝迅速回身,就看到房间靠窗的位置,坐着轮椅的男人不知何时待在了那里,手里还翻着她藏起来的话本。 她立马跪了下去:“殿殿、参见殿下!” “怎么吓成这样?”樊沉兮微笑着,“本宫有那么可怕?” “不、不是,奴才、奴才只是意外。” “哦?本宫还以为,你是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才这么心虚的。” 仇小贝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奴奴奴才只是……” “本宫开玩笑的。”樊沉兮自己转动轮椅,慢慢地滑到她面前,“起来吧,随本宫出去走走。” “是。” 起身后,仇小贝才注意到:“殿下,李公公他们呢?” 平时不管是李公公还是贴身侍卫,最少也要跟两个以上,今儿居然一个人来到她房里? “怎么,嫌弃本宫是个废人,还得劳烦你了是吧?” “不不不,奴才很乐意为殿下效劳的。”仇小贝赶紧来到轮椅后面,推动笨重的轮椅。 樊沉兮依旧不满:“本宫是个废人,你很高兴?” 仇小贝气得对着他的后脑做了个鬼脸,随后又不要脸的夸赞:“殿下,您不管怎么样,都英明神武,奴才最敬佩的人,就是您了。” 樊沉兮嗤笑,任由她推着自己出了房门,没注意到身后的仇小贝,一瞬间更白了几分的脸色…… 5 这鱼真肥 不管樊沉兮这个太子受不受宠,东宫这个历任太子居住的地方都修缮得很漂亮,亭台楼阁假山假水,九曲十八弯的廊道,样样不缺,还有花园里百花争放的美景,比起御花园也不妨多让。 可面对如此美景,仇小贝一点没有开怀的意思,那戒备提防的眼神,仿佛身处在一危机四伏的地方。 从走出房门开始,她的神色就有些惊慌,抓着轮椅后背的手绷紧,手背冒出青筋,然后不动声色地离樊沉兮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一处荷花池旁,她停了下来。 真的在享受“散步”的太子殿下阖着的眼睛睁开:“怎么停下了?” 仇小贝瞄向池子里的鱼:“殿下,这些鱼养得真好。” “嗯。” “又大又肥的。” “那又如何?” 仇小贝巴巴地看着那一坨又一坨黑乎乎的鱼群:“吃起来肯定很鲜。” 这么一想,肚子更饿了。 听到某人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樊沉兮好笑地扬了下眉,然后故作不知她的意思,淡淡地道:“确实,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本宫这两日念佛,改吃素,不杀生。” 贝公公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眼都不眨眼睛地将十几个宫人杖毙的人,说他念佛,吃素,不杀生? 逗她玩呢? “继续走啊,本宫还想到那看看。” 仇小贝恨恨地推了两步,然后又停下了。 “怎么,鱼从池塘里跳出来了?”樊沉兮揶揄道。 仇小贝耸耸鼻子:“殿下,奴才实在推不动了。” “嗯?” “奴才饿了!” 樊沉兮:“……”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奴才这么理直气壮地跟他喊饿,尤记得那天在训练场,小太监对他怕得狠,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吓掉她半条命,虽说有六七成是装出来的吧,可看看现在,相熟了几天,胆子越发大了。 仇小贝也是无奈,她两顿没吃实在饿得慌,现在又是孕期,饿起来人就比往常更加虚弱,而她一旦虚弱……就会处在很危险的境地。 左右太子现在也不会杀她,她何不为自己谋点福利。 “本宫记得,在吃食上并未苛待宫人?” “……是奴才错过了吃饭的时辰。” “这样啊,那只好……” 小贝竖起了耳朵。 “忍着。” “……”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当仇小贝在心里使劲腹诽无良主子时,听到一声“殿下”,就见李公公先站在远处喊了一声,然后快速地跑过来,神色凝重:“殿下,出事了。” 刚还跟仇小贝逗趣的太子殿下收回那丝笑意:“何事?” “殿下,周侧妃,薨了。” 樊沉兮侧了下头,瞬间挑动的眉间说明他的惊诧,但最震惊的还属仇小贝,她甚至不顾尊卑地往前两步来到太子身侧。 周侧妃死了?怎么可能,明明刚刚还…… “刚发现了,就在周侧妃自己的寝宫里。” 原本就因为身体不适头昏眼花的仇小贝,这下情绪起来,眼前黑了一片,她刚张嘴想问,人就往前扑去…… 6 先喂她吃饱 樊沉兮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抓住了仇小贝的后腰带,将她提溜在空中,虽样子有点难看和滑稽吧,但避免了直接摔在地上。 李公公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上前,想从太子殿下手中把仇小贝接走。 樊沉兮下意识地移动臂膀避开了李公公的手,他的臂力很大,提着这么个人跟提只猫似得。 “殿下?” 听到李公公不解的询问,樊沉兮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掩下那点不对的心思,将小贝递给了李公公。 也直到这会,仇小贝仰着脸倒在李公公臂弯里,樊沉兮才看到这小太监的脸色有多糟糕。 “立刻封锁周侧妃的寝宫及周围等地,加派整个东宫的防护……”一通命令下去,樊沉兮再次瞄了眼仇小贝,“让子亦也赶紧过来。” 没多久,林太医赶了过来,在樊沉兮的寝宫里,除了仅限的几个人,都以为他是给太子看病的。 “贝公公这是,饿着了。” 饶是镇定如太子,眉角都抽了下。 好在还有下文:“还受了点震荡,可能是在哪摔着,毕竟怀有身孕,身体虚,以后三餐饮食要注意,情绪起伏也不能太过。” 毕竟是医者,林太医板着脸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个遍。 “震伤吗?”樊沉兮沉沉的目光从仇小贝身上扫过。 检查完小太监的林太医说起当前严峻的事情:“殿下,周侧妃那边,需要臣去看看吗?” 樊沉兮嘴角嘲讽地勾起:“不用,来不及了。” 像要印证他的话般,通报太监慌张地跑进来:“殿下,皇上和周贵妃已经在路上了!” 樊沉兮一点不意外,他的周侧妃,乃周贵妃的亲侄女,当初拼命给父皇吹枕边风,硬把自己的侄女塞进东宫,要不是他做了点手脚,人家奔着的,可是他的太子妃之位。 如今好好的侄女突然暴毙,这周贵妃可不得跟着皇上赶过来,就是,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李公公忧心的请示:“殿下?” “让人准备点吃的,免得醒来又喊饿了。”樊沉兮从容地安排好贝公公的事后,才让人推着他离开寝殿,去觐见他的父皇跟其爱妃。 …… 仇小贝睁开眼,就看到明黄色的床罩,眼波转动间,看到候在旁边的宫女。 “贝公公,您醒啦,刚给您端来碧米粥,林太医说吃这个对您身体好,让您醒来一定要喝。” 宫女端着一个玉碗过来,想要亲自伺候仇小贝吃下。 小贝没动,她锁着眉头环顾一圈所在的房间,确定这里应该是太子寝殿后,略带焦急地问宫女:“太子呢?” “太子吩咐了,让您在这好好休息。” “太子呢?”仇小贝一改之前唯唯若若的形象,带了些强势和急迫地问。 然而,宫女对她的问题视若无睹,端着粥候在一旁,态度端正恭敬,听从一切嘱咐,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 仇小贝细细喘了两声,随即掀被下床,往外头冲去,跑了两步,不等宫女追喊她自己又折了回来,半抢过那碗粥,咕噜两下就喝掉了。 “还有吗?” 宫女怔了下,忙道:“有、有的。” 她到桌上捧来一个比两个手掌大些的白瓷罐,将仇小贝空了的碗里倒满,仇小贝连喝了三碗,觉得浑身力气都回来了后,快速地冲出了寝宫。 想要做一件事,就必须保证自己拥有抵抗的力量,要连身体都是虚软的话,什么事都做不了! 7 求皇上开恩 太子的寝殿可以绕到正殿,从后面钻进去,避免被前头的重重侍卫拦下。 仇小贝悄悄地藏在一位太监身后,就听到一个美艳的女子哭泣的声音:“璇儿她还那么小,还没有生儿育女,怎么就、怎么就……皇上,您要为璇儿做主啊!” 她依偎在一个穿着龙袍,颇有威仪的中年男子身上,应该就是当今圣上了,他揽着自己的爱妃安抚,对上樊沉兮却是拉下一张脸,语气十分冷厉:“太子!你可知罪!” 皇上发怒,斥责的还是太子,在场的所有宫人全都跪扑在地上,一个动静都不敢发出。 坐在轮椅上的太子,面对皇上的质问,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垂眸低首,一副对什么都失去兴趣,没什么意志的消沉模样,他平静得像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躬躬身子就道:“父皇,儿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自己的侧妃死在自己的宫里,你还有本事跟朕说不知?” “那父皇的意思是,有人到儿臣宫里杀了儿臣的妻子,还是儿臣的错了?” “你这逆子……” “皇上息怒!” 周贵妃一边梨花带雨,一边还要故作心疼地用保养细白的手,轻抚着皇上的胸口:“皇上,您就别怪太子了,也怪璇儿命不好,呜呜……” 皇上好似被自己的爱妃劝慰消气了几分,但仍一脸怒容:“这件事,太子责无旁贷,他也不配再做这个太子,传朕指令……” “皇上!” 再无人敢吭声,连李公公等人都在樊沉兮的示意下降低了存在感,却有一道声音,在这当口,打断了当今圣上。 一个堪称瘦弱的小太监,从其他太监的身后跪着挪动上来,扑在皇上跟前:“求皇上开恩。” 仇小贝用力地将脑袋磕在地上,随即不等皇上发怒马上就接着说:“皇上,这件事太子也是无辜的啊,这里是东宫,也是整个皇宫内院,若说太子责无旁贷,那皇上您呢?换句话说,竟有人在堂堂太子东宫里谋害侧妃娘娘,这藐视的,是皇上您的天威啊!” “太子已然不幸,如今有人肆意杀害他的侧妃,改日杀害的或许就是太子,皇上,侧妃是您儿媳,太子还是您的亲子呢,虎毒不食子,发生这么大的不幸,您不安抚太子,不彻查凶手,反而将所有罪责怪在太子身上,这是何道理?” 偌大的殿厅,被一连串指责皇上的话,给炸得寂静无声,连皇上一时间都没能说出话来。 然而内心最震荡的,当属樊沉兮了。 眼前这个虽跪趴在地上,却神情坚定得义无反顾的小太监,真是之前被他一两句话,就能吓得颤抖的贝公公吗? 其实,她说的道理谁都懂,谁也都明了,包括皇上都清楚得很,但没人会这么直白地嚷出来,因为皇上要的,只是一个罢黜、惩治太子的借口罢了,其他人又怎会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将“真话”说出来? 连李公公等心腹,都在他的授意下闭口不言,小太监明明不笨,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出来找死? 为了他? 8 东宫禁闭 大概是从未有人敢如此违背自己“心意”,就这么把事情的真相大赤赤地敞开来说,才把皇上怔住,等他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放肆,哪来的奴才,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来人,把这狗奴才拉下去,摘了他的脑袋!” “父皇,不可。” 樊沉兮在侍卫进来要带走仇小贝时,出声制止,他的声音有质感,让侍卫下意识地站住,而他本人则神色淡淡,仿佛先后差点被降罪又被求情的事,一点没能影响到他,公事公办地道:“父皇,他,还不能死。” 皇上眯起眼睛,直剐太子。 可他表现得再怒火中烧,眸底深处却没有他表现得那般怒火难抑。 在皇上那要吃了他的目光下,樊沉兮眉毛都没挑一下:“据儿臣所知,侧妃周氏死前曾召见过他,他一走,就传来周氏暴毙的消息,儿臣认为,他跟周氏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仇小贝心头一跳,随即又觉得正常,她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她见过侧妃的事,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头仍抵着地面,目光恍惚地等着裁决。 她的时间仿佛停止了,然事件的发酵还在继续,樊沉兮往周贵妃那看去:“贵妃娘娘,不是想为儿臣的侧妃讨回公道吗,这凶手还没查到,就把线索砍了,只怕贵妃娘娘也不会依吧?” 周贵妃拿着手绢擦眼泪,掩去面上的神色,她现在要是不管,或者直接让小太监死,就等于自打脸,稍稍顿了下后,她哭着可怜地看着皇上,什么都没说,就能让皇上心软。 皇上拍拍她的搁在自己胸口的手,冷哼道:“那太子以为如何?放了他?” “当然不是。”樊沉兮看都没往仇小贝那看一眼,“人是死在儿臣宫里,儿臣不会碰,既然要查,自然是交给内霆司。” 别说皇上眉眼都睁了下,跪在太子身后的李公公面色都出现一丝骇然。 内霆司,相当于皇宫内院专属的刑部,无论是谁,身份高低,只要进了内霆司,都要脱一层皮下来。 小太监可是怀了身孕的,虽不知他以男子身体是怎么有孕的,可他并没有因此比其他孕妇的身体好多少,一旦进了内霆司,那后果完全不敢想象。 皇上冷笑:“你倒舍得。” 樊沉兮垂眸观心,冷情冷心的模样。 “将这奴才交给内霆司,务必将太子侧妃的死给朕调查清楚。”皇上下了令后,随即瞪向逆子樊沉兮,“太子也逃不开职责,从今日起,东宫禁闭三月,太子不得参与政务。” 被侍卫按着肩膀抓起来的仇小贝,正好听到皇上最后的话,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只是禁闭三个月,对樊沉兮来说,损失并不大,她这场博弈,不算输得太惨。 她忍不住转头朝他看去,就见他独坐轮椅上,微微垂首,面色平静没有波澜,他好似一副画,画中公子美得让人心动,然而纸张是冷的,画中人永远也无法给你一丝丝的回应…… 9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 内霆司的大门厚沉,明明洗得很干净的石板,却总能给人一股压力很大的肃杀之气。 当咿呀声在身后关上,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时,仇小贝几乎要以为,她身后的这两扇门,是不是再也不会开启了。 走过幽暗的通道,路过中央搁满刑具的审问之地,仇小贝看到那一个个刑具都是黑色的,是长年累月鲜血凝结成的黑色,一眼望去,就觉得森寒。 到了一间牢房,狱卒不耐烦地将观望地仇小贝推了一把,在她跄踉地进了牢房里后,狱卒淬骂着:“安分点,少你点苦头吃。” 然后拉起牢门锁上。 穿着单薄的囚衣,仇小贝呆呆站立着,彷徨地环视着不大的牢房,铺在地上的干草是潮湿着,散发着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偶尔“沙沙”的声音响起,似有老鼠蟑螂躲在干草里头,让人心头惶惶。 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不知死了多少人的刑牢都是可怕的,而仇小贝更劣势和让她害怕的是,这里头有…… “哒、哒、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让本就全神戒备的小贝吓得颤了一下,随即又镇定下来,微微侧头,从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间,看到牢房外头,一个披散着满头银发,看不清面目的老头,推着一个木车慢慢地走过来。 木车上放着木桶,里头盛着饭,显然这老头,是给这刑牢里的犯人送饭的。 老头先给旁边的牢房各自送进一碗饭,来到她的牢门前,将饭碗从缝隙间递进来时,并没有直接放到地面上,而是朝她举着示意她过去接。 仇小贝顿了下,便慢慢走了过去,在木栏前蹲下,伸手接住饭碗,然而对方却使了劲,让她无法成功地将饭碗接过。 “你想干什么?”老头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俩能听到,“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瞅了眼对方有劲的并不显苍老的手,和压低后仍然浑厚年轻的声音,仇小贝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她敛去面上或真或假的怯弱,冷静地回道:“自然有我的用意。” “你什么用意,除了进这鬼地方,你的用意就是找死吗?” 这里还真是鬼地方……仇小贝心里自嘲一句,嘴上冷静傲然地道:“我为太子挡下这一劫,他再冷酷无情,也该看到我的忠诚了吧?” 老头一顿,随即道:“你的意思是……” “现在,”仇小贝盯着对方的眼睛,“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将我救出这里,重新回到太子身边了。” “救你出去没问题,但需要时间。”老头打量了下她的小身板,“可你清楚这什么地方吗,你能熬得住吗?” 仇小贝端起手中的饭碗:“只要你不让我饿死,我就能熬得住!” 老头凝视仇小贝一会,沉声道:“行,你等着。” 他想,能作为潜伏在太子身边的细作,都是经过考验,有些本事的。 “老头”假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然后问起最后一个问题:“周侧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得我问你们了,看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仇小贝毫不客气地反过来质问,还带了些许的怒意,似对周侧妃带了很大的不满。 10 内霆司 老头没再说什么,佝偻着身子推着木车慢慢地往下一间牢房。 就像彼此间没有那席谈话般,仇小贝默着脸捧着饭碗来到牢房里头蹲下,没有筷子,就直接将脸埋进碗里头吃,在这样的地方,能吃饱就是福气,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 不过仇小贝,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想着周侧妃的事。 很显然,周侧妃是她这个“细作”身份的“主人”这边的人,周侧妃生前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把她找去,到底为的什么? 虽然她刚把那“老头”怼了回去,并不代表她不介意,因为这关系着太子。 捧着饭碗的手一紧,仇小贝猛地抬起头来,有两个狱卒,手拿粗厚的锁链走了过来,一来就打开了她的牢门,锁链一甩,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跟黑白无常捉拿冤魂恶鬼一般,要把她压往地狱。 …… 夜色渐深,东宫里挂上了灯笼,倒也将时常有人走过的庭廊照得分明,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寂寞。 樊沉兮坐在轮椅上,待在白天来过的池边,听着鱼儿偶尔跃出水面再钻入水里的声音,遥望着头顶的明月。 李公公快步走过来,抖开手里的披风,披在樊沉兮身上:“殿下,夜凉,还是不要在外头久待的好。” 樊沉兮淡淡“嗯”了声,却没有动作。 李公公轻叹一声:“关于小贝子,奴才已经按照您吩咐地去做了,只是,奴才不太明白。” 太子让人暗中帮着点小贝子,可又不能真帮,而是做做样子。 樊沉兮头一抬,就有太监将一包料理好的鱼食递给他,他好看的手指捻起鱼食,在洒落池中,轻缓缓地说:“现在,这小贝子对本宫可算是有恩了,不顾自己生死在父皇面前把本宫保下,你说,这份恩情,算不算是小贝子送给他们的大礼。” 他们,自然指的是将小贝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主使者,一个细作,要的不就是取得任务目标的信任嘛,小贝子这一出,可算是完成了大半,现在差的,就是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把小贝子再送回来。 而他,再派人意思意思地“试图”解救小贝子,就是为了让那些人看到,他现在确实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那些人自然就会全力帮助。 李公公担忧地皱起眉头:“殿下,奴才不明白的不是这个,奴才是不明白,您清楚小贝子是细作,他之所以豁出去帮您,可能就是为了您口中的‘恩情’,如此,您为什么还要帮他,就让他在内霆司里……不好吗?” 樊沉兮一顿,手上一用力,鱼食被他捏成了粉末,被风吹散。 他静静地凝望着池面半响,淡淡地开口:“留着他,自然是有用了。” 李公公算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了,见状不再多问,只道:“可这小贝子,能挨得住内霆司的刑囚吗,奴才刚得到消息,内霆司,已经开始动手了。” 殿下目光深得如夜色中的池水,颇为无情地道:“若他连这点劫难都撑不住,那他也就不值得本宫为他费神了。” 11 刑罚 李公公不再提起仇小贝,毕竟不管是威胁到太子,还是为了让小贝子能尽快出来,周侧妃的死亡真相才是重点。 “一切证据线索都交给了内霆司,不过我们的人早已将现场一比一还原绘画出来,周侧妃的遗体,我们的人也抢先一步检查完毕,不该留的,绝不会让内霆司的人看到,我们定然能先查到凶手。” 对自己手下的实力,樊沉兮还是信任的,没有多说的点点头。 “殿下,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周贵妃,或者是,”李公公躬下身子,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得小心翼翼,“圣上?” “周贵妃没这必要,她只要多点耐心,本宫已是废人了,怎么可能继承大统,至于父皇,”樊沉兮抚着头低低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亲自动手,留下把柄。” 因为,多的是人,想帮他除掉自己这个儿子! …… 仇小贝被捆在十字刑架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贴在她背后的刑架十分冰凉,让穿着单薄囚衣的她打着哆嗦。 跟前有一张漆黑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旁边有一桶盐水,狱卒手拿沾了盐水的鞭子,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虽然将内霆司比作宫外的刑部,但其实真正要查什么案子,直接调用刑部、大理寺的人手就行,内霆司更多的,是惩罚那些犯错的宫人,各种刑囚的方式越发恶毒,在这里的狱卒长年累月下来,也会严重的心里变态。 一个被称做张大人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官服,走到漆黑桌子后头坐下,随意瞄了下桌上的案件陈述,不带感情的声音有点尖锐:“知道这的规矩吗?” 仇小贝眨了下眼睛,静静地看着张大人。 张大人活动着喉咙,发出声响,早候在一旁的狱卒鞭子就朝仇小贝抽了过去,那鞭子从她的脖颈处斜向甩下,衣服当场就裂开了一道痕,疼得仇小贝浑身肌肉跟着抽抽。 这就是这里的规矩,什么都不用说,先一顿打,犯人自然就乖了,然后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统统都会从口里吐出来。 如果犯人够倔,或这里的狱卒看他不爽,那他接下来面临的,就是十八般酷刑了,单单鞭打,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仇小贝咬牙忍着,在第二鞭下来时,她出声喊道:“张大人,你夫人儿子离世多年,你可曾想过他们……唔!”第二鞭,在她另一边的脖颈上留下痕迹。 她忍痛笑着:“你夫人头上那朵五彩蝴蝶簪,很漂亮,只可惜,好像破了一个角,你也没让人去补补。” 刚说完又一鞭下来,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住手!” 每当她说一句,脸色就越发怪异,到最后甚至有些慌乱的张大人,喝止了要继续鞭打的狱卒,他略显虚张声势的样子,瞪着仇小贝:“你、你是从哪里得知……得知这些……” 仇小贝舔了下被自己咬得红肿的嘴唇,衬着身上的鞭痕,竟有种邪魅的感觉:“大人,是您的夫人,自己告诉我的呀。” “她说,”仇小贝眼睛开始发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滴下血来,“她在外头好冷,你为什么不给她开门,让她回家!” 12 大师请上座 “砰——” 张大人碰到了手边的茶杯,他力图镇定地指着仇小贝:“简直胡言乱语,看来,只是鞭子伺候还是太轻了点。” 在他的示意下,狱卒端来一个火盆,上面的碳烧得火红。 仇小贝瞳孔瑟缩,手指缩进掌心里,面上则神情不变,似一点不惧怕地对着张大人笑:“对了,张大人,你儿子还让我问你,答应给他的风筝什么时候买呢,他一直拿着个破风筝,在对着你哭呢。” 鞭打过伤痕慢慢地渗出血迹…… “呵呵呵呵……” 刑囚的厅房是密封的,却无端端地进了风,风呼啸而过时,像女人小孩的哭泣声。 张大人很想镇定地将茶杯放好,那手却怎么都动不了,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般,听着那如诉如泣的风声,冷汗直流。 两个狱卒自然也听到了仇小贝奇怪的话语,此时再见这情况,换做平日倒没什么,这会心虚,就会觉得害怕,手上刚拿起的烧得通红的铁棒又扔了回去。 “张大人,”仇小贝的声音随风飘散,又时时刻刻响在耳边,“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冷不冷啊,是不是总有风在你脑门上吹来吹去,吹来吹去,你头好疼啊……好疼啊……” “闭嘴!”张大人慌里慌张地吼道,只觉得那声音如索命的怨声,不敢再往下听。 仇小贝诡异地笑着,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让谁闭嘴呢,张成立,你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娶上司的女儿,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们的儿子,我要你偿命!” 那一瞬间,张大人看到了绑在刑架上的女人的面容,分明是自己死去的原配,她七窍流血,凌乱的头发上,还戴着那支碎了个角的七彩蝴蝶簪—— “啊!”他叫着站起来并跄踉地往后退两步,身后的椅子被推倒在地,发出“轰隆”的声响。 刑架上的“女人”张狂地大笑,又转而看向了两个狱卒。 在两个狱卒的眼里,自然不是张大人看到的模样,但却是他们心中最害怕的那个人的样子,也不知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纷纷尖叫起来,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火盆,把自己的脚给烫到了。 风慢慢地停下,然后消失,桌上的纸张一张没动过。 惊叫的三人缓缓回过神,再战战兢兢朝刑架看去时,那刑架上的,确实是贝公公没错,她身上的两三道鞭痕打出来的血珠已经凝成血伽,正无辜地看着他们。 “大人,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张大人起初还想杀了这个“知道太多”的太监,可在事情已经超出常理,自己也被吓破胆后,就没这个胆量了。 他还没有坏到不惧鬼神的地步。 “快,将他解开,放他下来。” 两个狱卒在张大人发令的同时,已经敬畏地解开仇小贝身上的枷锁,双手发颤,态度恭敬,点头哈腰的,生怕她有一点点不满。 仇小贝把手放下时扯动鞭痕伤口,嘶了一声,狱卒忙掏出一瓶药膏:“大、大师,这药膏很灵的,您要不要试试?” 接过来闻了下,便嫌弃地扔回去,她在另一狱卒端来的长板凳上坐下,正好面对着那张黑色桌子,她对张大人扬扬下巴:“大人,您坐啊,咱好好聊聊。” 13 求大师指点迷津 张大人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坐下,再没有一开始那样高高在上地不把一个犯罪公公看在眼内。 “大人,你别紧张啊,刚发生了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但要从其他地方散布出去,可就跟她无关了。 “大、大师明鉴。” “当然,我也不会让大人为难,我的事,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我想这难不倒大人吧?” “是是,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我肯定是相信大人的。”仇小贝张口就是讨巧的话,“那,作为交换,今儿的事,想必,你们也都‘不知道’吧?” 张大人和两个狱卒连连点头,就算仇小贝不说,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也不会愿意让他人知晓的。 之后,找了人假装是贝公公,发出被刑囚时的惨叫声来迷惑外头,不知道多少方势力的人马,而仇小贝,举着根鸡腿进了新安排的牢房。 这牢房,在内霆司里最私密的一个地方,看守最严密,但同时环境最好,关押的都是特殊性的犯人,选在这里,第一当然是这里的环境是真的比之前那间要好太多,要不是有木栏围着,跟普通房间似得,其二,在这里,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周贵妃他们,都不容易探听到她的真实消息。 张大人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见仇小贝打量着,赔笑着问:“您还满意吗?” “嗯,还不错。” “那,那下官能不能请求大师件事?” 仇小贝在床边坐下,试了试棉被的厚度和软度,漫不经心地对张大人道:“大人有事直说。” “就是,就是,”踌躇了半响,张大人才试探性地说,“关于我晚上睡觉老觉得有风,每天醒来头痛的事,您看,您能不能帮帮下官?” 这事,他之前找过很多大夫了,但没一个大夫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他是怕死的,越来越严重的头痛,让他时常以为自己得了绝症,然而通过贝公公刚才说的,他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那么,能帮他的人,自然非有不寻常能力的贝公公莫属了。 张大人刚说完,两个狱卒也忍不住上前恳求:“大师,您是有善心的人,我……您就救救我们吧,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自己做的孽就得自己偿还,”仇小贝神叨叨地,“能帮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张大人和狱卒面面相觑后,在张大人的示意下,狱卒直接跪在了仇小贝面前:“大师,求大师指点迷津,求求你了,大师。” 他们都有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我说了,能帮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该求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对不起的……祈求他们的原谅,该供奉的,该补偿的……” 她抬头见一个个紧巴巴地看着她,便说得直白一点,“有些人虽然死了,但该给的地位还是要给,你的原配就是原配,修缮她的墓,将她的牌位请回你家的祖地,安置在宗祠里,她就是你的正妻,谁也不能剥夺。另外,将修补好的发簪烧给她,别忘了你儿子的风筝。” 说完转向两名狱卒:“至于你们,最好把你们从死人手里偷来的东西还回去。” 14 把水搅浑 “这,这能行吗?”张大人犹豫着,他现在娶的老婆是母老虎,家里又有背景的,他将死去的随意葬在外头的原配的牌位,再请回宗祠里,不是打她的脸吗,她肯定得跟自己闹的。 “是,是啊。”狱卒也苦着脸,来这里当差,不就图那么点好处嘛。 仇小贝在麻布上擦干净油腻的手,再往后撑在床板上,睨着这三位自私自利的男人:“反正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怎么做还是得看你们自个,是选择放弃一些利益,还是选择自己的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张大人一惊:“会,真的会要命吗?” 仇小贝似笑非笑:“您自己觉得呢?”要是没有危急到他们生命的地方,何必求助到她身上? “行了,话我已经说得够白的了,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休息了。” 她打了个打哈欠。 张大人不得不苦恼地带着两个手下暂时离开了,仇小贝看着关上的牢门,嗤笑。 做了恶事还想能够逃脱责任?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呵呵,真有意思,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贝瞬间坐直了身子:“谁?” 刚刚那声音…… 仇小贝戒备地站起身,环顾着四周。 “丫头,看哪呢,我在这。” 仇小贝眉头凝起,叫她“丫头”? 这间牢房,除了牢门,跟牢门相对的是石墙,两边覆盖着帘布,仇小贝往左边走去,将帘布掀开。 帘布后也是一道墙,但墙中有一扇圆窗,站在窗前,她看到了隔壁的牢房里,坐着一名红衣男子。 …… 樊五正向太子殿下汇报着周侧妃的死亡调查。 “……周侧妃有个秘密情人,暂时还无法得知这个情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情人在宫里的地位一定不低,且不是周贵妃这边的人,杀死周侧妃的,很有可能是这个情人派人做的,才能让现场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让周侧妃乖乖上当受死。” 樊五屡屡提到周侧妃三个字,就像只是一起案件的普通死者,没有任何避讳和敬意,甚至说到给太子戴绿帽的情人,也没什么波动。 身为太子手下心腹,很清楚所谓的周侧妃,对太子来说只是敌人摆放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从周侧妃的尸体检查来看,她就是被一刀插中心脏毙命的,没有其他伤痕,也没有中毒。” 樊沉兮手指点了点扶手,道:“周贵妃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樊五自信而不屑:“还在周侧妃身边的几个宫人里逼问,凶手还是有点本事的,就凭那几个草包,恐怕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是吗,”樊沉兮兴味地笑了,“那就把你查到的,偷偷地透露给他们知道。” “殿下,这是为何?” “你只要照做就行,记得,关于周侧妃的情人,多往几个人身上引,让他们自己咬去。”杀了周侧妃,不就是想引发他跟周贵妃间的矛盾吗,那他就把水搅得更浑一点,这出戏既然已经开始了,怎么能轻易落幕。 15 红衣牢友 樊五再傲,面对太子殿下也傲不起来,低头应道:“是。” “对了,”樊沉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状似不经意地问,“内霆司的那位,怎么样了?” 樊五怔住,一旁的李公公忙走出来:“据说审了挺久,但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人呢?” 李公公迟疑了下:“这个,好像叫得挺惨的,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现在被关进了内霆司的第五层。” “第五层?”樊沉兮还没说什么,樊五先诧异起来。 内霆司第五层不算是最苛刻或最恶毒的牢狱,但是最特别的一层,一般被关入那一层的人就是被判永久监禁的,可同时,这一层的犯人是被礼遇的,说白点,就是对你好但又不可能放你出来,也不可能让人探视的一层。 “是的,”李公公道,“这是我们的人辛苦打探到的,那位张大人还另外找人装扮成小贝子关在普通牢房里。” 也就是说,张大人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给小贝子做的这些安排,要不是他们的人擅长探查,还不一定能发现。 樊沉兮笑了起来:“不错,没让本宫失望。” “你们说的,是那位帮殿下出头,被关进内霆司的小太监?”樊五好奇地问,因为负责的方向不同,他对内霆司里的事并不清楚,不过他调查周侧妃时,自然不会放过周侧妃死前见过的这个小贝子。 樊沉兮侧首,眼神一扫,樊五下意识地就倒退一步。 “查到什么。”樊沉兮淡淡地问,却带着威压。 樊五不知殿下为何如何变脸,但殿下向来喜怒无常,他习惯了,也知道殿下问的是什么,忙道:“属下查到,周侧妃当时把贝公公叫过去,是想让他做一件事。” “说。” “周侧妃,想让贝公公,替她去死。” “咔嚓——” 扶手的板子,被太子殿下生生地掰了下来。 …… 夜色降临: 仇小贝所在的牢房待遇确实不错,有烛火供应。 她将烛火放在床边,靠着烛火卷缩在床沿,小小烛火能提供的热度和亮度十分有限,却是小贝如今所能依仗的。 “嘿,你没事吧,看起来,可不太好哦。” 隔着一堵墙,和挡着圆窗的帘布,红衣男子却好像有透视眼般,清楚仇小贝的动静。 他男身女相,柔美和刚硬结合,一只脚踩踏在床沿上,洒脱不羁,询问的话语里没有什么担忧的语气,倒是带着兴味。 仇小贝咬着牙根没有理会,直觉告诉她,这红衣男人不是能惹的货,所以一开始发现他后,她连探究他的身份都没,就将帘布放下,就当没见过他。 而且,她如今的状况,也顾不上隔壁这位牢友。 这地方,让她害怕……唯一庆幸的是,她吃饱了饭,身体不至于虚弱得完全无法抵挡。 也幸好,她如今还有个法宝在身,保护着她。 “诶,刚听你们说的,你是从东宫来的?樊沉兮这个太子,还没被废呢?” 仇小贝脸埋在胳膊肘里,抵御着寒气,连个哼哼都没给对方,可这牢友脸皮厚,还是个话唠,没人回应,也能自由自在地在隔着墙说得起劲。 16 回归 “说起来太子做到他这份上也挺可惜的,他可是元后的儿子,正经的嫡子,结果娘没了爹不爱的,还弄了个残疾。 身有残疾的皇子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偏偏他受许多大臣拥戴,就这么废了他容易引起朝廷对他的同情,皇上就留着他的太子之位,不能继任却霸占着不属于他的位置,久了,那些原本对他的同情,也会变成对他的怨怼,啧啧,皇上可真高明,对自己亲子都能利用到这份上。” 仇小贝藏在臂弯里的眼睛睁了睁。 “不过咱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的,他就败在一个时运不济上,要不然的话,论狠毒,他父亲都不一定比得过他。你不就被他打发到这内霆司里来了,就你这体质,在这地方可够你受的,他可真狠得下心啊。” 大概很久没说过话了,红衣男越说越嗨,这边的仇小贝从臂弯里抬起了头。 “闭嘴!” 红衣男:“……” “再出声吵吵,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红衣男:“……” 在这地方,她没有多少精力,确认隔壁牢友真的安静后,重新趴回臂弯里。 这里没有让她倚靠的亲人,她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就得靠自己撑过去。 伸手捂着小腹,轻轻摸了摸。 …… 在这阴气森森的牢房里,仇小贝睡得很浅,一有动静就醒来了,一看,竟是狱卒在打开牢门的锁。 狱卒就是那天鞭打她,而后又向她求助的那两个。 俩狱卒一进来,看到坐起身的贝公公,恭敬讨好地说:“恭喜公公。” “恭喜什么?” “今儿个,您就能出去了,东宫的李公公正在外头等着您呢,快跟小的出去吧。” 仇小贝只挑了下眉,对这结果并不怎么意外,毕竟,太子先不说,她“背地里”的那个主人,也会极力把她救出去,再送回太子身边的。 在狱卒的恭迎下,刚要迈出牢门,后来就十分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丫……不,小太监,这就要走啦?行啊,不枉费你那么护着他,还晓得再把你捞出去。” 仇小贝继续往外走,又听他道:“在外面要有什么需要,记得回来找我啊,放心,我的条件很好谈的。” …… “殿下。” 仇小贝一进殿门,就看到她的太子殿下,坐在案前,摆弄着一花瓶里的花,很有雅致地将其慢慢修建。 这本该很娘们的事,他做起来却很赏心悦目。 鲜花配美人。 “回来啦,”樊沉兮淡淡地说着,仿佛仇小贝只是出了下门,“膳房已经备了膳食,你……” 他抬头看到了小贝,发现她几乎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缺腿,也没有被扒层皮,脸色还挺红润的,想必在内霆司里伙食不错,让他想让她好好去吃一顿都说不出口。 “算了,”他道,“少吃点吧,省点粮食。” 仇小贝扁了扁嘴。 “肚子,没什么问题吧?” “奴才的……小奴才,挺好的,就是,比较需要进补。” 这是讨吃的了?樊沉兮哭笑不得:“行了,膳房都备着,一会你让人给你拿去。” 他仿佛对她格外宠爱,避着宫人压低声音:“你只要,给本宫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就行了。” “……”小贝头往下低得更深,怕被太子看出什么:“谢殿下赏。” “这次,本宫承了你的情,有什么想要的吗?” 17 深夜叫声 说的同时,太子殿下手掌拍在花瓶上,花瓶飞了出去,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架上。 明明是赏赐的话,为什么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不过跪在地上的仇小贝,还是大着胆子问:“是不是奴才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在奴才里可真是反了天了,樊沉兮还是笑笑了道:“你说说看。” 小贝勇敢地抬起半头:“奴才想,请您多相信奴才一点。” 整个殿厅一下子寂静下来,原先候着的宫人虽也没说话,可这回,他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李公公身子往下压了压,略有点忐忑。 樊沉兮倒一点不意外的,还很亲切地问她:“你想本宫,怎么多相信你一点?” 小贝觉得有点冷,但她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奴才想请您允许,让奴才帮您治病。” 所有宫人纷纷跪了下去,樊沉兮坐在轮椅上,浅浅的笑容里完全看不出他的思绪,他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客气地问:“哦?看不出,你还懂医术?” “奴才只是略通一二,但奴才,能做药,或许……或许能帮到殿下。” 樊沉兮了然地点点头,随即朝她勾了勾手指,要她靠近一点,仇小贝跪着挪动到他身前,不想,上一刻还温和询问的太子,这会忽然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上来,只有脚背弯曲地在地面上。 “你当本宫是什么,嗯?” 仇小贝望着他,眼睛里有一点湿润,勉强挤出话来:“请、殿下、成全……” 他好笑地摇摇头,笑容收起时,眼里满是阴霾:“成全什么,让你去死吗?” “殿、殿下……” 那双要哭不哭,恳求的眼睛真让人生气——这般想着,樊沉兮很想再用点力气,掐死小太监算了,可最后却还是松开了手,将她甩到地上。 再看他,刚还乌云密布,这会已经是万里情况:“不就是检查身体吗,本宫允了。” “殿下!”李公公惊慌地喊道,太子殿下的身体怎么能由这么个小太监检查,万一她对太子做出什么事来…… 樊沉兮挡住李公公劝诫的话,继续对贝公公道:“但你要知道,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只有林太医有资格为本宫看病,你要得到这个特权,那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仇小贝撑着不适爬跪着,忍着想咳嗽的冲动:“奴才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樊沉兮深深地看着这个趴伏在自己脚下的人,看着脆弱不堪一击,却能在所有人畏怯的内霆司里完好无损地回来,说她很有本事,却又能心甘情愿地跪在他面前,卑微、怯弱,又大着胆子不顾生死地想给他看病。 她所图的到底是什么,想借着接触他身边的机会,对他下手? 她已经是内侍公公了,随时伺候,多的是机会,何必这般冒险? 他扬起嘴角,颇为邪恶地说:“代价就是,五天之内,本宫要看到你的治疗有效果,否则,你明白的。” 这代价几乎是要让她送命的,因为医术高明的林子亦都对他的情况莫可奈何,就算仇小贝身怀秘术,又岂能在五天内看到效果呢。 “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本宫允许你讨别的赏赐。” 仇小贝坚定地将头磕在地上:“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樊沉兮莫名地觉得生气,却不明白这怒火为何而来,她急着送死,便让她去死好了。 他怒而转动轮椅背过身,不让侍从旁边自己推着往里走:“那就滚吧,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 “奴才告退。” 仇小贝爬着往外一段距离才站起身,走出殿门后,往自己的住所走去,身旁跟着一名太监。 她现在是从四品的内侍公公,自然有伺候她的太监。 “贝公公你可真了不起。”太监小安子见没有旁人了,就拍起马屁,“这要换做奴才,面对殿下,早吓死了。” 仇小贝没有回答,埋头走路。 “您还刚从内霆司回来,奴才可听说了,那地方可吓人了,但您就有本事只进去玩一圈就回来了。” 可不是了不起嘛。 仇小贝苦笑着,任谁只看到她干干净净地进去干干净净地出来,以为她多厉害,却不知,内霆司对她的折磨并不是在肉体上,三天晚上,谁能明白,她是如何在那重重环绕的冤魂怨气下,撑过来的。 “你别跟着我了,去给我拿点吃的吧。”摸摸肚子,不能饿着自己的宝宝,那可是她的护身符呢。 “诶诶,奴才这就去。” 吃完饭,稍微走动消化一下,再让小安子准备一桶水,洗完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要说最让她讨厌的地方,是内霆司这样阴气极重的地方,最让她欢喜的,就是离樊沉兮很近的房间。 龙气,可破世间一切邪祟,所有皇子中,樊沉兮的龙气最重,连当今圣上都比不上,所以,当她因为怀孕被太子盯上,还给安排这间离他正殿最近的房间,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喜滋滋地摸摸肚子,三天没睡好觉,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了。 想法是美好的,不曾想,半夜,就被一声尖叫给吵醒过来。 仇小贝立马翻身而起,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去,眉头紧锁:差点忘了,让她进内霆司的罪魁祸首了。 直接从窗户跳出去,她避开他人,朝周侧妃的寝宫跑去。 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好几个侍卫围起来了,她躲在外头的花丛里,偷偷往那看。 大概不想弄出太大声响,只点了几盏能照面的灯笼,旁的宫人一律不许靠近,除了一开始的那两声尖叫,这会周侧妃的寝宫静悄悄的。 如此深夜,又刚死过人,看着就阴森森的。 太子所在的轮椅被推着往里走,忽然,他让身后的侍从停下,朝她所在的地方看过来:“在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仇小贝脖子一缩,知道被发现了,只能耸搭着脑袋钻出来。 刚站起身,就有侍卫的两根钢戟横交叉在她跟前。 “让她过来。” 18 这是闹鬼了 交叉的钢戟打开,仇小贝低头走到太子身旁:“奴才参加殿下。” “既然来了,还躲起来做什么?”樊沉兮哼笑,“想做什么坏事?” 下午气哼哼的他,这会倒像朋友在调侃了。 怪不得大家说他阴晴不定的。 小贝缩着脖子道:“不是、不是殿下说不想看见奴才的吗,奴才只好躲起来了。” 樊沉兮冷冷一笑:“行,那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说着,便让侍从推着他往前走。 仇小贝赶紧追上去,厚着脸皮谄媚地笑着:“殿下,殿下您可怜可怜奴才,奴才一日见不到您,就吃不下睡不着。” 要永远不见她,她还怎么给他看病?这时候,面子值多少钱。 “本宫看你吃得好睡得香。”太子冷冷一瞥眼,吓得小贝一哆嗦,正好这时候也到了周侧妃的寝宫门前,樊沉兮没再为难她,“一起进去吧。” 仇小贝跟上:“殿下,这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要知道了,本宫还会过来?” 进了寝殿,就有侍卫压着个宫女到樊沉兮跟前,那名宫女头发散落,目光呆滞神情惶恐,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回殿下,我们一进来,就看到这宫女在侧妃娘娘寝殿的床上。” “不是我不是我,”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宫女惊慌失措地嚷嚷起来,要不是肩膀被压着,都要蹦起来了,“不是我……娘娘饶命,娘娘饶了我……” 在太子的示意下,侍卫将她打晕拖了下去,就这情况是没办法问话的,得等她清醒了再说。 “你认识她吧?” 仇小贝正凝眉看着被抬着走的宫女,冷不丁听到樊沉兮问,忙躬身回道:“回殿下,她是侧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小翠。” “那你可知道,前段时间,贵妃想要调查杀死她侄女的凶手,将周侧妃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叫走,私底下问清楚后才移交给内霆司。” 仇小贝怔怔地摇头,她一直被关在第五层里,不清楚还有谁进了内霆司。 话说回来,不是谁都能像她这么幸运,进了内霆司还能好好的出来,那这名小翠,怎么出现在这? 樊沉兮也不指望她能回答,推动着轮椅往里面去:“你说,她刚刚在这里遇到了什么?” 仇小贝瞄了眼有点凌乱的大床:“奴才不敢说。” “你有什么不敢的,说。” “奴才觉得,可能是……闹鬼了。” 推轮椅的侍从嗤笑一声,随即忙收敛脸部表情假装严肃。 能在樊沉兮身边贴身伺候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樊沉兮也笑:“你那什么,九年义务教育,教会你这等鬼事了?” 小贝脸红红,窘迫:“殿下……” “呵呵,好好,既然如此,那劳烦小贝子,替本宫把这鬼捉了吧。” 仇小贝:“……” “嗯?有什么问题?” “没有的,殿下。” 樊沉兮没有在这间寝宫里多留,只扫了两眼,将整个寝殿的格局看了遍就准备离开。 这地方,他早让人暗中看守着,宫女小翠偷偷进去他早就知道,但是奇怪的是…… 19 捉鬼去 至始至终,侧妃寝殿就只有小翠进出而已,监视的人告诉樊沉兮,小翠本是想找什么东西,忽然跟中了邪似得爬上床,还自己把床罩放下,床罩有一点透明,监视者只看到床里头小翠的身影,没见到其他。 他看到小翠学侧妃的样子躺下,然后无缘无故地叫了起来,在床里头挣扎,自己将床罩扯了一条下来,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缠上,几乎要把自己勒死,还好在他的通知下,侍卫及时冲进来把她解救出来。 然而,小翠的精神还是处于惊吓状态。 要说小翠是装的,那她得有非常高深的内功才能发现监视的人,且,那紧勒在她脖子上的布条,是真的差一点把她勒死,要是假的,说不通。 他倒没真相信小贝说的闹鬼,可若让她先去找一找闹腾一番,说不定会有别的线索。 小贝可不知她的殿下正在算计她这劳力,在樊沉兮“走”出这寝殿后,她就感到一股森冷的气息,无端端地觉得背后发冷,她打了个抖,忙不矢地跟着跑出去。 见太子朝她瞥来,她委屈地说:“殿下,闹鬼呢,大晚上的,怪可怕的。” “照你这么说,白天鬼都躲着了,你还找个……萝卜白菜?”他是太子,不能说粗话。 “可是……” “嗯!” 被威严的一瞪,小贝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重新进了门,心肠冷硬的太子,直到她进去了,勾了下手指,一名侍卫到他跟前。 “将她看好了,本宫不许她出事。”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属下遵旨。” …… 不得不重新踏入周侧妃的寝殿,偌大一个地方,只留下两三盏灯,照着里外的屋子,奢华的装饰,本该站个两排等着伺候的宫女太监,这会,却一个人都没有。 在太子带着他的宫人走后,好似将这里的最后一丝人气都给带走了。 仇小贝揉搓着胳膊想祛除寒意,神情戒备地左右看着,慢慢地走到里头的琴室,忽有风吹进来,吹动了床上的纱绸,这一小小的动静,把她吓了一跳。 一看,床上什么都没有,她不动声色地吁口气,然后提起勇气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有点累便找了张凳子坐下。 其实在这死了人的地方,她一刻钟都待不下去的,可她也清楚,她必须尽快找到杀死周侧妃的凶手。 因为,对方的目标,是冲着樊沉兮来的,周侧妃的死,绝不仅仅只是给皇上一个处置太子,还不一定成功的借口,她得趁早替樊沉兮解决掉这个麻烦。 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脸颊,本想思考点事情,久了便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她脑袋不停地要往桌子点去时,“咚”的一声将她惊醒。 她睁开眼睛,先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静悄悄地后将目光缩回,然后在桌面上定格。 一共三个杯子,她清楚地记得都放在盘子里,怎么会有一个在外面,还装了半杯水,就放在她面前,像有人邀请她喝水一样。 尤记得,那天她被叫到这边来,周侧妃没有架子地请她坐下,还亲自给她斟了杯水,就这么放在她面前,距离都一模一样。 20 线索 小贝寒毛颤栗起来,手指在衣服上搓了搓,再小心地朝杯子伸过去,快要碰到的时候,忽有什么握住了她的脚裸! 倒吸口气,本能地快速站起想要退离那张桌子,却发现握住她脚的东西拽得很紧,怎么扯都扯不开。 房梁上看守的人发现不对,其中一个想要下去帮忙,另一个拉住他,示意他仔细看清楚。 小贝也意识到了,她镇定下来,冷静地掀开了快垂到地上的桌布,发现是桌布有个地方扯坏了,拉出小布条,将她的脚裸缠绕住。 吁口气,她蹲下身想要解开布条,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桌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晃了下,她皱了皱眉,虽然心中猜到可能是什么,她还是吸一口气后,探进了桌子底下。 上头看守的人,见她往桌底下钻了半个身子,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做什么,正疑惑着,她忽以极快的速度整个身子全进了桌子底下,那感觉,就像是里头有什么东西,将她给拖进去一样。 刚掀起的桌布重新盖下,就好像那里从来没有坐过人! 看守的人觉得不对,正要下去查看,那桌子突然就被撞击一样晃荡起来,他们连忙分出一人跳下来,单膝跪在桌前就去掀那桌布。 刚掀起来,就撞见正要爬出来的仇小贝。 两厢照面,仇小贝怔住,这侍卫也机灵,道:“殿下派我进来看看。” 他偷偷往仇小贝身后扫了两眼,确认里头什么都没有:“公公您还好吧,怎么、躲在这里?” 脸有点脏,神情略带一丝惊惶后的镇定,头上的帽子都是歪着的,这贝公公在这窄小的什么都没有的桌子底下经历了什么? 她却摆了下手:“没事没事,我就看看桌底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赶紧从桌底下爬出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假咳两声:“那个,殿下派你来,有什么事吗?” “殿下是让我来胁从公公的。” “是、是吗,正好,我……咳,咱家找到点东西要给殿下看看,”她紧了紧握着的拳头,“你带我去见殿下吧。” …… “这是什么?” 樊沉兮接过仇小贝一直紧紧拽在手中,刚刚才拿出来递给他的帕子。 “殿下,这帕子是宫女小翠的,那天就是她给侧妃娘娘传话,让奴才过去的,当时奴才看见过,她身上就佩戴了这条帕子。” “那又如何?”宫里的女人都有帕子,一条没什么奇特的帕子,能说明什么? “帕子上沾了一种迷药,这种迷药可以让人晕眩,出现暂时性的失明,但很快就能够消化掉,对人体没有什么损害,所以哪怕是仵作也无法从尸体上检测出什么,殿下若不信,奴才可以证明给您看看。” 仇小贝从樊沉兮手里拿回帕子,将其放在早让人准备的碗里,再将热水倒下去,过个片刻将帕子取出,端起那碗水:“殿下可让人检查这碗水。” 樊沉兮瞥了眼那碗水,对传话太监道:“让林太医过来一趟。”在这方面,他更相信林子亦。 他转而看向那碗水:“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宫女小翠,就是杀害周侧妃的凶手了?” “奴才只能说,她很可能是先给侧妃娘娘下药的人。” “那么,”樊沉兮的视线,从碗移到了仇小贝脸上,微笑,“你能不能告诉本宫,周侧妃的寝殿,无论是本宫的人,贵妃的人还是内霆司都不知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这条帕子,怎么让你给找着了?” 21 太子病情 仇小贝手臂僵住,低头将碗放回桌子上:“奴才也是随便找找的。” “就在那张桌子底下?”樊沉兮笑容温和,像两个问题只是随便问问。 小贝将头低得更低:“是、是的,被桌腿压着呢,可能、可能就因为这样,所以没、没被人找到。” 樊沉兮低笑起来,笑得她颤抖。 她敢指责皇上,敢挑衅张大人,敢怒吼红衣妖男,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樊沉兮! 然而他真的只是笑两声,便拿起一本书,李公公贴心地罩着灯罩的火移进一点,另有宫女给他轻轻扇风,他就这么闲适地看起书来。 任由贝公公缩胸含背,战战兢兢地站在那怕了半天,直到林太医过来。 这性子,不能更恶劣了。 经过林太医的检查,证实了那碗水里确实含有仇小贝说的迷药,不过一丝不苟、看着就少年老成的林太医还是发现了问题:“贝公公,你是怎么知道,那帕子上沾了迷药?据微臣所知,这迷药很少见,连一般的大夫都未必能够知道。” 仇小贝没再怕的:“奴才不懂这迷药,但奴才能从帕子上闻到迷药所用的原药材是什么,正好知道,那几味药若混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而已。” “这么说来,贝公公很懂药理,对各类药材,很有研究了?” 这点,为了能帮樊沉兮治病,仇小贝没打算隐瞒:“是,还算,可以。” “那可真是了不起。”林太医严肃的面孔看不出是真的在夸奖还是嘲讽,“公公好像出自夜幽宫?” 夜幽宫里,都是最低等的宫人,出身低,没任何背景,没任何能吸引人的特长,只比那些罪奴要好上一点。 “是又如何?”仇小贝昂着下巴呛回去,余光却瞥见太子正看着她,忙减弱气势,规规矩矩地回答,“奴才的意思是,奴才进宫前,跟着奴才的父亲学过,父亲是名大夫,喜欢游历山川,寻找各种各样的草药。” “原来如此。”樊沉兮点点头,虽他不一定信,但他一句话,便让林太医停止了任何发问。 “子亦。” “臣在。” 樊沉兮好像心情不错:“今日,小贝子说她想为本宫看病,你觉得如何?” 林子亦自然是明白太子的心思的:“臣觉得,贝公公的父亲,若真的如贝公公所说,那一定是名了不起的大夫,正所谓集思广益,能多个人来给殿下看看,说不定真有奇效。” “如此的话……”樊沉兮伸出手,手掌向上地放在扶手上,对装乖的仇小贝道,“可以开始了。” 仇小贝愣住,反应过来太子是什么意思后,她激动地用指甲抠了抠掌心来平稳情绪,确定手指不会发抖后,她跪在太子身侧,将手搭在被李公公铺上丝巾的手腕上。 不一会儿,她面上虽还平静,眉角却跳了两下。 樊沉兮的身体状况,比她想的还糟糕。 一年前,太子遇刺,双腿受伤,后来伤是养好了,双腿却无法再站起来,据说是当时伤了太子的武器上抹了毒,毒性伤了双腿。 可她把脉后发现,他身上是含有剧毒,但这毒绝不是一年才有的,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常年累积,伤了他双腿附带的毒,不过是将原本就藏在体内的毒给引发出来而已。 要不是林子亦一直以来,帮他压制着毒性不让其彻底爆发,恐怕樊沉兮早就…… 22 药方 把脉的结果让小贝很不好受,她以为自己赶上了,结果她来迟了这么多……搭在脉搏上的手指,有点失控地加大了力气。 “怎么,本宫已经病入膏肓了吗?”见她神色不自觉地凝重,还有来自手腕上的感知,樊沉兮便打趣了句。 谁知在他面前胆小如鼠的贝公公,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他:“请殿下不要再说这种话,奴才会尽量救您,您会长命百岁。”甚至,走上属于他的巅峰。 恭维他的话,他听到不少,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几乎要相信,她在全心全意地为你付出着。 樊沉兮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从眼前这小太监的脸上里看出什么,小太监却低下了头,放下自己的手:“奴才去开个药方。” 林太医以有事询问,跟着她一起到外间,想来还是不信任她,想看看她开的什么方子。 而樊沉兮在她走后,动了下手指,便有道身影落了下来,跪在他面前。 “让你查孩子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殿下恕罪,在那一个月里,属下始终查不出那段时间跟她接触的男人,连跟她近身的宫女属下都排查过了,除了贝公公曾有几次想要试图靠近您的寝殿,连个异状都没有。” 樊沉兮沉下脸,那影卫压低身子,承受着主子的怒气。 “本宫,一向信任你们的能力。”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自己去领二十鞭子,下次再给不了本宫答应,你应该清楚惩罚是什么。” “是!” 听到二十鞭子,影卫面不改色地走了。 那可不是寻常鞭子甩个二十鞭,那一鞭下去,绝对皮开肉绽,普通人别说二十鞭,五鞭都撑不过。 在樊沉兮让人查孩子父亲的同时,外间,仇小贝在纸上写了一副药方。 小时候她父亲就爱压着她写大字,应付这里的毛笔字还不算困难。 林太医觉得她字体挺奇特,等她写好拿过来一看,正经严肃的脸庞都有点抽抽:“这好像……是张安胎药方?” “是啊,”仇小贝坦言道,“你之前给我开的那安胎药是不错,不过味太苦了,而且我体质有点特殊,还是这药方比较适合我。” 林太医:“……可你不是为太子开的药方吗?” “殿下他的药方,还欠了几味重要的药材,暂时开不出来,可只要我在,总能找出来,所以相比起来,我更重要一点,当然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 “……”林子亦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那这药方就交给你了。” 严肃的林太医在看到她那张笑脸,差点脱口“你能耐你怎么不自己弄”,最后还是默默地收起药方:“你刚说,给殿下的药缺了几味?你可知道,宫里的御药房是天下药材最多的?你何不说说,或许我能帮你找到。” “找不到的。”见他不信,仇小贝随口说了一种药草出来,林子亦果然眉头都拧了起来:“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药草?” 仇小贝耸耸肩:“你看吧。” 23 同寝 “也是,”林子亦道,“要真能治得了殿下的病,那就是奇药,岂是那么容易能有的。” 他比常人轮廓要深的眼睛里,有担忧,有对小贝的怀疑,和想抱着一丝希望试试的期待。 他又道:“你可以把具体的样子告诉我,我让人多留意。” “好,我这两天整理一下再给你。”这点小贝倒不反对,真能找到一二,也能给她省点事。 林子亦点头。 跟樊沉兮做了禀告,给他再把一次脉后,林子亦就告退了,樊沉兮让人将他往寝室里头推,却发现,有一小太监,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不是让你也回去休息了吗,还在这做什么?” 仇小贝谄笑着上前:“殿下,奴才不累,要不,今晚让奴才给您守夜吧?” 偌大一个寝殿分了三间,外间中厅和寝室,每晚都会有守夜的宫人,若主子不愿睡觉时让人待在身旁,就会让宫人守在寝室外。 现在对小贝来说,待在太子的寝殿里是最安全的,不会遇到不好的东西。 “不必,”樊沉兮自己动手解开衣服的扣子,“本宫这里不缺你一个,听林太医说,孕妇得多休息,不得熬夜,虽然你是孕夫,但应该差不多。” 因为进到寝室里的,只有仇小贝和李公公,提到有孕这事便没有藏着。 “奴才身体很棒的,守个夜没问题的。”为此,仇小贝撸起袖子,给太子殿下展现了她胳膊上小小的肌肉块。 樊沉兮哼嗤,简直没眼看:“回去,少在这里碍眼。” “殿下,”仇小贝委屈巴巴地,“您就让奴才留下嘛,只要在外面给奴才留个小小的位置,让奴才可以窝着就好,行吗?” 将脱下的外衣递给李公公,樊沉兮奇怪地瞄向她:“你老实告诉本宫,你在怕什么?” “就、就您威武不凡,在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嘛。” “李公公,将他丢出去。” “别、别!”仇小贝伸手阻挡作势过来的李公公,随即两只手交缠着紧张地扭着,不太好说出口,“其实、其实奴才就是……就是……” “嗯?” 仇小贝心一横:“怕鬼!” “咳咳,”樊沉兮被呛到了,他推开李公公要给他按揉的手,瞪向仇小贝,“你说什么?” 仇小贝挠挠耳朵:“就……奴才刚从侧妃娘娘那出来,娘娘生前,奴才跟她,有一点点的小矛盾,就那么一点,”她用小拇指比出所谓的一点,在樊沉兮的冷眼下,讪讪地把手收回背后,“奴才这不是怕她找上奴才嘛。” 李公公掩嘴笑,声音尖细:“小贝子,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低着头的小贝低喃一句“谁知道呢”,又抬头巴巴地看着樊沉兮:“殿下,奴才、奴才天生胆小,就怕那玩意,殿下乃真龙天子,邪祟不敢靠近您的,您的寝殿最安全了,就让奴才给您守着吧?” 樊沉兮笑骂:“你胆小?估计这天底下就没胆大的了。”随即,他把脸拉了下来,“真龙天子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24 皇子探望 “知道了,奴才也就在您面前说这么一次。”仇小贝保证后,小心地观察樊沉兮的脸色,“那、奴才能留下了吗?奴才保证,不会吵到您的,而且,不在这奴才可能会睡不好,那样,对、对胎儿也不好。” 虽不知太子为何会那么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他并不知道…… 见樊沉兮目光锐利地打量她,她忙不矢地低下头,正忐忑着,听到他说:“想守夜就守吧,李公公,让人在本宫这寝室里加张软榻,既然要守,就在这守吧。” 李公公惊讶,但还是领命下去吩咐了,仇小贝想喊都没敢喊。 她有听闻樊沉兮睡觉时,是不愿让人近身候着的,所以她提出守夜,就想在外间待着,既安全又不用跟太子面对面杵着。 现在这结果,完全出乎她意料啊! “殿、殿下,奴才睡、睡外头就好了。” 樊沉兮自己轮动轮椅到紫檀木做的大床边,自己抖了抖宫女早先铺好的被褥,没看后头抓耳挠腮的小太监:“要么在这,要么就滚回去。” 还能怎么滴,至少她的太子殿下,还能想着给她一张软榻不是,待遇不能更好了。 嘴里说不,心里暗喜的小太监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李公公的行动力很快,没多久就让人把软榻搬进来放好,走之前经过傻站着的仇小贝跟前,低声嘱咐着:“多点眼色,手脚麻利点。” 然后,她就看到太子自己用手臂撑着床,慢慢地往床上挪,忙跑过去要帮忙,手刚伸过去,就被他横眼瞪过来,吓得又把収回来。 “本宫还不是废人。” 虽然姿势不算好看,可他靠着自己双臂,让自己平平稳稳地坐在了床上,回头见小太监还傻愣愣地杵在一旁,没好气道:“你也去歇着,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周侧妃寝殿传来叫声时都已经夜深,折腾到现在,再有一个多时辰,天都要亮了。 “啊?哦、哦!” 深刻意识到真的只有他们两人,还“同寝”,贝公公显然有点紧张,蒙头转了半圈才朝着那张软榻走去。 “灯,”太子幽幽道,“别忘了熄。” 她忙又转回来将灯罩里的灯吹灭,再往回走时,脚就踢到了凳子! “哦~” 某人痛得低呼,伴随着一声舒朗的轻笑。 …… 睡了马马虎虎的一脚,醒来时天色大亮,一转头,就看到被打开一半的窗户外头,随着轻风摇摆的枝条。 迷瞪地爬起来,转过大屏风走到中厅,就看到坐于窗前的樊沉兮,一手执杯在前,不知想到什么并没有马上喝,杯中茶水的热气散发的烟雾缭绕在他跟前,窗外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隐约地,仿佛还看到了一条彩色的线。 那一幕,美好得让小贝想要流泪。 “怎么,睡一觉就傻了?” 小贝因他的调侃醒过神来,忙下跪问安,还有为自己睡过头,没能伺候太子起身请罪。 “行了,一大早的讲究什么,反正本宫现在是闲人一个,早起晚起,又有何区别?” “殿下……” “殿下!”李公公匆匆迈步进来,“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过来了,说是来探望您的。” 25 羞辱 怎么三个皇子会突然间过来? 仇小贝惊诧的时候,听到樊沉兮轻笑着道:“也该过来了,他们现在,可不得来好好安慰本宫。” 小贝不明所以,李公公已经领命去迎接了,有一侍卫过来,推动轮椅带樊沉兮到会客的殿厅去,经过仇小贝时,他不愉地蹙眉:“还不快去把自己收拾好!” “是是,奴才……” 不等仇小贝说完,樊沉兮已经坐在轮椅上出去了,她无声叹气。 宫女给她打水洗脸,她简单地整理了仪容后正要去找太子,就见曾经为她端粥的那名大宫女又来了,手上照样捧着碗粥:“公公,殿下说了,让您用了早膳再去伺候。” 她怔怔地接过玉碗,还能感受到热乎乎的粥传递出来的温热,一直熨烫到心里去…… …… 借着送点心的由头,仇小贝端着托盘领着两名宫女进去,接下来的让宫女去做,她默默地站到了太子的身后。 自然没人去关注一个小太监,也不会知道,小太监虽然低着头,余光却将三位皇子打量了个遍。 皇室血统确实不错,几个皇子长得都还算俊俏,且各有各的特点。 大皇子是德妃的儿子,虽说德妃现在并不怎么受宠,可毕竟是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皇上对她还是尊重的,且德妃传闻温柔娴淑,待人为善,不争不抢的,大皇子继承了她的秉性,看着就颇为温厚谦和。 四皇子是周贵妃的儿子,以如今周贵妃宠冠六宫的架势,四皇子算是宫里最受捧的了,也难怪他看着就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五皇子是周贵妃的养子,一直以四皇子马首是瞻,看着笑呵呵浪荡不羁的样,眼里藏尽了阴鸷。 “二弟也不要太伤心了,”大皇子樊沉博好言宽慰着,“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大哥再为你找一门好亲。” “大皇兄此言差矣,”从称谓就能判断远疏,五皇子转着手中的折扇,“现在满京的千金,哪个不是娇养的鲜花,怎么可能插在咱太子这……啊,不好意思啊二皇兄,我并没有说您是牛粪的意思,我也是在为二皇兄担忧啊,您看您这……” 他用折扇从樊沉兮的双腿上比过:“虽然二皇兄是太子,可也不能害了人家女子啊,是不?二皇兄,我也是为了您好,想想您的侧妃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 “咳嗯!”樊沉博压着嗓子咳嗽,打断五皇子的话,面上带了愠色,“周侧妃会死,是因为她不守妇道,是她自作自受,关二弟什么事。” “呵呵,大皇兄你还不明白吗,若我们二皇兄是个健全的人,周侧妃还会……啧,这种事说出来,丢脸的还不是二皇兄,还不是整个皇室?” “我觉得五弟说得有点道理。”四皇子嘴角蓄着笑,“要连自己女人都管不住的话,说到底,还不是自个无能,当然了,我说的是别人,二皇兄也是……有心无力嘛。二皇兄,你也别生气,就算您这辈子无妻无子,可日子过的是自己的,您可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啊!” 26 反击 仇小贝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前跟四五皇子好好的“理论”一番,当她控制不住往前迈出一脚时,就被身旁的李公公按住。 樊沉兮也借着喝茶的动作,警告地看她一眼。 看他仍能气定神闲,一点不动气的模样,仇小贝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忍耐。 她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只是见不得他受这么大的屈辱。 樊沉兮喝完茶,再捻了几块糕点吃,吃完再喝一口茶,然后接过干净的湿布擦手,全程置身事外地听着,直到四皇子开口说了这些,他才笑着点点头,忽而像是想到什么般,开口道:“四皇弟说得是,说起来,本宫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四皇弟了,本宫侧妃可是你表妹呢,听说你俩感情不错,她进东宫前,还跟四皇弟有过婚约?” 四皇子樊沉轩脸色变了变:“二哥说的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曾有过什么婚约。” “是吗?那是最好了,本宫可是听说了,调查结果说,本宫侧妃极有可能是被她情人所杀,要是四皇弟……呵呵,瞧本宫说的什么话,四皇弟怎么会杀了自己的表妹,再加害给本宫呢,你们说是不是?” 樊沉博握拳抵着嘴唇偷笑,随即假装正经地点头,樊沉轩则暗暗咬牙运气,给五皇子使了个眼色,五皇子忙接口道:“就那样的女人,四哥怎么会看得上。” “是啊,就那样的女人,”樊沉轩将湿布按在桌上,一使劲,湿布底下的桌子就裂开了,太子殿下笑得阴沉沉地,“五皇弟,你口中那样的女人,可是当年周贵妃极力夸赞,自荐自保地让父皇指给本宫的,你这样说的话,周贵妃当年是故意害本宫的了?” 五皇子吓得一哆嗦,扇子都差点掉了:“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五皇弟是什么意思?”樊沉兮笑着转向四皇子樊沉轩,“或许四皇弟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和周贵妃,故意想将品德败坏的女人,塞给本宫的?” 四皇子“唰”地站起来,给樊沉兮行了一礼:“太子莫怪,五弟性子直爽,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他并无恶意,只是在为太子抱不平而已。” “这样啊。”樊沉兮幽幽地说着,也不知简单的三个字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樊沉轩额头沁出冷汗,他再受宠,樊沉兮现在也是太子,官高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这么多年来,他心里对樊沉兮始终有点惧怕,虽然他从没有承认过。 “今日来,只是来探望太子的,本该多跟太子多聊两句,无奈近日事多,恐怕得先告辞了。” “是啊,你可比不得本宫清闲,那就先回吧。” “四弟告退。” 五皇子也赶忙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行完礼后跟着四皇子走了。 大皇子樊沉博叹息一声:“二弟,四弟和五弟……唉,你别跟他们计较,保重身体要紧。” 樊沉兮淡淡一笑:“自然。” 自然,是要计较的! 27 许他荣华 大皇子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没待多久也走了,樊沉兮始终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没动过,恼人的都走后,他也只静静地端起茶杯继续喝,面色平静得……没什么人气。 仇小贝走到他身侧跪下:“殿下,让奴才给您按按腿吧?” 他低头朝她看来,气压很强,她仍继续说:“要时常给您的双腿活络筋骨,让血液畅通,这样您的腿才不会过于萎缩,这样等您的病治好后,更有机会能够站起来。” 她等了等,没等到他应声,便大着胆子,将手搭到他腿上,先是小心翼翼地捏两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敢有大的动作。 “子亦也这么说过,”好半天,太子声音略有些恍惚地在她头顶响起,“他说要让人多给本宫按按……可是,本宫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可以的。”她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却很坚定,“奴才保证,一定会让殿下再站起来的。” 她会让今日羞辱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樊沉兮顿了顿,末了,将手轻轻搭在她脑袋上,笑着调侃:“那可就麻烦我们的贝公公了。” “我说真的,”她抹了把自己的眼睛,再放肆地隔开他的手,“您不仅能够站起来,健健康康,您也会有自己的子女,多少女人求着要嫁给您呢。” “是吗,本宫也会有自己的子女?” “当然了。”她肯定地用力点头。 他却将目光往她肚子上移:“确实,本宫这不已经有一个了?” 仇小贝心头大惊,手指不自觉地大力掐了下去。 “虽然本宫对这双腿没什么感觉,但你的行为已经够得上杀头的罪名了。”樊沉兮淡淡地瞄一眼自己的腿。 仇小贝赶紧收回爪子:“殿下饶命,奴才、奴才只是……” “吓到了?” 他略显恶劣地笑笑,随即抬起她的头:“怕什么呢,你只要好好养胎,本宫自会保着你。” “殿下,这、这孩子他……” “本宫不管他是谁的。”他打断她的试探,掐着她的两颊拉近自己,“以后,他都会是本宫的,听明白没有?” 她楞楞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只是想利用孩子而已,心中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悲哀。 “别怕,”他以为她被吓到,放松了手指改为抚摸,“本宫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相反的,本宫会好好对他,给他荣华,给他富贵甚至权势,这是本宫给你的保证。” 她默默地垂下眼帘,遮掩住她所有的思绪。 这承诺很好,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种结果。 可她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好了,别跪着了。”樊沉兮一用力,将她拉起来,“这里不用你候着,忙你自己的去吧,大白天的,总不用再怕鬼了吧?” 仇小贝僵硬地扯动嘴角:“奴才告退。” 她恍惚地走出殿门,外头的太阳已经高挂,刺眼夺目,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指缝间还是泄出了光芒。 当你做错了一件事,需要做多少事,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弥补? 之后,那付出的代价,又该陷入怎样的噩梦轮回? 28 弄死他 小翠彻底疯了,太子让人将她暂时看押起来,但有了那迷药的线索,追着往下查,应该能查到不少事。 但这就不是仇小贝能管的事了,她相信以樊沉兮的本事总能抓到凶手,她当前,还是先找到那个药方上的药材,把太子治好才是关键。 她先整理出那几味主药的名称,模样,功效,将其交给林太医,怎么说也是太医院,或许真能找到其中几种。 林子亦看到那份药材资料后,沉默了片刻,道:“我真想认识下你父亲,他绝对是个大才。” 仇小贝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也挺想再见见他的。” 见林太医抬头朝她看来,她收敛情绪:“你就帮着找找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出了太医院,眼见着天快黑了,忙较快脚步回东宫。 “这不是太子宫里的太监吗?” 她很想当什么都没听到没看见,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不得不转过身去,再对着那几位主子跪下去:“给四殿下请安,给五殿下请安。” 五皇子樊沉毅用折扇拍了拍手心:“这是上哪去啊?” “回五殿下话,奴才奉命到太医院,给太子殿下拿药。” “呵,就他那身子,吃再多再好的药都是浪费。药呢?” 仇小贝低眉顺眼地只好将自己手中的安胎药递过去,五皇子闻了闻,便嫌恶地往地上一丢,仇小贝伸手想捡,一只穿着靴子的脚就踩上了她的手背:“本皇子让你捡了吗,嗯?” 说着,还在她手背上碾了碾。 小贝疼得倒抽气,但她仍忍着剧痛趴伏在那,没有樊沉兮,她可以很理智:“殿下恕罪,奴才错了,殿下饶命。” “饶了你?可以啊,”他用脚尖挑起仇小贝的下巴,“你就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大喊一声你家太子殿下是个废物,无能,连女人都抱不了,比你这个太监还没用,本皇子就放了你,如何?” “……”仇小贝睁了睁眼睛,她看到五皇子恶劣的嘲笑,看到四皇子在一旁冷眼讽笑,看着他们身后一众的麻木的宫人,撑在地上的另一只手抓起了一把沙土。 她在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不要冲动!! “怎么,这就哑巴了?”樊沉毅不会因为她闭嘴不言就放过她,加重了自己脚下的力量,还着重在手指关节上,“说话啊,是不是还得本皇子教你怎么说话?” “殿下,这不好吧,要是太子知道了……”还是五皇子身边忠心的公公不太放心的提醒一句。 “听到了又怎么样?他还能从他的东宫里爬出来指责我吗?他现在也就只能待在他的东宫里,威风一下了。” 见那位公公明了地没再说什么,仇小贝才真正意识到,樊沉兮这个太子在这个宫里处于一个,多么难堪和劣势的位置。 出了东宫,没人把这个太子当回事,或许,在他们眼里,樊沉兮迟早要被废,不仅被废,还可能…… “听见没有,”那脚终于离开了她的手,却是踹向了她的胸口,将她踢了个仰翻,滚了一圈重新趴在地上,“本皇子,可以让你死在这,你那个太子殿下,也不能把本皇子怎么着!” 显然是前两天在东宫里受了气,这会想发泄在这从东宫出来的太监身上。 试着动了动手指,疼得有点麻,胸口还好点,那脚踹过来时她避开了要害,但这些都不重要——仇小贝余光盯着缓步朝她走来,一副准备弄死她的五皇子,有点头疼。 是等着被弄死,还是顶着从此逃亡的风险弄死他? 29 天黑有危险 仇小贝身子绷紧,腰部微弓,虽然低着头,却时刻注意着逐渐靠近她的五皇子,眼见着他抬起脚又要朝她踹过来,她完好的那只手微动,有一黄色的角露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大皇子带着随从宫人迈着大步虎虎地赶过来,瞄了眼地上狼狈可怜且弱小的仇小贝,他不悦地将眉头高高皱起:“这是太子的人,四皇弟,五皇弟,你们又在做什么?” “大皇兄,别多管闲事啊。” “是啊,”四皇子樊沉轩踱步过来,“五弟不过是教训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奴才,大皇兄,管得太宽,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大皇子冷哼:“但你们管教的这个奴才是太子的!” “那又如何,太子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吗?” “你们这是……” 樊沉博向来温厚,没那么多弯弯肠子,怎么可能说得过两个悖险的弟弟? 仇小贝在他们争执时,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落山了,天已经暗下来,她可能……来不及赶回去了。 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就有所感知地侧过头,朝远处东宫所在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缓缓地往这边来了…… 风刮了起来,是大风,将地面的沙石枯叶都卷起来的那种,将还在嘲笑着大皇子说不过去自己的五皇子都给吓一跳:“这哪来的风?” 他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嘴的沙子,当下不敢再随便开口。 宫人纷纷上前围住自己的主子,包括大皇子,稍显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地上的小太监,已经不见了。 …… 垂着受伤的手,仇小贝神情凝重而慌乱地往回跑,当她忍不住回头看时,就见来时的路上一团黑乎乎的龙卷风,狂刮着朝她卷来,她面色发青地转回头,拼着命地往前跑。 眼看着东宫大门就在眼前,仇小贝心头一喜,脚程加快,一点点地离大门越来越近,虽然东宫被禁闭,东宫大门也紧闭不开,可她出来时交待好了,只要她一敲门,就会有人给她开门。 希望就在眼前,她在临近大门时就先伸出手,马上就要碰到了,风吹到了她脚下,然后她的双脚就被往后拖,上身不稳地往前摔去,她用手奋力撑在地上才避免摔个头皮血流的下场,只是这对受伤的那只手来说,负担极重。 强忍着一只手扒着地,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正要掏什么东西—— “你又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脚上的拉力就突然不见了,仇小贝喘了两口往身后一看,刚那吓人的龙卷风也不见了,天空恢复原本的样子,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怔怔地转回前面,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樊沉兮坐在轮椅上,朝她伸出手:“起来吧,连走个路都能摔倒。” 仇小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搭住了樊沉兮的手,被拉了起来,侍从推着轮椅往里走,轮椅上的樊沉兮则牵着仇小贝,一起进了东宫大门。 刚刚开启的大门,再一次被紧紧地合上。 也将一切不堪、嘲笑、危险,都关在了外头,给了她一个安全的堡垒。 30 为什么不告状 “说吧,取个药怎么这么久,被谁欺负了?” 回到殿内,樊沉兮一边接过李公公给他准备的湿巾擦手,一边询问家里不太听话的小太监,才刚放出去,就被几只狗给咬了。 小贝站在一旁,一手覆着另一只手搭在身前,委屈地又抿唇又嘟嘴的。 “不会说话了?连告个状都不会?” 樊沉兮转过头去,因为坐着的角度,看到她的手,哪怕好的那只手挡住了,他还是看出了异样,当下眸色就深了:“手怎么了?” 她将手收回手背:“没有啊。” “嗯?” 她抖了抖,颤颤地把手神了出去,已经发肿发红的手指,呈现在了樊沉兮面前。 樊沉兮面无表情地托起她的手看了看,忽然用力地在她伤得最重的地方掐住,把小贝疼得叫出声来:“疼疼……”她泪眼汪汪的,“您、您轻点……” “还知道疼?”他冷笑,“知道疼为什么不说?学那些女子矫情?还是想为伤你的人掩护?” 伤她的人樊沉兮自然是知道的,老四老五拦住她时,他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据他所指,她细作身份的主人跟周贵妃有关,他忍不住猜测,她瞒着不说是不是就因为老四是周贵妃的儿子。 这个猜测,让他心里的戾气加重,就像自己中途养的猫始终向着它原来的主人,他此时甚至想跺了这只手! “不是,奴才就是觉得……觉得丢脸。”东宫太子的内侍公公,出个门就被人这般践踏,太子在宫里已经够不堪了,她要再把这事说出去,不是更让太子难看嘛。 “丢脸?”樊沉兮嗤笑,“脸都被人踩了,还怕丢吗?” 虽然嘲讽着,可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也放松了手指没再折磨她受伤的地方,随即吩咐:“去把林太医叫来。” 李公公:“是,殿下。” 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后,他也放开了她,指着旁边书架的一个地方:“将那几本书拿过来。” 她乖乖地过去,按他说的将几本厚重的书册抱下来,再蹭回他面前递给他:“殿下,给。” “给本宫做什么,这是给你的。” “啊?”仇小贝不解,她刚瞄到一些,都是她看不懂的古文,还有些字跟比繁体字还繁体字,她认不出来。 “本宫是不太明白你那九年义务教育是什么,可显然你学的还不够,这是本宫给你准备的。” “可、可奴才看不懂啊。” “让你看了吗?” 仇小贝不解地歪着头。 “顶着,用头,敢掉下来,就全吃了。” 仇小贝:“……” “怎么,还得本宫帮你顶上去?”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不得不将书举高到头顶。 “等等,”樊沉兮目光扫向一把凳子,“搬过去坐着,别累着本宫的孩子。” 口胡,明明是她的孩子! 她靠墙坐好,再把书放头顶上去,只一会就受不了:“殿下,为什么呀?” “你太蠢,”樊沉兮自己推动轮椅到书架旁拿了本书随手翻阅,“有事不会告状,还蠢得被欺负。” “可那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呢。” 31 身体检查 “啪”地一声,樊沉兮将书合上,抬头阴寒地看向她:“需要本宫告诉你,外界传闻本宫有多残暴不仁吗?” 仇小贝楞楞地不敢说话。 他扬起嘴角笑:“既然如此,本宫身边的公公,该是什么样的?” 他推动轮椅来到她面前,手指轻轻地从她脸颊上划下来:“是不是就该嚣张的,跋扈的?” “好好、好像是吧?” “下次再有哪个皇子对你动手……” 冰凉的手指已经划到她嘴唇边了,仇小贝心头一紧,嘴一张就道:“我就先宰了他!” “……”樊沉兮气得,抚摸的手狠推了下她的脑袋,森寒的气氛如泡泡一样被无情戳破,“还真有本事啊,敢囔囔要宰个皇子?你觉得进内霆司很舒服想再进一次是不是?” “奴、奴才……” “本宫是让你下次遇见时态度强势点,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强了,本宫就不信他还敢随随便便对你说动手就动手,用用你的脑子。”气不过,他又道,“这些书太少了,再多拿几本,好好给本宫顶着!” “……是” 当林子亦赶来的时候,贝公公正靠墙坐着,头顶着比她脑袋还长的好几本书,都不敢动一下,见林太医来了,使劲给他眨着眼睛。 “子亦给她好好瞧瞧。”樊沉兮翻阅着书,头也不抬地说,“行了,别挤眉弄眼的,把书放下吧。” 仇小贝肩膀瞬间垮下,书卷掉了一地,樊沉兮咳了一声,她吓得想弯腰去把书捡起来,李公公笑着先她一步蹲下去:“让老奴来吧。” 林太医给贝公公检查手:“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痛是要痛上几天了,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喝药,只能外敷每天换换药,忍忍。” 樊沉兮从书中抬起头来,扫了咬着嘴唇的小贝,道:“再给他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 “是。” 林子亦给小贝包扎好手,就想去解她的衣服,仇小贝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拉住自己衣襟:“做、做什么?” “帮你检查身体啊。”林子亦不解,“怎么跟个娘们似得?” “不用了。”小贝将衣襟拉得更紧一点,“我没其他伤了,不用看了。” 林子亦正经得像卫道士:“只是看看,少不了你皮肉。” “真不用,我好得很。” 虽然之前怀孕时,被李公公检查过身体确认男女,可这跟检查有没有受伤是两种概念,她不能确定她的伪装不会被医术高深的林太医发觉。 见她坚持,林子亦向樊沉兮请示,樊沉兮罢手表示随她的意,仇小贝偷偷地侧头吐一口气,没发现樊沉兮深沉的目光。 到了就寝时间,过了两三晚,仇小贝已经逐渐适应……其实,除了太子殿下气压强了些外,这地方是最好的。 软榻舒适,里外有人把守绝对安全,又有太子这个“真龙天子”镇邪,哪个地方有这福气啊。 不过今晚,仇小贝还是有点失眠了。 她忍不住地一遍遍回想着傍晚发生的那一幕。 32 孕吐 为什么那个“她”今天会那么愤怒? 仇小贝回想着当时的情况。 在侧妃寝殿里撞见“她”时,“她”虽然想要她偿命,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或者说,滔天的恨意。 “她”趁着太阳落山来找她时,遇见了三个皇子,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难道—— 仇小贝坐直了身子,右手拇指塞嘴里啃着,被自己想到的事震惊。 杀死周侧妃的凶手,在这三个皇子之中?亦或者,他们当中有人,就是周侧妃背叛太子的情人? 四皇子是周侧妃的表哥,在周侧妃进东宫时听说两人差点就婚配了?可这样的话,四皇子杀了周侧妃,自己不就嫌疑最大了吗,留着周侧妃显然更有用啊?四皇子有那么蠢吗? 还是周侧妃做了什么事威胁到他,必须将其铲除? 脑子越转越快,忽然就感到有点头晕,她想要往后躺回去,刚一动,晕眩感更强,随即胃里也跟着翻腾,恶心感涌到了喉咙上,她赶紧掀开被子冲到中厅。 樊沉兮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身影跑出去,随后便传来呕吐的声音,他倒想马上跟出去看看,却被双腿困在了床上。 他单手握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深陷。 仇小贝随便找了个花瓶,拔了上头的花,瓶口对准嘴巴就开始吐,将晚上吃的都吐了个干净,整个人就舒坦了。 嫌恶地将花瓶放到一边,自己撑着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四肢没形象地瘫着。 “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仇小贝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樊沉兮,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还穿着睡觉专用的真丝衣袍,却不见丝毫凌乱,完全看不出刚刚想要下床却无法动弹的窘迫。 她慌忙合起双腿坐好,快扭到椅子后的手也収回来,甚至想要站起来,在太子的示意下,才重新坐好:“没、没事的,奴才这算正常的,很多孕妇怀孕都会这样。” 樊沉兮点燃了烛火,然后推动轮椅离她近一点,看看她的脸色,再瞄向她的肚子:“本宫再让子亦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殿下,奴才自己也懂点医理的,奴才真没事,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太子殿下:“……” 他笑道:“都说心大的人,吐了还能再吃,本宫倒是见识了。” 唤来宫人,东宫有自己的膳房,樊沉兮让人去做点宵夜过来,还嘱咐要补一点的。 皇宫里外怎么看待樊沉兮这个太子不重要,在这东宫里,哪个敢对太子不敬的?膳房的大厨一听到嘱咐,自然是好好的准备了一通。 色香味俱全,营养又丰富,吐完等了这么会的小贝确实饿了,先假装推辞地要去角落,在太子的强势下“顺势”地坐上桌,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谁知,刚进第一口就又吐了。 “这盘肉怎么有奇怪的味道?” 樊沉兮拧了下眉头,拿起宫人给他多备的筷子,夹了一块过来:“没什么味道。” 他身边的大厨厨艺精湛,这肉不管色泽香味还是熟烂的程度都刚刚好。 “可、可能我嗅觉坏了。”她赔笑着将肉放进嘴里,憋着气咀嚼两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全吐了。 33 得宠 “别吃了。”樊沉兮挪走她面前所有的菜,因为她除了那盘肉,其他菜也不怎么愿意碰,“还是让子亦来给你看看。” 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让人去通报了。 林太医匆匆赶来,给太子请安后,自发地去给仇小贝看病了。 “贝公公应是今天做了些比较激烈的事情,而后又思虑过重,一会让人熬一碗安胎药喝了就成,吃的就不要过于大荤,孕妇,不,孕夫容易对油腻的食物反胃,等他好点后,再依照情况进行食谱的修改……” 他列举了一些孕夫忌碰的食物交给樊沉兮,樊沉兮略沉思了下:“那他现在能吃什么?” “除了忌讳的不能吃的那些,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果他反胃的情况严重,可以给他准备点腌制的酸梅干等等。” 拎起自己的医箱,林子亦道:“若有事再叫微臣过来,微臣先告退了。” 他走出寝殿后,看看四周没人,才对送他出来的李公公道:“公公不觉得,殿下对这小太监,有些过于在意了?” 李公公还未回答,就见里头伺候的宫女小跑了出来,问了才知道,贝公公说想吃什么酸辣粉,殿下让她去通知膳房做。 “酸辣粉?我怎从未听说过这道菜名?”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贝公公写了制作方法。”说着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耽误了时间,而大厨是不是单凭一个制作方法就能做出“酸辣粉”,已经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内了。 李公公笼着双手,轻轻一叹:“殿下确实,挺紧张这个小贝子的,殿下现在的身体情况……唉,难得有个能让殿下高兴,老奴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左右不过是个奴才,就当殿下养了个解闷的小宠。” “可他的身份……” “说到底,殿下看重的是他肚子里的那块肉,等孩子落了地,殿下未必还会留着他,殿下对他的那点兴趣,又能维持多久呢?” 林子亦点点头:“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 离五天的约定只剩下两天,不仅仅为了自己的军令状,也实在是樊沉兮的身体不能再拖,仇小贝决定先去找一味药材,虽不可能治好樊沉兮的“病”,但能够缓缓他的病痛,反正樊沉兮说了,只要五天内能看到效果就可以继续让她医治。 “你要到碧心宫去?” 樊沉兮停下练字的笔,颇为诧异地抬头看着跟前的小太监。 碧心宫曾经是一名异族公主给先皇做妃子时的寝宫,后来这名异族公主病逝,先皇对她颇有几分情义,便始终留着碧心宫,还派人照料着公主生前种下的花花草草,只是当今圣上登基后的这几年,碧心宫就没人管了,且位置较为偏僻皇上也没管,就这么一直空着、荒着。 “对,奴才想到那去找一株药花。” 将笔搁在墨盘边上,樊沉兮似笑非笑:“不错,本宫的小贝子,对这皇宫了解得挺透彻的,连碧心宫里有什么药花都知道?” 34 小翠失踪 仇小贝喉咙一梗,露出一个满分地傻笑:“奴才有奴才的小圈子,大家平时聊点小道消息,刚好被奴才听到了,其实奴才也不确定的,但为了殿下,总要去看看的。” “本宫今天让你休息,是看在你昨晚不舒服的份上,不是让你到处跑的。” “可、可奴才不跑的话,奴才提头状的时间就要到了。”小贝嘴巴扁扁。 樊沉兮脸色微沉,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五天的约定,并且还是他故意为难她说的。 “殿下?” “随便你,”他重新拿起笔,“要再不舒服给本宫吐了,今晚就滚出本宫的寝殿。” “谢殿下。” 直到仇小贝一半欢喜一半忧愁地离开后,樊沉兮手中的笔都未能再落下一字。 这时候,一名侍卫通报后匆匆进来:“殿下,宫女小翠不见了。” 樊沉兮眼帘缓缓掀起,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在得知此消息后,整个气压直往下降:“你是想告诉本宫,在你们严格地看守下,一个小小的宫女不见了?” 侍卫跪趴在地上:“就、就……” 樊沉兮懒得听他解释,手一摆就有亲卫进来将那侍卫拖了下去,再一个手势,一个影卫跳了下来:“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宫女小翠如何消失,不过,在她不见前,贝公公曾经靠近过她看押的地方。” “小贝子?”樊沉兮眼眸又黑又冷,沉思半响,道,“先将那宫女找出来,另外,给本宫查清楚,是谁告诉小贝子关于碧心宫的事。”他不信她真的是从几个奴才口中听到的。 虽然不明白,知道碧心宫,和宫女小翠消失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影卫还是没有任何异议地领命去办。 …… 有太子给的令牌,进一个没有主子没人管理的宫苑还是很容易的,守门的太监靠在墙壁睡着觉,连仇小贝给的令牌都没仔细看。 反正这里又偏又荒的,连巡逻的侍卫都不一定经过。 除此守门太监,偌大的碧心宫就没人了,可能之前保养得好,除了到处是枯叶灰尘,和长高的野草外,房屋什么的都还挺好,甚至能看出宫苑主人生前真的颇为受宠。 仇小贝直接转到后花园去,那里果然种了大片的花花草草,只是无人打理,显得跟那漫山的野花般交错杂乱毫无章法,甚至有一些枯萎地只剩下或干枯或正在腐烂的根茎,和同样参杂在盛开的花丛中,无人祛除的杂草。 扎紧了袖口和裤腿,给自己抹了驱蚊虫的药粉,仇小贝就一头扎进了这片花丛,几乎人一趴下去,从外头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仇小贝在一棵长得跟小树苗似的花下,找到了一株不过手掌长度的植物,乍一看像棵普通的绿莹莹的小草,再一看,发现叶尖上有小花骨朵。 她趴在那,小心地不伤根茎地挖开泥土,正在她带着小激动地把这棵小花放进一个玉盒里保存,想起身时,听到了声响。 眼珠一动,她重新趴着不动,只用手轻轻地拨开前面挡着视线的叶子—— 35 小翠之死 有一男一女溜进了碧心宫,男的遮遮掩掩的,穿着宫里侍卫的服饰,帽子还压得很低,侧背对着她这边,看不清是谁。 倒是那女的,就正脸对着她,除了发鬓散乱衣服不整像个疯子外,几乎没有其他改装,仇小贝一眼就认出,这是周侧妃的贴身大宫女,小翠。 “您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了你好一会了。”她抱住她身前的男子,眼泪从脏污的脸上滑落。 男子却一点不嫌弃地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没事了,你先告诉我,你来这里,有被谁看见吗?” “没有,我很小心的,从那条小路上来的,没人发现我,我一来就躲在屋里,你来了我才出来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最听话,最聪明,最让我舍不得了。” 小翠听到他的夸赞,激动而欣喜,看着他的目光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神明,她完全没有发现,男人那惋惜的话语里,包含了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小翠不停地点头,含着眼泪:“奴婢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足矣。” 她仰望着他,等着他吩咐自己,却忽然面部出现痛苦的扭曲,刹那间瞪圆的双目似要裂开,里面尽是不敢置信:“殿、殿……” 男人一手将她搂紧,低下头在她颈边亲昵:“我要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永远的闭上你的嘴,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的。” 他温柔地说着,轻轻为她理着那散乱的发丝,最后在她脸庞上落下一吻:“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小翠死死地盯着他看,张着嘴巴努力想要呼吸,想要活着,身体却不顾灵魂的挣扎一点点地软在他怀里,再缓缓地往地上滑去,而对她十分温柔的男人,放开了搂抱她的手,任她垂落。 小翠无力地松开手,只在他衣服上留下拖长的手印,和倒在地上时,插在她腹部上的匕首。 仇小贝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脏“砰砰砰”地跳得剧烈,她屏息着害怕这声响会被外头的凶手听到。 忽然在这时候,左侧阴凉凉的感觉袭来,她发毛地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人类的骷髅手骨,就扒拉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像是要抓下去一样! 她条件反射地低喘并往右边挪到,左臂本能地甩动想要将那骷髅手骨甩开—— “谁?谁在那里!” 那对亲手杀死的情人轻言温语的声音暴喝,仇小贝就知道被发现了,她也没傻到站起来,而是就这么趴着,往另一个方向的花丛里钻进去。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似乎是那男人追上来了,仇小贝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看,奋力地往前爬,遇到一棵树后,她弓着身坐起来,快速地将身后地几棵花草枝叶拢在一起,缠绕一下,做出一个小人的形状,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贴上。 做完这个,她扒着树躲到树的另一边,背靠着树干,捂着嘴巴,在听着大树另一面花丛里走来走去的声响。 凝神静气等了好一会,眼睛连续眨了好几下,终于听到花丛里穿梭的声音逐渐的远去。 她又等了等,直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才扒着树干探身朝树的另一边望去——那片花丛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那男人呢? 忽然眼皮一跳,她预感到不好,就有一双手从身后穿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36 医治 仇小贝发现那片花丛里没人时就预感到不秒,她想要逃离这里,还没动就有一双手从身后探过来,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手勒住她的脖颈! 背上是一个男人的胸,她被勒在他身上,不管是捂嘴巴还是勒脖子的力道都很强,摆明要将她弄死。 她手往后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拽,并抬脚用力地朝他的脚背跺去,对方疼得发出“嘶”的声响,手上的劲头稍松,她想趁机逃跑,可对方反应不慢,揪着她的头发再次拽回来重新撞上那胸膛,然后被他从后头再次捂住鼻子,男人想将她闷死。 仇小贝在心里默数到三,远处屋顶上飞来了三枚石子,直逼仇小贝——身后的男人。 不知是打出此“暗器”的人准头太差,还是不想让男人死,有两枚石子跟吓唬一样,从男人两颊飞过,剩下的那颗石子打中了男人捂住小贝的手,石头尖锐的划破了男人的手,带出一条很长的血痕,被迫松开了仇小贝。 仇小贝迅速蹲身翻滚出去,避开了对方再次抓来的手,越到这种时候男人越想将小贝灭口,可扔石子的人已经从远处的屋顶飞跃过来,他再不走只能暴露身份,不得不放弃灭杀小太监的打算,快速地离开这里。 他对碧心宫很熟悉,转眼间就不见身影。 “贝公公,您没事吧?” 仇小贝被扶起来,一看,还是那天周侧妃寝宫她钻桌子底下遇到的那个侍卫,她撑着树站好一会,等余惊过了后,才问道:“哥们,谢啦,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殿下不放心你一个人出东宫,让属下看……保护您。” 小贝笑了下,没戳破他,等心脏跳动稍稍平稳后,她朝小翠死的方向走去,见侍卫跟在自己身边,便随口问道:“哥们怎么称呼?” “樊石,您叫我小石就好。” 樊姓吗?小贝心里有了猜想,但她只继续往下聊,手里比划着:“你刚刚‘咻咻’那两下子好厉害啊,是不是就传说中的‘暗器’?我能不能学啊?” “那需要从小练起,还必须修炼内力,您可能……” 不用说,她明白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翠的尸体旁,不过二八年华的姑娘,哪怕是个宫女容貌也算出色,却躺在这荒凉的宫苑里,睁着眼睛不肯瞑目。 “小石,你有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吗?” “他穿着侍卫的衣服,一直没有抬头,偶尔晃过去脸上也做了手脚,属下不能确定他是谁。” “没关系,”仇小贝轻轻抚过被勒疼的地方,眼里泛着凶光,“我迟早把他逮出来。” 等她转头看向樊石时,她又是笑眯眯的:“小石,麻烦你在那地方挖个坑吧。” “挖坑?” “对,把小翠埋了。” 樊石不太赞同:“尸体随便处理了就好,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刚刚那人,说不定会把其他人招来,到时候我们……” “他不会的,”仇小贝肯定地道,“这个碧心宫显然是他一个老巢,估计还留有他不少证据,他不会把人引到这来,到时候一番搜查,就有他受的了。这小翠,”她顿了下,叹息,“虽说她死有余辜,可毕竟是因为我……我总得为她做点什么,入土为安也好。” “那好吧。”樊石并不太笨,没再多问地到旁边屋里找了工具,在仇小贝指定的地方挖起坑来,而小贝,则在他挖坑的时候重新回到花丛里,就是最初她趴伏着看完行凶现场的地方,想找到那个骷髅手骨。 却发现,那骷髅手骨不见了!? 她又在附近翻找过都没看见,那边樊石叫她了,只好先过去。 给小翠安葬,还给她烧了几张自己抄的超度经卷,觉得今日颇有收获的仇小贝,跟着樊石高高兴兴地回东宫去。 “殿下,殿下!” 她喊着进殿内,神色欣喜,手里捧着装着药花的雨盒,看到坐在案边上的太子,就忍不住跟他献宝:“您看,真被我找到了,等晚上奴才处理好了,明儿就可以给您用药了。” 樊沉兮淡淡“嗯”了声:“没事就下去吧。” 仇小贝脸上的笑容尴尬起来,她稍稍侧头悄悄打量低头写字的太子,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点冷,她不太明白:“殿下,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奴才给你瞧瞧?” “不必。”樊沉兮头也不抬,“回去吧。” 仇小贝傻傻地收回玉盒,不明白之前好好的太子殿下现在怎么了,只能先告退等他忙完再说。 可她要往寝殿走时,被跟出来的李公公拦住了:“小贝子,今晚就不用你守夜了,回你房里休息吧。” 猛地刹住脚步,仇小贝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总管,这什么意思啊,最近,不都让我守夜的吗?” 樊沉兮在自己寝殿的寝室里都放了专门给她睡的软榻,经过几天时间,软榻包括软榻旁边的桌、柜,多了不少属于她的东西,从第一天“守夜”开始,李公公就没再过问这事,几乎已经是默认的事了。 现在居然要她回去了? 想想刚才樊沉兮的态度,她被打回原形了? 那怎么可以! “从今晚起,你就……小贝子你去哪,回来!”还想好好调教两句的李公公话都还没开说,小太监就转身往回跑,喊都喊不住。 他暗骂两声,赶忙追上去,回到了书房,看到那喜欢装怂的小太监,径自地走到了书案前,一把抢走了太子手中的毛笔。 他吓得心脏骤停,差一点跪下去。 最清楚太子脾气得非他莫属,被如此冒犯,殿下将这里所有人全部杖杀都不带让你剩根骨头的。 “放肆!” 果然,樊沉兮怒拍桌子,墨盘震了下,里头的墨水都洒了出来,他横眼对着仇小贝:“谁给你的胆子。” 小贝被他冷冽的气势吓到,两只手都抓着那支笔,笔头的墨汁染黑了她的手指还毫无所觉。 她泪眼汪汪的,小嘴扁起,扮委屈的技能说来就来:“不就是您嘛。” 樊沉兮侧头,目光冰寒。 “是您答应奴才的,奴才可以帮您看病,现在奴才就想帮您看看,您不能赶奴才走!” 樊沉兮眉头拧了一下,正要开口,担心他反悔的仇小贝抢着说:“君无戏言,您贵为太子,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 樊沉兮寒目直瞪仇小贝,宫人已经大气不敢出了,仇小贝心里发虚,却还要挺直胸膛,强撑着虚假的倔强杠上,瞪圆眼睛抿直嘴唇来给自己壮胆,然而底下两只手对着毛笔又拧又转的。 半响,在仇小贝个子渐渐矮下去的时候,樊沉兮敛起了他的威吓,略带嫌弃地道:“你还想抓着本宫的笔到什么时候!” “啊?哦哦,给、给您。” 将笔递出去后,仇小贝才看到这笔不仅笔身沾满了墨汁,笔头上的毛毛,也被她蹂躏得不像样,她脸颊皱起,特别想把这支笔藏回来。 樊沉兮薄唇抿直喷出一口气息,随即又气又无奈地罢手:“算了算了,这笔……赏给你玩了。” 仇小贝蔫蔫地,但很快速地将笔藏到背后去,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两句:“其实奴才不爱玩笔的,真的。” 樊沉兮冷冷地:“呵~” 小贝:“……” 太子殿下一个眼神,李公公马上过来清理弄脏的桌子,还让人打水来给太子和小贝子洗手,那支笔最后还是交出去了。 李公公很会揣摩太子的心思,知道他的殿下不管表现得多么生气,还是对这小贝子心软了,他不知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是好是坏,但他还是按着太子的心思,在小贝子要为殿下诊脉时,在太子轮椅旁边放了蒲团。 原是想让小贝子跪着诊脉时能够好受点,谁知太子更过,在小贝要下跪时直接道:“坐着吧。” 嘴里谦卑地喊着不敢,仇小贝已经自发地盘腿坐在了蒲团上,感觉挺软的,还挪动了屁股调整好坐姿,再谄笑着请太子把手伸出来让她把脉。 虽然医术上,她肯定比不过林子亦,但大致上的问题难不倒她,樊沉兮身体里的毒素还是老样子,在林子亦包裹的防护罩上挣扎着要喷涌而出,如今来看,樊沉兮已经产生了抗性,林子亦之前开的药快要没效果了。 还好她找到了想要的药花,能暂缓燃眉之急。 而更重要的问题是,脉象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心情,她的太子殿下,这是心里藏着一把火啊? “殿下,是不是谁惹您生气了?心里要有什么不痛快要说出来,闷在心里会伤身体的。” 仇小贝劝说着,被其他皇子嘲笑,被禁闭东宫,侧妃被杀害,都不见他生气,虽大家都说他阴阳怪气阴晴不定,可真正能引动他情绪的,其实很少。 她想当个贴心棉袄来宽解殿下的心,从此走上知心小姐姐的道路,谁知道一对上他似笑非笑,冷森森的笑容,她打了寒颤,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殿、殿下……” “想知道本宫在心里闷着什么气?” 她忐忑地点了下头:“是、是啊,奴才希望殿下您、您能好好的。” “是吗?”他一改刚才的冷面,和煦地微笑,“那本宫就不太明白了。”她就坐在他轮椅边,他手一伸出去就能够着她的脸,指尖轻柔地捏着她的耳朵。 感觉主子比刚刚还可怕了,小贝胆颤地问:“您,不明白什么?” “自然是不明白,”他笑眯眯地,还微微低下头来,“要真把本宫这主子看在眼里,怎么能转眼就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呢?” 他笑眯眯地——用力拧起她的耳朵! “啊、啊……轻点,殿下,奴才错了,错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奴才都听您的,没当耳旁风,真没有!” “没有?”樊沉兮嗤笑,“是谁跟本宫保证,只是出去采个药,保证一点事不会有的?” “那,那出现了意外,奴才也不能……” “意外?”他呵呵笑道,“是啊,把叫小翠的那宫女放出去,也是意外?你不就因为愧疚让她因此丧命,才特意给她挖坑埋尸的吗?” 仇小贝:“……” 她的沉默,让他再不真伤到她耳朵的情况下加了力道:“挺有本事的啊,碧心宫荒了这么些年,老的宫人不会提起,新的宫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本宫,是谁给你说的,碧心宫里有你要的药花,嗯?” “疼疼疼……”仇小贝夸张地叫着,“殿下,奴才的耳朵快断了!” “断了正好给本宫做下酒菜。说!” “说、说,奴才说啊,您先松开,先松开,呜呜……” 明知道她是假哭,樊沉兮甩开她的脑袋,准备洗耳恭听的架势。 仇小贝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扁着嘴,在樊沉兮不耐地眯起眼睛后,才赶紧挺直腰背开口:“奴才没说谎,就是奴才的几个‘朋友’跟奴才说的。” “朋友?什么朋友?” “就在这东宫里交的朋友啊。”仇小贝一脸的天真无邪,“他们跟奴才说,他们在东宫里好些年头了,知道不少这皇宫里的事呢。” “谁?”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她眼睛里透着“单蠢”,“他们只说自己是东宫里的老人,没告诉奴才他们是谁,每次都是奴才撞见了他们,才跟他们聊两句的,奴才还想问问殿下,认不认得他们呢。” 李公公忍不住问:“长的什么模样?” 仇小贝大致形容了她三五朋友的长相:“其实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过都是些零散的,需要奴才自己东拼西凑的,对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他们的衣服,跟我们的不太一样。” 宫里都有统一服饰,什么样的品阶有什么样的衣服。 李公公又问:“哪不一样?” “就条纹啊,颜色比较深,他们这边是这样的……” 李公公惊道:“这是……这是先皇陛下那时候的旧制的服饰了!” 他朝太子殿下看去,樊沉兮给了他一个眼色,李公公便退后一步没再说什么,倒仇小贝很新奇地说:“是吗?这会还有人穿旧制的衣裳啊?” “你管别人穿的什么,”樊沉兮波澜不惊地反过来呵斥她,“宫女小翠呢,你怎么把她放出去的?” 居然能够消无声息到,人不见了他的一众守卫才发现! “这个啊,”她傻笑着挠挠后脑勺,“奴才就是用了点障眼法,没想到真成了,您说巧不巧?” 樊沉兮可不会被她的傻样骗住,哼了一声:“你千辛万苦把那宫女放出去,怎么,有结果了吗?” “嘿嘿,”她继续傻笑,拇指食指对着,“还、还差一点点。” “就这样还差点把你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奴才这不是……没事嘛……” “滚,本宫不想看到你。” 仇小贝假意地在蒲团上翻一圈,再坐回来,将下巴小心翼翼地搁在樊沉兮的手背上,可怜巴巴地仰头瞅着他。 当一个人愿意担心你,愿意为了你的安危生气时,这点面子算什么! 樊沉兮被她气笑了,动了动手指头,却没有用狠劲抽开。 “让你起来,你再不滚,你的午饭就没有了。” 小贝怔了下,最会揣摩殿下心意的李公公,一反之前的意思,躬下身对仇小贝说:“小贝子,殿下给你准备了午膳,一直没等到你回来,就让人一直热着,你还是赶紧去吧。” 仇小贝下意识地抬头看樊沉兮,口嫌体正直的殿下嫌弃地撇开了头:“本宫还是让他们拿去喂猪吧。” “不不不,奴才去吃,奴才马上去吃。” 她“唰”地就蹦起来,樊沉兮看得青筋跳动:“你就不能文雅一点?慢点是会要你的命?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情况。” 有哪个孕妇像她这么“活泼好动”的? 仇小贝悄悄吐了舌头,在装模作样地用小步伐离开去吃她的午膳。 等仇小贝一走,李公公忧心地问:“殿下,怎么还会有人穿旧制的服饰,是不是小贝子她……” “不,她应该没有说谎。”樊沉兮另一手叠在刚被小贝蹭过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擦,“但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这倒不是主要的,本宫在意的是,”他眸底闪过寒意,“在这东宫里,居然还有本宫不知道的人,这可就有意思了。” “殿下,老奴马上让人去查,真有小贝子说的人,不可能查不出来。” 樊沉兮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他有预感,李公公是查不出来的。 “那,碧心宫和那小翠的事……” 重新拿起一根笔,继续刚才没写完的字,樊沉兮淡淡的神色中带着纵容:“本宫是看出来了,这小贝子就是个阳奉阴违的,让他不管他就真不管了?就让他折腾去吧,必要时候,帮他一下。” 阳奉阴违四个字,由殿下口中说出来,怎么像是褒义的?李公公偷看了眼太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是,老奴知道了。” …… 樊沉兮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仇小贝? 太天真了。 当天晚上,仇小贝欢欢喜喜地跟进了寝殿,她在李公公给她准备的药房里研究了一番,明天就能给樊沉兮配出当前能用的药,心情特别好。 樊沉兮抬了下眼皮,淡淡地道:“李公公没告诉你,晚上不用你守夜吗?” 小贝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呐呐地问:“为、为什么呀,您不是不生气了吗?” 太子殿下给了她一个僵尸眼,他可从未说过,他不生气了! “可、可是……”她急红眼,翻出了同样的理由,“奴才要负责您的病情,得就近照顾啊。” “你住得够近了。” “殿下!” 眼瞅着小太监又想故技重施跪扑过来,樊沉兮高冷地说:“真想留下?” 仇小贝快速点头。 “行,那天让你顶的几本书,你自己挑一本,给你十天的时间,完整地读给本宫听。” 仇小贝歪过了头:啊? “不想?那你就……” “想想想,奴才想,奴才肯定好好学,一定完成任务。”坚定地夸下海口,仇小贝心里直抽抽。 她可是太监,是个伺候人的太监啊,不是上学的孩童您还记得吗,殿下? 真正上学那会,学几篇文言文就已经够头大了,要读上整本书,真的要呵呵了。 不过总算能够留下来了。 心里一放松,就有了心情去关注别的事:“殿下,您这是要去洗浴吗?” 被侍从推着往浴池方向走的樊沉兮瞥她:“怎么,你连本宫沐浴都要伺候?” 仇小贝一脸的羞涩,脸颊通红,一双眼睛却狼一样发光:“可以吗?” 原本还真想让她伺候顺便暗中罚罚她,一看她这样,樊沉兮果断拒绝:“不可以,不许你踏入浴池半步!” 仇小贝:“……” 太小气了! “殿下,”陪着太子往浴池而去的李公公不解地询问,“您让小贝子读书做什么?” “子亦给了本宫一本小册子。”是仇小贝给林太医整理出的几种药材,之前看她给自己开的保胎药方,虽有几个字子亦看不太懂,还是凭借强大的药理知识猜到了是什么,可那本小册子,里头的描述方式和字体,着实让人看不懂。 樊沉兮作为一个古人,他只会以为仇小贝读的书少,或者太杂,她自己都理不清,字都认不全,很多字都只写了“半个”,才会有那么“稚嫩”的表述能力。 “殿下的意思?” “多读点书,以后,他若有机会离开东宫,多少也算能谋生的手段吧。” 在这淡然的话语里,透着肃杀与绝决。 “殿下!”李公公沉重地唤着太子,“您……” “本宫知道,你和子亦都觉得本宫对这小太监太好了。”他低头一笑,俊美的容颜宛如一朵带血的花,“可若本宫真的,命不久矣,那么,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本宫未来的希望。” 哪怕是死,他也能够在未来二十年后搅弄风雨,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而让小太监安生地活过下半辈子,是他之前对她的许诺。 一个,在他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还千方百计地想着怎么更靠近他一步,看她耍赖,看她装怂,看她调皮惹事,看她阳奉阴违,看她犯了错努力道歉和讨好,看她为了治他的病找到药花的欣喜……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都让他心里欢喜。 他真正拥有的实在太少太少,就当她,是老天在他末路之时,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吧。 李公公嘴唇挪动,最终只感叹在心。 …… 夜深,寝殿外头真正守夜的宫人都开始打瞌睡了,房梁上的影卫换了一波,紫檀床上,太子殿下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熟睡着。 仇小贝很清楚,只要有小小的动静,他就能够醒来,所以她很轻很轻地拿出一根短短的黄香,点燃。 等几近透明的烟雾飘出,她屏息等了一会才从软榻上坐起来。 她仰头瞅了瞅房梁,确认影卫此时也陷入短暂的昏迷,这烟有个好处,被迷倒的人醒过来后,只会以为自己太累眯了下眼,连自己真的睡过去都不知道,坏处是,时间不太长,不到半个时辰准醒过来。 悄悄下了软榻,挨蹭到紫檀大床边,悄咪咪地坐在床边看着樊沉兮的睡颜。 “抱歉啦樊沉兮,我就找你借一点点,给我防身用用,反正你也不吃亏的啦。” 对着樊沉兮自说自话后,她手撑在樊沉兮的脸颊旁,俯下身去,亲在了他的唇上。 跟他那阴沉多变的性子比起来,他的唇暖暖的,软软的……交换着津液,仇小贝不舍地放开,砸吧下嘴:“下次吧,下次我再亲你。” 时间是有限的,她没再耽搁,从床上溜下来,弓着身子到窗边,推开后轻缓地跳出去。 外头是观赏用的小林子,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到这边来,只要小心外头守卫的侍卫。 她悄悄地钻进小林子里,在一棵树旁,找出早藏在这里的蜡烛、火盆等等。 “行了,你们快出来吧。” 她摆弄着手中玩意,边小声喊着,等了一会无人响应,她奇怪地左右看看,忽有所感地抬头,就见一道“人影”从树上快速地滑落,朝她扑来。 仇小贝先是被突如的事物惊了下,随即镇定地看着“人影”逼近,在快挨到她时,“人影”自己痛叫一声,甩到另一边去了。 等了一会,两个穿着仇小贝说过的旧制太监服饰的“人”,磨蹭地过来,临近仇小贝时,纷纷躲在了附近的树后,哀怨地看着仇小贝。 “嘿嘿,不能怪我啊。”仇小贝得意的笑,“我总得自保嘛,不是故意吓你们的,怕什么啊,过来点嘛。” 两“人”同时摇头,坚决不再靠近她半寸。 仇小贝又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强迫”他们过来,她拿出火盆,又拿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了两套油纸做的服饰,款式是她这个从四品太监的样式:“你们不是羡慕我这衣服嘛,我按照你们的尺寸给你们各自做了一套,就当答谢你们帮我了。” 将两根香烛点上,再把两套纸衣折叠后放火盆里烧,很快火盆里就只剩下一堆黑灰,躲树后的两“人”摇身一变,就换上了新衣。 “谢谢啦小贝。” 两人……不,两飘拉扯自己的新衣高高兴兴的欣赏着,死了那么多年,总算又能穿上新衣服了,而且还是从四品的,他们都觉得自己威风起来了。 “咳咳,先打断你们一下,那个,”仇小贝朝寝殿外头的方向瞄去,“咱那侧妃娘娘,还守在那呢?” “可不是,”两飘幸灾乐祸,“你还是躲好吧,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呵,我还不放过她呢,她自己想诈死,还想我替她死,我不过是拒绝了而已,她真的被杀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来找我?找杀死她的凶手啊!” “可能是不敢吧。” 不敢吗? 能让恶鬼不敢接近的,一是恶人,二是阳气旺盛之人,三是身具龙气的人。 仇小贝摸了摸下巴:“看来,我还是得主动找她一回,好好地跟她谈谈。” 半个时辰是做不了多少事的,跟小甲小乙两飘说完一些事后,她又原路返回,从窗户爬了回去。 蹑手蹑脚地回到软榻上,正要爬上去,就听到可怕的声音响起了。 “这是又打算做什么去?” 仇小贝动作僵住,然后假装刚从软榻下来:“吵到您了吗,奴才觉得肚子有点饿,想去找点吃的。” 樊沉兮靠着自己的双臂坐起身来:“是吗,本宫还以为你想偷偷出去办什么事呢。” “……”要不是对自己的迷香有自信,她都快怀疑他根本没被迷昏过。 然而,樊沉兮没有再多问,摇了铃后,就有太监进来掌灯,且在樊沉兮吩咐后,没多久就有仇小贝现在喜欢吃的菜端上来,还是热乎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殿下,早就让人时刻备着,就为了她可能会在某个点就突然饿了。 当她拿着筷子,看着坐在灯下看书的樊沉兮,沉静的面容比百日要柔和得多,美好地让她想要落泪。 无论多少人觉得他可怕,多少人忌惮于他,在她的心里,他都是最好的。 …… 继那晚动了胎气呕吐后,仇小贝又开始晨吐了。 算起来,她怀孕也有五周了,正式进入艰难时期,早上一醒来,她连爬到中厅都做不到,直接趴在软榻边就开始吐了。 可能跟昨天“活动”频繁,昨晚半夜还出去闹腾,多少沾染了点鬼气有关吧,她想。 太子寝殿一阵兵荒马乱,林子亦早早地被叫过来,嘴严受过训的两名大宫女要收拾,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仇小贝的事,太子连影卫都派来两个帮忙。 樊沉兮看着仇小贝靠着垫子舒缓下来,喝着大宫女静安给她端来的安胎药,另一名大宫女宁安再给她扇风透气,子亦再给她重新把脉。 看着人不多,却将那张不算大的软榻给围着挤不进多余的人。 而他,似乎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一个只能看着的,废人! 手抓着轮椅扶手,背上有青筋冒出,但很快又消沉下去。 李公公过来询问他是否用早膳,他直接去了书房。 等他处理了一些事,指派了任务出去,再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李公公:“小太监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没事了,林太医说了,这都是正常的,保守估计,最少也得吐那么一两个月。不过小贝子身体好,说不定吐一吐,明儿就好了。” “那就让膳房里的人多用点心,营养一定得跟上,本宫不允许他……的孩子有失。” “是,老奴知道。” “现在人呢?” 李公公迟疑了,樊沉兮一见就知道有问题,将手中的信件塞进信封里往桌上一丢:“说吧,他又想干什么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体,成天的每一刻是安分的。 “那倒没有,”李公公道,“就是身体好些后,她吃了早膳就到药房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樊沉兮想起昨天她从碧心宫回来时,兴高采烈地说她采到药花的模样,心中的火泄了几分,道:“让人看着她点,每过半个时辰,一定让她休息一会,按时给她送吃的进去。” …… “贝公公,您歇一会吧,这让奴婢来看着就好了。”大宫女静安第n次劝小贝休息了,特别是在得到李公公派人来传达后,她就更把让小贝子休息当成重责大任了。 可专心盯着正在炭火上烧的药壶的仇小贝,根本无视了静安这么个大活人,只注意着时间,到了哪个阶段要加什么药下去,火候的控制也要很精准,汗流下来了她都没顾得上擦。 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离开父亲后,自己亲自制药了,必须非常小心。 “贝公公,您……” “成了!” 仇小贝高兴地站起身,掀开药壶的盖子,仔细闻了闻—— “呕……” “贝公公,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被那味道冲了下。”仇小贝一脸的兴奋,摸摸肚子后,就要上前把药倒出来。 静安见了,忙道:“还是奴婢帮您吧。” 仇小贝这回没拒绝,只在旁边紧紧盯着静安的动作,静安也不愧是能得到樊沉兮信任的大宫女,很仔细,手脚也麻利,很稳重。 她稳稳当当地将浓浓的药汁倒入玉碗里,在好似不经意地聊起:“贝公公,您听说了吗,杀害侧妃娘娘的凶手找到了呢。” 坐在一旁,用扇火的扇子给自己扇风的仇小贝动作停了下,然后无事般的继续摇晃起来:“是吗,是谁呀?” “听说是四皇子。”静安将倒好药的玉碗小心放好,再看看门外无人经过,再笑着说,“其实奴婢也不清楚呢,东宫禁闭,得不到什么消息,奴婢也是听采购的宫人提起的,说现在外面都是这么传,不过看皇上也没有处置四皇子的意思,想来应该只是谣传吧。” “呵,是吗?”仇小贝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目光却有点放空,想着什么事,直到静安唤她,才回过神。 “奴婢是问您,这药是现在给殿下送过去吗?” “咱家送过去就可,劳烦你,将林太医请来。” …… 樊沉兮面无波澜地看着玉碗,哪怕站在一旁的李公公,虽然嘴里说着“希望能真的帮到殿下”,眼里却是不抱希望的黯淡。 这一年来,太子不知使用过多少珍稀药材,还有林太医这么医术高明的大夫随身照料,却也只能控制着不让毒性马上爆发,拖一时是一时。 殿下看着好像只是不能行走而已,实际上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只有他这个伺候太子里外的大总管清楚。 林太医曾悄悄告诉他,那毒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而一旦爆发,太子可能……连一天都挺不过去。 爆发的时间,大概只剩下半个月了。 如今,一个小太监熬了一碗药,告诉你会起效果,谁会相信? 可连林太医都没办法了,哪怕这碗药起的是反效果,也只能试一试了。 “贝公公要我怎么做?”林子亦问道。 “林太医,奴才知道你医术好,针灸也是了得,所以,一会奴才想请您按照奴才说的,为殿下下针。” 林子亦得到太子同意后,便要取出自己的那套银针,却被仇小贝阻止,她自己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林子亦。 单看那布包,实在没有看头,就一普通的棉布,顶多质量好一点,看着有点老旧,用了有些年头了。 待林子亦将布包打开,看到里头别着的一排二十四根细如发丝的针后,哪怕正经如他,都惊诧到脸部失控。 李公公偷偷看了一眼,见那些针一根根泛着黑紫色的光芒,惊道:“这针有毒?” “不,这针没毒。”林子亦双目紧紧盯着黑紫色的针,甚至能从中看到渴望,“这是紫竹针。” “什么?” “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紫竹,具有清热解毒凝神的神效,而能够打磨成针的部位,是紫竹最坚固的地方,是紫竹的芯,但并不是所有紫竹都能长出我们需要的芯来,更别说将其磨成这么细的针,微臣也只是听过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有。” 他终于舍得抬头,目光热切地看着仇小贝:“有这紫针相助,我对你说治疗殿下的病,更有把握了。” 仇小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原来之前,你就没信过我?唉,行了行了,我这碗药不能放太长时间的,还是快点开始吧。” 说着,她朝樊沉兮看去,向他请示是否开始。 樊沉兮从听到紫针,目光就沉如深海里的水,但他什么都没多问,在仇小贝看他时,从容一笑:“本宫确实是有点等不及了。” 像是期待着她的治疗。 那暗暗给予的信任,让仇小贝心头一热。 吸了下鼻子,再看时,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不管是气势,自信镇定的神色还是气场,都让她不像是一个太监,而是一个备受尊崇的神医。 一开口,就是冷静且不容拒绝的下令:“李总管,我这有个药方,药都在我那间药房里,请按照这上头写的,蒸一锅水出来,记住,您必须亲自看护好,不许让任何人靠近,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37 跟咱家混有前途 李公公在这一刻,仿佛面对太子殿下一般,对仇小贝生不起拒绝和反抗的心:“好,老奴这就去。” “至于你,”她转向了樊沉兮,“请宽衣吧,殿下。” 樊沉兮只略眯了下眼睛,就神色自若地自己解开了腰带,慢慢地打开外衣,随手一抛,就扔在了架子上,又慢慢地解开里衣,逐渐露出比常人还要白皙,但也因为轮椅生活,比常人健壮的胸膛…… 然而,当他一抬头,看到原本肃穆自持如女王的仇小贝,用一种如狼般的眼睛,发光发亮地仿佛在呐喊着“快脱,快脱,快脱呀”,他当下就把把掀开的里衣穿了回去,冷冷地警告地咳一声。 仇小贝跟着咳两声,收敛花痴,恢复正经,为表示自己纯洁,还稍稍侧过身表示自己不是很想看。 后来想想,自己现在是半个男人呀,看看怎么滴啦?他都没想要躲着林子亦,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呢? 因为林太医是真正正经没有任何歪念的人。 樊沉兮光着膀子坐在平坦的米榻上,林太医就在其身后,专心地给紫针消毒,在仇小贝说出第一个脑部穴位后,他无比专注地下针。 不仅是他本身做事严谨,更因为,仇小贝报出的穴道都处于重一分就会是死穴的位置。 仇小贝也收敛所有心神,目不转睛地在一旁盯着,这一盯,就盯了一个时辰。 当注意力高度集中,会比身体的运动更加累人,主要来自精神的疲惫,很多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一个时辰,仇小贝眉头皱得紧紧的,汗水湿了她的背后,更别说要比她更集中精神下针的林子亦,和忍受着毒性被调动,在他身体里肆虐被困住,再肆虐再被困住等循环痛苦的樊沉兮。 林子亦身上的衣衫都能拧出水来,仇小贝之所以没有亲自下针,除了要在旁掌控外,也是担心她现在怀着孩子,做不到林子亦的专注。 而她更怜惜和不舍的樊沉兮,痛得时而抽筋,却还是能倚靠自己的毅力,生生控制住自己不乱动影响林子亦下针,不用他人按压,不用绳子捆绑,随着有黑色的东西随着汗液流出,只有仇小贝明白,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也为他的忍受力折服。 看准时机,在林子亦落下最后一针后,她端过那碗辛苦熬制的药,想要掰开樊沉兮的嘴喂进去时,发现樊沉兮崩得像岩石,以她的力道无法打开她的嘴巴。 “殿下,喝药了,殿下,殿下?” 仇小贝的几次呼唤,才让他放松齿关,她赶紧将药喂进去。 “李公公,让人抬进来。” 一个大的浴桶被抬了进来,里头加了仇小贝让李公公去蒸的药汁,然后将樊沉兮抬进了浴桶里…… 樊沉兮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好好地躺在他的床上,身上也清爽,没有流过汗的粘腻。 他试着动一下,发现手上沉甸甸的,一看,他的小太监趴在床边睡着了,还大胆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该把手抽回来的,从小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内院里长大,受尽迫害,他是无法接受任何人近身的,看他双腿残了,就寝时依然只靠自己就可见一斑。 可看她睡得沉,他便不愿吵醒她,只轻轻动了下手指,摩擦过她的掌心。 刚把她收到身边时,过于戒备并未发觉,可当他容许她靠近自己后,就越发感觉,他们好像认识……在很久很久以前…… 门开了,林子亦端着药碗进来,他第一时间想查看樊沉兮的情况,自然发现樊沉兮醒了:“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樊沉兮条件反射地将手抽离,这一动作,让仇小贝跟着抖了下醒过来,一抬头就对上樊沉兮眼睛,以更激动的语气,问出了跟林子亦同样的问题:“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樊沉兮自己撑起上身坐起来,仇小贝贴心地将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觉得,她就像一只抓到老鼠送到你面前,巴巴看着你的小猫。 “殿下?” 他一直没出声,仇小贝只好再唤一声。 “嗯。”樊沉兮面上悠哉从容,看不出他刚刚跑偏过思绪,他认真感受下自己的身体,道,“感觉好多了。” 这是实话,在此之前,因为毒性快压制不住,他时常感觉胸口闷疼,四肢渐渐乏力,他虽没表现出什么,心头却是焦躁的。 死没什么,他不甘心死得太轻易,他想再争取更多的时间来部署。 但这会,他确实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林子亦给他把脉,半响后放开,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些许:“虽然您身上的毒并没有清除,但已经被控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发作,而且,这毒,似乎被拔除了一部分。” 跟林太医一起进来的李公公忙问:“那多治疗几次,有没有可能……” “不能!” 仇小贝一口否决:“林太医应该也知道,这种针疗是很霸道的,之所以殿下没事,是因为奴才找来的药,可这药用一次后,第二次就没效果,就会伤害到殿下本体的。” “难道,就只能像之前那样,只是暂时控制吗?” “当然不是啦,真正要给殿下服用的药没那么好到手,奴才才退而求其次,先稳定住殿下的病情,好多出时间去找药。” 林子亦想到仇小贝说的那几种药他听都没听过,不由得感到忧心:“能找到吗?” “当然能!”仇小贝非常坚定,随即,她帮没有吭声讨论自己病情的樊沉兮拉了拉被子,“殿下,您只要安心养着身体,让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就行,其他的,交给奴才吧。” 她有一堆的“朋友”,总能打听到的。 樊沉兮抿唇笑弯嘴角,轻轻点了下头:“好。” 就像,他从未忧心过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轻松惬意的。 李公公见状,也只能先把心放回肚子里,看到林太医手中还端着的药碗,嗓音尖尖地道:“哎呦喂,这药都快凉了。” 他以为是给殿下的药,林子亦经他提醒,却将药碗递给了仇小贝:“你的安胎药,不那么烫了,快喝了。” 言语之间要随意了些许,有点像朋友。 “哦。”仇小贝接过来就喝。 樊沉兮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这两人,温和地对林子亦道:“子亦也累了,本宫现在也无碍,有小贝子看着就成,你就先回吧。” 林子亦没有多想,拱手行礼:“谢殿下。” 太医退下了,李公公也被打发走,樊沉兮靠着专门做的靠枕,闭着眼假寐,仇小贝悄咪咪地爬上床坐在他腿边,见他没反应,无声地“呼”口气,然后谄笑道:“殿下,奴才帮您按按腿吧?” 他缓缓睁开眼:“不累吗?别一会又吐了。” 虽然下针的不是她,可她并没有轻松多少。 “不累,奴才刚睡过了。”没什么比窝在龙气最盛的太子殿下旁边,更舒服的了。 而且她体质特异,只要吃饱睡好就身体棒棒,她自己也会用药,只要不再闹腾,孕吐什么的,不会像别的孕妇那样头几个月都要灾难般的渡过。 樊沉兮勾了下嘴角,没再多说,都让她爬上自己的床了。 仇小贝掀开他腿上的被子,依着穴位给他按压轻揉,然后状似闲聊地问起:“殿下,奴才听说,最近传言四殿下就是杀死侧妃娘娘的凶手?” “那又如何,不是早就有这传闻了?”他阖着眼睛,不咸不淡地说着。 “殿下,您就别逗奴才了,就算大家私底下有猜测,毕竟侧妃娘娘进东宫前曾经跟四殿下……”她顿了下,略过这点接着说,“可大家再怀疑,那毕竟是四皇子,谁敢大声囔囔出来?” 所以,定然是有人拨弄了流言,并且还拿出了对四皇子有指向性的证据,才会让这流言纷纷四起。 “那不正和你意?”他没有睁眼,只浅浅笑着。 仇小贝看着他,有一点痴了,半响后,她低头重新给他按摩起双腿: “谢殿下。” 谢谢他明知道她要做什么,嘴上不同意,暗地里仍在帮她,谢谢他,愿意开始信任她。 …… “母妃,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皇子樊沉轩在母亲的宫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双手因愤怒而摆动:“就算现在,内霆司因为有母妃的打点,没有向父皇呈现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要再这么下去,哪怕父皇愿意保儿臣,儿臣的名声,只会比樊沉兮那条毒蛇还糟糕,将来,儿臣还怎么……”继承大统。 仅剩的一点理智,让他没有把四个字喊出来。 周贵妃娇媚轻柔地捻起一颗去了皮的葡萄放入嘴里,眼角扫到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就你这性子,你五弟都比你好,别看他在外放肆无忌,内里比你沉稳多了。” “母妃!” “叫什么叫,母妃说的难道不对?”她让大宫女给她擦手,“这么点小事,就让你急成这样,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 樊沉轩折回周贵妃身边:“那母妃说,怎么办?” “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定然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可是最受宠的皇子,谁敢这么议论你,还闹出整个皇宫?还有,那条绣了你和周璇(太子侧妃)名字的帕子,是怎么回事?你想抓鬼,就得先知道,鬼在哪。” 之前,周侧妃死于情人之手的事散发出来时,虽然闹出了点动荡,可也只是几名皇子,和宫里较为地位的,在暗地里弄点海浪互相绊一绊手脚,哪怕四皇子跟周璇有那么点关系,也不会真以为四皇子有那么蠢。 那会,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里,宫人是不敢乱说的。 现在,因为那条有两人名字的帕子,被人在樊沉轩宫苑外头捡到,加速了流言的发展,又因为有心人的推动,在他们发现想要控制流言时,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传到了宫外。 几乎强势地坐实了樊沉轩和周璇的罪名。 皇上还没过问这事,其一是除了那帕子外,没有能够证明樊沉轩是凶手的证据,其二,也是皇上在给他们机会,但时间不会长,他们必须在流言进一步发展前解决这件事,否则,等大臣们闻风也闹将起来,皇上不办也得办了。 她怎么也得到盛宠好几年,多少能揣摩得到皇上的心思,他不怕皇子们斗,他就怕他的皇儿们不斗! “儿臣十分确定,周璇从未给过儿臣这样一条帕子,哪怕是当初曾有意娶她进门,也不曾跟她过亲的举动,这帕子定是假的。” “无论真假,你就不能好好想想,这帕子会出自哪里吗?” 樊沉轩左拳击在右掌上:“是樊沉兮,一定是他搞的鬼,帕子上的花纹确实是周璇绣的,只有他有能力有机会让人模仿出来,这条毒蛇,他都这样了还不想让我好过,为什么他还没死,他怎么还没死。” “让你冷静,你是听不进去吗?”周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瞥儿子一眼,又压低声音淳淳教导,“他身边有个林子亦,自然能帮他吊命,本宫倒觉得他现在活着才好,能多帮你挡挡煞。” “可他现在煞到儿臣这来了啊!” 周贵妃沉思地抚摸着自己的指套。 樊沉轩接着道:“母妃,我这个二皇兄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您想要利用他,却不知多给他一口气,他就能干出更多不利于我们的事来,母妃,樊沉兮,留不得,当断则断啊!” “不行,我们的对手不止是太子,一旦我们出手,就会有其他人趁机而上,到时候我们就会处于劣势,太子现在已然快油尽灯枯,你父皇也只是在等时间耗死他,他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闹腾一下,我们不能上他的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周贵妃昂起下巴冷冷地笑:“不就是几句流言嘛,找几个说得最多的打杀了去,看看还有谁敢在乱嚼舌根。” 樊沉轩憋了口气,却没办法,别看他的母妃在他父皇面前柔柔弱弱的,其实强势得很,他若想坐上那个位置,少不得母妃帮衬。 所以他无奈地听从,暗中握起了拳头。 …… 影卫忽然出现,给正在喂鱼的太子汇报周贵妃那边的情况。 “那就再给他们加把火,”樊沉兮不为所动地将鱼食洒到池里,“就往樊沉轩身上加,周贵妃忍得了,本宫这四弟可没那么好的性子。” 真要说的话,樊沉轩比外在跋扈的五皇子脾气更冲,只是在外关于伪装,又有五皇子替他挡着。 “是!” 影卫一下子又不见了踪影,樊沉兮继续喂鱼,顺便问问某人:“小太监又哪去了?” 李公公:“回殿下,他正在西苑那边的花园里,说是要采花露。” “西苑的花园?”樊沉兮疑惑,“那地方靠近周侧妃的宫苑,他不是最不爱靠近那块的吗?” 自从小翠出现在周侧妃寝宫,他让仇小贝留在那间寝宫里查找线索,她找到了那条帕子,本应有功,她却从此赖在他的寝殿,并且远离那里。 李公公赔着笑,他一直都捉摸不透小贝子,她的想法总是有点出人意表:“要老奴去把他喊回来吗?” “随他去吧,也就今天的假期。”他低笑一声,看向池里时,见那肥硕的鱼因为抢食都跃出水面来了,便道,“捞两条鱼让膳房去做,做酸一点,他喜欢吃酸的。” “这可是……”非常名贵的鱼,整个皇宫,只有东宫这池子里有养,可话到嘴边,观太子脸色,他只能改口,“是,老奴遵旨,这就让人去办。” 至于,还不知道自己马上有鱼吃的仇小贝,她正在忙着跟一个死去的飘沟通。 沟通之余,还得想办法保命。 “我说你何必呢?” 花园里临时弄了个秋千架,仇小贝悠哉地坐在上头,穿着新衣的小甲正在后头给她推动,让她一上一下地好不惬意。 然而在她面前的一美丽女子,表情就不太好了。 仇小贝手拿一包话梅,往嘴里塞一颗,含了含,然后好心地劝慰:“你真没必要这样,我呢,有龙气护体,你跟我拼命的下场,你自己也要受创,我跟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多不值得啊。” 自从女子死了后,就成天地盯着她,害她不顾脸面地硬赖着要给太子守夜,蹭着他的龙气寻求保护,当然,最后却成了太子寝殿的常驻客,也算福祸相依,嘿嘿。 “怎么没有恨!” 女子挥动宽大的袖子,一股风吹起,四周的花草都被吹得摇曳起来,女子的喊声,如那风声的吼啸: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死!” 仇小贝一点不被这气势所吓,又含了一颗新的话梅,含糊地说:“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会死的。” 大概死了没了指望,女子不再虚假伪装,任性地将所思所想喊出来:“只要你肯替我死,我原本是不用死的!” 仇小贝很无奈地摇摇头,这生前看不清,死后一样的混:“我又凭什么替你去死?” “你为什么不,以你的身份在这东宫里,下场只会比死更难过,你以为樊沉兮是什么人,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他会将你抽皮扒筋,让你死都不得安宁!” 女子往前飘移几寸,临近仇小贝时,又忌讳地看了看她的肚子,停了下来,不甘地语气里满是怨怼:“你有易容术,缩骨功,”她仔细盯着仇小贝那张脸,“可以将这么个太监扮得惟妙惟肖,也一定可以伪装成我不让人看出来,等你死后,就是以太子侧妃的规格下葬,安死,总比到时候尸骨无存的好!” 仇小贝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眼神闪了下,尴尬地轻咳一声:“有句话怎么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谁知道我今后命运如何?” 眼见着她又要发火,仇小贝又道:“行了,你也别气了,你死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找我呢,无非就是你找不到杀你的凶手,怒火无处发泄,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找我的麻烦。” 女子哼了哼,不置可否。 仇小贝从秋千架上站起来,自己主动往女子走近几步:“周璇,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报仇呢?” 女子,太子侧妃周璇顿住,目光凌厉地瞪着仇小贝,说她愤怒,还不如说激动:“你说什么?” 她随即又冷讽地笑出来:“你要帮我报仇?你怎么帮我报仇?我自己都不知道,杀我的究竟是谁!” “你真不知?” 周璇气得挥袖:“那个贱婢背叛我,将我迷晕,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可你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对吗?” 周璇顿住。 仇小贝翘起嘴角:“怎么样,合作吗?” 周璇:“……” “你瞧瞧他们,”她拇指往后指了指争抢着要坐秋千的小甲小乙,“跟咱家混,有贡品、有香烛、有新衣服,再不用做孤魂野鬼,还能报大仇,你说好不好?” …… 仇小贝高高兴兴地回去,路过膳房的时候,就进去跟大厨打招呼。 她长得讨喜,嘴也讨巧,又加上太子殿下几次三番为了她的吃食费心,谁不知道太子对贝公公很看重? 膳房里的人看见她,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仇小贝跟他们挥挥手后,来到王大厨的身后,拍拍对方厚实的肩膀:“王大哥,啧啧,闻起来真香,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 “是李公公让人送过来的鱼,”王大厨赞叹着,“这鱼可真不错,不像别的鱼,一炖肉就容易烂,味鲜还有嚼劲,不正是你喜欢的吗,我给你做你上次说的水煮鱼。” “给咱家做的?” “可不是嘛,是殿下养的那池子里捞的。” 仇小贝看着炉子上的瓷罐,目光柔和得能掐出水来。 “诶,贝公公是等不及来吃了吗?” “哦,不是,”仇小贝回过神,嬉笑道,“咱家是嘴馋王大哥做的糕点了,想来看看王大哥今日有没有做,有的话,咱家就偷两块吃,嘻嘻。” “公公想吃直接说啊,我马上就给你做。” “那辛苦王大哥了,这次能不能做甜一点的?” 王大厨不解:“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这贝公公的口味奇怪,糕点不是甜就是咸,她硬要吃酸的辣的,还让他用腌制的咸菜做陷,对甜的最嫌弃。 仇小贝挠挠鼻尖:“咳,偶然换换口味嘛。” 糕点是要做贡品的,小甲小乙强烈要求吃甜的,她也没办法。 “就拜托你啦,”仇小贝豪气地拍拍王大厨的肩膀,然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台上:“这是我请你们吃酒的。” 王大厨也不跟他客气,収了银子哈哈笑道:“公公每次都这么说,可有哪次真跟我们喝过啊。” “哈哈,下次,下次。”等她把肚子里的货卸了再说。 …… “你说什么?” 樊沉轩坐不住地站起身来,瞪视着眼前通报的奴才:“你说,太子已经得到了关于本宫杀害周璇的证据,并送往内霆司了?” “是的,四殿下,贵妃娘娘,太子又派人搜了遍侧妃的寝殿,不知从哪搜出了跟您有关的物证。” 还算冷静的周贵妃问:“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奴才知道的时候,那物证已经被密封送往内霆司,奴才是从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收买的一名看守的侍卫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 “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樊沉轩气得将茶杯砸出去,“本宫从未进过太子侧妃的寝殿,怎么可能会有物证在那里留下?樊沉兮就想致我于死地!” 他转向周贵妃:“母妃,我们必须马上有所行动了。” 周贵妃搁在桌上的手思虑地握起:“可是,万一樊沉兮只是故弄玄虚?” “不管他是不是弄虚作假,他想弄死儿臣是真的,他既然那么有把握地将那证物交给内霆司,那一定会对儿臣不利,母妃,您现在的忍,不过是为了儿臣的以后,但如果儿臣的现在就要被人断送,还谈何以后?” 周贵妃虽然思虑得多,可她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眸底里阴沉下来:“那皇儿,想如何?” “自然是让他也有口难辩,让他呈现的任何证据,都只能沦为笑话!”樊沉轩狠辣地咬牙。 周贵妃起身,拖着一身的华服缓缓往前,望着外头湛蓝的天空: “好,那就来,变一变,这天吧!” 当天晚上,周贵妃将皇上请到自己的宫中,樊沉轩也到场,周贵妃柔情似水地依偎着皇上,说自己最羡慕平常百姓,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吃着她亲自做的饭菜,她就很满足了。 皇上感叹地握着周贵妃的手,还特许四皇子今后可以多来贵妃宫里,看看自己的母妃。 这“一家人”正温情脉脉的时候,一名宫女端着菜肴上来,周贵妃看着低着头的宫女疑惑地问:“今晚这些菜都是本宫亲自为皇上做的,都已经端上来了,你这盘是哪来的?” 变故在下一刻发生,宫女要放置桌上的那盘菜忽然飞起,一柄暗器朝着皇上飞去,周贵妃大惊,一把挡在了皇上面前,与此同时,樊沉轩反应迅捷地跃过来,跟宫女打了起来。 皇上扶着周贵妃起身,侍卫很快就冲进来,在樊沉轩的帮忙下,很快就将武艺不凡的宫女制服住。 被压着跪倒在皇上面前的宫女很不服气,不驯地怒视着皇上跟周贵妃。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樊沉轩怒声质问。 “哈哈哈哈,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可是皇上,”宫女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压回去,她不甘心地喊着,“太子是您和皇后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怎么可以!” 皇上往前一步:“你曾是梓潼的婢女?是太子派你来的?” 宫女倔强地扬起脸:“是奴婢看不惯皇上,看不惯周贵妃这贱人,不关太子的事!奴婢决定今日之事,并未指望能够成功,皇上,奴婢只希望,您能够想起,您当初是如何承若皇后娘娘的,能够想起,您是怎么靠着皇后,才坐上今日的位置的!” “你给朕闭嘴,来人啊……” “不必了。”她的神情显露疯狂,眼底却一片死寂,嘴角流下血来,“皇上,太子、太子……” 话还未说完,她就咽气了,软塌塌地垂下了脑袋。 “真是岂有此理!”皇上愤怒地一脚踹倒了跟前的矮桌,周贵妃面色苍白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劝慰:“皇上,您可别气坏身子啊。” 皇上想到她刚为自己挡在前头,慌忙挽起她的手查看,原本雪白细嫩的手背被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来人,快传太医!” 等太医给周贵妃包扎的时候,皇上身边的禁卫军统领忽接到什么消息,面色沉重地过来,在皇上的允许下,靠近耳边低语。 “什么!!”皇上虎目怒睁,“发现东宫里有异军?” 统领跪下,见皇上自己说出来了,也就不再瞒着旁人:“是的,东宫里忽然集结了数十人,从身手来看,很像是军队出身,伪装成宫人进入东宫,要不是给东宫膳房送食材的管事公公,因为不对账又折回查看,连臣都被瞒过去了……是臣失职,请皇上降罪。” “你的失察之罪朕后面再跟你算,”皇上气得吹起胡子,“朕想知道,朕这个太子是想做什么,谋逆吗?” “皇上,您先别气,兴许是个误会?”周贵妃虚软地说着,在一旁看着的樊沉轩也道:“是啊父皇,有什么先查清楚的好。” “好,”皇上拍腿立起,“那朕就去东宫看看,朕的这个好儿子,先让刺客行刺朕伤了爱妃,又集结一帮人在东宫,究竟想干什么!” 他吩咐太医好生照看周贵妃,就虎虎生威地踏出了贵妃寝宫,而在母妃的眼色下,樊沉轩跟在了后头。 外头有一太监,埋头做着自己的活,在皇上领着一群宫人和侍卫,气势汹汹地往东宫去,他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地离开周贵妃的合欢宫,往另一个方向匆匆赶去,想要赶紧给自己真正的主子通风报信。 跑着跑着,忽然发现,前方的路,有点不对劲…… …… 新送来的葡萄又大又甜,带了一点点的酸,很好吃,仇小贝仔细地把皮剥了,再送到太子殿下的口中。 靠在榻上,翻阅着话本的樊沉兮看都没看地张开嘴吃下,顺便问一句:“让你读的书读得怎么样了?” 仇小贝手一抖,水灵灵的葡萄就飞腾出去,她惋惜地一叹,怨念地看向樊沉兮:“殿下,好好的,能不说这么扫兴的话吗?” 太子殿下瞥一眼过去:“嫌本宫扫兴?” “不!”贝公公识相地赶紧改口,“嘿,是奴才扫兴,奴才……正在很努力地读呢,就是,就是……”进度不太好。 跟看自家不成才的孩子一般,樊沉兮摇摇头,又放软地说:“哪里不懂,允许你问。” “嘿,真的?” 樊沉兮扫了她一眼,有点后悔。 仇小贝却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起身蹭回寝室里,把昨晚读得烦得塞到桌子底下垫桌脚的书本抽回来,再屁颠颠地回到中厅,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樊沉兮身侧的榻边上,翻开书,摊在了樊沉兮正在看的话本上。 在樊沉兮抿唇扫眼过来时,才尬笑着将书収回来。 “放着吧,”他带了点无奈的语气,让她高兴地又把书搁在他的话本上头,“说说,都哪里不懂了。” 她怯怯地将书翻回第一页,偷瞧他的脸色:“都、都不太懂。” 古人写的字,真的好难懂的! “你先念一遍。” “额,好、好吧。” 仇小贝磕磕巴巴地读起来,每两三个字就有一个字不太确定,樊沉兮就会在旁边简单的提醒,等她读完一段,就大概地跟她讲诉什么意思,完了后让她再读一遍。 仇小贝就趁着听的时候,悄咪咪地往他手臂上靠了靠,摆出相依偎的姿势,在他目光扫过来时,赶忙坐直挺胸拉开距离,等他目光收回去时,又故态复萌。 樊沉兮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她贱兮兮地模样,心中乐呵。 在他这一生中,少有现在这样惬意的时候。 只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两人一个读一个教,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纷杂的吵闹,和整齐的步伐声。 仇小贝往外探了探头,然后忧心地回头:“殿下?” “走吧,”樊沉兮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淡淡地道,“出去看看。” 轮椅是笨重的,怕累着小太监,樊沉兮自己推着往外走,仇小贝紧跟在身侧,刚临近外头,李公公急急走过来推轮椅:“殿下,外边……” 不用他说,已到殿门外的樊沉兮自己看了个清楚。 禁卫军,将他的寝宫包围,冰冷的铠甲无情的面容。 这可是保卫皇宫的禁卫,有一天,居然将他这个太子当敌人这般对待,简直是将他的脸面扔地上践踏。 仇小贝气得抓起了轮椅,划出了“吱呀”的声响,然后手就被樊沉兮握住,紧紧握住……却听他说:“太吵了。” “……”仇小贝眨了下酸涩的眼睛,“奴才生气。” “没必要。”他无所谓地说着,又捏了捏她的手才放开,李公公了解地推动轮椅上前,樊沉兮望着这些禁卫军,哪怕面对强势的军队,哪怕他坐在轮椅上,气势上丝毫不让,他甚至笑得嘲讽和张狂,“说说吧,本宫又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这般兴师动众地来包围东宫?” 所有禁卫军跟木头一样站着,对太子的问话无动于衷,就跟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太子这个人,试问哪朝哪代的太子被如此的轻视过? 仇小贝紧紧地攥紧拳头,掌心中一张符纸被她团成了球,硬是忍着没有爆发,心里默念了数遍清心咒。 清心个表,全都给老娘等着! 这时候,禁卫军终于动了,中间分开一条道,在禁卫统领和另外的贴身侍卫的拥簇下,身穿龙袍的皇上走了上来。 现场跪了一地,都是高喊着“皇上万岁”,仇小贝被李公公扯着跪下,唯独樊沉兮独坐轮椅上,挂着淡淡的笑:“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深夜来此,是有什么要教导儿臣的吗?” 皇上与樊沉兮颇为相似的眼睛,都深邃暗沉,他面上尽是威仪,没有丝毫父子间的温情:“朕听说东宫里进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为了太子的安全起见,还是搜查清楚得好。” “东宫禁闭三月,如今连一半的时间都未过,怎么会有不明身份的人进来?” “朕,”皇上冷目瞪视着樊沉兮,“也很想知道答案。来啊,太子身体不好,将他送入寝殿,好好看守,可别让宵小之徒趁乱伤了朕的太子。” 樊沉兮被强行地送回寝殿里,所有的门窗,都有禁卫军把守,是想让太子连一根头发丝都无法出去阻碍干涉,陪在樊沉兮身边的只有仇小贝,连李公公都被隔绝在外头,生怕李总管会有什么本事,能帮太子传递消息似得。 “殿下。” 仇小贝蹲在樊沉兮面前,试探性地碰碰他的手指,他没反对后,才抓住他一根手指。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自嘲地笑道:“你不应该跟进来的。” 这小太监,在他被强制性地逼进寝殿里时,硬是充当给他推轮椅的跟进来,一个看着弱小的小太监,他那父皇赏赐般的没有阻止。 大概也是因为,不记得小贝子就是周璇死时,大胆反驳过他的那个小太监了吧。 “不,奴才一定会陪着您的。” 一想到让他独自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寝殿里,她就狂躁。 樊沉兮摇摇头,面色沉凝:“一会,躲远点。” 他说着,抬起头,仇小贝心跳突然加速,她跟着他往上看,就见原本该是他影卫待着的房梁上,站立了起码五个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或刀或剑的兵器,兵器在烛火中,闪烁着寒光。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38 共枕眠 寝殿外,樊沉轩劝解着皇上:“父皇,您别气坏了身子。事情如何,相信陈竞统领会搜查清楚,您要不先去正殿里歇息歇息?” 皇上“嗯”了声,甩着袖子转身朝东宫正殿走去,樊沉轩在后头,对着禁卫队长喝令:“不管太子耍什么花招,都不能让任何人进出,有任何差池,就准备好你们的脑袋吧。” 他望了眼紧闭的寝殿殿门,冷笑一声,而后才跟着去了正殿。 而寝殿内,危机才刚开始…… 在仇小贝骇然的目光中,两个黑衣人先后跃起,朝着她和樊沉兮飞来。 “殿下!” 在她的惊喊声中,她被樊沉兮一掌打飞,轻飘飘地落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只能看着樊沉兮坐在轮椅上,凭着双手去与两个打兵器的黑衣人缠斗。 慌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仇小贝镇定下来,起身朝大门跑去。 她一拉开大门,两名禁卫就横在她面前不让她出去,她不指望能出去,所以一开口就是哀求:“有刺客,有刺客要刺杀太子,你们快进去救他啊!” “没有皇上指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没有丝毫情绪地说完这句话,她就被禁卫推进门,并且轰然关上了大门! “我说有刺客啊,喂……” 仇小贝傻眼了! 她知道今晚会有事发生,她自己都参与了其中,可她以为只是会走个过场,没想过会真的发生,更没想到,真的发生后,这些以保护皇族为己任的禁卫军,不仅见死不救,还断了他们求救的希望? 她拍打着门,再试图把门打开时,已经无法将门拉动了,她不信邪地又去开窗,第一次打开了,可外头的禁卫一看是她,立马拿刀迫她缩回来,再把窗户关上,等她再想打开时,如同那门一般拉不动了,是被从外头卡死了。 “有刺客,我说有刺客啊,你们都耳聋了吗?”她奋力拍打着门窗,嘶声吼着,“快救命啊,喂……混蛋!” 求救无门,她只能返回殿内,那里正打得激烈,樊沉轩的那个轮椅被削走了好几个角,樊沉轩手中也多了把剑,正在奋力抵挡,可他刚挡住前面攻击的两人,就有一人从背后偷袭。 仇小贝看得胆颤心惊,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当时手上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撞上去,想偷袭的黑衣人被撞歪,她也差点摔下去,被樊沉兮用腰带卷住拉了一把。 “你跑过来干什么,找个地方躲着,没你的事。”樊沉兮始终镇定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焦躁。 仇小贝没理,反而往后退到樊沉兮身边,朝着最先逼近的黑衣人洒去药粉。 黑衣人不屑地哼了声,他们蒙着黑布巾,一般的迷药根本不会被他们吸入,于是,黑衣人连个停顿都没有继续朝她砍来。 腰上的腰带一拉,仇小贝接着樊沉兮的力量躲开了那一刀,快速地将一张只有手指头长短的纸片人,贴在了对方背上。 对方没有任何察觉,回身还想继续攻击,忽然就停住了,还挡住了在他后头出手的同伴。 “你搞什么?”同伴骂着将他推到一边省得妨碍,然后想顶替他的位置朝目标攻击,却没想到,他突然扬起刀反过来朝自己攻了过来。 正在攻击樊沉兮跟仇小贝的另外三名黑衣人发现这边不对,分出一人来处理,只剩下两人,樊沉兮就相对轻松一点,缩在他身后的小贝,就时不时地朝那两名黑衣人洒出药粉。 他们以为同伴会突然“发疯”跟这药粉脱不开关系,只要小贝一洒药粉,他们立马就躲,这就给樊沉兮赢来了许多机会,被樊沉兮反击,倒飞出去,砸坏了不少桌椅。 “啊啊——” 被仇小贝贴了纸片人的黑衣人突然大吼一声,一剑刺穿了他的同伴,仅剩的那名黑衣人目露骇然,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再去阻止同伴,而是突然反身朝仇小贝刺过来。 当时,小贝就站在樊沉兮身侧偏后的位置,学过一点格斗技巧的她或许可以躲开这一剑,可她如果躲开了,身后坐在轮椅上的殿下怎么办? 她站在那不动,樊沉兮动了,双掌打开扶手上,拍碎扶手的同时,他人也从轮椅上弹起,在那剑刺中仇小贝时双双扑倒在地。 他就半躺在地上,一手搂着仇小贝,一手握着长剑朝上刺出,穿进黑衣人的身体里,喷溅出的鲜血,洒了底下的他们一身。 还有点蒙的仇小贝,只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液体洒得满头满脸,血腥味,让她几乎作呕。 长剑抽出,黑衣人倒地,樊沉兮举剑对准了仅存的发疯的黑衣人。 仇小贝回过神,抬起吓软的手搭在樊沉兮手臂上:“这人我能解决。” 樊沉兮没有异议,举剑的手正要放下,可下一秒,他突然就抱着她完全躺在了地上,并且做出无力反抗的模样,而她趴在他身上。 失去神智的黑衣人拿剑乱砍,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脚下,刺下的剑对准的就是仇小贝的背部—— “砰!” 殿门被破开,两把剑同时飞过来,一把刺中黑衣人的手,打飞差点伤到仇小贝的剑,另一把刺穿黑衣人的背。 “殿下!” 一窝的人冲进来,有李公公,有樊沉兮的一等侍卫,有仇小贝不认识的年轻人,门口站着一脸怒容的皇上,和几名或老或中年的地位不低的大臣公侯。 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本应无比尊贵的太子殿下,拖着两条无用的腿狼狈地倒在地上,和仅有的太监一身的血,还好太监忠心,在最后关头,还想着护着自己的主子。 但,依然无法抹杀这件事的恶劣程度。 太子在自己的东宫里,在皇上和禁卫军都在的情况下,居然还被暗杀,可怕的是,一圈的禁卫军,居然没有一个进去救驾,这、这简直是…… “皇上!”老丞相第一个跪了下去,“太子从小就文武双全,心智过人,本应大展宏图,却因招歹人暗算,毁了双腿已经很不幸了,就算皇上您不看在他是您的太子,也该看在已故皇后的面上,他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啊!” 老丞相悲愤交加,喊出来的话语都在颤抖:“请皇上对太子开恩啊!” 一旁的公侯大臣,也纷纷跪了下去。 皇上气极,却无法发泄:“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朕想让自个的儿子死不成?” 大臣都拱手跪着,没有反驳的话几乎等于认同了这句话,禁卫军就在殿外,里头的打斗声他们刚走到时都听到了,禁卫们却没有一个进去救助的,这是何等的让人心凉啊。 皇上指着大臣们的脑袋,想解释又解释不出来实在憋闷得狠,只能大喝道:“刚刚负责这里的禁卫队长何在?” 队长“噗通”地跪下:“皇上……” 皇上根本不等他说,直接一脚踹了上去:“混账,太子有危险,为什么不救?” 这个靠关系进阶的队长也是个愣头青,傻傻地就道:“是、是皇上让我们看守寝殿的,还说,以防太子使诈,还让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任何人进出的。” “本以为,父皇是真的担心儿臣的安危,才让禁卫军包围东宫,彻查是否有刺客潜伏在东宫,儿臣……咳咳,儿臣还感念着父皇对儿臣还有顾念,却不想,原来,儿臣是被当罪犯囚禁在这,还差点被父皇要找的刺客斩杀……” 被重新扶坐在半破的轮椅上,被缓缓推出来的樊沉兮,他虚软地倚靠在一边的扶手上,脸上、身上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好像伤得不轻,他却在笑,凄然的自嘲的笑:“其实,父皇,您要真想让儿臣死,儿臣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您委实不必……咳咳咳……” 同样一身血的小贝子,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打着,将两人相依为命的悲凉感演绎得尽致。 皇上使命吹着胡子,最后再次一脚踹在了禁卫队长的身上:“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头!” 队长吓得发抖,他本能地就朝四皇子樊沉轩看过去,虽然他没有要把樊沉轩供出来的意思,可他的眼神动作,已经将其出卖了。 皇上立马瞪向四皇子,四皇子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发声。 强行将怒火压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他也不能真将一众大臣连同太子一起杀了,既然不能,就得一起安抚了。 他一个皇上,得耐着性子解释:“好端端的,朕杀害自己的亲子,还是太子,朕在你们眼里,有那么糊涂吗?这一定是贼人离间的计谋,先不说他们伤害了大樊朝的太子,这根本是将整个皇子的颜面践踏,朕一定要彻查此事,丞相!” “老臣在。”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办理,务必将主谋者,给朕揪出来。” 丞相是太子的外公,交给丞相,一是皇上要证明自己,二是作为对太子的补偿,三也是要给自己的台阶下,四,他也做好了要牺牲部分利益和某些人的准备。 老丞相自然明白,没有在咄咄刚才的事,只慎重地领了旨意。 皇上再次看向樊沉兮,面目亲和了许多:“太子,你可是朕的太子,你该知道朕对你的期望有多大,可千万别轻信了奸人的挑唆。” “儿臣……” “先不说了,咱父子俩以后有的是机会谈心,这会还是赶紧去休息,你要是有什么好歹,让父皇如何跟你母后交待!”皇上沉痛,忧心不已,更是对身旁候着的宫人痛喊,“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一番看似杂乱,实则有章有谱的忙碌后,樊沉兮在寝室的床上躺着,林子亦跪坐在床边为他就诊,除了老丞相,其他公侯大臣大部分都退了。 皇上等到林子亦告知说,太子外伤并不大碍,只是因为受惊引发之前的旧疾复发,可能要静养好些日子后,皇上一番安慰,并赏赐许多珍稀药材补品下来,最后虚假地安慰太子“好生修养,什么都无须多想,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等等,小坐片刻才离开。 父皇要走,四皇子樊沉轩自然跟着走,其实他早就害怕得想离开了,但碍于当时的气氛只能硬撑着。 父子两人走出东宫好远的距离后,皇上反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樊沉轩脸上,要不是撞在宫人身上,樊沉轩会直接被皇上打倒在地上,一个满脸怒容,一个诚惶诚恐,再没有在合欢宫时父慈子孝的场面。 “你可真长本事了,居然敢假传朕的旨意?” 禁卫军啊,知道什么是禁卫军嘛,那是皇族的象征,居然在太子被刺杀时无动于衷不算,还不给逃生的门路,刚才老丞相等大臣说的话已经算客气了,要传出去,天下人只会以为他这个做皇上的,竟然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去除掉自己的儿子! 说白了,要杀自己儿子,行,得有足够并且充分的罪名,更别说太子是元后的独子,元后,可不仅仅是他已故的妻子,她曾经的名头,比当今的兵马大元帅还要响亮。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废掉樊沉兮的太子之位,都得再三谋划,不敢随随便便就以残疾不能继大统的祖宗规矩将其罢黜。 可看看他最疼爱的好儿子,给他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更让他心惊的是,本应只听他一人之命的禁卫军,居然也会以樊沉轩的命令为先,他再看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目光里带了狐疑。 “父皇,儿臣、儿臣当时是怕太子耍什么花样,才、才……”樊沉轩想到什么,急急地说道,“父皇,这里面一定有诈,这个时辰,怎么会那么巧的丞相他们就赶来了,是太子,是他……” “你给朕闭嘴!”皇上恨不得再扇这个儿子几巴掌,这么简单的事他会看不出来?但如今计较丞相他们的出现是不是算计有用吗,重要的是被抓住把柄的是他这个做皇帝的! 越想越对这个四儿子不满:“现在就滚回你的宫里去,闭门三月!” 看着樊沉轩颓然地跄踉地离开,皇上不由想,他这个四儿子年纪不小了,到了该出宫建府的时候了。 …… “你这次走的这步棋,有点险啊。” 老丞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不太赞同地摸了摸发白的胡须。 靠坐在床头的樊沉轩轻笑了起来:“有所得就必有付出,外公,你也看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这些年经历的这些,哪一样不凶险了?” 在老丞相面前,他没有自称本宫,没有君君臣臣,只有“我”和“外公”,不说樊沉轩真正想法,在老丞相看来,面前的就不止是个太子,是他可怜的女儿留下来的可怜外孙。 他叹气,拍了拍他放在背上的手:“还是要保重身体,外公失去了你母后,万不能再承受失去你了,接下来你好好修养,剩下的,交给外公去办。” “那自然是好,就是要辛苦外公了。” “诶,这什么话。” 爷孙俩正温情诉说着,贝公公端着药碗进来,她低眉顺眼的,如同刚刚被提升为内侍公公那会,话不敢说脸不敢露,把自己当普通小太监一样降低存在感,放在药碗请示后就出去了。 樊沉兮目光随着她出去,然后咳了起来。 “怎么?不舒服吗?”老丞相紧张的问。 “没事的外公,我只是有点累。” “唉,你这身体啊,老夫改天得和子亦好好聊聊……你好好休息吧,外公改日再来看你,经这一事,这东宫,想必也禁不下去了。” 樊沉兮握拳抵着嘴唇又咳了几声,面色苍白神容倦怠,一看就是个病秧子,老丞相安抚几句,叹息着离开了。 等老丞相一走,樊沉兮的脸色就恢复如常,淡然地往后靠着,问李公公:“人呢?” 李公公自然知道他问的谁:“在外头呢。” “让他进来。” 李公公出去唤人了,樊沉兮等半天,才等到他的小太监慢缓缓地进来,离他的床还有不短的距离,她规规矩矩地行礼:“殿下。” “过来点,站那么远做什么?” 她诺诺蹭蹭地往前走了两小步,不情不愿的样子。 “再过来点!” 仇小贝偷偷撇了下嘴,赌气地一个大步到床边,下一刻就被抓住了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扯着坐到了床上。 “殿下,奴才无状,殿下恕罪。”她故作惊慌地想要起来,拉她的手压在了她的肩上,力道很重,她根本起不来。 越是这样她越不服气,不管这样是不是一个奴才该做的,她就是挣扎着想要离开。 “别闹了。”樊沉兮喊了一声,见她还是不理,干脆一使劲,就将她掰倒在床上,正好压在他盖着大腿的被子上。 不知怎么的,一时手痒,还拍了下她的屁股:“再闹,就拖下去打板子!” 仇小贝又羞又囧,干脆趴在那里不动了,床上,属于太子的龙涎香更重,弄得她心里好难受。 樊沉兮等了片刻,见她真不动了又有点不是滋味:“好了,有事说事,在闹什么别扭?” 从刺客解决后,她整个就怪怪的。 “小贝子?” 她一直没回应,他伸手抬起她脑袋,就看到了她湿红的眼眶,他皱起眉头,将她拉起来坐着:“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仇小贝怨念地瞅他一眼,不说话。 樊沉兮哭笑不得:“你这可没良心了啊,本宫给你吃好的住好的,还让你给本宫治病,怎么就欺负你了?” 她抿紧唇,再次低下头来,下一秒又被他捧了起来:“看着本宫,有话说话。” “那、那奴才要是说错话?” “今天晚上,你说什么话,本宫都不会生你的气。说吧,到底怎么你了?” 仇小贝试着扯开嘴角笑一下,只是微微颤抖的下巴泄露了她的心事:“殿下,刺客,是不是您故意放进来的?” 樊沉兮浅笑道:“计划,你不是清楚的吗?” “奴才知道,您故意放消息逼四皇子出手,将皇上引过来,在此之前,那消息也会让杀侧妃娘娘的凶手以为,灭您的口,就能将此事完全的嫁祸给四皇子,到时候皇上在此,禁卫军在此,让他们两方互斗,如此,不仅能拉真凶下水,四皇子也得不偿失。” “难道不是如此?” “不一样,”她忍不住对他凶,“我根本不知道,那刺客会真的躲过外头的禁卫军到寝殿里来,我也不知道,禁卫军会对有人刺杀您无动于衷,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如果当时您真的……奴才、奴才该怎么办……” 她说得哽咽起来,还有点抽抽。 “不会有事,”樊沉兮看她这样,竟有点不忍,破天荒地解释起来,“本宫早已安排好了丞相他们……” “哪有绝对的事情,”她蹬鼻子上脸地跟他吼起来,“万一他们赶不及呢,万一刺客更厉害一点呢,万一……殿下,您考虑过后果吗?” “放肆!” 仇小贝被他威严的喝声吓得怔住,人往后缩直,把话憋了回去,眼睛红红地控诉又可怜地看着他。 樊沉兮败下阵来,安抚地摸摸她的脸,不嫌弃地抹掉她快掉出眼眶的泪水:“如果只是让刺客在外头跟禁卫军遇上,那么,就可能被说成是本宫派出造反的,只有让自己真正的陷入困境,这戏才会按照我们所愿的方向发展,你可明白?” 她抽泣着打了个嗝:“可、可您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博啊,您就没想过,稍有差错,您可能就……” “本宫一条残命,死有何惧,反之,若能博出一条生路出来,这场博弈,就值得本宫去赌。”他冷酷地说着,看她哭兮兮的脸又稍稍放柔。 “放心吧,凭那几个刺客,想在丞相他们赶来前杀了本宫,还没那本事,你对本宫就那么没信心?”他揪揪她的哭脸,笑道,“再说不还有你吗,你那药粉可真不错,又救了本宫一次,想要什么赏赐,本宫都允了,嗯?” 他生平第一次,略带点笨拙地哄人,对方却并不怎么领情。 她神色有点凄然地摇头。 “还不高兴呢?那你要如何?” 她大胆地平视他,带着泪花的眼睛,有点看不清他了:“殿下,你知道吗,奴才……奴才是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想要治好你的病。” “本宫知道。” 她找林子亦借来不少跟草木有关的图鉴,经常背着他偷偷地查看到很晚,只要不是她当值,就躲在药房里研究各种药物,好几次把自己弄伤。 这些他都知道! “不,您不知道。”她哭着用力摇头,“您不会知道,奴才愿意为了让您活命,去做任何事情,让奴才拼命奴才都愿意。可是……可是殿下,奴才这么努力地想让您活着,奴才这么珍视的这么宝贵的,为什么您……却可以这么不在乎?” 樊沉兮定住,他以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视角去看眼前的小太监,对方的五官,第一次真正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想到她为了救他,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冲向刺客,她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被洗脑的影卫,不是从小伺候自己的李公公,她甚至是有目的在自己身边的细作,她为何还……这般对他? 他不明白,一个安排在他身边的细作,为的什么那么在意他这条命,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他,从尾椎处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愉悦感,让他兴奋,让他想要不折手段地掌控住这种在意。 如果是假的,那就一直假下去!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抚摸而上,打落了她的帽子,插进了她的发丝里,挣断了发绳,仇小贝的头发散了下来,本就秀丽的五官,多了丝艳色,变得魅惑。 真的是,比姑娘家还好看,当他的手指穿梭到发尾后,又重新收拢到她后脑,一用力,将她摁进了怀里. 力道有点重,仇小贝有点闷痛,想要起身,后脑勺的手压迫十足地让她挣脱不了:“殿下?” 她无法看到,此时的樊沉兮嘴角轻轻上扬,魅惑中带着无情,无情中又似有孩童般的天真:“好,”他说,“本宫答应你,会尽本宫所能,好好活着。” 然后,得到他想要的! 手被别着没办法抹眼泪,仇小贝就偷偷在他衣服上蹭蹭:“您说真的?” “当然,君无戏言。” “嗯。”她委屈巴巴地应着,然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她的情绪慢慢地都下去了,对刚才的行为有点窘迫,对现在的姿势有点羞涩,又觉得不妥,她想起来,可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只好小声地唤道,“殿下?” “嗯?” 她觉得殿下的这个鼻音特别性感,冷不丁地有点脸红:“那个,殿下可以放开奴才了吗?奴才这样有点难受。” 也不知道殿下怎么会突然抱她。 “殿下?” 得不到回应她又唤了声,下一刻,突然就天旋地转起来,等她平稳时,她已经平躺在床的里侧,樊沉兮的身边。 她大惊,这可是太子的,仅次于龙床的第二尊贵大床。 他一把将她按住,在她说话前先问道:“你说这次要捉到杀害周璇的凶手,怎么样,成功了吗?” 说到这个,仇小贝忘了起身,还红红的眼睛亮了起来:“已经确定是谁了,小甲干得非常漂亮,不枉费奴才给他们俩准备了那么多糕点。” “小甲?嗯?” 仇小贝心虚地缩了下脖子,眼神闪烁:“就、就奴才在宫里的朋友,奴才让他们帮奴才点忙。” “这样啊。”樊沉兮悄然地平躺下去,跟她枕着同一个枕头,半侧着身子面朝她,就能够看清她所有的表情,他没有追究谁是小甲,只问,“那接下来什么打算,想怎么抓凶手?” 恨不得转移掉关于小甲话题,仇小贝马上说起她的计划,完全忽略了她居然跟太子殿下哥俩好的,躺在一张床上聊天,还越聊越起劲。 樊沉兮面带浅笑地听着她说,静静地看着她偶尔流露的狡黠,偶尔回应两句,都是比较重要的点上,让她能够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而他趁机拉起被子给她一同盖上。 或许,这个他以为的糟糕的世界,也有它美妙的地方。 …… 在皇上怒而从周贵妃合欢宫里往太子东宫去时,偷偷溜出合欢宫,准备将此事向他真正主子禀告的太监,迷失在了路上。 因为他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中途的某个地方,跟在绕圈圈似得。 起先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走太快走错路,等他不停重复在一个地方后,他开始察觉不对。 先是找到有标志性的石头、花草等,做个记号,再重新往前走,绕了一圈后,确确实实回到了原地,他心里头已经有些害怕了,比较这条路径他来往不知多少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迷路”过。 他还算镇定,毕竟被派往一名有心计的宠妃宫里做奸细,心智等方面都要强于普通人的,他在自己的衣服里扯出线来,缠绕住一棵小树的树干上,再继续往前走。 线条越来越长,他放慢脚步,时刻注意着周遭,然后发现了几个问题。 不知何时,好像起了雾,只要距离他超过两米的地方,就变得模糊起来,像不远处大路上的灯笼,以往能清楚地看到,这会路过时,只能隐隐看到一点光亮了。 又陆续地看到几个应是灯笼的光亮,他正觉得自己走得有点长,就看到了最早绑在树干上的衣服上的线。 他上前检查确认无误后,又低头看起抓在手中的线条,却惊恐地发现,他手里缠着的根本不是衣服上拉出来的线条,而是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小蛇,还在他手指间滑动着。 “啊——”他尖叫着将手中的小蛇甩开,慌乱中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他刚想爬起来,就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双脚,往后一拖,他刚撑起的上身就重写啪了回去。 这下子,再好的心智都面临崩溃,他都不敢回头看,边叫边奋力往前爬,双脚不停瞪着想甩开抓着他的东西。 叫声引来了巡逻侍卫,跑过来发现一个太监疯傻一样趴在地上,两手胡乱扒弄,两腿乱蹬,一名侍卫将他踹翻过来,几把长枪同时架在了太监的脖子上:“什么人?” 太监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先是发愣地看着几个侍卫,在朝自己的双脚看去,脚裸处缠绕着他衣服上拉扯出来的线,已经拉得太多,全都缠绕在他脚上缠了好几层。 再看四周,哪有什么雾气,晴朗的天空星星闪烁。 他不觉得侍卫可怕,反而亲切地让他扑向他们:“救我、救救我,有鬼啊……” 最后,他被不明所以地被侍卫架起来拖走,丢在原地的线条被风吹走,原地传来两道诡异的笑声,而这笑声,仍继续地跟在那名太监身后…… 等太监摆脱了侍卫,总算来到他主人的宫苑,得到了主人愤怒至极地一巴掌。 因为太监没能及时通报,没能得知皇上去了东宫,以至于还按照原计划地想要刺杀太子嫁祸给四皇子,如今辛苦培养的几次好手死了三个,两个昏迷被压入内霆司审讯,虽然不太可能供出什么,可男子还是感到一阵不安。 忽觉身后好像有谁在看着他,他慌忙转身,房屋里,宫人早被他打发出去,只剩下跪在地上求饶的太监,再没有其他人。 是太过担心,产生了错觉? …… 仇小贝还带着困倦和迷糊的睁开眼睛,瞪着明黄色的床罩,半天都醒不过来神。 “醒了还不起来,是等着本宫来伺候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仇小贝下意识地转过头,先看到是一个肚子,衣摆稍稍敞开了一点,被子又只盖到大腿,让她得以看到露出来的一点腹肌。 她砸吧了下嘴,随着肚子一点点往上看,最后对上了樊沉兮戏谑的目光。 “如何,本宫……还让你满意?”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个时辰,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哪张床上后,她整个人弹坐而起,还是往床里边弹的,一手还抓着被子,干巴巴地瞪着太子:“殿、殿下,奴才、奴才昨晚……” 天啊,她真的在太子的床上,跟太子同床共枕了一晚? 不是做梦? 樊沉兮淡笑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早已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内,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一个奴才在主子床上醒来,欣喜、惊恐、慌张等等情绪都算正常,可为何,他还察觉到她更多的是……心虚呢? 他能够存活至今,和他敏锐的观察脱不开关系,所以,他还真挺好奇,他的小太监,不会曾经在这张床上,对他做了什么吧? “殿、殿下。” 他在她慌乱中,朝她探过身去,她想继续往后挪又不敢动,只能任由着他逼近自己,额头几乎要撞上自己的,一张俊脸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呼吸大一点都能喷到他,她囧得不行。 “你……”他缓缓启唇,气氛有点暧昧,“不会是……” 她屏住呼吸。 他笑脸一收:“真等着本宫给你更衣吧?” 她被他的突然变脸吓得一个突棱,然后慌忙地行动起来,伸手就要去扒樊沉兮的衣服:“奴才这就……” 樊沉兮脸一黑,充当睡衣的真丝里衣已经被扯开大半,脑后不由出现个“井”:“本宫让你更衣,没让你脱本宫的衣服!” 仇小贝手一僵,反应过来的她望着那被她扯开衣襟后,露出的胸膛咽了口口水,她悄咪咪地抹了下嘴角,谄笑着:“睡糊涂了,奴才睡糊涂了,您别见怪,奴才这就、这就……” 她左右看看,最后不得不从他身上翻过去,等落地后,脸红得跟涂了胭脂,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通,才把樊沉兮的衣服取过来。 平时都习惯自力更生的太子殿下,这次坦然地等着她给他更衣,看她给自己换上衣服,因为他还坐在床上的缘故,她个懒人精偷偷地坐在床边来给他系腰带,垂着眼眸,很认真仔细的模样,他恶劣的性子又起,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第一次给太子穿衣的仇小贝,正在费力研究这种繁复腰带怎么弄,冷不丁被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太子爷。 他勾唇一笑:“昨晚,睡得好吗?” 她下意识地就点了下头。 “床,舒服吗?” 她又点了下头。 “那以后都在这睡,如何?” “好啊……不不,奴才知罪了,请殿下开恩!” 她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想要跪下,太子的床哪是一个太监可以睡的,昨晚发生被刺事件,不管身体还是精神都感到疲惫,林子亦给她喝的安胎药有安眠的效果,她被太子拉上床又被他蛊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樊沉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并且拉近自己,让她手不得不撑着床沿,半俯身在他身上,在他像要做坏事的邪肆笑容下发怔,听他压沉的声音近在耳边地说着:“睡太子龙床,确实是大罪,这个恩,可不太好开。” “殿下?”她呆呆看着他,好像中了美男计,脑子转不动了。 “要不然……” 正想继续他的“诡计”,李公公进来了,行礼后对两人奇怪的姿势视而不见,只道:“殿下。” 仇小贝醒过神,尴尬地起身,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服。 樊沉兮惋惜地在心里一叹,面色淡淡地问:“何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39 鸿门宴 “何事?” 李公公道:“回殿下,几位皇子来了。” 昨晚遭遇刺客,还在宫里头的皇子们,自然要来表现一下兄弟情深了。 仇小贝顾不得其他了,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跟樊沉兮对视一眼: 好戏,要开始了。 樊沉兮勾唇笑道:“小贝子,跟本宫一块,好好地招呼下本宫的这几个兄弟。” 小贝子拱手,声音响亮:“是,奴才遵旨!” …… 樊沉兮坐着轮椅,被侍卫缓缓地推进来,坐着的大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纷纷起来拜见。 大皇子樊沉博忧心地看着太子:“二弟,身体可还好?我一听到昨晚的事,可把我吓死了,今天林太医来诊过没有,为何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糟糕,我宫里有上次皇祖母赐的宝参,我让人给你取来?” “咳咳,大皇兄不必了,本宫这身子,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是浪费。” 他自嘲地摇摇头,偏向青白的脸色,眉宇间被疲软充斥,看着就是个十足十的病美男,偏偏微勾的嘴角,显示了他的脾气没像病弱的身体那么弱,典型的一病娇。 “不能这么说,二弟,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效果,都不能算浪费。”樊沉博语重心长地说,“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 “是啊,二皇兄。”只有十岁大的八皇子,人小却很是乖巧懂事,“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需要什么,我也回去给你拿。” 樊沉兮朝他的八弟看过去,然后笑了,八皇子年纪小,还没有很强的定力,被樊沉兮吓得缩了下脖子:“二、二皇兄?” 樊沉兮笑得温和起来:“本宫怎么觉得,八弟这脸色看着,比本宫还不如?” 他低头拨弄自己的袖口:“大皇兄,你的宝参还是留给八弟,让他好好补补,说不定能长得高点,可比给本宫有用得多。” 樊沉博笑了笑,慈爱地拍拍八皇子的后脑勺,八皇子低着头偷偷吐了下舌头。 “呵,大皇兄,我看你还是省了你那宝参吧,二皇兄昨晚可得了父皇许多赏赐,这些年里,各种好东西哪样不往这东宫里送,二皇兄怎么看得上你那小小的宝参呢。” 五皇子故作不羁地挥着折扇走过来,自以为的开着玩笑,原本还可以的氛围,被他一搅和,就成了尴尬。 他和四皇子向来是一国的,昨晚虽说是太子遇袭,结果却是四皇子被禁闭,太子遭受到一通赏赐,五皇子自然要为四皇子抱不平了。 这五皇子也不是傻子,他以前跟着四皇子对付太子,以太子的性情,就算他现在投桃报李人家也不会领情,倒不如“忠心”一点,四皇子还不一定输,只要四皇子崛起,那他今日所做,就会成为将来之功。 但不被看重的樊沉博就有点可怜了,他神情有点僵硬地道:“五弟,你又在胡说什么,重要的是我的一点心意。” “心意?心意值当个什么?” “五弟,你……” 眼见着性情温和的大皇子,都被激得快发怒了,樊沉兮低笑出声:“五皇弟,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你八弟抢,也不害臊。” 五皇子眼一瞪:“我……” “行了,你大皇兄这根宝参是给不了你了,那是给你八弟长身体的,倒是作为你二哥,本宫让膳房做了你们喜欢吃的佳肴,若不嫌弃,就留下来一起用个午膳吧。” 八皇子看了看三个哥哥,腼腆地傻笑,大皇子也展开笑颜,正要说话,就被五皇子樊沉毅抢了先:“还是算了吧,看二皇兄身体不适,我们留下来打扰,影响了二皇兄休息,再出现什么问题,父皇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 换做旁人可能就不好说了,樊沉兮可不是会在意面子工程的事,他一扬眉就是挑衅的味道:“可本宫,就想你们留下来一起用个饭,本宫就盼着个兄弟团聚乐呵一下,五皇弟也不能成全本宫吗?” 五皇子的桀骜不驯和他乖张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谁不知道樊沉兮那狠毒的性子,哪里会盼什么兄弟团聚,这么不要脸的话,夹着威胁的语气,也就这位太子说得出来,樊沉毅气个半死,又没办法说个不字。 看见五弟弟不开心,樊沉兮就开心了,他眉开眼笑地吩咐李公公:“还不招呼本宫的几位兄弟到膳厅去,要有哪里招待不周的,本宫唯你是问。” “是,奴才遵旨。”李公公笑着应是,态度恭敬谦卑地邀请三位皇子,前往膳厅,还说早吩咐了膳房,已经为殿下们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膳厅落座后,樊沉毅往樊沉博那边靠了靠,用折扇虚掩地小声说道,“太子哪会好心地请我们用膳,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诈,大皇兄,小弟劝你,一会小心点,太子可天天巴望着我们这群兄弟死绝呢。” 樊沉博不赞同地道:“二弟不是你说的这样,他不过是身体不适,脾气才不好了些,再说,一起吃顿饭能怎么样,真要注意的,那也该是五弟你。” 五皇子樊沉毅将折扇挪回,在自己胸前扇了扇,哼笑着:“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就赌,这绝对是个鸿门宴。” “确实是鸿门宴。” 樊沉兮一来,就耳力非常好地听到樊沉毅的话,他毫不遮掩地承认了:“就是鸿门宴,五皇弟你又当如何?” 五皇子憋着一口气,想喷喷不出来,憋得自己胸口痛,恨恨地收起折扇。 樊沉兮心情不错的坐在主位上,击掌两下,宫人就将美味佳肴一一端了上来,他坦言了这是场鸿门宴,真正端上桌的菜肴确实精致美味,当然,就连五皇子,也没真的相信他嘴里的鸿门宴。 有时候越是说实话,越没人会相信。 “小贝子。” 樊沉兮一唤声,始终站在他身侧的小太监躬身回应:“奴才在。” “去,来者便是客,替本宫给本宫的兄弟斟酒。” “是。” 小贝子端起酒壶,微微低头含胸,姿态放低,看着跟普通太监没什么两样,并不引起人注意,五皇子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因为之前在东宫外欺负过她。 给大皇子和五皇子斟了酒,到八皇子时,她给换了其他饮品,小皇子还问道:“为什么我的不是酒?” 大皇子哈哈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喝。” 说到这,他忧心地朝樊沉兮看去:“二弟,你身体不适,也不宜饮酒。” 樊沉兮轻笑:“谁说本宫要喝酒了?” 樊沉博:“……” 太子端起面前的杯子:“清茶一杯,敬本宫的兄弟。” 樊沉博为了掩饰那点尴尬,忙端起自己的酒杯,五皇子不情不愿,但也端了起来,八皇子学着兄长的样子,双手捧杯,然后大家一起一饮而尽。 仇小贝重新给他们添了酒后,就回到樊沉兮身边,跟太子对视了一眼后,手心里捏着的东西藏起来后,蹲身一旁为太子布菜。 为了缓解尴尬,樊沉博便主动聊了起来,五皇子偶尔应话,虽然大多都是夹枪带棒的,好在还有个小皇子偶尔好奇地询问一句,将可能会吵闹的气氛给拧成了逗趣。 樊沉兮静静地坐在主位上,你觉得他应该在听,又觉得他漫不经心的,反正说要请客的是他,没有东道主一丝热情的也是他,还有闲情趁着仇小贝给他布菜时,偷偷地夹起来塞进她嘴里。 她可能是真饿了,早上睡过头还没吃呢,他这些皇兄皇弟就过来了,她好像一饿肚子就不舒服,想到此,他对自己的兄弟们更加不待见了。 但看她一开始不太敢,后来完全不客气地吃掉不说,还偷偷扯他衣袖让他继续给她夹菜,偷吃时怕被发现嘴巴紧闭,鼓鼓的两颊一动一动的,甚是逗趣。 他这小太监,最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了。 袖子又被扯动了,发现她从桌子最远的地方夹来了两块鹿肉,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分明是她想吃这道菜了,才特意装成布菜给他夹过来的,亏她还有点良心,知道夹两块一人一块。 瞧着她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又非常愉快的吃掉,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发亮,他烦闷的心情就少了大半,这可比看他几个糟心的兄弟舒服多了。 他将另一块鹿肉夹起来,看了眼筷子,刚刚被仇小贝咬过了。 这么想着,他将鹿肉放进了嘴里。 唔,味道确实不错。 一个人开始觉得另一个人好,那就看什么都觉得好,喂投都能喂出隐秘的愉悦感,像个变态一样。 “二皇兄?二皇兄?” 樊沉兮回过神,很镇定地将目光从小贝沾上油渍的嘴唇移开,转向八皇子:“小皇弟有何事?” “我看大皇兄和五皇兄好像喝得有点多。” 闻言,樊沉兮才懒懒地朝那两位皇子看去,大皇子被五皇子屡次顶撞,激得多喝了几杯,五皇子自己也算个好享受的人,樊沉兮给的酒很不错,他自个也喝得不少,这会两人都有点晕眩了,大皇子困顿地揉了揉眉头,五皇子大舌头地还在拉扯着大皇子跟他说话。 樊沉兮淡漠地收回视线,对八皇子道:“怕什么,这东宫里别的没有,房间特别多,一会让人带他们俩下去休息,酒醒了再走,在本宫这里,还怕他们丢了不成。” 故作稳重成熟的八皇子,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指:“那、那我……” “你要想,也可以留下,不差你一个。” “真的吗?” 从八皇子樊沉矜眼里,看到了他对太子皇兄的敬仰。 樊沉兮嗤笑一声,算是回答了。 眼看着都吃得差不多,大皇子红着脸昏昏欲睡,五皇子话也渐渐少了,樊沉兮便道:“李公公,带几位殿下去休息吧。” 李公公领命,让几名宫人将皇子扶起,他自己亲自领着八皇子,朝给皇子准备好的院子走去。 等碍眼的走了,樊沉兮将伺候的宫人遣退,整个膳厅就他和小贝子,他将整盘鹿肉都搬了过来,还拍拍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来:“鹿肉对有孕之人有益,你是该多吃点。” 刚才太子喂投时没能拒绝到底,后来还享受上了,这会再讲究什么礼仪尊卑就太可笑了,左右这会没旁人,她真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去夹,刚刚吃的那点根本不够。 “本宫让你动筷子了?” 仇小贝的筷子离那块肉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被迫停了下来,她错愕又委屈地侧头去看她的殿下,无声控诉着:不是他让自己吃的吗? “本宫让你吃,没让你自己用筷子。” 小贝看看筷子再看看饭菜,最后看向自己的爪子,不用筷子难道要她用手抓? 樊沉兮哼笑,动作优雅大气地夹起肉片举到她嘴边,她发怔,在他半威胁地眯起眼睛时,赶忙张嘴“啊呜”地吃掉。 看得出他很愉快,还亲切地问她:“还喜欢吃什么,这些够不够,不够再让人做。” 仇小贝狐疑地偷偷瞅他,然后试探性地指了指其中一盘菜,樊沉兮真的伸筷子去给她夹,却又中途停止:“那是蟹做的,子亦说,有孕的要少食蟹,换个别的吧,唔,这鱼丸不错,多吃鱼好。” 她傻傻地张开嘴吃掉,一嚼一嚼的,边看着樊沉兮兴致勃勃的样子……唉,她的殿下这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了? 可喂人吃饭的趣味到底在哪里? 是主人喂养小动物的那种感觉? 额……既然这样的话…… “奴才,还想吃那个……奴才想喝点汤,唔唔,那个,那个再来一片……啊慢点慢点,等奴才咽下去……” 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吃亏不是。 …… 樊沉博迷迷糊糊醒来,隐约感觉好像闻到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坏掉的味道。 他坐起身,一阵晕眩感传来,他捂着脑袋坐了一会才缓过来,还是感到阵阵胀痛。 可那讨人厌的味道逼迫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门口,并开门出去。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他醉酒后竟然睡了一个下午,捂着脑袋晃了晃,好像清醒了许多,然后凭着那味道身子摇晃地往前行走,没多久,他来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地方,他潜意识地感到不对想要离开这里,双脚已然不听使唤地踏入那大敞开的殿门。 那股味道更加浓郁了,他被呛得发晕,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他发现屋里头坐着一名女子,女子的服饰很熟悉,背影也很熟悉。 他终于停了下来,努力回忆而眉头紧锁。 “你来啦。”女子幽幽叹息一声,站起身来,长袖一挥,桌椅什么的都不见了,唯有长长的红色条状绸布轻轻飘荡着。 气氛诡异,让樊沉博心生不安。 女子袖子挥动,在他面前跳起舞来,女子身段柔细,舞姿柔美,本应让女子看了羡慕男子看了心动,樊沉博却害怕起来。 他想起,曾经有一位女子也在他面前跳过同样的舞,而那位女子已经……死了! 眼一睁,樊沉博当机立断地想要离开,周身的绸条就飘荡起来,蒙住了他的脸,当他将蒙住眼睛的绸布扯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惨白到发绿的熟悉面孔—— “啊……啊啊……” 他惨叫着撒腿往外跑,在跑到门口时,两扇门“啪”地自己关上,他因为冲势撞了门板,而他什么都顾不上,抓着门就要打开,发现门被封住似得怎么拉都不动。 “外面有没有人,快开门,开门啊……” 外头无人响应,里头……他的身后,幽怨的声音响起: “博郎,你要去哪,过来呀?” 樊沉博一听到这声音,脸色更差,拍起那门更加起劲,更是不顾保持多年的形象对外大吼着:“开门,给我开门!” “博郎,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最喜欢看我跳舞吗,你怎么不看了呢?” “开门——开门——” “博郎,你来抱抱我啊,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樊沉博停了下来,瞪着眼前的门,他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双手紧握,内力输入匕首中,想要凭借这把小刀将门给劈开。 就在他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屋里狂风大作,所有的绸条挥荡,啪啪地响着,在樊沉博就要把门劈开的时候,长长的袖子从他身后钻过来,绑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他就被扯得往后飞起,摔落在地上。 头在地上撞了个响,樊沉兮低吟着睁开眼,看到了在他身体上方,横着漂浮着一名长裙女子,她红眼青面,充满心间的怨恨让她姣好的面目变得狰狞,长发如一条条活着的蛇,在四周飞舞飘荡。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她两手变得很长,掐住了他两边肩膀,不甘心地呐喊着:“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愿意放弃所有跟我远走高飞,你说只要来个诈死,我就能摆脱现在的身份跟你在一起,可你没告诉我,你是真的要我死!” 在喊出最后那句话时,女子的眼睛里渗出血来。 一个女人,哪怕她并不算一个好人,死后也不是一个好鬼,可她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所有,因为爱,因为相信,才给了他方面,给了他暗中亲近自己贴身婢女的机会,更给了他杀死自己的机会! 她不甘啊,临死前,她还做着畅想未来的美梦,醒来,她已成了一缕孤魂! 樊沉博挣扎着,可压着他的力道太强,他根本动弹不了,恐惧让他求饶,让他试着说好话:“璇儿,璇儿,你原谅我,我也没办法,我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杀死你,比杀死我自己还痛,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 “爱我?” 女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可她已经死过一回了,生前更是被做为弃子送给樊沉兮,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一刻,她一边大笑一边发狠地喊:“真爱我,就陪我一起死吧!” 按着他双肩的手悠然收紧,樊沉博疼得大叫,死亡的威胁,褪去他的恐惧,他迸发出力量将女子甩到一边去,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了女子的身上,双手反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死?呵呵,只有你这种愚蠢的女人才会死,周璇我告诉你,我能杀死你一次,我就能杀死你第二次。” 他脑子里叫嚣着魔鬼的呐喊,完全丧失理智的他,已然分不清被他压在shen下的女子是人是鬼,他不顾一切地发泄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杀欲:“我杀死你,杀死你!” “住手,还不快阻止他!” 两名身强体壮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地拉扯着樊沉博的手臂,可完全陷入癫狂的樊沉博力大无穷,两名侍卫竟然拉不动。 被他掐着的躺在地上的“女子”,竟是小太监仇小贝,一手挡着掐他脖子的手,另一手艰难地从两人挤压中拔出来,在他的眉心中用力一点。 樊沉博双目立马空白呆滞,然后失去力气般往前栽倒,被两名侍卫及时抓住,拖着离开了仇小贝,仇小贝这才稍稍侧过身,捂着胸脖处咳出声来。 樊沉博一被拉开,就清醒了过来。 是真正的清醒,他发现自己身处在太子侧妃周璇的寝殿里,他刚刚以为是周璇的女鬼,只是一名被打落帽子,长发披散后看着颇有姿色的小太监,她正畏惧地看着自己。 不止是她,周围好多人,也都在看着他。 有众多宫女太监,其中就包括自己带来的宫人,还有他的五皇弟樊沉毅,八皇弟樊沉矜,他们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更让人害怕的,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却散发着寒意的太子樊沉兮!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大皇兄,”樊沉兮的轮椅缓缓朝他推来,没有表情的面容带着天子的天威,“你能不能告诉本宫,你口口声声喊着要‘杀死你’,是想杀死谁?” “不、不是,我……”樊沉博总算找到自个的声音,他慌乱地解释,“我喝多了,我只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喝多了?胡言乱语?”樊沉兮低笑一声,轮椅也停了下来,不等大皇子松口气,他的笑容马上收起,“本宫倒是听过,酒后吐真言。”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没有……” 樊沉兮没有理会大皇子努力想要辩解的语言,他停下的位置正好是仇小贝躺着的地方,他朝她伸出手,一边淡漠地下令:“来人,把大皇子送回父皇那去,相信,父皇应该会还本宫一个公道的。” 他抓住了仇小贝递给他的手,才状似随意地瞄向五皇子他们:“你们说,是不是?” 樊沉毅这会也不敢再乱说话,扇子被他抓在手中都没有打开过,听到樊沉兮问,想如往常那般嘲讽一句过去都张不开口。 樊沉兮不指望对方现在开口,反正等审案的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大皇子喊出的话都被听得真真的,轮不到一个皇子去撒谎,要够聪明的话,也不会想撒谎。 他耐心已耗尽,冷漠地道:“本还想好好招待你们,这会本宫也没心情了,五皇弟、八皇弟,要没什么事,你们就都回吧。” 八皇子年纪小,早被吓得脸色青白,这会偷偷朝身旁的五哥看去,见五哥随意拱手说着告辞,他学了个样,就匆匆忙忙追着五哥离开东宫。 不是他跟这五哥关系多好多依赖,而是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留在东宫里。 两个小的皇子走了,冷漠的侍卫一点不输给遇刺时禁卫军的态度,不顾大皇子的尊严,直接左右开弓架起来,脚都离了地。 皇子们都是练过武的,可不知是不是刚刚爆发的原因,樊沉博这会身体软绵使不上劲,只能任由自己被以如此丢脸的方式带着走。 当他勉强扭头看向樊沉兮时,向来以温润不争示人的大皇子,目光里充满了狠毒和恶意。 不过他这点威力,对樊沉兮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这会,太子殿下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小太监。 他目光里含着凶意,将被他牵起来,对他讨好谄笑的小贝子伸出手,在她的脖颈处红肿的地方按了一把。 “嘶——” 仇小贝痛得差点跳脚,可一看太子爷那发黑的脸色,她就忍下了,并且不闪避地让他掐自己的疼痛的地方,眼眶疼出泪来了,还在对他安抚地笑:“殿下,奴才没事的。”所以,不要担心,不要生气了。 樊沉兮闻言冷笑,将她往自己身上拉,她一个趔趄坐到了他腿上去,想起身却被他牢牢压制。 他稍一低头,薄唇几乎就要贴到她耳朵上,暧昧但语气嘲讽地说:“昨夜,是谁不怕死地大骂本宫骗他,还哭着控诉本宫浪费他的心意,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本宫记错了吧,那个大胆的小太监,不是你吧?” “殿下……”她缩着脖子,忍着他散发的冷气,不敢乱动,告饶地唤着他。 “再有下次,”他冰凉的手,在她滚烫的脖颈间划过,“本宫就亲自摘了你的脑袋,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脑袋不敢动,她就怯怯地举起手,“奴才发誓,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樊沉兮冷哼,没再继续追究,可也没有放开她,让她下去的意思,自认为做错事的小贝子,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他腿上,僵着身子。 他感受到她的不自然:“怎么,嫌本宫的腿是废的,怕摔着你是吧?” 仇小贝梗了下,她的殿下怎么也那么孩子气?这是怕摔着吗,分明是怕把他金贵的腿给坐坏了,更怕被看到了,人家会怎么看待一个太监坐太子腿上这么“火辣辣”的一幕? 她好言说道:“殿下,奴才最近好像胖了点,怕把您坐疼了。” “放心,”他没有情绪地扫眼自己的腿,“这腿什么感觉都没有,你要觉得这残腿让你不舒服,就起来吧。” 仇小贝:“……” 这话一出,让她怎么敢起来? 偷偷在心里翻个白眼,仇小贝干脆让自己放松下来,能让太子爷这般抱她之前可很难想象的,既然抗拒不了,那不如就……享受吧,嘿嘿。 她悄咪咪地依偎在他胸前,搭在他胸口的手轻轻按了按,嗯嗯,不错不错,手感特别棒。 樊沉兮:“……” 一名侍卫在这时候进来,打破了这尴(yi)尬(ni)的气氛,他在殿下的允许下,靠近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仇小贝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五皇子这个称呼。 樊沉兮听完后,只扯了下嘴角:“便宜他了,就先这样吧。” “是。” 侍卫退下,仇小贝好奇地问:“跟五皇子有关的?什么事啊?” 樊沉兮垂眸瞥她:“想知道?” “嗯嗯!” “自个猜去。” “……” “回了,你该吃安胎药了。” 他转动轮椅,就这么带着她往外走,让她体验了把行走轮椅的刺激! 至于五皇子…… 午膳时,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大皇子喝多了,按理说他酒量应该还不错的,醒来那会,他怀疑过是不是酒里有问题,可他虽然醉了却没有醉得完全没有意识,且睡一觉醒来,人就清醒了,哪都没缺失,完全感觉不出有问题。 待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看到了大皇兄也走了出来,却看不到他一样,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们的房间,离周侧妃的寝殿并不远,周侧妃的死过去了好些天,如今殿门都没人看守,他就看着大皇兄直直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他正想跟进去看看大皇兄要做什么,身后八皇弟喊着“五皇兄”追了上来,还一脸天真地问他大皇兄在做什么。 不等他回答,他发现樊沉兮坐着轮椅让人推着过来了,沉着脸不愉地道:“这是本宫侧妃寝殿,你们来这做什么?” 八皇子瑟缩地指着殿门:“是,是大皇兄先进去的。” 樊沉兮凝眉:“大皇兄进本宫侧妃的寝殿做什么?” 樊沉毅假意镇定地扇着折扇道:“这我们怎么知道,进去看看不就是了?” 樊沉兮略想了下便同意了,待他们进去,就看到大皇兄一人躺在地上挣扎眼睛,嘴里不停念着“我是爱你的,我有苦衷,我也不想杀你……” “奴才过去看看吧?”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樊沉毅记得曾经欺负过的小太监主动请缨,太子允了,那小太监就走过去,试探性地唤着“大殿下”,大皇子始终没有理会小太监,小太监才试探性地伸手去触碰,谁知道一碰,就被大皇子翻身欺压在地上,还掐着小太监的脖子喊着:“……周璇,我能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这信息量委实太大了,五皇子都被吓住。 之后就是太子震怒,连往日情谊都不顾,强硬地要将大皇子交给父皇,樊沉毅也和樊沉矜离开了东宫。 他神思恍惚地想着要赶紧把这事告诉四皇子跟周贵妃,脚下越发的快,连身后跟着的八皇弟都顾不上,然后他就悲剧了,不知脚下怎么会突然多个石子,身子歪倒时他用轻功翻了个身,落地时地面有水,他还是没能站稳地滑了一跤。 这还是其次,他摔下去时,左手不知道蹭到什么,整个手背包括手指被磨得血糊刺啦的,疼得他喊都喊不出声。 “殿下,您没事吧?” 他的随身宫人着急地过来扶他,他一站起来就观察四周,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暗算他,可被自个带来的宫女太监围住,啥都没看见,气得踹了临近的太监一脚,然后捂着手喊着:“还不快去给本宫叫太医!” 他大概不记得,不久前,他将一名小太监的手给踩肿了,今日,十倍的奉还了,他这手,没有个整月是别想好了。 …… 樊沉兮没有丧病到让仇小贝坐自己腿上,就这么坐轮椅回自己寝殿,就算东宫内圈都是严格训练过的,嘴严且背景清白的宫人,可樊沉兮也不会随便拿来赌这种无法百分百控制的事,吓唬到她后,出了侧妃寝殿就放她下去了。 回到太子寝殿,两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比如,接着仇小贝之前没读完的书。 书本被樊沉兮拿在手中,仇小贝搬了张凳子在轮椅旁,手臂趴着扶手,脑袋挨着樊沉兮,凑着一起看书本的内容,她慢慢的念,他矫正并教她不懂的字和字义。 两人间,蕴含着独属于他们俩的温情。 直到晚间,有正乾殿传来消息,说皇上关于大皇子的行为大发雷霆,大皇子的母妃德妃娘娘也赶过去求情,在加上急于给自己儿子“正名”的周贵妃去搅和,那里正闹得一锅粥呢。 听完此消息,樊沉兮静静地合上书,对仇小贝道:“天色不早,歇息吧。” “好啊。”她记那些文言字义记得脑壳痛,早盼着休息了。 等樊沉兮上床后,为了方便,仇小贝将灯笼放在自己软榻旁的桌上,这样她上了软榻再把灯火吹灭,就不怕撞伤了。 可今天,她刚拿着灯火往自个软榻走去时,樊沉兮突然用力咳了起来。 仇小贝听到了,赶忙放下灯火回到樊沉兮身边,紧张地打量:“殿下,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樊沉兮低着头,面色看起来是不太好:“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冷。” 冷?夏末还未完成过去,这会怎么会冷呢? 可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哪怕毒性控制住暂时不会爆发,可毒素在他体内依然会对他造成伤害,他绝对是时刻饱尝着身体不适的痛苦,但樊沉兮从不会将自己身体不适的痛苦表现出来,这会居然直观地表达他冷,把仇小贝给急的。 “那、那怎么办?奴才去给你熬点热汤?这地龙也烧起来吧,您可能会好点?” 她说着就要去做,就被樊沉兮拉住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贝,温柔地诱哄着,“来,你上来,躺下。”他拍拍床里头、他身旁的位置。 贝公公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最好的温度来源于人本身,你给本宫暖暖床,本宫也就,不冷了。” 贝公公:“……” 要暖床嘛,早说嘛。 不过,早上太子爷可是威胁过她的,她忧心地皱着张脸:“可是殿下,您不是说,奴才上您这龙床可是大罪呢,奴才不敢。” 她想着樊沉兮总该说点好话哄哄,或者找别的理由来否定之前说的话,可是这厮轻轻一叹,对她罢了罢手:“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去休息吧,本宫忍忍就过去了。” 贝公公:“……” 她看着樊沉兮边咳边缩着身子躺下,还背对着她,一副孤单寂寞又冷傲的模样。 “……”贝公公第三次无语后,无声地叹息一声,她抬脚跪上了床铺,低声道:“殿下,奴才为您暖床。” 樊沉兮依然背对她没理会她,想来她刚故意拿话调侃他,让他病娇的性子发作了。 她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从他身上翻到床里边,偷偷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装睡,她很小心很小心地躺下去,他没有因为她的动作翻身,这样一来,她脸一侧,就几乎和他面对面了,看他闭着的眼睛……睫毛好长,想揪。 “咳!” 她看得入神,他冷不丁地咳一声,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往另一边缩,然后被他早有准备地手给抓了回去,她下意识的再朝他看去,就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 “暖被窝要在被子里暖,你躺在被子上,是要暖空气吗?” “……” 樊沉兮掀起了薄被,连她一同盖住,还将人往自己身上揽近一些,虽然没到紧紧相贴的地步,可也离得很近了,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 做完这些,樊沉兮没再多说一句,重新闭上了眼睛。 仇小贝怔了半响,浑身僵硬半天不敢动,就等着对方啥时候突然给她来一击,他最喜欢整着她玩了,可她等了这么久,只等来对方均匀绵长的呼吸,似乎是就这么睡着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0 谁是主人 真的只是简单的暖床而已咩? 仇小贝逐渐地放松下来,又过了一会,她就安分不下去了,想到樊沉兮说冷,她的手悄摸摸地薄被里移动,寻找到他的手,先是轻轻碰了下,发现真的有点凉。 于是,她小心地不吵醒他的前提下,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比自己大很多,握紧了也只包住他的掌心,所以捂一会后她就挪动到他的手指上再包住,一点点地让他的手,都染上了她的温度。 认真做着暖床工作的她,没发现应是睡着的太子殿下,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 老方法用迷药迷晕樊沉兮和看守的影卫后,仇小贝偷摸地溜出了寝殿,跟老早等着她的小甲小乙汇合,两老鬼给她弄点障眼法,让她不会轻易被巡逻的侍卫发现,悄悄地来到了周璇的寝殿。 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犒劳给小甲小乙,仇小贝准备进去。 “现在不是大白天,还是在她的地盘里,你不怕她发狂吃了你啊。”小甲摸着糕点,警告道。 仇小贝耍帅地挑起额前的发丝:“那姑奶奶我也不是好吃的。” 狠话是说得很爽,一转身面对殿门时,她就有点怂了,摸了摸胸口有着交叉裂痕的白玉挂坠,深呼一口气,坚定地推开了殿门。 屋子里头自然不会点灯,唯有的光亮还是月光从纱窗上渗透进来的,能看到这里头还是原来的摆设,床还是凌乱的,扯坏的纱幔在轻轻晃动,之前被她顶撞歪的桌子依然是歪的。 仇小贝往里走了几步,身后的殿门自己“轰”地关上了。 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像大皇子那样大喊大叫,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往里走。 “咿呀”一声,是窗户被拴好,被外头的风吹了进来,然后再缓缓地合上,没过多久,又被风吹进来,再合上,来回几次,在这阴森黑暗的地方,心态差点的人估计得哆嗦了。 仇小贝倒见怪不怪地站立其间,环视一圈后,喊道:“你出来吧,还要我亲自动手请你不成?” 一件长裙快速地从她眼前飞过,她转身,那件长裙停在她身后,看着衣裙慢慢地臌胀起来,先是头,然后四肢先后地钻出裙子,美丽的女子转动脖颈,惨白的手指尖变幻出黑色的指甲,睁开眼睛看向仇小贝,眼里泄露出贪婪的欲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仇小贝扬起嘴角,袒露自信,“你要清楚,我一直让着你,不过是因为我现在身体方面的原因,不想跟你动手,真要拼命的话,你别说吃了我,连自己的魂魄都不一定保得住,能投胎转世,总比在世间灰飞烟灭的好。” 周璇不屑地扬唇讽笑:“就凭你?要不是仗着那点龙气,你……” 仇小贝不等她说完,就取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食指和中指随意地夹着,本应软的纸张,如硬物般挺立着。 周璇,就盯着那张符纸说不出话来。 她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符纸对她产生的压力。 “要我说,你的仇也算是报了。”警告过了,仇小贝便开始劝说,“虽说大皇子不一定会被处死,但他今后的生活定然不会好过,会比死了还要折磨他,他以后的下场会比你更惨烈,你在眷恋人世,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就此离去,下一世,重新来过。” 更别说,她根本无法离开这座寝宫太远的距离,而这里,只要有樊沉兮在,龙气的压制,她也不会好受。 当然,仇小贝自己也不希望她留在这里,她确实是枉死没错,可她本身也不算好人,死后打着报仇的名义盯着她,其实私心里想吞噬自己,仇小贝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家伙,一直留在这里! 周璇仍不甘心:“我若不允呢?” 仇小贝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将手中的符纸往前比划一下:“那就来试试?” 这时候,门上响起了两声拍打声,很随意的那种,像是提醒屋里的,门外还站着两只,小贝笑得更欢:“你看,我还有俩帮手呢。” 几番威逼利诱,加上报了仇后怨气消了大半,维持自身存在的能力不足,东宫里龙气又重,周璇原本就有点撑不住,其实,仇小贝也是看重这点,才敢这时候出现在这跟其谈判,不然盛怒中的厉鬼,她也不敢触其锋芒,没看见她之前都躲到樊沉兮寝室里去了吗。 周璇也是没胆,拼一把,吞噬掉仇小贝,她就有能量继续“生存”,可反之,就真的要死个彻底。 既然当初,她连诈死,都想着找人替她死,所以这会,她也妥协了。 看着身处光圈里,身形逐渐透明的周璇,仇小贝上前一步,问出她今晚特意过来的另一件事:“我问你,你背后的人是谁?周贵妃吗?” 那天,就是周璇死的那天,把她叫过去: “奴才参见娘娘。” 仇小贝朝着坐在上头的周璇跪拜,态度恭谨,寻不出一丝错处。 回应她的,是房门关上的声响,在她身后,还站了两个气势汹汹的宫女,仇小贝几乎要以为,这是大老婆要找她这个“狐媚子”算账了。 周璇起身缓缓走过来,以一种探究又惊喜的眼神盯着仇小贝的脸看,在仇小贝头皮发麻的时候,她威仪地对其他宫女太监说道:“都下去。” 直到只剩下她们两个,侧妃周璇绕着仇小贝走了一圈,赞叹:“你这技艺不错,还挺像那么回事。” 仇小贝低着头:“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这里只有我们,再装就没意思了。”周璇在她身旁站定,“你上面的人,就没跟你说过,到了东宫,除了你的任务外,其他的都得听本宫的吗?” 仇小贝目光一闪,清楚了周璇的身份,她垂眸道:“奴才只是小心一点。” “嗯,本宫明白。”周璇很是善解人意的笑着,“起来吧,都是自己人。“ 仇小贝心思转瞬,低着头起身。 周璇邀请她在桌边坐下,小贝不知她用意,想着彼此的身份,也不用过于胆怯,便坐了下去,而侧妃娘娘自己,更是屈尊降贵地陪同在一边,还亲自给小贝倒茶端到她面前:”来,尝尝这茶,可是贡品呢,寻常人家根本喝不到。“ 小贝意思意思地用手碰了碰杯子,没有要喝的意思:”娘娘有什么事便说吧。“ ”其实今儿让你来,本宫就是想吩咐你件事。” “娘娘请讲。” “听说,你现在已经晋升为内侍公公,可以贴身伺候太子了?” “是的,娘娘。” 仇小贝以为她要问那日训练场的事,她却道:“别看太子现在好像自暴自弃,其实,他的心思根本没人猜得着,就算你现在天天跟在他身后,也很难得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一下子被杖毙那么多人,并未引起这位娘娘的注意,樊沉兮如今暴虐的一面已经深入人心了,仇小贝心思快速转动着,嘴里却回着:“那娘娘以为如何?” “本宫有一个计策。” 她眼里凌厉起来,藏在袖子里的手则紧紧交握,掩饰着她的紧张和激动:“现在正是樊沉兮式微,我们要不趁这个时候将他彻底拉下马,等他回过气来,我们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仇小贝示意地掀起眼帘:“娘娘的意思是?” “我要,太子侧妃周璇,死!” 仇小贝心里一突:“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你明白。”周璇重新站起来,快步地走到她跟前,弯腰按住了她的肩膀,近乎要贴上她的脸,“你有很好的易容术,有缩骨术,你完全可以很好的扮成本宫的样子。” 也就是,要让她,以侧妃的身份,代替周璇去死是吗? 仇小贝心头冷笑,这个侧妃,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说什么?” 周璇怒瞪着眼前的小太监。 仇小贝木着脸,将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奴才的主子虽让奴才有事可以听您的,但并未让奴才擅自转换任务,奴才现在的任务里,并没有这一条,请恕奴才无法执行您的命令。” 她当然知道这侧妃娘娘打的什么主意,她是周贵妃的侄女,她一死,灾祸就会降到樊沉兮身上。 从上面一番交谈,仇小贝已经可以确定,周璇,跟她这个“细作”的主人有一定关系,可是,不管“她”幕后主人是谁,就算是周贵妃,周贵妃现在也不会出此下策,她最需要的是稳扎稳打,在旁人看来,樊沉兮这个太子迟早要下台,周贵妃需要的是耐心,不能在这时候触皇上的霉头。 所以,这一定是周璇善作主张。 周璇,背叛了“她”的主人,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贝公公,你现在在太子身边,不管你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迟早都要死,但你若能代本宫去死,本宫能满足你任何条件。”周璇不愧是太子侧妃,很快就冷静下来,隐隐透露着知道小贝暗地里的事,了解她想要的东西,并且能够给予。 然而小贝并没有周璇想的那么在乎所谓的“条件”,面上却一脸的忠义:“请恕奴才无法执行您的命令。” “那你信不信,本宫完全可以让你……” “娘娘请慎言。”仇小贝打断她的话,垂着眼眸充当木疙瘩,气死人不偿命地说:“若没有旁的事,娘娘保重身体,奴才告退。” “你、你给我站住!” 一脸“忠义”的,口口声声自称奴才的贝公公,充耳不闻地转身便要走,谁料情急之下的周璇竟跑过来拽住她,当时饿得有点没力的小贝,有点使不上力,加上不能真的明目张胆地去对付一个太子侧妃,结果就是自己甩开周璇的同时,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撞在柱子上。 也就是后来昏过去时,林子亦查出她受了震荡,动了些胎气。 仇小贝不顾周璇的怒气坚持离开,回到房间就碰到樊沉兮,紧接着就收到周璇死亡的消息。 但仇小贝一直很在意,周璇背后的人,也就是“她”的主人,到底是谁。 听到她的问题,周璇一怔,随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并、并不是……” “到了这个时候,你所有的隐瞒都没有意义,你背后的那人,是不是周贵妃?”眼看着周璇的身形就快没了,仇小贝带了点急切地问。 周璇终于回过了神,笑了,她对着仇小贝,张嘴说了五个字。 说完后,她就消失了。 “我不告诉你。”后头的小甲复述了一遍周璇最后说的话,然后幸灾乐祸地对仇小贝道,“你看你忙活了一晚上,到头来,被她给耍了。” 面色低沉的小贝一听,倒是笑了:“能得到答案固然好,但我今晚的目的还是把她送走,问这个问题不过是顺带的,她不肯说就算了吧。” 更何况,她猜周璇知道的并不多,就像她进内霆司的时候,也是一个易容易装的老头来跟她接头的。 算了下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不少,仇小贝顾不得想其他,赶忙回太子寝殿。 刚踏进寝室,她就隐隐感觉不对,先抬头看看梁上,没有异状,她再抹黑朝床边走去,才刚触碰到床沿,就听到了她最害怕的声音。 “这是去哪了?” 仇小贝一哆嗦,差点滚到床底下去。 她好不容易站稳,下意识地朝樊沉兮的脸看去,哪怕房里黑暗,她也看到了对方分明睁着的眼睛。 这药效,是不是又短了啊,他不再是问她要上哪去,而是问她去哪了,看似差不多的句式,意思完全不同。 “奴才、奴才如厕去了。” 她忐忑地找了个理由,然后静静地等着审判,一只脚还垮在床边,愣是不敢动。 樊沉兮偏偏沉默了,不知是在想这个借口真假,还是已经知道什么,气恼着她的欺骗,沉默的时间越久,越是让小贝忐忑不安。 直到她受不住低声痛呼,人也往旁边摔去—— 她被樊沉兮衣服,再被他拖着侧倒在床上,还正压在他的腿上。 樊沉兮已经坐起身,看着横在自己身上的小太监,黑暗中看不出表情,连声音的情绪都没有外泄:“又闹什么?” “奴才、奴才……”她想爬起来,可是,“脚抽筋了!” 樊沉兮此时虽然冷面,却还是在她喊疼时,去查看她的腿,大概是刚才姿势不对的原因,才导致的抽筋,他轻轻替她揉了揉:“怎么样?” “好、好多了。”从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地哽咽声,可引发某些人的心软。 明知道小太监是故意装可怜,樊沉兮还是心里一叹,放过了她:“还不快躺好,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熬夜对你并不好。” 仇小贝嘿嘿笑着从他身上翻到里头,乖乖地躺好不敢作妖,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还坐着的他。 樊沉兮如她所愿的躺下,好像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再计较她半夜爬起来做什么,只轻轻道:“睡吧。” “……”仇小贝偷偷地瞧他,总感觉太容易过关了,可静躺了一会他都没有其他动作,她从悄悄的到光明正大看着他,他都没什么反应,闭着眼睛像是重新进入睡眠。 她就这么默默盯着他的睡颜看,看到自己也睡了过去。 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的樊沉兮,在她睡着后便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两影卫从梁上无声地跳下,再无声地将樊沉兮带到外头的躺椅上,床罩放下,仇小贝没有被打扰的依旧沉睡。 “怎么回事?”没有点灯,樊沉兮的目光依然很有震慑,“她去哪了?” 影卫俯首认罪,其中一名道:“……属下并未察觉到不妥,似乎只是闭了下眼睛,贝公公就从外头进来了。” 两人同时跪下:“属下失职,求殿下罚。” 樊沉兮眯起眼睛,似有什么在他眼睛里慢慢发酵,但最后他并没有发作,甚至难得的没有惩罚两名影卫:“将功折罪吧,本宫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又去干什么了。” 他那么强的控制欲,怎么能容忍她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是!”两影卫都有点意外,然后很坚定地应下。 …… 第二天早朝时,皇上大发雷霆,大皇子勾搭太子侧妃,还将其杀害的事自然不可能“公布天下”,便另寻了个由头,将其囚禁。 至于德妃,毕竟多年的伺候,哪怕皇上对她没有过多的宠爱,可毕竟有一份有别于周贵妃的亲情,多少他心烦意乱的夜晚,都是温柔娴淑的德妃在宽慰他。 所以,哪怕大皇子犯下如此大的错,他也只是罚德妃奉银,抄佛经几卷,在闭门思过等等,都是无足轻重的。 在此,就能看到,一旦得到皇上怜惜的,和被皇上厌弃的,会有多大的不同。 昨夜的事看到的人不少,大臣们内部得到了一些消息,哪怕是支持大皇子的人,都不敢在这会求情,只能想着等皇上气消之后,走迂回之路来救大皇子。 要退朝的时候,传来太子的消息。 太子因为身体不适无法下床,派了李公公跪在朝前,将陈情表送上。 内容恳切甚至算得上哀求,太子殿下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个太子,不但兄弟不容,自己身体也不知几时能好,怕耽误了江山社稷,恳请皇上,撤走他太子的身份。 “胡闹!” 皇上很生气又带着宠爱地喝道:“太子就是朕心目中最好的太子,回去告诉你家殿下,让他安心养病,朕还等着他康复,好为朕分忧。好好照顾他,朕不希望他有任何事,明白吗?” 说到最后,他严厉地警告着李公公,外人可能真以为他这个父皇多喜爱太子,只有知道内幕的人知道,皇上这是心里气极了,无法表现出来,只能透过这么点小细节发泄一下。 废除太子?他当然想。 可是,前脚太子遇刺,禁卫军保护不力,他这个父皇还在当场,更甚者,大皇子淫秽东宫还杀了侧妃,给太子下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哪怕他没有公布,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他要是真在这时候撤了樊沉兮的太子之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戳他的脊梁骨。 他只能咬牙地将樊沉兮好好地安在太子之位上,且经过这事,除非太子犯了严重错误,甚至是死亡,否则,他都无法按照之前的计划那样,以大臣厌弃劝诫的理由将其废除。 不过他也不愧是帝王,内心很快又平静下去。 现在大儿子废了,四儿子还在禁闭,五儿子出身太差,八儿子还小,暂且让樊沉兮在太子之位上待着也好,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为此,他又下旨赏了太子不少东西,并且提拔了丞相的孙子,当今的威猛将军,算是安抚丞相一脉了。 …… 窝在药房里的仇小贝很苦恼,无精打采地用杵,捣着石臼里的药材,双眼发直地盯着前方,负责伺候她并监督她休息的大宫女静安笑问道:“贝公公,您在想什么?” 仇小贝摇摇头,停下捣鼓,下巴搁在杵上,哀叹着。 她在苦恼太子爷的新药。 虽然樊沉兮的毒性暂时控制了,她也有办法,在他下一次要毒发时用别的办法再次控制,可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一次又一次将毒性压制,损害的还是樊沉兮的身体,而且,无法让他站起来。 最后是重中之重,一个无法站起来的太子,皇上现在能对他妥协,他将来也无法站在那个顶端,若无法把他送到那个位置,她现在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可她找不到要给殿下用的药,林子亦那边也没有消息,若是用悬赏的方式,估计会闹得仇人尽知,到时候故意破坏就更糟糕了。 “我想到一件事,可能对你有用。” 旁边墙上钉着一个木架,那木架承受量很低,小甲仗着自己轻飘飘,就坐在上头,晃着两条腿,吃着小贝给他烧的贡品,笑嘻嘻地跟她说道。 “什么事?” “嗯?”静安疑惑地问,“贝公公你说什么?” 然后她发现,贝公公看着墙上的木架,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我之前到处游荡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说起,内霆司里,好像有一妖仙,特别厉害,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跟他打听,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妖仙?那是妖,还是仙啊?”仇小贝好笑地问,随即又思索地摸向下巴,“内霆司里,还藏着百晓生呢?” “妖啊仙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听人家这么叫的,你要不去试试?” 那就得进内霆司了,且内霆司说小不小,她怎么知道,谁是这位妖仙百晓生呢,她问小甲:“你还有更详细点的线索吗?” “他能有什么线索啊。” 不知什么时候飘进来的小乙,从桌子底下钻出个头来,仰望着仇小贝:“你还不如问我呢。” 静安不安慌心地看着贝公公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间,对着地面又自言自语起来:“那你知道什么?” 小乙嘿嘿地摸摸嘴巴:“下次,给我带只烤鸡呗,东宫膳房的大厨,烤的鸡特别香。” 仇小贝哼哼道:“你的线索要真的有用,我可以试试看。” 小乙这才道:“我知道,那个妖仙就在内霆司第五层,就是传说中内霆司里最特别的一层牢狱。” 第五层?不就是她被关的地方吗? 她当时没遇到哪个妖仙啊……等等,不会是那个红衣长得很妖孽的男人吧? 想到临走前,红衣男对她说了很奇怪的话,说有需要可以找他,条件好谈? 看来,她还得想办法再进一次内霆司了? 脑子里转动着,手中的杵自觉地锤起来,一抬眼,就看到静安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的慌讶就像,她是个疯子。 仇小贝很镇定地对静安一笑:“咱家想事情的时候容易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样比较有利于分析,你可别被咱家吓到了。” 静安闻言,偷偷地松了口气,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对仇小贝道:“贝公公真是与众不同呀。” 贝公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 端着给樊沉兮补身体的药,仇小贝来到太子书房,正好看到李公公跟太子爷说着什么,她的殿下蓄着淡淡的似讽非讽的笑,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神色,她只觉得迷人得不得了。 看见仇小贝,李公公就没再说,站在一旁笑呵呵的,心情不错,看样子他给殿下汇报的应该是好消息。 “喝药了殿下。”她将温度刚刚好的药碗放在太子爷面前,“奴才已经稍稍放凉了,您趁现在喝,不会烫嘴的。” 樊沉兮脸上含着冷意的笑看见她就转而温和,且没有再逗她的,很听话地就把药喝了,让小贝更加确定他心情好。 他挥了下手,李公公就带着其他宫人退下,然后他将药碗递给仇小贝,在她伸手去接时,趁势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握着她的手,跟登徒子似得按揉着:“小贝子,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啊?” 他在她手背上的窝一个一个地揉过去:“你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运气……太差了些。” 额? 仇小贝另一只手的手指互相抓了抓,来抵消某只手酥麻的痒意,不过他说的这话,她确实在哪听过。 小甲小乙说起过,好像,内霆司五层里的那个红衣男,也提到过? “推本宫到外头走走吧。” “是,殿下。” 应着却没动,因为他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殿下?” 他这才松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中看出他好像有点“依依不舍”? 樊沉兮很少让仇小贝推他的轮椅,怕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敢重活,可虽然这年代的轮椅很是笨重,可太子爷的轮椅还是做得很灵巧的,小贝推起来并不觉得多重。 下意识地,她推着他,再次来到了那个池边,在樊沉兮面前胆子逐渐大起来的小贝,给轮椅加了防滑后,就在轮椅旁挨着池边盘腿坐下,能清楚地看到游来荡去的鱼儿。 “都说上天有其偏爱的子民,只要是其看重的,不管多糟糕,总能有无数的狗屎运,相反的,再有理想抱负有本事的人,若老天不愉,照样要输得一败涂地。” 同样也望着池水的樊沉兮幽幽地说着,他好似只是随意感叹一下,可深藏眸底的寒意,却足以让人冷冻成冰。 他就是那个让老天厌恶到想遗弃的孩子。 他出身好,母亲是皇后,外家是丞相,丞相门下的学生无数,他的表哥武力非凡,不靠家里自个到军营里闯出了一片天,他自个也不差到哪去,学文学武,帝王策、治国等等,他都有惊人的天赋,俗话来说,有智商有情商还有颜值,他本该骄傲肆意地活着,没有哪个皇子能比得过他,太子之位,应稳稳当当地坐到他登机之时。 可是…… 母后早早地走了,父皇无端端地仇视起他,将自己这个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有母后庇佑,太后不管事,宫里最大的帝王一心想弄死他,还有大大小小想要啃他肉喝他血的妃子皇子管事。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艰难而茁壮地成长,然而,心肝却已经黑透了。 早期,他还能像大皇子那样伪装仁善,倒彻底成为废人且命不久矣后,他反倒要泄露出他狠毒随性的一面才能苟延残喘。 以他的心智和才能,就算环境艰苦,他也能闯出一片天来,然而……这就要说回上面讲的,他真的是上天遗弃的子民,倒霉得罄竹难书。 就像他每次都计划完美,中间或收尾时出现了一个根本无法预料的事,他派影卫出宫办事,影卫能中途遇到江湖人仇杀,无缘无故地被牵扯进去,任务失败。 有人陷害他,他将计就计地还给对方,最重要的证人保护得好好的也能喝水噎死,让他计划落空。 像他东宫如铁通,自己也一批能力强悍的影卫保护自己,还不是中了毒,残喘着一条命? 不管他前后计划得多详细,方方面面考虑得多周道,总会冒出他始料未及的“事故”。 若是让仇小贝来说的话,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反派角色,有手段有脑子够狠辣,偏偏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次一箭好几雕,皇上、大皇子四皇子,连德妃周贵妃都有所牵连,然而这次因为有仇小贝的加入,他放了很大的权限在她这里,计划远不如以前的详细,他也做好了他的霉气一如既往地让计划失败的准备,更是给仇小贝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规划了将来。 没想到,计划很完美的执行了。 他伸出手,刚好够着轮椅旁小贝的脑袋,挑开她的帽子,触及她的头发,心里升起不明的愉悦:“你就是本宫的福星。” 仇小贝仰起头,脑袋蹭过他宽厚的手掌,最后正好停留在她的额头上,大概吹了风,他身体不太好,有点冰凉。 她就这么顶着他的手,想着自己脸上的温热能够让他的手也热乎起来,连眨了几下眼睛,将一股股往外冒的酸涩咽下去,挤出一抹笑来:“殿下,你才是奴才的福星啊。”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经历这么多苦楚和磨难,无论她现在怎么弥补,也无法补回他这么多年所承受的。 “殿下,奴才身上的福气,都是您给的呢。”她盈盈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樊沉兮当她是在奉承自己,没有当真,笑着捏捏她额头就把手放下了:“你这嘴吧,比蜜太甜。行吧,你以后好好留在本宫身边,让本宫多给你些福气,嗯?” 她微微低下头,含着泪笑:“谢殿下。” …… “大师,大师……哦不,贝公公,您可算来,我们可天天盼着您呐。” 张大人谄媚过头地跟在仇小贝身后,两手则不安地搓着,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地按捺下去。 闻言,仇小贝摆着官架子,斜眼睨过去:“你就那么不盼着咱家好?” “不是不是,下官哪敢啊,这不是……这不是有急事,想要拜托公公嘛。” 仇小贝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径自地朝前走:“要还是上次那事,该说的咱家已经说了。” “公公,下官是真的没办法啊,就请您帮帮下官吧,再这么下去,下官一定会死的!” 听着张大人的哀求,仇小贝嘴角讽刺地翘起,既不想承担错误,还想着能够长命百岁和升官发达,更想着有人替他处理无辜被他害死的原配的冤魂,哪有那么好的事。 忽然,仇小贝脚下一顿,且转回身看向张大人:“你的现任夫人,是刑部尚书的千金?” 张大人不知她为何问这个,还是点头道:“是啊,”他哀苦地说,“公公,您看吧,就算我愿意放弃这身官袍,人家尚书大人为了他女儿,也不会放过我啊,那我还是个死,公公,您就帮帮我吧!” “这样啊。”仇小贝食指来回搓了两下下巴,神情有点古怪,但她装得一副高深的模样说道,“行吧,那咱家找个时间出宫一趟,帮帮你吧。” “真、真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同意,张大人喜出望外,“您说真的?” “这还能有假。”仇小贝叹息地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家也是修道之人,怎么忍心见张大人受苦受难不管呢,不过嘛,这件事要解决的话也不容易,你原配和你儿子的怨气,可不是那么好消的。” 她说着,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张大人马上明了:“您放心,您放心,公公肯大方善心帮助下官,下官感激不尽,一定会大大地回报公公的。” 仇小贝故作满意地点点头:“最近大皇子的事闹得有点重,一时半会的咱家也不敢随意请示出宫,你先等几天。” 一听要等,张大人又忧心起来,他最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今儿若不是贝公公居然亲自来内霆司,他都想托人找关系进东宫去请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总不想在这风尖浪口下引人注意吧?” “可,可是我……” “不用怕。”仇小贝人往前走着,举起的手上夹着张符纸,“这个你拿去,睡觉时贴在床头,保你几天平安。” 见识过贝公公本事的张大人,看到符纸眼睛就发亮,伸手就想拿走,仇小贝手一缩,让他扑了个空。 “张大人,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膳呢。” 张大人恍然,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递给仇小贝,仇小贝接过手查验后,喜滋滋地塞怀里,再将符纸递给张大人,将爱财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稍稍安心的张大人,亲自将她送到内霆司第五层,之前她待的那间牢狱前,然后很有眼色地退离。 仇小贝确定了这里面没有看守的牢狱后,不急着找人,先打量起这整个五层,上回她身体太虚,受牢狱里的阴气怨气影响,哪有心思打量这里和关心别人。 这会,她的身体被太子爷养得不错,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稳下来,虽没有机会再偷偷从樊沉兮身上吸点龙气,可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大白天的,倒也敢在这逗留些许。 内霆司第五层,格局来看,和其他监牢没太大区别,但这里每一间都是独立的,而且都有帘布遮挡,轻易无法看到牢房里都关了什么样的人。 不多,数一数,一共就六间。 唯一空着的就是她“住”过的那间牢房,因为是空着的,所以跟走到相同的那面,只有竖栏围着,可以看到里面比其他牢房堪称豪华的布置。 也幸好有这间牢房做比对,她可以很轻易地在外形一样的牢房中,找到红衣男住的那间。 她直接进了这间她住过的空牢房,掀开了中间那堵墙的帘布,露出了那个圆窗,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妖孽的倾国美颜——她好不容易做了心里建设,没被各路冤魂吓到,反倒被这张像卡在圆窗上的脸给吓着了。 她瞪着他:“你干嘛站在这?” “牢友来看我了,在下肯定要到‘门口’相迎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1 太子要大婚 想相迎还是想吓人? 仇小贝抿唇把气消下去,返身回到牢房中,搬了张椅子回到圆窗前坐下,红衣男见了,微微一笑,红袖一招,也用内力吸来一张椅子,隔着圆窗,跟仇小贝面对面坐下。 “牢友特意回来找我,定然是有事了?” “我听说,”仇小贝开门见山地问,“在内霆司第五层里,有个百晓生,能在这里问到很多想知道的事。” 红衣男扬眉:“百晓生?是什么?” “就什么都知道的人。” “这称呼我喜欢。”他笑起来带着点孩子气,并且美得惊心动魄,他还一个媚眼抛给了小贝,“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听说,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就得付出我想要的,公平交易。” 仇小贝也不怵,往后靠在椅背上轻笑:“我记得,上回我准备离开这里时,你可跟我说了,有什么需要就来找你,条件很好谈的。” “是啊,”红衣男诚恳地点头,“可也不能让我亏本不是。”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得先看看你想知道什么。” 仇小贝迟疑地蹙起眉:“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出去。” “要这点信誉都不能保证的话,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看他傲慢抬下巴的样,仇小贝往外看了眼这地方,最森严的第五层,真有人能进来找他谈这种生意的? 不过父亲曾教导过她,不要小看任何人任何事,天下奇人异事很多,瞧她现在不就来到这里跟他谈了吗。 略一思索,仇小贝道:“我是想让你提供消息给我,看哪里可以找到这几样东西。” 天丧叶,心灯果。 红衣男挑了下眉:“一个剧毒,一个补心,可谓两种极端天材地宝,你用来做什么?” “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在哪能找到。” “呵,我就随口一问,你别紧张嘛。”红衣男翘起一只脚,啷当地晃着,“天丧叶我知道哪有,心灯果嘛,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告诉你。” 能找到一样是一样:“天丧叶在哪?” 红衣男也往后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仇小贝懂了,按捺下心情,问:“你想要什么?” “你的血,”红衣男的笑容变得深幽和诡异,“天宝换天宝,我要你的血。” 仇小贝心里严秉:“要多少总得有个数吧,总不能要我把全身的血都给你。” “那当然,肯定是在你身体承受范围内的,一点点的血。”他指头比划了一下,随后摊开手,“这不是硬性交易,愿不愿意,在你。” 仇小贝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来回刮蹭,末了,她还是点头了:“你既然想要我的血,就该知道我的血何等珍贵,所以,我希望这笔买卖,买的是两珠植物的消息,而不是到时候心灯果还要另外找我收费。” “收费?你这话挺有意思的,放心吧,在下还是很公道的。” 他拿出一个掌心长度的瓶子,从圆窗丢了过来,仇小贝接住后,很果断地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割的时候面不改色,割完后面部扭曲。 娘的,怎么这么疼! 她没有死要面子撑着,直接“嘶嘶”出声,一边用瓶口接住流出来的血,一边指桑骂槐地将红衣男的几辈子都骂了个遍。 大概头一次见到把“英勇就义”和“怕疼怕苦”结合地这么和谐的人,红衣男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夸张的表情,被骂了也无所谓,甚至,瓶子最后只装了八分满,他也没计较。 把瓶口封好,红衣男马上给出消息:“这天丧叶,皇宫里头就有。” 处理伤口的小贝抬头:“当真?在哪?”要真在皇宫里,就省得她还要想办法出远门了。 他不卖关子,道:“碧心宫。” “碧心宫?”仇小贝怔了下,随即皱眉,“没有吧,那地方我去过。” 红衣男很自信地笑道:“你确定?还是再去看看吧,你应该会有别的收获。” 仇小贝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脑子晕眩,眼前黑了一片,她跄踉地又坐了回去。 “哎呀呀,”红衣男虚伪地关心着,“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呀,早知道就不要你这么多血了,要不,再给你装点回去?” 晕眩感过去,眼前恢复清明,她瞪着他,冷笑:“最好我是能找到天丧叶和心灯果,不然,我今天流多少血,你就得百倍千倍的还我。” 他笑嘻嘻的。 她重新站起来,捂着受伤的手腕,也笑了:“你,可以试试。” 不再理会他,仇小贝转身离开。 “这就走啦,”红衣男呼喊着,“再坐会呗,正事聊完了,我们还可以聊点其他的啊,喂喂,好歹互通下姓名嘛,在下赤离,你叫什么呀,喂,别走呀……” 仇小贝已经走出牢房,再走过通道,来到离开第五层的铁门前,按照约定敲了三下,两长一短,外头的人就把门开了,她快两步走出去,铁门重新关闭,将某妖孽的噪音也一并隔绝。 她呼口气,总算清静了。 …… “公公,您可回了。”看到仇小贝,静安忙上前请安,细心地她马上发现小贝脸色不好,“公公,您不舒服吗?” 仇小贝摇头:“没什么,外面日头晒的,一会就好,咱家离开这半天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不然身为大宫女的静安,怎么会在外头等着她。 静安神色自然地笑道:“能有什么事,是殿下特命奴婢在这等着,膳房里进贡了好东西,让奴婢领您过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今晚就让膳房做。” 仇小贝狐疑地看着她,虽然她表情上没有任何错处,可小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无论多受宠,说到底只是个小太监,能让她自己过去挑选已经是天大恩赐,自然没有把东西送到她面前的道理。 这件事本身没有不对,静安也没有不对,但她就是……觉得哪不对头。 仇小贝蹙起眉,转身往东宫正殿走去,太子这会应该在那办公。 “公公,公公您去哪啊。”静安动作很快地追上她,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贝公公,太子现在正忙,而且膳房那边等着呢,您不过去,那边就无法确定今晚的膳食,要错过了殿下的晚膳,那就不好了。” “那你就去通知膳房,以前太子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咱家一个公公,去了顶多是讨几样小吃的做赏,哪还能决定殿下的膳食,静安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静安一怔,才发现她急于拦住贝公公,话语里有误,可她还想再说什么时,贝公公已经推开了她,继续往正殿而去,拦都拦不住。 一进去,仇小贝就发现里头的气氛不太对,而且除了东宫自己的人外,还有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公公。 看服饰,应该是皇上那边传旨太监,笑呵呵的,一脸的喜庆,仇小贝来得晚了,旨意已经下完,她只听到这位公公正对樊沉兮说着恭喜:“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皇上为了您的大婚可是操碎了心,只盼着能有个贴心人伴在太子左右呢。” 大婚?什么大婚?谁大婚? 仇小贝傻傻地站在原地,连进门行礼都忘了。 不过当下也没人去注意一个小太监,樊沉兮都只用眼角余光扫她一眼,便无视了她,他看起来对所谓的大婚并没有抗拒的样子,淡笑地唤道:“李公公。” 李公公马上掏出赏银递那传旨太监。 “有劳公公了,”樊沉兮对其道,“今后还有很多要麻烦的。” “殿下太客气了,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 等那传旨太监走了,仇小贝才呐呐地走上前去:“殿下?” 樊沉兮没有回应她,甚至连回眸看她都没有,只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从他平静的脸上,根本猜不出他的想法,他的心情。 “小贝子啊,”李公公见气氛有些奇怪,便先出声说道,“你近来就别出去了,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仇小贝还在盯着樊沉兮看,闻言转向了李公公:“忙?忙什么?” “咱们殿下大婚啊,即将迎娶魏国公的幺女做太子妃!” 太子妃? 不是侧妃,不是妾室,是正妻! 他,他要娶妻了? 那一瞬间,她好像失了所有语言,想笑着调侃一句恭喜,却呆呆地只会把目光转回樊沉兮那,呆呆地看着他。 周璇她不管,那是在她之前就有的,而且,她很清楚樊沉兮跟这个侧妃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正妻就不同了,更别说,这个正妻还有着比周璇还要尊贵的身份,魏国公,那是太后的娘家! 可是……可是…… 那又如何呢,贵为太子,本就该娶一个各方面都有利于他的正妃,哪怕是个男人,也会有结婚生子的一天,她只是一个小太监,她什么都不是。 她没资格计较,也没资格……难过。 “小贝子?小贝子!?” 接连的呼唤,让她抖了下,回过神来:“李、李公公?” 她觉得眼前的李公公好像变成了两个,视线模糊,脑袋发晕。 “你在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哦?哦,都听李公公的。” “咱家说什么了,你就听了?” “什么?”仇小贝呆呆地问着。 她好像耳鸣了,李公公叨叨的话到她耳边就自动转化成“嗡嗡”,她确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目光时不时地就转到樊沉兮那,看得发直。 可他至始至终什么表示都没有,还很冷淡,两人昨天还有的亲密像是错觉,一夕回到了最初,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是畏惧他无法靠近的奴才。 不仅生分,还有着无法跨越的沟渠。 “殿下?” 她屏蔽了李公公的嗡嗡声,嘴里不受控制地喃喃地唤着他。 他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圣旨,抬头朝她看来,她心中一喜,眼睛亮起,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殿……” “何事?”他淡淡地问。 迈出一步的脚生生地停下。 “若没有事,就忙你的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 是不是要大婚了,连她这个小奴才也不要了? 仇小贝乱七八糟地想着,似乎很多负面的悲观的情绪在影响着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扩大化,可能他只是稍微冷淡一点,她已然想到了他是不是要抛弃她了。 再次勉强收回心绪时,她已经走了出来,晃来荡去的,竟不知道自己去哪才好,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想哭又不敢哭。 不行,不能这样。 她提气打起精神,用力地拍了拍脸蛋。 就算他大婚娶了别的女人又怎样,她该做的还是得做,守护他,是她应尽的责任,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抛一边吧,想想正事,想想正事。 她努力按捺下焦躁烦乱的心情,决定现在就去碧心宫一趟,尽快拿到药材,就尽早让樊沉兮恢复健康。 勉强挤出点笑容,她又往东宫大门走去,被守在殿外的静安看到了,她忙跟了上来。 “贝公公,您这又要上哪去,天都快黑了。” 哦,天快黑了……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地想着,对静安罢了罢手,让她别跟:“有点事去处理,你别管我了。” “贝公公?”静安看着贝公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忧。 贝公公不是最怕天黑的吗,往常只要天一黑,就窝在太子殿下身边哪都不去的,而且看她脸色,怎么看着比之刚才还要糟糕? 想了想,她还是跟了上去,可刚刚迟疑,这会再想跟,追了一段后,发现没了贝公公的身影了。 …… 仇小贝进了碧心宫,被阴凉的风一吹,脑子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上次来的时候,是大白天,而且有其他人在,当时她都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了,这会,更清晰地感觉到,这碧心宫的阴气,未免过重了些吧? 抓了抓有点痒的脖子,小贝认怂地想,还是换明天白天再来吧。 她立马转身,刚这么做,原本还敞开的苑门“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之前守门的太监,这会也没看到了。 糟糕! 暗骂一声,仇小贝冲到门前,试着打开无果后,她往后退开两步,蹙眉盯着大门,手腕一翻,翻出一张折叠成纸鹤的黄符,试图召唤小甲小乙。 然而,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甲小乙没有丝毫回应。 她预感到事情不太妙,忽听到身后有什么声响,她回到庭院,天色比她想象中还要暗得快,这会几乎已经全黑了,她左右一扫,就看到那花园的一角,似乎站了个人。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醒神时,自己已经踏进花园的范畴了,再看,花园中果然站了一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手腕处挎着花篮,在采花。 这里怎么会有人? 意识到什么,仇小贝想退,就听到脚下土地有奇怪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就见脚边出现了小土坑,还有泥土往外喷,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面钻出来。 心“砰砰”地剧烈跳动,她特意避开了小土坑,却在落脚时,脚下出现了一个新的小土坑,并且快速地钻出一骷髅手爪,抓住了她的脚裸。 仇小贝一脚瞪掉它,想要往花园外跑,可之前的小土坑,又新冒出的小土坑,都破出一只只的骷髅手爪,躲无可躲,她两只脚都被抓住,可怕的是,还要将她往土里面拽! 手中翻出黄符,甩一下就燃起来,她将燃烧的黄符朝脚下的骷髅爪扫去,那骷髅立马缩回土坑里,可很快就有另外的骷髅手爪代替,仇小贝在脚上也贴上符纸,用力地往那骷髅爪子踩下去,将其踩成了白色粉末,可没等她走两步,又一堆的小土坑冒出一堆的骷髅爪子。 吓退一个还有一个,像有什么让它们十分渴望的东西,逼着它们不要命地冲。 忽然,她心有所动地转过头去,看到刚刚那披着乌黑长发采花的女子,直起身来,并慢慢地朝她转过身来——玛德,正面也是披散的乌黑长发,完全看不到脸! 她朝自己过来了! 手腕传来阵阵疼痛,之前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长发女子发狂一样,飞速地扑过来,与此同时,好多骷髅爪子抓住她的双脚,牢牢地将她固定住。 她睁眼看着长发女子逼近,双拳紧紧握起……变故在对方触及到自己时,她还什么都没做,对方突然就被什么力量反弹回去,她也被那反弹的后座之力给弹倒在地上, 脑子晕眩,眼前阵阵发黑,她倒在地上起不来,奇怪的,那些恶心的骷髅手爪也没了动静。 “贝公公,贝公公你还好吗?” 有人轻轻地推了推自己,声音有点熟悉。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花园里的草丛上,身旁蹲着樊石,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环顾四周,寂静无声。 没有两面都披着黑发的女子,没有满地的土坑和骷髅手爪,没有那犀利的风啸,也没有环绕耳边的鬼哭狼嚎。 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发生什么事了?”她不太确定地问着。 “属下也不清楚,您刚自己走到这边,然后便站着不动,站了好一会呢,突然就倒下去了。” “是吗。”她喃喃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带着疲惫,“咱家可能是累了,回去吧。” “是!您是不是哪不舒服,需要属下背您回去吗?” 仇小贝很想硬气地说不用,可她身体实在发虚得很,没办法,只要让樊石将自己背起。 他不愧是能赋予樊姓的,功夫底子厚,背着个人也能走得又快又稳,要不是顾忌着什么,估计使用轻功,会更快到。 在她趴在樊石背上,因精神体力等损耗过大而昏昏欲睡时,她听到了她最熟悉和想念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她瞬间精神了,一抬头,发现樊石已经把她带回了东宫,且还遇到了樊沉兮,太子殿下正以冷漠的目光扫视他们俩。 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小贝所有期待的心情都降了回去,还想起了她之所以跑到碧心宫的不愉快的事。 她狠狠搓了两下脸,好让自己看起来“红润”一点,她本能地就这么做了,不想让他看出什么,随即从樊石背上下来,对太子殿下行礼:“奴才出去寻找药材,偷了点懒,便让小石背奴才回来了。” 樊沉兮眼眸深寒地看着她,看得她背脊发毛,直接跪了下去,从两人逐渐熟稔后,她就没再感受到这种高强气压了。 就这么僵了半天,在仇小贝流了一背的冷汗后,才听到樊沉兮道:“还没用膳吧,去用膳吧。” 随后轮椅转了个方向,慢慢地让人推走了,仇小贝抬起头,盯着他的背看了许久,在静安来喊她时才回过神,一看,樊石也不在了,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贝公公?您没事吧?”静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看到贝公公神情恍惚的样子了。 “没事啊。”她洒脱地笑笑,“去吃饭吧,可饿死咱家了。” 另一边,进了书房后,樊沉兮挥退其他宫人,手一招,梁上的影卫就跳了下来:“殿下?” “最近可有外出的任务?让樊石去。” “是。那贝公公那边?” “重新派个人去。”樊沉兮顿了下,又道,“就让小八去吧。” 那影卫微怔,小八可是他们这伙人中,最木讷最实在也最不解风情的一个,更重要的是,早年出任务,脸部受伤,小八又不在意外貌,任由伤疤横跨半张脸也无所谓。 他总觉得,殿下是故意派一个最丑,最不可能跟贝公公“勾搭”的影卫去保护她? 额,应该是错觉吧,那影卫不敢质问,赶紧执行命令去了。 樊沉兮一副什么都不看重的模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力道重了,茶杯破裂。 呵……竟然敢让人背着回来,竟然还“小石小石”叫得那么亲密,这小太监,简直是……简直是……不守妇道! 到了晚上就寝时间。 一晚上,两人都没说话,樊沉兮处理事物,仇小贝和其他宫人一样伴在左右,也就是站着好看啦,事根本不用她做,有人端茶有人倒水有人磨墨的,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做雕像的那段时光。 睡觉时,樊沉兮已经上床了,伺候的人都一一退下,仇小贝在他躺下休息时,带着不堪和赌气的心情朝那荒置了两三天的软榻走去,她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可直到她吹灭灯火躺下,都没等到呼唤她回床上的声音,她深深呼一口气,忍着憋闷得不行心情闭上眼睛。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感觉自己睡不着,又好像迷迷糊糊地睡了会,脑子里思绪杂乱,一会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会想着最近跟樊沉兮发生的事,一会又想到内霆司里红衣男赤离说天丧叶在碧心宫,最后又想到碧心宫发生的一幕。 碧心宫里的阴气着实过重了些,不像是只死了一两个人的样子,还有她看到的骷髅幻象,难道那里,除了小翠,还有其他尸骨埋在那里,且是没经过处理的? 不好,要真是这样的话,加上天丧叶剧毒的影响,很有可能出现……瘟疫! 想到这她就想起身告诉樊沉兮,却发觉自己身子重如千金,她“意识”里自己很勉强很努力地撑着坐起来了,怎么都无法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其实还躺着没动。 她张开嘴,想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浑浑噩噩的,一会惦记着要赶紧把这重要的事告诉樊沉兮,一会又被樊沉兮冷漠的眼神充斥,来回反复地,最后竟变成他冷酷地对她吼着:都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你滚,你给我滚!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帮你啊,我只是想帮你…… 樊沉兮睁开眼,双目如炬,一点没有刚清醒的浑噩,他掀开床罩,朝软榻那边看去,影卫从梁上下来,到软榻上一看,道:“殿下,贝公公好像发烧了。” 樊沉兮坐起身:“扶本宫下去,把子亦叫来。” 他很快坐回轮椅上,来到软榻前,灯火已经点燃,他看到仇小贝面露痛苦,嘴里不停呓语着,爱洁的他不顾她满脸的冷汗,掌心贴在她额头上,触之的皮肤确实滚烫。 “子亦呢,怎么还不到,快让人去催。”他冷厉地朝身旁杵着的影卫,和闻到消息赶紧来的李公公喊着,泄露了他看似镇定的表面下,着急的心。 “小贝,小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将她唤醒,称呼也从小贝子变成小贝,少了一个音,整个味道就不同了,好似更亲近。 然而樊沉兮此时完全没注意到这点,看她痛苦辗转,看她一会呓语不停,一会又张着嘴巴呼吸困难,他想骗自己不在意都难。 “殿下、殿下……” 仇小贝忽然喊出声,两只手拍了起来,朝前想要抓住什么,神情激动,眼睛睁开又闭上。 他下意识地就去握住了她乱挥的手,触碰到手腕时察觉不对,掀开她的袖口,发现手腕处缠了几层白布,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他立马瞪向影卫:“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她怎么会受伤?为什么本宫不知道?” 影卫跪了下去:“殿下,贝公公一直在我们视线里,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受的伤。”他顿了下,想起来,“对,内霆司第五层属下无法进去,要说贝公公怎么受伤的,应该是在那里。” 樊沉兮眯起眼睛,以前,他也知道内霆司第五层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那地方隔绝于任何皇权争斗,他身体不好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那块。 然而这会,他却无法容忍有个这么重要的地方,脱离他的掌控。 “怎么做,应该不用本宫说了吧?” “是,属下明白。” 影卫叩首后,在宫人带林太医进来时,消失在人前。 大晚上的,林子亦被急匆匆地叫来,依旧收拾整洁没有丝毫错处,他原本还想着这小贝子又有什么小毛病,让殿下小题大做,可来了一瞧,发现这回可能真不是小毛病。 一番检查后,他面带凝重地说:“手上的伤还好说,注意不要发炎就好,可他似乎流失了点血,血量对正常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他怀有身孕,影响就大了。除此之外,他还受了凉,邪风入体,引发高烧,现在要先给他降温,可他的身体不宜用药。” “那就想别的办法,”樊沉兮看着林子亦的目光都带着凶意,“本宫要他安然无恙,你明白吗,子亦!” 林子亦无状地抬头直视太子爷,他仿佛看到了某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然而,就算猜到什么,他也无力阻止这样的太子,更不会想让小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殒命。 不管是她这人的讨喜,还是殿下需要她的药来救命,她都得活着。 他让人拿来了酒头,加了等量的温水,对樊沉兮道:“用这些给他擦洗额头、手足、腋下和腹沟等处。” 李公公拿来干净的白布在酒中沾湿后,正打算按照林子亦说的做,却在还没碰到仇小贝时,被樊沉兮抢走了白布。 “本宫来。” 他不想像上回她孕吐那样,只能跟废人一样在旁边看着。 更不想有其他人碰触她的身体,哪怕是李公公这样的太监! 自己推动轮椅到软榻旁,倾身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耐心且控制力道地不去伤到她,虽面色深沉将那丝泄露的急意重新掩藏,可眼神无比认真。 李公公看到他连擦脚都要亲自来时,满脸罪过地要上前阻止,被樊沉兮冷眼扫过去后,只得悻悻地退回去,对他的殿下很是心疼。 从小到大,太子殿下过得再苦,也没干过给人擦脚这种完全掉身价的活啊。 擦完手足要擦腋下和腹沟,自然是将上衣脱掉比较方便,樊沉兮刚想动手时,忽有所感地朝两旁看去,就见李公公、林子亦,进来伺候的静安静宁,全都往这边看着。 他觉得生气,冷声道:“都给本宫转过身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2 谁看谁的笑话 李公公蒙圈,奴性本能让他虽然满头雾水,还是听从地转身,然后与林太医对了个眼神。 太子性情阴阳不定他知道,伺候这么多年,他多多少少是摸得清殿下喜怒的,可一个小太监脱个上衣而已,殿下在气什么,又为什么不让他们看? 不知是殿下这怪脾气加重了,还是他对殿下的了解退步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管事公公,李公公感到很忧心。 樊沉兮亲自解开了仇小贝的衣裳,露出胸膛,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比他纤细瘦弱很多外,构造是一样的,可是,为何他觉得那微微有点鼓的胸膛,有点奇怪? “殿下,殿下……” 她又在呓语,樊沉兮忙收敛心情忽略了那点不对,给她擦拭腋下,腹沟等处,擦着擦着,他发现,随着他的擦拭,怎么好像,在临近胸口的位置,擦得起皮了? 差不多在肋骨下方,就像皮上贴了另一张皮,边角的地方微微起翘那样。 他凝眸想去搓那起翘的皮,仇小贝突然哭喊着:“樊沉兮,不要这样,你不要……” 太子爷的名讳一出,背对着的李公公等人心头一跳,樊沉兮自个额角上的青筋都跳动了几下。 瞧她喊的什么话,没有前言没有后语的,乍一听,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 现在意识不清敢这么大声喊他名字,估计平日里在心里没少腹诽他,他气得牙痒痒,手上还是认命地反复给她擦拭。 至于那“起皮”不对劲的地方,被这么一打岔,他也没心思去想了,仇小贝完全不知道,她无意间地把自己给救了。 在樊沉兮反复擦拭好几次,林子亦期间也给仇小贝施了针,重新包扎了手腕的伤口,一番努力,仇小贝总算慢慢地平稳下来,樊沉兮喂她喝了些温水,她就睡踏实过去了。 樊沉兮松了口气,林子亦和李公公也松了口气。 …… 仇小贝在黑暗中跑了很久,各种妖魔鬼怪在身后不停地追,她跑得好累好累,又不敢停下来,直到眼前出现一丝光亮,她追逐着那光亮,慢慢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明黄色的床罩,身上的床褥,身上的被子,都又暖又舒服,更重要的是,她好像依靠在一温暖的“物体”旁边,整个人无比安心和舒适。 她一转动眼睛,果然看到了樊沉兮就在自己身侧,靠在床头,手中翻阅着一本书籍,而她半个身子都贴着他,互相传递和汲取彼此的体温,好像美人鱼被自己最喜欢的海水包围着。 “醒了?”樊沉兮放下书,探手捂在她额头上。 仇小贝还在发愣,视线跟着他的手上移,眼睛往上翻,呆呆的。 “还有点烫。”他说着,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抓出她的手查看手腕上的伤,确定伤口没有再裂开后放回去,将被子拉好给她盖严实。 “殿、殿下?”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用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奴才、怎么在这?” “你流了身汗,就让你换个地方好睡点。”樊沉兮没有多解释,侧头看她:“饿不饿,本宫让人拿吃的进来,想吃什么?” 仇小贝眼不敢眨地看着他,在他不解地微微挑眉时,她的手在被子里挪动,揪住了他的衣服,人也往他身边再挤靠得更近一点,身子朝着他那边微侧,靠外那边的肩膀往上抬起:“殿下,奴才、奴才以为……” 她努力微笑:“以为,您要迎娶正妃就不要奴才了呢。” 樊沉兮一顿,随即哼笑:“本宫娶不娶正妃,跟要不要一个奴才,有何关系?”他这小太监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生病让她变得脆弱,之前还能隐藏,这会却忍不住了,她笑得嘴唇有点抖,眼帘垂下掩去眸里的湿意:“不然您、您都不理奴才了。” 这是在撒娇吗? 樊沉兮好笑地拍拍她的后脑,却没有要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 大婚不是他本意,那什么魏国公的幺女跟他半个铜板子的关系都没有,可这桩婚事他不能拒绝,让自己也不明白的是,他娶不娶妻子跟小贝子也没半点关系,为何在她得知自己要大婚那刻,他却……有一点心虚? 但这点他会告诉她吗? 这辈子都不可能说的! 除此之外,他当时还在想着皇上赐婚这件事背后的算计和目的,便是仇小贝以为的他不理她,至于昨晚让她睡软榻没再喊她,是因为……她居然跟另一个男的表现得那么亲密! 这点,他也不可能跟她说的! 太子是要面子的! 那就来说点能说的吧,他毫不理亏地往后靠在靠枕上,将她受伤的还抓着他衣服不放的手掏出来,在伤口边轻抚让她放松力道,可他这动作做起来,就像在威胁着要去戳她的伤口似得,充满邪恶的感觉。 “你能不能先告诉本宫,你跟赤离,交易了什么?” 仇小贝冷不丁地听到赤离这个名字,还想了一会,赤离这名字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等她想起赤离就是红衣男的时候,惊得要坐起来,可她的手被他拉着,所以她一坐起来就被扯回去,原本还小心翼翼地只是靠着他,这会真趴到他身上去了。 她想要退离,他没让,她没办法只能先这么趴着,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可他面带微笑,实在看不出什么。 “怎么,不打算说吗?” “不是,奴才、奴才只是跟他问点事。”既然都已经知道赤离这个妖男了,还特意问交易了什么,估计,樊沉兮现在知道的,比她还多。 “什么事需要去问他?”他的拇指在她伤口上方的纱布轻轻拂过,“是问药吧?代价是用你的血去换?” 仇小贝绷住:“您、您怎么会知道的?” 樊沉兮轻扯嘴角,黝黑的眼睛却盯着她的手腕看。 她最近一直苦恼的,不就是要给他用的药嘛,而她从内霆司出来后手腕就带伤,这并不难猜。 “你大概是忘了,本宫说过什么话了吧?” “啊?什、什么?” 他眼帘掀起,眸子冷厉:“敢再做让自己受伤的事,就先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她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可惜她不是乌龟,不能把头整个地塞到壳子里。 见她被吓得面色白白的,还有皮肤触及间,那比常人较高的体温,他还是放缓了态度。 “别再做这种事了,”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然的话,”他笑得无比温柔,“本宫不拧你的脑袋,本宫先把你这手,给剁了!” 仇小贝还是被吓得肝颤,很想把自己“危机四伏”的手给抽回来,可她又不敢动,特别是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手背的时候。 “啊,对了。”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借着坐起身的动作快速把手收回,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她只好没骨气地又默默地把手塞回他的手里。 “躺好。”他拉着她重新趴下来,拉被子给她盖好,还重新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温度,确定她这会还算精神没什么问题,才问,“刚想说什么事?” 剩下个头露在外面的小贝趴在他胸口,对两人这般亲密还很恍惚,连想到的问题都差点忘了,闻言,忙正色起来:“殿下,奴才找的一株药草叫天丧叶,这灵草可做灵药却也有剧毒,最重要的是,这种剧毒一旦碰到大量的尸体,跟尸毒碰撞的话,就会……就会产生瘟疫。” 樊沉兮眉头挑动:“这灵草在哪?” “赤离说碧心宫里有,奴才昨天就去的碧心宫,发现,”想到那严峻的问题,仇小贝暂且放下了其他揪心的事,“那里可能,藏着不少尸骨。” “你确定?” 要是堂堂一个皇宫里居然发生瘟疫,传出去可真是笑话了,在这年代,瘟疫就代表着天谴! 仇小贝顿了下,还是点头了:“奴才有八成的肯定。” “若真是这样的话,这瘟疫有化解的办法吗?” “有是有,就是比较麻烦,但只要提早预防,可以避过的。” 樊沉兮若有所思。 “殿下?” “这事事关重大,”樊沉兮缓缓开口,“先用膳,吃饱了再说。” “啊?” 小贝犯傻时,樊沉兮已经击掌,没多一会,静安静宁就端着清淡有营养的早膳进来,旁人要是看到一小太监,躺在太子床上,还趴在太子身上,很亲密暧昧的样子,估计得大惊失色。 但静安静宁神色如常,在樊沉兮的示意下,在床边架起了小桌子,两人的早膳都放在那,虽然,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没有礼教的在床上用膳。 不过贝公公生病,太子腿脚不便,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樊沉兮总算放开了仇小贝,还把靠枕让给她靠着,仇小贝诚惶诚恐地想起来伺候主子,被主子反压在靠枕上不让她起。 可能是身体确实虚得厉害,可能跟他亲近是她一直渴望的,这般被他看重和照顾,让她舍不得拒绝,看他端起玉碗要亲自喂她,她想到曾经看到的一句话,说是让主子这么对奴才,会让奴才折寿,而她,愿意折寿。 醒来也有一会了,虽然还头晕晕,又被樊沉兮的温柔迷汤灌得有点找不着北,可她的脑子还是恢复清醒,再次想起他要娶妻的事。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个清楚,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又害怕问后的答案。 “怎么了?”他问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担心那瘟疫的事?等你吃饱了,休息好了,再好好说,不急。”他不愿意她病着还要费神去管他人死活。 “嗯。”她乖乖吃下他喂过来的粥。 暂时先这样吧,她垂下眼眸遮掩情绪。 仇家家规,自己的东西要自己看好,任何来抢的,无论是人是鬼是猫是狗,统统—— 杀无赦! …… 两天后,东宫传出一条消息。 太子昨夜入梦,梦到了皇太祖,皇太祖告诉他,宫中近日将会发生一则祸事,会有瘟神侵犯,众人病魔缠身,要太子早些防范。 太子不知此梦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既然皇太祖让他防范,就代表事情有转机,他特意大开恩赦,请来几名御医,给东宫所有宫人检查身体,还真检查出几个身体有异的,说是病,也可以算是毒,这病一旦爆发,是会传染的,而在爆发前,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太子将此事上禀,他觉得宫中一定有什么地方出现问题,可能是哪个宫苑或者哪个水源有污,请皇上派人调查。 却有另一道声音,觉得是太子夸大其词,奴才们干的活重,身体有个病痛很正常,更甚者,觉得有污的地方就在东宫,把东宫封了就没事了。 后者自然没有谁敢真这么嚷嚷出来,却通过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整得东宫跟魔宫一样,一靠近就会得病,大家要去哪得经过东宫大门时,都宁愿选择绕开。 想也知道,是有人学樊沉兮之前传四皇子跟周璇的流言,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来打压樊沉兮。 刚刚解禁没多久的东宫,虽皇上嘴里说着此事跟太子无关,却并没有制止谣言,所以东宫又被“禁”了,宫人自发地抵制的。 一说东宫有传染病,谁不想离得远远的? 然后又有几条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一是,太子再一次上表,要皇上派人好好查一查这皇宫四处,皇上倒也意思意思地派人了,可皇宫那么大,如果不尽心,怎么可能全找上一遍,这皇上派了一批后,就推拒太子说,后宫乃太后和贵妃协理的。 太子又求上了太后和周贵妃,还包括了几位较有地位的妃子,然而,德妃以要诵经念佛,为儿子消罪的名头在佛堂里避不见客,其他妃子应付着过去,周贵妃落井下石,太后……太后根本不待见这个孙子。 于是,太子又成了宫里的笑话。 都说太子是为了推卸责任,才一直说病原在宫里其他地方,还想把病原从东宫传出来,简直坏透了,当着太子的面,自然没人敢说什么,太子残暴的名声还是慑人的,可太子在东宫里,行动不便,轻易不会出来,有人故意带头,一波又一波讨伐太子的声音渐渐大起来。 “殿下,”收到外头消息,虽然早有预料,仇小贝心里还是不舒服,“您就不怕奴才预估错误,到时候,那么大的罪名,可就真得要扣在您的头上了。” “本宫生来就是在赌博,这辈子走的这条路,更是少不了拼死一注,要么成功要么成仁,从无第二种选择。”樊沉兮冷漠地说着,似是想到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可他观其小太监又瞪起眼睛,鼓起脸颊包,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太子爷放下身段,改道,“不用担心,死不了,顶多是被罢黜这东宫太子之位,值当什么。” 他最不屑的,就是自身的太子身份。 “再说,”他的情话技能自动点满,“本宫相信你的判断,错了也是对的。” 没有瘟疫就自己造,他不在乎让几个不听话的人感受一下。 也不在乎会不会一不小心,祸害了整个皇宫。 但仇小贝没理解到他最后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以为只是哄自己开心,面色稍缓,赶忙端起茶杯:“殿下,喝茶,这茶叶很好,清心降火。” 樊沉兮淡笑地接过,刚喝一口,李公公进来了:“殿下。” “何事?” “听说,魏国公幺女病重,与殿下的婚事要缓一缓了。”李公公禀报着,心里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忽然病重,想来是最近“瘟神”一事闹的,想拖到事情过后再说,要是太子翻身,那就嫁,太子要败了,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呵,也不看看自个什么人。 仇小贝眼睛亮了下,然后偷偷去瞅樊沉兮,后者还在慢悠悠的喝着茶,对这一消息早有预料般无动于衷:“派人送点补身体的过去,再替本宫好好慰问两句,让魏小姐好好休息。” “可是,”李公公忧愁地道,“魏国公府,可能,不会让东宫的人进去。” “那就在门口喊两声。”樊沉兮将茶杯放下,眸底冷然无波,“接不接是他们的事,做没做是我们的事。” 等事情明了,是非对错,可就好玩了。 “是,老奴知道了。” 李公公下去办事了,樊沉兮转头看到某人眼睛弯弯的,笑问道:“刚才还气哼哼的,这会怎么就开心了?” 仇小贝想正经点,还是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她见樊沉兮打开一封密函在看,便道:“殿下,奴才去林太医那准备解药的事宜了。” 天丧叶的毒碰触到尸毒,会形成一种新的毒,在空气中传播,感染到的人只要还没发作,及时吃下解药就可,爆发出来再治不仅麻烦,还会迅速传染身边的人。 她把解药的配方告知林子亦了,东宫查出受感染的都服用了,但还要提前准备以防爆发后来不及,林子亦早已经派人来通知她去帮忙。 樊沉兮从密函中抬起头,瞟她一眼,招手:“过来。” 仇小贝不明所以地朝他弯下腰凑近他,然后他的手掌就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愣了下,小贝反应过来,心里暖暖:“奴才已经没事了。” 自己确定她没有再发烧后,樊沉兮放下手:“早去早回,晚膳前要没回来,本宫就亲自去逮你。” “奴才知道啦。”她扫了眼他的面颊,忍住了上前亲一口的冲动。 …… 林子亦在太医院里的地位,仅次于皇上的专用老御医,和另一位年纪不小,在太医院待了不短时间的太医,林子亦输就输在年纪轻,但因为医术在那摆着,不仅是太医院,整个宫里,他的地位都算是超然,哪怕是那些想要太子死的,也不会轻易对林子亦动手。 谁能保证不会有用到他的一天呢。 所以林子亦在太医院里有自己独属的医房,仇小贝一过去,就被林子亦的小徒弟带进医房里。 “你这速度可真够慢的,快过来看看,这是我刚研制出来的。” 林子亦对仇小贝越来越不客气了,他这辈子只有三件大事,钻研医术、救治太子、辅助太子,如今遇到一个对药类那么有见解的,随着相处,就越发想把仇小贝当做知己。 只可惜,因着她始终有一层不明的身份,太子也莫名其妙地看重她,甚至,她以男子身份怀孕的事让他到现在都不得解,这些种种,都让他无法放下对她的防备。 仇小贝背着手走过去,笑嘻嘻地:“没办法呀,太子殿下不放我出门呀,唉,我也千保证万保证的,才让他放我过来的呢。” 知道林子亦最不喜太子对她这个“细作”万般宠爱的样子,她就越故意要在林子亦面前显摆显摆,她故作忧愁:“唉,被主子看重,也是很苦恼呢。” 林子亦板着张脸,默默地掏出了闪着光芒的银针。 仇小贝咳了两声,收起嚣张的气焰,乖乖地走过去:“林太医不是要让咱家看看新制作的药吗?药呢?” 她可亲眼见过林子亦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的,人要懂得审时度势,面子值多少钱啊,大女子能屈能伸。 林子亦收起银针,将一个药壶里的药粉倒在绢布上,仇小贝凑过去,捧起绢布,鼻子凑过去嗅了嗅,便道:“那个针引叶重量可以再多一点。” 林子亦目光里隐含着欣赏:“你闻一下就知道了?” 仇小贝揉了揉鼻子,憨笑:“还好还好,人称狗鼻子,江湖里排个第三。” 她父亲才厉害呢,她母亲当年,都是靠着父亲给的药,才能…… 林子亦那么严肃的人,都想嗤鼻:“那第一第二呢?” “说第三,我也就谦虚谦虚,你懂的啦。” “……”林子亦道,“还是做正事吧,你不是说,病毒发作的人,服用解药后还需要后续的调养?调养成分和比例呢?” 简直听不下去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3 瘟疫 两人收心,专注处理药材。 因为太子不愿暴露仇小贝识药的本事,加上太子想要搞事,便以皇太祖托梦为由,宣传出去,所以这会,他们有解药的事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之前说东宫也有宫人查出身体有异,也只是以林太医查出异常,病毒未爆发,有办法控制,然后慢慢根除调理为由。 因此,现在做解药的只有仇小贝和林子亦,还有林子亦的小徒弟打打下手,而以目前没人当真的形势来看,等病毒爆发的时候,肯定要倒一片人,到后期,需要的解药肯定不少,就得劳累他们两人了。 埋头配置了一会,仇小贝直起腰来,酸痛地在腰背上轻锤着。 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虽然还没有显怀,但她的体力跟以前明显下降许多,容易疲惫,这骨头也容易酸疼。 林子亦正好抬头,看到了,起身到里堂,过了一会出来,手里拿了两个抱枕,是用棉布包了棉絮缝制,虽然朴素,可手工精致。 那俩抱枕,一个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一个放在她腿上,抱枕做得很大,也很平整,就跟在腿上放一个软软的桌子,林子亦将放着药材的篓子搁在抱枕上,让她可以靠着做,除了最后烧制等步骤,捡药材什么的,她完全可以这么靠着来完成,会轻松很多。 仇小贝有一点感动,可她和林子亦之间说谢谢太奇怪了,她便继续嘴上打瓢:“缝得真不错,这手艺拿出去,那些绣娘都该自惭形秽了,以后谁娶了谁有福呢,这是谁秀的呢?” “好好说话,你再‘呢’一下试试?”林子亦受不了的,把剔药的刀都拿出来了。 “子亦葛葛害羞了呢。” “唰”地一下,那把剔刀插在了她跟前的篓子里! 仇小贝赶紧在自己闭紧的唇上,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每次看林子亦一本正经得跟个老学究似得,她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又把嘴打开:“子亦葛葛……不是,林太医!” 林子亦收回警告的银针:“说。” 仇小贝摸摸鼻子,感觉好好的林太医,被她弄得都傲娇了:“咱家是想跟你打听一下,魏国公的幺女。” “你打听她做什么?” “想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得娶她?” 她很清楚,这场瘟疫是肯定会爆发的,到时候太子承受了多少,都会还回来,这会魏千金是病了,到那会,就该活蹦乱跳了,婚礼还是会进行。 林子亦不解地朝她看来。 仇小贝再次摸摸鼻子:“魏小姐是皇上指给太子的,我是担心,会不会是第二个周侧妃。” “皇上跟太子是父子,做父亲的,自然是为儿子着想。”林子亦中规中矩地回答,终究还是不信任仇小贝。 仇小贝低头耙着篓子里的草药:“都不是蠢人,这会能说点实在的话吗。”他提防她,不想落下任何话柄在她手里她理解,“林太医,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人。” 小徒弟不久前也出去药堂拿药了。 “太子娶不娶,又与你有何干系?” “我……”仇小贝顿了顿,随即扬起头来,“我不想让太子娶她。” “为什么?” “……因为我怕她伤害太子。” 不,是任何女人,她都不想太子娶进门。 “贝公公,对太子殿下,还真是忠心啊。” 乍一看他正经肃穆的面容,还真看不出来这句话是嘲讽的。 仇小贝嘴上笑笑地说:“身为奴才,自然要对主子忠心。”而她的手,不自觉地捏住一根茎叶,过于用力而把其掐断了。 林子亦倒没有继续嘲讽她,他静默下来,在仇小贝以为他还是什么都不会跟她讲时,他才缓缓地开口: “在这宫里,不是你觉得不好,就可以不要的。是,不用我说,谁都看得出皇上对殿下什么心思,也知道这魏国公府里的小姐进了东宫,只怕会比周侧妃还麻烦,可那又如何? 前段时间,你跟殿下联手,将大皇子废了一半,四皇子关禁闭,周贵妃被斥,皇上连着几天没去看过她,德妃关在佛堂里不敢露面,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脸面都被你们践踏,殿下被废的危机解除,东宫解禁,丞相一脉收获良多,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获胜了?” 他肃然地摇摇头:“不,这只是刚刚开始,越是得了好处,处境只会更艰难,所有人都盯着你那点好处,被落了面子的人愤恨不甘,殿下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驳了皇上的面子,他必须做出让步。”想要独吞好处的人,下场都不会好,与其所有人都群起而攻之,还不如背靠盟友。 哪怕结盟会给自己带来其他麻烦,为了暂时的和谐,为了东宫其他人的性命,这个盟,必须结。 这个婚,也必须结! 他望向仇小贝:“我是不知道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殿下大婚,你都不能去破坏,明白吗?” “不明白!” 林子亦惊诧地看向突然发脾气的贝公公。 她将怀中的篓子丢开,“唰”地站起来,身上的抱枕都掉落到地上去,她没管,绷着一张冷脸往外走。 “你哪去?”林子亦跟着起身追问。 “回去!” 整个皇宫的人都在跟樊沉兮过不去,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了他们的死活努力制药?连有人要来抢她的殿下,她都只能看着再拱手相让,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最好所有人都死光光啦! 林子亦就这么看着她离开,蹙起眉头的他看着更严肃了,再看着洒了一地的草药和抱枕,心里轻叹,原来,当初那个第一眼见时胆小怕事的人,有这么大的脾气,看着估计比传言中任性的魏家幺女还性气大,一点都不像是贫贱家庭的孩子。 哦对,她曾说过她的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夫,可能,在进宫之前,她也是个被家里宠着的孩子? 摇摇头,他认命地走过去捡地上的草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保证殿下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那么这药就不能缺。 可他刚走到仇小贝坐的位置,那块与外厅相隔的帘布就被掀开,他侧头一看,仇小贝就站在门口。 她面容还是很臭,绷得紧紧的,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她还是朝他走了过来,到他跟前后蹲下身,先把抱枕捡起来拍一拍放回椅子上,再拿起篓子,将零碎的草药一根一根地往回捡。 “你怎么又回了?”林子亦蹲下身帮她一起捡。 仇小贝闷闷地说:“因为,殿下需要。” 因为,她不可能跟樊沉兮远走高飞,因为,她的殿下还要继续在这皇宫里生存,还要继续跟各方势力倾轧,她得帮他。 所以她得忍,所以她又转回来。 林子亦抬眸看她。 最难得的,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没有主见的迁就你,而是明明脾气不好,却愿意为了在乎的人,忍下一切。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细作? 他突然有点明白,殿下为何会喜欢这么个小太监了。 …… 宜嫔宫里很是热闹。 宜嫔有近五个月的身孕了,有些显怀,她却跟七八个月那般,倚靠在软软地坐垫上,拿着手绢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稍微凸起的肚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些来她宫里看她的宫中姐妹,都是位份不如她,或者跟她同品阶却不如她受宠的,一个个都来讨好她。 不仅仅是因为她怀有龙子,只要顺利地剩下皇子位份还能再提升,一身荣宠,更因为,她是周贵妃的人,在这后宫之中,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要么一辈子默默无声,要么就是被整死,后宫那么多女人,能怀孕并且顺利生下孩子的又有几人。 她要不是有眼见地早早入了周贵妃的眼,又帮其做了不少让对方满意的事,她现在哪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养胎,当然,她也知道周贵妃不会真的对她好,所以她更要生下肚中的孩子。 她看着面前一张张虚伪奉承的笑脸,嘴角隐着微不可查的讽笑。 这时候,两名宫女捧着点心进来,都是孕中的宜嫔爱吃的,御膳房得到吩咐后,特意给她做的。 她得意地对屋中姐妹摆手:“都来尝尝吧,这糕点是御厨做的,味道很不错。” 其中一名同嫔位的女子眼里闪过不甘,嘴上却笑着夸赞:“那是,也只有来宜妹妹这边,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们啊,都没这个福分。” “大家都是姐妹,不用跟我客气。”宜嫔笑着让大家自便,然后看到把糕点送来的其中一个宫女,还站在桌旁不动,她这样就挡住了大家,哪个宫女会这么失礼于人,让宜嫔觉得很没面子,她拉下脸呵斥,“站这干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另一名宫女赶紧去拉那宫女,拉了两下拉不动,着急地想再使点劲,不敢想等宜嫔娘娘发火,她们会怎么个死法。 就在她用力一拽,那名宫女终于动了,或者说,宫女毫无预兆地身子一抽,嘴里喷吐出好一大口白白的液体,喷在了那几盘糕点上,那宛如泡沫一样的黄白液体,洒在糕点上面,还冒着恶心的泡泡。 “混账!” 宜嫔气得发抖,拍着桌子站起来,另一手扬起来就要朝那宫女扇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那名宫女被打得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要不是顾及肚中胎儿,宜嫔恨不得再上前踹两脚。 她身边的宫女竟然做出这样失礼的事,这么多宫里的姐妹看着,每个都等着看她笑话,谁知道其他人都没做什么,自己的宫女就先给她丢人。 在皇宫深院里,心智弱一点的女人,都得有心理疾病,平时无处发泄,倒霉的就是伺候她们的宫人,她指着倒在地上就不动的宫女,对着其他宫人喝道:“给本宫将她拖起来,掌她一百个嘴。” 宫人过去,想要将那宫女拉起来,谁知道还没碰到,宫女就突然抽搐起来,像发羊癫疯一样,趴在地上不停地抖啊颤的,弧度还挺大。 “哎哟,这不会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吧?” 几个嫔妃都站起身往后退,远离那名宫女,有位嫔妃用手绢捂着嘴:“最近不老说有什么传染病吗?这不会传染吧?” “唉,可真晦气。” 宜嫔气得发抖,硬是让人将宫女翻过来,等真的翻过来后……连几个宫人都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那名宫女皮肤呈青黑色,睁着的眼睛,眼球是往上翻的,嘴里还在往外冒着白色液体,四肢抽筋地卷曲起来,且青黑色的皮肤,还出现黑色的斑点,那斑点细看之下,竟像是从里面开始腐烂了。 看起来特别的吓人,宜嫔自己都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手绢同样捂着嘴巴想要吐出来,她反应过来手,一边捂着嘴生怕跑进什么脏东西,一边喊着:“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抬走!” “这怎么回事啊?”嫔妃挥着手绢,像要将空气里的不干净的东西挥掉。 宜嫔尴尬地笑笑:“估计是有什么病吧,这内务司怎么回事啊,什么人都往宫里送,”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这万一要是让本宫肚子里的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就去找他们算账。” 其他嫔妃也都尴尬地笑着,当有人先提出要先告辞后,其他人也纷纷说要走,没一会功夫,原本热闹的屋子,就只剩下宜嫔和旁边候着的宫女。 宜嫔气得将够得到的东西都摔了:“刚那个贱人,去给本宫撕了她的嘴!” “可是娘娘,她已经……” “嗯?”宜嫔狠毒地瞪向想要求情的宫女,宫女吓得缩起,不敢再说什么,低头出去下达命令,只能在心里祈祷,她的姐们能吉人天相。 晚上就寝,宜嫔喝了各类补品,非常小心地往床边走,生怕哪磕着碰着会影响自己肚子里的胎儿,宫女搀扶着她,不敢有任何差错。 宜嫔坐到床边后,觉得她握着的手背不太对劲,她低头一看,看到扶她的宫女的手背上,有黑色的斑,斑大概有一个铜钱的大小,看着像是从肉里面腐烂出来,分明和今天莫名“羊癫疯”的宫女一样。 “啊——”宜嫔叫着甩开宫女的手,然后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宫人冲进来,宜嫔指着那名宫女喊着:“快,快把她拖出去,杖杀,杖杀!” 宫女一脸的彷徨害怕,甚至还很迷茫,在宜嫔甩开她的手后,她也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黑色斑点,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斑点是哪来的。 她哀求着娘娘绕过她,自己毕竟伺候她那么久了,可宜嫔一想到白天那个宫女的情况,心头就恶心,看都不肯那尽心伺候自己多年的宫女,挥着手让人赶紧把她带下去。 等人都走了,宜嫔舒口气,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晦气得很。 打了个哈欠,宜嫔毫不在意一两个宫女的生死,她躺下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两个呼吸后,她又猛地睁开,就见她枕在脸庞的手臂上,赫然有个跟刚才宫女一样的黑斑! …… 皇宫快要乱套了。 离太子说皇太子托梦,有瘟神降临的事已经过去近七八天了,就连不利于太子的流言都减退了几分,什么事都没发生,人们快要淡忘这件事的时候,两天时间内,忽然就“病发”了好几个人。 有一半病发的,都已经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发作时过于可怕,被主子打杀了的。 起先,发现这事的各宫主子还想要隐瞒,可当他们发现他们亲近的人,甚至是他们自己,都好像染上了这种怪病,当皇上的圣殿里,太后的凤凝宫,德妃的佛堂等等都有人病发,这事,就再也无法瞒下去了。 皇上当机立断地将所有病发的人都抓到一起,派太医看诊,务必尽快找出救治的办法。 太医发现,只要身上多了黑斑就是带病的,这种像瘟疫一样的病,被暂且成为黑疯,一旦发现有黑斑的,就是被感染的,发病的人乍一看跟羊癫疯有点像,可他们的皮肤会范青黑色,黑斑会越来越大,腐烂迹象跟严重,人的意识也模糊不清,最后死于五脏六腑被累及。 有黑斑的不一定什么时候病发,而一旦病发,到死亡差不多六天到十天,几乎是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那种一两天就死的来得痛快。 最重要的是,一旦病发,传染速度极快! 不等太医们找出救治的办法,就发现有太医被传染了,并且有更多的人被发现长了黑斑,传染速度快的惊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传染的,有的人明明没有接触过黑疯病人,还是长出了黑斑。 这时候有人高呼,一定是东宫那边传出来的瘟疫! 可一番搜查后,整个东宫里干干净净。 是的,非常干净,吃的用的都没有问题,连人都没问题,从黑疯病爆发,竟然只有东宫没有人发病,并且没有身上长黑斑的。 又有人说了,为何独独东宫无事,要么这场瘟疫是东宫弄出来的,要么东宫肯定有解药,要东宫把解药交出来。 生死关头,再被人一唆使,就会有人敢大着胆子上门,然后,全被樊沉兮无情地打出去,敢再来第二次,就以谋杀太子的罪名直接处死,不管是妃子,是皇子,还是哪个官员。 如此几次,大家也就怕了。 震慑后,太子才放出话来,总结起来,就是以下两点: 一、早就告诉你们,皇宫里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只要早做检查,就能有所防范,你们不听不信,现在感染了病发了怪谁?东宫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只是之前东宫不分尊贵,给奴才们都做了防范,整个东宫所有角落,都喷洒了预防的药水,这些,等你们病发了在做已经没用了。 就是说,不管病原是空气还是水源的传播,东宫在有一点点问题前就解决掉了,而你们,等空气或水源都是毒的时候再想清理,预防的药物哪里还管用? 二、东宫若是源头,还会傻傻地出头告知所有人? 之后,东宫倒是把他们用来消毒和预防的药交出去了,结果……结果当然是没用了。 感染的继续在感染,病发的继续在病发,人数越来越多,那时候,还想跟太子作对的人,已经没有那个功夫了。 皇上知道没办法再拖,否则整个皇宫要去掉一半不止的人,于是他马上下令,所有黑疯病人,都关在皇宫外头一处荒凉的庄院,一把火,将所有的黑疯病人烧死。 可他很快发现,得了黑疯病的,居然还有他怀着胎儿的妃子。 最近几日,他其实忙得根本没空去关心宜嫔,要平日里,倒还会多关心关心有身孕的她,这会连她是谁都快想不起来,还是平时跟宜嫔关系较好的以为嫔妃,偷偷告密的。 宜嫔在知道自己也得了黑疯病后,就以有身孕为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在自己宫里,也整日将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告密的嫔妃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宜嫔身边的宫女,为了替自己姐妹报仇,发现宜嫔异常后,将其告诉了其他嫔妃。 皇上只犹豫了一下,便下令将宜嫔,也一起送到准备放火的庄院里去,这是女人孩子都不要了。 宜嫔简直不敢相信,前几天,她还荣耀加身,好多人巴结她,奉承她,只要等孩子生下来,就算是周贵妃,也不敢随便对她怎么样。 可她没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居然那么轻易地就要处死她和孩子。 她想见皇上,想见周贵妃,想请他们饶了自己,可他们哪会见一个得了传染病的人,怀有龙子?不存在的,皇上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不差一个还没出生的。 天家无情,宜嫔这可算是真正看明白了,可她也披头散发地被当成病毒一样,无情地驱赶,跟那些低级的宫女太监没有任何差别。 同时心里如明镜的,还有八皇子的母妃,淑妃娘娘……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4 火烧庄院 宫里到处都有人病发,要么就发现已经长了黑斑不知何时病发的,到处都乱成一团,只有东宫,安安静静地,在这皇宫里,好似另外开辟出了独立的世界。 给出解释后重新闭门的东宫,已然不是被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东宫了,那扇仿佛与世隔绝的大门,反而象征了健康和平安的天堂。 至少对看清这一点的淑妃娘娘来说,是的。 她在一个夜晚,打扮成宫女的模样,不顾这会随时可能染上黑疯的危险,悄悄地来到东宫。 寝室里,仇小贝正在还算流畅地念书给樊沉兮听。 樊沉兮的轮椅前放了把等高的凳子,仇小贝跟他面对面坐着,念着手中的书,这本书不厚,薄薄的一本,她不认识的字他都耐心地教了,这会,她要还有哪个字念不出来,可是要罚的。 罚得非常难以启齿,要给他看肚皮,还得让他摸摸,说是要跟肚子里的小小贝交流交流。 以仇小贝对樊沉兮的花痴程度,要换做别的时候,她或许还会脸红红地把自己的肚子,主动往他手上凑,可她这会身上有秘密啊。 她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什么,才会要求摸她肚子。 起先读得还算顺畅,忽然就遇到了她忘了怎么发音的字,天赋技能大概都点在了识药上,从小读书就不怎么样的她,就想着把那个字含糊地读过去。 谁知道樊沉兮耳尖得很,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你等等,上面那句,你再念一遍。” 仇小贝:“……” 她咳了咳,然后以更快地速度把那句话读过去,试图蒙混过关。 樊沉兮似笑非笑地瞥向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看得她把头一点点往下低,恨不得埋进书里去,最后自己承认错误:“奴才,有个字忘了。” “嗯。”他轻轻应着,还很和善地询问,“是自己来,还是要本宫帮你?” 仇小贝脸涨得很红,慢腾腾地抓着腰带,想着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避免:“殿下……” “不行!” 她嘟起嘴:“奴才还什么都没说呢。” 樊沉兮轻笑一声,她现在撅一下屁股,他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快点,别耽误本宫和孩儿的相聚。” 相聚你妹,隔着肚皮,对方还是个卵,怎么聚? 她没办法,只能开始解腰带,好把上衣拉起来,可她的运气向来好得出奇,刚祈祷来个人拯救一下她,李公公就进来了,她立刻把解开一半的腰带再绑回去。 “殿下。” “何事,快说。” 李公公噎住,他怎么觉得殿下心情不好,还对他发着寒气? 他不敢耽搁,忙道:“殿下,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樊沉兮慢悠悠地合上手上的书卷,声音也漫不经心,“现已深夜,一个宫妃来见皇子?呵……告诉她,这于理不合,让她回吧。” “殿下,她是扮成宫女的样子……” 樊沉兮抬眸,李公公就闭了嘴。 太子轻笑:“这有区别吗?换了身衣服就不是淑妃了?让她回去。” “是,殿下。” 李公公走后,樊沉兮将目光移向了仇小贝,小贝僵僵地咧嘴笑笑:“那什么,殿下,额,奴才饿了,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书都念不好,还想吃饭?” 仇小贝噎了下,随即耍赖地往后一靠:“那饿了奴才就没力气了嘛,没力气脑子就糊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念嘛。” “吃了也是白吃。” “……”仇小贝气气地道,“那奴才肚子里的小奴才也要吃!” 樊沉兮摇摇头,还是让人送点吃的进来,和吃的一起进来的,还有李公公。 “殿下,淑妃娘娘说,只要您肯见一见她,她可以答应您任何要求。” 算起来,淑妃的家庭背景,比周贵妃还好,祖父曾跟着先皇四处争战,是天马大元帅,后被封侯,说起来,淑妃的哥哥桑谨,跟他母亲还有点渊源,桑家在兵部,有很大的话语权。 所以,淑妃哪怕比不上周贵妃受宠,可连周贵妃,都不敢随便惹到她头上。 今天深夜变装前来,还说了这么重的话:“看来,淑妃娘娘是真的有急事了,”他略一思索,道,“那便请她进来小坐吧。” 在李公公去请人时,仇小贝若有所思:“跟德妃那假仁假义比起来,淑妃算是这些嫔妃中的一股清流了,”有傲气,也不媚宠,“能让她来找您,还下了那样的许诺,难道是……八殿下?” 樊沉兮伸手过去,掐住了她的脸颊:“行啊小贝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连皇上的妃子都敢随便议论?” 德妃假仁假义这种话,哪个奴才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奴才、奴才就在您面前说说,您又不是外人。”仇小贝有点含糊不清地说着,眼巴巴地求饶。 这句话取悦了樊沉兮,他又捏了捏她嫩嫩的脸蛋,过了手瘾才放开,将筷子拿给她:“趁淑妃还没进来,赶紧吃几口,别一会又给本宫饿晕了。” “不会的,奴才身体倍棒。”说的同时,她已经用筷子戳了几个虾饺放进嘴里,跟仓鼠似得,一嚼一嚼的。 樊沉兮看着好笑,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预估着淑妃快到的时候,仇小贝放下筷子,将筷子放到樊沉兮面前,做出是他吃过的样子,椅子推回去,然后站在他身后,转换成她正在伺候太子用膳的普通太监模式。 现如今,除了东宫内圈的,没人知道太子多看重贝公公,除了影卫和静安静宁、李公公林子亦,没人知道,贝公公这个奴才,不仅仅是个奴才。 这也是一种保护,没必要让其他人将目光对准小太监。 樊沉兮瞥了眼筷子那被吃得油腻腻的头,小贝尴尬地嘿嘿两声,正要上前去给他擦擦自己的口水,听到了李公公弄出来的脚步声,停下了动作。 淑妃三十来岁,依旧明丽,可能因为出声武家,她眉宇间带了些许英气,跟娇媚的周贵妃完全是两种类型了。 她里头穿着宫女的衣服,外面披着不起眼的披风,戴着披风上的帽子挡去半张脸,进来后,才将帽子揭去。 “太子。”淑妃朝樊沉兮颔首示意,“打扰了。” “淑妃娘娘,”樊沉兮转动轮椅朝向她,“请坐。” 李公公搬了张椅子到淑妃身后,等淑妃坐下后,还给她送上茶水,淑妃打量了下,目光在一桌子的食物上扫过:“太子殿下好胃口,这么晚了还能吃这么多。” 她嗅了嗅鼻子,大部分的菜都加了醋,还有一部分放了辣,小部分清爽可口,太子的口味,还挺奇特。 有个孕夫,吃的极挑,可能这会喜欢吃,下一刻就会给吐出来,樊沉兮没办法,每次都让人多备点其他的,这会他可不会解释,扬起嘴角轻笑道:“淑妃娘娘冒着夜深来这,不会只是来关心本宫吃得怎么样吧?” 淑妃仿若未闻,她目光略有些迟缓地看看四周:“我好似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宁和又安静的气息了。” 如今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不时有人发病,时不时地就等听到尖叫哭声,如若身处鬼城,整日彷徨不安,夜晚都无法入睡,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生了病,精神病。 “太子这里,人人健康,可以安然入眠,太子也有闲情在深夜里吃着夜宵,真是快意,让人羡慕。” “淑妃娘娘哪的话,东宫乃人人嫌弃之所,本宫也不过是自得其乐罢了。” 淑妃视线下垂,似想到什么冷冷地笑:“嫌弃?如今宫中除了东宫以外,每个地方都像深陷在地狱,他们渴望羡慕都来不及,哪还有资格嫌弃。” 话中含着恨意,眉宇间则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焦虑。 “娘娘说的哪里话,宫里怎么了?” “太子何必明知故问?”淑妃讽笑地勾唇,“如今宫中大乱,只因当初不曾听您的劝告,这会,最有利的,就是您了吧。” “原来,淑妃娘娘今晚来,也是想要指责本宫?” “不,我哪有资格指责太子,我是来求你的。”明人不说暗话,淑妃直言道,“太子殿下,你一定有药的,就算您否认,我也相信,你一定有。” “怎么,淑妃娘娘,不是来指责本宫的,是来做圣人的?” “我若是,太子殿下愿意成全我吗?” 樊沉兮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加大,像是听了一个特别可笑的笑话,突然的,笑声停住,他斜着扬起脸庞,傲慢而冷酷地道:“与本宫何干!” 他冷哼道:“这宫里的人,要死就死,本宫就算有药,又为何要救?” “都说太子残酷无情,我今儿倒真的见识过了。不过太子放心,我今晚既然是扮成宫女掩盖身份来的,自然不会是想当那个圣人,我没想救那么多人,我只是救我儿子!” “八皇弟?” 淑妃知道自己除了太子已无路可走,便将她这几日苦苦掩藏的真相告知:“是的,”她深吸一口气,眸里难掩痛惜,“我发现……他身上也长了黑斑。” 说到这,她猛地站起来,对着樊沉兮直接跪了下去:“太子殿下,看在我和衿儿从未加害过你,看在我的兄长与你母亲的那段渊源,我求求你,救救衿儿吧!” 她没有加上衿儿是他亲弟弟这一项,因为她知道,樊沉兮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兄弟姐妹,最不屑的,就是亲情。 樊沉兮手指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点着,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上,对淑妃的下跪和悲情的哭诉无动于衷。 淑妃见状,咬咬牙,又道:“您知道,我家在兵部有些话语权,兵部尚书年迈,很快就会告老还乡。” 她已管不了,让一个皇子的人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会对以后的朝局有怎样的影响,她只想救她儿子! “你可想好了。”樊沉兮淡淡地道。 一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换一瓶解药,还是很划算的。 淑妃目光坚毅:“我今天既然来这,自然是决定好了。只要你给衿儿药,我马上就给我家书信,你若信不过我,我……” “淑妃的为人,本宫自然信得过。”见她着急地想着怎么证明自己,樊沉兮难得说了句让她较为安心的话,做为一个上位者,能力很重要,可识人的本事更重要,他知道淑妃是怎样的人。 淑妃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笑容,欣喜与疲惫并存的,带着一点激动:“这么说,你同意了?” “娘娘给本宫这么大的礼物,不过一瓶解药,有什么给不了的。小贝子。” 站得腿酸,偷偷靠在樊沉兮轮椅背上的仇小贝马上站直了,低着头说了声“是”,就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里头就放了一瓶解药。 就是为了像今日这样的事,特意放一瓶在这里给人看的。 解药用双手捧着,再奉上给淑妃,仇小贝在外人面前,将一普通的没存在感也没错处的小太监,扮演得惟妙惟肖,至少淑妃就没注意过她。 淑妃接过解药,一双美目就只盯着那药,激动得都有点抖了:“太子,多谢了。” 从她发现衿儿身上长了黑斑之后,她已经焦虑了好几天,她怕儿子病发,知道病发后会承受多大的痛苦,身体会一点点腐烂,五脏六腑受累而死,一想到,她这个做娘的就心如刀割。 本期待着哪个太医能够做出解药,可解药没等到,等到皇上下令要烧死所有得黑疯病的人,其中还包括了怀有龙子的宜嫔,如此的话,皇上还会放过八皇子吗? 到头来,他儿子没有病发,就要先给烧死了? 所以,她趁着衿儿还没被发现时来到东宫。 其实,她也不确定太子到底有没有药,皇上、太后、周贵妃,那么多人施压,太子都一口咬定了没药,搜也搜不出任何证据出来,因为东宫确实只是在病毒爆发前做了预防而已,没有任何错处,他甚至提醒了大家,只是大家不听。 可她无论如何都要来试一试,没想到,太子竟然真的松口,并给了她解药,她不禁怀疑,太子早料到了定然会有她这类的人前来讨药,就看能不能出得起价码了。 果然……没人性! 可她庆幸,至少,能救自己的儿子。 “不用急着道谢,本宫之前并未说谎,能够救治黑疯病的药确实没有,只是未感染的话,可以提前预防,感染还未病发的,用你手中这药,是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只能控制病情不让你儿子病发,真正的解药,本宫这边也还未研制出来,这段时间,你依然得把八皇弟照看好,可别让人发现了。” 真有一吃就好的解药,仇小贝之前也不会说麻烦了。 当然,要治好一个八皇子,虽然麻烦,但还是可以的,不过樊沉兮不会那么早地爆出真正的底牌。 “好了娘娘,”不给她提问的时间,樊沉兮冷情的下逐客令,“您不便在这久留,药已拿到,就快回去吧。” 他怕他的小太监站久了腿酸,一刻也不愿让淑妃娘娘多待。 好在淑妃也觉得她确实不适合在东宫里久待,且心系着儿子,怕多耽搁一会,儿子不是病发就是被发现,她得回去看着,这药哪怕不能让儿子好全,可只要能不病发,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她今晚来这,本也只是走投无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 而且,太子身边的林太医能够在瘟疫爆发前就发觉,并且出了控制病情的药,指不定很快就有真正的解药出来,林太医不是公认的医术高明吗,以其说她相信太子,她其实是相信林子亦。 一跟樊沉兮点点头,她起身匆匆忙忙地就往门外走。 却在门边时又转过头来,让准备去坐下的仇小贝“唰”地一下站了回去。 “太子,这场瘟疫,跟您有关吗?”淑妃实在不信,有皇太祖托梦这种事。 “无关。”樊沉兮冷冷淡淡,却字如千金。 淑妃娘娘点点头,虽然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宫中会有瘟疫爆发,但也相信,到了这会,他已没必要跟她隐瞒什么,从她拿到药的那刻,两人就算绑在一起了,哪怕她这会出去告知大家太子是瘟疫主谋,只会把自己也暴露出去。 那便是真与太子无关了。 她将帽子戴上头上,转向门口:“太子,我不是想做什么圣人,只是……若真让皇上,将所有发病的人烧死,宫中至少得死上千的人,更别说这病可能已经传到了京都内外,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实在太造孽了,我想,这对您也没有任何益处,不是吗?” 话完,她就没再回头地离开这里。 樊沉兮冷哼一声,对淑妃最后的话感到可笑。 仇小贝见状,忙给他捏捏肩膀,樊沉兮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来:“还吃吗,不吃洗洗,该休息了。” 明天开始,要忙的事,就多了。 “好啊,休息,咱休息吧。”仇小贝忙不矢地点头,最主要的,是能让樊沉兮往了要摸肚子的惩罚。 “奴才去给您铺床。”她屁颠颠地就到床边去。 樊沉兮看她积极殷勤的样子,了然地笑笑,目光则在她的背上和腰上流连,他始终没忘记,那天碰触到的那层“起皮”。 若说易容术,那有问题的该是脸,若说缩骨术,她各方面行动自然无比,两人同床共枕几天,他丝毫没感觉她身体有这方面的问题,而且,缩骨术,跟身上有“皮”应是没关系的。 他这小太监,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思索间,他的小太监已经做好了铺好床、漱好口、洗好手脚等一系列工作,然后爬上床,在里边躺好,将她暖床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在说,快上来呀! 想当初,他还得用骗地将她骗上床。 当时他也不知为何,可能刚经历行刺,得把小太监安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够安心,然后就有点上瘾,贪婪那种她伴在自己身边,偷偷替他暖手的感觉。 再之后,他一没管好她、看好她,她就能半夜发起高烧,差一点就……所以还是近身看着的好。 不过现在看来,哪需要骗啊,她巴不得上他的床! …… “皇上,”禁卫统领陈竞单膝跪在皇上面前,“整个皇宫都搜查过了,所有身上长黑斑的,都已经压往庄院。” “嗯。”皇上坐在帘子里,只能隐约看到了人影,跟陈竞隔着长远的距离,任何跟病人有过接触的,他都不会靠近,要不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他也不会交给陈竞这个禁卫统领去办,希望陈竞的身体素质能强一点,别被感染了。 他心狠地下令:“为防夜长梦多,马上放火。” 一向以皇命唯命是从的陈竞迟疑了:“皇上,是不是再让太医试试?” 那么多条人命,很多都只是刚长了黑斑,看着还健健康康的,全都要活活烧死,哪怕为皇上杀过不少人的陈竞,都觉得这项命令,实在过于丧天了。 “时间拖得越久,到时候受感染的只会更多,死的更多,陈竞,朕知道你的心思,可现在,你是想为了那几百上千的人,然后死更多的,还是,让这场死亡,仅限在这几千人中?” “可万一……”到现在都不知道黑疯病怎么来的,就算烧了那些得病的人没用怎么办?该感染的还是会感染的。 “没有万一。”皇上手指狠掐在扶手上,“先把人烧了,再另外找源头,我大樊朝那么多人,还差这区区几千人吗,还不快去!” 陈竞没有办法,只能领命:“是,臣,遵旨!” 陈竞离开后,皇上站起身走来走去,刚刚虽然很果决,可这会仍暴露了他的焦虑。 陈竞的担心也是他的担心,如果找不到瘟疫的源头,那么很可能还会再有人被感染。 可他身为帝王,必须制衡,必须让没被感染的人安心甚至安定下来,感染的源头只能暗中再找,就怕找不到,马上又有下一批的人感染。 他坐回去,按压着自己的额头,旁边的太监总管想帮他,被他挥退了。 他现在都不敢让身边的人随意接近……那么果断地要烧死所以染病的,也是他害怕自己也会…… “皇上,皇上,庄院那边出事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5 封庄 在皇上忧虑重重,靠在龙椅上有些昏昏欲睡时,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扑腾地跪在殿中:“皇上,庄院那边出事了!” 皇上面色难看:“又出什么事了?”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也到了庄院,并阻止了陈统领,不让他放火。” 皇上眉头深皱:“太子他想干什么?” ……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 陈竞面色沉沉地站在庄院前,别院里头,所有被感染的人都被关在各个房间里,门窗都被封锁,只能听不到里面不断地传出哭喊声、凄厉的叫声和不敢怨恨的骂声,饶是陈竞,在这些声音下,默默闭上眼睛,紧握着拳头,忍耐着心头的沉痛。 他杀过刺客反贼,听从皇上的命令抄过某些大官的家,甚至早些年在兵营里的时候,上阵杀敌毫不手软。 可他从未,做过如此灭人性的事,也自认为他手中沾染上的鲜血,没有多少是无辜的。 这会,就在这庄院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里面还包括孩子,甚至,还有跟他有过点交情的太监宫女,平时因为一些差事,互相礼让过,更有他的好兄弟,一起执行过任务,一起喝过酒吹过牛,却长了黑斑的好兄弟! “统领。”一名禁卫跑到他身边,“都已经准备好了,”说到这,对方迟疑了,“真的要放、放火吗?” 陈竞睁开眼睛,沉痛又不得不冷酷地说:“难道能违抗圣旨吗?既然是皇上下的令,就有皇上的道理,总比……总比让我们更多的兄弟感染来得好。”事到如今,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安慰兄弟了。 他背对这庄院,举起了手,正要挥下去时,听到一声高喊声从不远处传来:“等等,陈统领,请等等,不要放火!” 陈竞收回手,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辆马车正极速地往这边驶来,别院外,还有京都的子民凑过来,因为困在庄院里的,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只是被禁卫军挡住了,只能嘶喊着求皇上开恩。 当那辆马车过来时,还有农民拿着锄头,借着禁卫军让马车通行的空隙,想要冲过来。 可见,庄院里这几百上千人一旦被这么活活烧死,不知道要激起多少民怨。 那几个农民被抓回去了,天子脚下的子民,对皇室和天威都有天生的敬畏,不被逼到没有退路,由民众起义造反的并不多,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里,散乱的人民,也无法真正聚集起来干事,所以这会,跪着求开恩的更多,没几个人敢真对官家动手的,毕竟,火还没烧。 马车驶到了跟前,之前喊“等等”的,就是赶车的两名侍卫中的一位,停车后,打开车厢的门,先下来一名容貌清秀的小公公,随后两名侍卫进车厢,抬出了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男人一身明黄色的衣服,看着就是双腿不便的,可他那浑然天成的威仪气度,就让人觉得华贵得不可高攀,连面容都不敢直看。 陈竞和他旁边的禁卫、侍卫纷纷跪下:“参见太子。” 樊沉兮摆手让陈竞他们起来,便望向鬼哭狼嚎的庄院:“把人都关在里面,在全部烧死?”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烧死他们也是不得已了,只是想避免有更多的人感染。” “呵,”樊沉兮面容冷峻,“里面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感染,还没有发病,甚至不一定会发病,就这么把他们活活烧死?你们这是屠杀,对手无缚鸡之力无辜之人的屠杀!” 他声音冷厉,虽没有大吼大叫,却也让那些或哭嚎或求情或只是围观的人民听个清楚。 当下就有人高声应和:“没错,你们这是屠杀,是滥杀无辜,放了他们,快放了他们!” “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啊,我只有这么个儿子啊,求求你们了,他守卫皇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们快放了我哥哥……” “秀儿啊,秀儿别怕,爹马上就去陪你,秀儿……” 大家的情绪都被激发出来,甚至一起冲击守卫,想要突破防线跑过来。 陈竞见状,忙加派人手过去堵截那些群众,要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希望这些民众不要再牵扯进来了,他压低声音对樊沉兮道:“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臣恳求您,有什么,等回去了,再……” “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樊沉兮不给任何脸面地拒绝,“病源都还没找出来,就算你们把他们全烧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争取时间,只要找到救治的药,这里面,最起码有一半的人能够获救!” “可是……” 不等他说,樊沉兮推动轮椅,来到了庄院前面,身边的小太监牢牢地跟着他,在樊沉兮转过身面对众人时,小太监也义无反顾地立在他身后。 就听到,太子殿下铿锵有力地说:“只要本宫在这里,就决不允许你们放火烧了这些无辜的人!” “对,我们支持太子殿下,支持太子殿下!” 民众高声呼应,一声比一声响亮,太子短短两句话,将原本还唯唯诺诺,不敢与天家争的民众的情绪完全给调动起来。 “殿下!”陈竞拧眉上前一步,态度冷硬起来,“臣在执行公务,还请您不要妨碍我们!” “执行公务?”樊沉兮轻笑一声,随即笑容收起,冷硬地环顾周围的士兵,“本宫不妨碍你们,你们想烧这座庄院是吧,那就,把本宫一起烧了吧!” 中气十足的声音,如龙吟吐出的龙息,将所有人都震慑在当场,原本吵翻天的声音突然就静了下来,连里头房屋里的哭声都跟着停止,有人打破窗户,卡在封住的条板上,正好能够看到外头,一张张能露出来的面孔,都不敢置信、又渴望期待地看着太子。 陈竞瞳孔瑟缩,传言的太子铁石心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在作秀,拉拢他为数不多的人心? 可他若在乎,之前又怎么会胡作非为打杀那么多人得了个残暴的名声? 在看看他身后的小太监,竟没有一丝畏怯,全场坚定地站在太子身后,面容上还隐隐有些……骄傲? 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小太监在这种场合还能有这等气魄,这太子,果然如传闻那般,无法看破。 “殿下!” 他呼唤一声,再次朝他跪了下去。 皇上都不能随便去废一个太子,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统领,又如何能把太子一同烧死。 或许太子就是摆明了这点,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太子一副不愿与他协商的模样,他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 “本宫当初既然能够得太祖预警,能够做出预防的药,那么,就也能找到解救的办法,你去告诉父皇,只要他能免这些人一死,本宫愿一力承当。” 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楚,没有丝毫含糊,每一个字,都带着足够的重量,让人心里头跟着沉甸甸的。 陈竞犹豫了一会,还是只能派遣侍卫回去禀告皇上,看下一步怎么做。 私心里,他也希望能够取消这次火烧黑疯病人的命令。 皇上这边接到消息后,大发雷霆,将手边的茶壶都给丢了出去,砸在侍卫跟前。 “胡闹,太子简直是胡闹!” 侍卫趴在地上,可统领交待的事还得继续:“皇上,陈统领特拍奴才来询问,究竟该……” “既然他想死,那就让他……”皇上及时地刹住口,气急了差点把让太子去死的话也给骂出来,他试着冷静后,让传旨太监去将丞相、阁老等位高权重的老臣招进来。 这件事,不能让他一个帝王来全权担责。 “那可是上千人啊,这么做,简直是造孽啊!” “难道任由瘟疫继续扩散吗?依老臣之见,源头要找,这些感染的人,也必须处死!” “周大人,你……” “太子仁善,既然他有心,何不成全他呢?”太傅摸着自己的胡须,在一众争吵声中,缓缓地开口。 周恒志大皱其眉,太傅一向保持中立,这话是何意:“难道就任由着太子胡来?” “怎么会是胡来呢,”太傅笑道,“目前发现的已感染的病人都已经关押在庄院里,处死他们不急于一时,既然太子有心能够找到解药,何不给他个机会呢。” “那万一找不到解药呢?” 另一位大臣站出来说:“可以给太子规定时间,不过,以防万一,庄院必须封锁起来,太子想要救他们,那么……” 未尽的话不言而喻。 皇上一番思索后,看向从进来后,就一言未发的丞相:“丞相,你有什么见解吗?” 老丞相站出来拱着手,端正肃言:“臣觉得太傅言之有理,老臣也愿意相信太子能够找出解药,他既有这个心思,敢在这时候站出来,就已经有了准备。” 他正穆地看着皇上,“若太子还是坚持,臣,同意将病人与太子一同封锁在庄院里,除非找出解药病人康复,否则,任何进入庄院的,一律不得再出,若另有发现病人者,也一并压往庄院。” “那病源怎么办?”还有人不满足只是这般,“找不到病源的话……” “凡事都要太子来,”老丞相不客气地怼回去,“又要你们何用!” “你……” “够了!”皇上瞪了那人一眼,转向丞相时,目光稍缓,“就依丞相所言,朕,现在就下旨。” 是太子的亲外公,同意将太子和病人关在一块的,外人也怪不得他这个做父皇的。 皇上心情稍霁,对另一派别的人便没有好脸色:“把内六司的司长,御三军……都给朕叫来,朕倒想问问,都这么久了,还查不到源头是干什么吃的!” …… 侍卫领着圣旨回到了庄院,当旨意念出,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封锁庄院,十天之内,所有进了庄院的人,一旦出来一律杀无赦,若太子进去,按同样的法规处置,十天之后,没有解药,病人没有康复迹象,那么照样放火烧院。 陈竞来到那名侍卫身边:“确定?那可是太子!” 虽然说东宫提前做了预防,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感染,可不代表太子跟一起黑疯病的人日夜待在一起,就不会感染啊,更别说,太子那名尊贵的身份,庄院荒废不说,里头的大多都是低贱的奴仆啊,怎么能…… 侍卫苦着脸:“千真万确,是皇上和那些老臣一致决定的,还、还包括了丞相。” “那,这……”真要把太子关进去? “本宫同意!” 还在为难的陈竞,听到这话,猛地朝太子看去。 樊沉兮面上没有任何的想要退缩的畏怯,连那些宫妃都比不上的俊美容颜里,是刚毅和果决:“本宫只有两个要求,十天之内,食物和衣被不能短缺,还有,把林太医给本宫找来。” “林太医?”那可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受人尊崇的,连皇上都敬重几分,他会愿意跟太子一起进这地方吗,一旦进去,要么被感染,要么十天内没有找到解药,一起被烧死! 樊沉兮傲然地微仰:“他会同意的。” …… 偌大的荒废庄院围墙外,架起了高高的铁网,兵卫,在铁网外,将庄院团团围住,势必不放出任何一个从庄院走出来的人。 每个兵卫,都服用了太子提供的预防的药,虽然不是百分百,但能尽可能减少感染的几率。 庄院的大门打开,扬起阵阵尘土,在这大门前,坐在轮椅上的樊沉兮理应渺小,他却如高山般能够傲然俯视这座庄院。 “进去吧。”他淡淡地道,仿佛只是去一个青山碧水的地方游玩一趟。 “嗯!”仇小贝坚定地点头,推动轮椅缓缓往里走。 她说过,病毒一旦爆发会很麻烦,虽然有药,但具体能发挥到怎样的效果,她也不能肯定,所以,樊沉兮此行,不能因为他们有可能做出解药,就把危险打折扣。 要知道,不说他们也有被感染的风险,里头上千人,要是他们安抚不了,一旦暴乱了,只有他们几人,后果不堪设想。 手背被搭上,她低头,就看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她低头,朝他俏皮一笑:“您别担心我,谁被感染了,奴才也不会被感染的。” 他因为自己怀有身孕,又怕她感染,几度不想她跟着,可这场瘟疫,没有她,林子亦一个人恐怕是解决不了的,再者说,她若不在,她的殿下又倒霉了怎么办。 到了这地步,樊沉兮紧了紧她的手后放开,目视前方,一起进了庄院大门。 在他们身后,林子亦也来了,背着一个大医箱,他身边护着他来的侍卫,也背着个大医箱,既然是要研究解药,之后不可再出来,工具肯定少不了,后头还推着一辆装满各种药材的推车,陈竞只稍微检查一下,便让他们通过。 正常人的思维:反正就算拿了什么金银珠宝,在里头也没什么用。 一个太子、一个伺候的太监,一个太医,两名侍卫,没有人脚下迟疑,禁卫、士兵,挡在最外面的民众,一个个目睹着他们进去,再看着庄院的大门,“轰”地关上,隔绝出了人间与地狱。 无论之前太子什么样,这一刻的模样,都深深的刻印在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连之前对太子诸多怀疑的陈竞,都升起了佩服的情绪。 他感叹着,希望太子,能够平安地出来吧。 …… 庄院里头,有不少房屋,有正屋,有耳房偏房,还有后院,不过后院更荒凉。 这会,这前头的几间屋子里都关着人,破开窗的他们,一个个卡在横木上看着樊沉兮他们。 樊沉兮扫了一眼,扬声道:“一会,本宫会放你们出来,但本宫有一个要求,在未来的十天内,你们都要听从本宫的所有安排,本宫保证,十天后,一定带你们离开这里,如若不然,你们可以试试,十天后被火烧的滋味。” 最后那句话,又冷又厉,屋里头的人听了,对太子都升起了敬畏,敬他冒死进来救他们,畏怯他的威严与冷酷。 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 但不管大伙心里怎么想,当樊沉兮让跟随的两名侍卫,将横木撬开,放他们出来时,他们都还算听话,只是畏惧被关在里头差点烧死,门窗打开时,一股脑地往外冲,差点发生踩踏事件,在樊沉兮用内功喝止,两名侍卫维护秩序下,慢慢地也有条理起来。 当然,此时能够出来站满整个前院的,都是受了感染身上有黑斑,但还没病发的,樊沉兮让他们组队,五十个人一队,一共整出了十二个队还剩了十来个,就是说,只是受感染的这些,就已经有六百多人了。 好在这个庄院比不上皇家别院,可不算太小,应该还是能住得下。 这些人不止是在宫里任职的宫女太监侍卫,还有皇宫周边已经受到感染的,也被一并压过来了,挤在这院中,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仇小贝跟樊沉兮对视一眼,点了下头互相示意后,她站到了樊沉兮跟前,所有病人的前面,她没有内力,她就自己做了个简陋的扬声筒,在里头贴了声扩声符,可以将她的音量加大一些,又不会太过引人怀疑。 “我们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庄院打扫一遍,只有良好的环境,才有利于身体的健康,也能更好地祛除病毒,一会,六个组负责清洗打扫,六个组和我一起去照顾那些发病的患者……” “为什么还要去照顾那些人啊,我们、我们能不能不去,万一我们跟着病发了怎么办?” 仇小贝还没说完,就有人出声抗议了。 “咳!” 樊沉兮淡淡地一声咳嗽,出声嚷嚷地都赶紧闭嘴了。 仇小贝背在背后的手,给樊沉兮一个大拇指,面色镇定地接着说:“你们都已经被感染了,什么时候病发,是看那毒在你们身体里产生的影响,并不是说,靠近病发的人,也会跟着病发。再者,解药,我们确实不知什么时候会制出来,你们这十天里,指不定谁下一秒就会发病,难道也想让自己发病时,被抛弃在角落里无人照顾,自生自灭吗?” 大家面面相觑。 “帮人者人恒帮之,既然都到了这里,我们就更应该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自己!我们的目标,是能够一起离开这里,回到我们原本的那温暖的家里,是不是!” 人性是自私的,这里面,绝对没有超过一半的人,会在自己也有困难的时候去帮助别人,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一半已然丧失意志,自己都自暴自弃,更别说管别人。 所以仇小贝也不说得多么伟大,就说想不想帮自己,想不想离开这里吧。 有个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的男子扬声道:“想怎么做就说吧,我老季若没有太子殿下,估计已经被烧死了,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任何人管我们死活,只有太子放着尊贵舒适的生活,跑到这鬼地方来,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我们,如果说,还有谁能救我们,带我们出去,那只有太子啊!” 他上前一步:“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切听从太子殿下的调遣,假如有谁不听话的,我老季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不是仇小贝上面那些话,估计会很多人不愿意接触发病的人,不过就需要老季这样的人,来调动大家更多的积极性,很多事做起来会更方便。 仇小贝每一组都挑出组长和副组长,分配成两边,一边做清扫,总带队的是他们这边的一名侍卫,另一名侍卫则紧跟在樊沉兮身边做贴身护卫,这是仇小贝的要求,要做什么事都好,大的小的都没关系,前提是确保她的殿下平安无事。 樊沉兮引着侍卫推动轮椅,想将整个庄院转上一圈,要在这里十天,他又是领头的,自然要对这个地方的格局、方方面面都很了解,才有利于今后的筹谋。 仇小贝则和林子亦,跟另外一队去处理那些已经发病的患者。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6 肇事 那些发病的患者,全被丢在一间屋子里,跟垃圾一样随处乱丢,一进去,哪哪都有躺着个人,甚至因为人多,偌大的厅堂都不够放,许多病人都跟尸体一样推在一块,看着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仇小贝和林子亦上前,一人抓着一个病人,钳住下巴,强硬地扒开那咬紧的牙关,往其嘴里倒了药粉,是故意做成药粉的,因为发病患者的状况,如果是药丸的话恐怕很难下咽,药粉遇水则化,只要抬高病人下巴,让其流进喉咙里咽下去就行。 跟林子亦各自示范一遍后,将药交给组长,让他们分发下去。 “这药可以暂缓他们的痛苦,你们按照我们刚才的方法喂每个患者先吃下,其他的一会再说。” 刚被认命为组长的,本身积极性就比较高,又刚担任组长一职,特别有行动力,其他人,有些一开始仍不太愿意靠近,但有几个男女一看就是朴实踏实肯干的那种,当先跟着组长给每个发病的患者喂药,观看的被调动下,也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不过也有一些人,始终站得远远的,仇小贝默默地将这些人记下来。 发病的患者有几百人,分在两个大厅里叠罗汉,等一个个喂完药后,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清扫的也已经清出几间房屋,仇小贝让大家将患病的,都抬到干净的房屋去。 抬进干净房屋前,还抬来了几桶干净的水,将患者一顿冲洗,换上干净的衣服。 人太多,自然是无法睡床的,就在地上铺上一条条被子,被子衣服这些,都是要来的物资里的,太子要求带进来,并且后面要陆续提供的。 所有患者整整齐齐地排了几排,共分了几个大房间。 这些做完,仇小贝又拿出前两天跟林子亦一起做出来的药膏,示范地将药膏涂抹在那腐烂的黑斑上:“这药膏对你们身上的黑斑也有用,积极做事的,一会每人都能领到药膏,那些完全动都不动的,那很抱歉,我这药膏,并不是无偿给予的。” “你凭什么不给啊。”一个从始至终置身事外,一看就有些流里流气的男人骂道,“太子可是说了,要救我们的,你有药凭什么不给我们!” 仇小贝起身,忍着忙碌后腰间的不适,“救你们,是我们自愿的,但谁规定了我们一定得救你们?就是不救,你又能如何?” 大家都是通过干活才能得到的,几个一点事不干要是同样能得到,不说其他,那些努力干活的就先不依了,所以除了那几个没干活的,其他人都默默站在小贝这边。 那流里流气的男人,连同旁边几个看着就不善的公公和姑姑,之前在宫里应该是有一点地位的,很可能还是管事等级的,和倚靠他们跟着偷奸耍滑的小太监小宫女,至于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则应该是个侍卫,甚至是哪个区里的小队长。 他人不知,仇小贝很清楚,瘟疫是从碧心宫传出来的,整个皇宫首当其冲,现在皇宫周边,和京都靠近皇宫的地方只是少量感染,所以被抓到这庄院里的,有八九成是皇宫里的,自然是以太监宫女居多。 “我倒要看看,你个小太监,有什么本事不给!” 在那应是侍卫男人的起哄下,联合着那几名公公姑姑就要往仇小贝身上冲,林子亦见状,赶忙也朝这边冲,可他刚刚给最里边的患者涂药,这会离得最远,想在闹事之人面前赶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危急时刻,有几个人冲了过来,挡在了仇小贝跟前,与此同时,几颗飞来的石子,打中了闹事几人的腿弯上,让他们冲到一半就摔到地上,后面的压在前面的身上,哎哟声响起一片。 被轮椅推着缓缓进来的樊沉兮,面色十分难看,冷枭得如风雨欲来,他当先朝被几名刚跟着一起做事的宫人挡着的小贝:“过来。” 仇小贝跟跟前几人道了谢,屁颠颠地跑到樊沉兮身边。 樊沉兮确认她安然无恙,哪里都没伤着后,才将目光转向倒在地上的那一伙人,他只下达一条命令:“将这几人,给本宫丢出去。” 丢出去,自然是丢出庄院了,而这时候,任何人只要出了庄院,都会被外头包围的士兵直接杀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条命令,是要让这几个人死了。 闹事的人自然明白这一点,他们大概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狠,面色煞白。 他们不是真傻,只是想闹一闹,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福利,可不是真想死啊,他们甚至想着,在这种地方里,除了太子带来的侍卫和那名小太监,估计没人会听太子的,可朝他们走来的,竟然是两名原本就是侍卫的感染者,和几名太监公公,是没有异议地打算执行太子的命令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傻了,”领头闹事的男人喊道,“我们大家才是一伙的,杀了我们,下一刻,他就会杀死你们,太子残暴的名头,你们没听过吗?倒不如我们联手,抢走他们的药……” “傻的是你们!”之前挡在仇小贝的其中一位小太监喊道,“太子以后杀不杀我们,我们不知道,但如果不是太子,我们这会都成焦炭了。” 小太监年岁不大,也就十三四岁,可能刚进宫没多久,身上还带着气性,人也聪明,看得清楚,他朝闹事的人做了个鬼脸。 还想抢药呢,现在这些药只能暂缓病情,真正的药,人家林太医还没拿出来呢,就算药材都摆在明面上,可谁知道怎么配,怎么练?还不如好好跟着太子,听从他的吩咐,既然太子都甘愿来到这里了,只要他们听话,只要药能制作出来,肯定会让他们活下去的。 感染者侍卫也道:“太子本就是主子,我等听从他的指令有何不对?你忤逆犯上,死不足惜。” 闹事领头眼珠子一转,知道是说服不了这些等太子救命药的患者了,忽然出手,攻向了樊沉兮。 樊沉兮眼皮都没动一下,他身后的贴身侍卫,或者该说影卫所扮的侍卫已经移位到樊沉兮跟前,跟闹事领头对了一掌,影卫动都没动,闹事领头倒飞出好远,砸在墙上,在掉落在一个发病患者身上。 “快拖走,”仇小贝边喊边挥手让人执行,“别把那病人再弄脏了,我们好不容易洗干净的。” 好几人冲过去,压着闹事领头出来了,那几个闹事的宫人,也被抓住,在患者侍卫的带领下,压着他们几个出了屋门,往庄院大门去。 没多久就回来跟太子复命了。 太子看了看这两名侍卫,做事果决,当机立断,重要的是,绝对听话,他难得地开口询问:“你们叫什么。” “卑职李志,任二等侍卫衔。” “卑职高清,任三等侍卫衔。” 宫中侍卫的品阶,是小侍卫,四等,三等,二等,一等和御前。能任二等和三等,已经算不错了,一般能在某个主子底下任职了。 樊沉兮点点头,让他们俩暂时充当这些病患的领队。 “好了,大家别浪费时间了,快涂药吧。”仇小贝拍拍手,重新呼唤大家行动起来,有了太子毫不犹豫地就将闹事的丢出去被处死的事在前,大家的行动力比早先要强很多,那些或光明正大或暗中偷懒的,这会也不敢都不敢乱来了。 “小贝。” 在仇小贝查看大家涂药情况时,忽听到有人唤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单纯地唤她“小贝”而不是“小贝子”的了,而且喊她的人声音是那么熟悉。 她转过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的樊沉兮,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的是当年的…… 不敢想,忙收敛心神,朝她的殿下走去。 殿下很正经地对她说:“本宫有事吩咐你。” 他身后假侍卫真影卫转动轮椅先推着殿下出去,仇小贝赶忙跟上去。 他们进了一间打扫过的小屋,进去后,影卫马上就识趣地退出去,还帮他俩把门关上,仇小贝好奇地盯着他看直到他不见。 刚刚对方出手时,她就大概猜到对方身份了,只是,樊沉兮的影卫都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只见过樊石, “好看吗?” 仇小贝心头一颤,忙收回视线,果然,她的殿下似笑非笑的好吓人,她连忙摇头:“奴才、奴才只是感到好奇,他……排第几啊?” “十一。”知道她问的什么,樊沉兮也不瞒她,反正知道了叫什么也没用,既然是乔装成侍卫,就不可能是本来的样子。 “那另一个呢?” “十二。”樊沉兮瞥她,有点不爽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很关注本宫的这些私人‘护卫’?” “没、没有,奴才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的。”她很识时务地赶忙否认。 樊沉兮轻嗤一声,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这刚被清洗的屋子没有能坐的,就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殿下,”仇小贝侧坐在他腿上,有点羞涩地动了动屁股,“奴才这样不好。” 樊沉兮:“……” 觉得不好,就不要往里头坐得更稳妥啊! 可他很快意识到,她是真的不太舒服,便让她往自己身上靠,让腰部等地方能够放松歇一下,看她唇色有点发白,他皱眉责备:“你教给他们怎么做就好了,自己要多休息,不看看自个什么身子。” 仇小贝嘿嘿笑着,借着倚靠的姿势,将头依偎在他肩下方,若劳累能换来跟他的短暂相依,再累她都觉得值得。 她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后,用指头按着酸痛的地方,然后还是被他发现了,他的手也挪到她腰部:“哪难受,这吗?” 然后帮她按揉了起来。 内力,随着指尖的按压输进她腰部穴位,仇小贝舒服得轻叹,眼睛都快闭起来了,靠在他身上动都不想动,嘴巴还在尽忠职守:“怎敢劳烦殿下,您的手尊贵无比,怎能做这种事呢~” 最后那个“呢”字,是舒服得快呻吟吧? 樊沉兮已经看透她了。 两人就这么靠着,连仇小贝都没再提尊卑之分,就想着时间再慢一点,能腻得再久一点。 “叩叩。” 敲门声响起了。 仇小贝懒懒地直起身,有点哀怨地看了樊沉兮一眼再站起身,到一旁做回小太监。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林子亦,见是他后,仇小贝无比标准的站姿就往旁歪去。 “殿下。”林子亦先跟樊沉兮行礼,再把手中的碗递向仇小贝,“你的药,赶紧喝了。” 仇小贝没有异议地端过来喝下,她今天忙累一天,更要好好调理一下。 美好的独处时间到此结束,林子亦的出现,把她带回了现实,他们离开了那间小屋,各自回归各自的身份。 仇小贝召集一部分太监宫女,搭灶台做饭,庄院里是有厨房的,可这几百上千的人要吃饭,就显得那厨房太小了,所以必须另外起灶。 这年代的女人还是很能干的,在宫里伺候人的太监手脚也利索,很快就做出大锅饭和大锅菜来,味道还不算差,仇小贝又让其熬了一大锅的米粥,这些是要给发病的那些患者吃的。 发病的患者是很难吃东西的,他们的意识大多不清醒,可若不吃东西,别说累及五脏而死,他们会先饿死,只能熬点米粥,慢慢地喂他们喝点。 除此之外,发病的患者时不时就会呕吐,要保持环境的干净,就得时常有人整理清洗,好在有之前的震慑,这会倒没有人抱怨。 到了晚上,要住的屋子都打扫好了,里里外外洒下预防的药水,饭也吃了,能暂缓病情的药也给感染的病人都吃了,这会大家也都有秩序很多,听从安排地入住房间,并互相轮班值守照顾那些发病的。 不仅仅是对太子的敬畏,更因为这会,大家心里都满怀着希望。 樊沉兮、仇小贝、林子亦和十一十二都在同一个屋子里。 那屋子原本就是个房间,有一张还很完好的床,清洗过,铺上自带的干净床被,至于林子亦仇小贝,同那些病人一样,在地上铺一条被子,十二十二更省,只要有梁子让他们窝着就足够了。 但樊沉兮看仇小贝和林子亦一同睡在地上,铺地上的被子都挨着(其实还隔着不小的空),他就老大不爽,反正也没旁人,他对还在整理地上被子的仇小贝下令:“你,到床上来睡。” “啊?”仇小贝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林子亦,用眼神示意樊沉兮,这有灯泡在呢。 樊沉兮见状,朝林子亦看去,林子亦自觉地背过身,再把自己刚铺好的被子拉到更角落的位置重新铺,假装自己眼瞎,还耳聋,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 太子殿下将目光移回仇小贝脸上,仇小贝哀叹一声,然后……高高兴兴地爬床去了。 独自躺在角落的林子亦不禁想,太子殿下,该不会是……短袖了? …… 真正的辛苦,还在后面。 陆陆续续地,又有病人被送进来,起先还是以宫人居多,慢慢地,民众逐渐地加多,还有些官家的人被抓进来,不过这类的只有极少数,不是说当官里的家里没什么人被感染,而是,只是仆人的话倒没什么,若是小姐少爷的,肯定极力地掩藏好。 想来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未能让士兵们挨家挨户地去找感染者。 新来的,要安排到队伍里,不服管教的,要重新震慑,新的跟旧的,旧的跟旧的,都会时不时地产生矛盾,特别是有些原本就是仇人的。 这些都还好,难办的是,前两天里,还是有几个人病发,且有几个病发的死了。 会病发的,是因为他们本就快病发了,所以控制病毒的药没起效果,人实在太多,仇小贝不可能每一个都检查过去,重新调皮药剂。 而病发死去的,本来被扔到庄院前,就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五脏六腑都被累及,神医也救不回来的,他们的死是必然。 可对还活着的这些病患来说,他们看见的是,仇小贝和林子亦给的药没起效果,原本他们指望的就是这些药,当发现没用时,就人人自危,想着下一个病发的会不会是自己,下一个病死的,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亲人好友。 人心躁动,任何安抚都变得苍白,到第五天还是没有什么起效,太子这边也没有拿出能够治愈他们的药,他们就乱了,爆发了几起事故。 一个,是有个感染者,被环境和自己的心情压抑得发疯,她本是帮忙做菜,做着做着,拿着手中的菜刀冲向了躺着病发患者的屋中,想要将这些病发患者全都砍死。 砍伤了两人,被及时发现制止,樊沉兮倒没有将这人也丢出去,只是让人把她绑起来。 第二起,是几名宫女太监集结,觉得既然没指望能出去,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们找上之前欺负他们的管事,包括主子,当制止了这件恶劣殴打事件时,躺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女人捂着肚子惨叫起来,那会,仇小贝才知道,她是皇帝的嫔妃,还怀着孕,被感染时没有流产,她自己也幻想着只要孩子还在,她或许还有希望能出去。 结果被打流产了,月份看着还不小,五个月左右了,还好有林太医在,倒是保住了她的小命。 而这个打人报复的小组织,樊沉兮淡淡的一句:“既然你们觉得没有希望能活着,那就现在死吧,来啊,把他们给本宫丢出去。” 把他们吓得跪地求饶。 哪有真正想死的,不过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黑暗面滋生,人不仅消极还是堕落。 别以为,他们只是去报复以前的“恶霸”,觉得这样的事没什么,有错的不是他们,可若是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他们就会逐渐变成真正的恶霸,仗着这组织起来的势力,到最后欺负上无辜的人。 因为人的心,会膨胀,会被诱惑,会上瘾。 樊沉兮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真杀死他们,也没真让这小团体解散,反倒让他们将功折罪的做了不少事。 以上几起,和一些没说的,都还算小事。 头大的,是逐渐冒出的一股声音。 说太子之所以会进到这里来,不过是政治作秀的,目的就是为了得民心,根本不是为了他们,也做不出解药来,等十天时间一到,病人照样会被烧死,而太子作为皇上亲子,肯定是被放出去了,他们这些患者,不过是被利用的无知可怜虫。 仇小贝等人都知道,皇上对太子早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这一次,太子能拿出解药固然好,化解了一场危机,要不能,能因此把太子除了,皇上还巴不得呢。 可这些话,能去跟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说?能跟那些平民说?说了他们能理解得了,能相信? 于是,这股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是在这种看不到希望,害怕恐惧中一天天数着自己还能活多久,心也一天天地往黑暗中越沉越深。 就在第六天,庄院里形成了两大派别,一派是依然信奉着太子,对太子十分忠诚的,因为有信仰,内心也坚定,这一派反而是比较阳光积极的——大概樊沉兮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引导人往光明正向的一面发展。 反对太子的那一派,都是贪婪,或内心绝望轻易被唆使了的,在第六天傍晚吃晚饭时,因为一点小矛盾,两派终于爆发,就在庭院中,分隔开一条界限,双方对峙起来。 “难道你们要被利用到死吗,你们好好看看,太子和他身边的太监侍卫,跟我们这些被感染的人待了这么多天,一个都没事,他们肯定是真正的解药,但不给我们用。”肇事领头的对挡在他们面前的忠诚太子的那些人嚷着,“只要我们绑了他们,不怕搜不出药来,说不定还可以挟持太子,让外面的兵卫放了我们!” “对,对,找到药……放了我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7 两院之差,天堂地狱 肇事领头后面跟随的人,都齐声喊着。 “……找到药……放我们出去……” 可,挡在造反者面前的保卫者,一个都没动,没有被造反者的言语影响,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情绪而波动,目光里流露的都是坚定。 要真是作秀,要真只是利用他们,要他们只能等死,那么,太子在这被封闭的庄院里,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 可他们记得,一个小孩,因为疼痛打滚时,太子身边那位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不顾那身上那化脓的黑色斑点,和不停吐出的恶心白沫,细细安抚,给他擦拭,给他抹药,还给他唱小曲哄他入眠,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太子就在那小贝子身边帮忙,给她递毛巾,帮她一起擦药,甚至在小孩抽搐时,帮忙一起压住。 那是太子啊,看着那般肮脏的病人,两个极端的身份,太子却一点都不嫌弃。 还有这六天以来,是太子为他们争取的食物和衣被,是太子让他们整条有序的在这地方生活,是太子在有人闹事时镇压给他们太平。 是太子身边的贝公公和林太医,给他们看病,给他们心灵辅导,甚至经常熬夜制药,当然,在他们看来,是林子亦研究,贝公公打下手,还有上头说的,不顾他们发病的患者如何恶心,都能亲自教他们如何帮病人缓解痛苦,再想想,他们刚来时,这地方肮脏臭乱,这会干净得连蜘蛛老鼠蟑螂都看不到。 这些只是作秀吗? 不,他们都有眼睛,他们会看,会想,会感动。 在肇事们要冲过来时,守卫者们举起手中的工具,有木棍,有菜刀,还有不知从庄院里哪找来的锄头铲子,气势汹汹地,让这些想要造反的人都有点怯了。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保护方的中间分开了一条道,伴着小太监、侍卫的太子殿下,坐着轮椅缓缓地推行到了保护方的前面。 造反的一见,就有人想趁机动手,十一往前一站,那人又将迈出的那脚退了回去。 樊沉兮眼帘掀起,目光淡漠无所谓的扫视一遍,竟让刚刚一脸凶样的人想要低下头。 他牵动嘴角讽笑,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药,本宫确实有。” 此话一出,大家就躁动起来,特别是想要造反的一方,有人骂骂咧咧起来:“我就说吧,他肯定有,肯定有!” 樊沉兮眼睛轻飘飘地看过去,喊出声来的几人,下意识地就闭了嘴。 “本宫话就放在这了,药,肯定会有,只要能等下去的,十天之期到,定然能跟本宫一起走出这里,可若是不想等,想来抢的。”他冷冷地笑,“那本宫也能保证,你们绝对,什么都得不到!” “你、你又想唬我们呢。”造反方大着胆子怼上太子爷,“既然有,我们怎么会得不到!” 樊沉兮摊开双手:“那你们就来试试!” 他这么“大方”,反而让人狐疑犹豫起来,半天都没有人动。 樊沉兮收回手,刚还挂着笑的脸冷漠地收起:“既然你们不信本宫,那么从今日起,这庄院有前院后院,后院地方大,让给你们,我们在前院就好,接下来的四天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凭什么,到时候,你依仗着身份出去了……” “如果黑疯病不除,就算本宫的父皇愿意放过本宫,整个皇室,也不会让一个跟你们这群感染者待过十天的回去,人都是怕死的,有点脑子的,都该明白这个问题。” 被暗指没脑子的造反者,脸色转红再转青。 “那,那也不行,好东西都让你们占了,物品,还有那些药品,我们要分一半。” 樊沉兮嘲讽地一勾唇:“行,目前有的,都分你们一半。” “殿下,可别便宜了他们啊。” “是啊,殿下,他们就是强盗。” 樊沉兮抬手,组织了我方人马的争论:“想要,给他们就是。” 反正物资本就是准备了所有人的,分出去一半,跟原本的预算是没有差别的,他更期待的是后面的事…… 造反那方派了几个代表人,跟太子等人进了存放物资的屋子。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仇小贝淡淡地说,让十一十二把锁着的箱子都打开,“大家都在庄院里,我们殿下是不是有私藏,你们很清楚。 箱子里就是衣被、粮食、药材,还有一个平地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仇小贝指着那些药瓶道:“这里有这几天给你们吃的,暂控病情的药和药膏,这几瓶是、是林太医最近新研制出来的,暂时还在试用,你们想要也可以拿走。” 仇小贝看着这些人,如蝗虫过境地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拿走不止一半,暗中翻了个大白眼。 之后便是分家,前院后院的分开住,至于发病患者,自然是留在前院的,抢走更多物资的后院人表示,这些发病患者他们不会管。 樊沉兮没说什么的都接收了。 前院的在仇小贝的指挥下,很快就重新安定下来,仍旧是分两波人轮流负责照顾发病患者,另一拨人维持环境干净。 之后,仇小贝组织篝火大会,点燃篝火,大家围绕着火堆,她用药材里可以拿来冲泡的药草,当茶冲泡给大家喝,再让几位唱歌好听的姑娘给大家唱唱歌,起先她们还很害羞,在大家起哄下倒也唱了几首,后面玩嗨了,连男的都站起来跳舞。 大家玩着聊着,很畅快,虽然到后面有不少人哭了,可心里头都觉得畅通很多。 然后大家安然入睡,没有丝毫被那些造反者影响。 反观另一边,没有人管束后,争权夺利的本能就出来了,想要争取好的房间,物资把握在领头的几人手里,弱小的想要有饭吃睡觉有被子盖,就得去讨好他们,这便让他们心里膨胀起来,幻想着做土皇帝的滋味。 可也不想想,他们能活多久。 总之,那天晚上,就有许多后院的人开始后悔造反,再听着前院的欢声笑语,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 仇小贝在大家都睡了后,来到暂且做医房的屋子,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药物研究,她得加快速度了,时间不多,她还得空出点时间让大家恢复。 门“咿呀”一声开了,仇小贝以为是林子亦过来了,头也不抬地说:“帮我把金极草拿过来下。” “是这个黄色的小草吗?” 听声音不对,仇小贝转过头,发现是那个帮过她的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她笑了下:“对,就是那个,谢谢了。” 小太监拿给她后,她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叫什么?” “我叫小西子。” “小西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小西子忙把刚才放在桌上的小篮子拿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晚热腾腾的面,面条这东西,是不可能跟随物资被送进来的,想要吃面只能用面粉自己去拉。 “这……谁做的?” 小西子眼珠子往旁边转:“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一熬夜,肯定会肚子饿。” 将装面的碗从篮子里拿出来,喝了一口汤,味道……不是特别好,这面也拉得一点都不均匀,有的很粗有的细得一碰就断。 她大概知道是谁做的,有点感动地捧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 “面已经送到了,我会吃完的,你快回去睡觉吧。” “不行的。”小西子固执地说,“他还让我在这守着你,千万不能让你太累,你只能再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得回去睡觉。” 仇小贝:“……” “小贝哥哥,殿……他对你好好啊,要是我的主子也能这么好就好了。” “是啊,”她望着面汤,嘴角不自禁地上扬,“我运气,一向很好的。” …… 仇小贝的运气确实很好,就这样过了两天,局势开始发生变化。 第八天,有几个发病患者恢复了意识,而且是清醒的状态,一醒来就喊饿。 负责照顾他们的人激动得哭了,因为十天来的辛苦照顾有了价值,因为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而且是真实的能够触摸到的,再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也是到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不仅仅是有发病的再好起来,他们这些受感染的,已经有三四天,没有人发病了。 也是这一天晚上,仇小贝真正的做出了能有效抑制黑疯病的药,在瘟疫爆发前之所以没有做出来,是因为没有真确的病人给她研究,她都不知道患者什么病症,又如何对症下药,是到了庄院后,通过诊断多个病人,通过七八天的努力,药真正的制作出来。 第九天时,有几个之前已经调理不错的感染者,痊愈了! 那些人又笑又跳的,好不快乐。 小西子欢快地跑到仇小贝跟前,激动地对她喊着:“我们可以不用死了是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是吗?” 仇小贝拍拍他的脑袋:“是的,再过两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小西子看着她,激动得只能重复着:“我们不用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我们不用死了……”说到最后,他都哽咽了,然后站在那哭了起来。 不止是他,刚刚高兴地又跳又叫的人,这会也一个个地都哭出声来,有的互相拥抱,有的自己蹲下身抱着自己,有的在庭院里跑了一圈又一圈,边跑边哭……什么样的形态都有。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仇小贝转身,就看到她的殿下在她身后,她心里欢喜,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正要开口,他神情冷然地先开口了:“过来。” 仇小贝一脸懵逼,她又做什么惹他生气了?现在不是应该欢喜的时候吗? 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回了他们的房间,十一十二不知道躲在哪反正没看到,林子亦还在劳累地给激动的患者们看病,房间里只有他俩。 仇小贝站好,忐忑地等着挨训,可她的太子殿下凝着眉盯着她看了半响也不开口,她只好先试探地问:“殿、殿下,奴才、奴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就说明,你毫无反悔之意!”他冷肃地说。 仇小贝:“……” 听、听起来很严重? “殿下,您、您还是直接告诉奴才吧,只要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接受惩罚的。”就看他舍不舍得罚她了。 “少跟本宫耍心眼。”他冷声呵斥,又马上道,“把你的手伸过来。” 伸手?要打板子吗? 她心惊胆颤地把手递过去,到他面前时还瑟缩了下,被他一瞪,破罐子破摔地伸直手臂。 他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拿出帕子给她擦手。 仇小贝:“……”什么情况? “以后别随便碰别人,听到没有。”他擦了一遍不够,还再擦了第二遍。 仇小贝先是一懵,而后才反应过来。 感情是因为她拍揉了小西子的脑袋安慰对方,被殿下看到不爽了? 她想到,她每次照顾哪个发病患者,只要他看到了,都会找人代替她,有一次甚至自己上阵替她给病人擦拭脓包和抹药,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她到现在都觉得做梦。 所以,一切只是因为,他不想她去碰触别人,哪怕是个病人,是个女人,是个小孩! 他还在低头给她擦手,她趁这个时候盯着他看,目光里带着无奈和纵容,还有专注。 “嘶,殿下,奴才疼了。”她装模作样的嘶牙。 果然,他动作一顿,哪怕知道她有大半是装的,还是停止了擦拭。 “殿下,”她眼睛里掺了蜜般,满满的甜意,“奴才成功了呢,您就没有什么要奖励奴才的吗?” 樊沉兮瞥她一眼,带着嫌弃,然后,摸出了个木盒子递给了她:“看你可怜,赏给你了。” 仇小贝撇撇嘴,将木盒子打开偷看一眼,里头是一块无暇的,像刚刚切割开的肥羊脂肪肉的特别上等的羊脂玉,无法估摸价值的那种,镶嵌了条打造很精致的链子,可以戴在脖子上。 玉可养人,更别说这么好的羊脂白玉。 她的殿下,什么时候可以不口嫌体正直,明明为她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中听。 要知道,他们在这被封锁的庄院里,根本没地方给这羊脂白玉镶嵌链子,只能说,这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谢殿下,奴才很喜欢。” 他还是不满意:“喜欢怎么不戴上?” 她怔住,随后真的将羊脂玉取出来,将盒子夹在腋窝下,在把链子往脖子上戴,但因为不顺手,戴了半天没戴上。 “笨手笨脚的,过来。” 她傻笑地把链子给他,然后背对他蹲下。 可她等了一会都不见他动,只听到一点手掌摩擦的声音,等他终于给她戴链子,手碰到她脖子时,他的手掌是热乎的。 要知道,他因为中毒的原因,身体虚寒,如果手不捂着的话,大多都是凉的。 所以,他刚是怕她脖子那敏感的地方被冰到,先悄摸地将手弄热乎吗? 连她的心都给弄热乎了。 “好了。”他道,同时状似无疑地扯着,那只是用普通绳子串着的另一条白玉链,“戴两条做什么,难看。” 他无数次看到,她一有什么事,就会本能地去摸这块看着没什么价值的白玉,这让他一直很不痛快。 仇小贝一愣,下意识地触摸那块有交叉裂痕的白玉,她喃喃地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第一次,她忘了自称奴才。 他静了下来,她以为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就听到他说:“戴着吧,也……不是很难看。” 她禁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时候,十一敲门,仇小贝过去把门打开,就看到十一身后还站着李志,这位二等侍卫脸上居然染上了红晕,有点结巴地说:“我们、我们想再准备一次那什么篝火大会,可、可以吗?” 仇小贝笑着道:“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太晚哦,你们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李志连连点头,又带着期待地看看她,再偷偷瞧了眼屋里头:“那、那您和太子,会一块参加吗?” 愣了下,仇小贝笑容真诚:“当然,殿下最喜欢热闹了,你们去把火点起来,食物和喝的都准备好,咱家和殿下一会就过去。” “好好……”一连说了几声好,李志居然倒退着走,差点把自己摔一跤。 小贝笑着摇摇头,一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轮椅,然后对上太子爷似笑非笑的眼眸:“本宫很喜欢热闹,嗯?” “嘿嘿……嘿嘿嘿……” 这次的篝火大会,比前两天举办的还要热闹,大家把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简单的食物做出了各种模样,就连面团都揉出了各种形状,看着特别讨喜。 上一次大家还放不开,而且心里头很惶恐不安,这次知道自己能活着了,大家终于能够尽情的欢笑了。 甚至有不少人鼓足勇气,拿着手中的“茶水”来敬太子,传言中阴阳怪气,性情暴戾的太子爷,始终带着微笑地接受每一个来跟他惊诧的病患。 火光之中,仇小贝看着樊沉兮上扬的嘴角,她能感觉到,那不再是平时讽刺或冷然的笑,是真的没什么其他意味的,简单的,笑。 仇小贝舒口气,然后去做自己最近一直在做的事。 “殿下。” 十一在太子耳边轻唤一声,然后示意了某个方向让樊沉兮看。 就见仇小贝拿了个盆,在盆里装满了大家做出来的佳肴,她其实只每样拿一点,但今晚花样实在太多,盆就装了个半满。 然后,她悄摸地避开大家,将那装了食物的盆子,放在了一个特别偏僻不易被察觉发现的角落。 “殿下,贝公公这是……” 不只是这次了,从进庄院开始,每次吃饭时,她都会在大家吃饱前,另外盛一些放在角落,等十一再去那角落查看时,那碗食物就空了,他至今不知道谁吃的。 樊沉兮收回视线,道:“随她去吧。” 控制欲那么强的太子,这次居然不查了? 十一不敢质疑太子,虽然有点好奇想查个究竟,但还是听从太子的,不去过问。 …… 跟前院所有人心都活过来不同,后院天空的乌云,比他们刚被关进庄院还会,还惨淡。 前院的,在两院分开前一天就开始没人死亡没人病发了,只是那会都没人注意到,两院刚分开时,第一晚和第二天白天,后院也都还好,仇小贝辛苦六天调养出来的还是有效果的。 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进来庄院的第七天晚上,就有人突然病发了。 因为在前院,仇小贝每天都会监督着把角角落落都撒上预防的药粉,注意大家的卫生问题,每两天就有改良过的药给大家服用,无论是谁,一视同仁。 可一分开到后院,就有弱势群体,从分开那晚到第二天晚上,都没能服用分配到的药,因为被把持在几个领导层身上,领导层想晾一晾一些不太听话的,好让这些人以后都听他们的,却没想,只停用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就有人病发。 因为除了用药外,外院虽然大,可他们之前比较少用到,只打扫了几间离前院近的屋子做备用,等这伙叛出分配到后院时,最不屑的就是仇小贝天天盯着他们做卫生,这会又怎么可能打扫。 领导层的占据了那几件打扫过的屋子,其他人就在蜘蛛层都不知道结了几层,满地都是灰烬的屋子里随便窝着睡,只要在这种环境睡一晚,就能将仇小贝前六天苦心经验的调养全部破坏。 有人发病后,他们想将发病者丢给前院去处理,但仇小贝不是圣母,她之前确实对每个发病的患者都很尽心,也算有一颗医者父母心的小心态,救好病人她也会有满足感。 可不代表,她就会心无芥蒂地去收留背叛了她,背叛了她主子的人。 所以,从后院来的,无论是感染者还是发病者,敢到前院来,她一律交给她家殿下处理,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8 出庄 发病被丢过来的,再丢回去,看清后想回来的感染者,敢踏入一步,直接打残双腿扔回去,再来,就折双手,再再来,那就拧脑袋了。 所以再后悔,都没人敢再想着回前院,只能在那悔得肠子都青了。 特别是第八天,前院的开始有人好转了,而后院,发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发病不到两天就死去的,尸体就随便地仍在一间破屋子里。 更严峻地还在后头。 樊沉兮似乎早料到今日的一切,所以他要求所有物资以两天的分量来给,然后每过两天运来一次。 本来第七天就该有粮食运进来,但能接收的只有太子,后院的领导层带着人到门口想领,并要求对方分成两份,一份给后院。 可押送物资的人看都不看他,在后院领导一再嚷嚷逼问时,那人才道:“所有物资,都是太子自己之前就筹备好的,钱财都是太子出的,这些东西,都是太子私有的。” 也就是说,庄院里所有患者,能在这么多天里,有得穿有得盖有得吃甚至有药治病,都是因为太子,只是因为太子! 后院跟在领头层后头来的人,听到这些话,一个个震惊后全都羞愧懊悔起来。 要不是今儿听这送物资的说,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件事,若太子真只是想利用他们,根本没必要做这些,做了更是早就宣扬开了。 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拿不到物资,也是后院领导层要将剩下的物资掌握在手里的原因之一,试想,原本给六百人吃的一顿饭,缩减成一百人不到的话,一顿饭就可以顶上两三天了,当然,没得吃的那就只能饿着了。 直到这第九天,得知前院昨晚已经研制出可以痊愈的药,后院某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这边,正开着篝火大会呢,那边,后院领导层将后院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他们并没有发现后院普通患者的神色不对,召集他们后,就操到前院。 踢掉了前院患者们做出来放东西的木桩子,东西洒了一地,欢声笑语立马停了下来。 李志高清等几个组长立马站起来,挡在了后院领导层面前。 不过很快,他们接到命令,便又组织着前院这些人退了下去,让出樊沉兮等人。 始终最嚣张的,就是后院领导层中的一名公公,听旁人称呼他为孙公公。 “说好了,不管衣被粮食还有药品,都要分我们一半的!为什么你们可以让人痊愈的药,我们没有!” 还挺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 樊沉兮手里拿着柄马鞭,玩似得一下一下地挥着,看得孙公公心头一颤一颤的,生怕那鞭子会打在自己身上。 然后听到太子爷不紧不慢地说:“本宫记得,两院分开时说的是,‘当前有的物资,你们可以拿走一半’吧?当时,所有的衣物粮食药品,可都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抢走了一半不止!” 孙公公语塞,回头看看身边的同伴,又壮起了胆气:“那又如何,现在有的,也必须分我们一半。” “啪——” 马鞭在孙公公那嚣张一句说完后,就被刚猛地挥出,正正地打在孙公公的脸上,力道大得孙公公整个人都翻了起来,摔倒在地上,待他抬起头来时,他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樊沉兮看死人一样看着他:“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放肆!” 他推动轮椅往前,轮子直接压上了孙公公的手掌,孙公公刚发出惨叫,就被十一点中了哑穴,怎么叫都叫不出声。 樊沉兮冷冷地道:“想要物资?可以,本宫已经给过你们一次了,你们还想要第二次,也可以,拿你们的命来换!” “你、你别太嚣张。”嚣张的人说别人嚣张,在孙公公后头的,有两名看起来能打的壮汉,但说话的居然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女的,从年纪来看,应该是宫里的哪个姑姑级别的。 从那晚娘脸看来,这女人原本在宫里就是不好惹的。 她就敢指着樊沉兮:“太子,奴婢还叫你声太子,你真当自己在这还算太子吗?是,你们做出了解药,可离能出去还有一天时间,这一天里,前后院若真拼起来,人员大量伤亡的话,你这太子还存在吗?” 若是死亡人数超过三分之二,那么就算他有解药,死了这么多人的前提下,谁会相信这解药? “哦?”樊沉下扬起嘴角温和地笑,“你真以为,前后院能打得起来?” “您要试试吗?”姑姑扬起自信的下巴,后院的人数本就比前院的多,就算樊沉兮身边有几个好手,但他们可以多杀几个前院的人,等两天后,来查验的官员见到上千人只剩下寥寥几个,太子殿下有药一事,就成了笑话。 之前翻沉兮的妥协并让他们拿走一半的物资,甚至任由他们抢走比一半还多还不吭声的行为,让姑姑和孙公公等人自信心爆棚,就是因此,现在才敢再次来讨东西,还那么理直气壮的。 “呵呵呵~”翻沉兮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个姑姑心里很不舒服,皱着眉不满地质问:“你笑什么?” “本宫自然是笑,”翻沉兮嘴角仍挂着笑,眼睛里则一片森然,“对手太过蠢笨,当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 姑姑气狠了,招呼着大家一起上:“双拳难敌四手,大家一起制服住太子,就能拿到药了,有了药,我们不但不用死,还能离开这里!” 她身旁的壮汉开始摩拳擦掌,在姑姑的一声令下后,他们当先冲过来,仇小贝下意识地扑在轮椅上抱住樊沉兮,樊沉兮拍拍她的手臂让她不要紧张,然后——然后就看到那两个壮汉刚冲过来,就立马被打得倒飞回去! 她吁口起,虽然早知道十一十二的本事,她还是会瞎紧张。 站起身,冷眼盯着那些个主张造反的头头,把他们的模样都记住了。 就算他们伤不到樊沉兮,可他们对樊沉兮言行上、行为上的侮辱和不尊,在仇小贝看来,就已经是很大的罪过了。 再说回那两个飞出去的壮汉,他们重新爬起来才发现,除了他两个,其他的后院跟来的人,一个没动。 领导层的看着什么事都敢做,真正拼刀拼枪,怂得要命,至于那些普通患者,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对领导层的命令听而不闻。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个怂得站在领导层最后面的男人,推了把身后的普通患者,“都耳聋了是不是,快给我上去,把太子抓起来,抓起来我们就能活命了!” “继续听你们的,我们才没有活路!” 当一个喊出心声后,数百名后院的普通患者都红了眼眶,他们推开了唆使他们时,说得冠冕堂皇,等分配到后院后,就把他们当私有奴仆对待的领导层,一同哗啦啦地来到太子殿下跟前。 今天,他们一起跟随领导层过来,本就不是想跟领导层那样,逼迫太子交药的,而是—— 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 最前面做代表的,跪在樊沉兮面前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太子殿下,是我们之前糊涂,有眼无珠,不分好坏不明是非,我们都知道错了,也不敢妄求您的原谅,可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能够离开这里,殿下,只要您能重新收留我们,您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代表的刚说完,后面的人也都跟着把头磕下。 “你们疯了吗?”那位姑姑不可思议地大声喊着,“之前想要回前院的,都被打断手脚,太子可是放过话来,再来的话,就要把你们丢到庄院外去,让你们去死!” “那又如何!”代表的一脸决然,“继续跟你们在后院,我们最后也是要死,有什么区别吗?还是有的,被丢出去,是一刀毙命,等一天后,就是被活活烧死,前者,还痛快些。” “可我们只要拿到他的药,我们就不用死!” 代表人冷讽地哼道:“拿到药又怎么样,还不是控制在你们这些人手中,然后用来控制我们听你们的话!就算你们愿意好好地把要分给我们,但是……” “我们不能再做那么没良心的事了,会遭天谴的!” 跪在代表人后面的一名老汉大声呼喊了出来,眼里泪水都流了下来:“殿下啊,是我们对不起你啊,都怪我们糊涂,糊涂啊!” 跪着的人好几个忍不住跟着哭。 在后院短短三天,他们感受到了天差地别的待遇,太子尊贵,却从未把他们当猪狗看,反而时刻照顾,再看看后院的情况,没得吃,晚上睡觉,别说被子,多件衣服来御寒都没有,等他们对比起来,发现太子待他们,比他们在庄园外的生活还好。 不说这些,当他们得知,他们其实早被朝廷放弃,所谓的十天,是太子争取来的,所有吃的用的穿的包括药材,是太子自己掏私库给他们想办法运来的。 这么好的太子,太子身边那么好的公公和太医,他们居然背叛了,只要还有点良知,内心都会过意不去,更何况这些普通患者,他们都是生活朴实的底层的人而已。 他们原先伺候的主子,都没有对他们这么好的。 樊沉兮扫了大家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代表上,他应该不是宫里的,身上有一股“野”味,从体型和气息来看,应该有些拳脚功夫,长相是典型的粗汉子,目光倒是挺端正的,他被抓到庄院里来之前,应该是皇宫附近的农民,但在做农民之前,应该还有别的身份,可能是没什么名气的武林小卒,因为他的武功,在江湖里还排不上等级。 “你之前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背叛本宫?” 这人和其他无知民众不同,应该有自己的判断的,怎么也会做这样的事。 代表又磕了一个头才道:“我、草民武择,曾经被一贪官欺压,那贪官背后有皇室的人撑腰,草民被害得很苦,侥幸逃得一命,但还是被废了一手,很多活都干不了,只能……殿下,草民之前确实对您有偏见,才会听信他们的话,是草民错了,您可以处死我,可这里有很多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都朴实善良,请您,宽恕他们一回吧。” “不管什么原因,做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武择一听,绝望从心头升起。 樊沉兮稍微挪动轮胎,将手指几乎废掉,疼得快晕眩的孙公公,打轮圈那样,抽一鞭让他就这么滚出去:“但本宫,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他侧目看过去:“需要,本宫教你吗?” 武择只呆愣一小会,便站了起来,额头上磕出来的血,沿着鼻头流了下来,在他目露凶光地转向后院那些领导层时,整个看起来又凶又狰狞。 “你、你想干什么?”那位姑姑色厉内荏地往后退,“你别上太子的当,你知道在我们宫里是怎么称呼太子的吗,魔鬼,他就是魔鬼啊。你们之前背叛过他,他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她放下自己的傲慢,好言地劝着:“你听我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你相信我好吗,再相信我一次!” “你真当我们蠢吗,同样的当,可以上两次?抱歉,我们还是有眼睛的!” 武择说完这句话,跪着的所有后院的普通患者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朝着武择靠拢,气势汹汹地对向领导层。 刚刚只有武择,除了姑姑其他人都还不太当回事,这会,面对几百人雄起,他们瞬间从狼变成了被真的狼圈住了的羊。 “不,你们……” 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们多说一句跟放屁一样的话了,大伙围攻起来,哪怕能做到领导层的不少都有点身手,可在你出拳时,身旁身后都有七八个拳脚打向你的时候,哪里还出得了拳,双手护着头都觉得不够。 很快的,那几个领导层无论男女,都被打趴在地上,连跟领导层亲近的也无从例外,仇小贝偶尔垫脚尖瞧瞧里面的战况,觉得差不多后,她偷偷点了点樊沉兮的肩膀:“殿下,别要了他们的命。” 就那么让他们死了,她会很不甘心的。 樊沉兮自然不会不成全他家小太监的心思,他淡淡地喊了一声:“行了,本宫要活的。” 他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他们现在对樊沉兮的声音,都会有本能的反应,经过前面种种事情,他们会很想要听从他的话,仿佛他的话是天神的旨意,生怕再次犯错。 于是,很快的,暴动的,到后来几乎是在发泄怒气的后院患者们停了下来,一个个既渴望又胆怯地偷偷去看太子殿下。 可太子殿下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高兴与否,是不是真的还会要回他们。 他们已经从原本敢于造反的心,变成如今完完全全被驯服,只想对太子唯命是从了。 樊沉兮扫了几眼躺地上呻吟的,上一刻还对他特别嚣张放肆的人,手中鞭子玩似得左右挥动两下:“把他们都绑起来。” 都不用十一十二出手,后院的那些人找绳子的找绳子,绑人的绑人,三两下就解决了。 “小贝子。” “奴才在。” “你……和子亦不是苦于没有试验的人选嘛,他们就交给你了,随你处置。” 仇小贝高声道:“谢殿下。” 然后侧头朝孙公公他们看去,正巧,孙公公等人听到声音也往她这边来看,仇小贝一咧嘴,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头正惶恐的人见了,差点吓得晕厥过去。 “来,把他们关在医房隔壁,一会……咱家跟林太医会过去。” “是!” 在后头充当护卫的李志和高清,立马带了几个人过来,将被五花大绑的孙公公等人提起来,压往仇小贝说的那间屋子。 樊沉兮目光再看回后院病患,就见包括在武择在内,所有人都“虎躯一震”,紧张地等着太子的判决。 却听见太子爷那在此刻犹如天籁的声音:“都洗洗吧,瞧你们脏的。” 然后转动轮椅径自离去,后院病患还懵然地站在原地。 仇小贝笑着对他们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洗洗,然后把你们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回来啊!”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同发出了激动而喜悦的欢呼,在另一边的前院患者朝着他们冲过来。 前六天的相处里,有些人已经成了朋友,有些原本就是认识的,却因为信念不同而“分道扬镳”,这会终于能够再团圆,很多人都感到高兴。 当然,也是因为有了痊愈的希望,前院病患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只觉得阳光明朗,真正惹事的也被抓起来了,他们冲向了自己的朋友和认识的人,希望大家能够一起离开这里,没有遗憾。 仇小贝跟着笑笑,能有更多人能够活着出去当然好,谁愿意死那么多人呢,特别是她这种通灵的,更懂得珍惜生命,更甚者,说得自私点,越多人活着出去对她家殿下的益处会更大。 她耸耸肩,也转身离开,把这交给了他们,到了这会,已经不需要她时刻监督着他们该怎么做了。 握了握拳头,关节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期待生命的美好,但也不介意,让某些人的生命,更残酷一些! …… 到第十天的时候,感染者已经几乎痊愈,只是身上的黑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退,而那些发病的,也只需要好好调养数日。 当这一消息传回皇宫众人耳中,有人欢喜有人愁,连皇上在听到的刹那间,都因为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脸部显得有点扭曲。 可不管大家高兴也好,暗中恼恨也罢,这件事都是大事,关乎国运甚至整个京都的大事,因为到第十天那会,京都已经好多户人家感染了,消息传出来时,兵卫正压着大批感染者要往庄院而去,整个京都人人家家闭户,原本最热闹最繁华的都市,差一点成为死城。 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见这场黑疯瘟疫,蔓延的速度有多可怕。 这解药一出,相当于救了大樊朝,那些绝望地要被押送庄院的感染者和感染者的亲人,在听到这一消息后,从地狱到天堂,完全把太子和林太医,当成了救命的菩萨,直接就跪倒地上叩谢。 这样的情况下,皇室不引起重视都不行,皇上亲自领着众多大臣,来到庄院前,迎接大樊国的大功臣太子殿下樊沉兮。 仇小贝紧跟在翻沉兮身边,一起走出庄院大门时,看到的就是威仪的皇仗,皇上领着众大臣,太监宫女拥簇,禁卫军在外围站立,侍卫在末排,这态度和姿势是十足了,也够吓人的。 皇上身上的龙袍,衣摆随风一掀一掀的,慈爱而欣喜地看着太子,但既没有让太子上前,他自己也没有走过来,只摆了下手,太医院的太医先行过来了。 “殿下,”站在最前面的老太医拱手道,“请见谅,臣等需检查一遍好确认里头的患者是否都已康复,但在此之前,也要先为殿下和这几位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感染。 翻沉兮冷然地勾了下嘴角:“当然,众位太医随便检查。” 得到应允的太医,太医们拥过来,仇小贝偷偷撇了撇嘴,其中一位太医给她把脉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把手伸出去,无论是翻沉兮还是林子亦,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来一眼,所以除了知道这是太子身边一个勇敢的小太监外,谁也没有多注意她一眼。 太医很快检查完毕,还看了看她的手臂脖颈等可以露出来的地方,均无看到黑斑迹象,最后确认没有感染。 也无发现异常。 在仇小贝检查完毕后,林子亦不经意地走过来,状似看顾她身边的太子殿下,然后悄悄地拔走她身上插着的,可以改变脉象的难以被察觉的银针。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49 关于澡后问题 49 关于澡后问题 太子及太子身边的人都没有受感染,这给太医们增加了勇气,毕竟他们接下来要进庄院为那些真正的患者检查,庄院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毒区,太医也怕死啊! 待太医们进去,确认无恙的太子总算被召到皇上跟前。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加父皇,父皇金安。” 皇上哈哈大笑,很是满意和愉快的模样:“好好好,都是我大樊朝的功臣,一会等太医检查完,回去,朕一定好好赏你们。特别是你,林太医,你现在就好好想想,要跟朕讨什么赏吧,哈哈哈哈!” 皇上开着小玩笑,仿佛真的非常期待并且相信太子的话,庄院里的病患都好了。 他最后再把目光转向太子,一番感慨:“真是朕的好儿郎啊,辛苦你了。林太医,这几天,我儿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们可以好好照顾他?” 他把自己扮演得像一名……父亲。 “回皇上话,太子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劳累,所幸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老怀欣慰地露出笑颜。 一位老臣走过来,拱手行礼后道:“皇上,太子殿下毕竟体虚,这会太阳又大,庄院里人多,太医们也不知何时能出来,不如,您和太子,到前头搭建好的凉棚里歇歇吧?” 皇上点点头:“爱卿言之有理,兮儿,你就随朕过去歇歇。” “谢父皇。” 部分人依旧留在庄院前看守,部分人跟随着皇上和太子到前方不远处,临时搭建,但里头布置得很舒适得凉棚里,棚的四周都垂着纱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里头点着清香,水壶烧着水,宫女拿着扇,在皇上和太子身后摇扇着。 皇上和太子面对面而坐,手边都放着茶水和点心,桌上是棋盘,白子黑子在棋盘上胶着厮杀,父子两人面上却是一派和煦。 “我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你母后要是有灵,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提到母后,樊沉兮看着棋盘的眼眸冷了几分,嘴上依然挂着笑:“只可惜,她看不到今天,也看不到以后。” 看不到今天,他让父皇明明呕死了,还得对他表演着慈父姿态,看不到以后他父皇更痛苦的模样,当真是可惜。 “诶,只要有心,梓潼会感受到你的一片孝心的。” 樊沉兮笑着落下一子,这才抬起眸子看向他父皇:“忘了问父皇,不知黑疯瘟疫的源头,找到与否?” 皇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瞬,但他还是没有隐瞒的生气地一拍桌子:“提到这朕就生气,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有用的,找到现在,居然什么都没能找出来,快把朕气死了。” 他又看看太子,夸道:“要是人人都有我儿一半能力,朕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他确实是气啊,气得咬牙,那么多人,内六司,御三军……居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反倒太子把患病的都给治好了,现在被太子这么一问,简直是“啪啪”打脸。 他现在就指望着,一会太医们回来,给他的消息是患病者并没有真的痊愈! 可这样一来,瘟疫势必还要继续,且会越来越严重,这也不是他这个一国之主想看到的,他反而得祈祷林子亦研究出来的药是真的有用……只得白白便宜了他这个儿子。 就因为这样,心里有火不能发,还得父慈子孝的互相虚伪着,简直快把自己憋出病来了。 “这病源是不好找,可能在很细微的地方,父皇别急,如今有药,这瘟疫至少能控制了。”樊沉兮好言地安抚着他的父皇,看着他颇为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越发嘲讽。 皇上胡乱地点头,将手中拿捏许久的棋子随意地落下。 樊沉兮瞅了眼棋盘,只要他手中的黑子落下,那么,白子就会被包围,这盘棋他赢了。 可黑子在他指尖转动两圈后,他下在了其他位置,又来往几次后,皇上险胜。 皇上脸上的笑意总算真诚了几分:“太子棋艺不错。” “谢父皇夸奖,还差父皇几分。” 真正的赢家,是看着自以为赢了,其实早就输了的对手,在你面前洋洋得意。 他转头对老老实实跪坐在他身后的仇小贝道:“去看看,庄院里查得怎么样了。” “是。” 仇小贝低眉顺眼地起身,那边皇上道:“有消息自会来人通报,太子不用着急。” “父皇,儿臣身边这奴才是跟着儿臣进的庄院的,里头的情况她也比较清楚,就让他回去看看,要有什么各别的情况,他也好处理。” 皇上点了头,以为太子也是怕检查个不好的消息出来,便没再说什么。 贝公公走,十一这个侍卫跟随在后,刚走出凉棚范围,并没有往庄院而去,两人转了个道,来到一棵树下的阴影里,十一将偷渡出来的茶水和吃的拿出来,就在地上铺了布巾,野餐味十足。 是的,樊沉兮就是怕仇小贝在那凉棚里待太久了,一直跪坐对她的腰不好,很累,且没得喝没得吃,庄院里就算死了好几个人,那也有好几百个等着检查,还得等不短的时间,从他们到凉棚,再到皇上兴起下了那盘棋,都过去快一炷香了,樊沉兮怕仇小贝受不住。 “你也别站着啊,望风呢。”仇小贝摆弄好,坐在餐布上后,招呼站在树影外头的十一。 影卫比寻常侍卫要忠诚,能力更强,同时也更灵活,十一知道贝公公身边一直有个小八不曾现身,但一定在周围某处窝着,所以他也不客气地走回来,在仇小贝对面,餐布之外的地面盘腿坐下……要让殿下知道,他和贝公公坐在同一个餐布里,那还得了。 所以影卫还必须具备一项很重要的技能,那就是了解主子的喜恶。 “来,”仇小贝撕下一个大鸡腿递给他,“吃吧。” 知道皇上在庄院外迎接,那会他们才刚做好早饭,所以草草地吃点就出来了,然后就等了这么久,她都觉得老饿了,影卫这些大男人,估计得更饿。 十二不跟她客套地接过鸡腿后,就见她又扯了块四方巾出来,在里头包了几块鸡肉、几块糕点等等,递给十二:“你把它放在树上吧。” “这是为何?” “这不还藏着你兄弟吗,不能厚此薄彼,给他也来点啊。” 十二一愣,他忽然想到,在庄院里,每次吃饭时,贝公公除了自己吃的,还要多盛一大碗,夹上菜,放上馒头,放在一处角落的位置。 他还以为,她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是想藏起来一些,等饿了吃,他示意过太子,但太子并不追究。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小八? “你……知道小八的存在?” 仇小贝自己扯了快鸡翅啃,闻言,油腻的手摆出算卦的样子,嘿嘿笑着,像个神棍:“山人自有神算,怎么可能瞒得了咱家呢。” 再能藏,藏得过穿来荡去的阿飘咩? 十一看着她的目光,都快赶上崇拜了。 小八的本事他很清楚的,连他都不知道小八究竟藏在那里,她居然都能知道有个人在她左右? “你快点放上去啊。”见他捏着布包没有作为,她催了一句,心里暗笑,那么厉害的影卫,也有这么呆萌的时候。 十一“哦”声,纵身到树梢上,将放吃的布包卡在树枝间再下来,然后没什么味道地啃着鸡腿,边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贝公公,向来很能控制自己的他忍不住问:“所以,在庄院里,属下经常看到您多盛的饭,也是给小八的吧?” “嗨,你看看那些病患,每次吃的时候生怕吃少一点就没下顿,等大家都吃饱时,饭锅里就粒米不剩了,庄院又被封锁,你说这……叫小八是吧,他上哪找吃的啊,咱家就想着给他留点,毕竟都是为了咱殿下服务的嘛,他那么尽职尽责的保护着咱家,就当咱家报答他了。” 十一点了点头,然后偷摸着瞧着贝公公好看得像女人的手:“那贝公公,您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噗!”仇小贝正喝水,闻言喷了点出来,她没想到那么精明的影卫,这算是信了她的胡说八道? 她往树干上一靠,故作神秘:“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两人吃个半饱后就在树阴下乘凉,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晃晃悠悠地真朝庄院走去,虽然庄院还在严格把守着不让里头的患者出来,但想要进去还是可以的。 “贝公公,您怎么回来了?” 一进去,就遭到已经检查好,在一旁等时间出去的病患热情的招呼。 仇小贝举手跟他们挥挥,笑道:“殿下让咱家进来看看你们都检查得怎么样了。” “我们很好呢,您让殿下少为我们操点心,看他瘦的,以后还得多补补呢。”一位大妈觉得窝心又觉得心疼,虽然太子这个称呼听着高高在上的,可这十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太子就是个有点别扭的好孩子。 她是皇宫外并且一开始就被送进来的,十天里,她也听到不少身边新结交的宫内的姐妹说起太子,她们说太子苦,早早丧母,在吃人的宫里没个疼爱的人,还老受人误解。 越听,就越觉得太子苦,她以后绝不会再听那些谣言了,居然说太子是魔鬼,有魔鬼能这么救人如水火,这么爱民如子的吗? 仇小贝就喜欢看大家喜欢、崇拜、敬爱太子的模样,这代表她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跟这些病患说了几句后,她就到检查的大屋里,看到摆放了好几张桌子,太医在桌子里面给病患检查,除了把脉,还有其他的检查手段,虽然这个年代没有验血的工具,但也有太医,用银针扎出两滴血出来看看。 大屋外,还排了几排没检查的病人。 “贝公公。” 仇小贝走到之前给她检查的太医跟旁,那太医忙起身询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殿下只是让咱家来看看各位检查得怎么样了。”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着数个时辰在看病,精神体力消耗都很大,但神色上是对太子敬畏和对林子亦的敬仰:“回公公,就剩这些排队的了,检查情况全都过关,虽然黑斑还未能完全消退,病人们也都需要调理,但他们现在确实是‘安全’的。林太医,可真是了不得啊。” 仇小贝毫不介意功劳被子亦顶替,她点点头:“林太医确实很厉害,不过各位也辛苦了,殿下说了,等今日的事情结束,一定请各位太医吃酒。” 这句话是加大音量对所有太医说的,太医们纷纷起身下跪谢太子赏。 仇小贝也不急着走,就在一旁坐着等,偶尔顺手帮点忙,也就是递个东西搭把手,之所以没帮着检查,其一,她一直躲藏在林子亦名头下,就连那些病人都还以为她只是懂一点药材,给林子亦打下手,更何况,她是庄院里出来的,她要是检查,可信度就会大大降低了。 等她偷偷打了个小盹,被十一摇醒时,发现终于全部检查完毕,侍卫去通报了皇上,据说皇上大喜,派士兵将病好的群众哪来的送回哪去,太医们到凉棚那边交差。 患者们发出欢呼声,总算,总算可以回家了。 大家回各个屋里收拾东西,仇小贝也到药房拿几样物品,出来时,正好碰到几个偷偷混进来,给这个庄院做调查的并从隔壁房屋出来的士兵,应该是皇上,或者周贵妃等跟太子过不去的人,特意派来想看看能不能找点不利于太子的东西。 她听到那两兵卫说的话。 “这屋里怎么有几堆奇怪的灰啊,像骨灰似得?” “不能吧,总不能太子偷偷地烧几个病患玩?” 这话一处,两兵卫不知是不是想到太子残暴,喜欢杀着人玩的传闻,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带着恐惧地打了个抖,赶忙离开了那间屋子。 仇小贝耸耸肩,一点不担心他们把这事告诉他们的主子。 封庄后前五天,都有病患死亡,死掉的尸体自然是烧掉的,所以具体死多少人,还不是太子说的算,反正绝大多数病患被治愈,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是有利的证据了,拿某间屋子里有疑是骨灰的粉灰存在,就想告太子谋杀,那就是个笑话。 …… 回到皇宫后,皇上对太子大加封赏,可因为樊沉兮已经是太子的职位了,再往上就得把皇位让出去了,便也只能赏些珍稀之物,然后给丞相一家赏赐,给应家的儿子提拔为刑部左侍郎。 应家的儿子应书榕曾是太子的伴读,应家曾被封侯,但后来逐渐没落,樊沉兮还小时,新一代应家世子只封了个伯爵位。 本来,以应家的家室,应书榕是没资格当太子伴读的,他当时只是在入宫的名单里进去凑个数,是太子亲自选中的他,那会元后已经去世,没人管一个平西伯的儿子够不够格做太子伴读,可能还乐于看个笑话,应书榕就真的成了太子伴读。 好在应书榕是个争气的,近几年将没落的应家一点一点的拉扯起来,却又不被人轻易发觉,也是直到应书榕被封为刑部左侍郎,官居正二品,有人觉得不妙,不想让太子的人发展起来想要对付应书榕时才发现,应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便搓圆捏扁的存在了。 这话题扯远了,再说回来。 林子亦也被赏了很多真金白银,在太医院的地位又提了提,几乎跟给皇上看病的御医等同地位,还被赐了一块免死金牌。 这让很想把林子亦弄死,好让太子的病没人看顾的某些人,气得牙痒痒。 其实,皇上也很看重林子亦的医术,想让他接班做御医,可林子亦婉言拒绝了,皇上又不好直接抢,因为如今的太子,在民间,甚至宫中中低等的奴仆里,有很深的地位。 另外,一起进庄院的小太监和两名侍卫,皇上以护主有功,也意思意思地赏了点钱财。 樊沉兮看着他家贝公公,将那点赏钱一一放进小木箱里藏好,有点无奈:“这么点东西,值当你这样吗?要多少本宫给你就是。” 仇小贝嘿嘿笑着,寝室里有一个柜子是专门给她放东西的,她从里面又拿出一个比桌上那个高了许多档次的,沉木做的木盒:“殿下您给奴才的,奴才都放这里面呢,奴才舍不得用您给奴才的。” 她笑着拍拍那个普通的木盒:“这些就派上用场啦。” 皇帝给的,随便用。 见她将沉木盒子放到柜子最里面的夹层,还给盖上黄色的绸布,而那普通盒子就放在外面,随意搁着,他不禁扬起嘴角。 “过来。” 仇小贝没多想就走了过去,然后被他拉过去,双脚叉开坐在他腿上,她两个挣扎都没有就靠上去。 樊沉兮脸黑地捏住她下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矜持的太监了。” “殿下福泽深厚,奴才得多亲近亲近嘛,要不然……” 她清清嗓音,换了一副弱怯的面孔,扭了扭屁股:“殿下,这样不好,你放了奴才吧?” 仇家家规:只要能追到心仪的对象,节操可以随便丢! 樊沉兮:“……” 他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动!” 这小奴才是越来越放肆了,在他身上就敢这么浪!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她刚扭动的那一下,让他……有了异样的感觉。 “殿下?”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又装可怜了,樊沉兮没好气地嗤笑:“本宫问你,这宫里,什么地方需要你花钱了?” “当然啦,这皇宫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樊沉兮眸子暗了两分。 仇小贝把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拉下来,趁他不注意悄悄握住。 “东宫是您管的,情况还好,宫里其他地方哪样不要钱啊,那些主子想吃点好的,用点好的,都得自己掏腰包的。” “每月不是都有奉例?” “那又怎么样,没地位的奉例就那么点,有地位的,奉例是多了,但给的都是最次的,你想要好的还是得自己出钱,这已经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了。”她压低声音,“而且这价钱,同样的东西,是宫外的十倍!” 就是说,身上没点钱,在这皇宫都别想吃饱。 樊沉兮眼睁了睁。 仇小贝疑惑地看着樊沉兮:“殿下竟不知吗?也对,他们哪里敢糊弄到您这东宫里来啊。” 她其实不解的是,樊沉兮掌控欲那么强,不可能不了解这些啊。 “本宫自然知道,”他嘲讽地一笑,“本宫幼年时,连饭都时常吃不饱,又怎会不知。” 仇小贝一听,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一脸心疼。 一个堂堂皇后的儿子,连饭都吃不饱,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完全不敢想象,幼年时的樊沉兮,在这吃人的宫里是怎么长大的,一想到她就难受。 樊沉兮一看到她这样,心头刚升起的阴暗就消散不少,想拍拍她的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抓着,他没有挣脱,用另一只手来执行。 “本宫知道宫里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但不知道已经这么严重,还以为那会,是有心人唆使,才那般对待本宫,毕竟这些吃食衣用,都有内六司管制,六司之间又互有牵扯互相管制,要是其中一项以十倍如此夸张的价格提升,其他部门不可能应允的。” 要是事情属实,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公公在这时候进来,对毫不避讳坐在一起的两人视而不见:“殿下,皇上有请。” 仇小贝诧异:“这会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怎么这会找殿下啊?” 李公公摇摇头:“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来请的,让殿下马上过去。” 仇小贝忙站起身,准备收拾收拾自己,跟太子爷去见皇上。 樊沉兮拉住了她:“今天,你就不用陪本宫去了。” 小贝比听到刚才的消息还要震惊:“为什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无论樊沉兮去哪,她都会跟着去的。 “不为什么,本宫身边的内侍公公又不止你一个。” 内侍公公都会轮着当值的,他身边要是老出现一个太监,只要多点心思,不难发现。 他最不想的,就是他的政敌,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可一对上她幽怨得好像他要抛弃她的目光,他头疼地解释一句:“在皇上面前不比旁的,要是皇上谈的事久了,你就有得苦受的,本宫可不能每次都找理由让你去休息,想想你自个什么身子。” 奴才们很多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动都不能动一下的,这对正常人都是件不易的事,更何况有身孕的她。 这也是他不愿让她跟的原因,换做别人倒也不怕,在皇上跟前,还是小心点的好。 不然,皇上现在不能拿他怎么样,处置一个太监还是很容易的,特别是这个太监还是他这太子的,皇上可是很愿意做让他不痛快的事。 “好嘛。” 仇小贝不情不愿地应下,只可惜小甲小乙他们都不敢靠近龙气重的樊沉兮,皇上一国之主,龙气也不轻,那正乾殿,圣殿,东宫,都是妖魔鬼怪最忌讳和不愿靠近的地方,不然就能让小甲他们给她传递消息了。 樊沉兮离开后,仇小贝靠在软枕上翻着太子爷让她看的书,翻没两页就犯困,这要是能给她本小说该多好。 打了个哈欠,往门外瞧了瞧,喊来静安:“殿下还没回吗?” 静安笑道:“贝公公,哪有那么快的,殿下这会,估计才刚到皇上那呢。” 仇小贝撇撇嘴,快吗?她觉得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无奈之下,她想了想,道:“给咱家准备热水,咱家先洗个澡。” 往常,她都是趁着殿下忙的时候去洗的,每次都洗得不痛快,跟战斗一样,生怕殿下会突然传唤她,这十天又在那庄院里,虽说让每个人保持清洁,但哪能好好的泡个浴的。 既然太子今儿不在,等也是等,先来洗洗吧。 反正这会皇上肯定不会对太子怎么样,她不用太过担心。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房间跟太子爷的寝室离得近,樊沉兮的独占欲,让他无法忍受这间她睡过的房间让其他人躺去,便一直保留,且时常有人打扫,她梳洗或休息时,也会来这。 浴桶里很快装满了温度适宜的温水,旁边的木桶还装满了热水,上面飘着瓢子,要是浴桶里的水凉了还可以自己加点热水。 把静安等人都打发了,还让小甲在外看守不要让小八进来,不过她洗澡的时候,小八没特殊情况,也不会进来,只会在外面守着。 脱掉衣服,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具偏瘦弱和纤细的男孩身体。 仇小贝在自己胸侧摸索,然后……扯下一块仿真的人皮,再然后……一具女人的身体,才算真正的呈现出来。 她大呼了几口气,整天戴着这么个玩意,以前还好,最近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越来越觉得不好受,还有点……胸痛! 坐进浴桶里,她往后一靠,舒服得闭上眼睛…… “殿下,您回来了。” 静宁有点意外,没想到太子真快就回了,忙迎上去伺候,轮椅被推着往前,樊沉兮状似无意地问:“人呢?” 现在身边伺候太子的,都知道他问的是谁:“回殿下,贝公公去梳洗了,只是……洗得好像久了点,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樊沉兮打了个手势,后头的侍从就停下轮椅。 “去他房间。” 侍从听从吩咐,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出了刚进的殿门,朝贝公公的房间行去。 樊沉兮阻止任何儿通报,刚到门口就听到歌声: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啦啦啦……” 太子爷眉头挑了下,对左右道:“都在外头等着。” 门“咿呀”一声,正在幸福地边搓边唱歌的小贝一僵,以极快的速度从浴桶里出来,差点没滑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就看到蜡烛倒影在地上的光影里,出现了轮椅和轮椅上人的轮廓,她想都没想的就躲到屏风后。 樊沉兮也在这时候,推着轮椅拐过外屋和里屋的那个弯,看到一个没人的浴桶,而浴桶里的水还在摇晃,屋里头还充斥着较浓的香味。 环顾一圈,他将目光锁定在那扇屏风,看到了上面披着衣服和一样看着有点奇怪的肤色的“皮布”。 然后,衣服和那皮布动了,被拖下屏风的另一头。 仇小贝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往身上披,想到胸口还没套上,又去抓那块仿真胸皮,然后就听到了轮椅缓缓驶进的声响。 “殿、殿下,您……您别过来!” 樊沉兮笑道:“本宫怎么就不能过去?你有什么本宫不能看的吗?” 仇小贝胡乱地要把胸皮贴上去,越紧张越弄不上,眼见着来不及了,干脆把胸皮塞在一个角落里,用换下的脏衣服挡住,自己将披着的衣服拉拢,再去套裤子。 然后……然后太子爷的轮椅就推行到了屏风边,仇小贝吓得叫了一声,本能地趴到地上,一手还抓着裤子想提,一手捂着脸。 好在衣服都很长,足足越过大腿快到膝弯,挡住了重要部位。 从樊沉兮的角度看去,他的小太监单膝跪趴着,上半身都被自己压着,只能看到凌乱不整的衣服,但一只往后伸直的腿却暴露着。 细长,白皙,他的目光从小巧的脚一直往上,直到被遮了大半的腿,可她身上并没有擦干,湿漉漉的,衣服下摆被沾湿,紧贴在大腿上,看着……颇让人心痒难耐。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故作平常的问,声音却比平时哑了几分。 仇小贝将埋着的脸侧过去偷偷看他一眼,压在胸前的手将衣领抓得紧紧的:“奴才,奴才穿衣服啊。” “趴着穿?这方式本宫还真没见过。” 仇小贝都快哭出来了:“殿下,能不能麻烦您转个身啊?” 樊沉兮恶劣地笑了,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无情的拒绝:“不!” “……” “本宫还未看过他人穿衣,你就穿给本宫看看。” “……”仇小贝真的要哭了,没办法,只能用出杀手锏,“殿下,奴才肚子不舒服,您就转过去吧,一下下就好了。” 肚子不舒服?樊沉兮想上前看看,可一对上她祈求的目光,他疑惑地再次扫了眼她的身体,刚才觉得她现在的模样让他莫名的燥热,一直避免去看的。 这会,带着别的想法,他又看了下……还是燥热! 他不要高兴地推动轮椅转过去:“快点。” 他又妥协了,不过疑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她的身体,一定有别的秘密! 仇小贝不敢耽误,立马起身把衣服穿好,胸皮已经不指望了,穿起来太费时间,谁知道樊沉兮什么时候耐心耗尽就转过来,她只能将她偷偷改良过的里衣勒紧点,至少别那么突出,再把外衣套上,裤子拉上。 头发也不盘了,拨到前面来挡一挡。 果然,她刚做好这些,樊沉兮就转过身来了,她赶忙朝他讨好的笑笑。 樊沉兮扫了眼她脖子上流下来的水珠,那披散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比往常更诱人……他移开了目光,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水也不擦干净。” 仇小贝没再像刚才那么僵硬,整个人正常许多:“这不是怕您等太久嘛,想着随便洗洗就好,这不刚要穿衣服您就来了。” “是吗?”他富饶兴味地笑问,“可本宫怎么听说,你已经洗了不短的时间了?” 仇小贝憋了下,干脆上前给他推轮椅:“奴才这里窄小,咱回寝殿吧,对了,皇上找您什么事啊?”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倒没揪着不放:“还是黑风瘟疫的事,一天找不到源头,这事一天了结不了。” “那皇上这是要……” “对,”樊沉兮笑得风华绝代,“他要本宫,帮忙找出源头。” 仇小贝跟着笑了。 “你还真是本宫的福星啊,小贝子。”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在推动,进行,就算有什么变故,最后也会往好的那方发展。 这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幸运! …… 就寝时间,仇小贝忐忑地躺下,将被子拉到下巴,时不时地偷瞄坐在她身旁靠着床头,审阅临时送来的一份加急信件。 樊沉兮视线在信封上,嘴里却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啊?”仇小贝一脸迷茫样,“什么?没有啊。” “是吗?”他将信纸折叠起来,收回信封里,手腕一动,信封飞出,落在两米开外的桌上。 忽然的,他一反身,就俯身在她上方,她的身子瞬间崩得更紧,眼眸都瞪大了:“殿、殿下?” “从你躺下到现在,你偷瞄了本宫三十次,而且,”他的手搁着被子放在她腰上,“身子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你很紧张?为什么?” 两人同床共枕那么久,她没道理现在才害怕起来吧? “没,没,奴才就是……”她灵机一动,表情痛苦起来,“奴才就是肚子疼。” 刚就在喊肚子疼,难道真疼? 樊沉兮面色一凛:“本宫让人去请子亦。” “不,别!” 看他直起身真要喊人进来,她赶忙钻出一只手拉住他,“奴才没事,这是……这是很多孕妇都会有的情况,肚子酸胀酸胀的,没什么事的,一会就好了。” “当真?”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她就是没有戴仿真胸皮,觉得没有安全感才那么紧张的,林子亦要是来了,要是想检查她肚子怎么办? 现在谁要是敢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她就跟谁急。 她刚这么想,身侧的被子就被掀起,她惊呼一声,想把被子盖回去,可一看到掀被子的是翻沉兮,顿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的功夫,翻沉兮带了点凉意的手,已经钻进被子里,搭在了她小腹上。 “是这不舒服吗?” 她呆愣住,在他问第二遍时,才傻傻地点头,就感觉他的手隔着衣服,轻轻地给她揉着。 可能隔着衣服触感不好掌握,手也已染上温度,他很干脆地钻进衣服里,宽厚有力的手,就那么贴在她肚皮上! “殿下!”她叫了起来,自己的手本能地去按住他的手。 “你别乱动。”他还反过来呵斥她,挣开她的手,给她的小腹按摩起来。 她近乎痴傻地瞪着他! 慢慢,在察觉他只是在她小腹上抚摸轻轻地按揉,没有要移往别处的意思,她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并没有完全撒谎,最近肚子确实时常有酸胀的感觉,不太好受,可她没想到,在猜到自己很有可能说谎骗他时,他还愿意为她做这样的事。 他揉着揉着,忽然道:“本宫怎么觉得你肚子大了点?不是说,要四五个月才能显怀吗?” 仇小贝:“……” 她羞愤,那是胖的啊,被自家殿下日也喂,夜也喂,她都吃胖了! “殿下,奴才好很多了。”她长肉的肚子,还是藏起来吧。 确实感受到她比刚才放轻松很多,翻沉兮才收回手:“明天还是把子亦叫过来看看吧,以防万一。” 明天她一定能找时间把胸皮穿上,所以没再反对地点点头。 “行了,不难受那就睡吧。” “嗯。” 其实,她还想他已经热乎的手掌捂在她肚皮上,那样会很舒服,可她不敢提。 怕了会被发现她现在的异状,也怕自己现在的身份,要求太多会让他厌烦,有时候太过在乎,容易想得太多,钻死胡同里出不来。 樊沉兮用掌风扇灭蜡烛后躺下,几个呼吸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你今晚离本宫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点。” “殿下,奴才只是个奴才。” “……”之前想尽办法往他身上靠时,怎么不想自己只是奴才?他冷哼:“本宫数三下,你自己看着办,一……” 某人一点骨气没有地挪了过来,贴着他的胳膊。 50 再回碧心宫 50 再回碧心宫 “嗯?”靠着胳膊还不算,樊沉兮还将手臂抬给仇小贝,她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抱住。 这是之前的某一天,两人睡觉从有一点距离慢慢地越睡越近,她大着胆子抱住他的手臂睡,他没有反对后,以后每次一起睡,她都要抱着他的手臂睡。 到了今天,她自觉可以克服这个习惯,可她的殿下却不让她戒,这是逼着她上瘾呢。 叹了口气,她尽量缩胸,天真地想着不会被发现。 等了一会,樊沉兮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平躺着,闭着眼睛,呼吸逐渐放缓,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 仇小贝稍微松了口气,也闭上眼睛试着入睡。 可因为一直提心吊胆的,她一直没能安眠,每次好不容易睡着,很快就会惊醒,然后仰头看看樊沉兮,确认他还睡着,确认自己衣服还好好的。 如此折腾后,她直到天亮才睡着,造成的后果就是,她爬不起床了。 “醒醒,起来了。” 早就自己着装完毕,趁着清晨空气好,还在外头适当地锻炼了下身体,练了会字,回到寝室里,床上还躺着只小猪。 他到床边叫她,她动了一下……往被子里缩去。 “昨晚做贼去了,这么能睡?” 他怕她憋闷,把被子往下拉到脖子,她被吵得娇哼一声,翻过身去,一脚伸出来,压住被子,将自己的背给露了出来。 衣服下摆早缩上去了,露出雪白的后腰。 他凝望着她的腰,想着昨晚她抱住他手臂时,那不同以往的柔软,他那么心细的人,怎么会没发现? 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衣摆,但他哪怕回过神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往上拉,神色一点做贼的心虚都没有。 然而却在这时,李公公通报说,林太医来了。 他醒来那会,已经安排人去请林子亦来给小贝看看。 这会,却有点恼。 将被子给她拉好盖上:“让林太医进来。” 林子亦进来,看到贝公公这么晚了,居然还躺在太子的床上,以为又像上回那样生病了,背着医箱上前两步,然后想起来,先给太子请安,随后再问:“殿下,贝公公这是?” “没事,他这是赖床不想起。” “……”林子亦,“那叫微臣过来是?” “他昨晚一直喊肚子疼,想你给他看看比较放心。” 有点反应不过的点头,林子亦来到床头,听到匀长的呼吸,是真的在睡觉,他不禁有点佩服,能在太子床上睡觉并且赖床,最重要的是还平安无事的奴才,整个大樊朝,尽此一个。 林子亦给她把脉,随后想去查看她的肚子,中医望闻问切,他得实际看看情况,可他刚有这意向,太子居然拒绝了他。 “不行。” “这是为何?” 只是肚子不是其他不能见的私密地方,再说,太监虽然那东西没了,可还是个男人啊。 “你换别的方法吧。”樊沉兮摆了摆手,不愿多解释。 被子底下的她睡得衣衫不整,他怎么可能让林子亦掀开被子去看,都是男人也不行,更何况,他心里有了另一个猜测。 林子亦无法,看了看她的气色,还翻开眼皮看她眼睛,不过很快就被她嫌弃地打掉了。 他道:“想来是没什么事,她应是思虑重没睡好,孕妇嗜睡嗜吃都乃正常,不用担心,让她睡个够就是,不过,还是得把她叫起来吃了东西再睡。至于肚子疼,这会都会有点反应的,看她还能睡这么好,想来是没事的,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再好,头三个月都是危险期,上蹦下跳的事让他悠着点。” 樊沉兮严肃认真地点头:“本宫会把她看好的。” 仇小贝被扶着坐起来时,人还迷糊着,她是真的很困很困,除了睡觉脑子里完全转不动,只知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就有温热的粥喂进嘴里,她就觉得肚子热热的很舒服。 吃饱后,又被架着不让躺下去,耳边吵吵着说什么“刚吃完不能睡”,硬让她坐了一会才重新让她躺下,她两个呼吸没有就睡着了。 足足睡到连午膳都过了,樊沉兮陪着她小睡一会,她才真正的睡饱了。 睡得有点蒙,她呆呆地坐起,看着身旁躺着的太子随着她的动作睁开眼,喃喃地开口:“殿下,早。” 樊沉兮也坐起来,小推了下她脑袋:“早什么,知道这会什么时辰了吗?” 她怔怔地问:“什么时辰?” “未时,再过一会就申时了。” “哦,未时……什么,已经未时了?” 仇诗人瞟她:“你以为呢?” 就见她被子话落到肚子,衣衫歪斜,一边的肩膀都露出来了……他移开目光:竟然如此放荡地勾引他,成何体统! 仇小贝望着他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该先发出哪个字,直到她脑子里断了的齿轮重新连接上,她想起胸皮的事,第一反应就想掀开被子往里一看。 还好还好,虽然衣衫凌乱,但还是穿着的。 再观樊沉兮的脸色,也不像是发现什么的样子,他若是察觉到她是女的,应该不可能还这么如常的对她吧? 额,不过她家殿下好像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就当他不知道了。 “咳,殿下,那个……”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奴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能睡。” 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跟昏迷似得,现在回想,也只隐约记得他好像叫过她,还好像喂她吃过饭,可很朦胧,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做梦,她从未睡得这么死过。 “算了算了,”樊沉兮自己手臂撑着,挪身到放在床边的轮椅上,“快起来梳洗梳洗,午膳没你的份,饿了自己到膳房做去。” “哦。”她扁了扁嘴,再抓了抓头发,确定太子爷出去后,才赶忙从床上下去,然后跟小偷似得,偷摸地往外瞧,除了当值的没看到“熟人”,忙一股脑地往自己的房间里快步走去。 谁知那么短的距离,还是碰到了静安。 回头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看见了她并朝她走来,她只好稍微缩着点胸,尽可能自然地迎上去。 “贝公公,您这是要回房间?” “嗯,对。”她故作待定地越过静安,忽想到什么,又半转过身问,“对了,今天……咱家那房间打扫过了吗?” 静安回道:“是有人要进去打扫。” 什么?仇小贝大惊失色,正要往房间跑去,又听静安道:“可殿下没让,说等您醒了,是否打扫由您决定。” 仇小贝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这一惊一乍地整个人有点懵逼。 所以她的房间还没人进去动过,藏起来的仿真胸皮应该还在,可殿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指令? 不不不,他可能只是贴心,怕有人什么不懂,乱丢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这样的解释,完全不能否认掉,殿下担心被乱丢的重要东西,可能就是她伪装身份的胸皮。 提着一颗心,她回到了自己房间,在屏风后面找到了她的胸皮,她不敢耽搁地穿上,随即就那么坐在地上,苦思了半响,都得不到一个准的答案。 最后……肚子饿了,找吃的去吧。 到了膳房,陈大厨热情的招待她:“贝公公你可来了,再不来,你的午膳凉了就得再重做了。” 啊? 仇小贝跟在陈大厨后面,来到后头一张桌子边,桌子上放了好几盘倒盖着盖的盘子,打开盖后,都是还冒着热气的菜,荤素都有,还一蛊汤。 陈大厨让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李公公说您去忙重要的事,要晚点才能过来吃,让我给你准备好,快吃吧,忙到这会,早饿了吧。” 仇小贝很想嘟嘟嘴,来抗议又骗她的樊沉兮,可刚嘟起来的嘴,总忍不住地往两旁扬起。 她最好的太子呀! …… 虽然知道,黑疯瘟疫最大的源头就在碧心宫,可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太子要是一上来就找到了,没嫌疑也有嫌疑了。 所以,太子趁机到宫里其他地方转转,明的暗的探查一番,有了药,暂时可以不用太担心黑疯病,当然,时间也不能过长,因为随着时间,黑疯的病源肯定会变异,到时候就得研制新药。 太子就卡在一个大家都快怀疑太子也找不出源头,有些人正想“嘘”他几声,而源头还没产生变异的那个时间,来到了碧心宫。 陪同的,十几名真侍卫,影卫全在暗中,然后就是仇小贝和林子亦。 这次来,因为是白天,阳光直射,也因为樊沉兮在这,仇小贝跟着走进来时,只感觉这宫苑除了荒了一些,那种阴森森的感觉要淡了许多。 但若仔细辨别的话,还是能够察觉得出来。 仇小贝领着大家来到那片花园边,当初,那个长头发女飘,就是故意把她引到这片花园中的,她也是被幻想困在花园中,这绝不是巧合。 她将花园是最可疑的告知樊沉兮,樊沉兮便让侍卫进花园寻找,仇小贝也跟着走进去看看,子亦在她身后。 蹲在地上一番摸索后,仇小贝疑惑地皱起眉头,身旁的林子亦道:“看这土的硬实程度,这地方应该没有被挖开过,至少三五年内绝对没有。” “可若三五年了,尸体该化骨了,”仇小贝百思不得其解,“那样的话,天丧叶不会起作用,而且也不会到了现在才散发病毒。” 只有死后不久,尸体正好开始腐烂的阶段,很多这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很容易产生尸毒,天丧叶才有那么大的威力。 而且,若都三五年了,很多怨灵的怨气都会逐渐消散,碧心宫又不是什么天穴宝地可以养尸,她记得那会被困在花园里,感受到的怨气是那么强烈,并且,新鲜。 就因为如此,她才会推测将有瘟疫爆发的。 “会不会并没有埋在这花园里?” 仇小贝这会也不太确定了,她回到樊沉兮身边,跟他禀告,太子爷想了想,一边让人搜索碧心宫其他角落,一边让人在花园里找块地,试着挖掘。 如林子亦判断的那样,都挖到了两米深了,什么发现都没有,倒是砍断了几根树的根茎,花园中靠旁的地方,有一棵看着就有不少年头的大树,仇小贝之前在这里遭受大皇子追杀时,就曾躲在那树后面,只是她明明做了障碍法,却还是被发现这点,一直让她想不明白。 不过看这挖掘的深度,这土里,应是没有情况了。 后来,挖掘的人也参与了碧心宫各个地方的搜查,反反复复地找,足足找了整整一天,只找出一具尸体,是仇小贝自个埋下的宫女小翠的尸体。 “一定在这里的。” 他们在碧心宫里的一间屋子里暂且休息,仇小贝坐在一旁喃喃地说着,愁眉苦脸的。 天丧叶就在碧心宫,碧心宫要有许多尸体才能引发这场瘟疫,而她也确确实实在这里边感受到了浓烈的阴气,种种加起来,她推测的应该没错啊。 难道赤离骗了她,天丧叶不在碧心宫? 亦或者这场瘟疫跟碧心宫无关? 樊沉兮淡淡地道:“如若你所说,埋的尸体数量不少,这么多尸体,特意找了碧心宫这样不会赐给哪个主子,也不会有人过来的地方埋尸,说明埋尸之人心思缜密,他又怎么可能随意地埋在我们所能看到的表面下,这要是下场大雨,将泥土冲刷翻出什么来,可就不好看了。” 林子亦点点头:“殿下言之有理,定然是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注意到,亦或者,”他环顾一圈所在的屋子,“这碧心宫里,可能有什么机关,藏有暗室?” 仇小贝顿觉得心里好受许多,这两人仿佛就事论事的言语和态度,实则很好的安慰了她,给她重新激起了斗志。 眼瞅着天快黑了,她觉得,她可以冒险做件事。 “殿下,能请您帮一个忙吗?” “嗯?” 仇小贝暗吸一口气,然后强装自信地笑:“一会天黑以后,请您,带着其他人,到碧心宫外头等奴才。” 樊沉兮剑眉都拧起了:“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一个人……额,只有奴才一人的话,就不会参杂太多气味,奴才也可以试着通过嗅觉,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天丧叶,找到天丧叶的话,说不定就能发现是否有奴才说的成堆的尸体。” 樊沉兮抿着唇,不太同意。 “您放心吧,您带人在碧心宫外守着,还有谁能进来害奴才不成?这样吧,我们约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奴才若没有出去,您就带人进来找奴才,怎么样?” “半个时辰太长,”樊沉兮道,“本宫只给你两刻钟的时间。” 两刻钟?行啊,时间短一点也好,她也不想天黑后,独自一人待在碧心宫里,只希望两刻钟能够找到她要的答案。 她点点头:“行,成交……额,奴才是说,奴才遵旨。” 天彻底暗下来,樊沉兮盯着仇小贝吃了东西,确认她不会饿后,才和林子亦带着侍卫们,走出碧心宫,在仇小贝说过的距离等候。 而碧心宫里,几乎翻沉兮一走,那压制一天的阴风,从小渐大地刮了起来,仇小贝刚一出屋门,就被这阴风吹得一抖。 抓紧了衣衫,想了想,她还是朝那花园走去。 就在她靠近花园,在边缘地方停下时,漆黑的地方忽然亮了起来。 一看,旁边的屋子和走廊,不知何时高高挂起了红灯笼,灯笼幽幽的红光,将这里照亮。 花园里也在这时候微微亮起……一个一头乌黑长发披散的女人,手中拿着一盏红灯笼,站在花园中。 仇小贝这次没有被蛊惑地踏进花园,她盯着那女子看了看,心里是有点怕的,她试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请问,是璃太妃娘娘吗?” 传闻,异国公主长得十分漂亮,跟那琉璃似的光彩夺目,先皇便给她封号璃妃,现在先皇仙逝,现任皇上等级,按辈分,璃妃就是璃太妃。 “是璃太妃娘娘吗?”等不到回应,仇小贝依然态度恭敬地再问一遍。 “啪……”璃太妃手中的红灯笼掉在了地上,仇小贝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红灯笼,感觉不对抬头时,一张被黑发覆盖的脸就在脸前,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喷到了那黑发。 她吓得叫了一声,想要后退时,对方快速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掀,她给黑发女子掀飞,倒进了花园里,好在柔软的草地没让她受太大的震荡,只是野草的叶子还是在她手臂上割出一道划痕,不深,没有出血。 所以黑发女子再次来到她脚边时,并没有发狂的迹象。 只是,隔着黑发,仇小贝能感受到她在看着自己。 “璃太妃,我,我是来帮你的。” 仇小贝边坐起身边一手挡在前面:“其实上回,您就是故意让我发现您这花园有问题的吧,您对这片花园那般喜爱,怎么能容许脏污的尸体来玷污对不对?我这次,这次就是来帮您的,我想找到那些尸体……” 她话刚说到这里,原本看着还算平静的黑发女子突然发飙,她只听到一声鬼啸,接下来她人再次飞起,撞在那棵很大的树上,随后冰凉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树干上,双脚离地。 仇小贝脚后跟磨着树皮,让自己可以垫起来,尽可能不要吊得太难受:“太、太妃……您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可以好好、好好、说,别,别冲、动……” 她好似说话困难,勉强挤出“动”字时似乎已经不行了,一直垂着的手却猛然扬起,将一张符纸拍在黑发女子身上。 女子嘶叫一声,松开了仇小贝,仇小贝没有往下掉,她抓住树反过来往上爬,爬到最粗壮的枝干蹲下,往下瞧着对方,一边摸了摸疼痛的脖子一边扶住枝干与树干相连接的地方。 等等。 仇小贝的手在枝干与树干相连的那个窝里自己摩擦,随即诧异地低下头查看……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地方。 不等她仔细研究,她发现树下的黑发女子不见了! 她左右查看,荒凉的碧心宫大晚上的,在几盏红灯下,你仿佛看到了什么影子晃过,再一看什么都没有,诡异得心凉。 去哪了? 仇小贝蹙起眉仔细找寻,忽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脖子痒痒的,她伸手去抓,却碰到了头发……她头发因为戴帽子,是盘起来的! 她低头,看到一簇头发,从她后脖子蔓延到胸前,然后越长越长,马上就要到小腹了。 没有迟疑地一把抓住那簇头发,另一手往后去扣对方脖子,结果触手的全是头发,密密麻麻的根本碰不到脑袋。 然后被她抓着的那簇头发的发尾尖自己翘了起来,像活了一样探了探,下一刻化成尖锐的刺,朝着她肚子扎下去! 仇小贝心一惊,想收回双手去护住自己的肚子,哪里都可以受伤,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可刚一动她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两只手都被头发给缠住了,别说抽出来,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尖锐的发尾碰到了她的衣服…… “不……” 仇小贝绝望的叫声伴随着对方凄厉的喊声,身上的头发都不见了,贴在背上冰凉的“东西”也没有了。 她后怕的摸摸肚子,人还有点恍惚。 再朝树下看去,黑发女子在原来的地方立着,好像从未离开过那里。 风大了起来,红灯笼摇摇晃晃的,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声响,她听到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仇小贝把肚子护得更紧。生怕她再次朝自己肚子下手。 对方也没有等小白回答的意思,径自喃喃地像自言自语:“是啊,还是胎儿就有这么强的龙气,只能是他的后代……呵呵……呵呵呵……” 仇小贝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自己笑了起来。 且这笑声,听着颇为怅然。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51 树底下的秘密 51 树底下的秘密 脚步声传来时,仇小贝还没来得及想,眼前就黑了,所有的红灯笼里的光都熄了,等再次出现光源,是樊沉兮身后的侍卫手里拿着正常颜色的手提灯笼进来了,她下意识地朝之前挂红灯笼的地方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红灯笼,有些破败的屋门和走廊,空空的什么都没挂。 再看树下,黑发女子果然也不见了。 “你爬到树上去干什么?” 樊沉兮黑着脸望向蹲在树上的某太监,脸都黑了。 看看宫里那些女人怀个孕跟得了绝症一样,多走几步路都受不了,他家小太监倒好,还能爬树! 连林子亦的表情都有点难以描述,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活泼的孕夫了……好吧,他也没见过其他孕夫。 “嘿嘿,”察觉到太子爷的怒气,仇小贝憨笑着,“奴才这就下去。” “等等!” 樊沉兮看到她试探地伸下一条腿,吓得喊住她:“你想怎么下来?” 仇小贝道:“当然是爬下去啊!” “你……”樊沉兮气结,“你给本宫好好地待在上面,不许动,听到没有。” 仇小贝缩了缩脖子:“哦。” 她好像把太子殿下惹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哄他,在树上等,急! “小八。” 听到樊沉兮喊这个名字,仇小贝立马好奇地张望,特别是在屋顶等地方,想着会是什么样的人飞出来。 然后……然后她看到众侍卫中,走出一名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男人,他走过来后,一纵身就跳到了她身边,在她反应过来前,抓住她的手臂,再一纵身,她平平稳稳地落到地上。 她好奇地瞅着一下来就放开她的小八,见他沉默地回到队伍里,好像他只是一名轻功还过得去的……普通侍卫。 不过仇小贝也只敢偷瞄几眼,太子的脸都快黑成焦炭了,她哪敢再当着他的面看别人,自然是马上凑到太子身边,陪笑谢罪了:“殿下,您别生气,奴才刚才……很小心,没有让自己出一点点的事,而且奴才在树上,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樊沉兮瞥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等回去再跟她算账,一边示意林子亦给她检查检查,一边冷冷淡淡地问:“发现了什么?” 一只手伸直了让林子亦把脉,一手指着树上的某个位置:“殿下,您让人上去找找就知道了。” 樊沉兮动了动手,便有一位真侍卫爬到树上去,仇小贝跟着仰头看着,看似期待着侍卫会找出什么东西,心思早就飘到另一个地方了。 她在想璃太妃的事。 她能感觉到璃太妃确实想让她帮忙,不然不会让她察觉到这里的尸气,可她真把太子带来要找尸体时,她又像生气了,不愿让人发现似的,就……前后矛盾,完全猜不出这璃太妃究竟想怎么样。 “殿下,有发现。” 树上侍卫的喊声,让她回过神来,就见那侍卫,小心地揭开了一块树皮,树皮底下是一个巴掌大,手指高的小洞,有一个小小的上下移动的开关。 这个小洞就在枝干与树干的夹角里,树皮看着也完好衔接,再加上几片枯叶掉落在那挡着,要不是仇小贝蹲在那时,用手触摸到一点缝隙,还真很难会找到。 侍卫跟樊沉兮形容过样子后,樊沉兮直接让他动手试试,等侍卫按下那开关,等了一个呼吸的声音,他们面前粗大的树干,弹出了个小门。 所谓小门其实也是树皮,只有半人高,半米宽,这棵树的直径有近两米,这门在偌大的树干上,就不算什么了。 另一位侍卫上前,把树门打开,里头是一个往下的洞,大概占了整棵树的四分之一大小,可以说是挖空了这棵树的四分之一做成了通往地底下的暗道。 樊沉兮先让人查探一下,他自己则看向林子亦,林子亦这会刚诊完脉放下手:“殿下,贝公公无甚大碍。” 仇小贝趁着他俩说话时,凑近那树洞闻了一下,就不好受地皱起鼻子:“这味道,真臭。” “过来。”樊沉兮头疼地马上把她叫回来,真是一下子没看好就不行,“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你就过去闻。” 仇小贝搓搓鼻头,然后拿出一瓶早做好的预防的药瓶,先给太子林子亦吃一颗,然后扔给侍卫们,让他们每个人都吃一颗。 “里面封闭太久,还可能藏有尸体,会产生一些毒气,这药有预防的作用,你们当解毒丸吃了就行。” “那你?”樊沉兮注意到她没吃。 “奴才不用吃,有别的预防办法。”而且她孕妇不能随便吃药。 樊沉兮点点头,随后做了点部署,便安排人先下去。 他们三个在中间下,刚那个叫小八的侍卫,直接连樊沉兮一起,扛着轮椅直接下去。 洞底下有个很狭窄的梯子,是木制的平时能见到的木梯,但这木梯比寻常的木梯要长很多,至少有五六米,是好几个寻常木梯连接在一起的。 所以人往下走,木梯太长而导致一晃一晃的,跟抓着根绳子晃在空中似的,没点胆子的还真不敢往下走。 应该是之前下来的人,特意弄的,然后放在这里方面上下。 因为先行下来的侍卫拿着灯笼,所以仇小贝三人下去时,底下没有黑得看不见五指的情况。 这里头,只有一条朝着花园方向,倾斜着向下的廊道,四周铺着青色石砖,没有刻什么纹路,很普通。 可仇小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觉得这,可能不是藏尸的人挖出来的。 他们走过廊道,看到了两扇紧闭的石门,而跟石砖铺成的普通墙面不同,石门上刻画了图案。 首先,是石门两边各自有一个灯笼,跟她之前遇到黑发女子时看到的一样,然后是一片盛开的鲜花,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在花丛中翩然起舞。 细看,两扇石门中间,大概正常人胸口的位置,有一块尘土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显然是曾经有人推开过这扇石门,且不止一次。 几名侍卫上前,用力一推,就将石门推开了,证实了之前的猜测……确实有人在前不久的时候进来过。 52 璃太妃之墓 52 璃太妃之墓 里面,是一个有花园那么大的石室,按照方向来推断,就在花园底下,石室离地面有多高不知道,但这个石室足有六七米高。 旁边是一些壁画,画中都是同一个女子,在不同的地方跳舞。 中间有一个圆形石台,石台中有个像井口但比井口宽的两米高圆柱。 圆柱上有还压着一个大石盘。 两个力气大的侍卫上去,将最上面盖着大井口的石盘搬来,往里一看,马上对樊沉兮道:“太子,这里有很多尸体!” “果然。”樊沉兮冷笑一声,让他们把尸体都搬出来。 他带出来的侍卫,都是忠诚的,虽然对井坑里的尸体感到恶心,还是准备下去。 仇小贝叫住他们,给他们分发了自己简单制造的手套和口罩,暂且用一用。 又给药又给这么好用的东西,这些侍卫的心,在一点点地往她身上靠拢,还有人朝她憨厚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经过一番努力,尸体一具一具地往外抬出来,有新鲜的,有已经腐烂的,长出来的蛆爬得到处都是,还有被生生挤扁的,那模样惨不忍睹,仇小贝以前看到这玩意还好,今儿却觉得想吐。 抿紧嘴巴强忍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已经只剩下骷髅架的,也就是说,这个尸堆并不是最近才有,从各种不同程度的腐烂来看,是持续性地有人往这井坑里扔尸体。 包括骷髅骨架,一共上百具尸骨。 那井坑说大也大不到哪去,竟被生生地塞满了,也是厉害! 其实,在这人命不值钱的年代,死个上百人,且不还是同一时间死的,真不算什么事,可既然埋在同一个地方,且还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说明了两点。 一,这些人全部都是被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的人,在几年里接连不断地杀死的。 二,这些人的身份,一定是不能被知道的,如果只是奴仆,被发现就发现了,有几个人会去为了一个死去的奴仆伸冤做主的? “殿下?” “看来,”樊沉兮双手拢在一起,“这宫里又得热闹热闹了。” “可是,”林子亦不太确定,“皇上会为了这几百个人彻查吗?这里面估计牵扯到不少人事呢。” 樊沉兮勾唇轻笑:“要私底下来说,以本宫父皇的性子估计会压下来,可本宫这父皇最好面子,这事要闹出去,他为了明证自己乃明君,就一定会查。” “殿下想怎么做?”林子亦问。 樊沉兮刚要张口,发现身边的小太监不见了。 一看,贝公公已经爬到井坑边,坐在上头探头往里瞧着。 头上一个“井”字,樊沉兮压着跳动的青筋:“她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林子亦一愣,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孕夫那潇洒的坐姿,也觉得颇为头疼。 “贝公公。” 仇小贝正瞧着坑底,尸体都搬出去了,坑底只有一些腐烂的碎肉和爬来爬去的蛆,黑乌乌的地面不知是原来就这颜色,还是被血染红黑掉的。 可是……怎么没看到天丧叶呢,她刚在这石室里转一圈了都没看到,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尸坑里了,怎么也没有呢? 难道…… 她正想着,就听到旁边有人喊她,她侧头,看到一名侍卫,脸上是敬畏和同情的表情,示意她往后看:“贝公公,殿下,好像找你?” 她回头,果然看到樊沉兮目光沉沉,没有表情地盯着她。 小贝讨好地朝他咧嘴笑,指了指坑底,然后不再看樊沉兮,因为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只能先干了再请罪。 她是一定要得到天丧叶的! 抢过侍卫手中的灯笼,大概灯罩,将里面的烛火扔进去,同时朝火种洒了药粉。 等火熄灭后,那些蛆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了,她这才撑着边缘,跳了进去…… 樊沉兮眼睛一睁一缩,差一点就双手拍在扶手上借力飞起,也跟着她往那坑里跳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进去看看!”他呵斥着身旁站着的侍卫,等侍卫追上去后,他又气不过地拍了扶手一掌,将扶手生生掰下来一块。 “子亦,本宫有时候真觉得……”他就是废物,在她以身犯险时,他却无法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林子亦猜出他未尽的话,有些气恼仇小贝的私自行动和乱来,可还是安慰道:“殿下,有时候保护一个人,不一定亲身保护才有用,您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樊沉兮嘴角很敷衍地扯了一下,目光紧紧盯在那口以他的角度看不到坑底的大井。 而这会的小贝已经落地,两米的高度,轻巧一点还是可以比较平稳的,虽然还是震了一下下,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将一颗保胎丸塞进嘴里。 随即便蹲下来,触碰着被她用火和药粉消毒过的地面。 这边敲敲,那边按按,最后再某块地方停留。 身旁落下几名侍卫:“贝公公,殿下让我们来保护你。” 仇小贝随意地点点头,她这会心思都在怎么往下走,她指着她发觉不对的地方对他们说:“你们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这块砖。” 然后她退到一旁把位置让出来,侍卫上前,几番尝试后,真的掀开了一块四方的半米长的石板,发现井坑底下还有空间。 有人出去通报樊沉兮,其他侍卫从石板那里跳了下去,还有一个侍卫,听从仇小贝的话,带着她一起跃下。 下面,是一个空间比上头石室小很多的石室,暂且称小石室,这个小石室里头的规模很简单,比上头小了一半,可是比起上面普通的石砖铺面,这个小石室所用的每一块砖,可都是玉做的。 还是上等的玉,且一整面墙看过去,竟没发现切痕,好像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透明得没有任何杂质的冰屋。 单单这些墙面地面,就价值连城了,怪不得上面那个石室那般简陋和普通,所有的精华都集中在这里了。 中间,有一口石棺,石头也不是普通的石头,也是白色的,虽然不是透明的,但石头里面密密麻麻的点点,灯照过去,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可灯一移开,就什么都没有了。 赞叹两声,仇小贝就收回目光,观察起格局。 对她来说,这些东西最大的价值,就是在这里被无限的时间里永久的保留下去,任何人为的抢夺和破坏,就丧失了它的价值。 而且,她只想找到天丧叶。 这口石棺,就在井坑底下正对着,侍卫带仇小贝跃下时,他们就落在石棺上头。 怪不得黑发女子怨气那么深,要自己的棺材上面的做祭祀的井柱,被当成尸坑,堆满了尸体,那浓厚的尸气还会压制着她无法翻身,所以那天晚上才有意让她发现,目的就是要她帮忙搬走那些尸体。 可后来为什么又反悔了呢? 如果没错的话,这石棺里放着的,就该是璃太妃的尸身了,可一个曾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去世后,应该葬在皇陵里,再不济,也不会在宫苑底下建这么个墓穴啊? 还弄了这么个无暇的玉室? 所以,璃太妃是不是因为她把皇家的人找来了,不想底下有个墓穴的事被他人知晓? 她绕着石棺走了一圈,在棺材前方,底板的地方,看到了夹缝了一棵草。 就一棵,巴掌的高度,上头只有两片黄中反光着紫色的叶子,叶子上有不规则的小破洞,像是被虫子吃过的那样,细看,片面上有细微的像沙珠的小颗粒,发出很微弱的光。 她双眼发光嘴角咧开,蹲下身仔细瞧了瞧,确认是天丧叶没错。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特质盒子,将天丧叶完整地挖出来放进盒子里,盖上后就放进怀里,再用手拍了拍,可真不容易呢。 “贝公公,这口棺材还要打开吗?” “不必。”仇小贝站起来,看向石棺,“人家在这静静躺了许多年,没必要去打搅她。” 除非必要,如起尸,或者想要为冤死的人讨回个公道等等,否则,最好是不要搅扰亡灵的安宁,石棺的主人,若真是璃太妃,人家虽是鬼魂,还飘荡在碧心宫未曾离去,可也不曾伤过人,虽然吓唬过她。 而且,黑发女子后面发怒,也可能只是怕这口石棺被发现。 “走吧,上去了。” 从井坑里出去,仇小贝就对上樊沉兮笑眯眯的样子:“怎么样,本宫的小贝子,下面好玩吗?” “嘿嘿,”仇小贝谄媚地笑,然后拿出盒子给他看看,“殿下您看,奴才找到天丧叶了。” “是吗?”他的手在盒子上拂过,还笑着夸赞,“本事不小啊,想要本宫,怎么赏你呢?” 仇小贝故作不知他话中的嘲讽,天真的笑:“奴才只要殿下能够好好的,就是对奴才最好的赏赐了。” 饶是正经严肃的林子亦,都想翻白眼了。 这马屁功夫,脸皮不够的话,还真拍不出来。 “哼,”樊沉兮直接拿过盒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是第二笔了,本宫可都记好了,不急,等回了东宫,本宫定然会好好赏你的。” 第一笔,就是她爬树那事,第二笔,就是她擅自往可能有危险的地方跳。 仇小贝知道他暗喻的意思,都快笑不出来了,殿下要怎么罚她呀? 樊沉兮不再和她瞎扯,既然尸体找到了,天丧叶也找到了,就没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还得布局,让这里藏了大量尸体的事公布出去。 仇小贝乖乖跟在他身旁,刚往门口方向走了几步,耳边就忽然响起凄厉的叫声,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停下,樊沉兮自然跟着停下:“怎么?” 她疑惑地看看四周:“殿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林子亦先摇头:“没有。” 樊沉兮看了看她,也道:“并无,你听到什么了?” 仇小贝捏了捏耳垂子,摇摇头,在大伙要继续走时,她喊住了太子:“殿下,奴才、奴才有个请求。” “说。” “能不能……不要让外面的人发现这地方?” 樊沉兮手指敲了敲扶手:“你其实,是不想让人发现小石室里的那口石棺吧?” 已经有侍卫跟他汇报过下面的情况了。 仇小贝点头:“对,咱能不能想个办法,可以把尸堆爆出去,却不让人发现这里有个墓室。” “这很简单,只要不让人知道,这是个墓室就行了。”樊沉兮回头看了眼整个石室,“若只看这表面,谁能看得出这是个墓室?只要做点布置,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是本宫说的算。” 把这里当做藏尸的,从一开始就把尸体扔井坑里,自然不会知道井坑下面还有个小石室,而他这个“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人,说是什么,别人就会下意识地以为这里是什么。 仇小贝有点明白他要怎么做了,然后指了指四周的壁画:“那这些画怎么办?” “有时候,想要遮挡一幅画,你只要在添上另一具更引人注目的画便成。” …… “三公主,三公主,”一位公公有意地挡住三公主樊沉月的另一边,“那边过去就是御花园了,听说最近花开得很好,去那边看看吧。” “御花园的花,本公主都看腻了。”樊沉月瞥了公公一眼,哼了一声,偏往公公挡着的那边走去。 三公主的母妃生前也是皇上比较宠爱的,因病去世后,皇上一直有些惋惜,三公主便由周贵妃收养,反正一个公主,再怎么着也危害不到自己儿子的地位,能讨皇上欢心,最重要的是,公主长大了要么和亲,要么招一个当朝有为青年做驸马,无论哪一样,对周贵妃都有好处,所以,周贵妃倒也把她当自个女儿去宠。 周贵妃在宫里宠冠六宫,以至于被她娇养的三公主,连宫中的黑暗都没怎么经历过,但在皇宫里这个大染缸里,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被带歪了都不知道。 十六岁了,这个年代,普遍都是早熟的,她却致力地往“活泼可爱”的方向发展,心情好做做白莲花,同情同情可怜的宫人,但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帮助,心情不好管你是谁,说白了,就是另一种骄纵任性。 最近黑疯病狂卷宫里大小地方,她哪都不能去,也不敢出去,她觉得整天闷在自己宫里实在无聊,好不容易没事了,当然要出来走走,皇宫这么大,她想去自己很少去,或者没去过的地方逛逛。 可她身边这公公怎么回事,老挡着她的路,她自以为对身边的人已经很好了,他们却一点都不贴心。 “公主,别再往那边走了。” “为什么呀,本公主看到那有个宫苑,是谁住的啊?” “那是先皇的一位妃子住的,后来那妃子死了,先皇就下令,那座宫苑,以后不能赐给任何一位妃子,先皇去世后,那宫苑也没人去打理,就这么空着。” “是吗?”樊沉月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那这位妃子,一定很让皇爷爷喜欢咯?”那这座宫苑里,一定会有那位妃子留下来的东西,她要不去探探?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好玩的。 “决定了,本公主就去那看看。” 公公吓得赶紧拦住她:“不行啊公主,那地方不让人随便靠近的,而且荒了那么久,有什么好看的,咱不去了,啊?” “去看看有什么关系嘛。”樊沉月推开公公,径自地往那宫苑走。 “公主,公主,不行的,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 “父皇要怪的,本公主会一力承当的。”三公主很有义气地说着。 公公苦着脸的跟上,三公主能承担什么,她跟皇上撒撒娇,皇上可能就放过她,说不定还会夸夸她,而他们这些奴才的,皇上定然是要罚的,三公主哪能救得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每次嘴里都说疼惜他们,可每次惹祸她没事,被打被骂被杖杀的,都是他们,三公主被哄一下就忘了他们,等想起他们时,说一句被调走了,她还反过来怪他们走了,却不想,他们早因为她,被打死了。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比那些光明正大的坏,更让人无奈。 公公摇摇头,认命地跟上去继续劝。 “碧心宫?” 樊沉月念着宫苑门口上面的三个字,歪着脑袋点点嘴唇,眼里闪烁着浓浓的兴趣:“好,就进去看看。” “我的祖宗,不能进啊!”公公试着阻止她,但公主兴味正浓哪会听劝,推开公公的手,提起裙摆就跑上了台阶。 今儿,宫苑大门口都没个看守的人,她很轻松就进去了,本想到屋里头看看,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她朝着那声音的方位走去,就看了一大片花草自由生长的花园,虽说无人打理,有些花在枯萎了,野草比花还茂盛,可依然茁壮成长的花,依然开得很漂亮,三公主发出赞叹,步伐不自觉地靠过去。 “公主,小心花里有刺。”公公细心叮嘱着,知道劝不住她,也只能护她周全,不然她有什么损伤,他们这些跟随的宫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知道。”三公主不耐地应着,凑到一朵花前,仔细闻了闻,欢喜地笑道:“真香啊!” 赞叹着,就伸手摘了一朵下来,还对身后的宫女说:“你们一会给本公主剪几朵回去,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本公主都要,回去插在本公主的寝殿里,听到没有?” “是。” 樊沉月继续前行,看到那棵大树时还惊叹一声真大,等再靠近点。发现大树的侧面好像……有个洞? 她快步走过去,发现大树另一边真的有个开着的树门,门里头的树下,还有个洞。 她拍拍手笑:“真好玩,我要下去看看。” “不行啊公主,谁也不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太危险了。” “那更得下去看看了,万一藏了什么坏人,我好去告诉父皇啊。” 要真藏了坏人,敢下去就先把你杀了,还能让你去通风报信啊! 公公腹诽着,一边尽心地劝着,可公主根本不听,越是不让她下去就越要下去,将公公推开,一冲动连让人先下去探一下都没,就自己下去了。 她看到有木梯还挺高兴,可过了连接洞口的半米安全区后,木梯就属于凌空状态,一动,木梯就晃荡起来。 樊沉月吓到了,紧紧趴着木梯,不敢往下也不敢往上,哭喊着叫公公的名字:“……小尹子,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呜呜……啊……呜呜……” 每当木梯晃起来,她就发出尖叫,然后大哭,眼泪鼻涕都糊在一块了,也不敢空出一只手来擦。 尹公公喊来了侍卫,侍卫下去时,让木梯晃得更厉害,樊沉月吓得更大声的叫,侍卫差点被她的叫声冲击得掉下去。 好在侍卫还是有点本事的,很快就抓住她,带着她本想往上走,可公主喊停,哭着说要下去,侍卫没办法,只要把她往下带。 侍卫有点轻功,虽然无法像那些高手那样飞檐走壁,但有木梯在手做依据,还是比较容易的。 “三公主,您没事吧?” 樊沉月双腿还在抖,听到尹公公问,她抓住尹公公手往他身上靠,反正太监在她看来,不算男人。 “三公主,我们回去吧?”尹公公最后劝着。 樊沉月一听,却推开了她:“不行。” 她看着那往下倾斜的廊道,坚定地道,“这个木梯肯定是有人特意安上去的,这里肯定有人进出,弄得这么隐秘,肯定有什么秘密,说不定是反贼,我不能让可能危害我父皇的反贼躲在这里密谋着什么坏事!”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觉得自己将要做的事是伟大而正义的,所以等腿好点后,她就想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她没忘记让侍卫先往前探路。 “三公主,这里有门。” 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樊沉月加快脚步追上去,果然看到两扇紧闭的石门,她还趴在门缝上听了听,当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她往后退开几步,对侍卫下令:“打开它!” “是!” 侍卫们没花什么力气,因为门用力一推就推开了。 “什么人?” 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三两下就将推门的侍卫打翻在地,却在要对付樊沉月时愣了下,随即放下武器:“三公主!” 樊沉月被这一变故吓住,躲在尹公公身后:“你们、你们是谁?” “谁来了?”里头传来一不急不缓,却能让人下意识敬畏的声音。 冲出来的侍卫还没回答,樊沉月就先自己喊出来:“是二哥?是二哥在里面?” 又有一名侍卫出来,他看了看三公主,道:“三公主,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樊沉月看看身旁的尹公公,尹公公朝她点点头,她才鼓起勇气往里走,刚刚信誓旦旦的要抓反贼的她,在知道里头是太子后,就怂了。 其他兄弟姐妹,都会对她表现得很友好,不管是为了讨周贵妃,还是大皇子这样擅长伪装,亦或者是相当于亲哥的四皇子,这些都很疼爱她。 唯独樊沉兮,他既不想讨好周贵妃,也不屑于伪装地喜爱她,对她自以为白莲花的善良,更是只有讽刺,所以樊沉月最怕他。 她跟在侍卫身后进去,一开始侍卫挡着她没看到前方的地面,只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可她这会也顾及不到这个,她注意到站在她斜方的樊沉兮,怯怯地唤了声:“二皇兄,你怎么在这?” “本宫也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 “正好,”樊沉兮冷冷地勾起嘴角,“本宫正疑惑件事,查起来可能有点棘手,既然你在这,说不定能告诉本宫点消息。” “什么?”樊沉月不解,在樊沉兮示意的目光,朝另一边看去,就看到了不同腐烂程度的尸体,还有几具骷髅骨架叠在一旁,甚至有一具半边脸都快烂了的,有蛆在脸上爬的死尸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啊啊啊……” 她捂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樊沉兮不满地拧起眉,不过没等他喊闭嘴,樊沉月自己受不了地跑出去了。 尹公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樊沉兮,便赶紧跟了出去,樊沉月一直跑到木梯那里,实在没处跑了才停下,然后撑着墙在那边吐,吐得特别厉害。 “公主啊,”尹公公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老奴都让你别来了别来了,唉,您没事吧?” 樊沉月这会根本回答不了他,还在那边吐,等她终于止住了吐,她就开始哭,扒着尹公公:“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 就是这样,尹公公暗里摇头,说要抓反贼的是她,一看到尸体怕得要逃回家的也是她,在那现场,连多待一会都不敢。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说:“那咱就回去,不要待这里,老奴这就让侍卫来带你出去。” 他看向身后跟来的侍卫,示意一下,那侍卫就上前:“得罪了,公主。” 然后和之前一样,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带了上去。 回去后,三公主饭也吃不下,她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恶心的尸体,还是一堆,一闭上眼睛就是到处爬的虫子,她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尹公公带着宫女去看她时,她还抱怨尹公公为什么没有拦着她去碧心宫。 然后,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这还没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有皇上跟前的公公过来,说皇上请三公主到正乾殿一趟,尹公公说三公主并了,可那公公总管还是坚持,一定要让三公主过去,病了,就让人扶着过去。 那会三公主还躺在床上,宫女给她端来吃的,一看那一条条的就想起那虫子,当下就打翻了碗,正砸在走进来的尹公公脚下,尹公公顿了下,还是来到床边,将总管的事说了。 樊沉月原不相信她父皇会这么对她,可御前总管就在外面等着,樊沉月当下很生气的说,去就去,她想看看她的父皇为什么这么对她。 确实,比起樊沉兮来,皇上对这个三女儿,确实可以说是很宠了。 被搀扶着来到正乾殿,发现太子居然也在,她心存疑虑,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皇上身上,委委屈屈地请安,将自己确实病重的一面展现出来,平时稍微福个身就过去了,今天却特意双脚跪地,眼睛红红地看着她父皇。 她故作倔强的样子,心里是想让皇上哄她,给她道歉。 换做平时,皇上可能就如她所愿了,疼个无关痛痒的女儿而已,可今日,他非但没有让她起来,还用力地将手中正拿着的一本奏折,朝她当头砸过来,还好奏折虽然外皮硬,说到底还是纸,虽然砸在脑袋上是挺疼的,但暂时也只是疼。 樊沉月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瞪着皇上:“父皇,女儿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女儿?” “你还敢问?朕倒想先问问你,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碧心宫里?” “我……”樊沉月刚说了个字,就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碧心宫,难道说,她觉得闷,一时兴趣,随便走走就走到碧心宫吗? 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她余光瞥到樊沉兮,便道:“那二皇兄也在那里啊,还……”还跟一大堆的尸体在一块。 再次想到那些尸体,她又有点恶心了。 樊沉兮勾起嘴角,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他没有开口,皇上自己替他说了:“太子是替朕查黑疯病的涞源,宫里每个角落都要去,昨儿正好查到那,可你怎么会在那,你的宫苑离碧心宫可不近,你一个公主,是怎么跑到那去的,还不快说!” 换做别的地方,可能她去了也就去了,可偏偏,樊沉兮在碧心宫里找到一个极其隐秘的地下密室,还在那里找到了许多死尸,死亡的时间不同,可以确定是起码五六年里连续作案。 樊沉兮说,凶手,特意在一个不会有人进入,不会换主的碧心宫里,建造一个这么隐秘的地下密室,还藏了这么多尸体,一定有什么骇然的目的。 就在他刚发现尸体的时候,三公主出现在那了,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53 着手调查 53 着手调查 除了三公主出现在那让人怀疑外,更让皇上恼怒的是,当樊沉兮告诉他这件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消息压下去,就算查,也得暗中查,免得到时候牵连甚广,有些人不好处理。 可没想到的是,昨天三公主跑回去后,因为过于害怕,就跟她宫里的宫人都说了,嘴里一直囔囔着:“太可怕了,你知道吗,碧心宫你知道吗,那里面居然藏了好多好多尸体,太恶心了,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可怕的事情,天啊,天啊……” 她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再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宣传开了。 皇上知道后,立马责备太子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拦下三公主。 樊沉兮那会眼眸微垂,神色淡淡:“父皇,儿臣当时找过您,但是……合欢宫的宫人说,您已经歇下了,说什么也不为儿臣通报,让儿臣今天再来找您。至于三公主,那可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恕儿臣再没有您的命令下,无法朝她出手,她当时一看到尸体就叫,吵着回她宫里,儿臣实在是没办法拦住她,怕,伤了她。” “合欢宫的宫人拦下了你?” “是的,父皇不信的,大可去问。” 哪还需要问,因为黑疯病有了解药,皇上近一个月没有接近女色,周贵妃派人来说身体不适,他就过去看看,一看……自然就睡下了。 而众所周知,周贵妃跟太子一向不和,周贵妃为了扫太子的面子,确实会做出把太子拒之门外这种事来,且,他了解太子,他这个儿子聪明得很,要不是完全把握,怎么会说出任他去查这样的话。 任他对周贵妃再宠爱,当下都想扇周贵妃几个耳刮子,以前觉得她善解人意,体贴温柔,在房事上又够娇媚放得开,近几年因为她,也确实有过几件幸事,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她和她儿子樊沉轩屡屡给他坏事,让他丢尽了脸面。 他一方面让人去把三公主叫过来,一面对樊沉兮说:“周贵妃耽误正事,朕自不会饶了她,你先跟朕说说,碧心宫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父皇,事情是这样的,儿臣在宫里很多角角落落都搜寻过,经过碧心宫时,儿臣想,当年的璃妃那么喜欢种花花草草,有没有可能,是她种的什么花草其实是有毒的,经过多年的生长无人管理,才弄成这样,便让人好好找了遍花园…… 谁知道,真的在那树上发现了机关,树底下有个人为的洞,下面是个密室,然后在那密室里,儿臣发现了大量的尸体…… 儿臣猜想,那人定然是看重碧心宫不会有人进去也不会易主,故意在下面造了个密室,好让他们隐藏源源不断的尸体。” “儿臣认为,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为什么凶手要如此精心的藏起这些尸体,最大的可能,就是死者的身份见不得光,他们……很可能是宫里重要的人士。” 说到这点就很明了了,就是告诉皇上,宫里可能被混进了很多冒名顶替的奸细。 皇上也知道事情不简单,可一想到这事已经传出去,这会压已经压不住了,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他就头疼。 要能早点知道,将三公主宫里的人都杖杀了也就是了,这会呢! “那黑疯病,跟这些尸体什么关系?” “因为尸体没有好好处理,产生了尸毒,尸体旁则有一株毒草,那毒草平时只要不碰就没事,可一旦跟尸毒碰撞,就会有另一种传播性很强的毒出现。” “那株毒草呢?” “儿臣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将那株草销毁了,父皇若不信,儿臣可以让人将那株草的模样画出来,你找个比较懂药草的人问问,就可明了。” 对于这点,皇帝倒没什么异议,既然是毒草,自然是越早处理掉越好。 “父皇,无论这件事,已然传出去了,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楚的好,哪怕是为了父皇的安危,有这样一股组织势力暗藏在宫中,儿臣实在担心。” “你觉得会是组织?而不是个人?”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十个人,都不可能那么悄无声息地建造那么一个地下密室,所以儿臣大胆猜测,定然是个不小的组织,随时可能对皇室,对您造成威胁的势力。” 被樊沉兮这么一说,皇上也十足地担忧起来,他沉着脸点头:“那你当前有什么线索没有?” “还没有,昨儿急着跟你汇报,还未来得及好好检查那间密室,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三公主,她突然出现在那,实在有些奇怪。” 皇上刚才还气着三公主把这事闹出去,这会再想,也着实觉得可疑。 所以等三公主到的时候,皇上就先朝她发了通脾气。 樊沉月听到自己被怀疑那堆尸体跟她有关,再顾不上闹别扭装倔强了,急急地把刚说不出口的解释全倒出来:“父皇,女儿真的是最近闷了想走走,想到一些以前没去过的地方看看,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到碧心宫那去了,女儿听到了碧心宫的一些传说,感到好奇,才进去看看的,那个树洞,那个树洞的树门是开着的,女儿实在好奇,就下去看看……” 樊沉兮轻笑地摇摇头,似是对她的说辞感到可笑,皇上更是怒不可遏,听听这借口,谁会相信,只是因为闷就大老远的从皇宫这头走到那头?只是因为一点传说就进一座荒了多年的宫苑?甚至一个颇为天真可爱的公主,敢随便到一个黑乎乎的树洞底下去? 皇上感到很失望。 “真的啊父皇,您相信女儿,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啊,不然,不然您可以问女儿身边的人,都可以为女儿作证的,父皇,您最疼我,该知道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相信女儿好不好!” 皇上已然不想听她哭哭啼啼地说这些了,他挥挥手,道:“先把三公主带回她宫苑里,看好了,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她宫门一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 这是要将她软禁了?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隐藏得较深的脾气在这会爆发了:“我是无辜的,父皇,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混账,这是威胁朕?” 这句话他的音量反而不大,每一字却很有分量,他眯起眼睛,那双与樊沉兮想象的眼睛迸发的冷意,让三公主打了个冷颤,她的父皇,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拉着走了。 直到离开了正乾宫,她反应过来后,委屈地咬着嘴唇,她还想着,等事情真相大白后,父皇来求她原谅,她一定不要原谅他。 回去后,她跟尹公公诉苦,尹公公替她拿主意:“三公主,那您得去求求贵妃娘娘,让她帮忙查查这事,要不然的话,太子殿下去查,未必能替你洗清这冤屈啊。” “对,对,”她站起身来,焦急地走来走去,“太子那么坏,他那么冤枉我,又怎么能还我青白,这事,”她咬咬牙下定决心,“还得靠自己!” 回到正乾殿内。 皇上又问了樊沉兮几个碧心宫地下密室藏尸的事,樊沉兮有条不紊的一一说出,最后道:“父皇,这件事不小,您要不让内霆司,或者禁卫军来调查?” “内霆司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现在都是死人,还能让他们去审死人?总不能把你妹妹送进内霆司吧?禁卫军,找到反贼让他们去抓还行,动脑子查案,呵,就那群莽夫没那脑子。” “那,请刑部的或大理寺?” 皇上摇摇头:“发生在宫里,可能涉及到整个皇室,除非必要,朕不想宫里以外的人插手,而且,若是涉及到重要人物上,他们估计也不敢深入去查。” 虽然他不希望这事曝光,是怕到最后牵扯到无法随便判罚的人身上,可不代表他不想弄清楚,因为他也害怕如樊沉兮所说的,是一群奸细冒名顶替,唯一是造反,万一是哪个敌国想要从内部破坏大樊朝呢,所以,事,是必须查清楚的,至于查清楚后怎么处置,那是之后的事。 他看了看低头等着他答案的樊沉兮,不管他对这个儿子什么看法,不得否认,这个儿子很有本事,而且,敢于对抗宫内那些有背景管事、妃子乃至皇子的,也只有他,略一沉思,他便道:“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由你来查,朕会另外派几个人协助你。” 协助?是监督吧? 樊沉兮轻扯嘴角:“是,儿臣遵旨。” 皇上宽抚:“你好好查,要能帮朕找出真相,朕,重重有赏。” 樊沉兮声音没什么起伏:“谢主隆恩。” …… “殿下,您回来了?” 等在殿外的仇小贝,一看到人影就忙不矢地要冲过去,被樊沉兮眼一瞪,跑的改为走的,慢慢地走到樊沉兮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樊沉兮摇摇头,和她一起进了殿内,然后挥退其他跟随的人。 “殿下,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呀。”仇小贝倒了杯水给樊沉兮。 樊沉兮喝了一口,然后轻推了下她的脑袋:“大胆,皇上的决定是你能问的?” 虽然他故意板着脸,但仇小贝自然能感受到他是否真的生气,她抓住他的手蹭了下:“那殿下要治奴才的罪吗?” 嫌弃地看着她蹭他手的脸颊,却没有将手抽回的意思。 “当然要。”他用另一只手内力吸来一块小凳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挨着,“给本宫按按。” 仇小贝笑着将手放在他腿上,熟练地给他按揉起来,每一下都在他的穴道上,给他通血活络:“殿下,您还没说呢,到底怎么样了啊?” “还能怎么样,本宫这个父皇,有时候看着蠢,其实精着,他让本宫来调查办理碧心宫藏尸案。” “这不是很好吗,符合您的预期。” 樊沉兮点头:“是啊,除了他还派几个来监督本宫的。” 这点,他们也是想过的,但仇小贝还是有点担心:“那他们,会不会发现什么啊?皇上对那密室的说辞,没有什么异议吗?” “能有什么异议,若不是你看见过石棺,你想过那里本来是一个墓室吗,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本宫说了是凶手组织,为了藏尸弄出来的密室,不管是皇上或者接下来要监督本宫的人,除非他们找到其他的东西,否则,这个说辞就会刻在他们的想法里,成为固有的观念,哪怕是想到其他的,”他轻笑,“那就想到吧,又能如何?” 想到樊沉兮在那密室里做的手脚,且那几个人只是监督,樊沉兮才是主要调查人,有什么问题,相信他都能及时处理。 其实这会,离他们真正找到碧心宫地下密室已经过去第四天了,该做的都做了。 …… 皇上派来的,除了兵卫,就是三个人,都是皇上的心腹,一个是皇上贴身的御前侍卫,易利云,内霆司的海龙海大人,和内务司的宁鹏义。 三人都是皇上的直系“亲属”,御前侍卫不用说,地位仅次于禁卫统领,可比起禁卫统领,在皇上面前更能说得上话。 内霆司机构庞大,之前的张大人只是其中一个管理者,在内霆司里地位不算低,但他顶上还有三位握有绝对权柄的人,海龙就是其中一个,张大人算起来,是三位中某个人的直系下属,只是这三人一般的小角色他们不会管,才让张大人有那么大的权限。 最后就是内务司,内六司一共六司,刑事的自然是内霆司,还有另外四个是衣食住行,最后内务司就是所谓的管人事的,所以皇上特意加一个内务司副司长宁鹏义,目的就是为了更好辨认那些尸体分别是谁的。 他们三人,领着侍卫下往碧心宫的地下密室里,三人第一时间就是先查看了下这密室,但这间密室很普通,中间一个大井坑,尸体已经从堆状依次的排列开,好几个侍卫戴着口罩手套,身上还穿着一套有点奇怪的衣服,正在检查这些尸体,里头还饱含了几个仵作。 比较有“特色”的就是四周的墙上,被鲜血涂得到处都是,昭示着凶手暴戾血腥的一面,易利云检查后发现,这些鲜血有旧有新的,是不同的阶段涂上去的,海龙也推断大概是凶手,每杀一人,就用死者的血在这墙壁上留下印记。 这两人一个御前侍卫,一个内霆司的,面对这恶心的血色壁画没觉得怎样,管人事的宁鹏义就有点受不了,更别说去认那些尸体,刚一进来就被里头的味给恶心得退回密室外,怎么都不肯进去。 研究完血色壁画,易利云和海龙回到尸体旁,丝毫没觉得那壁画有什么问题。 本来,这个密室建造得就不精致,一看就是随便搭建的,想想也是,就藏尸体的地方,能建得多好,所以那些壁面看着凹凸不平的,他们便没在意。 海龙看着侍卫的整套穿戴,颇为好奇地问樊沉兮:“殿下,他们戴的这些是?” “是本宫身边的奴才,有次本宫看她清扫时这么穿,便和林太医一起商量着改良了下,可以避免在检查时,经过手的触摸,嘴里的吸入而造成没必要的损伤。” 海龙道:“太子可真是仁善啊,这样为侍卫们着想的东西也可能想得出来。” 这话一听,就带着嘲讽的。 樊沉兮缓缓地抬起头:“是啊,本宫爱惜自己的人,自然要多照顾的。海大人肯定是看不上本宫这点小玩意了,内霆司出来的人都百毒不侵,本宫懂的。本宫的人已经忙了很久了,一会,就该换班了,海大人,你的人手,选出来了吗?” 他勾起嘴角,不再理会这个海大人,神情轻松地转动轮椅到排放的尸体最完整的那边,那里有人在尽可能地用画画来还原死者的面貌,但并不容易,因为每一具尸体的面容都遭到过严重的破坏。 易利云走过来,他的态度比海龙好许多,先对他点头致意,随后才问:“殿下,能够确认这些死者的身份吗?这里,除了这间密室,还有没有其他的?” “单靠拼容画,估计也只能画出个大概,宫里这么多人,五官轮廓相似的能找出许多,不能把希望都指在这,至于这间密室还有没有问题,本宫大概找了遍,没发现其他,易大人可以再试着找找。” 易利云点头,又道:“若殿下有什么需要利云帮助的,请尽管吩咐,皇上就是派卑职来协助和保护您的。” 樊沉兮笑了笑,似讽非讽。 他余光一瞟,看到了还在密室外的宁鹏义,他便对易利云道:“本宫现在倒确实有件事,麻烦易大人去将宁副司长请进来,他在这里责任重大,要他不能完成他的本职工作,易大人,麻烦你将他,从哪来的,送回哪去吧。” “这……”易利云迟疑地看了看宁鹏义,末了点头,“是!” 相比海龙的奸猾,易利云确实更正直一些,忠义,果断,不拖泥带水,只不过他效忠的人是皇上罢了,他走过去,一句废话都没有,揪住宁鹏义的领子将他拖进来。 “易利云,你放开我,放开我……” 宁鹏义挣扎地喊着,可他打得过能做御前侍卫的易利云,被他一甩,人往前跄踉几步,刚站稳想要骂两句,发现面前的是太子殿下。 他忙换了一张嘴脸,行礼:“殿下,您看这……这也没下官什么事啊。”他往尸体上瞄一眼,马上就转移视线,一副要呕吐的样子,“他们脸、脸被毁,衣服也没有,奴才实在、实在是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啊。” “你们内务司,每一个宫人都登记在册,家庭背景,甚至一些重要的特征。” 宁鹏义苦着脸:“总不能,让奴才一个一个地去比对吧?” 樊沉兮斜眼上挑:“你要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本宫不反对。” “可是……” “要么做,要么滚。” 宁鹏义咬牙运气,最后也只能道:“奴才、做。” 樊沉兮漠然地收回视线,再对易利云道:“最近几天要加强防卫,任何进来调查的侍卫都要经过检查和登记。” 易利云马上就猜到了他的用意:“殿下是担心,凶手会趁机混进来?” “他们不可能任由这些尸体在我们手中的,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些尸体毁去。” “卑职一直想不明白,他们如果会怕,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毁去,还干净利索。” 因为有用得到易利云的地方,樊沉兮不介意多说两句:“很明显,他们玩的是渗透,想悄无声息地,将宫里的一部分人变成他们的人,那么就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哪怕烧得一干二净,骨灰烧不掉,哪怕是真有化尸水的存在,也会有尸水留下,一个两个没人注意,像他们这种持续性的,数量一多,能不引起怀疑?” 他摆手扫指密室:“反倒是找个这样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藏起来谁能看见什么,可能一开始,他们在这里也会在把几具尸体烧毁,可久了,他们就懒得再做了,不然,我们找到的尸体,只会更多。” 大多数人,天生带有懒惰,这种地方,烧毁还是丢弃,都是一样的,他们就不会愿意持续地做一件,在他们看来觉得没异议的事了。 要不是仇小贝,恐怕真的没人能找得到这里。 见易利云恍然地点头,樊沉兮道:“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殿下,您这是……要走了?” 樊沉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宫不走,只怕你们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易利云有点尴尬的扯唇笑了下。 “走吧。” 一名侍卫来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海龙见了,对着樊沉兮的背一个讽笑,忽然,樊沉兮的侍卫跑到了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来不及收回的讽笑变得有些扭曲。 54 小鱼钓大鱼 54 小鱼钓大鱼 “海大人,”那名侍卫说,“请让你的兵卫进来吧,我们要跟你们进行交接。” “什么交接?”海龙僵僵地收起面部的扭曲。 “就是把我们手头正在做的,已经做过的资料,都交给您的兵卫继续完成。” 海龙张了半天嘴,最后也只能默认了交接,太子殿下早已跟皇上申明,他能有的侍卫有限,这是事实,在皇宫的,哪怕是太子,能配备的私人护卫,都是有规定数量的,一等二等三等侍卫分明只能几个,总共不足二十名,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所以,他要求内霆司要出一定的士兵来帮他侍卫的忙,且密室肯定是要时刻把守和寻找线索,两边人马就轮着来,皇上也另外给了易利云一队侍卫,负责戒备防卫。 内霆司的兵卫很快就到,太子的侍卫手中的资料都备了两份,一份交接,一份是要带回东宫给太子的,交接完这些,太子侍卫在队长跟前集合,齐步踏步走。 “等等,”海龙叫住那位队长,指了指他们身上戴着的口罩手套和奇怪的据说叫防护服的衣服,“你们身上这些,不用给我们留下吗?” “抱歉,海大人,殿下说了,您的兵卫比我们要好很多,耐性佳、身体强健、抗毒性强,并不需要这些。” “谁说我们不需要的。”海大人气得两撇胡子都吹起来了,他没想到樊沉兮刚刚那些话居然不是开玩笑的,真不打算给他的兵卫用了,“我们很需要,你们必须把这些留下,都是查这个案子用的,你们凭什么拿走。” 在这皇城里,不管是谁想弄点兵都不容易,谁不爱惜? “还是很抱歉,海大人,”队长神色不变,“这些都是我们殿下私有,更是我们东宫的人发明,是私有财产,我们可以选择借给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借。” “你……” “不过,我们殿下也说了,若海大人真的想用的话,可以花钱租。” 还得花钱买?海龙叉着腰转了半圈,压下气焰后再转回来:“多少钱?” “一套十两,黄金。” “一套十两?还黄金?你们太子怎么不去抢啊?” 队长道:“内容司里衣裳部的衣服,一件好看点的衣裙就能卖到天价去,我们身上这些既能让我们的身体保持干净,不用直接接触那些恶心的尸体啊虫子啊,更能防止毒素入侵,质量更是用上好的材料,只是十两黄金,还是一整套,海大人并不亏啊。” 易利云跟着点头:“这么说起来,确实挺值得的。” 宫里有不少人看内霆司不爽,更别说性格还算正直的易利云。 “值得什么!要是十两能买下来,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十两黄金还是租的,你们当我傻啊!” “那就没办法了,海大人,您保重,千万注意身体。” 然后领着身后的侍卫们,整齐地朝大门而去。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回来,回来!”海龙气得咆哮,跟樊沉兮养的兵,各个都反骨,是你怒吼几句就会害怕回头的? 易利云笑着摇摇头,随即又严肃起来道:“既然海大人不愿意买那些防护工具,便只能让海大人的兵卫辛苦点了。” 海龙重重的哼了声,简直气得说不出话,他的兵卫看看那些尸体,更是露出痛苦的表情,谁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碰触那些尸体,还得里里外外地翻找,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特征? 看那些腐烂程度严重的,近一点看都恶心得不行,换做以前,做了也就是做了,谁让他们只是小小的兵卫,可在看到别人有好的防具后,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就越发抵触起来。 易利云没去管海龙和他的兵卫此时的愤怒指数,他比一开始和海龙观察时还要认真地,沿着整个密室石壁转了一圈,再次看了看那些血色壁画,还用手指沾了沾,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最后来到那个据说尸体一开始装的地方,那个大井坑。 他一跃,跳到井的边缘稳稳站立,往下看,里头还爬满虫子和零碎的腐肉和骨头,他拿了把长枪过来伸下去,在只有两米来高的坑底探了探,这边点点,那边敲敲,然而,他什么都没发觉。 他想,既然殿下能那么随意地离开,连自己的侍卫都调走去休息,就表示他不怕他们重新检查这里了。 …… “林太医,你可真厉害,能改变血液出现的时间。” 例行的安胎检查,仇小贝真心地赞叹,碧心宫那些壁画,早已被樊沉兮派人抠下来了,后面的血色壁画,都是补上的,而那些血液有的黑色有的暗红有的还新鲜,就是林太医的功劳了。 林子亦摇摇头:“这只是雕虫小技,跟你的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黑疯瘟疫是她最早发现并提醒他们的,那药是她做出来的,碧心宫底下的密室是她找出来的,侍卫们检查尸体用的那套什么防护用具,是她弄出来的,虽然她说,那东西是她借鉴别人的。 可是,这些功劳,一大部分在他头顶上,一小部分在“东宫某个奴才”上,她什么都没得到。 “你在意吗?若让世人知道,黑疯瘟疫的药是你日日夜夜辛苦做出来的,是你救了所有人的命,你不仅会受到皇宫乃至京都大半人的厚爱,还能得到皇上的厚赏。”哪怕太监不能加官进爵,可宫里头做到管事公公的话,可一点不比那些大官差。 可她,却隐在所有人身后,在东宫里做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太监,似乎只要能跟太子腻在一起,她就开心了。 “在意什么?”仇小贝耸耸肩,“人怕出名猪怕壮,咱家最怕出名了,出名了,咱家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跟殿下在一起,”她朝林子亦挤挤眼,“还能天天蹭太子的床呢,那些妃子都没这福气。” 林子亦脸黑了下来:“你怎么就不能矜持点?整得自己像个豢宠!” “豢宠就豢宠呗,咱家觉得挺好的。”她手托腮,有点惆怅,“就怕殿下看不上咱家。” “怎么,要是本宫看上了的话,你想怎么做呢?” 仇小贝托晒的手掌滑出去,张着嘴有点呆愣地看着坐轮椅进来的樊沉兮,林子亦已经起身行礼了。 “嘿嘿,殿下,您回来啦。”仇小贝很快就反应过来,脸皮超厚地她笑嘻嘻地迎上去,“碧心宫那里怎么样,有没有被看出什么?” 樊沉兮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端过李公公递过来的茶水,先慢悠悠地饮一口:“怎么,相比本宫,你更担心那个碧心宫是吧?” “没有,奴才关心碧心宫,不也是为了您嘛。” 樊沉兮哼了一声,仇小贝狗腿地过去给他锤肩膀,那谄笑的模样,林子亦都不忍直视。 倒是李公公笑呵呵地开口:“殿下做事,还需要担心嘛,肯定检查不出什么的。” 他发现,只要小贝子好好的在殿下跟前,跟前的心情就会很明媚,他们这些心腹奴才,也能在殿下面前说说笑。 谈了一番,林子亦要告退,樊沉兮让他多注意一点,还特意让侍卫亲自把他护送回去。 凶手除了会毁灭那些尸体,估计也会对他们这些人不利,樊沉兮之所以要把找到藏尸堆的事爆出去,除了逼皇上彻查外,也是想让凶手狗急跳墙自己送上门来。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否则,单靠内务司的人去慢慢一个个比对,得比对到何年何月。 林子亦一走,樊沉兮端起重沏的茶,一边悠悠地往她身上瞄。 “殿、殿下?”他的眼神让她发毛。 “你还没回答本宫呢。”樊沉兮举起手动了下手指,李公公便自觉地退下。 仇小贝巴巴地看了眼李公公,很希望他这会能留下,她觉得殿下又要出什么大招了,但李公公……就算接收到了她的脑电波,也不敢留下。 “怎么,李公公比本宫好看?” 仇小贝立马“唰”地收回视线,一边摇头一边拍马屁:“哪能啊,谁也没有殿下好看。” “那你的目光,”他自己推动轮椅到她面前,她这会也坐着,反倒比他矮了点,被他擒住下巴,逼迫着正面看他,连躲避都不能,“就该时刻在本宫身上。” “奴才、奴才一直都看着您啊。” “是吗?”他扯了下嘴角,眸底莫名地有点冷,“可本宫怎么觉得,你这双眼睛,总是在看别的地方。” “没、没有啊。” “没有吗?”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眼睛,就像在他面前的,是两颗无价的宝石,也给人,他会把“宝石”挖出来的错觉。 仇小贝却一点不怕,还动动脸去蹭他的手:“当然啦,殿下,你看到没有,奴才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你呀,你再好好看看。” 她睁大眼睛盯着他,樊沉兮自然就在她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确实是,全都是他。 看她努力把眼睛睁得最大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声,身上的戾气算是化了大半,仇小贝偷偷地舒口气,随后问道:“殿下刚才让奴才回答您什么?” “当然是,”他嘴边恶劣地扬起,她预感到不好时,他已经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抓起来,另一手一拍扶手,借力一跃而起,她也被他抓着一同飞起,最后双双倒在柔软的床上,她还蒙着,他已然压在她上方,“本宫若看上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仇小贝呼吸有点急促,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有种要被里头的幽暗吸进去一样。 她很想笑着来一句,当然是躺平任上,可她却怔怔地做不出自我想象中该有的反应,她还有些惶恐,不明白他话的意思,自己暗自揣测着,他会不会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的手还放在她腰上,在等着她回答时,上下挪动摩擦,她心痒痒的,想着要不翻过身将他压下,不管怎么样,先做了再说?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冲动,她肚子有小宝宝呢,要干也得等三个月以后稳定了再做啊。 可、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没有了怎么办? 在她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时候,樊沉兮缓缓低下了头,她立刻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清空,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他离得越来越近的唇。 要、要亲到了…… “噗!”樊沉兮憋不住笑出声,趴在了她肩窝上,笑得停不住。 仇小贝反应过来这是被他戏耍了,气得不顾身份尊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同时,他笑时的气流,让她的脖子痒痒的,她借着气恼动了动脑袋,想离他远点。 “胆子不小啊。”他抓住她使坏的手,“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她赌气地说:“任你处置行不行。” “行,为什么不行,本宫罚你,不许动。” 她疑惑他想干什么,他微微动了下,然后继续将脸往她肩窝里搁,避开她的肚子压着她半个身子。 “殿、殿下?” “说了别动。”他闭上眼睛,“本宫要睡会。” 啊?这样睡? 他虽不能动弹却分量不轻的双腿缠着他的,一半的身子在床上,一半的身子压着她的,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她略有点僵直地平躺着不敢乱动。 等了一会,等来了他逐渐平缓的呼吸。 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她喟叹,又忍不住笑出来,眼眸垂下,就能看到他的睡颜,他睡觉一向规规矩矩的,可以平躺着不乱动,到天亮都整整齐齐,很少见他以这么随意的姿势入睡,像个……像个跟你撒娇的孩子。 甚至,他们都还没梳洗呢,殿下不是有洁癖吗?不嫌她脏吗,林子亦在的那会喝了安胎药,身上还有股药味呢。 轻轻地松开跟他交握的手,将被她头压着的被子小心地扯过来,尽量弧度小点,以免惊醒他,摊开被子,盖住两人。 脑袋挨着他,她也闭上了眼睛。 寝室里温情脉脉,没有被熄灭的灯,在尽情的燃放自己。 忽然的,印在地上的火的影子晃动了一下,然后烛火就灭了,有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了。 他们来到床边,隐约看到床上趴着个人,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后,同时举起手中的刀,朝那床上那鼓起的包刺下去。 “锵……”一把突然出现的长剑,架住了两把刀,用力一挡,两黑衣人被震得往后一退,再一看,发现这张床的角落里居然还蹲着一个人,而他们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察觉。 那人从床上跳下来,身材高大,黑暗中看不清楚样子,只隐约能看到脸颊上似乎有刀疤,穿的是侍卫的衣服,他面无表情地手腕一转,不给两黑衣人的反应时间就冲了上去,几下子就把两人打得毫无招手之力。 黑衣人大骇,不知道太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高手,且这个时候,他们的动静引来了外头的注意,守职的侍卫们都跑了进来,两黑衣人发觉不对,立马破窗跑了。 侍卫们赶紧追出去,李公公则重新把房间里的烛火点上,而这会,房间里,那个很厉害的侍卫已经不见了。 “殿下,殿下,”李公公急急地跑到床边,“您没事吧?”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微微仰起头,手指竖在唇上对他“嘘”着的仇小贝,她指指还趴在她身上睡着的樊沉兮,让李公公不要吵到他。 李公公有点懵逼,但还是跟仇小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默默地又退了下去,心里还在奇怪着。 他家殿下警惕性最强了,都有刺客跑进来了,动静闹得挺大,怎么可能没醒? 仇小贝侧头望着樊沉兮,她不管他真睡假睡,看着他这么静静地谁在自己身边,她已然满足了。 她借着侧头的时,嘴唇从他额头上扫过,算是亲吻了,心里头暗暗窃喜。 …… 走到殿外的李公公,迎来了追击刺客无果的侍卫们,他们跪在地上,因为没有追到刺客而请罪。 李公公朝里头看了一眼,淡淡地对侍卫们说:“你们运气好,殿下今天心情好,不会太追究你们,每人扣点俸禄吧。” “谢殿下,谢公公。” 侍卫们都松了口气,扣俸禄对他们没什么,因为只要他们做的好,太子给他们的待遇比其他地方任职的要好太多了。 李公公心想,太子本就没指望你们追上刺客,不然哪会这么轻松让你们度过去,单单让刺客混到寝殿里来,就是大罪了。 他面上不显地道:“都下去吧,好好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再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你们。” “是!” 第二天,樊沉兮醒来时,仇小贝还在睡。 她现在只要晚上不好好睡,白天就睡不醒。 而他们的睡姿,也从他压着她变成她缩到他怀里,连腿都压在她身上了。 轻轻地挪开她的手和腿,让她躺好,再给她盖好被子,摸摸头测一下体温,感觉一切正常,才靠着自己双臂到轮椅上……不知道换了第几把的轮椅。 李公公和静安静宁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他梳洗,而后他们便转到外厅,免得吵到某个在主子床上呼呼大睡的太监。 一个影卫扮成侍卫的模样,跃进来汇报昨晚的情况。 “你说,最后进了内务司?” 影卫点头:“是的,不过其中一个没多久从内务司出来,进了内霆司。” 樊沉兮轻笑:“这次协助办案的,就有内务司和内霆司,没想到一下子就占了俩,整个内六司,还不知道有多少牵扯其中。” 李公公道:“内霆司看着可怕,在这件事倒还好,可内务司是专管人事的,要是早暗中将人员资料做了替换,这要找出来就更难了。” “本宫就没指望过内霆司,不用担心,只要能抓住几条大鱼,就能套住其他小鱼,一条套一条,到最后哪怕剩几只小小鱼,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出来。” 因为这些成员,哪怕再谨慎,不知道自己都有哪些同伙,可总会知道一两个可以接头对交的,那就够了。 他对影卫道:“把人都给本宫盯好了,昨晚来的那两条只是听命的,不够大。” “是,属下明白。” 之后用了早膳,樊沉兮领着侍卫们往碧心宫去,走前吩咐李公公,一定要照顾好小贝子。 李公公除了应是,什么表情都没了。 以前想着,殿下身边有个能逗趣的,让殿下开心开心没什么不好,等孩子生了,殿下兴趣淡了,小贝子是谁就不重要了。 到了这会,就算他真确地认识到殿下对小贝子的感情不同寻常,他也阻止不了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只能……尽心伺候了。 仇小贝双眼迟缓地坐起身来时,李公公就走进来笑问她:“你看看你睡到现在,饿了吧,起来洗洗,咱家让人把吃的端进来。” 仇小贝呆了呆,忽然反应过来,忙从床上下来:“我、我又睡这么迟啦,殿下呢。” “殿下早走了。”李公公回着,边让静宁将洗脸的漱口的还有洗干净熏过对孕妇无危害香的衣服。 “走啦?”小贝垮下脸,最近是越来越能睡了,老是起不来没办法跟樊沉兮出去,昨天就是这样,可孕期的嗜睡反应她也没办法,没像上次那样睡到下午快三点就很不错了。 她蔫蔫的,静安把拧干的毛巾递给她时,她忙接过,“我自己来吧。” 她可没忘记自己也是个奴才呢,却老被他们当主子伺候,瞧他们早早起来不知道干了多少活,再瞧瞧自己,日子简直太堕落了。 梳洗完后,看看时辰,她又振奋起来:“我去给殿下送午膳吧?” “我的祖宗诶。”李公公拉住蹦起来就要往外走的仇小贝,“你想怎么都好,得先把自己的饭吃了,你可是早膳都没吃呢。” “没事,我给殿下送过去,跟殿下一块吃。” “那不止我们东宫的人,那么多人看着,你真敢吃吗?行行好,先吃了再出去,少粘殿下一会,殿下又不会跑。” 仇小贝有点羞涩:“我、我只是关心殿下饿了,没、没粘。” 就这样还没粘啊? 55 日常打脸 55 日常打脸 李公公不好戳破仇小贝,只要让静宁把她压到饭桌上:“小贝子,就当为我们着想了,要是殿下知道你没吃饭,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仇小贝刚确实是冲动了,想去见樊沉兮的心太迫切,连那样做什么后果都没去思考,这会被李公公这么一说,冷静下来,对李公公和静安姐妹歉意的笑笑,并拿起筷子:“我现在就吃,那你们去膳房通知下陈大厨,让他做点殿下爱吃的,再多弄点点心。” 他们东宫的侍卫也是很辛苦的,仇小贝爱屋及乌地,将东宫所有忠诚的人,都笼入羽翼之下。 另一边,碧心宫地下密室里的气氛……颇为怪异。 其实,宫里自然有一套防护的用品,可时分笨重不说,用起来时分地不方便,还不像仇小贝弄的,每一套防具上都洒了药粉,手用的跟脸用的,洒的药粉都不相同,最主要是轻巧。 海龙让人仿照东宫侍卫用的防具,结合宫里原本有的,勉勉强强赶制出一套形像内不像的,当樊沉兮过来时,他还颇为得意地扬扬头。 哼,十两黄金租一套? 樊沉兮根本看都不看他,让自己的侍卫接手海龙的兵卫,继续调查尸体工作,现在,只要找到任何线索,就要内务司提供的所有宫人资料做比对。 他看了眼海龙手底下兵卫记录的资料,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他很庆幸刚发现这里的那两天,已经先让自己的手做过一番检查了,手里头也攥了几个确切身份的人的资料。 “昨晚有什么情况吗?”他问着易利云。 “有几个人试图混进来,被发现后打了一场,倒是抓到了一个,可马上就服毒自尽了,只知道死的是內膳司里一个小太监,就是采购时打打下手的,没什么重要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同伙是谁。” 等于白抓了这么一个。 樊沉兮早有预料,所以昨晚的刺客才让小八放走,想要钓大鱼,那得放长线。 “无事,”他淡淡道,“他们会在来,但一定会换别的方法,所以一定要时刻提高警惕。” “什么无事,那可是內膳司的,要是在我们的吃食上下毒,分分钟就能毒死我们!”海龙一点都不赞同樊沉兮的做派,“我们还得在这里等他们下一次出手?” 樊沉兮连余光都没给他,冷冷地道:“海大人肯定是有本事的,那抓人的事就交给海大人了,肯定是能又快又准地抓到犯人的。” 海龙张了张嘴,最后哼了一声,看那神情,他觉得这事虽然有难度,可自己绝对比磨磨叽叽的太子,更快地查出什么。 易利云看了海龙一眼,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径自跟太子说道:“殿下,这些尸体要怎么处理?” 听说林太医在所有尸体上都洒了某种药粉,能最大限度地让尸体保持住被发现时的模样,四周更是放了许多冰块,让这原本就阴森森的密室更是凉飕飕的。 好在人也多,还不至于怕什么。 “等该检查的都检查完,就烧了吧。” 两人都没有要理会海龙的意思,针对着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做了商讨,这个地下密室里,多了几个书架还有大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内六司里搜来的所有资料,简直是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场所。 大概也只有樊沉兮,能在这比义庄还义庄的地方办公。 海龙因此提出异议,可谁都没理他,他在一边想插话都插不进,只能偶尔在一旁讽刺几句,樊沉兮当他是空气。 这时候,仇小贝领着几个提着膳盒的侍卫进来了,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守卫的拦住,不过樊沉兮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动了下手指,她就被放进来了。 “殿下,”人前,小贝子没有什么错处地恭恭敬敬行礼,“给您准备了午膳,您先用了再忙吧。” 樊沉兮正要开口让她过来,那个一直被无视越发不满的海大人嘲讽道:“是啊,殿下,您身体娇贵,还是赶紧吃点吧,查案什么的,只能我们这些下人劳累些了。” 原本高高兴兴来送餐的仇小贝一听,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她没有发作,樊沉兮先出声了:“海大人。” 重重的三个字,让面上还带着嘲讽的海龙僵住。 樊沉兮没看他,面容却很冷:“你是对本宫不满,还是对本宫太子的身份不满?” “不,下官并没有……” “没有?”太子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本宫看你倒是放肆得很,干脆,这主审的位置,让你来坐!” 手中的资料,被他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只听桌面传来“咔咔”的声音,没一会,整张桌子都塌了下去,纸张笔墨洒了一地。 海龙更是跪了下去,面上的嚣张褪去,带上了一丝惶恐:“殿下恕罪,下官只是急于破案,有些口不择言,殿下……” 樊沉兮发了火后,面上十分的冷,他并不想理海龙,反正这个人自己把给自己的坑都给挖好了,只要等着他掉进去就行。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仇小贝面前整这些。 “既然海大人如此尽心尽力,这膳食想必也是吃不下去的。传令下去,这两天,就不用准备海大人的膳食了,他吃不下,做了只是浪费。” “是!” 海龙气愤地想反驳,可人家毕竟是太子,他在狂妄也知道这会不能在挑战太子的怒火,还是选择了闭嘴。 反正他一顿不吃饿不死,对着这些尸体他也吃不下,等休息的时候,他想怎么吃,太子还能管得着他? 他可以站起身后就到一边去了,不想承认他是有点怵太子的发怒时散发的气场,然后,他看到那边很快就换了一张新的桌子,资料什么的重新收拾好放到一旁的架子里,那小太监将食盒放到桌上,将几盘家常的,但看着就很香很有食欲的菜放到桌上,她又在四周喷了什么水,似乎能够将不好闻的气味隔绝一段时间。 将筷子给太子,让太子赶紧吃后,小太监又将其他食盒端到另一边,将东宫来的那些侍卫都召集到一起,他们只要脱掉手套口罩头套防护服,身上就干干净净的,小太监还把易利云也喊了过来,再把那些食盒打开,是一些看着非常精致可口的小吃。 小太监端了其中两小盘去给太子,其他的,让大家围着吃。 侍卫们边吃边纷纷点头,跟贝公公聊了两句,看起来关系都不错,易利云一开始还很客气,但在大家热情下也尝了几口,一直在这忙哪有时间吃东西,大男人饭量大,肚子早饿了,而这些小吃确实很不错,慢慢地,他也就放开了,不止和这些侍卫,连跟贝公公有点相熟了。 贝公公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没有因为其是小太监就看不起,能说的就说。 独独被排斥在外的海龙,原本是真的没想吃的,这会却觉得饿得很,可别说他面子放不放得下,就太子刚刚那些话,他这会,也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去吃,更何况,那个贝公公喊了所有人,唯独把他和他的士兵给“漏”了,连来询问一句都没有。 你说气不气人。 确实,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易利云跟仇小贝说了点她问起的事,听起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吃人嘴短,他态度挺客气的,不过……“这个,贝公公,你能不能,不要在跟我说话了。” “怎么了?”仇小贝眨眨眼,她还没套出更多的话呢。 易利云有点无奈:“我觉得……殿下的目光,好像要吃人?” 仇小贝尬笑两声,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易利云说的是什么。 “你说,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也在这吃东西?” “不会,殿下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他肯定在为别的事烦心,咱家过去看看。” 仇小贝谦和有礼的微笑,一转身面向樊沉兮后,马上变成略有点猥琐的谄笑,她屁颠颠地回到樊沉兮身边,见樊沉兮拿着筷子都没有吃,不惊:“殿下您怎么没吃啊,是不是不喜欢?唉,奴才记得您喜欢吃这些菜的。” “啪”的一声,筷子被他折成了两节,他冷冷地笑:“本宫的奴才都快贴到别人身上去了,让本宫怎么吃!” “哪有嘛。”仇小贝顶着他的怒火上前给他捏捏肩,“奴才这不是去套套话嘛,要不,奴才喂你吃?” 她悄悄地贴在他身侧,表明自己贴着的人是他,还很贴心地拿出了另一双备用的筷子。 到底知道在什么地方,樊沉兮没真让她喂,拿过新的筷子,她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手部十分稳健地夹菜:“你吃过没有?” “吃了吃了,李公公让奴才吃饱了才放奴才出来的。” 樊沉兮“嗯”着,朝易利云那瞥一眼:“那你刚套出什么话没有。” “嘿嘿,一点点,一点点。” 知道了参与这件案子的这些人的一些基本情况,知道了海龙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易利云绝对没发现这底下还有间小密室。 她没敢说,要不是殿下快把人家冻结冰了,她能知道更多。 …… 仇小贝很想跟樊沉兮再多黏糊一会,可如今待在这密室里的,都是查案的侍卫和兵卫,每个人都很忙碌,樊沉兮更是要看很多手下呈上去的资料,每一个死者都要过过他的眼。 她要是留在这里,一个在他人眼中的普通太监在这里能干嘛,伺候太子吗?那只会让太子的形象受损,像海龙那般把太子往“娇贵”身上想的多的是,只不过没人敢像海龙那般说出来罢了。 所以樊沉兮没赶她,她自己提议要先回去了。 “嗯?”太子爷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诧异,“你要回去?” 这小奴才,成天恨不得粘在他身上撕不下来那种,太子傲娇的不想承认,他就享受她粘着他,她不粘了他反倒不乐意,比如现在,他眉头当下就拧起了。 仇小贝对他的情绪的感知最敏锐了,当下忙道:“是啊殿下,奴才、奴才累了,想回去休息。” 樊沉兮看了看她脸色,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同意了:“回去要是觉得哪不舒服,便让子亦去给你看看。” “是,殿下。” 仇小贝领着谁来,就领着谁走,在那廊道上,却遇到了不知何时出了密室的海龙,大概是他们吃东西的时候。 她还是停下来给人家行礼,海龙挡在她面前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低头打量了下垂眸顺眼的贝公公,嗤笑:“太子殿下品味真不错,连个阉人都长得好看。” 一边伸手想要碰触仇小贝的下巴,被仇小贝躲了过去,她微微低头,看似对大人的恭敬,实则没什么面目表情:“大人,咱家要回东宫帮殿下点事,先告辞了。” 她想要绕开他,却被他伸出的胳膊挡住:“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东宫里出来的小奴才,气焰可真不小啊,让你走了吗!” 仇小贝抬起头,连个微笑都懒得给:“大人,你是要咱家再退回密室里,跟我家太子告状吗?” 海龙讽笑:“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大人都说我东宫嚣张了,我可不得嚣张一下给大人看看。”她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侍卫道,“去请示一下殿下,就问问,海大人拦着不让我们去办事,是何道理。” 那侍卫马上就要退回密室里,海龙哼了声放下了臂膀:“行,你最好以后,都好好在你殿下身后躲着。” 说完,从仇小贝的肩膀撞过去,他是练武之人,撞的时候还暗暗释放了内力,小贝被他震开,跄踉地往后倒,幸好被身后的侍卫及时扶住,而海龙头也不回地进了密室。 “他什么来头?” 仇小贝问身旁的侍卫,这海大人看着比当时的五皇子还要嚣张。 “内霆司三大巨头之一,内霆司向来比较特殊,一旦进了内霆司,皇子都得向他们低头,特别是这海龙,”侍卫顿了下,在小贝耳边道,“他是太后的侄子,算起来,跟皇上是表兄弟,在宫里横行惯了,咱们太子……一直被认为迟早会被剥夺太子之位,他又怎么可能把太子看在眼里。” 皇上身有残疾,是不能继承大统的,樊沉兮只是因为身份太过特殊,他最近又一再“出事”,不是被冤枉就是大功臣,哪怕他残疾,那些迂腐的老臣都不敢这时候跟皇上提出废太子的建议。 侍卫能跟仇小贝坦诚这些,一是不知道仇小贝还有细作这一身份,二是,东宫里这些亲卫,谁不知道贝公公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啊,估计李公公都得往后站。 仇小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侍卫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心道:“贝公公您刚没被伤着吧,要卑职去找殿下吗?” “不用,没什么事,不用去烦殿下,回去吧。” 她搓了搓手指,将上头残留的一点粉末去掉。 回到东宫,仇小贝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可不仅仅是为了顾及太子爷的脸面才回来的,她今天看着殿下几次自己推着轮椅到放资料的架子前,每次翻找高点的格子都很不方面,他的药没那么快能做出来,就算做出来,也没那么快就能让他“停”了一年多的双腿马上行动自如,在此之前,还是改良改良那个轮椅来得快些。 也顺便,等等好戏。 海龙嫌弃太子殿下做事慢吞吞,没有一点效率,太子便让他来,然后,他果然雷厉风行地……抓了一大批嫌疑人进了内霆司。 只要有一点点不对的,神色不对的,行路匆匆的,不小心打破主子物什的,天黑了还在外头的,办事时多往他们这边看一眼的,统统都算嫌疑人。 当然,这些都是宫里较没地位的,要是处于管事的地位,哪能这么随便抓。 可即便如此,宫里也被他们抓走了好几百人。 于是,各宫小主怒了。 纷纷跑到皇上和太后那哭诉。 “臣妾今晚有些不舒服,让臣妾身边的宫人去取点常用的药回来,谁知道刚一出去就被抓了,说是天黑出去不正常,肯定有嫌疑,这哪嫌疑了啊,是说臣妾装病还是怎么的?” “带着一批人就闯进臣妾的宫里,这像什么话,还将臣妾的宫人强行带走了一半,皇上,这是毁臣妾名节啊,臣妾不活了。” “皇上,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身边的一名小宫女这段时间发烧了,神情有点恍惚,就被当嫌疑人抓走了,这……这是要诬赖臣女造反吗?” “……” “……” 她们不一定真心为身边的奴才着想,可自己的人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抓走,打的可是她们的脸,一不小心,那罪名也会扣在她们的脑袋上,这怎么能忍? 皇上被大小老婆女儿和女官的哭诉吵得头疼,一拍桌子,让人把调查案件的人全都给叫过来。 “太子,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本来黑疯病的影响还没完全过去,就这么大肆抓人,是要逼得大家造反你才开心吗?” 太子和易利云海龙和宁鹏义一来,皇上当头就先就指着太子大骂。 樊沉兮面上无动于衷,等皇上骂完后,才缓缓开口:“父皇,儿臣还在极力调查可能相关的人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目前为止,还一个人都没抓过,这几天也一直在碧心宫的地下密室里,跟易大人宁大人商讨对策,实在不知父皇此言是何意。” “是的皇上,”易利云单膝跪下,“卑职可以为太子作证,太子并未下达任何一条关于抓人的命令。” 皇上看了易利云一眼,对这个御前侍卫,他是信任的,于是放缓语气:“那是怎么回事,还有谁能越过你这个主审去抓人?简直胆大包天!” 他一拍桌子,最左边的海龙就震了下,低着头,面上有点慌。 他是让通知了内霆司,这几天加入巡逻队,好好的巡视宫里,不要放过可疑的人。 可他也没想到,他的手下会蠢到抓那么多的人,可疑的理由更是可笑,他、他下达那条命令后,身子就不舒服,一直起疹子,涂了药都不见好,就没怎么关注进程,也没怎么到碧心宫里去,因为他怀疑起疹子是那些尸体感染的。 没想到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御书房里好像安静了下来? 海龙不太肯定地抬头,就见大家都朝他看来,他腿一弯立马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卑职只是让人多提防一些,多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谁知道不知哪个蠢货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来,皇上,卑职一定好好惩治他们……” “你还想怎么惩治?再把人都抓进内庭司?你当皇宫都是内庭司的吗!” 皇上气得将桌上的砚台都朝他了过去,海龙不敢躲,砚台砸中他手臂,他疼得一抽,但忍着不动。 他知道内庭司犯了皇上的大忌,太过张扬放肆,还擅自作主抓那么多人都没经过皇上同意,这完全冒犯了皇威,他才会那么惶恐的。 “赶紧把人放了,”皇上自己气了一会,见海龙死皮一样跪在那里,怎么也是自己表弟,他自己把火气压下去,“别影响了整个皇宫的秩序。” “是!”海龙大声应道。“卑职这就去办。” 宁鹏义这会道:“皇上,不管这事是不是跟海大人有关,现在内庭司在宫里人的心里,有很不好的影响,奴才以为,海大人不适合再参与这次的案子。” “宁鹏义,你什么意思?” 没有面对一大堆尸体,宁鹏义背脊骨挺得直直的,看似严谨的面上,挑衅地斜看了海龙一眼:“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内庭司,原本应该是维护宫中和平与正义,可看看现在的内庭司,谁人提起,不觉得内庭司就是地狱的!” “你……” “好了!” 皇上呵斥住了他们,他拿过一把扇子,扇柄在桌上敲了敲,然后转向进来后只说过一句话,便让其他人撕咬互杀的太子,那种骂完人发现自己错了的打脸的尴尬又来了,他顿了下,问:“太子,你怎么看?” 56 抓到一条大鱼 56 抓到一条大鱼 樊沉兮拱手道:“父皇,现在案子已经查了有几天了,要说目前对这案子最了解的,还是我们四个,儿臣不建议现在换人,不如这样,让海大人将功折罪,先把无辜的人放了,再好好协助儿臣把案子破了,到时候是奖是罚,相信父皇自有定论。” 他心里暗忖,要是现在就让海龙出局,接下来的好戏还怎么上演。 皇上点了点头,随即没好气地喝着海龙:“赶紧把人放了,看你办的什么事,再有下次,朕直接摘了你的脑袋。” “谢皇上,卑职一定不会再犯。” 皇上把气沉下去,对所有人道:“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宫里人心惶惶的,不能再拖了,要尽快破案!” 樊沉兮肃穆地领旨:“是,父皇。” 四人出了御书房后,海龙哼着当先走远,宁鹏义摇摇头,对樊沉兮道:“这海龙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亏您还保了他,真不识抬举。” 樊沉兮轻扯嘴角,没有回话,易利云询问是否送他回去,他也拒绝了。 回到东宫,樊五早已等着,将手中厚厚的一份名单给他。 内庭司这次的大动作帮了他们不少忙,让他们可以趁乱找到不少东西,还可以往内庭司上嫁祸。 樊沉兮将厚厚的名单看了一遍,递给了趴在他肩上偷摸着看的贝公公。 仇小贝嘿嘿笑着接过,不客气地看起来,樊五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等仇小贝也看完后,她拧起了眉头:“这……” “看来本宫猜的没错。”樊沉兮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不急,”他蓄着一抹笑,“最后的大鱼,还没入网呢。” 他对樊五道:“盯好了,一旦大鱼入网,马上收网。” “是!” 樊五走后,樊沉兮将仇小贝拉着坐下:“看你这眉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仇小贝笑了,摸摸自己舒展了的眉头:“奴才这么厉害啊。” 他手指弯曲叩了下她额头:“瞧给你能的。” 她嘿嘿笑着,趁机握住他的手指:“殿下,奴才只是在想,能够推行这么庞大的……工程,背后的这条鱼,会很大吧,我们能抓到吗?” “这条真正的大鱼,本宫现在不会抓。”樊沉兮道,“但‘他’一定会推出一条伪大鱼,能抓住这条伪大鱼也不错,起码也算是条大鱼,抓住了,本宫给你煲鱼头汤。” 他似想到什么,轻笑起来。 她傻傻地跟着笑,然后才问:“为什么真正的大鱼不抓?” “为了平衡,时机还未到。” “哦。”她幽幽一叹,随即又打起精神来,“没事,慢慢来,奴才会一直陪着您,直到有一天,能把这条大鱼抓起来。”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天,她和樊沉兮,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勾了下她手心,反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到时候不在了,本宫便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跑。” “不跑不跑,”她还故意将腿往他那边伸,“奴才把腿跟您的绑上,想跑也跑不了啊。” 碰到他轮椅的脚才想起一件事:“啊对了,殿下您等下,奴才给您准备了个礼物。” 她站起身,欢喜地快走出去,樊沉兮望着门口,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角含着的微笑,是温暖的。 等了一会,仇小贝就推着一辆轮椅进来了,轮椅的外观看着就比他用的这些轮椅要轻巧,看她推的着力来看,应该也比他的轮椅轻。 “殿下,奴才肯定会做出能治好您的药,不过还得让您再等等,所以奴才给您新做了这个。”仇小贝将轮椅推到他面前,有点激动的,像急于跟最亲的人展现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成品,一一介绍着她每个巧思,“您看,这里奴才弄了暗格,您可以放东西……” 就是扶手两边的外侧,分别有大小不等的分隔开的格子,扶手内侧,有板块可以拉下来,就是一些机关,可以用来防身的,比如暗箭,比如放射毒粉,另一边的板子可以拉上来再横着放下来,就可以充当小桌板。 轮子灵活性更强,为了安全考虑,还弄了刹车装置。 末了,还有一根伸缩棒子,可以缩得很短,只有女子手臂长度,平时不用就插在扶手里,都看不出那里有根棒子,需要时拿出来,可以伸到两边高,其中一段可以张开铁爪,夹住樊沉兮想要的东西拿下来,再夹着放回去,铁爪的承重量不低,可以夹起一个等臂高度的花瓶,可以说非常方便。 “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樊沉兮盯着那辆轮椅,确实是做得很精巧,而且,一些原理若用在兵部的武器上,将会有很大的突破:“这是你做的?” 仇小贝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有啦,奴才基本上只动动嘴,都是李公公找的材料,还有十一十二帮奴才动手的。” 十一十二除非扮成侍卫,不然是不出现在人前的,她想着他们应该在,试着喊了喊,还真喊出两个好帮手。 她怕他觉得这不是她的功劳,忙道:“虽然不是奴才自己打出来的,可是奴才想的,奴才监督的,所以,是不是也能算是奴才亲自做的啊?” “算,当然算。”樊沉兮直接换到这把轮椅上,发现坐垫是软的,又不会太软,背部也是软的,可同时又有小球在他背上滚动。 “您只要往后用点里靠,小球就会动起来,给您按摩的,怎么样,舒服吗?” 樊沉兮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就这些鬼点子多。” 至于以后,这个轮椅如何成为他的心头宝,就是他的秘密了。 …… 如果说海龙原本是看不起迟早会被废的樊沉兮,那么这会,他是真恨上了太子。 哪有那么巧的事,他这边身体不适,那边手下人就闹了这么一出荒唐事,他越发怀疑他是被下了毒,然后有人假传或夸张了他的命令。 可这些都没有证据,他的红疹太医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过敏,说他可能是沾到了什么对他不适的花粉,而他自己也确实有过,类似不能放过可疑之人的命令。 然后太子在假惺惺地给他求个情,呵,以为他傻呢,这样就能糊弄他,对太子感恩戴德?呸。 在他想着要怎么报复太子时,他发现,他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那些派往碧心宫地下密室侦查的兵卫们,有人生病了。 不是黑疯病,是另一种同样不好治的传染病,经过检查,确定是尸毒感染。 再反观东宫的人,每一个都还好好的,因为他们的防护工具,工作一整天,也能让他们保持身体上的干净,而海龙兵卫用的这些,每翻几下,就有血水渗透进去,他们一拿走那模仿的手套,一整只手都是脏污和难闻的气味。 这样下去,等案子查完,他也得完。 没办法,他不甘找太子,就找当时的那位侍卫队长,跟他表明想要租防护工具。 “你说什么,现在要十五两?” “是啊,海大人,这买卖就是这样,不同的时间就有不同的价格,我们这是看你租的比较多算你便宜点了,有不少人知道我们这防护工具好用,私下订了不少,一套要二十两以上的。” 海龙抓着头发转了一圈回来,咬牙道:“就不能再便宜点?” “这,卑职实在做不了主,不然您去跟殿下说说,这些都是殿下的,他一高兴,说不定直接借给您了。” 海龙呵呵冷笑:“十五两就十五两,要十套。” 他边让手下去拿钱边问:“对了,可以租几天?” “五天。”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十五两,只能租五天?” “海大人,您息怒,是这样的,这防护工具,我们每过五天就会回收进行维修,这也是为了让你们下一次使用时,更安全更健康,您放心,只要是用了我们这些防护工具,保证不会感染任何疾病的,还能预防普通的风寒。” 贝公公在他们的防护工具上洒了药粉的。 海龙气得牙痒痒,又不能不买,只能忍痛,租了十套,还只有五天期限。 然而,让他吐血的是,他买的第二天,卫兵们跟他反应东宫给的防护工具确实非常好,他刚想幸好这钱花得还有点价值的时候,樊沉兮下令,烧尸。 他马上找上太子:“为什么烧尸?” 樊沉兮看都没看他,一边执笔在资料上画上重点,一边淡淡地道:“所有的尸体都已检查完毕,画像全部画完,仵作更是检查了三遍以上,这么多尸体,再留下去,会引发其他的传染病,自然是烧了的好。” “可、可我刚租了防护工具……” 樊沉兮掀起眼帘,冷冷地看向他:“海大人的意思是,为了让你租的防护工具体现价值,就得把尸体留着让你们多摸两天,然后让外面的人再爆发一次瘟疫?海大人,你未免太自私了!” “你、你……我……” “海大人,你若不满本宫这个决定,可以到皇上面前告本宫,本宫倒也想好好的来说道说道。” 海龙攥紧了拳头,特别特别想往太子那张俊颜上来上一拳,当然,他还没蠢到真这么做,末了,只能咬着牙根:“随便您。” 然后转身冲出这里,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仇小贝知道后,倒在床上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太过瘾了,奴才当时怎么就不在呢,都没能好好看看他什么脸色,哈哈哈……” 樊沉兮坐在床的外侧靠着床头,手里闲闲地翻阅着一本账册,轻松的神情,像只是在看一本游记,目光更多地扫向在床里边占了三分之二位置的小太监,笑得肆意地翻滚,他就像一个怕孩子掉床下去的父亲,守在床外头。 “下次,下次一定让你看。” 他大概就是为博得美人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嘻嘻。”仇小贝翻到他身边来,把下巴搁在他下腹上,朝着他傻傻地笑:“没想到这防护工具还挺能赚钱的,下次奴才再做弄点东西,那样我们就发了。哎,殿下,您那队长口才不错啊,就让他当个掌柜的,嘿嘿。” “好。”他捏捏她的脸蛋,无论仇小贝这会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脑海里已经在构思,要开一家怎么样的店,然后店里,全是她弄出来的各种玩意。 再看她,因为刚刚笑得激动,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衣衫因为打滚有些凌乱,一边的领子往下滑了点,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脖颈。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移到了她的脑后,手掌下意识地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推进,而自己也仿佛迷失了神智般俯首,慢慢地靠近她…… “殿下?”仇小贝还在想着下次怎么整那海龙,忽感到脑后一阵压力,当时她也没反应过来,见樊沉兮也靠过来,还傻傻地唤了一声。 然后把樊沉兮唤醒了,当时,他的鼻子都快碰到她鼻子了,再往前一点,说不定就能亲到她…… 亲? 樊沉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哪怕清醒过来,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时,那种莫名的渴望越发强烈。 他从未有这般不可控制的想法。 他下意识地推开她的脑袋,让她一歪,倒在床上,他轻咳一声:“你还不快睡,明天又嚷嚷着起不来了。” 仇小贝这会,也意识到了樊沉兮刚刚想做什么了,一时间懊悔得不得了,她刚刚就不该出声,等他吻下来后马上扒住,反正是殿下主动的,总会怪在她身上吧? 呜呜,好懊悔。 她躺在他身边,抓着被子咬了几口,苦苦等了一会后,见他的心思好像都回到了账本上,完全不管她了。 知道他是不会再有亲她的想法了,仇小贝气呼呼地翻过身背对他,心里吐槽了好几遍。 不过嗜睡现象逐渐加重的她,气着气着也就睡着了,没能发现,在她睡着后,樊沉兮放下了账本望向她,眼神里格外的复杂难懂。 他现在对她的性别有了猜测,可即便是女的,她这会也只是自己的小太监,若两人……更进一步的话,他该如何安排她的位置。 娶她做正妃是不可能的,以他现在的处境护不住,可若只是个小妾,他又不愿委屈她。 更何况,还有她肚子的孩子……以前只是简单的不想有自己掌控不到的事情,一定要让人查出孩子的父亲。 而现在,他深深地嫉恨起来。 定然,要将那个人找到,然后确保,不会有一天跑来个男人,跟他抢这小太监! …… 一名姑姑,手里抱着一尊佛像,形色匆匆地来到一座佛堂前,门口有人看守着,她呵斥道:“这是娘娘花重金请回来的菩萨,要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可担不起,快让开。” 守卫让她进去了,佛堂里,有个女人跪在蒲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另一手还摆着佛珠,闭着的眼睛看起来很虔诚。 “参加德妃娘娘,菩萨已经请进来了。” “嗯,”德妃应了声,“快放上去吧。” “是。” 姑姑将佛像放到佛龛上,转身时,德妃正好睁开了眼,彼此便对视了一眼,姑姑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德妃娘娘继续闭上眼睛敲打木鱼,嘴里也念着经,足足念够了今日的份额才慢慢停下,之后起身,上香。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问题,就在德妃上完香后,她才缓缓地挪到刚请来的菩萨前,将跟上身等高的佛像仰倒,佛像的底座有个暗格被她打开,她把手伸进去再讨出来时,手里拽着大把的金银珠宝,和一沓银票,细看银票上的数额,每一张都大得吓人。 德妃神色不变,就像看多了一点不稀奇的表情,她只检查了下,便想将手里的这些再塞回佛像里头,一会把整个佛像都带回去。 却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德妃因为太过突然被吓得手一抖,还没放进去的珠宝和银票,就“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洒了一地。 她转身,就看到冲进两排侍卫,侍卫进来后站在门的两边,然后,太子坐着跟往常有点不太一样的轮椅,慢慢地推行进来,在他后头,还有易利云跟着。 樊沉兮扫了眼地上的珠宝银票,淡淡地问:“德妃娘娘,能告诉本宫,你这些钱财是哪来的吗?” 德妃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端着姿态,道:“臣妾这些年攒的一点小钱,还有娘家亲戚做生意赚的,臣妾拿自家的钱,应该不犯法吧?” 樊沉兮自己推动轮椅到她跟前,弯下身捡起几张银票,看了一眼,赞叹道:“十万两,百万两……娘娘,你这里的钱加起来,就抵得上一年的国库了,能不能告诉本宫您娘家亲戚做的是怎样一个生意,可以一口气孝敬您这么多钱?” “什么一口气,都说了,是臣妾一年年……攒下来的。” “是吗。”樊沉兮冷声道,“带进来。” 便有侍卫,压着一位挣扎中,还被塞着嘴没办法说话的中年女子进来,不就是刚刚给德妃送佛像的姑姑嘛。 樊沉兮问:“德妃娘娘,麻烦您给本宫解释一下,您这一年年攒的钱,怎么会在这位姑姑手中,还让她特意装在这佛像里给你送过来?顺便,您也给本宫解释一下,这本账册里标配的,是什么意思?” 他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本已经快要写完的账本,上面记录的,全是这些年,内六司贪墨的银两,数量之巨,简直骇人听闻。 看着德妃惨白的脸色,樊沉兮微微扬起下巴:“麻烦德妃娘娘,跟我们走一趟了。” “去、去哪?” “您说呢。” 德妃身子一颤,往后一退,撞在了佛龛边,将本就在桌边的菩萨也撞得晃动,然后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 御书房里: “这、这是什么?” 皇上翻着手中的账本,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德妃娘娘,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的太子和太子旁边的易利云,还有突然得到通知,显然也不清楚状况的宁鹏义和海龙。 “启禀父皇,这是这些年,内六司贪污的罪证!” 樊沉兮的话,铿锵有力,把还懵逼的宁鹏义跟海龙震得一抖,加上那让人惊骇的内容,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海龙当先喊道:“太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饭真的可以乱吃吗?”樊沉兮嗤笑,望着皇上道,“这几年,宫里的食材一年比一年贵,一只螃蟹,外头最贵的,也就一百文一只,宫里呢,前两年还只是一两一只,现在,五两十两都不一定买得到一只个头大的螃蟹,这饭,想要乱吃都不容易吧。” 宁鹏义目光闪烁了下:“这、这也只是为了提防宫里那些没有资格的人乱买而已,各宫小主都有奉例。” “那就来说说这奉例。”樊沉兮拢着双手不急不缓地说,“按说,一个嫔,每天能分配到x荤x素,每月能有x次得到水果,吃到当月特供x次,可是,儿臣,”他从容地拿出另一份资料,“趁着内霆司打闹随意抓人时,到各宫暗访过,若是三荤一素,那便是三块指甲大小的肉,加一盘子最粗糙的菜,你想吃好的想吃饱,行,那就自己拿钱来买。” “这不可能!”皇上自己大声否决了,“要真这样的话,朕岂会不知,六司有互相监督之责,要是內膳司这般行事,其他部门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儿臣如果说,内六司全都是如此呢?” 皇上瞪圆了双目。 樊沉兮陆续地拿出了好几分资料,每一部门都没有放过。 有点地位的妃子还好,那些嫔以下的每月得到的布料都是丑陋又粗糙的,想要块好看的布做衣裳穿给皇上看,就得自己掏腰包,特别贵,有的就想让家里给自己寄点,可从宫外拿东西进宫,需要很多手续的,这些是内霆司和内行司负责,那些手续费要交得你怀疑人生。 “那为何,没有人对朕提起?朕又怎会不知?” 57 宁鹏义 57 宁鹏义 “父皇要如何得知?他们肯定不会克扣您的任何东西,全都把最好的呈现给您,而被你宠爱的娘娘,自然也能得到好的照顾,像周贵妃,还有,德妃。” 跪着的德妃打了个颤。 樊沉兮没看她,继续说着:“他们自然也是吃的好用的好,内六司所得还会孝敬她们,她们不但不会告发,还会帮衬,而低阶点的,没有背景的,在这宫里早已形成的‘规矩’下,又如何敢说,要不是儿臣趁着宫里接连两次大乱之下,才能得到手头的证据,以往,就算有人想说,证据也会很快被抹除,父皇又如何相信?父皇您若仔细想想,是否曾经有被你宠幸过的女子试图告诉你,宫中过高的无价,被您呵斥后,您就再也没有见过?” 皇上心头惊疑,以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几个……后来,周贵妃,德妃等人,就以那女子德行有亏有由,说要好好再调教一番,然后……然后多情的帝王就被新的美人吸引,忘了之前的。 “可是,”越想心头越沉凝,他越需要更多的依据来支撑,“哪怕是这样,内六司几乎代表着半个皇宫,要做到这么天衣无缝,将这么一套当成宫里的规矩执行,哪是几名宫妃帮衬就能做到的?” “确实,所以虽然儿臣不喜周贵妃,但周贵妃在此次事件里,顶多也就是知情不报,收受贿赂罢了。”樊沉兮对周贵妃喜恶的坦诚在这时候非但没让人讨厌,反而会让人对他更加信服,而这看似为周贵妃开脱的话,实则将“知情不报、收受贿赂”的罪名,给周贵妃坐实了。 他朝易利云看去,易利云也拿出了一份密函,呈交给皇上:“殿下查到这些时,觉得有些蹊跷,便让卑职检查了德妃娘娘小的时候,卑职当时还不明白,直到,卑职查到了这个。” 皇上快速地将密函拆开,一看到里面的内容,瞳仁都收缩了。 易利云道:“真正的德妃娘娘,在很五岁那年,跟父母出外游玩时,就已经被杀,顶替德妃娘娘的,是大成国国主的私生女,一位没有登记在册的公主。” 一个堂堂的公主混进大樊朝,还做起了皇帝的妃子,想做什么? 皇上只要想到,可能某天晚上,枕畔的妻子,会在他熟睡时杀死他,就不寒而栗。 说起来,德妃一开始什么都没做,确实安守本分,也让皇上对她颇为怜惜,还给皇上生了第一个儿子。 可这些,不过是为了后来做的准备罢了。 她将大成国的细作一点一点地带进宫里,长年累月的,谁也不知道究竟被安插了多少年进来,她特别有耐心,从不急躁,一有不对的苗头马上停止,大皇子今年二十出头,她十五岁进的王府,算起来,她整整谋划了三十年。 即便这样,她同样不急着做什么,而是同样一点一点地让她的人渗透内六司,试图掌控了整个皇宫的经济,内六司是平衡的,她就是利用这个平衡,让她的人冒名顶替了内六司的一些重要职位上,把控了内六司,任何想要反抗的内六司其他“职员”,不能顺从的就杀了被取代,碧心宫地下密室的那些尸骨,就是这么一年年推积起来的。 没有人想要反抗,想要告状? 在三十年的苦心经营,个体的反抗只会遭到虐杀,然后连身份名字,那张脸,都被剥夺走,慢慢的,就形成了一种固有的思维,以为这,只是宫里的“规矩”,这样的话,还会有人再想着告状,每个人都被同化了,还有谁会觉得这事不对? 樊沉兮和易利云先后又拿出了不少内六司的账本出来,还有他们暗中的交易通信,德妃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些信件,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搜出来又如何破解的。 她哪知道,从第一次派刺客暗杀樊沉兮,樊沉兮的影卫就接连地跟着那两条小鱼好几天,看着小鱼走过的每个地方,见过的每个人,逐一排查和分析,而内霆司大肆抓人,也给他们提供了契机。 因为,海龙虽然也得到了“供奉”,可他也以为这些只是宫中规矩,顶多算随波逐流,并不知道把控这些的早已不是大樊朝的人,当内霆司大肆追捕时,确实是有几个误打误撞的抓对了,其他同伙自然会赶紧销毁任何罪证,或者转移证物,这就被守株待兔的猎人抓了个正着。 当然,这其中有很多影卫的本事在内,如那如神技般的轻功,和追踪线索的本事,但这些没必要呈现在人前,大家只要知道,证据拿到了就行。 一桩桩,一件件地摆在皇上面前,用证据告诉他,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再过两年,德妃就能让内六司占据皇宫的整个经济命脉,并且挖走大樊朝许多的资金,一旦战争打响,大樊朝皇宫内部就会当先瓦解。 用经济摧毁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皇上既震惊又震怒,气得手都抖了,可他好歹是一国之君,最后还是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环视一圈,除了樊沉兮和易利云,一开始还敢大声反驳的海龙跟宁鹏义也都跪下了,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这两人在这件事里参与多少,是否无辜,现在的问题是,内六司已经被渗透了上百人最少,谁能知道内六司这么多人里,究竟谁是真谁是假,他们俩身为内六司里占据很重要职位的管事,两个都等同于副司长,连德妃都能是假的,更何况他们。 所以他们此时格外惶恐,就怕也被当做是细作给处理了。 皇上猜到他们的心思哼了一声,到头来,他能信任的,居然是自己最不喜的二儿子:“查到名单没有?” 樊沉兮拿出了一本册子:“这是儿臣确定有问题的人选,以防冤枉了谁,父皇可以再审审。” 皇上“嗯”了声便结果册子翻看,最后盖上,眉头紧锁,思虑着什么:“所有人都在这里面吗?” “并没有,不过册子里的都是些比较重要的,儿臣这里还有一本名单是相对怀疑的,当然,肯定也有被躲过去的小鱼小虾,但若把这些主要的都拔出干净,小鱼小虾也只能随波逐流,翻不出浪来,我们可以慢慢再查。” 皇上点点头,随即示意其他人都下去,海龙跟宁鹏义暂时看押起来,事情没有定论前,谁也不能见,至于德妃,也暂时关在她的宫里,当然,这回不是想禁闭她,而是不想打草惊蛇,肯定要先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再算她的账。 只有樊沉兮和易利云留下,皇上问太子:“你有什么想法吗,这些人不少,要一下子都拔出,也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很多都担任着重要职位,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那么多人一起拔出,各部门运行就得瘫痪。 但这不代表现在的皇上还会存着要放过谁的心思,因为现在牵扯进来的是整个大樊朝的安危,要铲除的是敌国的细作,一个个伪装成大樊子民的大成人,他恨不得全部拉去五马分尸。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樊沉兮也肃穆着道,“只能尽快地找到能够代替他们的人,虽然今天的事没让其他人知道,可是肯定还是会让这些人起疑的,我们不能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避免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混在这皇宫里不知道多久了,要是爆发,一定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皇上承认太子说的有道理,可:“一时之间,上哪找那么多可以顶替的?” “没有最合适的就找次一点的,能顶上去就行,只要稳定下来,我们就有时间再慢慢的重新换人。” “只能如此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停下来,虎目直视樊沉兮:“太子。” “父皇。” “从今日起,朕命你全权接管内六司的任命事宜,直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为止。”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皇上走到桌边,写下了这么一道旨意,然后郑重地交到樊沉兮手中。 不管他和樊沉兮关系如何,不管这个太子有没有造反的心,樊沉兮安排的人,哪怕偏向与太子,最起码,是忠于大樊朝的。 这点,才是目前最需要的! …… 宫里悄无声息地来了一翻大清洗,因为事情真相要是公布的,因为会引来很多人的恐慌,所以,在斩杀几条大鱼时,只以他们贪污,高价卖出本就属于各宫的奉例,把控内六司,暗中杀死想要告状的无辜者等等罪名。 一些小职位的,就以不合格暗中处理,一番变革后,由碧心宫地下密室带来的藏尸案,到现在算是落幕了,虽然有更多的黑暗,和那些尸体一起被烧掉,亦或者被埋藏再更深的黑暗里。 德妃在内六司彻底清洗一番后,就被打入冷宫,皇上一想到被她欺骗这么多年,就不想她死得那么快,便一方面将她囚禁在冷宫里,一方面,再将大皇子封为郡王,打发到一块贫瘠的土地里去。 按理说,身为皇子,哪怕不能封亲王,也能封王,可身为大皇子,居然只得了个郡王,还被派往边荒角落,这实在是有点说不通,不过大臣内阁都不敢吭声,因为德妃,不止内六司,大臣里也有几人被处置了,而且内六司一下子换了那么多人,那么精明的老臣如何不知宫里出了大事。 皇上就是要德妃痛苦。 那天,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去见了德妃,这个这么多年一直贤良淑德的女子,在真相被揭露后,她也撕开了她的伪装,以前的恩爱都化为云烟。 “二十年的夫妻,难道就全是假的吗?”皇上对着她咆哮,“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德妃目视前方,苦忍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她反而露出了她仅剩的却一直被她深藏的骄傲,不肯低下她的头:“怪只怪,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我们只能是敌人的命运。” 皇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过来,力道之大,让她头上的发簪左右剧烈的晃动起来:“朕,对你不够好吗?若你成功,有朝一日,你手中的那把剑,是不是也会朝朕刺过来?” 德妃倔强而冰冷:“是!” “啪!”皇上一巴掌,将她扇到在地上。 德妃发丝散落下来,嘴角渗出血迹,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声声像在哭泣:“樊崇俊,你口口声声说夫妻之情,可我哪是你的妻,顶多,也就是你的妾,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爱,又怎么可能爱我?这世上没有了我,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等着你,我又算什么?这就是帝王的感情,这就是你说的夫妻之情!” 她刚才说的话没错,从出生那刻起,她的命就无法自己掌控。 她难道真没有期待过吗,不是的,她也曾想过背叛大成国,想过一心为着自己心爱的丈夫,可是,这个丈夫的心却非常的广,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曾经有皇后,皇后死后,他更是专宠周贵妃,偶尔兴趣来了,就找几个新人宠宠,他的目光,从未真正的停留在她身上,哪怕片刻。 一次又一次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熬到天亮,她慢慢的也就懂了。 从她被自己的国家,被自己的父皇选中来到大樊国,以别人的身份存活,她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朕就不信,你什么都不在乎,”皇上指着地上的他,“樊沉博你总在意的吧。” 德妃心头一挑,撑起上身回头看他:“那也是你儿子,你想做什么?” 皇上狞笑:“就像你说的,他是朕儿子,朕自然不会杀的。不过朕想,他年岁不小了,早该分封了,你觉得呢,朕的爱妃?” …… 得到关于大皇子和德妃被如何处置的消息,樊沉兮连个反应都没有,皇上的感情生活他一点都不好奇,他只关心在东宫里的小太监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内六司在皇宫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有刑事,有人事,有衣食住行,现在还有大批的人员更替和改革,他有很多事要做,已经接连几天,他要么在书房里,要么就是出东宫处理零零碎碎或大或小的事,在书房的时候,小贝子虽然在旁边陪着,但没能说几句话,而一出东宫,常常一出来就是一整天,两人相处的时间是大大的减缩。 所以他正在加快进程,然后把手头的工作分发给下面的人,他好抽出时间,去陪陪他家那个最近有点小忧郁的小贝子。 想着今天能早点回去了,却在要离开时,侍卫来通报,说宁鹏义想见他。 “宁大人说,他知道很多秘辛,以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越想越不对劲,想告知于您,来将功折罪。” 暂时来说,就算宁鹏义不是大成国的细作,身为内务司的副司长,贪污这事肯定是有参与的,现在彻查这事,他绝对讨不了好,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罪行,确实像他这种懦弱的人做得出来的。 “不去,他要真有事,明天再说。” “可……可他说,跟你身边的太监贝公公有关。” “……” 樊沉兮看了眼天色,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然后,让身边一位侍卫去东宫,叮嘱某个太监一定要按时吃饭,而他,则转了另一个方向。 宁鹏义现在暂时被关在内霆司里,这会内霆司倒也没有人能空出手来对他行刑,所以他还好好的待在牢房里。 可即便这样,内霆司里的阴森和那股血腥气,依然没有消散,如冰封多年的雪山,想一夕之间让血化掉根本不可能。 从进来这里,樊沉兮脸色就不太好看,他想到仇小贝最早因为周璇的死被关进来时,那个口口声声嚷着怕鬼的小奴才,在这环境里该是怎样的心情,是否很害怕,夜晚在冰冷的牢房里,能否睡得着? 闭了闭眼睛,他暂时把这些纷杂的思绪驱逐脑内,看向某间牢房里的宁鹏义,对方看到他也很激动,跑到阑珊前喊着:“殿下,殿下,您救救奴才。” 樊沉兮冷冷地道:“本宫可没那本事,能抹掉你犯下的罪行。” “不不,奴才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可、可在那环境下,奴才也没办法啊。”他马上又提起精神,“奴才只是希望,奴才给您提供的消息,能够、能够稍稍减轻奴才的罪罚。” “那得看,你提供的什么消息了。” 宁鹏义看看樊沉兮身后的侍卫,喘了两声,道:“这事事关重大,奴才能请求您进来一下吗?” “殿下?”侍卫不放心地唤着,不想殿下听他的。 可樊沉兮只想了下,便道:“把牢门打开。” …… 当樊沉兮回到东宫时,就看到仇小贝欢喜地快步走过来。 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了,虽然穿着衣服还感受不出来,但把手贴到她肚子上时,已经能感受到变化了,林子亦说,孕妇的情绪起伏比较大,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会有很多方面的不适,一定要注意她的心理。 他可是个好主人,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小奴才因为寂寞而不高兴。 “殿下,您回来啦?” 还没进殿,他的小太监就先快步地走出来,没外人时,小太监已经不怎么束腰带了,所以她的衣服穿成宽松的长袍,乍一看,竟有一点福相。 可樊沉兮并不觉得,反倒觉得她还是太瘦了点,而且这时候,他只注意到她迎向他时,面上那打从心里的喜悦,他脑中莫名地冒出一句: 等待丈夫回归的妻子。 他很快就打散了这个想法,可看着她因为他回来而欢喜的样子,他心里也欢喜。 从来不知道,能有个人这么盼着你回家,可以让你从心底里有了很奇妙的归属感,樊沉兮从未把东宫当成家,但现在,东宫因为某个人,对他的意义,就越发不同了。 “天开始转凉了,你出来做什么。”晚上的时候风都会比较大,樊沉兮不赞同地拉住她的手,让她跟自己一同进去。 “殿下,您用晚膳了吗?” “未曾。” “怎么还没吃呢,都这么晚了。”仇小贝因为不满,放肆地瞪他一眼,然后让李公公他们赶紧去把饭菜都端上来。 虽然殿下很可能会在外头吃,但东宫还是准备了他的晚膳。 “在外头吃得不安生。”樊沉兮捏捏她的手背,“你吃了?” “奴才当然吃了。”仇小贝道,自然有一次,她特意等他回来一起吃被他大训一顿后,她饿了就吃,不敢胡来了,她空着的另一手摸摸肚子,对他嫣然一笑,“不过奴才觉得,还能再陪您吃点。” 饭菜端上来后,连李公公都被遣退了,只有他们两个,不用顾及尊卑之分地坐在同一桌上吃饭。 每当这种时候,樊沉兮都会很强烈地想要做一件事,就是圈一块绝对安全的地,让这小太监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块地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害怕什么,更不用担心什么。 樊沉兮吃饱放下筷子后,跟着时不时吃点的仇小贝,就迟疑地咬着筷子:“殿下,还打算去书房吗?” 他最近,外出天黑才回,饭后就到书房里忙到很晚。 樊沉兮抬头看着她:“不了,今天……没那么多事,本宫想下下棋,你不是说想学下棋吗?” 然后,他目睹了她那双眼睛从忐忑到放出光彩的一瞬,她高兴地点头:“是啊,一直忙对身体也不好,是该休息休息,您要下棋是吗,奴才去拿棋盘。” 说着就马上起身,被他拉住:“你急什么。” 樊沉兮叩叩桌子,立马有人进来收拾桌子,之后,两人坐着喝了点茶水,才转移到榻上,那里的小桌上,已经有宫人放好了棋盘。 樊沉兮耐心地给她讲解了规则,仇小贝勉强能入手,可玩了两局觉得太累太费脑了,她这个新手,樊沉兮再怎么让她,她也赢不了:“这个不好玩,殿下,我们玩别的吧。” 58 大婚重提 58 大婚重提 正在将黑子回收的樊沉兮眼皮都没抬:“想玩什么?” “玩……五子棋?” 又输了几盘五子棋后,仇小贝咬着下唇,捏着手中的白痴,很不甘心地瞪着他,他笑呵呵地问:“还要继续吗?或者你可以再换个玩法?” 仇小贝嘴一张,刚要说,就有影卫进来送了封加急文件。 樊沉兮下意识地朝仇小贝看去,已经打算好了今晚要好好陪她的。 仇小贝只怔了下,便笑着说:“殿下您先忙吧,奴才等一会,正好休息一下,被您打击得都快没自信了。” “你也有没自信的时候?” 小贝朝他皱皱鼻子,挥手赶他快点处理事情去,自己趴在棋盘上,拿黑白子拼图形。 等樊沉兮就坐在一旁开始处理事情时,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悄悄瞅着他,起先确实是悄悄啦,慢慢地就发展成,她手掌杵着下巴和脸颊,棋子也不玩了,就那么盯着他看……真帅啊! 樊沉兮能感受到她炙热的视线,偶尔瞥过去一眼,看到她痴迷的目光,他先是无奈的摇摇头,内心却希望这样的目光,永远都不要变。 他逐渐投入在工作中,跟影卫说了点事,等回过神再去看她时,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将信件等资料递回给影卫:“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影卫看了眼贝公公:“是。” 然后识相地闪身走人。 樊沉兮坐着轮椅来到她跟前,探出身子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她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后,有点迷糊的没能多想就挪动着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脑袋埋进他肩下方,一只手还往他身上扒拉一下,继续睡了。 樊沉兮没有急着把她送到床上去,就这么坐着轮椅,然后她坐在自己腿上,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睡着,在他坎坷的前半生里,几乎回忆不起来曾有过这样的时刻,恬淡的、温暖的。 一转头,就看到窗外的夜色,静静挂着的叶子,因为忽然袭来的大风拼命摇动,然后脱落,飘落下去…… 刚刚影卫给他的密函,是关于宁鹏义的。 他进了关着宁鹏义的那间牢房,按照宁鹏义的意思,他的侍卫都没有跟进去。 “想说什么,说吧。”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宁鹏义,以前没有因为他身居副司长高看他一筹,现在也没有因为他阶下囚而鄙夷,说到底,至始至终,这人就没入过他的眼。 “说,奴才说。” 宁鹏义一脸彷徨和懦弱,一如当初看到满密室尸体时,他怕得进都不敢进,这次也是,跪趴在哪里害怕地求饶,可他这次,嘴里喃喃着要说,跪着的双膝朝着樊沉兮爬过去。 在终于靠近樊沉兮的当会,他因惶恐而失了焦急的眼睛猛地凌厉起来,并一下子蹦起来,一把早先不知被他藏在哪里的匕首握在手中,朝着樊沉兮刺过去。 可能在他看来,就算樊沉兮曾经武艺不错,可他坐在轮椅上一年多,身体遭受剧毒的摧残,早已千疮百孔,这一年多来,几乎没有人看见他出手。 其实宁鹏义也是没办法,虽然看起来,他还只是被怀疑阶段,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大成人,可樊沉兮这只比狐狸还狡猾,还毒蛇还狠毒的人,哪怕只是一丝怀疑,都不会放过他。 他是此次内六司案件的负责人,只要他死了,那些还没有被查出来的伙伴,就还有一线生机,他必须搏一把。 当匕首在樊沉兮手中断成两截,他被打飞出去倒在地上,胸口翻涌之下吐出一大口血后,他知道,他还是失败了。 都是个废人了,为什么他还有那么深的内力,和那么敏捷的反应? 牢房外的侍卫冲进来了,将刀横在他脖子上。 樊沉兮推动轮椅过去,手一挥,刀暂时离开了宁鹏义的脖子,倒是樊沉兮手中多了一根长爪子,爪子抓住宁鹏义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 宁鹏义随即破罐子破摔的咧着一口带血的牙齿笑道:“太子殿下,你没那么蠢吧,到现在还以为我真要跟你说什么秘辛呢?您觉得可能吗?” 樊沉兮控制手爪,收缩夹住宁鹏义脖子的力道:“你该没忘,你是用什么理由把本宫叫来的吧?” 宁鹏义愣了下,明白过来:“原来、原来……”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殿下居然那么在乎自己身边的人,哈哈哈哈……唔、唔!” 被过于压缩的脖子,让他吭不出声来。 “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的名字。” 樊沉兮自然猜到宁鹏义是想把他骗过来,可是,他可以用任何人的名字,为何偏偏是小贝子? 他是对小贝子很好,但仅限于东宫内,在自己绝对相信的人面前,最近更是很少让他陪同,也从未在外头表现出对她有多在意,他将仇小贝塑造成,一个很普通的,很忠义的太监而已。 会提到她,要么、就是他相信的这些人里有人背叛了他,要么,就是知道仇小贝真实身份的她背后的那伙人。 想到这些,樊沉兮眼里多了几根血丝,手中发狠,爪子越缩越紧,再次有血,从宁鹏义的嘴边溢出来。 最后,宁鹏义像是受不了似得,比划着他要开口的手势。 樊沉兮忍耐着胸中的暴戾,松开了点爪子。 宁鹏义张大嘴缓了缓,又故态复萌地嘲笑着:“太子殿下,您一心要把内六司的大成奸细都抓出来,可是,你以为我们公主这三十年的布局,只会局限在内六司吗,整个皇宫那么多的宫苑,你猜猜有多少宫苑里,就有我们的人?说不定,就有我们大成的奸细,混在东宫里,就在太子您的身边,说不定,就是这位贝……唔!” 他瞪大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樊沉兮收回爪子后,宁鹏义就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了呼吸,他的脖子,被彻底地拧断了。 侍卫上前检查了下,道:“殿下,没气了。” “嗯,死就死了。”樊沉兮淡淡地道,“一个试图刺杀本宫的,本宫还得盼着他活着不成。” 那侍卫没吭声了,倒是另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说:“殿下,他刚才说的意思,好像跟贝公公……” 在太子冰冷的目光下,他不敢往下说。 樊沉兮哼了一声:“动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他今日刺杀就是为了保住剩下的那些大成奸细,又怎么会故意透露谁可能是奸细的消息给本宫?” 侍卫恍然:“殿下说得对。” “今日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宫教你们吧。” “卑职明白。” 樊沉兮推着轮椅离开牢房,跟着的两个侍卫,探查宁鹏义呼吸的那位是他东宫的,而特意询问小贝子的那位,是皇上以多调派人手助他为由,暂且跟在他身边的。 所以他不能随意地将其灭口,只能往另一个方向引导,好在,宁鹏义临死之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只能用那么拙劣的方法,倒也容易推脱掉。 确实,很明显,小贝子肯定不是宁鹏义这边的人,可他依然在意,宁鹏义为什么会知道小贝子,还有意的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思绪回笼,樊沉兮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低头看着沉沉睡去的小贝子,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 他不管她是谁,藏着什么身份,是他的,就谁别想抢走。 将其放到床上后,他喊来影卫:“这段时间将她看好了,本宫不允许她出事,之前务必保住她肚子里孩子的人命去掉,一切,以她的安全为先。” 影卫有点惊讶,因为他知道那个孩子对殿下以后的计划有多重要,可现在,明白这贝公公比那计划更重要。 “是,殿下。” …… 整个内六司,如今都在樊沉兮的掌控之中,哪怕之后,他会意思意思地把权利交出去一部分,经过这么一遭,樊沉兮在内六司的地位,无人能比。 宫里的风向变了,到了这会,谁还敢嘲笑太子是个废物,是个不多时就会被废除的太子? 现在各宫谁不想着讨好太子,这些小主子想过得好一点舒服一点,不全得靠内六司安排,樊沉兮现在掌握的,是宫里所有人的命脉。 这天,皇上召见樊沉兮到御书房,先是笑呵呵地对他一阵夸奖,说他办事牢靠,有他在,自己这个做皇上的,可以轻松很多。 至少从面上是看不出真情假意的,樊沉兮也无所谓,低头叩谢。 “对了,还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皇上坐在书桌后,笑呵呵地说,“魏国公的幺女魏情身体已经康复,朕已让太后宣她进宫看过,确实挺好的,朕想着最近宫中发生了几件大事,死了太多的人,实在晦气,干脆提前为你举办大婚,迎娶争取,也好让宫中沾点喜气,你以为如何?” “父皇,”换做以前,樊沉兮可能没甚所谓,皇上和太后想送一个到东宫给他“解闷”那就送,他们都不怕牺牲掉自己的外甥女,他怕什么,可这次,皇上一提,他脑海中闪过的,是最近有发福迹象的小贝子,他垂着眼眸,道,“儿臣听说过,魏三小姐活泼可爱,美丽动人,嫁给儿臣,是否过于委屈了?” “什么委屈,你可是太子,多少人巴望都巴望不得。”皇上假装气恼的训斥,随即又温和地开导,“你是朕的儿子,是大樊朝的好儿郎,谁敢说嫁给你委屈了?你放心,这魏三小姐是个好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朕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你大皇兄了。” 皇上叹息着:“这几年,朕为了国事操心,你母后又早早的去了,朕对你确实关心不够,如今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找个好媳妇,让你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能够替朕好好照顾你。怎么,太子不愿意,难道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了?” 确实是有了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樊沉兮想着那个奸猾的小太监,心里一片柔软,可听到皇上这么问时,他抬头看到皇上试探的眼神,就只剩冰冷了,他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带着残忍的笑意,道:“那就、一切听父皇安排吧。” 皇上和太后都不怕送个来给他折磨的,他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 皇上满意地笑了:“没什么事,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瞧你最近都瘦了,可别太累,国师那边算好日子,朕就让人通知你。” “谢父皇。” …… 樊沉兮回到东宫,仇小贝惊喜道:“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张笑脸,樊沉兮不忍破坏,将心里头的不痛快压下去,握住她朝他伸来的手:“你之前说想出宫走走,近日本宫没什么事,陪你出去一趟?” “真的?”仇小贝惊讶地张着大眼,她确实想出宫,这个世界她都没有机会出去看看,经常会想书本里说的,那些热闹的街道会是什么样的。 而且,她还有些事要办,想趁着这会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不然大起来后,做什么就都不方便了。 “当然,本宫何时骗过你。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吧,明天一早,本宫带你出宫。” “谢殿下。”她高兴地看着他,眼睛亮亮地似在渴望什么。 他便说道:“想做什么便做。” 于是,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樊沉兮微怔,被碰到的脸颊还微微发麻:“你……” 仇小贝也反应过来,一听到他说“想做什么便做”,她连过一下脑子都没,就、就跟下了声控的机器人亲上去了。 她忙道:“是、是您让奴才想做什么就做的……那个,在奴才家里,表达对一个人的感激和欢喜,就、就会亲对方的脸颊。” 樊沉兮双眸立马冷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更是紧了紧:“那你对几个人这么做过?” “就只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可看到樊沉兮的脸色,她连这三个人都不敢说,只能道,“就只有您呀,不然还能有谁!” 樊沉兮哼了声:“最好是。” 仇小贝瞅了瞅,不知道原本应是冒犯的举动,怎么会转变成追究她亲了几个人,不过这样的话……她喜滋滋地问:“那奴才以后,是不是也能这么表达……对您的感激呢?” 樊沉兮的耳朵可疑的红了,哼了一声:“偶尔为之,注意分寸。”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人前可不许这样。” 仇小贝笑得欢喜:“是,殿下。” …… 一辆看似朴实,实则暗藏内光的马车缓缓地在宽大的街道上行驶。 坐在舒适的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的车厢里的,自然是仇小贝和樊沉兮,后者没表现出什么,只优雅地自斟自饮着,小贝则坐在床边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热闹的景象,还有那一座座跟她“家乡”完全不同的房屋。 “你想出去走走吗,可以让静安陪你。” 樊沉兮问道,他的要求,仇小贝的装扮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里的小公子,这样的小贝子很亮眼,有属于她独特的俏皮和气质,像个有良好家教但性格并不古板的少爷。 他发现他不太愿意她过于亮眼地展现在人前,若有人多些目光在他身上,他会很不舒服,这已经超出了想要保护他才不愿别人注意他的范畴,他分明是……嫉妒。 可是,他也舍不得,在宫里做了奴才,好不容易出趟门,还要扮成奴才的样子,比起忍受那种不舒服的嫉妒,他更不愿意出个门,也有人用有色眼光看他。 他看到她充满兴味的目光,看到一些摊子可以盯着看很久,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换下个目标,所以才问了这么个问题。 如果可以,他倒很想跟她一起下车走走,大樊朝的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也可以出门逛逛,他刚刚还透过仇小贝掀开的窗帘边角,看到一位女子身边伴着一位公子,虽没有超出礼数的举止,可女子买东西时,那公子在一旁说着什么,女子脸红红的娇羞又欣喜。 他一个一步一步重新掌控权势的太子,竟然羡慕那平民公子,只因为,可以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 他望着自己的腿,将手中的杯子捏成了粉碎,然后在仇小贝转过头来时,将碎末遮掩地洒在另一边,微笑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自己下去走啊,”仇小贝坐回樊沉兮身边,她没有提他的毒,也没看他的腿,反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林太医有说适当的活动有益于健康,可这么长的街,让奴才走上一遍,还不得累死,您知道的,奴才最懒了。” 平时看你蹦上蹦下的,怎么不见你懒?樊沉兮暗忖,却没揭发她,只道:“在外面,就不要自称奴才了。” “是的,樊公子,在下有礼了。” 仇小贝拿着折扇,朝他做拱手礼,然后被他拿走折扇,敲了她脑袋一下:“前面就是醉源楼了,你之前不是从哪个朋友嘴里听说,嚷着要来尝尝?” “对啊,到了吗?”仇小贝再次掀开窗帘一瞧,果然看到一栋酒楼上挂着醉源楼三个字的牌匾,笑眯了眼睛,“还真是呢。” 她之前太医院找林子亦做解药时,在那里遇到了一位死鬼太医,这位太医医术挺不错的,虽然看他的衣着只是太医院普通的太医,可跟他交流后,她发现他有一些很奇特的见解,可能大家觉得他太大胆反而不敢使用他的那套理论,可仇小贝觉得,她比目前的皇上专用御医好多了。 而这位鬼太医,除了医术外,就好一个吃,他告诉仇小贝,京都里有一家醉源楼,里面的醉鸡醉虾特别好吃,味道非常醇正,还有那里的糕点也很不错,边说还边回味,让小贝有机会出宫的话,一定要帮他带只醉鸡回去祭给他再尝尝。 江湖中有很多喜欢装逼的人,说什么不染尘埃不肯下地走,直接一顶轿子抬到包间里的,虽说这世上坐轮椅的肯定不止樊沉兮,可在这京都里毕竟少数,且樊沉兮这人穿再朴实的衣服,那身贵不可言的气势,有了轮椅的加成,很容易让人看出什么。 所以,很干脆的,马车里底下有一顶小轿子,只能一人独坐,还带着纱帘,需要前后两个人抬着的那种,很方便,酒楼的大门够宽敞,这样抬进去并不会显得怎么拥挤。 前面伪装成轿夫的侍卫高冷地给店小二扔了个银锭子,店小二马上脸上笑开花地将人迎进去,到二楼的一间包房里,仇小贝晚一点,才打开折扇,小风流地领着丫鬟静安缓缓走入,店小二过来询问时,她说自己有约了,然后也被带进了那间包房。 店伙计送菜时,菜都是交给守在门口的侍卫的,然后再由侍卫端进去,任谁都看不到坐轿子逼格高的男人长什么样,不过给他们看,这些平民百姓估计也不敢看,生怕是什么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 难得出来一趟,为了让仇小贝尽兴,他把最源头的招牌菜都上了,除了什么醉鸡,这里的鱼也挺出名的,孕妇多吃点鱼好,现在的仇小贝孕吐的情况很少了,便点了几道不同做法的鱼,至于那各种带醉的菜,他基本不点,孕妇不能喝酒。 昨晚这些后,樊沉兮不禁想,他会不会太宠这个小奴才了? 完全不符合他曾经的风格。 可看她吃得开心,还不忘把自己觉得好吃地夹到他碗里,他就生不起抗拒的心了。 “殿下,这个很好喝啊,酸酸甜甜的。”仇小贝捧着杯子小啜一口,感觉特别清爽,也特别符合她现在的口味。 她还想跟殿下分享给他也倒一杯,殿下却推据了,他对酸酸甜甜之类的,不感兴趣。 “那奴、我可都喝了啊。” 樊沉兮直接将整个茶壶都递放到她手边,换她一个傻笑。 门这时候响起,外头敲门的很有节奏,仇小贝下意识地觉得这敲门方式不对,至少不像是外头侍卫敲门的样子,然后就听到樊沉兮说:“进来。” 59 张家诡事 59 张家诡事 一个男人,推门进入,仇小贝一看是不认识的,但樊沉兮显然认识的,就条件反射地要起来站到樊沉兮身后去,当回她的小奴才。 樊沉兮阻止了她,而那男人也走了进来,瞧自己吃得一嘴油,再起身也来不及了,看殿下不在意的样子,仇小贝耸耸肩,重新坐好,瞧向来人。 那是一个看似书呆的男人,长得其实很不错,身材也算出挑,只是衣服是普通的白色长袍,将其实还不错的健壮伪装成了文弱,乍一看会给人老实木讷可能还有点迂腐的感觉,可仇小贝生物的本能,让她觉得,这男人……有点危险。 特别是他也朝自己打量地看过来时,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不易被发现的狡黠。 “樊公子,”男子恭恭敬敬地朝樊沉兮行礼,到目前位置都没有什么问题,等他抬起头,说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本性暴露了,“樊公子今天可真有雅兴,还能带着心头好出来逛街?” 他嘴角扬起一抹狡猾的笑意,刚进来时还很木讷的眼神,忽然变得跟狐狸一样勾人。 仇小贝身上穿的衣着华丽,且容貌秀气,在宫里,她是太监,没人会怀疑她是男是女,因为每年都要检查身体,哪个女的能混得过去。 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他人可能不会多想,可眼前的男子显然是了解樊沉兮的,太子身边怎么可能有漂亮的小公子存在,他也没听说京都里有这么个小少爷,所以他便往太子身边的宫女想了,再回过头来看她秀气的样子,自然会以为她女扮男装。 只是,在知道实情的人看来,他猜错了,可……他却是直中了真相。 “是啊,”樊沉兮也笑,眼中带着兴味和恶劣地跟男人介绍小贝,“这是我宫里的内侍公公小贝子。” “是个太监?”男人惊诧道,眼睛不可置信地直溜溜地看着仇小贝,是个太监就不可能是女的了,他居然猜错了。 仇小贝有点生气:“太监怎么了?” “没,我只是……”有点惊讶,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道,“小公公不要动怒,在下只是略有些新奇,樊公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像你这么可人的小公公了。” “行了,别耍你的嘴皮子。”樊沉兮出声了,他不太乐意看到两人“愉快”的交谈,随后让男人坐下后,跟仇小贝简单的介绍,“这是我小时候的伴读应书榕,现在的刑部左侍郎。” 仇小贝拱手:“应大人好。” 应书榕觉得她这话好玩,也学着道:“贝公公好。” 仇小贝挠挠头,看着有点憨傻:“应大人叫我小贝就好,现在在宫外呢。” “那小贝唤我声应大哥吧,也别大人大人的叫了。” “喊他应书榕便可。”樊沉兮面容有点冷,呵,小贝?应大哥?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仇小贝一见他脸色,马上就明白过来,马上重新对着应书榕喊道:“应公子。” 应书榕对樊沉兮的反应也有些惊讶,但也知道这位太子的脾气不能随便挑衅:“那我就贝公子?” “行了,一个称呼而已。”樊沉兮打断了他们,有完没完的,一直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他有点后悔通知应书榕过来了。 他嫌弃地瞥应书榕一眼,对小贝道,“这家醉源楼就是书榕开的,还有什么想吃的,不用客气,他会请。” “喂喂,”应书榕敲敲桌子,刚进门时的书呆子形象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像个浪荡的小流氓,“养点小家不容易的好不好。” “那我养个大家更不容易。”樊沉兮淡定地道,然后他收获了应书榕一个白眼。 仇小贝看得颇为新奇,她可从来没见到有人能在樊沉兮面前这般玩笑且没有顾忌的,一时间,仇小贝对应书榕的目光和善许多的时候,还多了嫉妒。 她感谢这么多年里,让殿下有这么个朋友,却又嫉妒他,可以在这段没有她的空白时间里,陪着她的殿下,那是她无论如何都补不回来的。 想到这,她也有点委屈地瞥一眼应书榕。 应公子:“……” 他怎么感觉自己中了两道暗箭? “您能者多劳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应书榕脸皮厚度不薄,不过,嘴上互相调侃着,他还是喊来了人,多点了几道菜,还准备了点心,说是一会让他们打包回去,“你们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多带点回去,‘樊家’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想必樊公子很忙吧?” 想到皇上说的大婚,樊沉兮冷冷地笑了下,应书榕见了,便没再多问,只招呼他们吃喝。 仇小贝差不多吃饱后,捧着她喜欢的酸甜的果汁慢慢饮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两个出色的男人,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牵扯着,看似没什么重点,又似乎隐含着只有他俩才知道的暗语。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她跟樊沉兮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想一个人出去?”樊沉兮眼眸瞬间冷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仇小贝往应书榕那里瞄了一眼,“你跟应大人不有事要谈嘛,奴才也正好有点事要去处理……” 樊沉兮掐住她的下巴:“你在宫外能有什么事?” “就……赚点小钱的小事。” 樊沉兮被气笑了,扯过她的耳朵:“怎么,本宫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还得让你在宫外找事做?” “不是不是,”仇小贝捂着耳朵哀求地看看太子,再用眼神示意正睁大眼睛看好戏的应书榕,“殿下,有话好好说,您,您给奴才个面子嘛。” 樊沉兮哼了声,倒是松了本就没有用力抓的耳朵。 仇小贝揉了揉耳朵,然后凑到樊沉兮身边,趴在他肩上小声的对着他耳朵了几句。 末了,她巴巴地看着他:“行吗殿下,奴才保证很快就回来,而且,您不是也让人看着奴才嘛,奴才不会有事的。” 樊沉兮脸还是很臭,但还是松了口:“老规矩,一炷香的时间。” “知道了,殿下。” 仇小贝走后,樊沉兮冷着脸喝下了杯中酒,对应书榕没好气地道:“你看够了没有!” “必须没有啊,”应书榕皮厚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脾气这么好呢。” 虽然太子殿下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生气,可他最后还是纵容了那小太监去做他不赞同的事,且生气也只是表面的,他很清楚这位太子爷要真发火了,惹怒他的人是别想全身而退的,哪还能像小太监那样,非但没事,还得到了想要的允诺。 一段时间没有进宫了,这小太监是何来历,让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内心阴郁的伙伴,变成有些不同了,他还挺好奇的。 樊沉兮自然也了解他,一见他神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下阴测测地眯起眼睛:“我还可以更好一点,你要试试吗?” 应书榕马上正色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来来,殿下,咱可是好久不见了呢,我敬你一杯。” 樊沉兮嗤笑,但也举起了酒杯,跟他随意地碰撞一下。 喝完这杯酒,应书榕是真的认真起来,音量也压低了:“这次的内六司……” …… 仇小贝跟路上的行人打听后,来到了张家。 张家大门紧闭,她上去敲门,门卫出来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公子:“你哪位?” “姓贝,找你家张大人。” 门卫狐疑地打量着她,仇小贝轻笑:“快去通报,迟了,你家大人说不定怎么责罚你呢。” 门卫半信半疑地关上门进去通禀,仇小贝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大门重新打开,张大人亲自出来迎接:“贝公……贝爷,总算是盼到您了,快请进。” 仇小贝双手背后,嘴里蓄着淡淡的笑,跟张单人点了点头,当先走了进去。 张家内里建得很大,而且华丽,假山楼阁,每一样设计都能精巧,总结起来就是很有钱,可见,张大人进宫在内霆司里当差,抽了不少的油水。 内霆司跟其他五司不太一样的是,他也有収宫外的官员,并不全是宫人任职,所以张大人才得以被安插进去,但外员不得进入后宫。 张大人将跟着的下人都支走了,然后恭敬地在仇小贝身后指引着:“贝爷,这边请,前面,就是的小院就是我的卧房了。唉,您可算是来了,您再不来,我这条小命,可能就要……” 因为内六司血洗,他暂时也被停了职没办法进宫,且这段时间宫里戒备森严,他想传个消息到东宫给贝公公都不行,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仇小贝笑了笑:“我这不是来了嘛。” 她踏进张大人说的那小院,一进去,仇小贝立马感受到一股阴凉凉的气息,她一边走一边查看四周,发现这会都中午了,太阳高挂,那几株花草上,却还凝结着水珠。 眉头不动声色地拧了下,这里的阴气比她想象的还重,若只有张大人原配和儿子的冤魂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走进卧房,来到窗前,看到她给张大人的那张符纸就贴在上面。 张大人感激地道:“贝爷这符纸特别灵,我最近睡觉都不再犯冷,早上起来头也不怎么疼了,就是……” “你身边的人,得了你之前的病?” “对,”张大人一拍手,“就是我身边跟了我多年的小厮,而且他情况比我当时还严重,这两天都没能起来。还有,我这晚上睡觉是没问题了,可不睡觉的时候,总、总遇到奇怪的事。” 仇小贝离开床边,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说说看。” “我好像、好像总能看到一些幻觉,有一次,我竟然把茅房看出自己的卧房,差点就……”他有点难以启齿,把结果模糊掉了又道,“还有一次,我沐浴完要起身,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滑到了浴桶里面,然后我怎么都爬不起来,就像水中有什么东西拉住我一样,最后还是有人听到我的叫声冲进来,那东西就不见了,我一看,水里就一条擦洗的布巾,他们说是那布巾缠住我的脚,可我感觉不是这样的。” 他一脸后怕地看着仇小贝:“贝爷,您可真得救救我啊,要再来两次,我可能就自己把自己淹死了。” 他想过换个屋子待,甚至有几晚到外室或青楼里住,可不管他住哪,就是会有事故发生,而且可能更严重,他干脆就继续待在这屋子里了,最起码有贝公公的符镇着,他晚上还能睡得好点。 仇小贝还在查看着房间的格局,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张大人见她不说话,急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贝爷,贝大师,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仇小贝带了一丝不耐地道:“不管你,我来做什么?” 张大人喜倒:“对、对,瞧我,实在是吓怕了,这都没脑子了,贝爷勿怪勿怪。”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那贝爷,我们该怎么做?需要、需要我给你准备什么法器吗?” “法器?” “是啊,之前,”张大人不太好意思地说,“之前我还请了几个法师过来看看,他们都要我准备很多东西,不过他们都是骗子,一点用都没有。” “你都说没用了,还问我做什么。” 有些古老的土方法,确实能对付一些邪祟,但更多的,需要有灵气的人才能催动,比如法阵,比如符纸,不然你用鸡血在一百字黄纸上画符,那也只是……画而已。 “我没什么要求,我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封锁院门,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半个时辰后你再进来。”考察完毕后,仇小贝这么对张大人道。 张大人有点愣:“就这样吗?” 仇小贝可没那么多时间耽搁:“你要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你另找他人帮你。” “不不不,我没有不信你,贝爷本事高强,肯定有自己的法器,我、我这就出去,半个时辰里,绝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仇小贝点点头,见他还杵着,不耐地道:“那还不快走?” “啊啊,我马上走,马上走。” 待人走了,仇小贝回到床边,直接将贴在上边的符纸撕了下来。 几乎符纸离开那张床的同一时间,接连几声“啪啪”,所有窗户再没有人碰的情况下,自己关上了,外头太阳高挂,阳光耀眼,屋里头,却阴暗沉沉。 仇小贝站在原地没动,却能感觉到,有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风以非常快的速度朝自己刮来,明明屋中门窗已经紧闭。 在那阴风即将卷上自己的时候,仇小贝将早已拿在手中的瓶子的瓶口打开,将瓶子里的“水”朝身后洒了过去,那水看着透明,却含着点点的金光。 阴风立马消散,一道身影往后退去,逐渐地现出型来。 是一个很有书香门第气质的夫人,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可也算颇有点姿色,只是这会,她眉目间被戾气充斥,眼睛以上,整个额头被黑色雾气笼罩,头上,戴着一根坏了一角的簪子。 “张夫人。”仇小贝朝她轻轻点了下头,“我们又见面了。” “我姓朱!” 充满恨意的声音,说明她对“张夫人”这个称谓很排斥,仇小贝理解地点点头,叫小姐不太合适,便道:“那朱夫人。” 朱夫人哼了一声,举起手,惨白的手指指着她:“你为什么要帮他,你分明答应我,会惩治他的,结果你还帮他,还阻止了我在他睡觉时靠近他,为什么!” 她嘶吼地质问着,阴风又有重新凝聚的趋势。 “我一直都在帮你。”仇小贝非常诚恳地说,和朱夫人第一次见到,就是她第一次进内霆司,被张大人审讯的时候,看到了“粘”在张大人身后的朱夫人,和趴在张大人背上的一个小孩。 不过今天倒没看到那个小孩。 “你怎么帮,让我无法靠近他,就是帮我吗?”朱夫人气得恨不得再朝她冲过去,她心中有太强太强的恨意,让她根本无法保有生前的理智。 要不是仇小贝刚才喷洒出来的可怕“液体”,还有她身上那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浓烈的龙气,朱夫人根本不会再说这么多话。 “我当然是在帮你,不然任由着你害死张大人,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无论哪个世界,对死灵总是苛刻的,哪怕你生前是个大善人,死后化鬼作恶害了人命的话,你依然要下地狱的你知不知道!” 朱夫人眼里闪过什么,却倔强地说:“只能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我不怕。” “你不怕个鬼,”仇小贝想要跳脚,“你知道地狱什么样的吗你就说不怕,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折磨,重复几万年,你忍受得了?” 她觉得这样没什么说服力,干脆举起手形象的比喻:“它们会把你的手,跟砍猪蹄一样一截一截地砍下来,再油炸,等一会你的手臂就会恢复,再砍。还有啊,把你的舌头这样……” 她动作夸张的示范,“拉出来,切切切切,等你长出来了,再拉出来,切切切切……别以为你现在是鬼体会不到这种疼,我告诉你,你会感受到跟人一样的疼痛滋味的,你好好想想吧,这还只是开始……” 咳,她也没见过地狱什么样,以前父亲跟她说过一些,不过比较笼统繁杂,她自己翻译一下,简易一点,大概就是这样。 她很高兴看到朱夫人变了的脸色。 “难道、难道就因为这样放过他吗,”朱夫人因为仇小贝的话,眼角抽抽,显然是有点怕了,但,“不,我不甘心,如果只有我也就算了,他连我们的儿子都不放过,还有那些……”她忽然就住了口。 她转而瞪着仇小贝:“难道这世界就没有天理吗?” “我这不是来了吗。”仇小贝道,“我当然不可能代表天理,可我能,推动你所谓的天理执行。” “你……”朱夫人发怔地看着她。 她勾着嘴角,笑得含蓄而张狂,眸底里尽是自信与嚣张,那瘦小的身板,在她放出这句豪言时仿佛拔高了起来,甚至,她身上的龙气都暴涨了几寸。 可朱夫人记得,眼前的人只是个小太监。 “你想怎么做?”半天,朱夫人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仇小贝笑了笑:“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你与其杀了他在自己入地狱,为何不帮我找到他所有的罪证,让司法来处决他,如此的话,等以后投胎时,说不定地府里关于你功德簿子上,还会记上一笔。” “罪证?”朱夫人喃喃着在嘴里重复了两遍这个词,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期待,反而自嘲地苦笑,“有什么用,他现在的岳丈就是刑部尚书,他任何的罪责呈交到那里的时候,恐怕早就被篡改了,谁能奈何得了他,再多的罪证,不过是个笑话,我们的笑话!” “那很简单啊,”仇小贝毫无负担地耸肩,“我们把这刑部尚书一起干掉,不就行了?” 她语气轻松得,像在约人家饭后下一盘棋。 朱夫人又怔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飘之后,理解能力下降还是怎样,她有点跟不上贝公公的节奏:“把、把刑部尚书一起干掉?” “若真如你所说的,他会为了掩饰女婿杀人等恶行,就说明这位刑部尚书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在张大人和他现在的夫人身边,肯定,发现什么吧?怎么样,跟我干一票大的?” 朱夫人呆呆的,没有了一开始气势汹汹要找人家算账的厉鬼气势,就连她额头上笼罩着的黑雾,都隐约散开了一些。 仇小贝拿出黄符在她跟前晃了一下:“嗨,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朱夫人抿了抿嘴,眼里重新燃起斗志,也不知道为什么,贝公公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她想再相信这公公一次,于是,她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 随即,就直接从门上钻了出去。 60 奴才恭喜殿下 60 奴才恭喜殿下 “喂,就算你同意了也不用这么快啊,等等我。”仇小贝赶紧跟上,但她不敢跑,只能尽量走得快点。 拉开房门出去,就见朱夫人等在走廊上,对她不满地道:“你动作能不能快点?” “你用飘的当然快啦。”她是个孕妇啊,能不能体谅?但这事不能说,只能换个说辞,“我、我脚受过伤,跑不了。” 朱夫人将信将疑,以她的功力,自然没办法看出仇小贝的伪装,便只能自己将下速度:“不是我要催你,晚了的话,我怕那人走了。” 谁? 仇小贝眨了眨眼睛,看这样子,她今天来得很是时候,张家这是有事啊? 朱夫人帮忙做了点障眼法,仇小贝躲躲藏藏地跟她来到张家临近后门的一处小院。 附近的下人似乎都被清走,小院子里有两个人在吵嚷着什么,离得近了,躲在墙后,才知道,是其中一人在求着另一个人。 “那位,就是张文忠现在的夫人,刑部尚书的女儿吕氏。” 仇小贝按照朱夫人指的朝那吕氏看去,说起来,除了一身用钱堆积起来的衣服首饰外,吕氏长得并没有朱夫人好看,更没有朱夫人那书香门第带出来的气质,鼻子又小又细,眼睛有点细扁,一看就是刻薄相。 而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同样是贵妇装扮,从打扮穿着来看,地位可能不低于吕氏现在夫家带来的身份。 仇小贝快速地折了只纸鹤,吹了口气后,纸鹤慢慢地飞到两位夫人身边,然后静静地待在角落里,那两人谁也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全让纸鹤传进了仇小贝的耳朵里。 听到她们说的内容,仇小贝微微睁大了双眸! 一人一飘退离那小院。 仇小贝低头思索着她听到的事情,内心还有些震荡,皇城脚下,天子天威就在头顶,居然还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内六司好歹是敌国公主三十年的暗中谋划,大樊朝跟大成国天生的敌人,这还好说,可身为刑部尚书,是大樊朝子民的律法,竟然能…… “你都听到了?”朱夫人问。 仇小贝点了点头,凝思地皱紧眉头。 “那这个对你说的那事……有用吗?” “这只是让我知道了他们都犯了什么罪行,并不能让天下人,让皇上知道,我们要的是绝对的证据。” “可是,他们做得很小心,我、我现在这样,有什么证据也拿不到啊。” “无事。”仇小贝安抚她道,“你只要替我把他们看牢了,若有什么动作通知我就行。”她说到这顿了下,问,“刚刚那位夫人的儿子,你见过吗?” “见过一次,长得有点瘦小,乍一看,跟个小姑娘似得,没想到竟能……” 仇小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忽忆起时辰,大惊:“糟了,赶紧回去。” 说好半个时辰,这都到时间了。 匆匆往回赶的时候,仇小贝不放心地一再对朱夫人叮嘱:“你可记住我的话了,千万不能再冲动了,记住没?” 他们走的是有阴影的地方,对朱夫人影响较小,她在仇小贝身旁飘着,对她罗嗦的话撇了下嘴角:“我不动他,不代表其他人不动,你刚才也听到了,找他和吕氏算账的多着呢。” 仇小贝有点明白,张大人那院子里的阴气为何那么重了,不仅仅是张大人的,还有张吕氏的,这对夫妻可真不让人省心。 “那你就把你的小伙伴们都看好了,阴阳相隔,你们集合起来阴气再重,屡次靠近活人,阳气对你们也是有害的。” “知道了。”朱夫人不是很甘愿的应着。 回到主院,果然看到了院门口,张文忠已经在那拍门朝里喊人了。 仇小贝退到一边无人的墙角,踩着个大石头翻过去,再从另一边的树上下去,身手灵巧,看得朱夫人一阵无语。 不是说腿瘸了跑不动吗,这爬墙爬树的,那脚看着也没毛病啊。 从树上小心地滑下去,仇小贝将肚子护得很好,拍拍手拍拍身上的灰土草木,整整衣服,朝院门走去。 快到时,她有所预感的顿了下,那院门就被从外面撞进来了,要不是她这一停顿,就得被门板撞上。 张文忠急匆匆进来,看到贝公公怔了下,随即惶恐地走近两步拱手道:“贝公、贝爷您在啊,我看时辰已经到了没您的消息,实在是担心,所以才……进来看看。” 他把撞门的事给模糊掉了。 仇小贝背着双手冷哼:“还好我事都已处理了,要不然,被你这么一弄,就得功亏一篑了。” 张文忠连连告罪,忽反应过来,喜道:“贝爷的意思是,已经都搞定了?” “是啊,”仇小贝昂着脑袋,摆着架子,“那当然,有我出马,几只小鬼有什么搞不定……咳咳。” 某只飘,她装个逼而已嘛,干嘛做鬼脸吓她。 “贝爷怎么了?” “没什么,喉咙有点干。”仇小贝捏捏嗓子,瞪了眼那个伸长舌头翻白眼的朱夫人,“好了,我不能在宫外待太久,就得回去了。” 她手指意思意思地搓了搓,一副爱财的模样。 张文忠马上领意的将一个颇有重量的袋子,放到仇小贝手中:“贝爷,早给您准备着呢。要我派人,送贝爷‘回去’吗?” “不必了。”仇小贝斜睨他一眼,“这事解决了,咱俩就没甚关系了,想来,张大人也不会愿意让人知道我俩有什么吧。” “哪的话,哪的话,认识贝爷,是我三生有幸了。” 仇小贝冷笑:“最好是,我走了,张大人,”她眼神别有深意,“保重啊。” 张大人笑着让人带被公公出府,自己只送了一段便站在原地,刚还谄媚的模样变得冷漠起来,手一招,便有下人凑过来:“老爷?” “让人把贝公公盯好了。” “老爷,东宫的人……可不好盯啊。”显然是张大人心腹的下人,给张文忠出谋划策,阴狠地比了个手刀,“何不今天就……” “不,不急。”张大人道,“谁知道他说没事是不是就真没事了,万一留后手呢?等两天看看,要真没事,找个由头,把他再请出宫一次便是。” 他不屑地道:“贪财的人,永远都不会嫌钱多的。” 一个知道自己杀妻杀子的人,他是不会留着活口的。 张文忠是绝对想不到,就在他身后,几乎贴着一位女子,将他和下人所有的对话,都听得真真的。 …… 出了张家,仇小贝就赶忙往醉源楼赶去。 一炷香是两个时辰,这会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回去晚了,她家殿下肯定会借题发挥,又想法子整着她玩,可坏可坏了。 想着樊沉兮,说着吐槽抱怨的话,心里却是泡了蜜一样甜甜的,脚下更是走得更快了些。 却在这时候,有一辆急速冲行的马车飞奔而来,街道的行人纷纷躲避,仇小贝一惊,急忙退闪,可还是被刮蹭了一下。 她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嘴微微张开直喘着气,手臂上刮蹭出来的血痕都顾不上,一刻都不敢离开自己的肚子。 这谁啊,在这条并不宽敞的街道上都敢如此疾行,想樊沉兮一个太子的马车,在有人的街道上都是缓缓地行走,且走的是宽敞的主街道,这本也是京都的规矩,马车在城里不能提速,不能在主街外的其他街巷行走。 可刚刚的马车却毫无顾忌,那马儿也不像是受惊乱跑,分明是仆人自行驱赶的。 “是魏国公的马车。”旁边同样被惊到的行人说,“里边坐着的,就是那个魏三郡主吧?” “唉,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了。”摔在地上的人站起来,叹气地将篮子重新抬起来。 “对了,你听说没有,这魏家三郡主,很快就要入东宫,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颤着腿准备走人的仇小贝,听到这句话猛地停下。 “是吗?可上回我怎么听说,这婚事取消了?” “你听谁说的啊,没有的事,而且,前两天三郡主才被召进宫,听说就是商量大婚的事的,魏国公夫人都陪着去了。”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娶个太子妃了,太子那么好,黑疯病可多亏了他。” “可不是嘛……” 皇室的事不能妄加议论,他们说了这么几句就不敢再说,转了别的话题,边说边走远了。 只留下仇小贝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瞪着前方的某一处,半天都没动一下。 她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冰窖,浑身都冻麻痹了,连脑子,都给冻住了。 每当她欢喜自己和樊沉兮有了些进展的时候,现实总会提醒她,什么叫残酷,什么叫,不属于…… …… “贝、贝公子?贝公子!” 仇小贝被接连的几道唤声惊醒,双目的焦距收回来,看到静安就站在身侧,一边拉着她的胳膊一边担忧的看着她:“贝公子?” “嗯?”仇小贝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整个京都她都陌生,可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之前要回醉源楼的路,“这是哪啊?” 静安很无奈地道:“贝公子,是您自己往这边走的啊,静安喊您好一会了,您都不理静安。” “哦哦,这样啊,我刚刚……晃神了。” “那您这神晃得可真厉害,要不是静安看见您了追上来,您都不知道要走到哪去了。” 仇小贝无辜的笑着。 “咱快回去吧,就是殿下让静安来找您的,再让殿下等下去,回去有咱苦头吃呢。”静安仍搀着仇小贝的手臂,带着她转了个方向,生怕她又走歪了。 提到殿下,仇小贝脚下就有些迟缓,这一刻,她竟有些不太想见到他,可静安拉着她,她不情愿却还是跟着静安走。 不过走了一段,她还是停了下来,一手搁在小腹上。 “贝公子,您怎么了?” 仇小贝摇摇头,刚才神色恍惚还没觉得,这会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刚刚那辆魏三郡主的马车实在快得凶狠,她爬墙爬树都没事,却被这么辆马车吓得肚子疼。 “没事,”她强撑着挺直身子,暂且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走吧,别让殿下等。” 回到醉源楼,一进包房,就看到樊沉兮正和应书榕说着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笑容少见的没有讽刺的意思,只单纯的因为舒心而笑。 她一直都知道樊沉兮长得很好看,如此这般简单地跟朋友侃侃而谈的他,有另一种跟平时不太一样的俊美,看着这样的他,她心里很不舒服。 从来到这里,找到他,她告诉自己,她的目的,只是让他好好的,坐上那个位置,其他的都不要紧。 不要紧个蛋蛋,她在意的,她在意每一个可以待在他身边的人,做他的朋友,做他的妻子! “知道自己回来晚了,就傻站在那不敢过来?” 她看到樊沉兮一转头看到她,刚还有说有笑的,马上就面露不愉,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还钝化着,嘴里已经开炮了:“殿下不是说一炷香的时间吗,现在应该差不多吧,奴才,没有迟到。” 樊沉兮眼睛眯了下,他看着她笑眯眯的,可他就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对,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仇小贝乖乖地走过去了,在离他有一米远的距离停下。 樊沉兮眸色深沉,任她站在她以为安全的距离,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怎么,在外转了一圈,连主子都不认了?” 仇小贝娇笑着:“公子说哪的话,奴才,怎么会不认您呢。” “是吗?没有便好。” 仇小贝屈膝行礼:“奴才看公子跟应公子交谈甚欢,奴才不敢打扰,奴才去外面等候吧。” “站住。” 刚转身的步子顿住。 樊沉兮悠悠地将酒杯放下,自己拿着酒壶斟酒,眼睛看着淡青色的液体,并未往她身上瞧,可散发的冷气,让一旁候着的静安和侍卫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应书榕默默地陪着喝酒,太子殿下要发飙的时候,旁人避远点的好,不过他倒是有点佩服小太监,她这算是在挑衅太子爷吗? 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仇小贝眨着眼睛缓缓地吸一口气,再转回身时,依然是笑着的:“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樊沉兮再次将酒杯放下,冷然地道:“你们都出去。” 静安他们立马福身:“是。” “你也出去。” “额?”应书榕愕然,“我?” 樊沉兮斜眼过去:“需要我送你出去?” “不,不必。”深知好友脾气的应书榕,识趣地起身跟静安他们走出包房,他走的最后一个,还给他们关门,只是关上门的瞬间,他多看了那位小太监一眼。 门关上后,他还思索地对着门站了会,转头时,看到静安立在一边,他跟这位大宫女也算是熟识了,便抱着臂陪她站在一起:“静安,这贝、贝小公子,是什么时候到樊公子家的?” 静安歪头算了下:“嗯,有三个月了吧。” “那他是什么个身份,你家公子似乎,对他不太一样?” 在他们几个亦君亦友的圈子里,樊沉兮绝对是脾气最糟的,容忍度最差的,所以他看到有个小奴才能跟他讨价还价时,他就已经很稀奇了。 而刚刚,这小奴才出去一圈回来后,哪怕始终笑嘻嘻的,可连他都能察觉到,小奴才在生气呢,生气对象还是太子爷,瞧那话里都带着刺。 死定了。 以应书榕对樊沉兮的了解,那小奴才下场肯定不会好,这会在里头,指不定怎么被太子爷折磨,但樊沉兮竟会让其他人包括他在内全出来,不管是要保全小奴才那点脸面还是其他,都透着一丝古怪,太子爷对这小奴才,是有一点不同。 “贝公子他没什么身份啊。” “那你家公子为何……” “应公子,”静安浅笑,“公子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 应书榕挑了下眉:“是我唐突了。” …… “过来。” “奴才站这挺好。” “本宫让你过来!” 连“本宫”的自称都用上了,仇小贝抿抿唇,缩短了那一米的距离。 “坐下。” 她乖乖地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樊沉兮将她喜欢喝的饮品倒一杯放到她跟前,面色比之大家在时要放缓许多:“怎么了,我哪对不住你了,让你这么给我脸色看?” “没有,您很好,是奴才自己不好。”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忽然,她身下的椅子动了,她一怔,来不及反应,椅子“砰”地一声四分五裂,她整个人随着椅子往下跌,一手下意识地要去抓什么来支撑,却只抓到桌上的杯子,人还是往下掉,她惊慌地叫出声,然后……一只手臂,及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上带。 回魂时,她已经坐在了樊沉兮的腿上,往她之前的位置瞄一眼,她刚坐的椅子裂开好几块散落在地上。 好好的椅子不可能坏掉的,她侧头看向太子爷。 这人毫无心虚,他优雅地一手搂着她,一手接回刚被她抓了一把,一同往地上掉的杯子,然后放到她手里。 “好了,”他道,“现在你可以慢慢说,你哪不好了。”他淡定地说着,而她,仿佛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得意。 她垂下眼眸,盯着杯中的水,没有故作倔强地想要逃离他,可她也不说话,是坐在他腿上倚在他怀中了,却无声地抗拒着。 樊沉兮也不催,她不说话,他就一杯一杯地倒酒,一口喝干,再倒酒,再喝干…… “殿下。” 她先投降地按住了他再次要倒酒的手:“您别喝那么多了。” “本宫的小奴才都敢跟本宫冷战了,作何还管本宫喝得多不多?” 仇小贝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撇开了头,也放开了他的手。 她想着,偶尔喝那么一两次,应当无事的。 樊沉兮却在她手放开那刻,眸底蕴起了风暴,“砰”的一声,他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把仇小贝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被他揽着的腰被揽得更紧。 他笑得很温柔地重新拿了新的杯子:“没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想明白了再说。” 仇小贝咬了咬下唇,有点坐立不安地挪动一下,“咔擦”,他们面前的桌板,被生生拍下了三分之一,桌上的盘子酒杯等等,都跟着“哗哗”地掉到地上! 这声响闹得很大,外头的也都听到了,静安有些担忧地往门口看了看,应书榕靠在柱子上虽没动,也挑了下眉头:“这小奴才可以啊,让你家公子气得不轻。” 就是不知道,一会出来时,小太监还有口气没有。 包房中,仇小贝将手中的杯子抓得紧紧的,身子也崩得紧紧的。 “想走?”他在她头顶上,温柔地问。 她慌忙摇头,屁股动都不敢动了,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杯子。 “是吗?”樊沉兮放在她腰上的拇指轻轻地上下摩擦,另一手执着杯子,将里头刚倒的酒饮下后,杯子被掷出,撞在墙上后支离破碎。 可无论他动作看着多凶残,对着她时依然温柔:“你怎么不喝,之前不是说喜欢吗?” 喝,马上喝。 仇小贝颤抖着手将杯子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 他轻笑,另一手没了酒杯,反手捂在她头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发鬓:“乖,那可想好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嗯?” 提到这事,仇小贝蔫下去的尾巴蹭地立起来了,缩成米粒的胆子也涨起来了:“您、您……” “嗯?” “我、奴才,”她眼睛往上看了看他,又重新垂下去,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她还是把憋心里的说出来,“听说您、您要大婚了。” 樊沉兮的手顿了下,随即继续抚摸她鬓角:“是又如何。” 她没再说话了,刚竖起的尾巴重新蔫下去:“是啊,奴才都没恭喜殿下呢,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61 百花宴 61 百花宴 “奴才都没恭喜殿下呢。”马上要迎娶正妃了。 “有什么可恭喜的。”樊沉兮按着仇小贝的脑袋到自己胸口,“左右不过是,在东宫里多了个人。” 她小声地哼着。 “你这是,吃醋了?”樊沉兮笑着问。 仇小贝勉强扯着嘴角:“奴才吃什么醋啊。”哪有资格。 樊沉兮抱着她,轻轻摇晃起来。 “您、您这是做什么呀?” “哄哄啊,本宫的小奴才跟本宫闹别扭,不得哄哄。” 仇小贝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有点囧有点不甘愿地将脸埋进他怀里,小猪一样哼哼着,樊沉兮纵容着她,就这么搂着她继续摇晃着,真的跟哄宝宝一样。 刚刚冰到极点的温度慢慢的回升。 两人都没再说话,都下意识地避及某个女人,某件事。 仇小贝幽幽一叹,在他胸口蹭了蹭:“殿下,奴才想回宫了。” 本以为,在外头,可以暂时不做主子和奴才,他俩就可以有什么不一样,可结果,还不如主子奴才的,因为是个奴才,才能站在他身边没人怀疑,只要能牢牢霸占住他身边的位置,她当一辈子的奴才又有什么关系。 可,也因为只是个奴才,她……她只能任由其他的莺莺燕燕往他身边凑。 她把自己埋得更深,手臂环住他的腰,勒住。 “好,那便回去。”樊沉兮没去计较她明显逾越的动作,甚至在她说要回宫,却还赖在他身上不动时,他也继续陪她这么待着,直到仇小贝自己缓过来,怯怯地抬头看他一眼:“奴才、奴才可以动了吗?” 她没忘记,她刚刚挪动一下屁股,他就把桌子打破成那样,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樊沉兮一愣,随即搁在她头顶上笑出声来,连肩膀都在颤抖,两只手不忘将她抱紧。 “喂!”仇小贝囧囧地以下犯上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 “咿呀……” 包房的门终于开了。 靠着柱子抛着手中扇子的应书榕接住扇子,回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樊沉兮,缓缓地出来,他站直身子正要说话,就看到他身后紧跟着小太监。 说来可真奇了,刚才听到的声响那么大,可这小太监看着一点事都没有,没断手也没断脚,皮肤白嫩有光泽,秀丽的小脸蛋还微微泛着红晕。 这怎么看,都没有哪点受罚的样子啊? 他再朝樊沉兮看去,对方面色淡淡,虽看不出喜怒,可已没有把他们赶出来那会冰得能冻人。 “樊兄?” 樊沉兮朝他点了下头:“我这便回了,今日多谢款待。” 应书榕手一伸,他的人便送来早准备好的一食盒:“呐呐,吃的我可给你备妥了,下次来吃,可得给钱啊。” 食盒让静安接了过去,樊沉兮看着心情确实恢复了,还能跟他开着玩笑:“下次把默珏叫来,让他请。” “哈哈,让他知道了他不得念死,现在天天在那跟我喊穷。” 樊沉兮似也想到朋友的毛病,跟着笑了,仇小贝一看到他跟别人聊得开心,心里就不太舒服,小心眼地偷偷瞪应书榕,谁知应书榕正好看过来,视线对了个正着,仇小贝立马扯出一个憨笑给他,应书榕便也朝她笑了笑。 “咳。”樊沉兮不满地瞪一眼应书榕,“行了,没事别在这挡着了。” 应书榕:“……” 他到底哪做错了,让这对主仆对他如此嫌弃? 看着相携离去的主仆,应书榕眉头锁了起来。 他和林子亦、丞相之子凌默珏,算是樊沉兮的朋友了,平时互相调侃几句,樊沉兮对他们算是非常宽容了……今天以前,他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他发现这些放在那小太监身上就不算什么了。 他是有目的的去宠这么个奴才,还是…… 应大公子忧心地拿折扇拍了拍掌心。 在回宫的马车上,樊沉兮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觉得应书榕怎么样?” “什么?”仇小贝蒙然地转头看她主子,“应公子什么怎么样?” 樊沉兮轻轻转着拇指上的“你不觉得他长得好看?”不但老看他,还老对着他笑。 仇小贝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就握住了那个扳指,连带着将他的拇指一起抓住,生怕他如之前包房里,随手之处尽剩渣渣。 等他望着自己时,才发觉自己唐突了,嘿嘿笑着把手收回:“殿下,在奴才心里,没有人比您更好看的了。” 樊沉兮冷哼,心情倒是回温了不少。 仇小贝偷偷瞧了瞧他,打量他的脸色,不太敢放肆,虽然在包房那会,他们算是“和好”了,大概破了史上最短的冷战,可彼此间还是有一种说不明的尴尬。 见他闭上了眼睛似在养神,她坐在一边,想着法子。 回醉源楼那会,她实在太生气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他连吓带哄后,倒是好些了,清醒了便有点后悔,最近,樊沉兮是宠她,让她有点娇过头了没认清楚形势,她现在再如何受宠都只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他那会还看她顺眼想哄一哄,这会要是也“清醒”了,觉得身边有个善妒的奴才,还可能阻碍他大婚的,会不会不要她了呀? 她开始担心了。 “唔。” 听到闷哼声,樊沉兮睁开眸子,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小贝子靠着车厢,歪着头,神情痛苦,她的两只手,正捂在肚子上。 “怎么了?” 她睁开眼缝,低声喃喃了句“肚子疼”,就又闭上了。 这是知道自己错了,用老套路来让他心疼,然后原谅她?樊沉兮好笑地笑着,但还是甘愿进了她的套路,伸手过去握她捂着肚子的手:“怎么就疼了,本宫看看。” 触手一片冰凉,还有湿湿的冷汗,樊沉兮一把握住她的手,再去触碰她的脸:“小贝?小贝?” 她只轻哼了一下,这回眼睛都没睁开。 樊沉兮拉起她的手,想将她抱过来,抬高的手袖子滑落,他才看到她手臂上有一道已经结痂了的伤口。 她受伤了? 瞳孔瑟缩,樊沉兮冷声道:“来人!” 小八无声地进了马车里。 “怎么回事?” 小八看了眼仇小贝手臂上的伤口一眼,道:“她从张家回来的路上,差点被魏府的马车撞到,当时属下离得远了点,见她避开了以为她没事,没想到还是刮蹭到了。” 樊沉兮眸子冷下来:“魏府?” “是,魏三郡主。”小八没有添油加醋地如实禀报,“那马车驾驶得很快。” “是吗。”樊沉兮冷冷地扯起嘴角,这三郡主还没进东宫呢,就已经先在他的账本上记一笔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殿下,属下失职,没有护好贝公公。” 樊沉兮将仇小贝抱到自己身上,这样颠簸能更少一些:“下次,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就近保护。” “是。” “让马车更稳一点,再去通知子亦,本宫到东宫后,要看到他。” “是!” 小八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之后马车确实更稳了些。 樊沉兮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因难受而微微晃了晃脑袋的小贝,替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到家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睁开眼,抬起软绵的手搭住他的手臂:“殿下不生奴才的气,奴才、奴才很快就能好了。” 他俯首,眸色渐深,但还是在离她还有几寸远的地方停下,什么都没做。 只是道:“好,不气。” 她笑了,像得逞的偷了小鱼干的猫,然后又疲惫地倒在他怀中。 林子亦给仇小贝做了通检查,扎了几针,灌下药水,一通忙活,仇小贝才安安稳稳地睡去。 樊沉兮亲自给她拉好被子,李公公进来了,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仇小贝,向樊沉兮说道:“殿下,皇上那边传来消息,说过两日,太后要举行百花宴,到时候会宴请众位贵夫人和小姐进宫,里面包括了魏三郡主,表面上是百花宴,实则是给殿下选妃,除了钦定的太子妃,可能,还会再给您选两个侧妃。” 樊沉兮不受影响地给仇小贝盖好被子,一个手势下,李公公闭上嘴没再说话,跟着樊沉兮到了外厅。 而后,他才听到殿下不紧不慢地开口:“还真有不怕死的,想把女儿往本宫后院里塞?行啊,”他冷冷的笑,“本宫最近是有些烦闷了,多来几个,解解闷。” 他一手握着另一手的手腕,然后转动转动:“这东宫,确实是太冷清了些。” …… 仇小贝因为被扣在床上养胎,直到百花宴那天才知道这事,再弄清楚百花宴的性质后,再次气得失控,当时樊沉兮端着安胎药的药碗,举着汤匙要喂她,却被她抓住手,一把咬在了他手背上! 樊沉兮动都不动的任她咬着,眸色暗沉地盯着她,如一只狼小心等待着他的猎物,感受着她的牙齿咬在自己的皮肤上,那感觉刺激着他,眼睛里凝结着欲望风暴,再被他享受又痛苦的压抑着,他想要咬回去,在她手上、脖子上! 倒是仇小贝咬痛快了,情绪下去,赶紧松开嘴,看到他手背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她没察觉自己已是被饿狼盯上的鲜美的肉,她非常自责,捧着他的手:“殿下,您、您怎么就任奴才咬呢,李公公,快拿伤药进来。” “不必了。”樊沉兮摆手,让李公公下去,也把那忽然汹涌而来的欲望压下,淡淡道,“就这点事,还要伤药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抬头,暗色的眸子扫过她的嘴唇:“本宫还觉得你咬得不够重。” 仇小贝抿着唇,娇嗔地瞪着他。 掩下心思,樊沉兮冲她笑道:“消气没有,要本宫把另一只手也给你咬口?” “殿下!”仇小贝简直不知说他什么好,她两只手都抓着他的手,低着头,“是奴才不好,冒犯了您。” 她有点不安,不自觉地捏着他的手:“奴才只是担心您,怕、怕皇上给您安排进什么不好的女子,再像周侧妃那样。” 她拼命告诉自己,她现在只是个太监,再受宠,也不能表现得跟殿下的情人似得拈酸吃醋。 樊沉兮看着跟前的小脑袋,伸手揉了揉,也不戳穿她:“本宫知道你生气,本宫向你保证,本宫不会娶她们任何一人,做本宫的妻子。” 仇小贝猛抬起头,樊沉兮挑起她垂在胸前的发丝:“她们,谁都不配。” “殿下。”她喃喃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她慌忙回避,“可、可您也要纳她们进东宫的,是吗?” “你忘了本宫说的,”将她的发丝绕在自己手指上,看似多情,眼底却无情,“不过是,添几个人罢了。” 那就是一定得娶了。 可是她,真的能把那几个挂上樊沉兮妻妾名号的女人,当成几个普通的房客去对待吗? 仇小贝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却被他反过来抓住,让她和自己一起往后靠,并带着她的手,一起挪到了她肚子上,仇小贝一僵,随即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碰到那一点点凸起的硬度,但总归肚子还小,这会也不太能感受到孩子,可樊沉兮在触摸到肚子时,冰冷的眸子就多了丝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情。 仇小贝就跟他一起靠在软枕上,半依偎着他的臂膀,日日同床,这姿势两人都已习以为常,他侧头,就能碰到她的发丝,能闻到她的发香,在一同期待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竟有些,寻常夫妻的感觉。 他觉得这感觉可笑,却也不得不承认,两人就这么待着,心就会静下来,什么,都好似变得不再重要。 他没办法在这会给她任何承诺,他只会尽力去做,给她拼一个……将来! …… 无论怎么样,那天晚上,百花宴照常举行,仇小贝再生气难过,还是从躺了三天的床上起来,整理一番,跟在樊沉兮身后。 樊沉兮眉头皱起:“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仇小贝为表自己无事,还做了个伸展的动作:“奴才早好了,在躺着就得发霉了,今晚……今晚那么热闹,奴才也想去瞧瞧。” 她早在昨天就已经恢复如常了,她身体那么好,当时主要还是受到太大的惊吓,后来又被那消息给震到,才会闹得严重些。 昨天林子亦都说她已经没事了,但太子爷不放心,硬要她在床上多躺两天。 其实那天马车里,虽然确实难受,可她要忍耐的话,还是可以忍耐的,她就是有意表现得更痛苦点,好让殿下为她心软。 她也挺坏的不是。 樊沉兮抓起她的手把玩了两下,道:“那压又什么不舒服的,定要告诉本宫。” “自然,奴才最怕痛了,哪不舒服了肯定先告诉你。” “最好是。” 百花宴在凝春阁举行,一座精致的阁楼外,围绕着一圈又一圈被精心挑选栽种过来的花,鲜艳齐放,花的品种和颜色,要真数上一数,说不定还真有上百种。 阁楼里也用鲜花布置得美轮美奂,一层一层的还挂着彩灯,彩灯上有灯谜,算是一点小节目。 阁楼里笔墨纸砚、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就等着一会各个贵女的小比试。 阁楼外,花圈里,摆放了桌椅,都是按照等级排分的,上面放着跟花儿一样精美芬芳的点心,太后、周贵妃、淑妃等有子女并有地位的几乎被邀请了过来,各个郡主、高门千金,也都跟随着家里的母亲或祖母进来,各个打扮的,像又一朵朵的来争艳的花。 太后坐于高位,妃子在她右手边,太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仇小贝一身四品公公的服饰,立在太子身后,给太子斟酒夹食,眼睛时不时地往那群美人上瞟。 在太子下边,还坐着来作陪的四皇子、五皇子。 四皇子本应该还在禁闭中,可皇上觉得最近皇宫灾祸多,实在让人心乏,想要宽恕一些小过小错之人,且太子要大婚,是大喜,作为太子的弟弟,怎能继续被关禁闭,应该出来帮帮自己的兄弟,反正是一堆理由,最后四皇子被放了出来。 且,再过几天,四皇子就会被正式封为齐王,跟四皇子年岁相差近半年的五皇子也会同时受封,现在两人只差个诏书而已。 无论皇上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太子如今风头过盛,他需要压一压太子的气焰,需要平衡,明明周贵妃在内六司事件里,虽然不是什么主谋,可她贪墨的银两一点不少,可皇上只意思意思地罚了她和其夫周恒志一些奉银,就算过了。 最近还频频到合欢宫去,让前些日子传出失宠的周贵妃,再次成为最受皇上宠爱的女人,皇上真爱她,也不可能在有了德妃的事例后,再轻易宠信另一个女人,做这些,无非就是抬一抬周贵妃的这股势力,好跟太子打擂台。 四五皇子倒非常的尽职尽责,一来,就开始嘴上飙战了。 “二皇兄,这可都是美人呢,不知你可否有看重的?”五皇子没再摇他的折扇,某只手还藏在袖中,想来还没好利索,但无碍于他说话。 “父皇对二皇兄可真好,”四皇子自斟自饮着,“不仅钦点了太子正妃,连侧妃都要一同为二皇兄选上一选,二皇兄若真看上哪几位千金,可千万别藏着掖着,说出来,父皇自会为你做主的。” “怕就怕,这女人多了,男人也会累的。”五皇子蓄着一抹略有些猥琐的笑,“我可真为二皇兄的身体担忧呢,到时候左右拥抱却没办法……呵呵,没事没事,这美人嘛,放在屋里就当观赏鲜花了,闲着无聊还能闻闻香味,也是不错的。” 这是暗指樊沉兮不能人道了? 仇小贝咬着下唇,偷偷给了那两个皇子几个白眼。 谁说她家殿下不行的,明明很行的好不好! “五皇弟说得是。”樊沉兮淡漠地扫过那些女人,忽而闪过兴味,“本宫就喜欢把花藏在屋里,看着她们如何从最美丽的时刻一点点的凋谢。” 樊沉轩无声地哼了下,道:“二皇兄一向很有‘雅致’。” “是啊,总比有些人,明明看上了哪朵花,却始终不能将其移栽到自己屋里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何在别人的屋里头,慢慢萎缩,然后凋谢。”樊沉兮说着,目光特意流连在当中的两名颇为出色,且看身世也非常不错的女子身上。 樊沉轩和樊沉毅同时变了脸色,樊沉兮正在看的两位,是接下来他们准备迎娶的正妃,是周贵妃千挑万选,对他们将来有所助益的女子,无论品貌家室,都不会比魏国公的幺女差,而且相比魏国公原本就是与太子敌对,樊沉兮娶一个女人等于娶一个敌人不同,他们娶的,是真正的帮手。 现在只等着樊沉兮大婚,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出宫建府,迎娶王妃。 今天,虽然主要是为了太子选妃,让太子婚前见见魏三小姐,同时选两个侧妃,但明目上毕竟是百花宴,京都里的“花儿”自然都在邀请名单上,可以说,被樊沉轩和樊沉毅暗中定下来的两名女子,只是单纯来游玩的。 他们也清楚,就算樊沉兮真看上了他们的人,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可是,一来,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被惦记总让心高气傲的皇子心里不舒服,二来,他们震惊于樊沉兮竟然连他们私底下商议好的婚事都知道了。 “小顺子。” 太子爷身边的另一名陪同服侍的公公应道:“奴才在。” “本宫桌上这盘兔儿肉不错,你将其分一分,给那两位小姐送去。” “是!” 樊沉轩樊沉毅脸色更难看了,桌子底下把拳头捏得直响,却不敢直面的表露出来,毕竟婚约一事还没有定论,父皇也还不知道,不过是周家和依附周家的五皇子外祖家,跟两名女子的娘家互相私底下商议的,只等着哪天安排一下,再让父皇指婚。 可若要让父皇提前知道,让父皇以为自己被算计,那这事就真的告吹了。 不过,樊沉兮……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痛快,他一让人赏菜给两名贵女,他的背后就被挠了。 62 想看你吃醋的样子 62 想看你吃醋的样子 仇小贝知道太子爷是故意气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可她就是忍不了,樊沉兮朝那两名女子看去时,她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现在还要赏菜给人家,她就手指痒痒的不受自己控制。 樊沉兮如青松一样坐着,好像正被刨着背的人并不是他,他甚至在考虑,今天晚上就寝时,可以让她给自己挠挠背,这手劲,应该会很舒服。 太后跟大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跟几位贵妇到别的地方聊去了,周贵妃等儿媳,自然是随奉在侧的,这凝春阁内外,就交给年轻人去乐呵了,看是要赏花,聊天吃点心,还是到凝春阁里拆灯谜比拼风采诗词歌赋,都行。 在仇小贝看来,这就是另类形势的趴体了。 樊沉兮也让小顺子推轮椅,说要去赏赏花,然后领着小贝子,缓缓行去,没走多久,便遇到了以各种理由堵截的贵女,一个个或娇嗔或活泼地跟他搭讪聊天,好像真的仰慕太子已久。 “四哥,你可看到了,咱这二哥,可越发得势了。”樊沉毅盯着极受欢迎的太子殿下,故意对樊沉轩说道。 之前东宫式微的时候,这群女人只要提到嫁给东宫,就一个个跟要自己马上去陪葬一样,想尽了办法推脱,更是有“一个废人还想娶妻,这不是祸害人吗”的言论出来。 再瞧瞧这会,全都把樊沉兮当神了。 不过话说回来,樊沉兮本身就是个吸引人的家伙,在他还没坐轮椅的时候,就有不少女人,明知道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依然想要嫁给他的。 也是直到后来,他中毒双腿不能行走,传出他随时可能病死,太子之位会被废除等等非常不利的传闻,才打消了那些女人的梦幻,然后对自己之前的付出还不被太子看在眼内感到不甘,觉得以前又傻又蠢,丢尽了脸,再被推波助澜一下,便故意说出那些诽谤太子的话。 什么不能人道啊,什么克母克妻不祥之人啊,什么短命鬼啊,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传得沸沸扬扬的。 樊沉轩哼了哼,目光阴霾:“就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一个废人,还真能当上皇帝不成。” 他给旁边侍从一个眼色,那个侍从暗暗地退了下去。 …… “殿下……” “殿下……” “殿下!” 仇小贝一忍再忍,忍不住了,她两步上前挡在了樊沉兮跟前,不过再生气,她也分得清场合,客客气气地给贵女们行礼,道:“各位主子,阁楼里已经准备好各类精致的点心和饮品,一会的才艺比拼,若能夺魁必有丰厚的奖励,还望各位主子参加。” 这会的才艺比拼,无非就是比画画、弹琴、作诗,这里聚集的都是贵女公主比拼,皇子们做裁判,太后他们最后出场赏赐点东西。 如果是别的小太监来请她们,她们可能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还是会参加,毕竟要给太后等人面子,更是展现自己才华,就算不是吸引太子还有其他皇子注意的机会,可说这句话的是太子身边的公公,她们就以为是太子想让她们参加,以此来挑选谁更优秀。 当下,都斗志昂扬了起来,然后先后地往凝春阁移步。 把一群女人都赶走了后,仇小贝回身瞪了太子一眼,再气呼呼地自个往前走。 只要樊沉兮把脸板起来,绝对能把那群吵闹的女人吓跑,他偏偏任由着她们在叽叽喳喳地,用俗得不能再俗的方法套近乎。 不会真看上哪个美人,挑选着要纳哪几个进东宫为妾了吧? 简直不能原谅! 小顺子在太子的示意下,推着轮椅跟着后头。 转进了一个没人的死角,这里连灯笼的光都不怎么渗透过来,跟外头的明亮比起来,堪称黑暗。 仇小贝就站在这里,手一欠,就把一朵开得正盛的花给揪了起来。 “这里的花是不能随便摘的,一旦发现擅自采摘的,都要受罚。” 仇小贝听了,吓了一跳,低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拔起来的花,再回头看看嘴角含笑的樊沉兮,反应过来后,气得将手中的花扔到了他怀里。 樊沉兮接住那朵花,一边让小顺子到外边看着,一边顺势将花举到鼻翼下闻了闻。 这儿的光线晦明晦暗的,仇小贝看着他看得有点痴了,甚至有想要将樊沉兮闻花,眸子微垂的画面画下来,一定会美得让人心惊。 好在她这会被怒火充斥着,还算快的回过神来,又气又不知拿他怎么办:“殿下!” “嗯?”他不紧不慢地应着。 “你……你……”她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两只脚都左右踩踏着,半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就算您必须娶太子妃,娶侧妃,娶一堆女人,您也得看清了,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人不吐骨头的,周侧妃的事您都忘了吗?您还不知道警醒些,还跟她们说那么多话!”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樊沉兮望着她轻笑:“就是要跟她们多说点才好。” 仇小贝呆了呆,随即更加生气了:“为什么呀!” 难道他真看上那群女人了? 樊沉兮握住了她的手,将闹脾气的她拉到近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在笑,又似乎很专注:“这样才能看到本宫的小太监吃醋的样子。” 仇小贝的脸蹭地一下涨得通红,她恍惚中,竟从他调侃的目光中,看出深情,她又羞又囧又恼,只能跺脚:“都、都说不是吃醋了,奴才是、是担心您。” 他笑着继续逗她:“不是吃醋不是吃醋,你是为了本宫着想,生怕本宫着了女人的道。” 她赶紧点头。 “那要不然,”他戳着她手背上的小窝,“你来帮本宫选吧,你选出来的肯定就是好的。” 那肯定是选自己啊! 仇小贝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把这句话咆哮出来,同时也气恼樊沉兮这句话什么意思,明明已经答应过她,抬她们进门只是形势所逼,不会跟她们怎么样的,这会却让她选,肯定是抱了什么心思了……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气得眼眶都红了。 樊沉兮见逗得过火了,正想哄哄她,却听到外边守着的小顺子有意加大音量的声音: “三郡主吉祥。” 三郡主?魏情? 樊沉兮和微愣的仇小贝对视一眼,松开了彼此的手,仇小贝站在了樊沉兮身边,低着头看向还沾着樊沉兮体温的手,心头怅然若失。 “太子殿下。” 魏情走过来,看到樊沉兮,像看到宝贝一样惊喜地来到樊沉兮跟前,先拿着手帕福了福礼,然后高兴地问:“殿下,您怎么在这呀,我找了您好一会呢。” 魏三儿今年刚十六,正是最朝阳的时候,她也确实如传闻那样,少了那些千金小姐的温婉,多了鲜活,而微微上斜的眉目,让她在娇嫩的年纪里就有了凌厉的气息,若给她成长的时间,将来很可能是大富大权人家的当家夫人,真正掌权的那种。 她长得也明丽,是个出色的姑娘,而能够养成如今这般鲜活的气质,足够说明,她在家里是个受宠的,如此种种,仇小贝不太明白,魏国公府,如何舍得将她嫁入东宫。 毕竟太子如今再得势,也改变不了他此刻还是残废的状态。 小贝双手紧紧交握,心头各种不安和焦虑。 樊沉兮倒十分淡定,只是和仇小贝独处时的那逗趣的玩心和温情,瞬间就收敛不剩,面上淡淡地,十分疏离:“三郡主有事?” “凝春阁里的比试快开始了,太子你可是重要的评审呢,您不过去看着?” “四皇弟和五皇弟不是在吗,他们自会做主。” “那怎么能一样呢。”魏情往前走了两步,一双秋水眸子盈盈地看着樊沉兮,“大家期盼着的,是您啊。” 她略有些娇羞地垂了垂眼帘:“我、我也期待着您能过去看看我的画,给我点评点评。” “三郡主可能要失望了,本宫不懂画。” “怎么会,”魏情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听说,殿下琴棋书画都特别好,画的画更是别具一格,连太傅都称赞过的。”她掩着嘴笑,“总不会是太傅说谎吧。” “太傅自然不会说谎。”樊沉兮很是不耐地拧起眉头,“自是本宫撒了慌,三郡主又当如何?” “这……”魏情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的坦言自己说谎,就是不想去赏画而已,她还能逼着太子去吗,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这么对待过,换做别人她早发作了,可面对樊沉兮时,她还是忍下了,“那殿下喜欢什么,不然,情儿弹琴给您听好不好?” 仇小贝微垂的眸子里隐藏着凶光。 还情儿,情儿你妹! “不了,”樊沉兮很果断的拒绝,他逗小贝,是他和小贝之间的情趣,这种会引发直接误会的,他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兴趣听这个女人弹琴,“最近耳朵不太舒爽。” 魏情咬着下唇磨了磨,最后还是勉强笑道:“看来殿下是不想走动了,那情儿在这陪殿下可好?” 樊沉兮笑了:“你可知,本宫为何待在这吗?” “情儿不知。” “因为这,”他脸拉了下来,毫不掩饰的嫌弃,“安静,没有多余的人在本宫耳边吵吵。” 魏情再笑不出来了:“殿下看来,并不喜欢情儿呢。” 樊沉兮淡淡地扯起嘴角。 那模样看在他人眼中,意义分明。 魏情抿着的唇抖了抖,她强笑着摆出自己的骄傲:“殿下,恕情儿直言,您和情儿的婚事已成定局,情儿愿意陪在殿下身边侍奉殿下,魏家也愿意扶持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与魏家结成真正的姻家,总比仇家好,殿下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应该明白情儿的意思。” “本宫还真不明白。”樊沉兮道,“你的意思是,本宫与你结亲,本宫就得巴着你,你若心情好,你家就助本宫,你若心情不好,你家就与本宫为敌?” 魏情脸色微变。 樊沉兮冷下脸来:“魏国公可真有本事啊,本宫堂堂大樊朝的太子,还得看其幺女的脸色行事了?可真比本宫父皇,还威风呢。” 魏情“啪”地跪下了:“殿下,情儿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明白,她只是投诚,只是暗指自己心仪他,虽然也有一点点“警告”的意思,可怎么会被他歪解成这样,还……还很有道理得她无从辩解。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心知肚明。”樊沉兮侧头对着身后的小贝子道,“走吧,这地方已经不清静了,再待着,也没意思。” 仇小贝恭顺地福身:“是。” 她推动轮椅时,小顺子已经过来帮忙了,越过还跪着的魏情,仇小贝低头,余光扫了一眼,那魏情漂亮的脸蛋都气得扭曲了。 仇小贝承认自己有点痛快,这种自己什么都不用干,自家相公就非常给力地给情敌一顿教训的感觉,简直爽歪歪。 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这个情敌要入主正宫位置,而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妈蛋,怎么跟小三似得。 想到这,她刚竖起的耳朵又耸搭下去,整个人蔫哒哒的。 “殿下?” 小顺子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樊沉兮甚至无趣地道:“回东宫。” “可是这边……” “太后她们都在,再不济还有四皇子五皇子,不差本宫,派人通知一声便是。” 小贝子站久了肯定不适,而且晚膳吃了到了这会肯定差不多饿了,他出来时吩咐了膳房,这会吃的应该已经备好。 小顺子不知殿下心中所想,将“您可是今晚主角”等劝诫的话咽下肚里,差人去通知太后等人一声,按照殿下的意思,慢慢的推着轮椅回东宫,旁边跟着的小贝子,也慢慢地走在殿下身边,小顺子有种,殿下在陪小贝子散步的感觉。 佛曰:不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会,凝春阁那边,稍稍有点乱套了。 太后听说太子直接回东宫后,运了运气,最后还是没忍住:“真是胡来,哀家弄这百花宴为的谁,他倒好,比试都还未开始,就先走了,是想把这摊子交给谁!” 淑妃想,人家太子原本就没想弄这劳什子的百花宴,而且,给一个无法行走,身体隐疾等流言甚广的太子举办选美大赛,这幸好是太子,心够硬,换做旁的心智脆弱点的,不知要受多大打击,太子能来看看已经够给面子了。 面上,她笑着道:“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这也没办法,也是难为他了,在哪都有诸多的不便。” 周贵妃也笑着道:“说起来,太子不就是这样的嘛,最是率真,向来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性情,真真让人羡慕。” 淑妃冷哼:“换做贵妃姐姐坐轮椅上无法站起来,可能贵妃姐姐会比太子,更率真!” “行了,”太后头疼地摆手,“那什么才艺比试的赶紧开始吧,人家都等着了,你们俩多看着点。” “是。” …… 回到东宫,打发走其他人,仇小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人都瘫了。 今晚站得有点久,还东宫到凝春阁走了个来回,这皇宫太大,这两个地方来回就得大半个时辰。 “很累?”樊沉兮蹙起眉头,“都让你不要跟了。” 他喊来李公公,对他打了个手势,李公公明了地退下。 “就,林太医也说,要适当地走走嘛。”一看到他生气,仇小贝就心虚,忙把林子亦抓出来挡箭。 跟是一定要跟的,她得看着樊沉兮,瞧瞧,她在呢都有那么多女的凑上来,她不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还有那个魏情,她不是皇上太后要塞给樊沉兮的“卧底”嘛,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她今晚的话什么意思? 看上樊沉兮了? 除此之外,正在吃醋的仇小贝想不到其他,在她心里眼里,没人比樊沉兮更出色的了。 “本宫可记得,前几天出宫的时候,有个奴才说,最懒得走路了?” “都说了,偶尔嘛。”她小心地把手搭在他手臂上。 他哼了声,仇小贝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这时候,李公公又进来了,端了盆温水放下,樊沉兮再次挥手让他退下。 然后,樊沉兮将那盆温水拖到仇小贝脚下,在仇小贝还茫然不解时,抬起了她的脚,脱下了她的鞋袜。 “殿下!”仇小贝惊呼,按住了他动作的手臂。 而他神色自若地说:“泡泡脚可以缓解双脚疲劳,对身体也很有益处,这还是你告诉本宫的。” “那,那奴才自己来就好了。” 仇小贝弯腰想自己拖鞋,却被他指尖点住额头,楞是没办法把腰弯下去:“孕妇别老弯腰,对胎儿不好。” “殿下?” “坐好。” 她在他的威压下,身子慢慢地往后靠,看着他脱掉了她的两只鞋子,捧着她的双脚放入有一点烫烫的水里。 可能是因为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奴才出身,所以虽然有被他的行为吓到,可并不是无法接受他为她做的事情,事实上,在她的“家乡”里,男人疼老婆给老婆洗脚并不算什么。 可他是太子啊,哪怕这个身份让他吃尽苦头,可从小的教育都是主子是天,奴才则好比尘埃,唯一的作用就是服侍主子。 在这样的教育下,他还愿意为她这个奴才洗脚! 她看着他,嘴角扬起,眼睛却含了雾气。 “殿下。” “嗯?” “奴才饿了。” “膳房都备着,本宫让他们拿过来。” 眼泪蓄积许久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含泪笑着:“好。”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樊沉兮拿起一旁的干布净手,再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奴才,水分太多了,得排泄一点出来。” 樊沉兮瞪她,倒也没揭穿她什么,洗好脚,吃完宵夜,洗漱前,让人端来奶乳给她喝下。 “刚水分都给你排干净了,得再补回去。” 仇小贝:“……” 她最后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地,刚躺下就睡着了。 …… 仇小贝睡了美美的一觉。 同样日晒三竿才起,反正她现在值班的时间都调到了用膳和就寝的时候,除了这两个必须陪同用膳时樊沉兮不在东宫除外,其他时辰都看她心情和身体情况来安排,说白了就是陪吃陪睡,工作自由,简直爽歪歪。 简单地吃了点静安准备的早膳,等一会跟樊沉兮一起用午膳,现在她准备履行一下内侍公公的职责,去伺候伺候太子。 刚走出寝殿,就有人来报,说魏三郡主来了。 仇小贝呆了呆,随即就爆了:“啥意思?她来干什么?马德。” 她扭头着急地找东西。 静安不解:“公公,您要找什么?” “找扫帚啊,我要把那女人赶出去!” 静安:“……” 贝公公你冷静点! …… 魏情领着身后提着食盒的丫鬟,款款朝东宫书房走去。 一路上可以说畅通无阻,直到到了书房外头的殿门,被拦了下来。 魏情倒没有为难侍卫,抚了抚发鬓,道:“还望通传一下,魏国公三女,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这于理不合。”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魏情转过头,便看到昨晚跟在太子身边的小公公走了过来,昨夜她的注意力都在樊沉兮身上,加上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黑,她并没有仔细看过这贝公公,今儿瞧见了,有些心惊贝公公不输给女人的容貌。 仇小贝走到魏情面前,也算是挡在了门口,她朝魏情行礼,而后道:“三郡主,男女有别,您现在这么过来看望太子,传出去有违您的名节,还望三思。” 虽然嚷着要拿扫帚把人轰出去,真正面对了,仇小贝还是保留了理智。 她说的也没错,虽然这个世界对女子稍微宽容了许多,可在男女关系上还是很保守的,像樊沉兮看到的男子陪女子逛街,全程都不敢拉拉扯扯,想让太子殿下相亲,也是以百花宴的名义请女子进宫。 当然,要真是谈个恋爱,也是有很多男女私下约个会什么的,可明面上谁也不会直说。 “什么名节,”魏情哼笑,“谁都知道我很快就会嫁给太子,昨夜听闻太子身体不适,我做为未婚妻,来看望未婚夫有何不可?你,要么进去通报,要么就滚开,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63 独自出宫 63 独自出宫 魏情声音清清脆脆还算好听,音量不大,可每个字都尖锐得很,不怒自威之术,练得很好。 仇小贝的身份,在她面前只能低头,可她不甘,樊沉兮可是跟她说过了,她可以以他的名号在外头狐假虎威也好,仗势欺人也好,就是别让自己受伤。 所以她坚定地站在她面前:“三郡主恕罪,您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可我们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既然您以后……会嫁给太子,那么您有的是时间好好看望太子,不急于这一时。” 魏情目含冷意地看着贝公公:“如果本郡主,执意要见太子呢?” “三郡主恕罪。”仇小贝毫不退让。 魏情瞪着她,忽然久笑了,笑容里得意且蔑视:“贝公公?对吧?我知道你,怎么样,跟本郡主打个赌如何?” 低着头的仇小贝眉头微蹙,她自认为在今天以前跟魏情没有任何接触,对方为何那么清楚自己是谁?她保证,今天以前包括昨夜,魏三郡主,连太子身边有她这么个太监都不清楚。 小贝心头秉然提防起来,试探地问:“三郡主想和奴才赌什么?” “就赌,你家殿下,见不见本郡主。” 仇小贝稍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自己是信樊沉兮的,可魏情的表情实在太自信了,让小贝觉得,魏情可能有什么诡计,逼得樊沉兮不得不见她,而自己还可能因此误会他,最后闹得不可开交……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重新垂下眼眸,仇小贝道:“三郡主尊贵,奴才怎能跟三郡主赌,更何况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拿他做赌。” “谅你也不敢跟本郡主赌,但是,”魏情走近一步,错开地站在仇小贝身旁,几乎贴上她耳朵的说道,“无论你赌不赌,本郡主都一定会见到太子的。” 话落,她一把推开了挡门的仇小贝,小贝往后跄踉一步,就看到魏情凑到侍卫那边,低声说了两句,那侍卫面色微变,之后就进了殿门。 魏情扬着自信的笑容等着,仇小贝狐疑地站在一旁,没多久,那名侍卫出来了,先瞄了眼仇小贝,才对魏情道:“三郡主,殿下,请您进去。” 魏情进去前,也往仇小贝这边瞥了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在外好好守着,没事,就别打扰我和殿下了。” 这是不让仇小贝跟进去了。 随后,魏情迈步进殿门时,下巴都是抬着的。 仇小贝放在身旁的手握成拳头,生气有,更多的是凝重。 但侍卫以为她现在气坏了,没进去过的那名侍卫,小心地走到她身边劝慰:“小贝子,别怕,我们都是挺你的。” 然后,白了进去通报的那位一眼。 能在书房外看守的侍卫,都是樊沉兮信得过的,自然也见识过贝公公跟殿下私底下的相处,他们也因为黑疯病、碧心宫藏尸案等,跟小贝子打下了不错的交情。 通报的侍卫很无奈:“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他说到这顿住,给了同伴一个眼色。 很显然,刚刚魏情一定跟侍卫说了什么,还是不能让仇小贝知道的,说不定,还跟仇小贝有点关系。 小贝也猜到了,所以她没有多问,只瞪着那紧闭的门,哪怕她告诉自己相信樊沉兮,不要着了魏情的道,还是控制不住地,会在脑中幻想各种樊沉兮跟魏情酱酱酿酿的画面。 她想进去看看,就算在魏情面前丢脸也没关系,可通报的那名侍卫拦下她:“小贝子,殿下让您回房歇着,三郡主的事,您就别参与了。” 仇小贝瞪着他,那侍卫苦笑道:“小贝子,就别为难我了。” 她扁了扁嘴,又瞪了瞪门,最后转身走人。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刚离开正殿,她正走得气呼呼的,一个小太监凑了过来。 小太监是东宫外圈的,就是做些洒扫的活,要不是她走出来,对方都无法靠近正殿的。 “你是谁,什么事?” 然后小太监递给了她一张纸条,一看,是张文忠托人递给她的。 能把这信件传到东宫里来,她还真小看了这张大人了。 仇小贝瞥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瑟缩了下,小贝没有现在揭发他处置的意思,挥手让其退下,自己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一番思虑后,再回头看看正殿,决定出宫一趟。 以她现在在东宫的地位,想要走出东宫是很容易的事,再以为太子办事的借口出宫,只要有令牌,这也不是难事,所以当仇小贝溜出宫去,静安等人还以为她心情不好只是走出东宫散散步,并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皇宫外头。 影卫倒是知道了,可仇小贝联和几只阿飘弄了点障眼法,影卫发现那会,她也已经快到张府了,那时候在通知太子爷时,已经迟了。 太子书房里: 樊沉兮翻阅着手中的册本,神情认真,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进来的魏情。 对方一点不在意,自顾自地热情,让丫鬟把带来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里头的点心拿出来:“听闻殿下身体不适,这些都是我特意去大厅的,既补身体,也能开胃,就想着赶紧拿来给殿下尝尝了。” 樊沉兮完全当她不存在,她说的话也自动地弹离耳朵,专心在册本上,还拿着笔批注。 魏情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屡次热脸贴冷屁股,她差一点也把脸拉下来了:“殿下,我跟您说话呢。” “没人让你跟本宫说话。” “你……” 樊沉兮将看完的册子盖上,这才发发善心地抬起头,因为确实有点事得跟她说,也是为什么让她进来的原因:“吃的本宫这里不缺,不劳郡主操心,郡主,还是说说你让侍卫通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魏情抿着唇笑了,她捧起一盘点心来到樊沉兮跟旁:“殿下,您吃了我送的点心,我就跟您好好说,如何?” 樊沉兮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李公公,送三郡主回去。” “太子,你什么意思?”魏情气急地将盘子往书案上一砸,让樊沉兮准备落下的笔一颤,要写的那个字就被破坏了,他抬起头来,冷冷地剐了她一眼。 魏情心惊,想要发怒的面容畏缩起来,将砸桌上的盘子重新捧起来,在李公公要来送她出去时,她不敢再托大,忙道:“我、我是好心来告知您的,那个小贝子,可是个奸细。” 说到这里,她委屈极了:“我一知道这事都吓坏了,生怕这个贼子对您不利,才赶着来通知您的,可是您……您还对我这般……” 要是仇小贝对樊沉兮哭唧唧地抱怨他不疼她,他肯定把她拉到怀里逗一逗,哄一哄,不乖再吓一吓,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俩的情趣。 可换了个人,他却嫌恶得紧,他家贝子是知道他对她心软才敢这般“做作”,可这女人又凭的什么? 不过,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三郡主,”他声音冷得掉冰渣,面上却是笑着的,“你能告诉本宫,是谁跟你说的,本宫身边的小贝子,是个奸细的?” 魏情嘴一张,想说又顾虑到什么没能出声。 樊沉兮朝她招了招手,她下意识地靠过去,下一刻,她就被拖了过去,被迫跪在了地上,刚觉得膝盖疼,她的脖子就被狠狠掐住。 “来,刚不是想让本宫回应你吗,这会怎么不说了?”樊沉兮手指加了力道,拖着她的上身往他这边抬起,话语轻柔,“来,告诉本宫,是谁告诉你,小贝子是奸细的?” 魏情这会真怕了,脖子的手给她的感觉就是,只要她没有好好回答,无论她什么身份,那手指都会毫不犹豫的拗断她:“我、我只是听说的……” “听说?呵!魏三郡主可真会开玩笑,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奸细?每个细作,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的谁也察觉不出来,她背后的主子更不可能把自己安插的细作身份随随便便告知他人,现在你告诉本宫,你知道了本宫身边有个奸细,只是因为你听说来的?” “不、不……”魏情想解释,可突然被掐紧的脖子让她连哼都哼不出来。 “不过多听点还是有好处的,”他戴着扳指的那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连本宫身边谁是奸细都能听来,那应该也听过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抽筋扒皮啃肉喝血,都是真的,不是说要好好的侍奉本宫吗,那你可得记住了。” 魏情瑟瑟发抖。 樊沉兮手腕用力,将她甩了出去,魏情摔倒时,撞在了书案的桌腿,那书桌不知什么木做的,特别的沉,被这么撞,桌子没动,她疼得要命。 可她这次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她被吓坏了。 樊沉兮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要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三郡主。” 魏情不敢吭声,捂着撞疼的手臂起身,还差点站不稳再次跌倒,被她之前吓得不敢动的丫鬟扶住。 “等等,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魏情屈辱的咬紧下唇,忍了忍,还是让丫鬟去把盘子収回来,旁边桌子上的也都取回,她知道她今天是失策了,明显被惹怒的樊沉兮她不敢触其锋芒,只能先吞下今日这口怨气,等丫鬟收拾好后,让丫鬟扶着离开了这里。 樊沉兮将帕子扔去烧了,李公公趁这会不放心地问:“殿下,您就这么对待着魏国公的女儿,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樊沉兮不屑地冷笑,“本宫的名头谁不知道,他既然敢把女儿嫁给本宫,就该考虑到这后果,本宫也是给她提个醒,要怕了,就别踏入东宫。” 呵!该警告的已经警告过了,一个备受疼爱的幺女真不想嫁,怎么可能逃不掉,她要想逃婚,他也可以背后帮一把,可她若执意嫁给他,那么,他再做什么,就纯属她“甘愿”受着了,与人无尤。 “那她说的关于小贝子的……” “无事,她今儿也不过是来打探虚实的。”所以他刚才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魏情自个也我猜不准他什么心思的,只知道她今日的挑衅惹怒了他,下次自然得掂量掂量自己。 但是,屡次有人问到小贝子头上,这就让人不得不注意了。 究竟是谁,把关于小贝子的事告知他人,告知了多少,目的又是什么? 樊沉兮没再看册子,让李公公把那小奴才叫进来,刚刚让魏情进来把她挡外面,这会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正当樊沉兮想着要怎么哄她时,影卫急匆匆来报,说贝公公独自出宫去了。 “你说什么?” 樊沉兮一张俊脸风雨欲来,一掌拍在桌上,刚刚魏情整个人撞上去都没动静的书桌摇晃了两下。 影卫自知没看好,跪在地上求罚。 李公公出来说道:“殿下,小贝子会不会是因为三郡主的事生气,才跑出去溜溜?等她心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他劝慰着,“要不然,殿下也可亲自去把他逮回来呀。” 换做别人,他肯定不会说让太子亲自去逮这种话,可换做小贝子身上,他知道殿下巴不得。 樊沉兮冷静下来,思索时,手下意识地拨弄着册子的边边,半响,他对影卫道:“看好她,但不要阻止她要做的事,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本宫汇报。” “是!” “殿下?”李公公不解。 樊沉兮闭了闭眼睛:“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再生气也不会选这种时候偷偷溜出宫,定然是有什么事。” 他睁开眼,目光坚毅:“本宫信她。” 哪怕她的身份,是个伪装在他身边的细作。 …… “来来,贝爷,您今天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张文忠在自己家里整了张酒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海鲜样样都有,席上只宴请了仇小贝一人。 仇小贝摆出那副高人的孤傲模样,看着张文忠往她的杯子里倒了酒,她道:“我是救人,这没什么,张大人不用这么客气,这酒,你还是自己喝吧,我不便饮酒。” “诶,这酒可是好酒,是、是我一同僚送的,外头啊可买不到,您闻闻,看香不香?不喝,可惜了,我今天为了谢您,特意向我那同僚讨来的。” 张文忠端起酒杯要塞到仇小贝手中,但仍被仇小贝坚拒:“我身体方便的原因,不宜饮酒,张大人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这……”张文忠端着酒杯站了一会,最后只能作罢,“好吧,那可真是可惜了。没关系,不能喝酒咱就吃菜,这些都是我请大厨做的,贝爷快吃啊。” 仇小贝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张文忠的热情并没有让她展开一点笑颜:“张大人,我出宫一趟可不容易,你今天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诶诶,贝爷你不要急嘛,我这不是想好好感谢您帮了我大忙嘛,”张文忠拉着不让她走,“今天才特意邀请你出来,不好好感谢你一下,我良心不安啊。” 过了三四天了,他前所未有的舒坦,睡觉安安稳稳,幻觉没了,身旁的小厮病也好了,做什么都一帆风顺,他承认这贝公公确实是个高人。 可也是这个原因,他不能留着她,她定然知道了很多自己的秘辛,万一抖露了出去,他没被那些鬼怪们整死,也会被砍头。 他不想死! 仇小贝不客气地讽刺:“张大人也有良心这种东西?” 张文忠尴尬地笑着:“瞧贝爷说的,这、我做的有些事,也是不得已的啊,这,要能做好事,谁愿意做个坏人呢。” 仇小贝抿着唇沉口气,让自己耐着性子听他放狗屁:“行了张大人,你好人坏人与我无关,你给我钱财,我为你消灾,各自做了各自的本分。” “是是。”张文忠说着,又拿来了一袋子的珠宝放到仇小贝手边,“贝爷,上次给的少点,这是补偿给您的,若您不便饮酒不好吃食,那这点东西,您可得收下,不然,我可真过意不去了。” 仇小贝将那袋子珠宝捧在手心,还真挺沉的:“说吧,你今日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就别左右言它了。” “呵呵,果然是瞒不过贝爷。”张文忠搓了搓手,“是这样的,我有位同僚,就是送来这美酒的人,他也有跟我一样的遭遇,所以想让贝爷去看看。” 小贝装模作样的摆架子:“你知道的,我可不会轻易出手。” “当然当然,”张大人谄媚地道,“那人手里头有不少珍宝,出手可比我阔绰多了,只要您帮了他,他一定会百倍的报答您的。” 仇小贝故作思索,像是在为难。 “贝爷,您就当做做好事,救救他的性命吧。” “那好吧,”仇小贝叹道,“承蒙你们信任,那我就去看看。” 张大人大喜:“贝爷下次出宫也不知什么时候,要不,咱们今日就过去?” 贝爷想了想,点头了:“行,那就走吧。” 她说着便要起身,张大人拉住她:“等等,贝爷,我、我有一事相求。” “你还有什么事?” 张大人有点窘迫地道:“实不相瞒,我实在是怕了那些……邪祟,担心我要带您过去,万一又将邪祟引到自个身上,不知贝爷能够给我张护身符?” 仇小贝不耐烦地丢出一张符纸给他:“这道符贴身放好,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随意近你的身,尽管放心好了。现在,赶紧带我过去,再晚,我可就得回宫了。” “是是,贝爷请,这边请。” 张文忠以怕被有心人瞧见对贝公公不利,他们坐上马车,从后门出去。 马车车厢封得严实,连个窗户都没有,根本无法看到马车走了哪条街道,要去往哪里,仇小贝以车厢中烦闷抱怨了两句,张大人客气地回答,是怕贝公公的身份暴露,毕竟贝公公在太子身边伺候,万一让太子知道她私下出宫,还跟他们在一起,会引起太子对她的猜忌。 仇小贝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张文忠:“大人想得可真周道。” “应该的应该的,既然求贝爷来帮忙,自然得为贝爷着想,为贝爷安排妥当了。”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张大人让贝公公等等,耳聪目明的仇小贝听到了敲门声,然后有两个人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再等了一小会,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前头的马儿慢慢地往前走,似是进了一个门。 又行驶一会,马车再次停下。 这次,车厢的门终于打开了,小厮恭敬地请她和张大人下车。 仇小贝探出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马厩外头,应是某处宅院的后院,旁边还站着两个家丁,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管家先向张大人行礼,随后朝仇小贝看来,客气地问:“这位,想必就是张大人极力推崇的贝大师了吧?” “大师不敢当,不过是懂点玄文,通点灵罢了。”仇小贝话是客气的,神态是自傲的,神棍的架势,那是十足十的。 “贝爷请,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管家对仇小贝做了个邀请手势,仇小贝瞥他一眼,朝着手指的方向当先走去。 走了一段,始终没到这座府邸的正院主院,反而越走越偏,仇小贝狐疑地看着身后跟着的管家张大人,他们都一致对她客气的笑。 仇小贝眯了眯眼,继续朝着管家指的方向走,来到了一间屋子。 “我家老爷觉得这事不光彩,都不让府里的人知道,所以才在这里见您,还望海涵。”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时间有限,快点吧。” “是是,贝爷里面请。” 管家说着,首次先行上前,到门口后,在门上敲了三下,也不等里头的人应,就把门推开了,然后回身,朝小贝比出“请进”的手势。 仇小贝看了他一眼,手指捏了捏,还是走了进去。 屋中光线昏暗,但都还看得清,里头很简陋,几乎没什么东西,最显眼的,就是屋中一张有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人…… 64 刑部暗牢 64 刑部暗牢 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双手掩在椅子后面,低着脑袋,这姿势看着有些怪异。 仇小贝慢慢走进去,一边观察椅子上的人。 乍一看身型,像个女子,骨架偏小,人也清瘦,可穿着男人的衣服,头发有点乱,发丝散在前头,挡住眼睛和半张脸。 直到她走到这人跟前,拨开他的头发才发现,他竟是闭着眼睛没有意识的。 她暗道一声“不好”,身后“啪”的一声响,仇小贝迅速回头,那门已经关上了。 马上走到门口,拍了拍门:“张大人?你这什么意思?张大人?” “贝爷,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就好好收下吧,哈哈哈……” 仇小贝眸子睁大,门外的张文忠说这句话时,她预感到身后有人靠近,刚想回头,一个手刀打在了她后颈上。 疼痛袭来,她嘴里挤出一声“草”,人趴在了门上,缓缓地滑到地面。 倒地的时候,她握住了胸口的樊沉兮送给她的玉,逐渐黑去的视线里,是几双走过来的脚…… ……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所见的,是一个光线更加糟糕的地方。 仇小贝坐起身来,颈后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嘶”出声,一手往后捂住脖子。 哪怕她当时收缩着尽可能不让自己被伤着,但那手刀劈下来,还是很疼。 等疼痛缓和后,她扭了扭脖子,随后才站起身。 她身下尽是一些还带着湿气的稻草,角落里有老鼠窜过,随后还冒出头来叫两声,当真是阴恶的地方养出来的老鼠都比寻常的老鼠凶恶。 一面墙,剩下的三面都是栏栅,将人困在里头无法出去,最后和对面都是跟她一样的“房间”,要么死一般的寂静,要么哪个地方爆发出凄厉的叫声。 在加上这不输给内庭司的阴气,足以让仇小贝肯定得不能再肯定。 她被抓进了监牢。 内庭司里,她在普通肮脏的牢房里只待了一顿饭的时间,之后被审讯,然后就被张大人以权谋私地放进第五层,第五层环境好啊,卫生条件非常合格,她除了受阴气怨灵困扰,吃住都是好的。 哪像这里,老鼠就不说了,还散发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她久违的孕吐差点犯了。 从手腕处暗藏的假皮里掏出一颗药丸服下,那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抚上了自己的脸,如她所想的,触手怪异。 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脸上不对,像贴了什么东西,还紧巴巴的有点难受。 现在碰一碰摸一摸,她确定自己被戴了一层人皮面具。 这人皮面具做工很粗糙啊,仇小贝十分嫌弃,戴在脸色忒不舒服了。 她试着剥下来,可几番尝试后,她不得不暂时放弃。 她发现这人皮面具她剥不掉,要强行撕下来的话,她自己的脸都得被撕得血肉模糊的,给她戴这人皮面具的可真狠。 是想让她顶替另一个人的身份直到死吗? 还是有办法撕下来的,需要配一种药水涂抹之后,药水难不倒她,她能配,问题是,她现在没有材料,手中啥东西没有,怎么弄? 也不知,她这个样子出现在樊沉兮面前时,他能够认得出自己? 暂且先不管这张脸了,她又四处查看着,又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 她有些心惊,抓开衣领一看,里衣还是自己的,所以只是外面的衣服被替换了,她研究了下,想起此刻身上穿的衣服,是她被打晕前,看到的那个坐椅子上昏迷的男子的衣服。 她意识到,因为她真实性别就是个女的,所以跟天生骨架偏小长得瘦弱的男子的身型很接近。 眉头拧起,从人皮面具到身上的衣服,只要不是个蠢笨的人,都能猜出怎么回事了。 哪怕这会没有镜子,她大概也知道,她现在的脸,一定是那个男人的样子。 仇小贝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一番思虑后,她走到栏栅靠近走道的地方,瞧了瞧对面,再瞧了瞧左右,里面都关了人,只隐约看到他们大多躺在稻草上,具体什么个情况无法得知。 但小贝知道,他们都还活着。 “喂,你们还好吗?” 好吧,这打招呼的方式有点蠢,都没人理会她,原本寂静得跟死了一样的地方,爆出她的喊声,还挺尴尬的。 仇小贝摸摸鼻子,但还是继续喊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啊,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也不知道她没能及时回皇宫的话,殿下会发多大的火,可别把东宫拆了啊。 不过魏情肯定要倒霉了,估计大伙都觉得她溜出宫是因为这三郡主,殿下最喜欢迁怒了。 这么一想,她居然有点爽快? 拍拍脸,仇小贝唾弃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让情敌不痛快呢,自己待在这里才最不痛快吧。 唉……她努力撑住一副忧愁的样子,千万不能因为想到魏情被殿下惩治而扬起嘴角。 “别喊了,你喊坏了嗓子,也不会有人给你答案的。” 声音,是从左边牢房里传出来的,从声音上分辨,似乎是个老头。 她走到左边的牢房里,隔着一排栏栅,看到一位靠墙坐着的人,披头散发,头发有一半都是发白的,依稀能看出年纪确实不轻了。 “老伯,你好,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伯?呵呵呵,想不到,我已经成了老伯了,呵呵呵呵……” 仇小贝担忧地看着他,感觉他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她顿了顿,小心地问:“你,还好吧?” “好不好……呵呵呵……”那人又笑了好一会,等了一会,他才又正常起来:“小兄弟,你别喊了,省点力气吧,进了这里,就别想再出去了。” 仇小贝大惊:“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刑部暗牢!” …… “人不见了?” 樊沉兮盯着跪在他面前的侍卫,面上没什么变化,声音堪称轻柔,就像随口那么一问。 可整个书房里的温度,却瞬间降到了最低,侍卫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从贝公公独自出宫后,太子殿下便派了两名侍卫去宫外找贝公公并保护她。 他们到了张家,却告知贝公公早就走了,他们不信,里外搜了一番,都没看到贝公公。 又在附近四处寻找,将贝公公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就是没有贝公公的身影。 他们俩是最近刚被调到太子身边的,只负责外围的戒备看守,今儿好不容易被殿下委派了任务,虽然只是保护一个公公,可做好了,就是在殿下那里露脸了。 起先他们还不怎么把这件差事看在眼里,可……可这还没开始就已经把事情搞砸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眼见着天快黑了,他们没办法只得先回皇宫跟太子殿下禀报。 在此之前,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只是一个公公,太子或许不会责罚于他们。 可现在,感受到那可怕的气压,他们脑袋一片空白,除了恐惧,连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啊,果然好本事,连个公公都看不住。记得你们进东宫时是怎么说的,一等一的人才?” “殿下,殿下,”当中一个侍卫试着为自己辩解,“卑职两人赶过去时,贝公公就已经……” “怎么,看个人,还要本宫亲自捧到你们手上吗?”樊沉兮俊美的面容彻底冷了下来,“拖下去,打,留口气就行。”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李公公对外比了个手势,就有太子的近卫进来,将那两名高声求饶的侍卫拖了下去,很快就没有声响了。 “殿下,小贝子他没事吧?”李公公忧心地问。 大家现在关系都不错,自然不希望她出什么差池,更何况人现在还身怀六甲,跟瓷娃娃一样稍微一摔就得出大事。 谁知他刚这么一问,太子殿下便猛得横眼过来,李公公低头迟了,瞧见了殿下双目竟然红了,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下,身子弓屈着动都不敢动。 他甚至觉得,太子会将他一起拖下去杖打。 但樊沉兮自己控制住了自己,他闭了闭眼,真的是恨不得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逮回来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他默默地无声地来回运气,才将那股想要杀人的戾气压下去,道:“她会没事的。” 平静的一句话,是回答李公公,也是告诉自己。 他的小贝子聪明伶俐,定然不会有事,定然能够安然回来。 但等她回来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彻底得到教训,不敢再胡乱离开他身边一步才好。 李公公听太子这么说,也只能点头安抚:“是,小贝子那么机灵的,兴许是爱玩了些,所以才……相信,她很快就能回来。” 他看殿下还是气得不轻的样子,便转了话题:“殿下,您特意派那两名侍卫出宫去保护小贝子,不就让人知道您看中她了吗?” 殿下向来将小贝子藏得严严实实的,连黑疯病那么大的功劳都没让她沾上分毫,这会怎么就那么大张旗鼓的。 “表现在外的看重不一定看重,跟随的人不一定保护,还有可能是监视。”樊沉兮目光犯冷,“既然有人将小贝子是细作的身份暴露出去,本宫总要做点事情。” 两名侍卫今天那么大力地搜寻贝公公的下落,该知道的人一定都知道了,定然以为他对小贝子的身份起疑,所以明着保护暗里监督查探,也能表明他对小贝子是否细作的身份并不确定。 想到这,他还是过不了那股气,道:“给本宫把魏情看好了,小贝子回来之前,本宫不想看到她很好的样子。” “是,殿下。” ……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还有宫里的侍卫来找他?” 张家主屋,灯火映照出里头的两个影子,其中女的指着男的在骂:“我就说不该选他,他可是太子身边的公公啊,选他不是惹祸上身吗?” “夫人,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这个贝公公厉害得紧,他无端端的就能知道我那些事,说不定来过我们家一趟后,也能知道夫人您和您父亲的事,你说,我怎么能留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闭嘴。” “你还说,都是你干的好事,瞧你之前娶的那什么人。” “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那不是那会还没遇见夫人您嘛。” 男人的影子搂着女人的影子好声安哄,女人哼哼着算是先把这茬揭过。 男的接着说:“我选这个贝公公,是看他也不愿让东宫的人知道自己的本事,想来也是,那些皇子谁会留这么个邪门歪道在身边,万一哪天下个巫蛊之术,岂不是把自己害死? 所以他出宫见我,一定会很小心不让宫里的人知道,如此一来他就算失踪了,还有谁会怀疑到我头上?到时候再让你父亲安排一下,给她安个大成人的身份,最近内六司不是正好查出好些大成人的奸细嘛,就说他害怕自己也被发现所以逃了,那会太子殿下恨都恨死他了,还会想到他会在刑部里呆着吗?” “可现在是,宫里的人都找到我们这来了啊!” 男人的影子来回走动,末了,他想到什么,转回头对女人道:“不不,这事没那么严重,你想想,为什么我们刚把他送走,宫里马上就有人来找他?一个公公,太子怎么会派侍卫保护?我觉得,这贝公公要么身份有问题,要么,他是妖道的事被太子知道了,所以才派人看着。” “所以呢?”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男人奸笑着,“这贝公公只是拿我们家做个踏板,来吸引别人的注意,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趁机逃了呗。” 大概觉得有道理,女人的影子点了点头。 男人殷殷嘱咐:“夫人,记住了啊,是公公突然到访,我们只是小小的招待一下,之后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又不笨,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就好,不过还得劳烦夫人跟您父亲提醒一句,未眠夜长梦多,还是早点处决了她才好啊。” …… “刑部暗牢?”仇小贝重复着这四个字,“刑部,还分暗牢?” 左边牢房里的人声音嘶哑苍老:“普通牢房,就是你们所知道的那些,而所谓的暗部,关的,全是无辜的人。” 那人的脸朝仇小贝转过来,从发丝的缝隙中,能感受到他跟“平静”的表面完全不同的强烈怨恨的目光:“就像你这样的,连自己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被抓进来都不明白的人,而一旦被抓进来,只有两条路。” “什、什么?” “要么死,要么,被无限期地关押在这里!” “为什么?”仇小贝双手紧紧抓着栏栅,“既然是无辜的,为什么还会……” “当然是为了赚钱。” 右边牢房里的人也出声了,大概都很久没说过话了,声音同样是沙哑的。 他说了这句话,就没有急着去为仇小贝解释什么,而是对着左边牢房的人说:“老左啊,你今天怎么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多话。” 左边牢房里正好叫老左的男人看了仇小贝一眼,道:“大概,他对我眼缘吧。” 右边笑得跟哮喘一样:“有眼缘有什么用,要是判无期的倒还能让你看到不想看,要是……呵呵,就是过眼云烟,不如不看。” 仇小贝左右看了看,憋不出了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因为害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知道,替身吗?”老左觉得,既然刚才都已经开口了,这会就干脆说到底。 “替身?” “是的,”右边的插进话来,“刑部,在当今大樊朝里,是最公正无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仇小贝摇了摇头,刑部哪里公正无私了? 从张文忠死去原配朱夫人那里,她知道了刑部的事,很清楚,这地方,跟公正无私可没有丝毫干戈。 但她意识到,这可能是民众的认知,赶紧又点了点头:“听,听说过。” “那是因为,无论罪犯是谁,是市井小民,还是高官公子,只要犯了错,就一定惩治,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以命偿命。” 仇小贝一点不走心地“哇”了一声:“那刑部尚书还能把他这尚书位置,坐得这么稳固可真不容易啊。” 右牢那人笑了起来:“难怪老左觉得你有眼缘,我都觉得你这人有趣。可不是,刑部尚书要真这么公正无私,他处置了那么多有权有势家族里的人,怎么可能不被报复?” 仇小贝眉头拧起:“所以,被处置的这些高出身的犯人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右牢人顿了顿,随后吐出的那个字,咬得特别重: “是!” “只要有钱,只要有钱,”老左的声音哑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就能把你想救的人捞出去。” “有钱就被判无罪了吗?” “如果只是这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老左眼前的头发,都挡不住眼睛里浓浓的怨恨:“他们会找到跟犯人体型差不多的,在京都没有背景,没有家人的人,让他接替犯人,因为没有家人,朋友寻找也不会找多久,因为没有背景,不会有人追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失踪与否。” “然后,”右牢的人接着咬牙说下去,“根据犯人犯的罪,要么斩立决,要么,就被永永远远地关在这里头,到死,都没有人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右牢人往老左这边看了一眼:“老左不是京都人,当年到京都,不过路过京都,想在这大城市里,为她其中买个好看的镯子,结果不明不白的就被抓进来了。” 说到这,他不知是为老左还是为自己,心酸得喉咙堵塞:“也不知,他妻子在老家等了他多久,如今,又如何了。是不是以为他已经死了,否则,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别说了,别说了!”老左嘶声喊着,脏污的双手捂着脸。 哪怕在这牢狱里已经待了几个年头了,日复一日,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去讲诉,谁知道只是稍一碰触,心就跟撕裂般疼痛,这也是他越来越沉默的原因,不少同样的“替身”来来往往,他从一开始的热心,到后来的麻木,已经许久,不跟新来的“替身”说话了。 今儿个也不知怎么的,看这个新来的在那喊,他就想帮帮她,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而且带着不可抗拒的冲动,就像冥冥之中,有神灵在牵引。 仇小贝算是听明白了。 她往后慢慢地跌坐在地上,眼神发直:“所以,我,我也是被选择的,代替了某个有背景的犯人?” 右牢的人摇摇头,问:“小兄弟哪的人,怎么到京都的?” “我,我就是京都的……” 仇小贝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总牢门发出锁链拉扯的声响,然后“咿呀”一声,总牢门开了。 “不好,这个时候不是送饭时间,那么……”左右牢房的人,都朝仇小贝看过来。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有两个狱卒来到了仇小贝的牢门前,打开牢门进来后,一句话没说,就将锁链套在仇小贝脖子上,将她拉扯起来,再将她往外拖。 “干什么?”仇小贝惊慌地喊道,“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嚷嚷什么,再嚷嚷,小心皮肉遭殃。”没有拽锁链的狱卒在仇小贝身后推了一把,“一个快被处刑的犯人,哪那么多话。” “什么犯人,我不是啊,我不是!” 仇小贝边尖叫着边努力想要挣脱锁链,把一个惶恐无辜受害人演得惟妙惟肖,直到狱卒拔出佩刀,她才因为害怕瑟缩着不敢再喊。 左右牢房的人都站了起来,但因为身体虚弱,猛一站起身体不适,很快又跌坐下去,只能扒着栏珊,担忧地看着仇小贝,可……他们终是无能为力,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过,按理说,他们早麻木了。 可今天,可能因为跟她说过话,所以心里头升起了难言的不舍,说是不舍这么个陌生人,更多的,是自己内心压抑了多年的痛苦。 那一点点被淹没的代表希望的光亮。 65 替身 65 替身 仇小贝被带上了公堂。 把她压过来的狱卒逼着她跪下,想着大……女子,能屈能伸,跪一下少点皮肉苦也是应该的,前方刑部里的某位大人拍下惊堂木:“童书培,你欲对陈家女行不轨之事,遭到她的反对就将其杀害,而后抛尸入河,先尸体已打捞出来,你可知罪!” “不是,不是!”仇小贝立直上身,“我不是童书培,我没有杀人,我是宫里出来的……呜呜呜呜!” 她都没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旁边候着的牢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看其熟练的操作,可见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大胆童书培,现在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堂上大人手一摆,就有人端上了两个盘子,一个盘子上放着沾血的匕首,一个盘子上放着一块玉佩,那玉佩一看就是家传类型的。 果然,听到大人高声道:“匕首是在你家院子里找到的,玉佩,是在死者家里找到的。带证人。” 有个农妇被带了进来,可能对公堂的畏惧,整个瑟缩着眼睛都不敢乱看,跪在仇小贝身边,将自己看到的经过说出来。 据说那一天,她去找死者,结果在死者家门口时,看到童书培慌慌张张地从死者家里跑出来,她觉得奇怪,就进屋去瞧,结果发现地上好多血,她吓坏了便赶紧报官。 之后,也有其他人证说,看到童书培在河边出现过,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才在河中,把尸体打捞回来的。 “童书培,你还有何话要说!” 惊堂木啪的一声震天响。 仇小贝张嘴想说,却发现自己整张嘴都麻了,刚才牢狱捂住她嘴的时候,不知道在她唇上抹了什么,这会,外表看着无恙,实际上她根本没办法张嘴说话。 “呜呜……” “看你也是无可辩解的了,来啊,让他签字画押!” 画你妹的押,我不是童书培,我是东宫里太子身边的太监! 这句话,她努力嘶喊的结果也只剩下“呜呜”声,公堂外的围观的百姓还在叫好,他们听不到仇小贝的心声,他们只以为公正廉明的刑部里的大人,又办了一件痛快人心的案子。 童书培他们知道,童家在京都里是望族,而童书培因为长相和身板,一直都很阴郁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就一直不太好。 这个案子很明了,一看就是童书培这人,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想强抢民女,人家女子不愿意跟他,就将人杀害,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没有人怀疑凶手不是童书培,他们只担心会不会官官相护,放过杀人凶手,而一如既往给力的刑部,让他们大声赞赏。 谁能想到,他们崇信的刑部,早就已经将犯人找了替身! 师爷将罪状呈上,摆在了仇小贝跟前,狱卒抓起仇小贝的两只手按上红泥,再往罪状上按去。 瘦小的人儿哪里是狱卒的对手,反抗的力道根本不被看在眼里,几下子就把手印按了上去。 上头的青天大老爷一脸的严正清明:“童书培,残害无辜人命,罪无可赦,判,斩立决!” 这案子,已经在底下衙门审过,现在在刑部里不过是过一遍,所以判决确实是可以直接下的,但这动作确实是草率且快速了,并且直接判了斩首,就像急着要灭了她的口,一死百了以防万一,连刑罚都给她免了。 毕竟,她跟暗牢里的那些在京都里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同,她来自东宫!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不用受皮肉之苦! “呜呜……” 仇小贝被拖起来,重新押往地牢,她经历刚刚那一番波折,力气消耗大半,这会被抓着双臂推着走时,根本无从抵抗。 却在走向牢房的路上,她看到应书榕手捧一宗案卷从她身旁走过! “呜呜呜呜!” 仿佛吃了瞬间增大力气的药丸,仇小贝剧烈地挣扎起来,一双脚朝着应书榕拼命地想往他那边冲,身子更是对着他使劲地发出她现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应书榕朝她看来,此刻的他没有在醉源楼见到时随性的样子,整整齐齐的官服,端正的五官神情是严肃但木讷的,好似刚从书课本里回神。 “等等。”他喊住狱卒,“这是谁?” “这是杀人犯童书培,杀了童家村的瑛秀,这是刚刚画押的罪状。” 跟着出来的师爷走过来将罪状递交给童书培,与此同时,狱卒压着仇小贝的手臂用了力,让她整个上身都往下压抬不起来,这给她造成很大的痛苦,可她还是努力地抬起头,对着应书榕用力张着嘴,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他。 可应书榕只跟她对看了一下,就低头看起那份罪状,上头写得清清楚楚,连物证人证,凶手如何行凶等过程都写得很仔细。 “斩首?” “以命抵命,瑛秀家里还有个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必须要给老人家一个交待。” 应书榕看了师爷一眼:“这也是条人命,本官建议,还是多考虑考虑。” “大人,这判决已经下了,在民众面前下的,恐怕改不了。”师爷朝应书榕拘礼,然后让狱卒赶紧把人带下去。 “呜呜呜呜……”仇小贝被拖着走,她用了全部的力量,也只能让自己的双脚做短暂的停留,她拼着被拗断手臂的危险挣开了一只手,朝着应书榕抓去。 可她的手没能碰到应书榕,就又被抓了回去,被强硬地拽着走。 “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应书榕敏锐地感应到什么,阻止了想要捶打仇小贝的狱卒,然后握住了仇小贝的肩膀。 “大人,罪犯都是如此的,”师爷道,“犯了罪又不想受到惩罚,大人,您不会是同情他吧,想想无辜死去的人,和死者的家属吧。” 应书榕横了师爷一眼,他在做刑部左侍郎之前,整个刑部有一套自己的体系,短时间内,他这个“外来者”都是被排斥的,但他们表面又都很尊敬,让你拿捏不到错处,可应书榕仍察觉到整个刑部有些不太对劲。 但这需要时间,他不可能一朝一夕间就打入刑部内部,还能让他调查。 看现在,连个小小的师爷,在刑部里头的权限都比他大。 他看着仇小贝,最后拍了拍她肩膀,对狱卒道:“既已判了死刑,就无需再虐打他们了。” “大人不愧是读圣贤书的人,心肠就是软。”师爷说着,道没让狱卒再对仇小贝下手,只是示意赶紧把人带下去。 仇小贝被两狱卒压得死死的,再无法挣开丝毫,只能被压着离应书榕越来越远,她扭头往后看,被压得很低的脑袋,只能看到他的官袍,象征着正义。 回到了暗牢里的之前的那间牢房,仇小贝被用力地推进去,她往前跄踉了好几步,最后撑着墙站稳,然后“嘶”着捂着右手的胳膊。 她咬着下唇,用虽然疼但还算完好的左手去碰了碰右边的肩膀,怀疑自己这边的关节很可能出问题了。 但事情没完。 将她推进来后,两名狱卒也跟了进来。 仇小贝迅速转身,背靠着墙壁,惊慌地看着他们:“唔唔想唔唔么?”你们想干什么? “哼,”狱卒撸起袖子,身上带着凶气,“怎么,以为扒上应书榕你就有机会出去了?告诉你,应书榕算个什么,左侍郎又怎么样,他在刑部什么都不是。进了这里,你就是童书培,好好听话还能让你走得安详点,现在,上头点名要你好看,你就多担待吧。” 仇小贝紧紧贴着墙壁,看着当中一个狱卒拿来一条鞭子,往地上一甩,发出“啪”的声响,她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 “大人,几位大人,他不是有意的,你们、你们行行好,放过她吧!”老左扒着木栏替仇小贝求情,谁知道鞭子马上就朝他甩了过去,打在了他的手上,逼他不得不把手缩回去。 “少他妈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狱卒警告完老左,下一鞭就直接朝仇小贝甩过去。 趁着刚刚狱卒教训老左的功夫,她左手拿着一张符纸,右手手指自己抠破一个小口流出血来,她将血快速的涂抹在符纸上,刚做到这一步,鞭子就已经朝她飞来。 她睁开了眼睛,手中符纸打了出去…… 符纸虚化,不被人的肉眼所见,却是实实在在低悬浮在空中,一时间,阴气大盛,好似整个暗牢长年累月积下来的阴气怨气,在这一刻都朝这间牢房汇集。 老左等人只觉得原本就阴凉的牢房瞬间又冷了好几度,甚至打起了寒颤,而狱卒,在甩出鞭子的那刻,跟前突然吹来一股大风,迷了他的双眼。 重新睁开眼时,他看到“童书培”这个罪犯,居然看着他不屑的嘲笑,他气得冲近两步,扬起鞭子使劲的鞭打,打得对方倒在地上哎哎大叫。 另一名狱卒在旁边喊着:“打死他,打死他。”脸因为过于激动而通红,眼眶里也涨起了血丝,里头充斥着无法抑制的兴奋。 就好像,他心中藏着的凶残戾气完全被激发,看着同伴打人,他受不住干脆也冲上去,直接用拳脚揍“童书培”,恨不得就这么把人活活打死。 仇小贝闪身,捂着右臂躲到一旁,看着一名狱卒在她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对着墙又打又踹,拳头那么用力地打在墙上很快就打出血来,他却完全没感觉,而另一名狱卒,起先也用鞭子打墙,等他同伴冲过去后,鞭子就打在了同伴身上。 这一幕,除了仇小贝,只被那位老左看在了眼内,他睁着眼睛呆呆的,半响,侧头看向靠近他这边的仇小贝时,小贝给了他一个无辜的微笑。 当时的老左:“……” 仇小贝往嘴里塞着一颗又酸又涩的药丸,没有吃下去,就含在嘴里,然后等了一会,见差不多了,才弹个响指,悬浮在空中的符纸自燃起来,很快就烧成灰烬,两个狱卒也停了下来,但他们仍没有发现自身的情况,还对着那堵墙发狠话。 “好好在这,享受你最后的两天吧。” 狱卒朝墙壁呸了一口,两人一同走了出去,将牢门拉上锁链锁上,等他们一走,老左怔怔问:“你、你是什么人?他们、他们没事吧?” “一点雕虫小技,我刚刚朝他们洒了迷幻药的,让他们产生了幻觉,”酸涩让发麻的嘴巴能动了,只是她说话还有点含糊,“不过就是一个要养好几天的伤,短时间内估计下不了床,另一个,哦,就是拿鞭子那个,那肩膀估计脱臼了。” 那么用力地挥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控制,生生自己把自己甩脱臼了。 她给老左解释的同时,也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老左。 远一点的牢房是看不到这间牢房的情况的,只能听声音,而近一点的,意志薄弱的,当时也会被阴风迷了眼,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且低温下,他们也不会有自己看不看得清的意识,这里的人,被关了那么久,意志力早被消磨干净了。 可这老左,却还清醒着。 肩膀传来疼痛,她顾不上去研究这个了,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布条,简单地给自己的右肩做了包扎。 老左见了,便猜到她刚虽然没有被打,可出去期间,估计还是受伤了,忙问:“你没事吧?” 看老左还关心她,没把她当成什么鬼怪,不是心大就是信她的说辞,不管怎么样,都对她有利,她便朝他走了过去,在相隔的栏珊处停下并坐了下去,人靠在栏珊上,一手捂在肚子上,轻柔的抚摸。 身后,老左也靠过来,跟她就两根竖立的木棒相隔:“小兄弟?” 右牢的牢友也清醒过来,也凑到木栏边:“怎么样,小兄弟你没事吧?他们实在太混账了,把我们抓来当罪犯的替身就罢了,还要如此对待我们,可恶,可恶!” 他狠狠地拍了几下木栏。 仇小贝朝他摇摇头,没有掩饰自己的虚弱,这样也正好应征了她被“打过”的样子。 她微微侧头,问身后的老左:“如果,有个机会能出去,你愿意跟我拼一次吗?” …… 走远的应书榕停下来,打开了自己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在掌心里多了块玉,上好的羊脂白玉,搭配着精致的链子,玉有点熟悉,他拿着链子在空中放开,光芒照在玉上,他看到了镶在玉上跟链子衔接的地方,写了一个名字。 凌兮! 当今太子殿下的母亲,曾经的皇后姓凌,相比樊这个国姓,代表着无与伦比尊贵身份的姓,他其实更喜欢母亲的姓,当年读书时,作为侍读的应书榕,曾无意间看到樊沉兮私底下给自己取的名字。 凌兮! 这是太子的玉,为何会在一个死刑犯身上? …… “你说什么?” 老左藏在发中的眼睛瞪圆,随即又强迫着自己冷静下去:“小兄弟,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我没有开玩笑。”她侧过身抓住栏珊,“左大哥,你的妻子在家等着你,你不想出去,得回你原本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去找你妻子吗?” “我想,我当然想!”提到妻子,老左就有些失控地用力握住栏珊扯了扯,“可我怎么出去,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暗牢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怕有个暗牢的囚犯跑出去会闹出事来,几乎可以说断绝了任何让他们见到狱卒以外的人。 “可以的,有一个机会。” 仇小贝目光十足坚定:“两天后,就是我的行刑日,我可以从这里出去。” 既然刑部要做“英雄”,要展现绝对的“公正无私”,那么她的行刑一定是公开处决的,行刑场就在外头,那是她唯一出去的机会。 “什么,你两日后就要行刑?怎么这么快?” “还好了。”仇小贝冷笑,她动了动嘴巴,说话越发清楚,“他们还能把我留两天,已经算大胆了。” “什么、什么意思?” 老左的手从栏珊缝隙中钻过来抓住仇小贝的手,听到她痛哼一声,赶忙松开:“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 “没什么要紧的。”仇小贝脸色发白,人却大气地摆摆没事的左手。 老左这会也没心思去看顾这个,听到她说没事也就信了,急着问:“你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身份?”他想到她惩治狱卒的事,他有了些不可思议的揣测,但她真有背景也好,什么神仙鬼怪也好:“他们怎么还敢把你替换进来。” 仇小贝冷然一笑:“大概之前过于顺利,让他们都膨胀了,胆子也大了,这样也好,给了我们机会。” “你、你究竟想怎么做?就算,就算你很厉害,你可以逃出去,可我们……”他失落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随后又厌弃的放下手,“我们都不是自己的样子了,脸上的面具从我们进来就戴着了,怎么都弄不下来,就算出去,也会被当成罪犯吧?” 他看看她受伤的肩膀:“你也是,你既然之前没能逃出去,我想你那什么迷幻药,是没办法控制那么多人的吧,而且,行刑日那天,大庭广众之下,你想用同样的手段恐怕行不通,再加上那时候,你被捆绑着,口不能言,还是另一个人的样子,哪怕是至亲之人,都很难认出你,你能怎么做?” 他刚刚升起的那点激动,又沉了下去。 仇小贝对这老左越发赞赏,他几乎说中了大半,她的障眼法确实没办法在外面用,特别是大白天正午大太阳下,还是多人围观的现场,再说这刑部暗牢,她也想过趁刚才迷惑住两狱卒时离开,可外头实在太多暗哨了,她成功的几率太低,只能用迂回的办法。 她不相信自己,可她相信她家殿下。 他会找到自己,并且认出自己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她抓住老左想收回去的手的袖子,“若能出去,我可以拿掉你们脸上的面具,不过我也不瞒你,这方法有些凶险,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老左沉默下来,昏暗的牢房,哪怕离得近,也看不出他是何表情,仇小贝抓着袖子的手过于用力而变得青白。 她是靠一口气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的,老左迟迟没有说话,随着冷汗从额旁滑落,她几乎快支撑不住,就在他的袖子快要抓不住时,她的手腕被老左反过来抓住。 “我在这里,就算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倒不如拼一把,就算是死了,也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日又一日,一日又一日,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知道了!” 他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那两名狱卒自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中,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兄弟所展现的本事绝不止是这些。 若这世上真的有个人能帮自己出去,他相信,一定是眼前这人! “好、好!”仇小贝崩在胸口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只要有一个同意,在暗牢的都是无辜之人,心境想必是相同的,哪怕她只能策动一半的人都足够了。 她重新靠向栏珊,整个人如脱了力般,微微启唇直喘。 “不知小兄弟,想让我怎么做?” 仇小贝无力地点点头:“先、先告诉我,你做的,是谁的替、替身。” 边说,她的身子从栏珊上滑到地上躺着了。 老左慌道:“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他担心她,可栏珊隔着,除了能把手伸过去轻轻碰了碰她外,也做不了其他,只能焦急地喊着:“小兄弟?” 右边牢房里的那位牢友,把脸挤在栏珊那边往这边看,他并没有听到仇小贝和老左的话:“这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 “没、没事。”仇小贝勉强举起一只手无力地挥动一下,“我就是累了,躺、躺会就好。” 她放下手,再从袖口腾出一块黑乌的石块,从栏珊缝隙里递过去给老左…… 66 行刑之日 66 行刑之日 “这是什么?”老左问。 “这个,可以暂时当笔,看你们谈吐,应该都识字吧,将你们被替代的身份写出来,知道多少写多少。” “可、可也没纸啊。” “想办法啊。”仇小贝眨了眨困乏的眼睛,虚软让她语气有点冲,“总有可以写的东西,不行就用衣服。” 说完,她就把眼睛闭上了,勉强地挤出声音:“麻烦、你们了,我、我睡会。” 手终于可以不用再动地垂放下来,搁在腰侧碰了碰肚子的边,随后还是勉强移到右手手腕上给自己把把脉。 还好,公堂上虽然看着凶险,但因为他们赶着走完流程没对她做什么,就是遇到应书榕那会把手弄伤了被还推打了几下,所幸她当时在挣扎时护住了肚子,也没让他们打到自己的肚子,只是还是受了些震荡,主要还是后来应对想对她不利的狱卒,阴气对她也是有影响,导致现在身体虚,精神孱弱。 她带了些安胎的药丸,都已经吃了,现在睡会,睡会便好。 再次醒来时,虽然没有窗户,不知外头天色,但仇小贝感觉得出来,天已经黑了,耳旁那想断断不掉,旁人听不到的凄厉的鬼哭狼嚎,让她头疼得厉害。 “醒了,醒了。” 听到老左和老右右边牢友,被仇小贝偷偷称做老右两人的呼唤声,她睁开还有点困倦的眼睛,然后抓着栏珊试着坐起身,老左的手也钻过来扶起她:“怎么样小兄弟,好点没有?” “没事,好多了。” “没事就好,我们以为你被他们打得重伤了,把我们吓了好大一跳。”老右担心地说着,还是老左说看她身上没有任何血迹,而且他探了鼻息,加上昏睡前,她那么坚定地样子,不像是快要死的人,才让他们稍稍放点心。 仇小贝笑了笑,正要说话,眼角却看到,不止是左右两边的牢友,连对面的,更远处的牢房里的囚犯,都尽量往她这边靠,原本一个个地躺着不知死活,这会都用一种发亮到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这地方不是地狱堪称地狱,除了极个别想苟延残喘活着的,大多都盼着能够出去见到阳光,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罪犯,他们都是无辜的,莫名其妙被抓进来的人,他们原本都绝望了,可突然告诉他们,有个人有办法把他们救出去……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跟他们说这样的话的人! 那种心情,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既害怕,又期待的! 仇小贝听了老左的解释,明了地点点头,她知道,肯定是她昏睡期间,老左和老右特意去一个接着一个互相传递了消息下去。 这更让她证明,老左是个聪明人,她只给了他黑炭让他写下所替身之人的资料,他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怎么样,写了吗?” 老左点头:“写了。” 然后,他走到另一边,扒拉开稻草堆,拿出了一团布。 将布团递给仇小贝,仇小贝接过手后,慢慢地将其解开,发现里面包了四五张的,大概一面成年人后背大小的布,每张布里都有黑炭石块写出来的字。 仇小贝大概看过去,都是写着他们替代的真正囚犯的名字,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下其家庭背景,里面有不少种不同的笔记,估计还是一个传递一个地写过去,再传回老左这里。 “我、我这边也有。”老右轻声喊着,手里也团了一团布朝她扔了过来,因为动静大了点,可以看到他的衣服,后背上的布被撕下来了。 老右给的只有两张布,仇小贝所在的牢房并不居中,老左这边过去的比较多,老右就比较少。 但算一算,这里面有十几二十个人,还不算跟她一样被判了斩立决或充军的,多少无辜的人,平白无故就被冠上恶人的名,断送了性命,亦或关在这样的地方绝望地过着每一天。 越知道越懂得,就越觉得手中的这几张布有多沉重。 “真是麻烦你们了,谢谢。” “你说这什么话,如果真有机会出去……哪怕只是看一眼,说谢谢的,该是我们。” 仇小贝用左手钻过去拍拍老左的肩膀:“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老左罢罢手,问:“你是要先将这些送出去吧,可你怎么送?” “送饭的,在什么时候?” “一会就会来了。” 毕竟他们这些“替身”都是记录在册的,刑部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这件事,就比如应书榕等人,哪天查一查册子,发现那些判无期的犯人都没了,能不引起注意?所以该送的饭肯定都会配备。 仇小贝点点头,坐在那靠着栏珊,将几张布好好的折叠起来,弄成一个四方的小布包……她可能没有什么能力,可她有爹娘留给她的本事。 日常表白自己爹娘! “来了。”老左小声的提醒一句,便没有说话,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不在往这边看,全都躺会自己的“床”上,变回那半生不死的样子,整个暗牢安静下来,死寂沉沉。 狱卒推着装着饭桶的推车从走道上过来,仇小贝在他给前边牢房送饭的时候,悄然地移到了外边的栏珊靠着,在狱卒将饭碗放进来时,她将饭碗拿了起来,等狱卒要到下一间牢房时喊道:“诶,你碗里怎么有东西?” 狱卒本不想理会,谁知道下一句确实:“好、好像是银子,谁丢在这里面的,想噎死我?” “囔囔什么,”狱卒回头走到仇小贝跟前,从缝隙里钻过手来抢走仇小贝的饭碗,“这里面能有什么东西,不想吃就不吃。” 他把碗拿出去后,一边恶劣地骂着,一边又偷摸地在里面找着。 “你在找这个吗?” 仇小贝轻声问着,狱卒下意识地朝她看过来,就被她迎面洒过来药粉,哪怕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还是吸入了粉末。 药效非常快,他瞬间就觉得头晕,甩了甩脑袋,因为听到谁打了个响指,他睁开眼睛,脑袋空空地看着跟前的人。 仇小贝将布包快速地塞到他衣服里,直盯着他的眼睛:“送完饭,到刑部外头,左转三里,遇到的第一棵树的树下,将布包埋进去。” 她将这句话连续重复了三遍,在她的示意下,谁也看不到的怨灵缠在狱卒身后,对着他的脑袋吹了一口黑气,狱卒懵懵地像喝醉了酒。 仇小贝在这时候又打了个响指。 狱卒一个突棱清醒过来,马上低头再次查看起手中的饭碗,并未看到什么银子,仇小贝趁这个机会伸出手将饭碗抢了回来:“这是我的。” 狱卒没找到银子,倒也无所谓那碗饭,见她抢走饭碗后就退后了,他除非打开牢门否则也抢不回来,兄弟们等着他回去喝酒,他就敲了敲栏珊凶恶的骂两句充当警告,便继续往后送饭。 看其模样,在他抢走饭碗后发生了什么,是一点印象也无。 而她刚刚声音不大,旁边牢房的虽然有悄悄注意这边,但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 只有老左隐约发现点什么,但他选择闭紧自己的嘴巴。 在送饭的狱卒把饭送完离开,仇小贝也回到牢房里头,认真地吃着碗里的饭,从被抓进这里她就没吃过东西,早就饿了,要不是如今肚子里的胎儿龙气越发旺盛,可以唬住不少邪祟魍魉,身体虚弱的她,早不知得什么样了,这会自然是先吃饱再说其他。 其他人有意询问,看她吃得那么认真,明明送给他们的饭那么糟糕,米硬就不说了,配了那么点菜还可能是馊的,他们吃习惯了倒没什么,可任何一个刚进来的,除非是乞丐,不然都有点受不了这饭。 但她一个看着就不像吃过什么苦的,却吃得很是认真,好像手中的饭有多香多美味一般,看她吃饭,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不知不觉的,他们盯着一个人吃饭盯到她把最后一粒米都吃完后,他们也忘了原先是想问她什么来着? …… 应书榕跟官僚拱手拜别,侍从牵来马车,应书榕道:“坐了一天了,本官想走动走动,就别跟着了。” 然后自己当先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应大人也不是第一次不坐马车不坐轿的自己走路,据他所说是散散步,知晓他的侍从知道自家主子没外表看的那么老实,喜欢一个人去别处溜达溜达,浪一浪再回家,反正以他主子的奸诈狡猾,很少会吃亏,侍从劝了几次好歹带个一两个人以免出什么事,主子屡次不听后,侍从都懒得管他了。 应书榕跟往常一样走着,走到三里的时候,正好是个比较偏的角落,他到第一棵树前停下,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蹲下身去捻起一点土看看,然后找到一块明显刚刚动过的地面,就开始在那地方刨起来,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小布包。 他将布包藏在怀里,起身再次查看左右,一再确定没人后,才离开这里,但他也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避开所有人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环顾一圈,在一块砖上敲了五下,有长有短。 然后在原地待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个黑影飞落到他跟前,将一块牌子给应书榕看。 应书榕瞄一眼确认身份后,将布包递给了他:“马上交给你家主子,只有两天的时间。” 黑影点了下头,再次飞走,剩下的应书榕整了整衣领,等了一会才离开巷子,之后到其他地方转了几圈才回了家。 牢房里的仇小贝吃完饭后,又拿出了一张符纸,将其烧给了一直在她跟前飘来飘去的怨灵,是刚刚帮忙对付送饭狱卒的那只,这是报酬。 不是所有符咒都对这些鬼怪有害,也有符是可以充当它们的补品的。 怨灵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仇小贝没再动,看着跟前的空碗发呆。 应书榕拿到布包了吗? 她的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 东宫数道影子齐发,太子的信任的侍卫也调动起来,暗明同时进行,一部分打马虎,一部分找人。 樊沉兮在殿门外,看着逐渐西斜的月亮。 “殿下,已经寅时了,再过两时辰这天就亮了,您明儿虽然不用上朝,可也得去歇着了。” 樊沉兮罢了罢手:“没事,本宫就在这等着。” “殿下!”李公公苦劝,“您的身体……” “无碍。” 影卫随时会跟他汇报刑部的消息,他不想那里头传来什么消息,他因为睡过去而没能及时接到做出处理。 而且,那小奴才最怕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平日里囔囔着怕鬼,待在那种地方的话,她估计是睡不着的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饱,她只要一顿没吃,就能给你饿得晕倒,虽然有时候是故意夸张好让他心疼。 如此,他又如何睡得着。 “殿下,”李公公迟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对小贝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樊沉兮一怔,随即眸子便沉了下来,李公公忙低下头,以为殿下要发怒了。 可他屏息等了等,等来太子殿下很平和的声音。 “李公公,你跟了本宫多久了?” “殿下还小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派老奴伺候殿下了。” “是啊,也好些年头了,那这么多年,你觉得本宫过得如何?” “这……” “本宫是皇后唯一的孩子,是正经嫡子,还早早被立为太子,你觉得本宫过得风光吗?” 李公公不敢接话了。 “不,本宫这心里,除了报仇,除了皇权,再无其他。” 他忽的又放缓了冰锋般的语气:“可是,她来了,你信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本宫第一次觉得,本宫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也是可以被捂热的。” 他笑了笑,开起玩笑:“说不定真有前世今生,前世她欠了本宫的,这一世便前来还债。” 不然怎么解释那虚无缥缈的熟悉感和总对她莫名的心软。 他抬头,看着遥远又宛若近在眼前的月亮:“只要本宫高兴,她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本宫,要她好好的在本宫身边。” 他眼睛赤红:“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包括,她自己!” 李公公,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 仇小贝醒来很多次。 身体不适精神疲惫,让她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一直想睡,但一直没能睡踏实过。 这里头怨气太重了,她时常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各种“幻觉”,像一些死人凄惨死状的画面,像一张鬼脸突然逼近到“眼”前,都能把她逼得醒过来。 这是死灵的怨气在干扰着她,因为她身上有自保的法宝,还有她的宝贝孩子护着她,怨灵们没办法近身,可还是会围绕在她四周,想尽各种办法要“吸引”她的注意。 这些倒也罢了,她更多的是担心东宫里的那位主子,怕她不在身边,他会出什么差池,明明他身边那么多人照看着,还有林子亦这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可她就是不放心。 末了,还有那份关于这里所有人“身份”的布包,如果当中有哪个环节出错,那份资料没办法落入殿下手中,而是被刑部除应书榕外的人看到,那么为了灭口,这里的人,是不死也得死了。 她能感觉到旁边牢房里的牢友同样焦虑不安,本来日复一日里,时间对他们等同于停止,可这两日里,因为太过盼望,再次感受到刚进来那会更强烈的坐立不安。 干脆就不睡了,她靠在与老左牢房相隔的栏珊上,跟同样没睡的老左聊着天:“左大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啊,是个商人,天南地北的到处走,经常不着家,每次回家的时候,她一定在家门口等我,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住得近……我很少这么久都还没回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傻傻地在家门口盼着我。” 仇小贝轻声安抚:“等出去了,你就可以回去找她了。虽然迟了,总比一辈子不到的好。” 老左略略沉默后,低哑地问:“我们、能成功吗?” 虽说,他很信小兄弟,可是,在没有真正出去前,他都会处在很缥缈的虚空之中,踩不到硬实的土地。 “我,”仇小贝膝盖缩起,握着的拳头藏在胸口,“我相信他。” “她?是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很聪明,也很厉害,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做到,”她低着头,额头搁在膝盖上,手放下来,轻柔地放在肚子上,闭上眼睛回味着,“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是我的英雄,我一个人的。” “也是你妻子吗?”老左有点疑惑,“不过听你说的,更像一个丈夫,那你妻子一定很厉害,是武林人士?” 仇小贝一怔,禁不住笑了:“对啊,我‘妻子’呢。” 她想到以前看到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像女方穿西服,男方穿婚纱的,在这里,可以新娘穿新郎的喜服,新郎穿嫁衣……不过,那整套嫁衣听说很重,头上戴的什么冠也沉得要命,而且,在这年代里,要真这么做了,她家殿下得被取笑吧。 她可舍不得呢。 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的聊着,老左说他跑商时遇到的一些事,说他跟他妻子的事,仇小贝也跟他讲了她跟樊沉兮的事,没有说出他的身份,就是讲生活的琐碎事。 说他有时候太强势,性子太恶劣,老整着她玩。 “你一定很喜欢你妻子。”老左说,“你嘴里虽然在抱怨,却抱怨得很开心。” 仇小贝含羞地一扭捏:“哪、哪有。” 老左:“……” 他道:“越听你说,越觉得你妻子应该是个……很强悍的女人,可跟你真是绝配,你知道虽然你……也挺厉害的,可有时候是有点……娘的。” 他很婉转的描述着。 仇小贝:“……”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缓解心头交织的痛苦并快乐的波澜。 期间还隐晦的交流着他们出去的计划,从老左能让那么多人在衣布上写下替身的身份资料,就知道老左的行动力和说服力,她因此,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而每到吃饭时间,仇小贝都将其当做是一件同等重要的事情,看得因为即将到来的“行动”而食不下咽的老左,都有胃口了起来。 他以为她是为了有力气从这里逃出去,拼命的想吃饱一点,她一个新来的都能不计较饭菜如何,能如此认真地为了出去而努力奋斗,他又怎么能输给她。 于是,狱卒来収碗时,发现他们俩的饭碗是吃得最干净的,连半粒米都没有剩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第三天,昏暗的牢房里不知什么时候时辰,仇小贝跟老左说着说着,疲惫的精神让她不知何时打了盹,忽被锁链开启的声音惊醒。 是狱卒进来了。 不是送饭的点,也没有新进来需要提审的犯人,所以,要么是有新的“替身”被抓进来,要么就是……她的行刑时间到了。 果然,两个陌生面孔的狱卒来到了她的牢房里,将木枷锁套在她脖子上,拽起来就要走。 “小兄弟!”老左的手钻过缝隙抓住了她的衣摆,乱发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似舍不得她,其实是在跟她做最后的确定。 仇小贝回头,坚定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地点了下头,他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 仇小贝被押到刑场。 她有点庆幸,避免麻烦,没有让她游街示众,她可不想被扔鸡蛋和大白菜。 她跪在邢台上,发丝随着轻轻的暖风飘舞,她微微抬头,感受着太阳照在身上的暖意。 在一个阴冷的地方待了两天,终于能够晒到太阳了,她真心觉得……特别舒服! 邢台前方坐着负责案件的监斩官大人,等着时辰一到,就发下斩令牌。 四周兵卫挡着来围观的民众,他们对着仇小贝指指点点的,声音不小,仇小贝都能清楚地听到内容。 67 哄不好的太子 67 哄不好的太子 围观的民众,对着仇小贝指指点点的: 什么这童书培看长相阴沉沉就知道不是好人。 什么瑛秀真可怜,遇上这么个人渣,年纪轻轻的就命丧黄泉。 还有偏激的说,砍头算什么啊,这种坏人就应该凌迟,给大家警醒,避免还有人做坏事。 当然,还有很多夸赞刑部里的大人,都是为民为国的好官。 仇小贝张嘴打了个哈欠,这两天睡眠太少,对她现在的身体是个负担,她被太阳一照,暖洋洋的恨不得躺在邢台上睡上一觉。 对于周遭的声音,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关心,她的殿下什么时候来,总不会要等到她人头落地吧? 师爷看了看天,觉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等,赶紧行刑早点结束,这事就算了结了,留着这么个人,总让人心里头不安。 他便对负责的大人小声提醒,那位大人点点头,摆出官威:“时辰已到,行刑!” 那块写着斩的小小木牌被扔了下来。 仇小贝背上插着的木牌也被抽掉了,刽子手将她的脑袋安在地上卡着,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 侧着头脸颊贴地的仇小贝,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殿下,你在不来,我就只能去找您的下一世了。 “刀下留人!” 喊声传来的同一时刻,一柄飞刀飞过来,正好打在离小贝脖子只有不到两寸的大刀上,刽子手只觉得虎口一震,大刀已经被震落到一旁。 仇小贝的脖子依然光洁溜溜没什么事,刽子手的虎口血肉模糊。 “太子驾到!” 在监斩官大人正想呵斥怎么回事时,就听到这么一声,吓得差点跪到桌子底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扶了扶官帽,赶紧从位置上起身,和师爷等人一同下去。 兵卫挡开民众让出一条道来,明黄色的步辇被抬着走进来,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高喊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在黑疯瘟疫一事上,太子收获了京都子民的民心,这会大家对太子的到来又欢喜又崇敬,还有很多畏惧。 而官大人就只剩下畏惧了。 “太子殿下,不知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嘱咐下官的吗?” 负责童书培案件,并且是今日监斩官的孙大人战战兢兢地问。 哪怕太子所在的步辇上垂着明黄色的纱帘,根本无法看清太子的样子,可他依然头都不敢抬,眼睛也不敢往步辇上瞄一眼。 “确实是有件事,让本宫很是疑惑。” 师爷忙道:“殿下,这太阳大,有什么事还请移驾到刑部里,我等愿听殿下教诲。”而这里,该行刑的,要赶快行刑。 “你是什么人?”太子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回殿下,小的是孙大人的师爷。” “师爷?”太子先是轻笑,随即冷下声来,“一个小小的师爷,也敢在本宫面前抢话,来啊,先拖去打五十大板,让他有点规矩。” 师爷大慌,在刑部里嚣张惯了,从未想过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打,想要求饶,却直接被侍卫捂住嘴巴拖下去了。 孙大人见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民众更是不敢出声争议,不管心里是不是觉得殿下手段狠的,这会都被那天子威势所慑。 “也不用回什么刑部,”处置了师爷后,太子继续慢悠悠地开口,“就在这,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本宫不明白的这事解了,省得以后麻烦。” “不、不知殿下所惑,究竟是何事?” “是这样的,上个月发生了一件大案,京都有名的皇商葛家的大少爷,因在赌场跟人争执,然后杀死了两人,可有此事?” “回殿下,确有此事,那葛家大少已经关押在牢中,判的无期。殿下,刑部掌管司法,自然是要给民众公道的。” “说得好。” 太子毫不吝啬地夸赞,又道:“还有件事……” 他停顿了下,忽然转了话音:“大家都别跪着了,起吧,还有那位犯人,也起吧。” 这话听起来是恩赦所有人,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目的只是不让仇小贝继续在那跪着,仇小贝也不客气,她将刚刚扔在一旁的插后背的木牌捡回来,放在脚下,然后坐上去,用来垫屁股了。 旁边看守的狱卒扯了扯嘴角,可太子气势太强盛,他只让自己不哆嗦都难,根本不敢出声去呵斥她,本以为太子看到她这样子会生气,可太子跟没看到一样,继续说事。 “三年前,兵部侍郎的儿子,纵马行凶,害死街上两人,伤了三人,因为其中一位死者是一望族的孙儿,事情还闹得挺大的,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 “记得,下官记得,那个兵部侍郎的儿子也早早就将其捕获,现正关在大牢之中。” “孙大人,你可确定?” “确、确定,下官确定!” “很好。” 不大,却很有重量的两句话,让孙大人莫名的发寒,心里有很强烈的不安。 然后,就听到殿下说:“把人带上来吧。” 侍卫们压着五个头上套着黑布袋的人过来,把他们压了邢台上,这角度最佳,可以让民众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侍卫借机偷偷打开仇小贝脖子上的木枷锁,小贝活动几下脖子和手腕,拖着屁股底下的木牌挪到邢台边,给大家让位置,然后坐下来看好戏。 “让大家看看,他们都是谁。” 侍卫将邢台上五个人头上的黑布袋取了下来,围观的民众起先还不明所以,孙大人意识到是什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认得那个人,是葛家的大少爷!” “我也认得那个人,就是他骑马将我撞伤的,不是,他不是被判永远关押嘛,怎么会在这?” “啊……” 有人发出尖叫,“是他,他不是半年前被处死了吗,我那天也来看过,我亲眼看到他的头被砍下来啊!” 如果说前两者,大家还会以为是特意从关押的牢房里带出来的,那已经被处死的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围观的民众都乱了,要不是现在青天白日,还有太子震在这里,他们都要以为见鬼了。 孙大人惶恐地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万万没想到刑部最大的秘密,有一天会这么地公开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他想到下一个斩首的会是自己,就已经腿软了。 “孙大人,这是本宫的人无意间发现的,你能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吗?” “殿殿殿、殿下,下、下官……”孙大人支支吾吾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殿下!” 这时候,一声还算镇定的声音高声唤道,就见刑部尚书带着自己的亲卫匆匆赶来,在他身后,左侍郎应书榕和右侍郎也赶到了,不同的是,右侍郎是站在刑部尚书身边的,应书榕则站在了步辇旁边。 “尚大人,”太子殿下的声音从纱帘里传出来,听不出是喜是怒,“你来的可真快啊。” 刑部尚书面朝步辇跪下:“殿下恕罪,微臣虽然对刑部管理严苛,无奈还是出现了些许小人,出现了纰漏,让几个罪犯逃脱了,微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只是出现纰漏?好,让罪犯从牢里逃脱,你们不知也就算了,那么,理应已经处死的犯人,为何还会在这,尚大人又如何解释?” “这微臣也想不明白,可能,是人有相似吧。” “好一个人有相似。” “殿下,微臣确有是失察之罪,请殿下责罚。” “呵呵,”樊沉兮轻笑出声,“尚书大人很聪明,想以退求全?” “微臣没有这意思,微臣只是……” “好了,”樊沉兮不耐地打断他的话,“是不是,不是嘴上说说,要讲证据,本宫现在罚你,你不服,这里看着的百姓可能也不服,这样吧,既然你说这是刑部大牢出现的纰漏,那就搜大牢吧,尚大人觉得如何?” 刑部尚书尚闻面部抽了抽,但还是直言道:“好,那就搜,刑部的办公地点,也可任由殿下搜查,微臣绝不二话,绝不干涉。” “很好。” 纱帘里的太子殿下动了个手势,便有侍卫领着领着兵卫前往刑部大牢,应书榕陪同。 刑部尚书说道:“可能要等一会,殿下,您何不移步到上头?” 所谓上头,是监斩官坐的地方,搭建了个小高台。 樊沉兮没有异议,只是道:“让这个犯人也上去,本宫想好好问问他。” 刑部尚书想拒绝,已经有侍卫听从殿下的吩咐,看似拎着实则扶着仇小贝跟在后头了。 步辇直接被台上了高台,尚书等人陪坐左右,仇小贝在他们都落座后也被压了上来,只听太子殿下道:“让她过来。” “殿下,”刑部尚书阻止道,“他可是杀人犯,冒然让他进您的身,太危险了,请您三思啊。” 虽然犯人嘴巴被抹了药说不了话,可让犯人到太子身边,多的是办法给太子暗示,而且,这个犯人还是太子身边的公公,更容易被太子因为熟悉而察觉,刑部尚书说什么也不能让“童书培”靠近太子。 “一个小小的杀人犯而已,本宫还见不得了?让她过来,本宫偏要见见。” “殿下……” “尚书大人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刑部里会不会搜出什么不利于您的东西吧。” 尚闻挺起胸膛:“微臣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搜查。” 樊沉兮哼笑:“最好是。还不快把人带过来,还要让本宫等不成?” 太子身边的侍卫,自然是赶紧装模作样地“押”着仇小贝进太子的步辇,尚书大人想阻止,在步辇前的侍卫上前一步挡在刑部尚书面前,手中的刀拔出了两寸,大有再敢上前阻挡,刀就直接出鞘了。 尚闻看着气势汹汹的侍卫,在看看他们手中那喝过血的刀,不得不退了回去,而仇小贝,已经被送进步辇了。 仇小贝一进去,看到樊沉兮的那刻,眼睛就红了,不管樊沉兮看她的眼神有多冰冷,她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他,其他先不管,哭一顿再说。 不过外头的人,能透过纱帘模糊地看到人影,她要真那么做,估计会被外面的人以为她真要刺杀殿下呢,到时候恨不得隔离她和樊沉兮的尚书大人,肯定第一个冲进来先将她斩杀灭口。 她将自主地要往樊沉兮那去的双手双脚控制住,就在他跟前跪坐着,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嘴巴微启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来。 “玩够了吗?”樊沉兮眸子微垂,轻轻吹着侍卫刚端给他的茶水,然后慢慢地饮着,动作优雅美观,似没把眼前的“死刑犯”看在眼内。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会想要将她的双腿折断。 没了羽翼的鸟儿,看她还怎么飞。 殿下……仇小贝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看来是没玩够?还想去哪玩?” 哪都不想去,就想待在您身边! 仇小贝在心里呐喊着,目光深情地“瞪”着他,希望殿下可以看过来,看她诚恳的目光,听到她的心声。 “不说话?出来两天,就野了,话都不跟本宫说了?” 他将茶杯轻轻地放到桌上,发出轻微“磕”声,看他云淡风轻的,可在他身后伺候久的,都能从中感受到阵阵凉意,殿下生气了。 仇小贝自然也能察觉到,她小心地往太子那凑近一点,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袖子,轻轻地晃了晃。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她忙给他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然后又想到自己戴了另一个人的面皮,失落地低下了头,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却被他抬起了下巴,还捏住两颊,迫她张开嘴巴。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眉头就拧了起来,原本只是生她的气,这会眸子里是真的酝酿起了风暴了,她还以为他是看不爽她现在这张脸,谁知竟是: “嗓子怎么了?” 声音里压抑着暴风雨。 仇小贝勉强在他的禁锢下摇晃了脑袋,两只手一起抓住他的手,将其从自己的脸颊上拉下来,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在他掌心写道: 被抹了药,暂时开不了口,殿下,不要生小贝的气了。 步辇外,至少一米距离开外的刑部尚书,看纱帘里的殿下似乎跟犯人手碰着手了,他也想到是不是犯人在其掌心写了什么字,告知了殿下真相,那会过于着急,他也顾不上想,太子殿下为什么能让一个犯人近身,他好几次想上前阻止,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他想着,就算写出来又怎么样,他有自信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不下来,刑部那边也搜查不出什么,什么证据都没有,顶多就是治下不严,出了几个收受贿赂的贪官,将犯人给偷偷放走,再推出一两个顶罪的,如此,他顶多被皇上训斥几句,罚点俸禄罢了。 刑部尚书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胜算的时候,步辇里乌云幕布,樊沉兮这只大猫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除了嘴巴被抹了药不能说话外,刚刚小贝用左手在他掌心里写字,让他发现了她右手不太协调,他便牵起她的右手,然后便看到她因疼痛而抽了一下。 就那一下,整个步辇里的气压降到了最低。 但他没有发作,一边让人去通知林子亦候着,一边问着:“刑部大牢搜得怎么样了?” 虽然听着他只是问问,可侍卫知道,殿下这是在催了,而且是急催。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卑职去催催?” “去。” 侍卫一抖,立马下了高台,骑着马快速朝刑部奔去,他得去通知兄弟们加快脚步,否则殿下要杀人了! …… 老左一直在等,等到总牢门那传来“哐啷”的声响,那是仇小贝给某个狱卒下的暗示,让他在某个时辰敲铁门,告知大家时间。 听到这声响,老左立马翻身而起,从稻草丛里翻出了一串钥匙,他先打开自己的牢门,再把前后左右的牢门都给开了,让牢友们都能出来。 “真、真要这么做吗?” 一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牢友又害怕又紧张又期待地问。 “如果不想做可以回你们的牢房里去,我、我一定要出去,我宁愿死在外面,见见外头的太阳,我也不要在这里关一辈子!”老左站得笔直,他从仇小贝那汲取了自信,这会非常的坚定。 他对围着他的牢友们说道:“事情不一定会这么糟糕的,我们只要闯出去,能让来搜查这里的兵卫发现我们,我们就得救了。” “真的会有兵卫来搜查吗,那个人说的能信吗,好好的,我在这都待了好多年了,怎么他说有人来搜查就有人来搜查,这里是刑部啊,谁、谁能来搜查这里?”有人提出疑问,而他怀疑的问题也确实存在。 “我相信他,”老左坚定地道,“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愿意为你们的命运拼一次,现在就跟我冲出去!” “我跟你一起。”被仇小贝取做老右的牢友坚挺地站出来,“别耽误时间了,不怕死的,想拼一把的就走,怕死的就在这牢里窝一辈子吧。” 有人还在犹豫,有人想了想就站出来,几乎是那些在衣布上写下资料的人: “对,老左说得对,出去,干他们!” “就算是假的,能跟那些恶鬼干一架,死了也痛快!” “走。” “走!” 有些还在犹豫的,被这些人激发后,也跟着一起往总牢门冲去,只剩下极少数的,畏畏缩缩的没有下决心,甚至跑回了牢房里。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永远都没有胆量迈出那一步。 老左用钥匙将总牢门上的锁链打开,大家嘴里无声的一起喊一、二、三,同时冲了出去。 大概从未发生这种情况,暗牢外面戒备森严怕被人发现,暗牢里面因为常年无事,人员都松散了,忽然看到那群早丧失意志的囚犯突然就全冲出来,把他们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要阻挡时,已经先被一拥而上的囚犯打晕过去了。 这里只是个中间地段,只有两个狱卒在这看守,还坐着喝酒吃着小菜呢。 老左他们成功占领了这个小厅,不过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也最难闯的。 因为暗牢,是建立在刑部大牢里头,不知道的人,是无法找到的。 应书榕带着太子殿下的侍卫,正在搜索着整个刑部大牢,刑部的狱卒都被赶到了外头,他们还以为应书榕等是在一间一间的查看犯人,其实应书榕看都没看关牢里的犯人,而是让侍卫门专门去敲砖,或者碰碰什么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墙或者机关。 要是让刑部的人看到,就该知道,他们的秘密早已经被发现了,刑部尚书当时就不会到法场去试图阻止什么,而是赶紧逃了。 但他们不知道,也再没有机会逃得掉。 “应大人,没有什么发现。” 一个侍卫到应书榕跟前汇报情况,应书榕用扇子拍拍手心:“那个尚闻能那么轻易地让我们来搜这刑部大牢,不用想都知道,那个暗牢没那么容易找,再仔细看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还有,耳朵给我挺直一点,要是听到什么声响,立马汇报给我。” “是,大人。” 等了有好一会,终于有侍卫匆匆赶过来:“应大人,听到声响了,只是这会还不太明显,但已经能确认方位了。” 应书榕的折扇停在掌心里:“很好,把刑部的人叫进来吧。” “大人,”刑部大牢的总牢头带着几名狱卒过来,“您搜查得如何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看他们的自在轻松的样子,显然是不认为应书榕等能找出什么。 应书榕心里冷哼:“本官问你,本官阅读所有在牢犯人的卷宗,为何不见了一批人?” “回大人话,您说的应该是那些被判永久监禁的,刑部大牢毕竟有限,他们都被转押到寅城的大牢了。” 寅城左右是山,背后更是靠着一座大山,就在那大山里建了一座铁桶的监狱,大樊朝各个城县出来的穷凶极恶的犯人,都会被关在那里。 所以,牢头说的也没错处,毕竟是无限期监禁,那么转送到专门的监狱也是理所当然的。 “应大人,”牢头接着道,“您若是想提审那位犯人,只要往上提交申请,通过了,寅城那边就会把您要的犯人押送过来的。” 应书榕斜眼睨他:“你知道的倒清楚。” 牢头一顿,忙道:“这都是小的应该的,那大人……” “砰砰……将……锵……冲啊……” 牢头未完的话语,被这动静打断了…… 68 暴怒的民众 68 暴怒的民众 起先只是一点略有点奇怪的动静,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都能隐约听到是人的喊声,还很激烈。 这些声音打断了牢头的话,而刚刚还老师老神在在,一副老油条姿态的总牢头当下就变了脸色,眼珠子慌乱的转动:“应、应大人,如果你们搜查完的话,那我们……” 应书榕举起一只手示意牢头安静,假装没看到牢头慌张而青白的脸色,故作什么都不知地问:“这什么声音?” “是、是旁边那层牢间的犯人在闹呢,您知道,这群犯人总让人不省心,大人您去歇着,我带人马上去处理。” “不不,”应书榕不听他的解释,手指动了动,指向了牢头最害怕的方向,“声音是从那传出来的。” “没有没有,”牢头试图挡住应书榕,“大人您听错了,是那边,那边,大人,我们还是……” 应书榕不听他废话,手臂一挡将牢头推开,径自往他“发现”的地方走去,牢头慌得乱了分寸,竟想伸手去拉住应书榕,可这文弱书生样的大人,非但没有被他拉住,他还反过来被带出了一段。 很快,就到了里头的一堵墙跟前。 那墙上,还挂着一些惩罚犯人听话的工具,鞭子啊锁链啊等等,墙面上还带着牢狱里特有的脏污。 “您看吧大人,什么都没……” “大家跟我冲,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牢头的解说,在这句已经很明显的呐喊声下,变得苍白无力,还很可笑。 应书榕也变了脸,一脸冷肃的酷容:“来呀,给本宫把这墙破了。” 机关也不用找了,在这最有力的声音下,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而且,从刚刚那声音里,他听出了绝望! 他不能让里头无辜之人白白信任了他们,更因此丧命,也不能让某个小太监白费了这些日子的努力。 应大人一声令下,牢头和狱卒想要努力,可他们哪里会是跟着太子水里来火里去的这群侍卫的厉害,被用力一推,就栽了跟头。 话分两头,老左等人确实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们一路冲出去,但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 这里是刑部最大的秘密,是刑部发展壮大的主要因素,这么重要的地方,会如何严控把守想都想不到。 所以他们很快就受到了打压,一开始,还不想让他们死,所以看守的狱卒只是将他们这群瘦骨嶙峋的“犯人”打倒在地,很踹几下发泄发泄。 可是,在老左的带动下,在狱卒的凶残下,在长久的积压下,原本还胆怯的“犯人”们被激起了深埋骨子里的血性,被打倒了就重新再站起来,跟着身边的伙伴往外冲,他们也不知道通往外头的路在那边,就是听从老左说的,看到东西就砸,没路了就撞墙,能发出多大的声响就发出多大的声响。 狱卒们发现了他们的异状,对他们的打压更重,到最后甚至想要对他们下死手了。 当时好几个人被狱卒打压在地上,有的被踩吐了血,有的被砍伤,老左带着仅剩的人,一脸血的大喊:“大家跟我冲,我们要离开这里,要离开这里……自由,就在这堵墙的后面,冲,冲出去!” “冲出去!” 他们奋力地往前冲,厮杀,用自己的身体撞墙,到最后,连老左都被打翻到地,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 “好,你们想死是吧,”狱卒中的队长就是踩住老左的人,他拔出刀来,“那我今天就杀鸡儆猴,让你们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下场,只有这一个!” 他高高举起大刀,就要砍下老左的头…… 或倒或跪的牢友们有的瞪大眼睛,有的不敢再看的闭上眼睛,褪去那股冲劲和血性,他们剩下的只有绝望,在那一刻,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受骗了,那个说只要他们冲出来弄出声响,就会有人来救他们的人,骗了他们…… “轰……” 一声巨响,一堵墙猛然倒塌,吓蒙了牢犯,也吓傻了行凶的狱卒跟举刀的队长,队长那把刀还停在空中,看着随着强迫而冲进来的侍卫,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应书榕看到这里面的场景时,面容冷得像太子殿下亲临,他立马道:“将受伤的人马上抬去救治,至于这些行凶的,被本官抓起来。” “是!” 侍卫的应声震天响,总牢头大着胆子上前来:“大、大人,这些受伤的是、是暴乱的囚犯,都是罪该万死的,狱卒、狱卒们都是为了不让他们跑出去才下狠手,为的还不是外头老百姓的安危,您怎么能、能反过来抓了他们,还去救那些犯人?” “那本官也是问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刑部大牢,为什么还有这么一个连本宫都不知道的暗牢?” “这、这是因为这些犯人太、太可怕了,以防万一才……” 应书榕将一位看着伤度较轻的牢犯扶过来:“牢头怕是不知道吧,殿下前几日无意间抓到了几位再逃的犯人,不巧的是,居然跟现在这位长得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巧了?” 牢头震得身子往后一退。 应书榕冷哼地将牢头推了一把,牢头一退就被一位侍卫抓了起来:“将他跟这些狱卒绑在一块,绑紧点,可别让他跑了。” “是。” “不、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能解释的,我能解释的……” “应大人!” 牢头焦急乱喊时,外头一声浑厚的声音将其掩盖,就见应守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其中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只扫了一眼这里边的情况,就对应书榕道:“应大人,你这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如果已经好了,就赶紧去见太子。” “怎么,殿下那么着急吗?” 应书榕有点疑惑,虽然殿下性子不好,可越是重要的事情,他越有比任何人都强的耐性,否则,这么多年的地狱生活,他又怎么忍耐着,还能在暗中一点点的布局到现在。 “是、是有点事,”侍卫略带含糊地说,“贝爷他、受了不轻的伤,殿下……等着您给他送去证物。” 翻译过来就是,殿下现在心情非常非常不爽,非常非常想要杀人,赶紧给他送人头去,让他有得发泄,以免连累到自己人身上。 应书榕妙懂,赶紧吩咐道:“去把附近的大夫都带上,这些重伤严重的拿担架抬着,轻伤就扶着,到了刑场再好好给他们看病,现在赶紧跟本官走,哦,这些行凶的也都带上。” 从可以将犯人任打任骂的管事,沦为行凶者的狱卒,只能看着那些本该被所有人唾弃的犯人被“细心温柔”的对待,而他们被粗鲁地又推又骂,有种天地是不是转换了的感觉。 因为已经习惯将这些见不得光的犯人,当成垃圾处理的他们,还没能从扭曲的三观里走出来,不知道真正的世界里,他们即将面临着什么。 只有牢头面如菜色,知道自己可能要完了,整个刑部,都要完了。 …… “殿下,”当先赶来的侍卫跪在步辇前,“应大人在刑部大牢里发现了一处暗牢,藏在一堵墙后,规模庞大,还发现了许多在大牢里没有的犯人,应大人觉得有蹊跷,将他们全都带了上来。” 听到这话的太子殿下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刑部官员一个个如被雷劈,就连刑部尚书都差点没能稳住。 “都带过来吧。” 听到殿下这句吩咐,尚闻张了张嘴,又不得不重新闭上。 等了许久的民众,因为心中的好奇和凑热闹的本性,非但没有少人还围了更多的人,然后,他们等来一群穿着囚衣的,应是牢犯的人,或被抬,或被搀扶着过来,后面跟着一群……被锁链锁着的穿狱卒服饰的人。 这,这是不是反了? 因为对太子殿下的敬意,哪怕他们心中对这幕十分不解,也只是私下议论几声。 “大夫呢,快来看看,别让他们有什么事。”应书榕仔细安排后,就到高台上,“殿下,幸不辱命,臣找到了好几个被关在没有记录在册的刑部暗牢里的犯人。” “哦,”樊沉兮的声音还算正常地传出,“这些犯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实际上,纱帘里的樊沉兮,目光里已经迸发着强烈的杀气,同在里头的仇小贝最能清楚地感知到,她一边给他的杯子里重新倒上茶,放在他手边,一边将左手覆盖在他手背上,摸猫一样安抚着,还对他傻笑着想让他消点气。 纱帘外,应书榕起身,对着台下的侍卫比了个手势,底下的侍卫找三位囚犯,另一头,将之前殿下带来的那五人一同押了过来,将五个牢犯放在了一起,围观的百姓看清后,全都倒抽口气。 除了理应被处决死去的人外,剩下的,都和特别找出来的牢犯长得一模一样。 纱帘里没有出声,刑部等官员也跟着一片寂静,他们是连呼吸都不敢。 在他们快自己把自己憋死时,才听到他们伟大的太子殿下缓缓地出声:“尚大人,你是不是要告诉本宫,这些长得一样的,其实都是双生子啊?” 刑部尚书额头上的冷汗都留到下巴上挂着,他却不敢擦拭:“这,人有相似……” “一下子像这么多人,嗯?” 尚闻咽了咽口水:“是、是啊,下官也挺、挺纳闷的。” “呵!” 一声轻笑,让尚闻面部更加僵硬,然而,太子还有后面的话:“把剩下的也都带上来吧。”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尚闻说的,尚闻正不解其意,身后的右侍郎扯了扯他的衣服,面色惊慌地要他往后看,他疑惑地再次朝台下看去,就见又有五个人,头套黑布袋的被太子的人带上来,跪在了之前那五个人旁边,再一一被取下头套。 应书榕也配合地让人在那群受伤的囚犯里找出了三个跟其相似的,没找到的两位,也已经被围观的群众自己认出,是曾经被斩首或已经充军到西凉的犯人。 “这些,也都是双生子?”樊沉兮带着笑意的问,只是那笑,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尚闻闭闭眼睛,还是坚定地说:“应该是,殿下,下官也实在不知,您带来的这些人,为何会跟刑部牢里的犯人如此相像。” 他坚定着,只要没有人能取下人皮面具,那么,谁都不能说他有罪,就算查出太子带来的人才是真正的罪犯,他或他直辖的官员也不过是将人认错而已。 却在这时候,他听到步辇里,一道说得不太顺溜,但表达意思很明确的声音:“可以了,殿下。” 获得殿下同意后,“童书培”从步辇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高台边,让底下的罪犯、狱卒乃至于围观的百姓都能够看清她。 “大家,都、看到、了,”刚解了嘴上麻痹的她说得并不是很流畅,可她很努力地把每个字说清楚,“太子殿下的、步辇虽、虽然有纱帘遮挡,但大家、还、还是能看到人影,应该都知道,从我、进入殿下、步辇后,里面就只有我和殿、下,所以,我不可能调包成、别人的。” 她先一阵声明后,手里拿起一个本来用来装茶的杯子,里头是青黄色的草汁,是她在等应书榕找到老左他们的这段时间,在步辇里偷偷调配的。 “大家看、看好了。” 把杯子让旁边的侍卫端着,因为她右手不方便用力,然后用自己左手执起一支干净的毛笔,沾上杯中的草汁后,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每一寸都沾上。 之后等了大概半刻钟,她在脸上搓了搓,便从脸的边缘开始,撕下了一层皮下来。 群众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童书培”疯了撕自己的脸皮,过了一会才发现,那是她脸上被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撕下人皮面具后的“童书培”已经不是童书培的样子了。 群众们目瞪口呆,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连之前的议论声都下意识地静了下来。 跟百姓们反应不同的是,看到仇小贝真的能将人皮面具撕下来,所有的替身牢犯眼睛都亮起来了,一个个火热地看着她。 原来真的可以,脸上这张该死的面皮真的可以撕下来! 特别是老左,因为最信任她,并将她的计划一一执行的就是老左,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仇小贝能够做到。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仇小贝给了端着草汁的侍卫一个眼色,那侍卫就到台下去,先给了被挑出来的“双生子”囚犯的脸上涂上草汁,等了半刻钟后,都能从他们的脸上撕下一张脸皮。 为了验证,草汁也涂抹在太子带来的那些人脸上,可时间再久,他们的那张脸还是那张脸。 因为只有两天的时间,真正的罪犯隐姓埋名甚至跑出老远的地方不好抓,樊沉兮费了好大功夫,才逮住这么些人。 但用来充当证据,已经足够了。 “尚大人,”太子殿下幽幽的道,“你还有何话说?” “下、下官……” “你解释不出来了?那便让他们来说。” 太子令下,仇小贝隐入旁边侍卫中,只偷偷给了老左一个眼神。 老左当先站起来,他刚刚被涂上草汁,这会当着大家的面撕下脸上他戴了多年,几乎要遗忘的人皮面具,仇小贝发现他并不老,虽然真正的面皮常年没照到阳光而显得格外惨白,但也看得出,他顶多也就三十岁左右,难怪一开始她喊他老伯时,他笑得那么可悲。 “大家都看清楚了吗?” 老左朝着外头的群众走了几步,因为过于激动和被关许久,刚才又经常那番搏斗,身体虚软跄踉几步,但他还是站直了,并且推开了想要扶他的侍卫,再一次问着群众:“你们都看清楚没有!” 他指着自己,眼睛通红:“我叫左泽勤,我是茗城人,来京都要经过三个大城,五个小镇,快马加鞭也要五六天才能到,坐普通的马车得半个月以上,我原是个生意人,经过这大樊朝的首都,我想进来看看,想给我妻子买点礼物回去让她高兴高兴……” 说到这,他扬起一抹怀念的笑,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可是,可是!”他突然大声地喊起来,“我却无缘无故的被打晕,醒来的时候,你们知道我在哪吗,在刑部的暗牢里!你们知道刑部暗牢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关的,全是像我这样的,在京都无依无靠,没人家人朋友没有背景的,被抓进来给那些有钱可以赎出去的罪犯做替身!” 现场鸦雀无声。 老左的嗓子哑得粗糙,他哭得不能自抑,捧着自己的脸深陷在这几年的绝望中:“我被套上了别人的脸,被带上了公堂,被上头的大人判下不是我犯下的罪罚,还要听你们这些人的谩骂,我,我想开口说话,我想说这不是我,可我,可我嘴里被抹了药,我一句话都没办法说,我一声都没办法吭!” 他跪在了地上:“真正的凶犯,被用钱、用宝物、用权势赎了出去,可以在外面逍遥地继续过他们的日子,而我呢?我妻子呢?她还在等着我,她还在家里等我啊,你们这群魔鬼,魔鬼!” 所有能站起来的穿着囚衣的人都站到了老左身后,悲愤地用力撕下刚抹上草汁的面皮,有的因为过于用力还扯出血来。 他们要一个公道,多年青春葬送在无尽深渊中,多年冤屈无处申诉,多年自由被困在方寸之地,还要被狱卒辱骂殴打,吃的是馊饭,睡的湿稻草,还有蟑螂老鼠在旁边陪你,这种种不应该由他们来承受的一切,不该给他们的一个公道吗? 群众中不少人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举着手不知放下,全都是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这么些年,刑部在他们眼里,就是青天大老爷般的存在,谁能想到,他们所信仰的,只是表面青白,内里竟如此肮脏。 之前仇小贝在刑台上准备行刑时,还有人能对着她骂,当时大家以为她就是杀人犯,无可厚非,然而这会,他们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因为,当一个人所能接受的、承受的事物到了一个极限,任何言语都变成灰色。 “尚大人,”在底下一片悲茫中,步辇传出来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冷静和清晰,“听了这些,你可有什么感想?” “殿、殿下。”尚闻试图再说点什么,可底下突然爆出了剧烈的“哗”声,原来是沉默已久的百姓们终于爆发了。 因为在这些群众当中,居然有这些穿囚衣的无辜人的亲朋,因为其失踪良久,他们顺着一些线索找到了京都,那么巧的发现,逐一洗去人皮面具的这些无辜囚犯中,居然就有他们苦苦寻找的亲人。 一想到亲人原来离自己那么近,就在这京都的刑部大牢中,他们好几次从刑部经过,却怎么也没想到,可能就只隔了几道墙而已,他们的亲人在里头吃尽了苦头,喊哑了他们的名字,而他们看不到听不见,就那般生生错过。 那是何等的心疼和震惊。 于是消化后反应过来就是爆发,一旦有人爆了,其他被这些替身囚犯点燃情绪地下意识地就被带动了,大家一拥而上! 原本挡住他们的刑部兵卫首当其冲,他们只能节节败退,被群众们冲进了法场里,再分成两波,一波冲到被锁链锁着的狱卒那就是一顿揍,原先还想着应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狱卒,现在想想,应大人简直太仁慈了,这些狱卒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另一波,则企图冲上高台去找刑部的那些官员算账,刑部右侍郎吓得躲到桌子后面去,刑部尚书好歹还有点领头的样子,跪在那里没动,但神情分明是怕的,很怕。 他恳求地看向纱帘,希望殿下能够救他一命。 69 物归原主 69 物归原主 护在步辇左右的侍卫上前,阻挡在高台的阶梯口,让“造反”的群众停下来:“太子在此,谁敢惊扰,杀无赦!” 这些侍卫的威势,不是那些小兵能比,想要往上冲的人被吓一跳,在一想,上面坐着的可是太子,那个在黑疯瘟疫中救了大家,如今又揭发了刑部这个毒瘤,更何况,这是太子,代表着上天的孩子,谁敢放肆。 所以冲到这边的百姓反而当先冷静下来,并且纷纷跪下,有个人更是跪着挪到了前方,朝着太子步辇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太子殿下,请您为我们做主啊,我的哥哥,那个人是我哥哥啊!” 他指着不远处的囚衣替身者中的某一个人:“哥哥为了我和小弟能够去私塾读书,一个人到京都来做工,辛辛苦苦赚点钱,都是为了我和弟弟,他是那么好的哥哥,我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才没了下落,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被这不良的官大人抓去做了其他犯人的替身,两年了啊,整整两年了啊,我简直不敢想我哥哥他在那牢里吃了多少苦,殿下,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他用力地磕着,生生地磕出了血来。 一粒珠子,被从步辇里弹了出来,打在了他身上,点住了穴道,将他磕头的动作定住。 “你不必如此,”太子殿下沉雅的声音,清楚地让每个人听到,“既然本宫今日来到了这,就不可能让残害无辜百姓的恶人还继续逍遥法外。” 被称做恶人的尚闻面无血色,身子晃了晃。 “请大家都冷静下来,本宫就在这里,这些公道,本宫,定为你们讨回来,你们若信本宫,就都回去吧,将这事,交给本宫处理。” 大人的人都一一停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随着有人先退出了法场,其他人都跟着效仿。 太子的话语并不柔和,听着还有些凉意,可是,那隐隐带着杀伐之气的声音,却让他们信服,并且愿意照他说的去做。 如果连揭发这一切的太子都不能信,那他们还能信谁! 整个法场、刑台空了出来,只剩下倒在地上的狱卒,勉强护住自己的兵卫,好看戏的太子侍卫,和被照顾着的囚衣替身者们,哦,还有围在中间,一边被暴动吓到,一边被侍卫赶着给人看病的大夫。 太子下达了命令: “将这些替身者送到行馆,派人好生照看,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刑部暂由左侍郎等人照看,刑部大牢从兵部调派人手看守,原所有狱卒全部看押,若最后证实是青白的,自会重新发落。” 末了,他的视线落在了刑部尚书身上,隔着纱帘,尚闻也如置身冰窖。 “刑部尚书、右侍郎……”太子念了几个在刑部里比较重要的几个职位,“先押送到内霆司,等皇上判决,其余人等,”樊沉兮根本懒得想,“就跟那些狱卒关在一起,到时候一并处置。” …… 回宫的路上,太子的步辇上坐了两个人。 所有罪犯的替身者都被暂时统一安置了,只等着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后,再来安排他们后面的事。 但这些替身者里,被强行扣下了一人。 如今刑部的人早已慌成一团,被抓的抓被关的关,哪还有人去关注这个,倒是老左他们奇怪小兄弟去了哪里,然后被安顿他们的人说,她被她的家人接回去了,不用担心,等事情结束,她会来看他们,才让老左稍稍安心。 “殿下真厉害。” 说话已经相对自如的仇小贝,蹲坐在樊沉兮跟前,见太子不搭理她,自己在那生着闷气,她努力地想着讨好他,边给他倒茶边夸赞着。 应书榕能够知道左转三里第一颗树下挖到布包,定然是他将那块羊脂白玉给樊沉兮时,樊沉兮告诉他的,那是那天出宫时,仇小贝一时兴起跟他说的“暗号”,没想到后来真的用上,当时的暗语里没有规定的出发地点,玉是应书榕交还的,应书榕在刑部,便由刑部做出发地。 之后考验的就是她和他的默契,和他的智商了。 刑部是什么地方,那是掌管着整个大樊朝的司法的集中地,贸然说去调查刑部,不说皇上都不能轻易动弹,就连这么多年信赖着刑部的百姓都不会同意,白白浪费了黑疯瘟疫时累积的名声。 必须要先掌握着极其有利的证据,并且要一击即中,东宫暗中将仇小贝传递出来的,被替代的罪犯资料,将那些被家人藏起来的真正罪犯找出来,以无意间碰见一个引发深思,特意探查后找出不少应在牢中,却在外逍遥的罪犯这是将来糊弄皇上的说辞,将其直接带到刑部官员面前。 如此就有借口去搜查刑部。 在这里,无论知不知道暗牢在什么地方,都不能由太子的人找到,因为这样的话,将来就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被反过来质问,为何太子会知道暗牢所在地? 所以,仇小贝催眠狱卒得到钥匙,让老左自己逃出牢房,闹出动静让搜查的人“发现”,并且要在原狱卒等在场的情况下,以此证明发现暗牢,纯属是因为暗牢里的无辜替代者暴动的原因。 后来仇小贝调配出的能撕下人皮面积的草汁也是关键,只要当着百姓的面,将暗牢里的“罪犯”的真面目露出来,再由这些受害者去哭喊多年的冤屈,这是最大且最无法辩驳的证据!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当时围观民众的暴动。 想来,民怕官,哪怕当时刑部的事再不可思议再可怕惊人,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暴乱了,连官兵都直接动手打。 是的,因为那些替代者的家属在场,情绪传染是一部分,可为什么那么巧的,有好几个替代者的家属,就在京都里?替代者有些已经关了好些年头了,偏偏家属在这时候找到了京都? 仇小贝是不信这些巧合的。 她也相信,除了家属,人群里定然还有殿下的人,配合着家属点燃了民众,而百姓的暴动,才能让这件事不办也得办,太子殿下临危受命,“不得不”先将刑部的大部分官员关押,换上了应书榕暂监,也逼得当时的刑部尚书无言再做出任何解释和反驳。 樊沉兮不想理她,可看她双手捧着茶杯给他送过来,其中一只手明显很僵硬,当下不悦地将杯子接过来:“手不方便就别乱动。” 她忙对他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可他只接过茶杯,都没看她一眼,她嘟着嘴蔫蔫地垂下脑袋。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她猛的抬头,她的殿下正凝眉看着她:“过来。” 小贝反应过来,先是欣喜,可马上又低迷起来:“殿下,奴才、奴才身上脏。” 她还穿着囚衣,在牢里打滚过,那牢里多脏啊,还冒着一股她都忍不了的臭味,爱洁的太子怎么受得了。 “让你过来!” 加重的声音让她很自觉地挪到了他身边,可太子依然觉得不满意,他揽过她的肩膀,很轻地不加重她肩膀上的伤,只用了巧劲,让她往下躺,最后枕在他腿上。 她不明所以地睁着眼睛看他,从她的角度,看得最清的就是他的下巴,发现他居然长胡须了,他是个男人,长胡须很正常,可注重仪容的太子,长胡须怎么没清理好? 还没等她研究好,他的手掌就覆盖在自己眼睛上了。 睫毛刷过他的掌心,彼此都有奇怪的电流反冲向自己,仇小贝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眨了几下眼睛。 “你就不能安分点闭上眼睛吗?” “可,可奴才……” “闭嘴,快睡。” 是要让她睡觉? “就你那麻雀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本来就傻得能被骗进去,再不睡会,以后是不是得傻得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认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仇小贝从他听似稳重的声音听到了一丝怨念和……不安。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然后侧过身子面朝他,用自己不太能用力的手虚虚搂住他的腰,撒娇地说:“殿下,你抱抱奴才行吗?抱抱奴才!” “真拿你没办法。” 口嫌体正直的太子殿下弯下腰,避开她上头的右手搂她的腰,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感受到他紧致的力道,埋在他腹中的小贝偷偷扬起嘴角。 谁说开口撒娇和提要求的人就是被需要的人呢,可能等着被开口要求的,才是更需要的那方。 …… 在平稳的步辇上,被樊沉兮抱着,鼻息间全是他的气味,让仇小贝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睡了过去。 他的存在,就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隐隐约约,好似有什么东西挂在了她脖子上,贴在她胸口,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因为对熟悉的味道没有任何戒备,哪怕感觉到什么,也没有醒来。 等她被轻轻推醒时。她已经躺在殿下寝室的床上了,李公公面对微笑地看着她:“小贝子,等会再睡,林太医过来了,先让他给你瞧瞧。” 仇小贝狐疑地瞄了眼李公公,虽然他之前对自己也不错,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眼里冒着诡异的柔光,跟她是他亲孙子似的。 总不会失踪两天,李公公意识到了她的重要性? 打了个寒颤,仇小贝左手撑着坐起来,见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囚衣。 “殿下嘱咐了,热水都备着,等您醒了就可以去梳洗了。”观察力很强的李公公马上解释,还端来了水让她喝两口。 仇小贝尴尬地笑笑,之前在步辇上,就这么脏兮兮地跟樊沉兮抱在一起就算了,现在还这么躺在干净的床上。 她不太好意思地抓抓领口,摸到脖子上有两条链子,一条红绳编制,一条银做的链子,她抓出来一看,一块是母亲给她的,另一块就是那羊脂白玉,她当时身上没别的能用作太子的信物,不得不把羊脂白玉塞给应书榕。 现在,又好好地回到她脖子上了,她下意识地握住玉面,心里又甜又酸,涨涨的。 李公公让人去请林太医进来,仇小贝趁机左右看看,略带着迫切:“殿下呢?” “刑部这么大的事,殿下把你送回来后,就去见皇上了。” 仇小贝没能马上见到樊沉兮有点失落,可想到皇上的反应,轻笑道:“希望皇上不会气死才好。” “我倒是比较奇怪,殿下怎么没被你气死。” 接话的自然是一本正经永远严肃的林子亦,肩上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然后在床前站定,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教书先生看着不听话的学生:“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孕夫的自觉?没事乱跑什么?跑也就算了,还能被人家逮到牢里做替身,差点连自己脑袋都保不住,怎么,想感受一下一尸两命的滋味?” 仇小贝:“……” 论毒舌能力,林太医才是魁首吧? “我,我这不是那啥嘛……咳咳,太医,我觉得胸闷气短头痛,你快来给我看看!” 她捂着胸口倒在身后的软枕上,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 林子亦把唇抿成直线,大概是被自己的病人给气得不轻,不过他到底还是走了过去,给她把脉,确认孩子没有太大问题,再给她检查肩膀上的伤,手在她肩关节那摸了摸,然后用力居然将她给卸下来了…… “啊!” “叫什么叫。”又迅捷地给她重新把骨头接回去后,林子亦瞪她一眼,“你那骨头歪了,我给你重接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接下来敷点药,过两天就好,还好是回来了,再拖个两天,你就当个独臂太监好了。” 感受到林太医今日脾气特别暴躁,仇小贝不敢抗议要重新接骨为什么不先告知她一声,只能泪眼汪汪的用眼神控诉。 检查完她的身体,开了药方后,林子亦对李公公道:“药膳不能少,这两天多给他补补,瞧他最近都吃的什么,面色蜡黄蜡黄的,以前给他补的全浪费了。” 说到这,他又瞪她一眼。 不敢得罪大夫的小太监低下脑袋忏悔。 “有什么事再叫我,让他多休息,别又瞎折腾。” 小太监把头低得更低。 我错了大佬! …… 洗了个特别舒服的热水澡,再美美地吃了一顿,散了会步消化一下后,仇小贝重新躺回已经换上新被褥的床上,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靠着。 她轻轻一叹,觉得自己从水深火热里一下子变成了退休的老年生活,还是那种很有钱的老贵妇。 一手抚摸着已经能看出痕迹的肚子,一手翻阅着话本,至于殿下交给她的功课,早被她忘到天边去了。 反正自从她孕吐过又嗜睡后,殿下总觉得她辛苦,给她的功课稍稍降低了许多,她便更加地懒了。 看着看着,她靠在软枕上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听到轻轻的说话声。 “怎么样?” “林太医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右手要注意一点,不要提重物。” “那……” 樊沉兮停住,朝床上看去,就对上还迷糊着的眼睛,正巴巴地看着他,冷肃的面容不自觉的放缓:“醒了?” 意识到真的是太子,睡得朦胧的仇小贝马上给他一个特软萌的笑脸:“你回来啦!” 樊沉兮心都被她笑软了,想板起脸训她都板不起来,推动轮椅到床边,给她捻了捻被子:“感觉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她歪歪头傻乎乎地盯了他半天,脑袋空空的。 他不禁笑了:“怎么,傻了?” 她哼哼着身子往他这边挪,贴着他的手臂蹭蹭。 樊沉兮任她去,两人默默地温存着,彼此都不点破,彼此都小心地享受着。 仇小贝就这么粘了一会,脑子清醒了也不放开,就这么扒拉着他的手臂说正事:“殿下,您找到了几个有替身的罪犯。” “目前就你今天看到的那些。” 小贝眉头拧起:“没有童书培吗?” 樊沉兮用空着的把手拨开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神色淡淡,却十足的自信:“会找到的,找到了,给你处置。” “不是的,”仇小贝稍稍扬起头看他,“殿下,奴才觉得,这个童书培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嗯?” 他当时只顾着把她救出来,同时解决掉刑部尚书,他是周贵妃的人,这些年没少帮周贵妃给他使绊子。 对于那些找替身的罪犯的案宗他并没有去看。 不过:“都能找替身来赚钱,有冤假错案不稀奇。” 他低头看她:“怎么,你很在意这个童书培?” 仇小贝僵住,偷偷窥了下太子的脸色,重新把头趴下蹭蹭他的手,安抚住了才说:“奴才就是觉得这事不太对劲,而且,这个童书培,很可能对殿下有用。” 她说着,再次给他一个她自以为讨好实则很傻的笑脸。 樊沉兮把玩着她的耳朵,在她紧张了半天后才缓缓开口:“本宫会将他找到,然后,交给你。” “谢殿下。” …… 仇小贝贴着樊沉兮,可能之前睡过了,一时间没什么睡意,她想起那天,她被张文忠骗到那座宅院里,进了那间屋子。 当时一进去,就看到屋中坐在椅子上看似昏迷的男人。 但当时吸引住她的,是站在男人身后的一只女魂。 仇小贝一见她,下意识就想退,但女魂对她露出了祈求的目光,她迟疑了下,慢慢靠近。 女魂张开手,从后面抱住了椅子上的男人,似乎是在恳求她,救救这个坐椅子上的男人。 仇小贝拨开男人跟前的发,看到一张长得有点女气,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的脸,配上不大的身量,不怪她刚才都不敢确认这人是男是女。 正想问女魂想让她做什么,女魂忽然朝她发出一声警报的鬼啸,仇小贝也发现不对,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她跑到门口注意出去时,就被砍了一手刀。 当时她用了最后力气让自己慢慢滑到地上避免伤到孩子,眼睛闭上时,她看到躲在暗处的人走来的脚,也看到了女魂扑到童书培身上,想要阻挡他人靠近,可她的身体被穿过,一个大汉将昏迷的童书培扛了起来,她看到女魂扑向大汉,却被一股力量弹开,就倒在她旁边。 她看到,女魂的眼睛,流下血泪…… “嗬!” 仇小贝身子一震,醒了过来,瞪着上头在黑暗中看不出颜色的床罩,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女魂,附在床罩上,眼睛里流出血泪,滴落到她身上! 呼吸急促了起来…… 樊沉兮醒来,就察觉到身旁的异状,夜视能力很强的他,一侧头就看到仇小贝急喘的呼吸,像要喘出血来。 “小贝,小贝?”樊沉兮拍了拍她的脸颊,因没有太用力,没见什么效果,干脆起身将她也提起来坐着,“小贝,听到本宫的话没有?” 仇小贝听到了他的声音,连眨了下眼睛,人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还没有说话,可樊沉兮以为她还没好,捧起她的脸,仇小贝刚张嘴想出声,就被他堵住了。 是的,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仇小贝蒙蒙的,脑袋停机,能感觉到他在自己嘴里吹气,可脑子里只有一个讯息: 啊,被吻了呢! 啊!被吻了啊! 樊沉兮吹了几下便停下来,继续捧起她的脸仔细看她:“好点了吗?” 她傻傻地点头,然后想到什么又赶紧摇头:“还、还没好。” “嗯?” 她自以为黑暗中,谁都看不到她红彤彤的脸蛋:“还没好,再、再吹吹?” 樊沉兮眼里闪过笑意,如她所愿地再次低下头吻住她,她右手放在他腰侧,完好的左手攀上了他的背,揪住了他的衣裳。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等来了梦里最期盼的幸。 樊沉兮没再往她嘴里吹气,而是跟她的唇贴磨着一小会,离开后问:“现在呢,好了吗?” “唔……”仇小贝舔了舔嘴唇,想着要是再回答没好,是不是还能再亲亲。 结果,她无意识地这么个动作,让太子殿下眼眸一暗,没等她开口便道:“看来是还没好。”然后,再次吻上去,含住她因偷笑而微微上扬的嘴角…… 70 这是个天才 70 这是个天才 两人亲够……额,是吹够了气后,樊沉兮拥着仇小贝靠在软枕上问:“刚才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她靠着他,手指转了转自己的头发,“就是梦魇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梦魇。” “估计是在那牢里吓的,最不喜欢那种看着就阴森森的地方。” “嗯。”他搂着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不敢了。”她就差举手发誓了,赶紧搂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胸口抬眸看他,“殿下就在这里,奴才能到哪去呢。” “呵!最好是。”他高冷得很,不太信她的样子。 她见状,赶紧连番保证,割土让权连人身自由的主仆契约都亲手奉上,樊沉兮才勉强信了她。 之后,两人安静下来,原本还不觉得,可一静下来,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转到之前亲亲的画面上,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说尴尬呢,又有点旖旎,反正不像是正常主仆该有的氛围。 可话说回来,那个主仆会像他们这样,躺一张床上搂搂抱抱地睡觉不说,还、还亲亲……想到这,她又脸红了。 之前亲的时候,脑子都浑噩了,一跟他接触自己的磁场就是滋滋滋的,哪里还能想事情,这会冷静了,意识到不对了。 她抬头偷偷地瞄他两眼,然后往他身上蹭得更紧一些,一手还搂着他不放,做完这些后,她才支支吾吾地出声:“殿、殿下。” “嗯?” “奴才、奴才是个奴才。” 他视线下斜睨她:“本宫不瞎。” “咳,奴才的意思是,奴才还是个太监。”说到“太监”时,她特意大着胆子盯着他看,企图从他神情里看出点什么。 她在想,他是不是早在那次洗澡事故中,或者其他时候她露出什么破绽,让他发现她的性别了? 可她失望了,他只给了她一个森冷的眼神:“你真当本宫瞎了?” “不是不是,”仇小贝缩着脖子告饶,“奴才、奴才是想说,”她一边畏惧他一边又将他抱得更紧,生怕他跑了,“奴才是说,您刚才……您刚才,亲了奴才?” “有何问题?”他神态镇定,还很理所当然,“你难受不是吗,本宫,给你渡口气,这有何不对?” “只是、只是这样?那您、您还亲了奴才三次,三次呢!”她从小心翼翼变得激昂起来,脑袋都跟着抬起了。 “你没好,本宫自然要继续给你渡气,你也算是忠心的奴才了,这点小忙,本宫还是能赐给你的。” 仇小贝把眼睛瞪圆了:“就、就这样?没别的了?” 樊沉兮故作不解:“你还想什么别的?” 她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告诉本宫,”他把她拉回怀里,“你还想要什么,本宫心情好,说不定也能成全你,嗯?” 她持续地瞪着他! 瞪、瞪、瞪…… 末了,她从他怀里滑下躺在枕头上,还翻过身背对着他,闷闷地故作倔强地说:“殿下,奴才困了,奴才睡了,晚安。” 樊沉兮看着那哪哪都透着“我很生气”“我很委屈”的背,勾起嘴角,将她醒来后点上的烛火灭了,跟着躺了下去,同样侧过身,难得没有等她过来粘上自己,而是主动地从背后拥住她。 “困了呀,那就睡吧。” 这是他的小奴才,他一个人的! 要说她在刑部暗牢没能睡好,太子殿下更是从她“走丢”后就没合眼,这会,他摒弃自己的骄傲,将她抱入怀中,这好似把她镶嵌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给予他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他只觉得眼皮确实酸涩得厉害,一直运转不停地脑子也暂停了脚步歇了歇。 仇小贝等了等,等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气得咬咬牙,身子被他抱得太紧动不了,她便只能向后转头,差一点撞上他就贴在她脑后的脸,特别是鼻子。 她没有他那么好的夜视能力,但脸颊蹭过他下巴时,被他的胡须扎到了,痒痒的,刺刺的。 记起白天见到他时,他胡须就没清干净,眼睛底下一片青影,刚还气呼呼,甚至想要不要把他摇醒再好好“谈谈”的她,舍不得了。 应该也让林子亦给殿下好好瞧瞧的,不知道他这么辛劳,体内的毒对他影响大不大。 边想边蹭了蹭他扎人的胡须,然后贴着他就那么睡着了! …… 关于刑部的案子,皇上非常震怒。 他不得不震怒,刑部买卖“贵族囚犯”寻找替身这事,传扬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外城的人再不敢踏足京都,哪怕是首都,要成了人人畏惧的城市还得了,可以说,刑部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 可皇上更恼火的是,这件事是太子揭发出来的,而且你还没有理由责怪他,为什么发现端倪时不及时禀报给他这个父皇。 太子殿下给出了很充分的理由。 首先,他是无意间发现的,一个本应该早被斩首的犯人,居然出现在京都的某一片京都原住民区域里,那里的百姓不算多富贵,但基本都有自己的房子,有的会把自己的房子租给外城人,太子殿下是派人处理黑疯病后续问题的,毕竟那瘟疫后期需要不少调养,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很多人黑斑都还没消失。 巧合之下,居然让太子的人遇到了这个犯人。 太子说他怕打草惊蛇,也怕真的只是人有相似,不敢冒然惊动皇上,所以暗中派人去调查,这也是作为太子的本分,太子当时说了:“若父皇觉得儿臣做错了,完全可以收回儿臣作为太子的种种权利。” 那皇上能说什么,还能指责太子为了百姓的公道背着他查案子吗? 其次,太子因为关注这件事,得到消息说又有一个犯人要被斩首,因为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他怕刑部再次冤杀无辜的人,为了救人,哪怕事后没得到确切证据,他被所有人指责,他也义无反顾。 皇上:“……” 末了,太子淡淡地补充一句:“儿臣在接到消息时,是想通禀父皇一声的,可父皇碰巧的,去了西梁别院。” 西凉别院是一座皇家别院,就在京城不远处,皇上带着周贵妃等女眷,到那边赏景去了,其实这位皇上还是很勤政的,可再这么勤劳也有休息的时候,就那么巧的,这一天,他在宫里忙的时候没什么事,他一带嫔妃出去偷个小懒,就有这么大的事,你说气不气人。 要是处理这事的,是皇上自己的心腹,那皇上无话可说,偏偏是樊沉兮,偏偏是太子! 气得肾疼,还不能怎么样,而且这事闹得这么大,不用太子汇报,他自己的人都跟他说了当时京都百姓暴动的事,所以这案子还不能交给别人,除了太子,当前情绪激动的民众肯定无法相信任何人。 但一交给太子,就会像内六司那样,等于将皇宫内务双手奉送到太子手中,可内六司当时没得选择,事关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整个大樊国皇室的安危。 皇上一番思虑,今日将太子叫来商量此事,特意问道:“刑部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整个国家的司法,影响到的是我们的国本,朕若将此事交给你来负责……” “父皇,”太子不等他说完就喊道,“此事事关重要,儿臣一人怕是不能胜任,而且,刑部若真垮了,以后的司法刑法如何立足?所以儿臣觉得,可以临时组建三司会堂,由三个重要部门一起审理此案,再派一个总监督者,而且要尽快地给百姓一个真相,之后迅速地重组刑部。” “迅速重组?”皇上冷然道,“一个偌大的司法部门,一夕之间倾倒,又怎么可能快速地组建起来。” “我们的根基并没有倒,将主要的涉事人员依法处置,光明正大地给百姓们看看,之后再派处理此事有功的人暂任刑部里的重要职位,能够稳定民心,确认没有参与的人员可以继续待在刑部,原职位或降个一两级以示惩戒,那些只在边缘触碰,罪罚较轻的,也可以将功折罪,只要举报有功,帮助调查有功,帮助刑部新官员快速接手有功者,都能重新发落。” 皇上点了点头,太子提议的方案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比较符合当前的情况,更准确的说,符合他的预想,如此一来,刑部至少能够保住大半,三司会堂的话,可以加入皇上自己的人,就算让太子的人占个大头,也能避免让刑部成为太子的一言堂。 皇上思量后,便同意了。 樊沉兮走时,没有表露任何得意愉快或不满的神色,轮椅被推着往前走,交握在腹前的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要说有什么的话,大概就剩漠然了吧。 他如今的风头已经够盛了,而且就算以后他真能登机,他也没想要把所有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适当的放权有助于引进其他人才,适当的争斗有利于进步。 所谓皇权,就是每一步都要精算准确,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慢,不能永远往前走,偶尔也得迂回地绕点路,甚至让点路,你永远无法松懈下来。 他以前不会觉得累,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他骨子里就好争好血腥,渴望着这条通往宝座的路上,是一片白骨铺就的,如此才能让他心头的荒芜填充一些刺激。 而现在,他倒有些希望自己能空出点时间停下来,陪陪……某个越发懒的孕妇。 …… 三司会堂由丞相、太尉和御史组成,最后由太子做总监督,此后,三司会堂倒是一直沿用了下来,主要是用来监督百官,负责特大案件,总监督的倒不一定任用谁,一般是需要开启三司会堂时,才会由皇上指定一人。 而就在刑部案件调查得如火如荼时,一名侍卫匆匆回到东宫,跟太子禀报:“您让卑职寻找童书培,卑职刚有点线索,京都外郊一处农庄就突然炸了,而卑职寻到的线索,童书培应该就是那处农庄里,现在,卑职已经带人将那农庄包围起来,特来请示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农庄炸了?” 就在樊沉兮身边伺候的仇小贝一听到这消息,连正在研磨的墨水都溅了出来,她神色慌凝,想了想,忽而转向太子:“殿下,奴才想要去一趟那个农庄。” 樊沉兮瞥她一眼,对李公公道:“准备一下,本宫要去探查农院。” “是,殿下。” …… 马车赶到京都外郊爆炸的那处农庄,建在这地方的房屋本就比较松散,而爆炸的农庄因为所占的地契广阔,两年前更是把在附近居住的农民赶走,所以农庄周围几乎没看到其他人家,虽然爆炸后有好奇的人过来瞧,但太子的人第一时间将这里封锁,所有过来只为凑个热闹的人全都驱散了。 “参见太子殿下。”负责这里的侍卫队长在马车前跪下。 已无旁人,樊沉兮从马车里下来,坐轮椅上,行动不便的他,也未减少一分与生带来的气场。 “情况如何?” “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因为过于突然,里头的人员死伤不少,正在抢救,不过,属下发现了异常,殿下,此农庄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农庄。” “里头存放很多炸药,甚至兵器,对吗?” 侍卫诧异地看了殿下一眼,忙低下头:“是的,不过殿下,您怎么会知道的?” 樊沉兮冷哼一声:“给本宫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查出这是个什么地方,还有,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是任何人!” 侍卫一秉,磕头:“是,卑职遵命。” 侍卫带人进入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农庄后,在旁边的仇小贝看着樊沉兮连眨了几下眼睛:“殿下,奴才也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一个人在哪,就得先了解这个人。”实际上是知道小太监很在意这个人后,才特意让人多花点心力去调查。 “调查后发现,这个童书培确实是个奇人,从小就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钻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能自己配制出炸药,曾经把自己的家都给炸了,好在他家里不缺钱,当时除了他自己受点小伤外没其他事故,他家里人帮他掩护了过去,便没有多少人知晓,可若真想知道的,也不难发现。” 调查还发现,童书培家是个望族没错,可童书培某些原因,在家里其实并不受宠爱,只有他的父母对他还算不错,以前在家里弄个小爆炸还能帮他圆个一二,可杀人这么大的事,那些长辈,叔叔伯伯一致的不再管他,只凭着他母亲去周璇根本没用。 虽然他母亲也去求过张文忠的夫人吕氏,可是被吕氏给拒绝了,甚至他们家人都还以为童书培就在牢里。 当然,外人可能会以为,这只是为了掩饰童书培的下落才谎称不知。 种种迹象都表明,确实有人出资从刑部里替换走了童书培,却不是童家,可童书培这些年孤僻自闭,就算有人看不惯他,说要结怨却不至于,那是为了什么要花大价钱,大计划辛辛苦苦地夺走他,要是有仇让他被砍头死了不是更干脆。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童书培对夺走他的人来说有大用处,童书培特点是什么,制作炸药,研究各种稀奇的武器。 那么,这农庄是干什么的,就不难猜了。 他侧抬头看向仇小贝:“倒是你,你好像很了解童书培?” 无论怎么查,他家小太监应该只见过童书培一次,就是两人被调换的时候,之后她就在牢里了,那她是从哪知道童书培的? 总不会是刑部暗牢里那些大部分来自外城的替身者,有认识这个孤僻自闭不与人相处的童书培吧? 仇小贝眼神往左飘:“奴才去过张文忠的家,您还记得吗,奴才在那正好碰到童书培的母亲和吕氏,偷听了一耳朵。” 她讨好地捏捏他的肩膀:“殿下,这童书培是个人才,不是吗?” 樊沉兮嗤了一声,虽知道她肯定瞒了什么,亦如她总能知道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要追究的话,不知得追溯到多久以前,真这样做,小太监估计得哭给他看。 “殿下,”侍卫冲过来跪下,“我等发现农庄后院有一密室,因为被炸药炸毁一半被我等顺利通过,卑职等人在后面发现了一个秘密火药库。” “报!”另一名侍卫过来,“殿下,发现童书培了,但他受了很重的伤,虽然还有鼻息,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樊沉兮眯了下眼睛,对身侧随侍的太监道:“去把林太医请来。” …… 找到一个离爆炸农庄最近的一个村落,借了一个村民的家,安置着浑身是血的童书培。 林子亦赶到时看到这一幕,哪怕樊沉兮在场,也无法让他的面容缓和一些:“我记得没错的话,我是一名太医,不是古道热肠的神医。” 他的人设可是高冷的,不轻易给谁看病。 仇小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我不需要。” “……”仇小贝咬牙道,“我这里有一本医书手抄,是上官临留下的。” “好。”林子亦居然非常爽快,“手抄给我,人我给你治,不过我说好了,只治这一个,农庄里的那些伤患,我一个都不看。” “那些人死不死没人在意,”樊沉兮大手一挥,“去吧,本宫要他活着。” “是。” 仇小贝:“……” 总感觉其实只要殿下一句话就够了,她是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交易? 不过,那医书手抄留在她这里也是浪费,上官临就是她遇到的那个鬼太医,手抄是他生前藏起来,遇到她后让她找出来的,她原只是试试,没想到林子亦对上官临这个名字这么敏感。 有林子亦在,童书培的伤虽重,但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当初多少人觉得太子殿下早该死了,可他一直好好的活到仇小贝到来,即便没有仇小贝后来的药,林子亦也不会让樊沉兮死,只不过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罢了。 经过半天的救治,林子亦从里屋走出来,在干净的热水里洗净双手,擦干才来跟太子汇报情况:“命是保住了,没缺胳膊没断腿,就是得养挺长一段时间,对了,那张脸也破了相,想恢复到以前,很难。” “能保住命就好,什么时候能醒?” “没那么快,保守估计最快也得一天后。” 正说着,深入查探庄院的侍卫队长过来禀报,已经能肯定,农庄表面上是一个养家畜的场所,实际上是一个火药兵器库,大量生产兵器和火药,至于分发到何处暂时还不知道,那场爆炸虽然把这地方给炸出来,可也因此销毁了不少线索。 并且,从所有探查到的痕迹来看,引发爆炸的,就是童书培本人。 “能弄出这么大威力,怪不得你们要我救活他。”林子亦接过随侍太监递来的水,听了侍卫汇报的情况后说道。 像这种私下的火药兵器库,藏得这么深就是怕被人发现,里头定然戒备森严,如此情况,一个应被严格看管的人,还能将整个农庄炸了,这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 “那当然,”仇小贝得意地露出白牙,随即马上收敛起来,对樊沉兮恭敬地道,“都是殿下英明。” 樊沉兮收回冷目,略一思索,道:“将他放在这里也不妥,让书榕在京都里找一处隐蔽点的宅院安置他。” 说到应书榕,仇小贝不禁想,这名字带个书的,咋都那么奇葩? 她那天见过应书榕,回宫后听樊沉兮讲过对方这个小伯爷是怎么拯救落魄家族,干掉无用父亲和父亲的一堆小妾,扶持自家兄弟,并且发家致富的,那简直可以写出一本传奇。 “殿下,这件事……”侍卫还等着太子的指令。 “这只是件小事,”樊沉兮淡淡地道,“不过是一个农庄,走私运来火药,想炸出个鱼塘养鱼,结果量没掌握好把整个农庄都给炸了,如此而已。” 71 胎动 71 胎动 在周围所有人眼里,农庄就只是个农庄,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们,和农庄的主人,可农庄主人敢爆出去吗,现在是损失了一个火药兵器库没错,可要是捅露出去,那可就玩完了。 试想,谁会弄这么一个要命的东西出来,有兵权或私下养兵的,其身份就不难猜了,一旦被皇上知道,那造反的帽子是肯定摘不掉的。 在皇上那里,只要没有人去说,他也不会去在意一个农庄。 侍卫一怔,马上明白过来:“是,卑职明白。” 然后便退下去处理了。 “天色也不早了,”樊沉兮瞥向仇小贝,“你是要跟本宫回宫去,还是留下来照顾这童少爷?” 仇小贝打了个突棱,一点犹豫都不敢地快速说道:“奴才肯定跟您回宫啊,这童少爷谁照顾,关奴才什么事呢,呵呵呵呵。” 林子亦给了一个鄙夷的目光,仇小贝挺挺胸膛,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她不觉得丢人。 而且,她总觉得林太医是在嫉妒她,她还特意给他一个得瑟兼挑衅的目光,林子亦默默地放下水杯,默默地提起医药箱,默默地拍拍衣摆,最后才道:“是啊,这童少爷接下来谁医治,关我什么事!” “我错了林太医,我错了,那什么医书手抄,等回宫后,小的立马双手奉上啊!” 为何她老是屡教不改的要去挑衅林大佬? …… 再见童书培是两天以后了。 他还躺在床上,一张脸几乎都被包起来了,只露个眼睛鼻子和嘴巴,他就那么直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半天才眨一下眼睛,对有人进来了没有丝毫反应。 特意请来照顾他的一对嘴严的夫妻说道:“他昨天晚上醒的,醒来后就一直这个样子了,我们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应,我们按照那位大夫的吩咐,给他喂了点流食,他倒是吃了,可幸好都是流食,因为他都不嚼的,喂他什么,到喉咙里他就直接吞了。” 仇小贝凝眉点点头:“谢谢你们了,我朋友受了很大打击,心情没平复,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这是应该的,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夫妻俩走后,其他伺候的人也都退下了,仇小贝推着轮椅到床边,再走到轮椅旁、床沿边,探头对上童书培睁着的眼睛,她挥手打招呼:“嗨?”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仇小贝便偷摸地移动视线,朝樊沉兮瞄去,却还是被太子殿下抓到了:“想让本宫出去,你想跟他单独谈谈?” “嘿嘿,殿下果然是最英明神武,最聪明的!” “拍马屁也没用。” “奴才哪会拍马屁啊。”仇小贝挨蹭着他,很骄傲地说,“奴才拍的是龙屁,天上来的神龙。” 樊沉兮:“……”他得承认,他有时候都受不了她的虚伪。 干脆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让外头候着的侍卫,去将刑部里那些关于找替身的罪犯的卷宗哪来,童书培案件肯定要重审,可若只审他一人的,未免过于引人注目,若之后真有用到他的地方,还是让他稀释于人群里的好。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点名头。 兵部侍郎的儿子,那位纵马在街上横冲,害死了人的那位,唔…… 屋中,仇小贝背着手,微微腆着肚子,在床边来回走了两次,停下,对着童书培:“这样吧,我就问你,想不想见见瑛秀。” 好像已经成了木乃伊,没有思想没有反应神经的童书培,一听到“瑛秀”这个名字,死了般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他可能也是睁开久了,乍一动眼睛干涉,他连眨了好几下,才看到了站床尾看着他的仇小贝。 “我没有骗你,”仇小贝认真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和她见一面,之后……我们再谈。” 他嘴唇动了动,可他伤得不轻,现在想开口说话还有点困难。 仇小贝也不跟他废话,夹出一张符纸,点燃后用飘出的烟雾熏了熏屋子,将残留的龙气挥散,有樊沉兮在的地方,邪魅魍魉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瑛秀这只并不强的魂。 之后,仇小贝找照顾童书培的夫妇,偷偷拿了点水果当贡品,在房间里摆了个小法坛,点上香,那香的烟如一条线,飘着延伸到窗外去。 没过多久,蜡烛上的小火苗飘荡了一下,很快的,烟雾大片的从窗户回涌,然后在床边,仇小贝的身旁凝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清晰起来时,仇小贝拿出一个小瓶子,用一根细小的毛笔伸进去摇动两下出来,将墨绿色的黏糊液体涂在童书培的眼皮上,让他闭上眼睛数三下,再睁开。 重新睁开眼睛,半信半疑的童书培果然看到了瑛秀,只愣了一下,他便激动得想要起身,可他一身的伤,一动就容易让伤口裂开,可他跟没有痛觉一样,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就是要起来。 “你行了啊,存心让你的瑛秀为你担心为你难过?你知不知道你越是不好,让她看着就越难受吗?” 仇小贝没有阻止他那跟自残没两样的行为,只说了这样一段话,懂的人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果然,童书培没像那些愚蠢到家的人那样继续挣扎了,他一看到瑛秀真的痛苦的看着他,伸出双手想扶他又不敢碰他的样子,他就不再乱动了。 他乖乖地躺着,只是仍有些控制不住地抬手,想要碰触她。 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忍不住想,只有死了,才能真的看到她。 “小培!”瑛秀轻轻唤着他,飘到他跟旁,俯身,颤抖着手,虚虚地捂着他的脸。 “秀姐。”粗哑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童书培的手终于抬起来了,想要抱她,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他红红的眼眶里,流出了眼泪,从包着他脸的布条滚落时,把布条沾湿了,“对、不起。” 瑛秀摇头,眼里充满了疼惜:“小培,你可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可等着你成功呢,我一直都等着呢,你可别让我失望,好吗?” “秀、姐。” “小培不要怕,秀姐一直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一定能感受到的,对吗?” 童书培流着泪点头,再一次抬起沉重的手臂,他碰不到瑛秀,就这么虚虚地揽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似乎真的将她抱住了。 看着瑛秀的魂体有些虚闪,仇小贝将她拉了过来:“好了,人鬼殊途,鬼的阴气会改变一个人的磁场,吸走那个人的运气,相对的,人身上的阳气鬼魂接触多了,也会有损害,你们……你们稍微抱抱就可以了。” 瑛秀回过神后有些羞涩,但还是朝仇小贝道谢,仇小贝罢罢手,道:“你们很清楚,我这也不是平白无故地帮你们,我也是要报酬的。” 童书培戒备地看着她,面对瑛秀时的那点人气都消散了,像只只剩本能的鬼,能勾动他那丝情感的,只有瑛秀。 “你别紧张,”仇小贝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有些人孤僻、偏执,那他偏执得比谁都活得认真,“我也没要你做什么。” 一直站着腿有点酸,拖来一张椅子,仇小贝在床边坐下,打算好好谈:“你的本事,想必你自己也是清楚的,你是个鬼才。” “你想跟那农庄的人一样囚禁他,逼他给你们做火药和兵器?” 童书培还没开口,瑛秀就先受不了的横身在仇小贝和童书培之间,周身原本没见多少的黑雾立马浓了许多,还隐隐沸腾。 “这不一样。”仇小贝坦荡地直视一人一鬼,“我得说,我、或者说我的主子确实看重你的天赋,想让你做火药和兵器没有,但是,”在瑛秀越发激动前,她来了转折,“我们是想聘请你,就是雇佣,给你想要的钱财等物,你帮我们做事,我们不会逼你什么,相反,实验室、测试地点,我们都可以给你提供,你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我们都会为你准备齐全,最重要的是,除了每个月必须提供的任务,你,是自由的!” 她摊开双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可以解释。” “实验室?测试地点?” “对啊,实验室就是让你做研究做实验的地方,是专属于你的,你在里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可以要求助手,哦,就是给你帮忙的,测试地点不用我解释吧,你做出武器炸药什么的,主要试试威力吧。” 瑛秀回头看看童书培,再看回仇小贝,眼里有点迫切:“这些,都有?你之前还说,材料工具,都能准备好?” 大概只有她最清楚,童书培最喜欢做的事,他天生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可是,他以前在家里,哪怕是爹娘,偶尔看他沉迷在房间里,对着一堆铁皮,木头,奇怪的会爆炸的“石头”钻研,好几天都不出家门时,会气得把他的东西都给扔了,并在他不小心把屋子给炸了后,勒令他不许再碰。 除了他让他们在整个家族里丢脸外,也是担心他的安全。 可若是有个相对安全的环境给他,相对齐全和安全的工具让他使用,甚至一个能保证他安全的测试地点,那小培是不是就能专心的做他的事了? 她已经不在了,她一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好几次为了她动过死的念头,如果,能让他沉浸在喜欢的东西上,她的离开对他的伤害是不是就能少一点? 而且,他的梦想,就是将火药跟兵器结合,他要做出一件堪称创举的武器,要让曾经欺负他的人,再不能因为他的长相和身高欺辱他,给他的父母增面子,让家族的人知道,他的父母生的儿子并不是废物。 她的小培,不是一个没感情的孤僻怪物,他只是将他所有的情感深埋在心里头,用他独有的方式去表达而已。 “我保证。”仇小贝用格外认真地眼神看着瑛秀,“我还会给他做一套防护服,哪怕他在实验中出现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好他,我也保证,我不会限制他的人生自由,不过以他的性子,大概也不愿意到处跑。” 活脱脱的宅男。 瑛秀连连点头,她知道眼前这人有神奇的力量,不然也不能看见她,还把她召唤过来,所以她知道,这人说的事一定是可以的,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让她愿意相信她。 就好像,这人,是她所信仰的神灵。 她回头看向童书培,但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可童书培了解她,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她信任这个人。 他再次抬起手,隔着近一米的距离描绘着她的轮廓,好一会,他微微侧头,看向仇小贝。 他并没有立马答应的意思,而是艰难地出声:“你说,给我报酬?” “当然,请你做事,报酬自然是要给你的,你要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商量着来。” “好。”他咽了咽发疼的喉咙,还是继续说,“我、我要你先付酬金。” 仇小贝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要什么?”肯定不会是金钱。 童书培再次扫向瑛秀:“我、我要你,找出、凶、手,报、仇!” 我要你找出杀害瑛秀的凶手,我要替瑛秀报仇! “小培!”瑛秀忧心地拧起眉头,望着小培欲言又止。 仇小贝挑了下眉,看看童书培再看看瑛秀:“这事,问瑛秀不就知道了。是谁杀的你?”最后那句,是对着瑛秀说的。 谁知,瑛秀竟然摇头:“我不记得我死前发生的事情了,我以前所有的事情,和小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就那天回家后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跟仇小贝说,她那天去看童书培,因为他被家里的堂兄弟起了争执,打了起来,其实以童书培的脾性,他只会不理人,哪来的争执,多半是被堂兄弟欺负,她去看他时,他被打得身上都是伤。 这也是瑛秀希望童书培能答应仇小贝,为太子殿下做事的原因,有了太子做靠山,就没人能欺负他了吧,虽然在童家,他爹娘多少还能护着一点,可随着这几年,他爹娘在童家越来越没有话语权后,对这个儿子也越发无能为力了,像这次被欺负,他们想为儿子讨回个公道都做不到。 照顾他到天快黑的时候,她才回的家,可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 童书培因为想知道凶手,不喜说话的他,忍着嗓子不适,也认真地跟仇小贝讲诉了当时的情况。 他是第二天才去找瑛秀的,因为他受伤了,瑛秀答应他第二天一早就来看他,可他等到午时都不见瑛秀来,他自己更是做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便怎么也坐不住的偷偷出门。 瑛秀家的门是虚掩的,他又是那种能不出声就宁愿当哑巴的人,在门口敲了门没回应,踌躇两下还是没能喊出声,干脆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里没人,他隐约闻到一股血味,担心瑛秀的情况下,没有多想就赶紧往里走,然后就看到地面上有一大摊子的血,那血量,正常人要流那么多,肯定是活不了的。 “秀姐?”他着急地到各个屋里查看,想要找出瑛秀,可这屋里竟一个人多没有,连瑛秀的那个父亲都没见着,跑了一圈,他回到那淌着血的客厅,睁着大眼,慌得手都在抖。 他怕瑛秀出事,自闭的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却在这时候,忽然有人靠近他,拿着棍子朝着他的背打了一棍,他扑倒在地上,身上的玉佩估计就是那时候掉的,手上也沾到了地上的血。 等他回头看时,就只看到一个黑影冲了出去,想到那可能是跟瑛秀失踪,还有这滩血有关,他不顾后背的疼痛爬起来追出去。 一路追到了河边,那人影早就不见了,更不见瑛秀踪影,一想到瑛秀家里的那滩血,他只能干着急,在那河边找到了天黑,才被他父亲派来的人抓回去。 然后又过一天,瑛秀的尸体从河中被打捞起来,再然后,他就以杀害瑛秀的罪名被逮捕起来,当时他听到瑛秀的死讯,整个人都蒙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浑浑噩噩的被摆布,直到被暗中送进了那农庄,被逼着做炸药。 “我、我以为秀姐,是他们害死的,可、可我炸毁那里后发、发现,不是。”童书培放在床沿上的手猛然发力地扣住了床褥,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你、找到凶手,我、我帮你,什么都,可以。” 你帮我找到杀死瑛秀的凶手,我可以做殿下的人,帮你们做什么都可以。 仇小贝爽快地点头:“可以,我一定帮你找到凶手。” 一旁的瑛秀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无声叹气。 “在你眼睛上涂的药,药效大半半个时辰,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我就不打扰了。”仇小贝起身,摸摸肚子,“记住啊,说话就说话,别再靠那么近了,对彼此都不好。” 叮嘱一番后,仇小贝摸着肚子出去了,到外头将照顾童书培的夫妇说着话,一转头,就看到在另一个房间处理事情的樊沉兮也出来了。 她马上笑着朝他挥手,他却拧着眉过来:“不舒服?” “没有啊,”仇小贝茫然地回道,直到他握住她放在肚子上的手才恍然,她笑得有点神秘地挪开自己的手,再带着他的手摊开掌心放在她小腹上。 樊沉兮难得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看着她,她却依然回他神秘,却明显很开心的微笑。 他看她开心,知道她没事,身旁有旁人便没有多问,只道:“事情处理好了吗,没事的话,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回去吧,我都饿了呢。” 他们回到马车上,随侍的太监和侍卫都在外头,只有两人窝在马车里,仇小贝整个自在多了,靠在樊沉兮身上,一手还捂着肚子,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刚是肚子疼?” 樊沉兮还惦记着这事,他刚看到的,就是她站在房门口跟那对夫妇说着话,眉头蹙着,手捂着肚子,面色看着不太好,似乎在忍着疼痛。 可他问了,她的表现却很开心的样子,让他很是不解。 有什么事,是忍着疼痛还感到开心的? 一提到这事,仇小贝果然又笑了起来,她身子转向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拉过他的手再次放到自己肚子上:“刚刚,奴才肚子动了。” “肚子,动了?” “是啊,”仇小贝笑容里好似涂了光辉,激动、高兴、期待又紧张等等情绪混于一身,之前不好说,现在是想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是、是孩子,他动了,我能感觉到。” 这是第一次胎动,也是她第一次真真确确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那刻,甚至能感应到孩子的心跳。 是错觉吧,孩子还那么小呢。 樊沉兮捂着她肚子的手瞬间便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多用一点力道,就能伤到她肚子里那个弱小的生命。 那感觉特别神奇,似有无形的线连着他和那个可能还没成型的胎儿,这只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手,竟然也有怕的时候。 他心情特别复杂,手在她肚子上停了半响,便挪开了。 “怎么了?”仇小贝敏锐的察觉到,他瞬间不太明快的心情。 “无事。”樊沉兮朝她笑了下,还摸了摸她的头。 他只是想到这个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将来对他有用,而且是在小贝子肚子里的,他虽有些遗憾,倒没责怪到孩子身上,以后生出来,定然会对这孩子好。 可他却无法不去怪罪孩子的父亲,动不了孩子他妈和孩子,那就动一动孩子他爸,挫骨扬灰,削皮抽筋都还是小的。 说起来,他的手下能力是不是退步了,为何这么久了,都还没能查出,到底是哪个肮脏的男人污染了他的小奴才的? 72 重审 72 重审 到底是哪个肮脏的男人污染了他的小奴才的? “啪……”搁放小点心的桌子的边角,被樊沉兮给掰下来了。 觉得殿下心里肯定有事,还想再问问的仇小贝当下就闭嘴了,摸着肚子暗暗腹诽:宝宝啊,以后殿下要是家暴我们,可怎么办呀? “诶,那个人好眼熟啊。” 窗帘被风吹得往上掀飞,仇小贝往外一看,就看到一名女子进了一家药店。 仔细回想,才想起,这不是魏情身边的丫鬟吗? 她当下酸酸地说:“殿下,您未婚妻的丫鬟到药店去了,会不会是您未婚妻身体不舒服了呀?” 想到她只是让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他突然就发火了,会不会是要娶新人,就不要她这个旧人,打算抛弃妻子了呀? 一遇到感情的事脑洞就完全大开的仇小贝,幽怨又委屈地瞪着樊沉兮,瞪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渣男的太子殿下有点奇怪,只是看到魏情的丫鬟而已,小太监怎么一副他罪大恶极的样子? 想到什么,他恶劣的性子又起,淡淡道:“魏情最近确实不适,她丫鬟应该是给她买药的。” 仇小贝立马泫然欲泣:“您、您连她不舒服都知道,您对您这未婚妻就那么关注吗?那要不要现在改道,去看看她呀,省得您、您……” “本宫什么?” 她撇过身背对着他:“省得您担心得一会连晚饭都吃不下。” “本宫为何要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吃不下饭?”他只要小太监坐在他面前胃口大开的样子,他就没有吃不下饭一说。 仇小贝的耳朵竖了起来,迫切地想要听他接下来的话,可樊沉兮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说了,她心痒难耐的,想让他多说点不在意魏情之类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故意重重地哼一声给他听,又被身子扭到面对着车厢。 樊沉兮笑得不行,然后又敛起嘴边的笑,故作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哪有您气性大,您要是对我们母子……父子不满的话,奴才就带着孩子,到外头去坐,让小德子进来伺候您。”小德子就是今日的随侍公公。 “这又说到哪去了,本宫什么时候不满你们母……父子了?” “就不满了,您刚还对奴才发脾气了!” 樊沉兮:“……”他什么时候对她发脾气了? 林子亦说得没错,孕妇有时候会很不可理喻。 能怎么办呢,总归是自己的小奴才,自己不宠着,谁宠着呢。 他朝她伸手:“过来。”她都扭到一边去了。 她哼了哼,故意离得更远一点。 樊沉兮眼神一暗:“你是要本宫亲自过去?” 仇小贝下意识地又要哼哼,鼻音梗在鼻尖就赫然停止,她想到他现在的情况,让他挪过来就得用自己双手撑着,那姿势再怎么优雅也美观不到哪去,对自尊心强的人来说,更是不愿被人看到,樊沉兮每次都是就寝时,挥退所有宫人,在自己撑着上床。 在她面前,他倒没那么顾及,且相比别人自尊心强的,他虽然也看重脸面,可有时为达目的,他也是能狠下心践踏自己脸面的人。 可她怎么舍得呢? 她依然把“哼哼”哼出声,依然背对着他不肯转回去,身子却一点点地后退,直到退到他身边挨着为止。 唉,被她父亲看到了一定会骂她没出息,可父亲也说过了,要有责任心,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负责,那她把他那个了……总得对他宽容点,好一点。 不知想到什么,她偷偷笑了,但马上又板起脸来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樊沉兮笑着摇摇头,大概敢这么跟他发脾气的,也就只有她了。 “回去后,你可以跟李公公打听下魏三郡主。” “奴才为什么要打听她啊,您自己想知道,自己打听去。” 樊沉兮点头:“你说得在理,对了,你刚还说什么,改道去看看她?本宫觉得也是,都快成亲了,是该去看看。” 说着,就要喊人进来让马车调头,仇小贝吓得转过身来,熊抱住樊沉兮,恨不得把双脚都缠到他身上去,雷声大雨点小地开始嚎嚎大哭:“骗人,你骗人,你都说了她无关紧要,你怎么还要去见她,您答应过奴才,魏三郡主就算进东宫,也只是个摆设,您骗人!” 樊沉兮看着扒拉在自己身上的人,拍了拍她屁股:“那你是要让本宫去,还是不让本宫去?” “不去,当然不去了。”面子值多少钱啊,相公跑了还得了,她抬头委屈巴巴地,“您不许去。” 他故作沉吟思考起来,仇小贝紧张地抓紧他的衣服,然后就见他突然笑了出来,“你家主子就让你这么不能信任的?本宫可是很相信你的。” 最后,她干脆把头埋进他怀里了。 但不忘把他抱得紧紧的。 玩笑过后,他将她搂住:“不去就不去,本宫都听你的。” 回到宫里,仇小贝后来还是忍不住去跟李公公打探魏情的消息,李公公一听就笑了:“魏三郡主啊,她最近可不太好。” “怎么?” “听说前些日子,她出外踏青,不知怎么的捅了蚂蜂窝,被蛰惨了,一张脸都是包,都不敢出闺房见人。” “这好好的,怎么会被蚂蜂给蛰了?” 仇小贝随口这么一问,就发现李公公的笑容有些古怪:“谁知道呢,兴许是她让谁不痛快,那人背后的主子便要为其出一口气呢?” 李公公说完便走了,他身为东宫总管,可有好多少忙呢,没空搭理小年轻恩恩爱爱的。 而仇小贝在原地傻站了一会,突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蹦起来冲进了书房,正在案前继续查阅那些犯人卷宗的樊沉兮见了,当下眉头就拧紧了:“说了几遍让你别跑,你又讨打了!” 仇小贝这会一点都不怕他凶恶的样子,扑到他身上搂住他脖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殿下,奴才有点不舒服。” 樊沉兮看着她,一张脸红润有光泽,短短几天就把在牢里的损伤补得差不多了,再看她刚才能跑能跳的,哪里像不舒服的样子? 但他还是问道:“哪不舒服?” 她眼帘微微下垂,瞄向他形状很好看的嘴唇:“唔,奴才呼吸不太顺畅……” “嗯?” “要、要殿下给口气。” 樊沉兮马上明白过来,胸膛震荡,发出低低的让人耳朵发麻的笑声,在仇小贝耳朵通红,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放荡了,就被他抬起了下巴。 “这点忙,本宫乐意之至。” 唇覆上了唇,却不再是上回那样摩擦温存,樊沉兮强势的性子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压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阵大肆的掠夺。 若说上一次怕吓着人,只是溪水漫流,那这回根本是狂风暴雨,原本只是心情太过激动,想讨个亲亲的仇小贝,很快就跟不上他,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想推开他,结果被他抱得更紧,被迫地跟他在浪涛里起伏,真的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好不容易,在她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总算把她松开,看着她都有些红肿的嘴唇,目光沉得如一黑潭,而潭底有一只即将爆出来的凶兽。 她微微张着嘴喘息,脑子里嗡嗡响着,人都是蒙的,他略带点冰凉的手指,从她热乎乎的嘴唇上摩擦而过,嗓子黯哑地问:“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仇小贝这会哪说得出话来啊,甚至樊沉兮问她时,她还懵逼的想,什么东西好点没有,完全忘了他们俩是怎么亲起来的。 樊沉兮嘴角勾起惑人的笑意:“唔,看起来是没好了。” 然后压着她的后脑,再一次吻了上去…… …… “你要重审那些案件?” 皇上狐疑地看着樊沉兮,他这个太子今天告诉他,那些找替身的“贵族罪犯”的卷宗里,有很多有问题的地方,想要重查重审,可那些案件有些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真要翻案的话,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父皇,儿臣知道您的顾虑,可唯有这么做,才是让百姓重新信任刑部,只是处置了几个刑部官员,他们会担心下一任官员会不会和之前的一样,所以我们更要做出点实际的事情来让他们看看。” “这样会有用?” “我们做了是一回事,到时候如何安排百姓们相信是另一回,但两者都缺一不可。”想要宣扬一个人如何如何好,总得那人拿出点成绩。 百姓们如今最在意的,就是替身这件事,那自然就在这里面再找出点名堂,让他们知道,刑部是有心要还大家一个公道,哪怕是之前被当做罪犯的,只要真的有冤屈,就能还你清白,选这些“贵族罪犯”下手,就是因为百姓对他们有心结。 皇上略一思索,便道:“可最近,事情繁多,恐怕调派不出那么多人手……” 樊沉兮早料到了:“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解忧。” “朕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让你过于辛劳,这样吧,老四就要封王了,让他给你打下手,也好攒点功绩,封王时更名正言顺些。” 樊沉兮低垂的头,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满:“好,也该让四皇弟好好锻炼锻炼,儿臣,一定好好的带他。” 樊沉兮临时组建了一个部门,从刑部、自己东宫抽调了人手,又在其他部门里“借来”脑子较聪明或有什么特殊才能的人才进来,这个部门就是专门处理他整理出来的,刑部五年内他觉得有问题的案子。 皇上说他忙,也没有多余的人手,他凑一凑发生人还超了。 因为他借调的都是其他部门里不显眼的小官,有的是被上头压着没办法施展,有的是不太会说话,有的是太会说话,反正因为各种问题被打压或被人忽视。 这些人里,有记忆强的,有心细特别能发现细节的,有能打的,有能推理分析的。 他那些影卫里就包含了这些能力的鬼才,可影卫毕竟是影卫,很多明着的事情他们不方面参与,所以樊沉兮想培养一批能用放在明面上用的,将来……肯定有一批官员要处置,这些人就能顶上,不一定要全效忠他,能够保持中间位置就可。 他要的是有本事的,可不是一味附庸,足够忠诚的都在东宫里呢。 这个小部门设立在刑部里,樊沉兮领着包括仇小贝在内的两名太监几名侍卫,就准备出宫去刑部,然后就遇上了四皇子樊沉轩。 “二皇兄。”樊沉轩行礼,随即笑着道,“二皇兄是要去刑部吗,正好带着小弟一起吧,父皇让我多跟二皇兄学习。” 樊沉轩轻扯嘴角:“四皇弟聪慧,本宫可教不了什么。” “怎么会,二皇兄最近干了几件大事,可让四弟我好生佩服呢。” 樊沉兮对此不置可否,也没再跟樊沉轩说什么,让人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樊沉轩便在后头跟着:“东宫到城门有不短的距离,二皇兄怎么不坐步辇呢,叫辆马车也好?” 要换做他,本该肆意的站在人前,如今却成了个残废的话,早恨不得把自己藏得严实点不被任何人看到,哪像他这个太子皇兄,到处出风头也就算了,还敢坐着轮椅就这么大赤赤地在人来人往的宽道上走,呵! 樊沉兮看都不看他,淡淡地道:“对本宫来说,坐轮椅和坐步辇,没什么区别。” 主要是,大清早的,阳光不强烈,轻风吹着还挺舒服,林子亦说过,适当的运动对孕夫妇有好处,便想跟小贝子这么慢慢地走一段,就当陪她散散步,谁知来了这么个晃眼的东西。 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谁来都能看得出太子殿下有多不想跟樊沉轩说话,可对方跟感受不到一样,一边悄摸地打量着樊沉兮,一边找着各种话题,甚至包括了:“二皇兄对自己宫里的人可真是好,瞧这小太监,好像胖了些?” 樊沉轩记得仇小贝,毕竟他把樊沉兮当做最大的对手,自然会关注他的一切,包括他身边的人,肯定会记得这个经常跟在樊沉兮身边的小太监,只不过,没太把这没什么特殊的小太监看在眼里而已,但这小太监毕竟长得不错,他少数见过的几次面里,本能的会多看几眼。 尤记得最初,小太监偏瘦,看着就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 可瞧瞧这会,倒不是说真胖了,可跟之前比起来,衣服穿得有点宽的她,感觉要“丰满”一点,屁股更翘了,面上更是闪着健康的色泽,更……漂亮了! 不看不觉得,越看,越忍不住把目光瞟向那小太监,樊沉轩自己都没发觉。 樊沉兮眼眸发冷,举起一手,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卫就停了下来:“准备马车吧。” 马车早就为樊沉兮准备好了,很快就拉了过来,樊沉兮上了马车后,仇小贝跟着进去伺候,另一个公公坐在马车前跟驾车的侍卫一起,反正太子的马车够宽敞,车厢前的位置也够宽敞。 可是…… 樊沉轩想一起上马车的时候,他就被小德子拦下了。 “二皇兄,你这什么意思?” “本宫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和共乘,也最讨厌狭窄的环境,本宫这马车太小了,四皇弟上来恐怕要委屈了,本宫就不邀请你了。” 樊沉轩气得瞪大了眼睛,偏又无可反驳,他是备受宠爱的皇子,跟樊沉兮艰难成长不同,他是被娇养长大的,小时候曾经跟皇亲的孩子去玩,皇亲的孩子想跟他同乘,他看不起那算是他表弟的孩子,说出了类似不想跟人共乘的话。 长大后懂得隐藏了,可早已习惯的娇贵生活,让他什么都要最好的。 如今太子的话,都是踩在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上,他根本反驳不了,可也因为他确实是如此金贵的人,他更受不了被当众拒绝,不允许他上马车,这对他来说,是何等侮辱。 他攥紧拳头看着那辆内敛的奢华的马车渐行渐远,差点咬碎自己一口银牙。 “四殿下,这、我们怎么办?” 樊沉轩一听,一巴掌就朝身边的公公扇过去,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上头:“你傻了是不是,给本宫准备马车啊,难道要本宫走着去刑部吗?” “是是,奴才马上去准备。” 太子的马车里,仇小贝很幽怨:“殿下,奴才现在很胖吗?” 樊沉兮捏捏她脸上的肉肉:“明明都瘦了,以后不许挑食,给你的都要吃光。” 仇小贝:“……” …… 刑部里专门空出来的给重审旧案人员办公的屋子里,樊沉兮没有废话,至少对皇上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只是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几个卷宗放在桌前,让大家各自分组去调查,当然,虽然分组,但信息可以互通,要能成功破案的,有奖金。 在这旧案小组里,他们不会管为什么要重审,想要政绩的,想要证明自己实力的,亦或者就喜欢查案破案的,他们只要完成樊沉兮交给他们的任务就可。 所以,这个早会短短几句话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去挑想要处理的卷宗,然后登记一下就行,当然,也可以自己再去翻其他太子殿下觉得没问题的卷宗,对于这点,樊沉兮不会故步自封的觉得自己就一定没错。 刚到刚坐下的樊沉轩,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看到大家都行动起来了,他懵逼了一会,不得不放下脸面地找樊沉兮。 那会,樊沉兮正在查看一些资料,仇小贝在旁边拿笔帮他记着,这也是他在考验她的功课,反正她基本只要照着抄写就行,她学识方面,最让他满意的,大概是字写得还算过得去,至少跟她解释得乱七八糟的释义来说,是挺好的。 仇小贝认真抄写一会,就侧头看向樊沉兮,亮亮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字:快夸我! 樊沉兮浅浅一笑,正想摸摸她的头,余光就看到他的四弟过来了,将刚举起的手放下,心中甚是无趣。 “二皇兄。” “四皇弟有什么事吗?” “二皇兄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案子交下去了?” 樊沉兮不甚在意:“不然,四皇弟以为要如何?” “你就不怕他们乱来?这些人,我之前听都没听过,你就让他们自己独当一面,这可以吗?” 本来以为,他就算是给樊沉兮打下手的,在这小部门里,他还是能够带领这部门里的人,查出真相,亦或者证明樊沉兮建立这个旧案重审部门是错误的。 可这些设想只是设想,先不说,他原本以为樊沉兮会找来一群有名气的官员,谁知道全是乌合之众,这也就算了,樊沉兮让这群人自己分组,只点名挑出各组的组长,好,这也没关系,他觉得他可以统筹管理所有小组,可樊沉兮居然说,消息可以互通,但他人无权干涉人家怎么破案。 这句话明显是针对他说的,就是想告诉他,他哪怕是四皇子,在这里,也就只是个摆设,一点管理权限都没有。 那他算什么? “有何不可?” “太子!” “四皇子,”樊沉兮一个眼神示意下,小德子搬来了几个大家挑剩的卷宗,“总共四个小组,每组三到四人,你可以选一组加入,也可以自己另组一队,看不上本宫找来的这些人,你也可以自己带两个人,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过,”他冷冷一笑,“后果自负。” “你……”他双手怕在桌上,上身下压,咬牙说道,“你这么做,就不怕惹出事来吗?”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有身份背景的罪犯,放任一群无名小卒去随便查,还不知道会得罪什么人呢。 “本宫,”樊沉兮眼帘掀起,黑幽的眼睛像冰冷的玻璃珠,直视着樊沉轩凑近的眼睛,“就怕他们捅不出蚂蜂窝呢。” 73 你才是凶手 73 你才是凶手 “本宫,就怕他们桶不出蚂蜂窝。” 樊沉轩在那一刻几乎动不了,他怔怔地跟樊沉兮对视着,亲眼看着那黑色的眼球周边一点点的变成灰色,他身子一哆嗦,往后退开一步,才从那诡异的魔障里脱身,再看樊沉兮时,心里就多了惧意,嘴硬地挤出话来:“你,你别后悔就成。” “与其担心本宫后不后悔的问题,你还是看看,要选那个案子吧。” 他随手挑了个卷宗放到樊沉轩面前:“别说做哥哥的不照顾你,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是前段时间发生的,时间比较近,线索都比较容易找,你来查,怎么样?” 他还特意翻开,让樊沉轩能够看到罪犯的名字:童书培! 樊沉轩冷哼着将那卷宗推开了:“不是说,也可以挑选你觉得没问题的那些案子吗?” “自然可以。小德子,带四皇子到卷宗室拿。” 虽然樊沉兮说可以去查他觉得没问题的案子,可四个小组,选的全是他挑出来的,只有樊沉轩提出了这个要求。 樊沉兮无所谓,任他这个四弟去折腾,很是随意地将摊着的几个卷宗収起来,童书培的那卷正好放在最上面,他看着“童书培”这三个字,搁在上头的指头点了点,再随意的对登记人员说:“本宫就查这个案子,你记一下。” “是。” 至此,没有谁怀疑,他要查的这个案子是否存在其他的问题。 倒是让樊沉兮确认了一件事,爆炸的农庄,那个死人火药兵器库,似乎跟樊沉轩没有关系。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 仇小贝走进瑛秀的家中。 外头是跟邻居一样的搭建,小庭院连接一栋小屋,庭院的晾衣杆上挂着两件不知道晒了几天的衣服,还有几件被风吹走掉在角落,干瘪地和草儿缩在了一块,一看,也是不知道放在那几天了。 似乎瑛秀一走,这个家就再没人收拾了。 屋里头……倒很干净。 当初宣布破案后,这房子自然就归还给瑛秀的父亲,屋里头多次被提到的一滩血迹已经没有了,看起来应该是被反复清洗过。 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很空,据说,瑛秀一家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你长时间住在一个地方,哪怕再穷或收拾得再整洁,还是会有许多东西堆满屋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生活痕迹,可这屋子却少了这些痕迹。 就好像被特意清除掉了,扔了家具,扔了常用的物品,让人不禁想,瑛秀的父亲,是打算搬家了? “咳咳……”几声咳嗽,一名头发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着大概四十来岁,身子倒还算健朗,只是脸色看着不太好。 说得也是,女儿刚被杀害,能好到哪去。 瑛秀父亲不明所以又带着些许戒备地:“请问你是?” 仇小贝拿出刑部的令牌:“我是刑部旧案组调查人员,”以前就觉得这句话特别酷,仇小贝挺直胸膛,特别有感觉地说,“我今儿就是来问你点事情的。” “咳咳,我女儿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之前你们也都问过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今天还要问什么?”说着,情绪激动的瑛秀父亲又咳了起来。 “老伯,你先坐吧。” 看他咳得辛苦,仇小贝想让他坐下来缓缓,可环眼望去,这小厅里都找不到一把椅子的。 “抱歉,”映秀父亲看出她的疑惑,止了咳嗽便说道,“瑛秀已经走了,我不想留在这伤心地里,便想去外城,投奔我一位兄弟。” 仇小贝点点头:“您女儿的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想再问清楚一些,这也是想让你女儿能够真正的安息。” 瑛秀父亲叹气,想了想才同意,他到房中搬了两张小凳子:“您将就着坐吧。” 仇小贝笑着坐下,打量着这几乎被搬空的房子:“看来老伯收拾得差不多了呀,这房子都清空了。” “留着都是睹物思人,倒不如……” “倒不如全扔垃圾堆里?”仇小贝接过他的话,对方怔了下,赶紧解释,“我只是、只是……一见到这些,心里头就难过。” 他说着就哽咽了,捂着心头锤了两下:“我女儿还正是花样的年纪,就这么没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接受得了。” 仇小贝将一帕子递给他:“节哀。” 映秀父亲接过帕子,捂着眼睛。 等他情绪缓和疑点后,仇小贝才接着问:“老伯,你认识童书培吗?” “当然认识,”瑛秀父亲愤恨地拿下帕子,“就是他杀害我女儿,我怎么会不认识!” “我是问,在你女儿出事前,你知道他吗?” “怎么不知道,他成天的来缠着我女儿,就他那德行,哪个敢把女儿嫁给他,以前来找瑛秀时被我赶出去过两次。” “可我听说,你女儿跟他的关系很好?” “好什么啊,”映秀父亲很生气,还比划着手臂,“当初,我女儿看他可怜帮过他小忙,然后他就粘上我女儿了,怎么都甩不掉,我女儿可是要嫁人的。” “对,”仇小贝盯着他看,“我也听说,你给你女儿找了一门亲事?” 映秀父亲眼神闪了下,然后又理直气壮起来:“对啊,我女儿年岁不小了,我肯定要给她找一门好亲,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能嫁个好夫婿,再给夫婿家生个好儿子,她这辈子就算没白来了。” 难道一个女人到这世上的使命就是嫁人生子? 仇小贝心头最不屑这种事,可她也知道,对很多人来讲,这就是真理,她也没心思去跟瑛秀父亲去辩论,因为你永远都无法跟他掰扯清楚这件事。 将那不适压下,继续只问案件相关的事:“可我听说,你给瑛秀找的那户人家,除了家里有点钱外,人品并不怎么样,那男的已经有妻子了,还有三房妾室,你要你女儿过去做第五房吗?” “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吗,她只要生个孩子,母凭子贵的,还愁以后过不了好日子?” 仇小贝极力忍耐,才把那些关于一夫一妻,女子也能拥有婚姻自由,女子没有相公孩子也可以过得很好,女子也可以独立自主等等可以骂一天的话憋回去,最后只咬牙说出一句:“可你女儿不愿意,她不愿意嫁给你给她说的这门亲。” “她那是不知好歹,”映秀父亲越说越气,“我辛辛苦苦才让人撮合的,人家也提了聘礼过来,结果她说不嫁?在家从父,我让她嫁,她就得嫁。” “就因为那些聘礼可以帮你还债对吗?” 上一刻气愤填膺的映秀父亲僵住。 仇小贝冷笑:“你已经把聘礼都拿去还债了,剩下的也都赌光了,你怎么可能容许你女儿不嫁过去,你甚至想着你女儿嫁过去后,还能再从女儿夫家里坑点钱回来,对吗?” 映秀父亲一把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女儿已经死了,杀人凶手也找到了,我不知道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对了,杀害我女儿的凶手还被人给顶替了,现在那童书培还没找到,你们不去抓人,来这里质问我这个没了女儿的父亲是几个意思,滚,滚出这里!” “谁跟你说凶手找到了?”仇小贝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童书培根本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你,”她严厉的目光迸发出冷芒,“是你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男人刚还汹汹的气势瞬间被化解,连着退了两步,随后又强硬地往前一步:“你、你再胡说什么,我杀了自己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就算她违背我的意愿,我也没必要杀她啊,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当然没想杀你女儿,毕竟留着她,对你肯定有好处。”仇小贝在这屋中踱步走了半圈,特意是在曾经有过一滩血迹的地方来回走了两趟,她特意观察过男人,她在这已经洗得很干净的地方逗留时,他显然更紧张,也更紧绷,“只是,你没想过你女儿会反抗得那么激烈,甚至想要离家出走去找你看不起的童书培,所以你们发生了争执。” 她低头,仿佛看到了地上渗出了已经被擦掉的那滩血,她迈开步子,走到了那滩血的正中间,让血把她的鞋子染红,还慢慢地延伸到她的裤腿,衣摆,逐渐往上…… 她闭上眼睛,眼前好似出现了当时的场景。 “你抓住她不让她走,可这个照顾你多年,为了给你还赌债可以卖给人做丫鬟的女儿,这回铁了心要离开你,争执下她推开了你,你恼羞成怒之下,抓起刀,刺进了她的后背!” …… “你干什么去?” 瑛秀父亲坐在门口抽着长杆烟,就看到女儿拿着只包袱走出家门从他身旁经过,他一把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臂。 瑛秀被他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他会在家,她努力镇定下来:“爹,女儿重新找了份工作,但那家的总管说得住在那里,女儿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爹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不要再赌了。” 随后便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你少骗我。”她想挣脱的动作刺激了她爹,将她抓得更牢,“你是不是要去找童家那小子?想跟他私奔?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童书培那小子有什么好,他要是能继承童家也就算了,看他那样,童家都巴不得没他这个人,你还没脸没皮地贴上去,你要不要点脸啊,你要不要点脸!” “爹你胡说什么,我是真的要去人家家里做事,看小培只是他受了伤,而且小培很好!” “好个屁!” 瑛秀父亲施力将映秀拖回屋中,一巴掌打过去:“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做人家丫鬟有什么好,张家的少爷很快就会过来娶你进门。” “那是娶吗,那分明是把我送去给人家……”瑛秀屈辱地咬咬唇,无法把“糟蹋”两字说出口,“爹,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进张家的。” 这件事,她已经跟父亲说很多次了,可父亲一意孤行,或者说,父亲急着把她卖掉。 瑛秀不是那种完全逆来顺受的姑娘,虽然当今社会的观念让她无法抛弃自己的父亲不管,可她不能任由自己被送到那个张家里去,那个张少爷就是个人渣,更何况,她还有小培。 昨天看完小培回来,她无意间发现父亲跟张家人的保证,就算是打断她的腿也会将她送到张少爷床上。 所以才会想趁着爹不在家的时候收拾细软先离开家里再说,可没想到她爹就在门口等着她。 “我把你养到大不是让你跟我说不的,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张家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瑛秀眼眶红了,人情绪上来时就会做冲动的事,当时也没能去想先按捺下来找出路,就咬着牙要往外冲。 她爹见了就打她,越打瑛秀那藏了多年的反骨就爆发得更严重,推搡之下,她竟然将她还算健朗粗壮的父亲给推倒了。 只能说父女俩都有那股一生气就不顾一切的冲动,她爹一连被女儿顶撞反抗不说还动手“打”自己,眼看着女儿就要开门跑出去,他红着眼抓起一旁瑛秀挣扎时,从她包袱里掉出来的,童书培送给她的刀子,嘴里嚷着“我让你走,我让你走”,人则冲上去,将刀子扎进了瑛秀的后背! 仇小贝睁开了眼睛,转身望向瑛秀父亲:“你就这么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事后还将她的尸体扔到河里,嫁祸给童书培,结案后,你无法面对这个你杀死自己女儿的地方,便洗干净,并把这个充斥着女儿影子的屋子清空。” 外头庭院那般脏乱,洗了多天的衣服都没人收,这个小厅却洗得那么干净。 想来,瑛秀还活着的时候,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因此,她死后她父亲才无法面对这些到处充斥着女儿影子的地方和物品。 瑛秀父亲惶恐地站在原地,然后大声喊着:“这些都是你胡说的,刀是童书培的,掉到这里的玉佩也是他的,杀死我女儿的明明是他,你们为了替他脱罪,就可以诬赖到我身上!” 越说他本人也认定了事实就是这样,还反过来对着仇小贝理直气壮地瞪着眼睛:“还有没有天理!” 被质问的仇小贝不慌不忙,一手还轻轻抚了抚肚子:“既然是童书培到你家来杀了瑛秀,还将映秀丢到河中,你那时候在哪?” “我,我自然是去田里忙活啊。” “几时去的几时回来?” “自然是天刚亮的时候就去了,天黑才回。” “那就奇怪了,隔壁李家的田地跟你家的相邻,他那天也去田里了,怎么没看到你?” “我、我记错了,我那天去、去赌坊了,”他挺了挺胸,“你、你不也知道我就好、好这口嘛,我肯定是去赌了。” 仇小贝冷哼:“那真是不巧,我也去问过几家赌坊了,都说没见过你。” “赌坊那么多人,谁能记得。” “那你告诉我,你进的是那家赌坊?” “我,”他目光闪躲,“我不记得了,我到过那么多家赌坊,我哪记得那天去的哪家。” “是啊,没人看见你去田里,也没人看见你去赌坊,偏偏有人看见那天你走出家门后又折了回来,之后还看到你扛着个大麻袋出了家门往河边去了,你怎么解释?” 瑛秀父亲一惊:“不、不可能……” “很不巧的是,这个证人,也就是当时指证说看到童书培的那位,他就看到你们前后出了这屋子,他当时还以为童家少爷跟踪你,毕竟这是你的家,你是瑛秀的父亲,所以没觉得你的行为有什么反常,是我们反复去问,才得知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 男人双手哆嗦了起来。 “还有,那把刀留下了掌印。” “胡说八道,刀怎么会留下掌印?” 仇小贝嗤笑:“我有一种药液,喷在曾经有血的地方就会出现紫色,你当时手拿着刀去刺人,血肯定都喷在刀上,但手掌握着匕首的地方肯定是干净的。” 她拿出一瓶药,做实验般,蹲到地上,将瓶子里的药倒在地上,然后涂抹开,很快,那洗得很干净的地板上,曾经有血的地方都渲出了蓝色,而没有染过血的,还是原本的样子。 验证给瑛秀父亲看了之后,仇小贝再拿出了一把小刀,这把小刀做得很精致小巧,很适合女孩子佩戴在身上防身,是童书培特意做给瑛秀的,只是在造这把刀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瑛秀会死在这把刀下。 小刀早就被涂过药液了,上面正泛着紫色,唯有一片地方是空白的,那空白处连起来看,就是一个手掌印。 仇小贝打量着小刀:“只要将你的手,跟这手掌印比对一下,再加上证人的证词,我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瑛秀父亲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药?” “呵呵,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会配个药,跟我走一趟吧!” “不、不是我!”他神情变得有点神经质起来,“不是我要杀死她,是她自己,她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 他忽然抬起了头,凶狠的目光里满是杀意:“都是你,都是你!” 仇小贝很想喊一声,你杀个人关我什么事,然而她一声都没来得及坑,人已经朝她冲过来了,估计是恶从胆边生,想着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把她灭口了,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凶手。 红了眼睛的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跟童书培一样长得像个女人的刑部官员,一点不怕的站在原地,就等着他靠近的行为有多反常。 一道暗器打中了瑛秀父亲的膝盖后弯,他马上重心不稳地扑倒在地,早就守在外头的兵卫冲了进来,几人围在他左右,几人护在仇小贝跟前。 仇小贝走到秀英父亲跟前,他已经被兵卫压在地上了,她低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就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我、我真的为了她好啊。”他突然大声喊道,“她跟着童书培能有什么出息,那人脑子有病的,连他家里的人都觉得他有病,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我怎么能让瑛秀跟着他!” 仇小贝猛地回头:“有病的,是你,是那个张家少爷,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前刑部,人家童书培好着呢,会比你们任何人都好。” 她气冲冲地走出那个屋子,就看到站在屋檐阴影下的瑛秀,她感应到小贝出来,就转过头来,那原本就惨白的脸,好像更白了几分,几乎要透明化了。 “其实,你猜到是你父亲杀的你了,是不是?”仇小贝很肯定地问。 在童书培强烈要求她要查出凶手,而瑛秀却支支吾吾,多次欲言又止。 “我想替他求情,但又不能当着小培的面……” 瑛秀幽幽叹气,酸楚而无奈。 父亲终归是她父亲,她恨不了,可对小培来说不一样,父亲他,夺走了小培最重要的东西。 “你放心吧,”仇小贝嘲讽地笑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瑛秀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仇小贝走出庭院时,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她一进车厢里,闭目养神的樊沉兮马上就睁开眼睛,小德子更是立马将干净的湿布巾递给她擦脸擦手,还给她奉上斟好的水和糕点,之后才退出车厢。 樊沉兮朝她伸出手,仇小贝自觉地搭上去,然后坐到他身边,喝点水吃点东西,樊沉兮则拿起那块干净的布巾给她擦脸:“何必自己亲自去,让人直接抓走不就成了。” 物证人证都有。 仇小贝嘿嘿笑道:“这样才能过把瘾啊,奴才以前就特别想体验一下当官的威风呢。” 樊沉兮瞥她:“你现在的身份,可比这刑部一个小官威风。” 太子身边的内侍公公,从四品! 74 怀崽崽被知道了 74 怀崽崽被知道了 以前东宫不被人看在眼内时,哪怕是太子都是他人笑话,可东宫如今慢慢的崛起,说还敢小看太子身边的内侍公公? 不说如今仇小贝早已可以在东宫横着走,哪怕在东宫以外的地方,曾经能够肆意践踏仇小贝的四五皇子,也得客气地喊她一声公公。 仇小贝搂住他的胳膊:“奴才想体验不同的人生嘛。” 樊沉兮收回目光,平视前方:“你很在意这个童书培吗?” 仇小贝顿住,随即撒娇地埋进他怀里:“殿下,殿下,奴才在意他干什么啊,奴才只在意您,真的。” “呵,”樊沉兮将她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抬出来,“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从瑛秀家出来时,眼睛里的猫尿都快滚下来了。” “哪有啊,奴才心情很好啊。”她左右摇着在他掌心里蹭着,“奴才为什么要哭?” “小贝子,”樊沉兮的声音听着平静,却不容抗拒,“本宫不想看到你对本宫撒谎。” 仇小贝所有撒娇的动作顿住,而后慢慢地将额头抵着他的掌心不动了,好一会才听到她闷闷地说:“殿下,奴才没有说谎,奴才真的不是在意那个童书培。” “那是为的什么……”难过,让他见了,好生不爽快。 仇小贝闭上眼睛,好半响都没有出声。 她真的没有特别在意童书培,她只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身边总会听到有人骂她神经病,骂她怪物,骂她有病,骂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她很想证明自己,想改变那一切,可代价太重了,重到她承受不起。 “殿下,”她伸手碰到他的腰,“奴才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他们是最好的爹娘,奴才只是不明白,瑛秀的父亲,为什么可以那样伤害自己的女儿。” 她大胆地抱住他,挪动脑袋,从他的掌心挪到他怀中把自己藏住:“可这个世界里,奴才没有爹,也没有娘了……殿下,奴才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您,在这个世界里,奴才,只在意您。” 樊沉兮拧起的眉间隐着懊恼,迟疑了下,将大掌罩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还说没骗,”他动了动胳膊,都没能将她抖下去,“衣服都被你哭脏了,你想让谁洗。” “奴才、奴才帮你洗。”她就是躲着不肯出来。 他叹气地双手将她环住:“就你笨手笨脚的,哪洗得干净,不用你洗。” 他不愿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可私心里,他还有一点兴奋,她若只有他的话,便没有其他任何人,来夺走她的任何注意。 刚才冷凝的气氛回温,樊沉兮一声令下,马车缓缓的动起来。 仇小贝在微微摇晃中,情绪也缓过来了,并且还昏昏欲睡起来,她在太子殿下怀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声音澜澜地:“殿下,不要判瑛秀的父亲死刑,奴才要他活着。” 要他活着看到童书培成功的那一天。 刚刚把人惹哭的殿下无条件的纵容:“好。” 判个无期还是很简单的。 …… 重审的案件提交结果的不止童书培一案,还有樊沉兮觉得有问题的兵部侍郎的儿子,当街纵马行凶一案,和另一桩罪犯确实是杀人者,可却挖出了里面另外隐情,让人觉得罪犯的刑罚可以减轻的案子,后面这个,是得知隐情的民众一同请求的。 还有另外两组,一个是找出了案子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揪出了隐藏多年的同谋,另一个则是罪犯当年杀死的并不是两名死者,还有一具被分了尸藏在自己家中,而没找到的那具尸体,还是京都悬了许久的某高官失踪多年的儿子。 总之,重审小部门每一组都取得了或多或少的成功,樊沉兮也如他所说的给予奖金和表扬,然后将这些全部呈交给皇上过目。 就因为这几个案件,总算让百姓们重新对刑部建立了信心,皇上还是很满意的,反正这几个案子也没涉及到他底线里不能碰的人。 刑部这么多年,不知累积了多少冤假错案,皇上也跟着意思意思地奖励了旧案重审小部门,给予支持,让太子带领组员再接再厉。 唯一让他感到羞耻愤怒的,反而是四皇子樊沉轩做的事。 樊沉轩选的案子,是樊沉兮觉得没有问题的,可他被樊沉兮狠狠地落了面子,怎么也得找回来,你觉得没问题,他就偏得找出问题来。 作为周贵妃的儿子,他从小过得在骄纵金贵,那诸多的教育也不会让他多愚蠢,这案子再怎么折腾,顶多也就是没结果罢了,身为四皇子,组员还敢笑话他不成? 问题就在于,他刑审证人这件事上。 能够找到当年的证人,也算他有点本事,然而他却对证人各种逼供,就想着证人能出现有利于罪犯的证词,原本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事后将证人抹除就是了,左右不过一条贱命,宫里头沾染皇权的人,谁手上没人命,太子杀的人估计比他还多,谁能当回事,只要不暴露出去都好说。 偏偏就被曝出去了。 说他为了帮罪犯脱罪,想要将证人屈打成招,就这一消息,差点让刑部好不容易拔高的形象再次降到低谷,让整个旧案重审小部门白忙活,好在,都是确确实实的证据摆在大家面前,加上太子在百姓心中日益增长的分量,勉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皇上将四皇子叫到书房一阵痛骂,樊沉轩为自己辩驳:“这件事肯定是太子故意抖露出去的,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就是为了将儿臣踩在脚底下!” 皇上都不想跟这个四儿子说话了。 现如今,刑部有一半掌控在太子手中,换做是皇上自己,不一定所有部门都是自己的人,但每个部门都一定要有自己的眼线,他不在乎四儿子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审理案件,可他傻得在樊沉兮的地盘上做“出格”的事,就不能怪樊沉兮做什么了。 “刑部这事你就别参合了,朕另外安排你别的事。” 樊沉轩隐忍着屈辱,应道:“是,一切听父皇安排。” 其实皇上还对这个儿子有另一件事,感到不满和……怀疑。 兵部侍郎的儿子,被樊沉兮召集的人证实,他当时骑的那辆马被人下了药,导致马儿疼疯,才会无端端地发狂,不仅踩伤人还撞死人,而给其马下药的人虽然已经揪出来了,是兵部里的一位管马的小吏,口供说的是对侍郎的儿子有仇,才故意设计陷害。 可有线索指明,很可能是宫里的某位主子指使的。 樊沉兮将这些线索拦下没再往下追查,却将这些线索呈交给了他,皇上很满意太子的识相,同时也怀疑起周贵妃和樊沉轩,怀疑他们很可能想要得到兵部里侍郎的位置,才想用他的儿子来击垮他的意志。 皇上多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看着疼爱的四儿子,眼里越发不满,草草地将其打发走了。 不管皇上跟他儿子怎么样,兵部侍郎跟他儿子非常开心,简直是重获新生,他们父子因此对太子殿下非常感激,不过太子殿下给过他们暗示,让他们跟自己保持距离,他们便没有明着表示什么,只想着今后,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就多给太子一些帮助。 同时,趁着这个机会,兵部尚书提出要告老还乡。 兵部尚书老了,之前就有告老的意向,八皇子的母亲淑妃,也曾经为了八皇子,以尚书之位跟樊沉兮拿过药,不过后来,樊沉兮觉得不是时候,让淑妃稳住兵部尚书,让他多待些时日。 现在正是各项官职调动、新旧交替的时刻,兵部侍郎的儿子都有人陷害,他作为尚书觉得难辞其咎想要告老,皇上就无法去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策动兵部尚书之位了。 更因为后来接任兵部尚书的,是一个中立的,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立下诸多汗马功劳的四十来岁的将军,只是后来受了伤,不宜再上战场,从武转文,别说,他还挺有学识的,对兵书、排兵布阵等等,有实战做基础,可比其他纸上谈兵的来得更实际。 他不是太子的人,也没传出他跟太子有何亲近的意思,正是因为如此,当有人举荐由这位赵将军任兵部尚书时,皇上思索两天,便同意了。 倒是淑妃很奇怪,想让她欠个人情可不容易,樊沉兮用这人情换来的,居然给了跟自己不相关的? 樊沉兮陪仇小贝到御花园散步时碰见过她,听她问起,淡然一笑:“刑部已经算是本宫的了,要再来一个兵部,父皇哪里还容得下,当那个出头鸟有何意思,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就很好。” 不管是已是尚书的前赵将军,还是已是他的人的兵部侍郎,人品都算端正,有利于……凌小将军的暗中发展,这就够了。 当然,后面这点,就没必要跟外人提了。 借着刑部这段时间忙碌,仇小贝在跟樊沉兮出宫时,在告知了樊沉兮的情况下,偷偷离开刑部,来到了张家。 张家已经被查封了。 因为刑部事件过大,目前刑部尚书还没有人接替,但让应书榕暂代这事,皇上并没有出言反对,而前任刑部尚书,作为被推出来的明面上的主谋者,他被诛九族都不为过,作为他的女儿女婿,如今都被关在牢中,等着发落,张家自然也就被封了。 也不知道张文忠是什么心情,他为了巴结上刑部尚书娶了他的女儿,不惜杀害自己的原配和儿子,结果他做的事没被揭发,到因为受他要巴结的老丈人的累,在牢里受罪,等待他的,要么砍头,要么充军,还有在此之前的各种刑罚。 以仇小贝如今的身份,要进被封的张家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拿出令牌,说一句查案所需,看守的人就会放她进去。 站在那主院门口,她看到张文忠的原配朱夫人,正和她的儿子,对着几根木头发愣,看见她时,很开心地跟她招手让她进去。 “贝爷,你能不能帮我们个忙?” “什么?” “帮我们做个秋千架!” “……” 仇小贝拿着锯子锯木头,又拿着锤子锤钉子,一阵叮叮当当。 朱夫人也帮忙,她无法轻易碰触阳界的物品,但可以让这些木头变得轻一些,好让仇小贝操作。 没多久,院中就搭建起了一座秋千,仇小贝烧香做法,那个鬼小孩终于可以坐到秋千板上,一上一下地晃荡起来,高兴得直笑。 仇小贝看他开心的样子,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谢谢。” “不用,小孩子嘛。”东宫西边花园里也有个秋千,她自己也喜欢坐在上面荡,不过她一直认为,她是怀了孩子才喜欢的,所以是肚子里的宝宝喜欢荡秋千。 宝宝没出生,就替麻麻背了锅。 “我说的是张文忠……谢谢。” 朱夫人由衷地道谢。 如果她当时真的杀了张文忠,她和孩子的冤屈也得不到伸解不说,她自己还得受罚,留孩子一魂,岂不是要被那群孤魂野鬼欺负。 现在张文忠进去了,他做的事情在他被审讯期间被他现任妻子吕氏给抖了出来。 现在的刑部正是严格整顿的时候,既然牵扯出新案子自然要立案调查,之后,朱夫人和其儿子的尸骨都被挖了出来,让朱夫人的家人哭着捡了回去,择日下葬。 “谢什么,我们是互帮互助,你也看出来了,我接近张文忠,本意就是奔着刑部尚书去的。” 她想让自己的殿下登上那个位置,就要给他寻找各种机会。 “你别谦虚了,再说,可不止我要谢谢你。” 朱夫人话刚落,整个院子突然就阴森起来,阴风阵阵,仇小贝一哆嗦,就看到朱夫人身后站了好几只鬼,各个青面白眼,有的还保留着死前的惨状,足够吓死胆小小一点的人了。 那扑面而来的阴气让仇小贝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一两只鬼她可以接受,一下子这么多她可受不了。 “你、你们……” “贝爷别怕,”其中一只飘说,“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来谢谢你的。” 在这的飘们,都是这些年,张文忠和吕氏为了钱权,或是帮前任刑部尚书料理某些“尾巴”而害死的。 仇小贝尴尬地笑笑。 就算这群飘们都“心”地善良,它们聚集起来的阴气过于凶猛,她也是怕的。 浓烈的阴气,对她的影响很大。 飘们看出她脸色不太好,都同时往后退了退,跟她拉开了距离:“恩人,我们都是枉死之人,一时半会也投不了胎,因为阴阳两隔,能帮你的也不多,可是,只要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们的。” “是啊是啊,我们随时听你调遣。” 仇小贝罢罢手:“你们太客气了,咳,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院子估计会封挺长时间,反正没人进来,你们可以暂时待在这里,我会让人定时来给你们供奉,但我也有要求,不管是来给你们供奉的,还是有人不小心进了这里,你们最好藏好了,不准吓到人,更不准伤害人!” …… 仇小贝睁开困顿的眼睛,看着已经着装完毕的樊沉兮,挣扎着要起来,然后被樊沉兮压回去。 “你今日就不必跟着本宫了,好好休息。”樊沉兮摸摸她的脸,道。 仇小贝不太情愿,可她又真的很想继续睡,只能一边哼哼一边翻身压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温柔乡果然是最让人无法抵御的,樊沉兮缪色深深地看着她,任由她赖着自己不放,狠不下心把手抽回来。 等重新将她哄睡了后,才把手收回,发现被子都被她踢开了,便倾身过去要将被子拉回来给她盖好,倾下的脸便挨近了她的胸口。 因她睡觉不太老实,领口早就松开,将细白的锁骨都露了出来,真是粗心,他边帮她把被子盖好边想,这幸好是在他身边,否则的话……他轻笑,她也只能在自己身边! 仇小贝睡到吃午饭的点才起,因为樊沉兮不在身边,午膳吃得都没什么劲。 却在这时,一只鸟儿落到窗前,喳喳地叫唤了两声,仇小贝拧眉,让伺候的静安下去,自己走到窗边。 那鸟儿人来到身边了也不飞走,任由仇小贝在它背上摸了几下,然后朝仇小贝抬起了一只爪子,上面夹着卷成圆筒的纸条。 仇小贝将其取处理,看了一眼后便烧掉了。 饭后消消食,她跟李公公申请要出东宫一趟,还是自己独自出去不带侍卫,李公公不太赞同,可他管不了她,好在他知道有影卫一直暗中跟着她,李公公稍微放心一点,否则等殿下回来,他怎么交待。 仇小贝其实没去哪,她去的内霆司。 虽然没有了可以给她引路的张文忠,可内六司这会都在樊沉兮的掌握中,她想进内霆司“探监”还是没难度的。 还是在她待过的那间牢房,坐在两间牢房相隔的那个圆窗前,对面的赤离手里有一个像玻璃球的透明两寸直径的圆球,球里有一滴鲜红液体,在球里滚动,赤离将圆球举高,不知哪来的光对着圆球,在那光下,竟有种妖贻的美感。 “很漂亮啊,对吗?” 仇小贝没吭声。 赤离自己感叹得啧啧有声:“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血液了。” “多谢夸奖。”仇小贝面不改色。 “不过我很奇怪。”他手掌包住圆球収了起来,坐直身子面朝仇小贝,“我发现,这既不是纯粹的人血,也没有妖的成分,没有魔的气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他还朝她眨着眼睛,卖着萌。 “不能!” 一点没有在樊沉兮面前的软萌,仇小贝冷漠而强硬的拒绝! 赤离露出委屈的神情:“你就告诉我一下嘛……” 仇小贝不被他的美色多动:“我记得,我今天来这,是因为你告诉我,心灯果找到了。” “不急嘛,”赤离不被她的冷漠打倒,兴致勃勃地一副要跟她聊个三天三夜的架势,“我虽然没研究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仇小贝脑门上出现了个“井”字,放在腿上的手抓起拳头:你才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他说到这,目光越过圆窗,视线一点点往下,最后定在她肚子上。 仇小贝心头一紧,强忍着没移动手去捂住肚子。 然而还是听到他说:“你居然怀了小崽子!” “砰……” 仇小贝忍无可忍地往墙上踹了一脚:“赤离,你他妈……” “嘘,嘘!”赤离白玉般的手指竖在唇上,魅惑人心。 仇小贝反应过来时,已经停了下来。 “孕妇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对崽不好。”赤离很是操心,然后还自责起来,“唉,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上回要了你那么多血,有崽崽的你一定有很大影响,没事吧,崽崽还好吗?都怪我都怪我,可你怎么没跟我说呢,你要跟我说,我就不会要那么多血了,顶多要一点点……” “你能不能闭嘴?” 仇小贝恨不得脱下自己的鞋子扔过去,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的可以话多到这种程度,还有,“别崽崽、崽崽的来称呼我宝宝,你当是妖兽……” 她话头顿住,随即恍然地看向赤离:“你是妖?” 赤离眨眨他那双很能魅惑人的眼睛,纯洁无辜的样子:“你不知道吗?” 仇小贝:“……” 她捂着头半响才重新抬起来:“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我是不是怀了崽、怀了宝宝,你是不是妖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心灯果哪里有,你说不说?” 他很委屈:“我这不是怕直接说了后你就走了嘛,”他一手托腮,叹息,“我太寂寞了,好久都没人陪我说话了。” 75 孩子父亲的消息 75 孩子父亲的消息 赤离这副样子,相信换做其他人在这,都得望着他流口水,可仇小贝抵御他一切魅力:“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走,而且你想好了,我可是给了你的报酬的,你要没能给我应有的‘货’,我可是能向你索赔的。” 她站起身,拔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在了窗台上。 “你别动气嘛,小心崽崽……小心宝宝!”他伸出双手,护着她的肚子。 仇小贝哼了哼,重新坐下,瞪着一双眼睛无声地催促。 “说,我说。”赤离叹气,翘起一条腿在椅子上,粗鲁的动作由他做起来依然还是美的,“不就是心灯果嘛,我知道在哪里有,不过你可能没那么容易得到。” “在哪?” “不赢山间有一处天壑,就在那里头。”赤离笑道,“那地方,大樊朝的人可不能轻易踏入,要想得到心灯果难度不只是一点点哦。” 仇小贝拧起了眉头:“你确定那里有。” “天丧叶你不是拿到了吗,我这里可是诚信交易。” “好。” 仇小贝点点头,神色坚定,起身准备离开。 “喂……” “我没空陪你聊天。” 以为他又要喊自己跟他说话的仇小贝一口拒绝。 “不是,我是想问你,你真要去摘心灯果?那有多危险你不知道?是为了你的太子殿下吧?他值得你这么为他?” “值不值得不是你们说,我自己觉得值就行。”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他说:“可你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娶妻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妻子,你这个小奴才就只能靠边站了吧?” 至少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并且还怀有崽崽的赤离看来,仇小贝就是樊沉兮暖床的存在,否则,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怀着孩子还继续做奴才伺候人? 要么就是他不想让其他女人挡在正妃面前,要么就是这个奴才对他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仇小贝猛地停住脚步。 赤离见此,看似诧异实则讽刺地问:“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婚期已经定下了,就是下个月初六,算一算,就剩八天了,你居然不知道?” 仇小贝身子晃了晃,但还是稳住了,指尖扣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坚强:“当然,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还……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又不像那些趋于富贵的女人那样需要仰仗一个区区的太子,你何必呢。” “我相信他。”仇小贝此刻看上去并不好,可她的声音却非常的坚定,“我相信他!” 赤离觉得可笑:“樊沉兮这个凡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她微微垂头,好似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你不会懂,哪怕他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他的。” 不再等赤离说什么,她迈出沉重的脚步,没有任何滞留的离开。 …… 樊沉兮回东宫时,发现他的小奴才并没有出来迎接他。 “人呢?” 李公公道:“在药房呢。”他顿了下,还是如实禀报了,“午膳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窝在药房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过。” 樊沉兮点点头,影卫跟他汇报过,她今天又去内霆司见那个无所不知,被仇小贝封为“百晓生”的赤离,应该是问药去了,所以他才赶着回来的。 “她回来有哪里受伤吗,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尤记得她第一次去问药就送了不少血出去,最好别让他知道,她这次又哪受伤了,或者傻傻地送出了什么。 李公公回想了下:“都还好,她回来时还笑着跟我打了招呼,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嗯。”樊沉兮还是不太放心,“本宫去看看她,你们准备晚膳。” “是,殿下。” 樊沉兮进药房的时候,仇小贝正用药杵在石臼里锤着药,一下一下的,神情认真。 乍一看好像没有问题,可……樊沉兮目光移向旁边,那里已经有一大堆被锤好的草沫,那分量足以用好久,且还是同一种草药。 试想一个人坐在这里半天,不停地捶打着,代表着什么? 樊沉兮没有揭发她什么,推动轮椅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拿着药杵的那只手:“别锤了,休息一会。” 仇小贝转过头来,见是樊沉兮,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殿下,您回来啦?” 他都进来看着她一会了,她居然这会才发觉。 仔细瞧了瞧那张小脸,樊沉兮伸手掐了一把:“今天去见那个赤离了?” “是啊,”仇小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告诉了我在哪里能拿到心灯果,”她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就是所在位置比较特殊,不太好拿到手,奴才正烦着呢。” 只是因为这样? 樊沉兮问:“在什么地方,说说看?” “殿下知道不赢山吗?” 樊沉兮点头:“那是大樊朝跟紫荆国的交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能从那道天壑底下窄道通过,紫荆国,就是碧心宫里那位璃太妃出生的国家。你问这个,难道心灯果就在那?” 仇小贝哀苦地点头:“就是啊,所以奴才愁啊,这可怎么去拿,那么远,奴才能请长假吗?”问到最后那句时,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再次掐了把她的脸颊,稍稍用点力,“就你一个孕妇,还想到不赢山去,你还真能耐了是吧?” “诶疼,疼,奴才不敢,奴才就是随便问问的。”她故意叫得大声,表示自己是真的疼。 樊沉兮冷哼,但还是松开了手:“本宫会派人去查探,至于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哪都不许去。” 仇小贝故意夸张地叹气,然后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是,小的遵命,一定使劲地待在您身边,粘着您,撕都撕不下来的那种。” “这可是你说的。”其他主子可能早因这话生气了,樊沉兮却巴不得,“你要做不到,本宫就把你缝在本宫身上。” “是是,奴才不会给您这种机会的。”仇小贝得心应手地哄着他,脑袋已经习惯性地在他肩上滚动,蹭了好一会,才安静地趴在他肩头,“殿下,奴才困了。” 樊沉兮声音放柔:“一会就用晚膳了,吃完了再睡。” 她跟猪一样哼哼着,赖在他身上不起,樊沉兮也不催,一手轻轻揽着她,防止她把自己滚下去。 他不知道,耍赖一样的小贝子,趴在他肩头上时,藏起来的眼睛里是复杂而难过的。 她原想着,要不要趁着去不赢山摘取心灯果,避开他大婚的时间,这样,就不用亲眼看着他娶别的女人了。 哪怕愿意相信他不会跟魏情怎么样,可只要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站在喜堂上,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她的心就疼得一下一下地抽。 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闹什么,之前跟他闹脾气,都只是想让他哄自己,可她已经让他许诺魏情只是占据一个名头而已,她还能再要求什么? 要求他不娶吗? 怎么可能呢,他愿意答应她,皇上也不会答应。 如此,她再闹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徒给殿下增烦恼吧,或许,还会觉得她烦。既然改变不了,她宁愿欢笑着跟他相处,总不能再给殿下的心里添堵。 仇小贝,她是一个平时可以跟自己在乎的人,随便撒娇任性甚至闹脾气要人哄的,在大事上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至少在樊沉兮这里,他已经心疼了。 如何察觉不出,她情绪不对,而能让她如此的,目前来说,就那么一件事而已。 他搂紧她:“晚膳准备了你爱吃的,吃完后你要还困就睡会,要有精神了,本宫便带你到星月楼看看,你不老惦记着那里嘛。” 星月楼是宫里的一处观景楼,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在那上头可以看到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景色。 之前有一次从星月楼经过,她问起,他便告诉她,她就兴起地说有机会要上去看看,那会是白天,就约哪天晚上过来,后来忙起来,她没再提过,可他记得。 “好啊。”仇小贝收拾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兴致高涨的样子,“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奴才现在就不困了。” “你啊。”樊沉兮状似无奈地捏捏她的鼻子,“那一会多吃点。” 饭后,樊沉兮如约地带她到星月楼,在上头,还让人准备了两张躺椅,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上头,看星星,看月亮,看万家灯火。 桌上还放着茶点,身上盖着防寒的小被子,简直不能更舒坦了。 “殿下,这里真漂亮!”仇小贝感叹着,两只叠交在一起的脚丫子还左右抖动着。 “风还是大了点,再过一个月,天会更冷些,那时候就不能来了。” “只是因为天冷不能来吗?” 樊沉兮侧头扫她一眼:“不然你认为是什么?” 怕你是新婚燕尔,没空陪你的小奴才啊! 但这类的话说多了,仇小贝就不想再说了,怕自己跟那阿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所以这话只在仇小贝心里转动一番,并没有说出来,她朝着樊沉兮笑嘻嘻地说:“天冷了也不怕,奴才有一个方法,天冷了也能来。” “哦?”樊沉兮配合地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你倒说说看。” “说的不太能表达清楚,殿下能否允许奴才展现给您看看?” “好,本宫允了。” 他正想着这小奴才又想整出什么,却见她掀开自己的小被子,直接窜到了他边上,跟泥鳅一样快速地爬上了他的躺椅上。 躺椅并不宽敞,躺一个人还有点空余,但要躺两个人就挤了。 “真是胡闹。” 樊沉兮嘴里呵斥着,却挪动身子往旁边一点空出位置来,让她可以躺在自己身边,再拉起自己的小被将她一起裹进来。 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起,紧紧挨着。 仇小贝趴在他胸口上仰头朝着他笑:“殿下觉得奴才这法子好不好?这样,再冷都不怕了。” 樊沉兮简直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人放松地往后躺,一手揽着一半身子压着他的小太监,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确实,比刚才要暖和多了。 “殿下。” “嗯。” “下个月,您还要带奴才来这里看星星,要是冷了咱就这样窝着。” “好。”大不了让人在这里挂上防风的帘子,准备厚一点的被子。 “下下个月也要。”她要霸占住殿下所有的时间,让魏小三没机会勾搭她的殿下。 “好。” “下下下个月,下下下下个月……” “你消停会吧,那时候你都该生了,别是想生在这里吧?” “那不行,”她哼唧,“这里是咱们俩的,宝宝也不能参与。” 樊沉兮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觉得又嫩又滑的,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 转眼间,就到了太子大婚的前一天晚上。 整个东宫都异常忙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稠条装饰,还有大大的剪得很漂亮的双喜贴上。 每个人脸上好像都洋溢着笑脸,毕竟谁不喜欢喜庆的事,特别是东宫外圈那些人,一个个的比什么时候都积极。 仇小贝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心脏周围倍无数根尖刺包围,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扎到,她疼得想挤出个笑容都做不到,默默地像个游魂,在大家忙碌时,没有温度地从她们中间穿过。 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西边的花园,坐在了秋千架上,一下一下地晃着。 “身在帝王家,这也是没办法的,”小甲挂在秋千的绳索上,替小贝摇动,“你看看从古至今,再深情的帝王不得多娶几个稳固江山?太子殿下也是没办法,你还是自己看开点吧,不然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就是就是,”小乙应和道,“现在只是娶个太子不喜欢的正妻你都这样,要是以后太子真看上谁了,在你面前恩恩爱爱的,你不得更受不了!” “闭嘴!” 仇小贝捂着耳朵朝他们吼着:“殿下不会看上别人,不会!你们不知道,他以前有多爱我,多在乎我,可以为了我拼命!”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的,以前怎么样都是过去的,现在的他是太子,不记得你的太子。”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摇头,“他是不记得了,可他还是他,同一个灵魂,怎么会爱上不同的人!” “小贝子啊,你就是太……” 小甲小乙还想劝她看开点,就先听到了脚步声,两魂赶紧散开。 “哎,贝公公,你怎么在这,奴婢找了您好久了。” 静安急匆匆地走到仇小贝跟前,仔细打量确认贝公公没什么事后才松口气。 仇小贝蔫蔫地垂着头:“有什么事吗?” “哎哟喂我的贝公公,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没用晚膳呢,您就不饿吗,快跟奴婢回去吧,要是让殿下知道您这会还没吃,准得生气。” 仇小贝忙抬起头,期待又害怕地问:“殿下他……他在做什么?” 静安顿住,随即逾越地伸手摸摸仇小贝的脑袋,像个安抚弟弟的姐姐,眼里满是怜惜:“殿下自然还在忙,迎娶太子妃不是小事。” 仇小贝脑袋又垂了下去:“所以,是你来找我,不是殿下让你来找我的。” 樊沉兮可能都不知道她还没吃饭吧,虽然这种行为挺幼稚的,竟然想通过不吃饭来让他关心自己。 她自嘲地笑着,却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滚落,滴在手臂上,觉得疼。 殿下,忙着娶太子妃,都顾不上她了呢。 “哎,贝公公,”天已经黑了,静安看不到她在哭,可也感觉得到她情绪低落,劝道,“殿下只是想安排妥当些,以免以后出什么差错,就是殿下之前就吩咐奴婢了,一定要把您看好了,真的。” 仇小贝“嗯”了声,发现浓浓的鼻音后,就不敢出声了。 “贝公公,您就跟奴婢回去吧,好吗?” 仇小贝点点头,偷偷地抹掉了眼泪。 她现在这样看起来无比的乖巧,让年长几岁的静安又是一阵怜惜,忍不住伸手将贝公公牵起来。 平日里,别说摸头牵手了,殿下最不愿意看见谁跟贝公公有任何肢体接触了,稍微靠近一点都不成,也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占地便宜了。 她看不懂殿下跟贝公公之间到底算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一个男主子跟一个半男的太监有那种感情挺惊世骇俗的,可她跟妹妹伺候在他俩身边,每当看到太子跟贝公公有爱的互动,都会忍不住露出姨母般的微笑,那种不仅不讨厌不恶心,还觉得挺好挺喜欢的感觉,也不知从哪来的。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太子肯定要娶个女人回来的,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这会看仇小贝这样,竟觉得老天不厚道。 “贝公公,您别难过,殿下只让奴婢伺候您,对奴婢来说,奴婢的主子不是太子妃,是您。” 仇小贝感激地朝她点点头,稍微振作起了精神。 可一回到寝殿,看着那张灯结彩的布置,她眼眶再一次泛酸了。 “静安,我不想在里面用膳,我想在药房里吃。” 虽然太子妃另有寝殿,樊沉兮还将其寝殿安排在离太子寝殿最远的地方,可明天大婚,还是会将太子妃迎进太子寝殿吧? 且今后,这里便是太子妃夫君的寝殿,她随时可以来……那自己这个给太子暖床的小太监,哪还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自哀自怨地想着,越想就越无法待下去,不等静安同意,转身就往外跑,一路跑进药房里。 药房……布置得比太医院里那些太医的药房要舒适几百万倍,够宽敞,摆放瓶瓶罐罐的架子、柜子也都打造得精致,可以完全的分门别类不会混淆,她需要的工具只要说一声,马上就能给她弄来。 而且这里有让她可以小憩的软榻,有吃的有喝的,有她闲暇无聊玩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太子给她准备的,独属于她的空间,是她的,不会被另一个女人抢走。 她蹲下身,觉得自己好难受、好难受,快要……撑不住了…… 樊沉兮揉着太阳穴回到寝殿里:“怎么样?” 李公公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明天您只要……” “本宫问你,小贝子怎么样了!” 李公公一顿,从善如流地说:“在药房里呢,晚膳也是在那吃的,静安在那边看着,说是……晚上就在那睡,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公公有点忐忑,人家都是奴才需要主子,做各种事要证明自己被主子需要。 而他的殿下呢,则恨不得做各种事来证明,自己需要某个奴才,一刻都离不的,现在某奴才胆大地说不回来了,他有点担心殿下生气。 但樊沉兮只静默了会,居然道:“多拿一床被子过去,夜宵也准备着,别让她饿着冻着。” 李公公诧异:“殿下,您……”怎么会同意的? 樊沉兮头痛地闭上眼睛往后靠:“现在逼她回来这里只会让她难受,让她在那静一静吧。” 他也怕这会看见她难过的样子会心软,然后做出什么计划外的事情。 李公公心里一叹,只得道:“老奴马上吩咐下去。” “殿下,”小顺子进来通报,“内容司的衣娘将最后修改的喜服送来了。” “放着吧。”樊沉兮淡淡地道,一点都不在意明天就要穿的喜服做成什么样,眼里没有任何期待。 “殿下要不要试试,若还有哪里不好,趁现在还有时间可以……” “不用,你下去吧。” 衣娘不敢违背,只得躬身退下,连李公公都很有眼色地一起退出去。 他们一走,马上有影卫下来:“殿下,贝公公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有线索了。” 樊沉兮马上坐直了身子…… …… 仇小贝在锣鼓声中醒过来。 她坐起身,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脸的空茫。 她本也以为她坚持留在药房不回去,樊沉兮会生气,可结果,她只等来一盘盘精致的宵夜和足够暖和的被子,还有静安故意哄她的话。 是她自己要留在药房不回去的,可他同意了,她反而更难受了。 76 她要抢亲 76 她要抢亲 一晚上都没睡好,按理说以仇小贝现在的情况,白天应该起不来的,可她还是早早就醒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外面太吵了,她恍然意识到,她之前能够一睡到中午,是因为她睡觉时周围很安静,不会有人吵她,连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因为殿下不允许。 可这会,锣鼓震天的响,还有各种吵嚷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那么几句“快点,那边没弄好。” “哎呀,这东西你怎么还没放过去呢,快点。” “我们郡主最不喜欢这玩意了,赶紧拿走。” 两厢一对比,就知道樊沉兮之前对她有多好,可也衬托着他现在是不是不管他了,才能放任这些声音来吵着她。 她已经不是他的小宝贝了吗? 门开了,静安原本只是进来查看一下,发现贝公公已经醒了就赶紧进来伺候:“公公,是外面吵着您了吗?您忍忍啊,外头正忙着,而且奴婢也不能让那些奏乐的停下,不然外头的人肯定会觉得不对劲的。” 她给仇小贝找来要穿的衣服:“还有魏三郡主提前过来准备的奶妈仆人,奴婢也觉得他们很吵,只是殿下要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不在,只能任得他们猖狂一会,委屈您了。” 静安见向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贝公公傻傻坐着不知动弹,只好自己动手边说边给她穿衣服,她从小伺候人习惯了,动作麻利,只是在碰触到小贝开始显怀的肚子轻轻一叹。 虽然男子怀孕这事一开始也吓到她了,可习惯之后也没什么,现在更是觉得一个应该多多休息的孕夫不紧要承受着心理上的委屈,还得忍受着外头,这要换做是女子,有了太子的孩子,早就可以出去得瑟了,太子妃又怎么样,在怀有龙孙的女人面前也得小心着。 偏偏她家贝公公不能说不能认,自己辛苦着。 “等一会就好了,您先吃点东西吧,一会不吵了再睡会?” 静安给她系上腰带,边询问着。 仇小贝根本没听清静安在说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摇着头。 “不吃可不行,您昨晚就几乎没吃什么,您不要紧,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 静安说着,便起身去端来了碧米粥,来到床边,打算亲自喂她吃。 仇小贝下意识地张嘴吃了几口,就突然一阵反胃,捂着嘴趴在床头,静安吓了一跳,忙去端来盆子让她吐:“这是怎么了,您已经好久没吐过了,还有哪不舒服吗,奴婢去请林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仇小贝抓住静安的手不让她离开,好不容易止了吐,她缓缓坐起身,拿着帕子捂着嘴,同时也掩去嘴边的苦笑:“你现在去把林太医叫来算怎么回事,东宫这会人来人往的,只怕不知道要钻进多少小人,要被知道把殿下的专用太医来给一个太监看病,那还得了。” “可是您……” “我没事,”仇小贝摆摆手,随即又因为不适捂着胸口,但还是给静安一个安抚的笑:“我自己也懂得医术,各种药也能自己配,这里就是药房,还缺治病的药吗?我没事,吐嘛,怀孕的大多都会有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很清楚,就是情绪引起的,可这会要她宽心根本做不到。 静安拿她没办法,也知道她说得在理,只得在她身后放几个软枕让她靠着:“那你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拿?奴婢会很小心的,不会被人察觉。” 把林太医请来确实显眼了点,可她这个太子身边的大宫女去膳房拿点吃的就不怕,谁敢说她什么。 仇小贝这会什么都不想吃,可她不想弗了静安的好意,便故作欢快地说:“好啊,今天膳房里应该有很多好吃的,晚上的宴我肯定是参加不了了,现在先让我尝尝也好。” 静安看她振作起来也高兴:“那你等着啊,奴婢马上去给您拿来,您是不知道,殿下亲自定下的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现在虽然没做好,但糕点肯定已经先备着了。” 等静安走后,仇小贝在软枕上靠了一会,听着外头热闹的声响,心里实在过不去,还是掀被下了床,开门走出去,想说看看就好。 看看她殿下的婚礼,被布置成什么样了。 药房门口倒没有人来走动,东宫内部的人都自觉地避开这里怕扰到她,在外来人靠近这里时将其引开,仇小贝绕过这边,终于看到人来人往,走过来走过去的景象,他们都急匆匆的,认识她的看到她时停下来打个招呼又赶紧走了。 仇小贝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了一直喊得最大声,她在药房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主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模样,打扮得很喜庆,正指挥着人抬着什么东西,有的是往太子妃寝殿去的,有的,竟然想抬进太子的寝殿。 如此忙碌的日子,太子寝殿也被严格看守着,那位妇人并没有如愿,这让妇人很生气,插着腰颐指气使地骂着:“我可是太子妃的奶娘,这些都是太子妃要带进东宫的物品,是要放在太子这里的,以后这里也会是太子妃的寝殿,怎么就不让我们进去!” “太子妃的寝殿在那边,”侍卫面无表情地强调,“这里是太子的寝殿。” “太子的寝殿就是太子妃的寝殿,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是皇上和太后指婚的!” “太子妃的寝殿在那边,姑姑若不懂得走,卑职可以请人带姑姑过去。”侍卫不为所动地重复着,像两尊不知变通的木头。 奶娘被气得差点头顶冒烟,指着两个守门的侍卫骂着:“等太子殿下回来,我一定太子将你们俩个革职。” 侍卫们站得笔直,任由奶娘又是骂又是威胁的。 其实可以理解,奶娘是为她家主子立威,让她家主子嫁进来后能够立稳脚跟,能够坐实东宫“主母”的位置。 可这种法子,在一般的富贵家庭里可能有用,毕竟她显赫的身份摆在那里,在拿出架势摆摆谱,丈夫都得给面子,这些主要就是做给下人看的,便于今后掌管“后院”,便于主权。 然而,这里是东宫,太子是霸权且完全不讲情面的人,要以为“联姻”的手段,身世等来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低头的。 在他的统治下,他的地盘,能说话能做主的,只有他一个人,要说有例外的话,这个例外也不是给魏情的。 仇小贝看到这就打算转身回去了,只要樊沉兮的寝殿书房等重要的地方不会随便让人进,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喂,你等等。” 奶娘在后面喊着,仇小贝没反应过来是在喊她,继续走,直到被奶娘身边的仆人拦下。 “说你呢。”奶娘站在原地指着她。 仇小贝回身,挑眉:“有什么事?” “叫你当然有事,没看到这里正忙着,不会过来帮忙吗,你们东宫的宫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就是欠个管你们的。”奶娘指桑骂槐的吵了半天,见仇小贝还站着不动,“你还不快过来,耽误了正事你承担得起吗?” 仇小贝眯了眯眼:“什么正事啊?” 她一副不服管教的叛逆小孩模样。 奶娘对东宫的人越发不满:“你没看着啊,把这些……”她瞪了眼守门的侍卫,不情愿地说,“抬到太子妃的寝殿里,还有这些要帮着布置上,哎哟,今天还有很多要忙的,你们都是快点啊,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什么吉时,仇小贝翻个白眼。 大樊朝的吉时在晚上,也就是拜堂什么的都在晚上举行,在此之前,该准备的今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奶娘就是事多。 反正仇小贝看着这跟魏情相关的人事物,怎么看怎么不爽。 “嫌我们东宫的人,那你们就自己来啊,你不带来了不少人?”仇小贝继续不动,视线有所指的扫着那几个奶娘带来的仆人。 也幸好是今天,否则的话,这几个仆人别说东宫了,皇宫大门都进不了。 “你、你……”奶娘气狠了,“你个小小太监也敢如此放肆,现在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对太子妃呢,给我摁住他,太子不教,我来替太子好好管教管教。” 见之前拦住自己的仆人真的要来抓自己,仇小贝一边闪开一边狠瞪回去。 素日里,她喜欢装怂,一开始是真的怕樊沉兮,对他人是担心给樊沉兮招惹麻烦,可面对情敌,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怂! 来啊,战斗啊,打死一个是一个! 她背着的手已经抹上了药粉,不会要人命,她不会在樊沉兮的大喜之日上杀人,可让人拉肚子拉到虚脱还是没问题的。 正巧,静安回来了。 到膳房拿了几样小贝子喜欢吃的,装在不起眼的篮子提着往回走,快到药房时就看到这一幕,太子妃的奶娘,指使着带来的仆人包围了贝公公,眼看着竟然要对贝公公下手了,她着急了冲过来:“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到了仇小贝跟前,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指着那些人,气势比奶娘还强盛:“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东宫,轮不到你们撒野。” 哇哦,仇小贝想鼓掌,没想到一直美丽温柔细心体贴像个知心大姐姐的静安,也有这么彪悍的时候。 “我们家郡主马上就是这东宫的女主人,到底是谁在撒野!” 静安冷笑着上前一步:“这位姑姑,你可别给你家主子,在东宫招恨啊!” 奶娘心头一秉,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大宫女,静安她是认识的,太子的贴身大宫女,这有时候,贴身丫鬟,可比那些妻妾更有权威,因为其深得男主人的信任,随便挑拨离间一下,就可能让小主被打入深渊。 想着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跟这大宫女过于计较的好,免得给自家郡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奶娘的语气稍微缓和下来:“我只是缺人手,要他帮忙而已。” “那你还是另外找人吧,这个,我有别的事吩咐。”说着,静安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仇小贝,故意冷声喝道,“还不快去。” 仇小贝接过篮子,不想扫静安的好意,恭顺地应了“是”,只是走前,还是剐了奶娘等人几眼。 不能整到他们,真的好气哦! 仇小贝刚走,樊沉兮就回来了,看到都堵在寝殿门口的众人,不美妙的心情更显狂躁:“怎么回事?” “参见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参拜后,奶娘好声好气一改刚才的气焰,特别讨好地说:“殿下,我们家主子为殿下准备了点东西,可到了这边就进不去了。” 奶娘意有所指的告状了。 按理说,今晚就成亲了,而且是她家美丽动人的郡主,太后的亲侄女嫁给残疾的太子爷,不论是怜香惜玉,还是畏于这是皇上指婚和太子妃的背景,太子最起码在今天,都应该给予她家郡主一定的尊重和面子。 可惜,她之前没跟着她家郡主进宫,不知道太子对她家郡主有多么的不给情面。 就听到太子冷冷地开口:“本宫不记得,有让人看守你家郡主的寝殿。” 这句话里覆盖了两层意思。 一,东西放你家郡主自己寝殿里去。 二,他开口就是“你家郡主”,摆明了不认可。 奶娘忍了忍,还是说道:“殿下,这东西是我家郡主,‘您的太子妃’,特意给您准备的。” “不必。”樊沉兮让身后的侍卫推动轮椅,准备进寝殿,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可他忽地又让侍卫停下,侧耳听了一耳朵那些奏乐,敲锣打鼓的,眉头就锁紧了:“让他们都停了。” 这么吵,让他的小太监怎么睡! 奶娘讪笑着:“殿下,今天可是您的大喜之日,本就应该热热闹闹的,你看外头那家曾经不放点炮的,要是一点声音都没,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太子大婚,东宫却安静如鸡,这像话吗,别人又该怎么看待太子妃? 樊沉兮冷冷地勾唇:“在晚上婚礼开始前,谁敢再发出点声音,”他冷厉地眯起眼睛,“直接拖走,乱棍打死!” “是!” 奶娘面色巨变,可太子已经进寝殿了,她想跟,再次被拦在外面,倒是直接跟她分庭对抗的大宫女跟了进去。 她咬咬牙,再一跺脚,转身往外走,身后的仆人跟上:“吴夫人,这?” 因为奶娘在魏国公府里有点地位,仆人尊称一句吴夫人。 “回去,我要好好的跟国公爷,跟老夫人,跟皇上太后说说,这太子,是怎么对我们三郡主的,简直岂有此理。” 樊沉兮根本不在乎那奶娘是不是去告状了,一进寝殿,他只问静安小太监的事。 “早早的就被吵醒了,昨晚就没睡好,奴婢喂他吃了点粥还吐了,就去膳房给他拿点旁的她爱吃的,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太子妃的奶娘正要欺负贝公公呢。” 越说,静安越为小贝子抱不平,她一直以为小贝子怀的是太子的孩子,本来小贝子就够可怜的了,还要被太子的妻子的小小奶娘欺负,心里不知该多委屈呢。 “什么太子妃,”樊沉兮冷笑着,“这东宫里,还没有太子妃,她魏情算什么东西。” 静安一颤,太子看样子是气狠了,换做以前,他顶多阴阳怪气的暗讽,或者直接打杀,很少会这样直接骂的。 “你,”樊沉兮试着冷静,“把小贝子看好了,别再让什么蟑螂老鼠的惊着她,否则,本宫唯你是问。” “是,奴婢一定把贝公公照顾好。”静安信心满满,有了太子这句话,再有蟑螂老鼠跑来,直接踩死! 静安走后,樊沉兮自己进了里头的寝室,望着桌上摆放整齐的喜服,伸手捻起一片衣角…… …… 仇小贝一整天时不时地倒床睡觉,没一会又会爬起来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要么坐下来试着静心配点药,要么吃点东西。 可无论做什么都做不久,她引以为傲的耐性在今天里不堪一击,到最后面对墙壁发起呆来,才算安静下来。 然而,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她再次听到了奏乐声。 天黑了,婚礼要开始了吗? 仇小贝盯着墙壁没动,直到觉得脸颊上痒痒的,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 呵! “唉,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静安去给贝公公拿晚膳了,在忙碌一片的东宫里,也只有被分派来照顾仇小贝的她还有闲功夫去拿两人的晚膳,所以静悄悄的药房里,说话的自然是小甲,他飘在梁上,倒挂在仇小贝的头顶上方,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是啊,”小乙倒是安分地坐在椅子上,可认真看的话,他的屁股根本没碰到椅面,是悬浮在上头的,“虽然我们希望你看开点,可如果你真的无法看开的话,那就把太子抢回来,你那么厉害,总有办法让他们成不了亲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呢,”仇小贝笑着抹掉眼泪,可刚抹干净下一波又溢出来,她觉得有点烦,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水做的了,“我来这,是为了帮他,不是要毁了他的前途。” 她低头,就看到今天翻来滚去,不知什么时候从衣领掉出来的两块玉。 将两块玉一同抓进掌心里握紧,捂在胸口,仇小贝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爸爸,”三头身的小贝子抱住了父亲的大腿,手里还举着一把手机,“有个蜀黍说要找大美女。” 大美女就是她麻麻,她是小镁铝。 高大健壮嘴上还蓄着胡须渣渣,乍一看跟凶悍的土匪似得的男人拿走手机,放在耳朵上:“找我媳妇?她没空。我是谁?上回断了只胳膊断了鼻梁,拉了三天肚子,吃什么吐什么的滋味想再尝一遍是吗?” 男人满意地勾唇:“很好,如果我媳妇问起你……” 小贝子都能听到电话里那男人的嘶吼声:“我从来没找过她,你也从来没接过我电话。” “行,再见。” 小贝子好奇地仰头看着挂了电话的粑粑,嫩声嫩气地问:“这叔叔不是来找大美女帮忙的吗,粑粑你为什么要撒谎?” 男人将小贝子抱了起来:“宝贝,粑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住,任何情敌,甭管他是干嘛的,要在其还未萌芽的时候,就将他灭在摇篮里!” “那大美女的工作怎么办?” “怕什么,粑粑在给你麻麻介绍新的客户。” 小贝子歪着头,似乎对大人的世界还无法了解。 男人拍拍她的脑袋,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这可是我们仇家家规,自己的对象要自己把握住,拱手相让,那是无能之人的做法,你可记住了。” “那我打不过怎么办?” “怕什么,不还有爸爸吗?唔……算了,宝贝你还是不要搞对象了,”男人将她托起放在自己的后脖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肩头,“外头那些男人都是坏的,还是爸爸养着你吧。” 小贝子抓着粑粑的头发,咯咯的笑起来。 仇小贝睁开眼睛,耳边似乎还充斥着父亲的话语:宝贝,别怕,谁敢欺负你,揍不死他丫的! 她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什么只要他过得好,哪怕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什么为了他的前途,自己就得躲在这里默默祝福? 滚他娘的狗屁! 她怎么能容忍,她的殿下娶别的女人! 仇家没有这么没用的人! 仇小贝“唰”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出了药房。 她一路赶到正殿前才停下,稍稍冷静下来。 她是要抢回自己的男人,可不是真要毁了他,所以还得按计划行事,不能鲁莽。 深吸几口气,她才重新迈起步子进了正殿,东宫的宫人都认识她,没有人会阻挡她,她便一路来到了充当喜堂的大厅里。 这会,里里外外站满了人,有安排好的舞娘在跳舞,有来凑热闹的皇亲国戚的孩子跑进跑出,所有摆放的桌子上都放着糕点、喜酒和喜糖,走过路过的都可以拿来吃。 总之,东宫前所未有的热闹,但这些欢声笑语,听在仇小贝耳里,却烦人得很,她谁都没理,径自地进了喜堂。 77 只娶你 77 只娶你 这会仪式还没开始,迎娶新娘的仪仗还没到,喜堂里只有看守,和做最后布置的人,外加时不时地进来看看热闹的,而仇小贝一踏入,最先印入她眼帘的,就是正中间那大大的双喜红字,刺得她哭过的眼睛越发的疼。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吉时快到时,皇上和贵妃娘娘赶来,当然,此贵妃并不是周贵妃,而是另一位深居浅出的三皇子睿王的母亲。 静贵妃算是最早在皇上身边,且还活着的“老人”了,相比冷宫中那位德妃人前贤良淑德不争不抢的,实际上暗中谋夺无数条人命相比,静贵妃才是真的与世无争,因为她闭门谢客多年,连皇上都不见,对宫里所有一切的纷争、资源的抢夺完全不予理会,而睿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边疆,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京都了。 因为没有皇后,论资历,有资格坐在高堂太子母亲之位的,也只有她了,而一向不理世事的她,居然肯为了太子的大婚走出她那紧闭多年的门。 据说是当年的皇后曾救过她一命。 皇上和静贵妃落座后,迎亲队伍也到了,随着司仪的高喊,坐在轮椅上的太子殿下手里拽着红绸布,牵着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镶满珍珠,绣着金线的红嫁衣的新娘,缓缓地进了礼堂。 有热烈的鼓掌声,有善意的起哄,之前还没什么人的喜堂这会挤满了人,就连应书榕都在宾客当中,摇着折扇和另一位仪表不俗的男子说着什么。 他环顾了一圈众宾客,看到了夹在人群中显得更加弱小的小太监,微微一顿,跟身旁的人说了两句,便朝那小太监挤过去。 仇小贝正盯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在如此喜庆之下,太子殿下那张俊脸却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喜悦,可他还是按着流程在走。 “嗨,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应书榕用折扇敲了下仇小贝的肩膀,和跟他一同过来的好友,悄无声息地隔开了其他挤着仇小贝的人,同时好奇地询问。 东宫的宫人都在忙活,贝公公这个内侍公公却站在宾客中观礼,这可有趣。 他身边的好友,一位身高挺拔,气势强盛,哪怕穿着儒袍也透着武人之姿的男人,也不免多看了仇小贝几眼。 得好友传言,樊沉兮最近特别宠幸一小太监,想来就是她了。 然而仇小贝对这两人的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双眼睛只盯着轮椅上的太子,没有一丝注意可以分给旁的。 应书榕见此,头歪向她,低声说道:“怎么,你这么看着心里不难受吗?你的殿下要娶别人咯。” 从醉源楼这贝公公跟樊沉兮那处处透着粉红泡泡的相处,和后来她被关进刑部暗牢,樊沉兮为她弄垮整个刑部来看,她要和樊沉兮没猫腻,他把头砍下来当椅子坐。 他很忧心自己亦主亦友的殿下是不是真跟一太监断袖了,知道他要大婚娶个正常女人,他按理说该放心吧,可心里总咂摸出几分不对味来。 隐隐有种预感,今晚的大婚,肯定会出问题。 现在看到贝公公站在这,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殿下,应书榕忽地升起浓浓的危机感,往贝公公前方一站,挡着以防她冲出去:“我跟你说啊,你可别来抢亲那一套啊,你要真干了,樊兄都别想护住你,估计他自个都得有大麻烦。” 皇上现在或许顾及樊沉兮的声势没办法废了他,可杀个小太监并不难,还能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从而打击樊沉兮。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别傻傻地把自己小命丢出去。”他见仇小贝完全不搭理她,胳膊就往后轻撞一下她,结果居然撞空…… 他一回头,就看到贝公公往后退,并一路退出了人群,出了喜堂。 于是,那只胳膊改道撞向身旁的好友:“他这是怎么了?” 真被自己说动,伤心之下决定远离这让她伤心的地方? 凌默珏冷漠地瞥他一眼,那眼神就跟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 仇小贝冲出人群,离开喜堂,小跑出正殿,还差点撞上了过来找人的静安,静安扶住她:“公公,你怎么到这来了,奴婢找了您好久,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仇小贝摇摇头,拨开她急匆匆地走出去,可一到外面,她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就好像突然间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不知该往何处去,她着急地环顾着周围,东宫说小还真的不小,可她不知道樊沉兮会在哪里,她后悔今天一直躲在药房里,早知道她肯定紧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是的,此时在里面跟魏情拜堂的,并不是樊沉兮。 不管再像,仇小贝依然能够在第一眼时察觉不对。 她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感觉错误,就一直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看,从他刚到门口一直盯到他从自己跟前行过,几乎在她和那男人离得最近的那一刹那,她无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正在拜堂的这个“太子”不是樊沉兮,那么她的殿下又在哪里? 是他特意让人模仿自己替自己拜堂,还是……还是出了什么不测被人恶意顶替? 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让她安心,后者不用说,前者也没好到哪去,谁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要找人来代替自己。 她心里极度彷徨,那些无端的猜测让她害怕,当时一心想着要赶紧找到樊沉兮,等冲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上哪找他。 从昨天起,她就没见他了,因为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心里那关,可现在无比的后悔。 她就应该跟着他,粘着他,不至于现在他去了哪都不知道。 “殿下、殿下……”她嘴里喃喃着,人跟着转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缺氧了,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起来,脚下跄踉地差点跌倒,被静安扶住。 她也顾不上被静安看出什么,盯着某一处着急地问: “小甲,你们知道殿下在哪吗?” 小贝声音不大,静安以为是在问她:“殿下不是正在里头拜堂吗,公公,您没事吧?” 小甲无奈地道:“你知道的,我们这些鬼魂,都不敢靠近他半步的,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哦,寝殿里龙气挺重的,你要不要去那看看?” 说着,他又耸耸肩:“不过那是太子殿下睡觉的地方,就算他不在一个月,估计龙气都不会完全消散。” 这建议实在没什么用,可仇小贝现在就是无头苍蝇,一听到寝殿,下意识地觉得就在那里,脚下慌慌地朝着寝殿的方向赶去。 静安紧跟在她身后:“贝公公,你别走这么快,当心点。” 却没有问她这是打算去哪,似乎她的使命,只是护得她平安就行。 相比正殿的热闹,和今晚给新人入洞房的太子妃寝殿的华丽,太子正殿除了被同样装饰上红绸带外,跟平时几乎没什么不同,这会除了守门的,也没有旁的人会来这里。 寝殿门窗紧闭,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头什么情况,跟正殿那处的热闹比起来,太子寝殿就像当初落魄的东宫,寂静无声。 “贝公公。”守门的侍卫朝她拱手,然后不等她开口,就已经先一步将殿门打开,做着手势请她进去。 到了这,见到侍卫的反应,仇小贝反而有点蒙,虽然平时在这寝殿进进出出的,侍卫就没拦过她,可今天怎么有种,侍卫已经等候多时的赶脚? 虽然有点奇怪,可心系樊沉兮,仇小贝还是走了进去,全程想着太子殿下在哪的她,没注意到静安跟到寝殿外,就没再跟着她进来了,就在外头微笑地看着她,直到寝殿的门重新关上。 里头自然不黑,灯火都点着呢,同样装饰了不少红色的物品,显得很喜庆,可跟喜堂里的红给她的刺眼感受不一样,这屋里的红,竟给她暖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前者搭配着各种纷杂的声音,而这里安静得隐约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殿下,不在这里面吗? 她脚下顿了下,便继续往里走,到了寝室里头。 依然没看到樊沉兮,仇小贝正想转身离开到别处去找找,不管此间气氛是否怪异,没看到樊沉兮之前,她都管不了其他。 可她刚一转身马上就转了回来,目光锁定在了桌上的喜服上。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走了过去。 那件喜服是摊开在桌上的,因为喜服的长度,裙摆从桌边垂放下来,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比魏情穿的那套还要漂亮的嫁衣! 相比魏情那件的厚重,这件看着就要轻薄一些,因为用的是更珍稀的蚕丝纺织的,看着有点飘,可其承载的边边角角,珍珠宝石,精致的手工纹路,整体的款式……是她理想中最漂亮的一件嫁衣。 “喜欢吗?” 听到声音,仇小贝脑子没回神,身子已经自发地回身,就看到同样坐在轮椅上,却能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缓缓地推行过来,然后在她跟前停下。 “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樊沉兮问的是嫁衣,眼睛里则只有仇小贝的身影,他用的是“我”,不是“本宫”。 “殿、殿下?”仇小贝轻轻唤着他,对于他的问题,却无法回答,不敢回答,她弄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不喜欢?”樊沉兮略带自嘲地笑道,“还以为你会喜欢。” 仇小贝咽了口口水:“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不是应该……”在喜堂和魏情拜堂吗? 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又迫切的期待,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的,强自将那期待压下。 樊沉兮没答反问:“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会去喜堂?” “奴才以为是您成亲,自然是要去、去祝福的。” “真的是这样?” “当、当然……” 真要这么憋屈下去? 想想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冲去喜堂的,想想当时的决心,想想连抢亲最后被追杀被砍头都豁出去的决绝,这会,怎么还可以这么怂? “当然不是!”漂浮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坚定,其实想想,她那么艰险的“旅途”都能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看着他,没有任何回避,“我、我就是去阻止你成亲的。” 开头还有点磕碰,真说出来后就顺溜了,她几乎是半喊着说出这句话的。 然后两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阻止我,成亲?”他开口了,面色平平看不出情绪,“为什么?” 仇小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樊沉兮平静的表皮下,一双眼睛却十足的迫人,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说不出一句谎来:“因为,因为我不想你娶别人,殿下,你、你是我的!” 彼此对视,忐忑和不确定,又不愿意放弃服输,让仇小贝整个人都在抖。 他好看的在此刻特别有神的眼睛锁定着她,听不出愉快愤怒的问:“我、是你的?” 她点头,还一连点了好几下。 “为什么我是你的?” 仇小贝:“……” “说话。” “因为、因为喜欢你!”她眼泪飙了出来,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人也由细微的抖动因为哭而颤动,再因站不住而蹲坐到了地上,“因为我喜欢你,樊沉兮,”她仰起头看他,“我姓仇,我叫仇小贝,我、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久到把他弄丢了一次,她不想再失去一次。 樊沉兮没有回答,他推动轮椅往她推行,在离她很近,快要撞上跪坐在地上的她时停了下来,朝她伸出了手。 她以为他要打她,不忍闭上眼睛,就瞪大了瞳眸然后屏息……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那以后,我叫你小贝。” 什、什么? 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他引领着她再次看向旁边桌上的嫁衣,仇小贝现在的角度,更嫩看清楚那垂下来的裙摆,更能发现这件嫁衣估计花了不少心思,太精巧了。 “这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 什么! 她迅速地转回头,惊愕地看着樊沉兮。 而他,身子前倾,额头几乎碰上她的,那是……很美好的一幕,她跪坐在他轮椅前,他前倾的身子在她上方,似乎再往下一点点,就能够亲上她。 她眼都不敢眨地盯住他,向来惯会隐藏的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让她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从父皇第二次提出让我迎娶魏情做太子妃,我就暗中让人做了这件嫁衣,为你做的。” 原本只是看她那么在意魏情要嫁入东宫的事,就觉得应该给她准备这么件嫁衣,然而当时,他并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穿上,他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跟她的感情来得太浓烈,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下蛊了。 可越临近婚期,他自个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暴躁,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戾气,每每去见皇上时,脑中都会有不顾一切反了他的冲动。 她从内霆司回来,他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他要成婚的日期了,便带她到星月楼,想哄她开心,可当她耍赖地窝到他怀里来,说以后每个月都要至少来一次,不管是不是冬天,冷了就抱一起取暖。 他当时就闪过强烈的念头,若能每晚跟她相拥着看星星,他甘于平凡的一生。 可他更清楚,他若不争,就此离去,他父皇,他的兄弟姐妹,甚至那些皇亲都不会放过他,他们不会相信他真的不在乎皇权,不相信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他赶尽杀绝,他再能耐,又怎么能在这满天追杀里,给她和孩子一个平稳的生活。 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去催了做嫁衣的人,让其加快速度,当时脑子里模糊地有个念头,但并没有明确出来。 直到,他得到了一个消息,让心里的那个决定顺理成章地确认下来。 “殿下,”仇小贝拽住他的衣服,身子往上抬,同样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你为什么,没有在喜堂,为什么,让人替代你?” 他扬唇笑了:“因为我想娶你,我不容许自己和其他女人站在喜堂里拜堂,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因为,不能让你难过! “娶我?”眼泪滑落到嘴里被她尝到,她却分不清那是甜的还是咸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面颊,“可我,只是个太监,是男的。” “那也要娶,”他手下滑搂住她的腰,让挺起上身的她有个支撑,额头已经贴住她的额头,那般亲近,却还要一再的确认,“你怎么样的,我都要娶,只娶你!” 她哭得眼睛通红,因为激动还一抽一抽的:“您从来,从来没说过这么好听的话,像梦一样,我、我能相信吗?” 他的回答,是俯首吻住了她。 激烈中是满满的坚定,用力地让彼此都能感觉到疼痛,让对方知道,这是真的! 他勾着她,让她与他一起共舞,谁也不能将谁落下。 一吻结束后,他还流连在她的嘴角不肯放开。 她问:“这也是给我渡气吗?” “不,这是亲吻,是爱人间,最喜欢做的事。”他一本正经地给她“普及”,“你懂吗,我可以再教教你。” 她搂住他,揪着他后背的衣服,自己往前一凑主动吻上他。 顾及她跪坐在地上不好,他将她拉起来,重新引她到嫁衣面前:“这是我第四次问了,你喜欢吗,你要再不回答,我可太没面子了。” 仇小贝故意问道:“要我说不喜欢呢?” “不喜欢还留着做什么。”这样说着,樊沉兮伸手就要去碰那件嫁衣。 以为他是要将其毁了,仇小贝紧张地先一步护住:“你想干嘛,这是我的,不许你对它做什么!” 樊沉兮笑道:“这都还没娶呢,就会对夫君摆脾气了?” 仇小贝羞窘得有点不知所措,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将嫁衣搂在胸前不放,只无助地往他这边瞄。 哪怕得到他的亲口承认和许诺,她也还在飘着,生怕是假的,惶恐极了,怕自己做错点什么,才刚获得的不真实的幸福马上就会没了。 樊沉兮目光马上放柔下来:“你担心什么呢,若不喜欢,我就让人重新再做,只是今晚,你就没办法穿了。” “不用不用,这件很好很好了,我、我特别喜欢。”她抹掉脸上的湿润,急忙忙地说着,忽反应过来,“您刚刚说什么,今晚穿?”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既然喜欢,那,现在换上,给我看看,嗯?” 她双颊通红,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了头,然后捧着一整套的嫁衣到大大屏风后,那里堪称又一个分隔出来的小房间,那里头,浴桶里已经倒满了热水。 虽然奇怪,只是换上试试,为何还要梳洗,但既然水都准备在这了,她也就好好地给自己清洗一遍。 洗好后,重新站在嫁衣前,她心情还是很激动,这是、这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给她准备的,要不是樊沉兮还在外等着,她估计不知道要在嫁衣前傻站多久。 直到要换上的那刻,她才意识到,嫁衣是姑娘的嫁衣……这并不是病句,她之前都忘了,她是个“男人”。 所以,樊沉兮,是真的已经猜到她是女的了? 一时间心头潮海翻涌,起起伏伏地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又是坚定又是害怕。 嫁衣很繁琐,她花了不短的时间也只勉强穿好,犹豫许久,她最终没有穿上洗澡时脱下的那仿真的胸皮,换上了跟嫁衣配套的肚兜,虽然各种不自在和别扭,怕樊沉兮等太久,几个深呼吸就赶紧出去了。 可寝室里樊沉兮已经不在了,只有静安静宁站在她面前朝她微笑。 78 拜堂成亲 78 拜堂成亲 仇小贝没见到樊沉兮,只看到静安静宁两姐妹,弄不懂是什么情况,心中不安,往通往中厅的门偷偷瞧着,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樊沉兮的身影,边忐忑地问着静安静宁:“殿下呢?” 静安当先走过来:“殿下就在外头等着,不过你现在不能出去见他。” “为什么呀?”仇小贝脱口问出,并且要越过静安去找樊沉兮,却被静安静宁拉住,并被扯到了梳妆台前。 她看着被打磨得比任何一面都要清晰的铜镜,愣然。 太子房间里自然有镜子,毕竟堂堂一个太子,出门在外也要稍作打扮,可毕竟是个大男人,哪有女子的梳妆台,可现在这寝室里居然多了这么一张梳妆台,而且梳妆台不小,旁边有许多可以放女子首饰等物品的小格子,桌面上,任何女子该有的,都一一摆放整齐。 她头上太监专属的帽子被摘了下来,头发披散下来。 “哪个新娘子只穿了嫁衣就去见新郎的啊,当然是要好好打扮才行。”相对俏皮一些的静宁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朝铜镜里的她眨了下眼睛。 静安也对她笑了笑,似乎对她从男子转变成女子的过程一点不惊讶。 好吧,其实已经惊讶过了,并且在惊讶之后觉得这才合理,男子怎么可能怀孕,她们之前全都是傻子,不过也说明了贝公公的伪装技术实在高明。 而且……大家都是傻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新娘子见新郎? 心里咀嚼着静宁的话,仇小贝没再挣扎着要去见樊沉兮,却是坐立难安,可也不敢乱动得让静宁静安在她的脸上、头上动手动脚,心里升起一种猜想,马上又自己否定掉,莫名地觉得有点呼吸不上,闷得喘不上气。 还是静安发现她实在过于绷紧,忙安抚她不要那么紧张,给她扇了扇风,喂她喝了点水。 梳好头发晚上鬓,静安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头是成套的华贵首饰,一一戴在她头上很沉。 以前觉得这年代的女人傻,而且倒霉,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要戴在头上,会不会压断自己的脖子。 等到了自己身上,雀跃取代了抱怨,再重都觉得甘之如饴。 静宁则帮她化妆,那胭脂的颜色,竟然不输给她“家乡”里的,听静宁说,是殿下花高价购来的,不仅齐全,最重要的是对胎儿无害。 静宁的手很巧,哪怕铜镜无法看得清楚,她也能看出,静宁将她涂抹得很好看。 起身时,她们又给她整理着她没穿好的嫁衣,拿出红鞋子给她换上,最后竟然还变出红盖头,笑着给她盖上。 “良辰吉时,新娘该出去拜堂了。” 拜、拜堂?现在吗? 虽然被精心打扮,还凤冠霞帔的她已有预感,可真被说出来确认后,她一颗心砰砰砰地直跳。 她被搀扶着走到了中厅,红盖头有一点点的透明,让她可以很朦胧地看到点东西,也让她发现,中厅很不一样了。 摆上了红蜡烛,请来了樊沉兮的母亲,皇后的灵牌位于高堂之位,还多了几个人,侍卫的装扮,可东宫的侍卫除了值守在重要地方和巡逻的,都在喜堂那边维持秩序了,所以现在这几个胸前别了红色的,应该是影卫扮的。 仇小贝被扶着走到樊沉兮跟前,交给了樊沉兮。 只听他道:“可以算作我朋友的,这会肯定要去正殿参加太子的大婚,包括那些皇亲,我外公他们,连李公公都不能在这,不过没关系,还有这些‘朋友’,他们很大一部分,是母后在世时就为我培养的,这一生中,对我很重要,让他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也算是做个见证了,你觉得如何?” 盖着红盖头的小贝赶紧点头,她又想哭了,可怕弄花了妆,便强忍着:“好,好,我,我喜欢小八小石,还有十一他们。” 樊沉兮脸黑了,某一个很可能就是十一的侍卫坚强地哀嚎:“主母,你可不能害我们啊!” 像要印证他的话,樊沉兮已经下令:“小八,小石,还有十一,就先到不赢山去查看心灯果吧。” 就连较为沉稳的小石都忍不住出声:“殿下,属下才刚回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仇小贝噗地笑了。 十一道:“殿下,您看,我们让主母笑了,能不能将功折罪?” 樊沉兮斜眼扫他们:“你们胆子倒越来越大了。” 这一眼,让原本轻松的众“侍卫”们瞬间噤若寒蝉。 殿下从皇后去世就一直有股戾气,且随着年纪渐长,一年比一年让人畏惧,他们这些几乎可以说是跟着他一起,被老一代的影卫托孤一样“培养”出来的,但太子到了十五岁,就接手了他们,对他们重新再教育。 他们,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可殿下最近……越发有人情味了许多,不再像个机器一样,以前一心想着夺嫡,后来坐轮椅后,他就残戾地想着怎么报复。 他要做什么,他们自然全力相助,这是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的使命,不会有任何意义,可……他们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殿下,要真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鲜活! 殿下仿佛对生活有了期盼,不再“颓废”地想让世界跟他一起毁灭了。 一不小心,他们就跟着放开了一点,毕竟这是殿下大喜嘛,忽然被那熟悉让人胆寒的目光一扫,他们才发觉,自己是不是过了…… 在他们胆颤心惊时,他们的殿下却笑了起来:“都傻杵着干什么,想耽误本宫的吉时?” “……”好吧,他们忘了他们的主子还有这爱整人的毛病了。 小舞五最先反应过来,推了充当司仪的老三,老三清清喉咙,以足够清亮让屋中的人听个清楚,又不会传出屋子的声音喊着:“新郎新娘拜天地咯!” 仇小贝和樊沉兮面对面,樊沉兮道:“虽然,我是个残废,连跟你站在一起都不能,现在更只能躲起来给你这样一个没有宴席,没有长辈赐福的婚礼,你,可还愿意嫁我?” “嫁啊,嫁的,我嫁的!” 她语气急切,听得他很舒心,却还是忍不住道:“姑娘家矜持点,你该多考验考验我!” 她摇头:“不用了,我……我舍不得!” 曾经老天爷的考验,已经让她失去过他,让他付出足够惨烈的代价来证明他对她的感情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再来一次。 樊沉兮目光暗沉,恨不得现在就掀开她的红盖头狠狠地亲她。 她总能轻易地用一句话,让他的心防溃败。 “你舍不得,但我舍得。”樊沉兮盯着她道,“我这可是有家规要你遵守的。” 仇小贝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还打了个嗝:“什、什么?” “第一,”他直接颁布家规,“虽然在外人面前,你仍是我的内侍公公,我是主你是奴,可关起门来,我们就是夫妻,我是夫,你是妻,妻子是要听丈夫的话的,明白?” “明、明白。”她听得认真,点头时更是认真,像乖小孩回应着先生的话。 “第二,既已成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不会跟其他的任何女子有牵扯,你也必须跟任何人保持关系和距离,要一辈子跟我不离不弃。” 那当然啦,她怎么可能离开他! 不过,为什么是跟任何人?不应该只是男人吗,难道女人小孩老人,她也得避嫌?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用力地点头。 “第三,既然要对我不离不弃,自然包括了生死,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以保护自身为己要,不能让自己出一点事,不能让自己受伤。以上,你都能做到吗?” 最后那犹如领导的问话,让她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身躯:“能,我一定做到!” “要有哪项没做好,可是要家规处置的。” 她腰板缩了回来:“什么家规啊?” “这看我心情决定。”看是要按床上酱酱酿酿,还是找个特别点的地方酱酱酿酿。 “哦哦。” 他眯起眼睛:“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整个状态完全属于非常激荡,脑子胀满却也蒙然的仇小贝,自觉肩负重任地立正,“我、我愿意啊,我愿意的。” “很好。”樊沉兮状似满意,不想承认他其实更紧张。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竟然也有自卑的,生怕别人不愿意的时候,早前坐在轮椅上,他是怨世没错,可从不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了,且有什么要求他人无法同意时,要么强迫人家同意,要么那人没必要再存在了。 哪会像现在这么的……忐忑。 甚至隐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老五见状,大着胆子帮衬地喊道:“殿下,注意吉时啊!” 樊沉兮轻咳,牢牢握紧她的手:“既然你都同意了,那……”他领着她,一起转向放着灵牌的高堂。 “一拜高堂!” 这句话很熟悉,可以往都是旁观者,忽然到自己身上,跟一个甜色的炮弹砸落在她身上一样,脑子里嗡嗡地轰鸣,仇小贝下意识地看向樊沉兮,就见他深深地低下头,仇小贝赶忙……跪了下去。 其实她学他弯腰低头就可,但她选择跪了下去。 有当时过于紧张的下意识反应,也有: “这是我应该的。” 她深深地,朝着皇后的排位,磕了三个头,逐渐大起来的肚子让她做这动作有点难受,可她坚持头碰地的磕完。 “二拜天地。” 静安上前将仇小贝扶起来,帮她转身,樊沉兮也跟着转过来。 仇小贝还是忍不住偷偷侧头,从朦胧的红色里看他一眼,却发现他也正朝着自己看过来,明明他肯定无法看到红盖头里的自己,她还是被抓到般羞窘收回视线,欢喜地跪下一拜……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仿佛在他们头顶上炸响,把屋中的人都吓了一跳,樊沉兮不悦的拧起眉头,可想到现在是他和小贝的婚礼,又重新舒展开来。 只是一道雷而已。 然而,红盖头的小贝,却惊变了脸色。 难道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和她还是不能吗? 要拜三次,老三接着喊:“再拜!” 当仇小贝和樊沉兮第二次对天磕下头时,又一道惊天的雷声炸响,比刚刚那道还要响亮可怕。 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外头树枝砸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滂沱大雨,哗啦啦地落下。 仇小贝脸上的胭脂褪去,煞白着一张脸。 忽然,她僵硬的手就被握住了。 “那便不拜了,”樊沉兮声音淡淡的,仿佛拜天地少拜一次只是件小事,就像吃糕点少吃了一块,“不祝福我们的,何必去理会。” 他不信神不信佛,因为这些从未保佑过他,他双手沾满了血腥,便也从不奢想,所以,拜天地也只是跟着习俗来而已,也算是他给老天一个面子,可若其不要这个面子,他又何必给。 “不怕,”他摩擦着她冰凉的手给予温度,“谁都阻止不了我娶你。” 大不了,他就真做了那个魔,佛挡杀佛,魔挡屠魔,人挡灭世! “继续。” “夫妻对拜!”老三反应迅捷地喊道。 仇小贝再次被扶起来,转向了樊沉兮,跟他面对面。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手后,便要再次跪下。 樊沉兮拉住了她。 “你跪我母后,是因为从今往后,她也是你的母亲,跪天,是因为你的信仰。不过现在这项已经可以去除,以前跪我,是因为我是你主子。但现在,我是你夫君,我的尊荣有你一半!” 他严肃的模样看不出平时戏耍她的恶劣,更没有故意说反话逗她,可见他将这一场婚礼看得多重要,并且非常认真。 她抿了抿唇,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跟他一起,朝着彼此鞠躬。 “礼成,送入洞房!” 老三最后一句喊得非常激昂,伴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在场所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花瓣洒向了他们,同时欢呼起来。 外头仍下着的大雨,完全影响不了所有人的心情。 甚至在小五的策动下,他们还想闹个洞房。 然后,被影卫的老大给驱走了! 是的,驱赶的驱,老大表示,有一群能力极强的小弟,也是很累的,没点本事还真管不动他们。 静安负责最后一道防线,将寝室的门关上,往外走时,忽有东西砸到了她脖子,她捂着微疼的地方抬头,就见梁上坐着两个人,互相拿了瓶酒在对饮,这是主子允许的,让他们今晚可以喝点酒共同喜庆一下。 朝静安扔东西的那位示意她看地面,静安低头,看到了刚才砸中自己的东西,是一个女人巴掌大小的盒子。 她捡起来打开一看,微微红了脸,也不再抬头,快速地走掉了,梁上那人嘿嘿傻笑,被他的同伴趁机抢走了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佳酿。 太子寝殿里,到处是春天里的萌芽,临近冬季里,让人嚼出了暖意。 当然,最暖的还应属寝室里的洞房夜。 仇小贝自认为自己虽然经常装怂,但其实挺大胆的,可……孩子都怀上了,她坐在静安她们布置好的喜床上,竟忐忑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看着朦胧的红色里,他推行着轮椅朝她靠近,她的心跳得又快又凶,都要吐出来了。 红盖头被掀开,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好像恍恍惚惚之中,她跟他拜了堂,成了亲? 其实,从她穿好嫁衣,到被静安静宁梳妆打扮,到被推到布置成喜堂的中厅,再到樊沉兮问她嫁不嫁他,她都在极度兴奋又蒙圈的状态,害怕是假的,所以想牢牢抓紧,急忙忙的点头生怕他跑了,这会回头想想,简直不可思议。 她居然真的……跟她的殿下成亲了。 他居然,愿意娶她? “怎么还傻乎乎的?”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他控制不住伸手去捏捏她的脸颊。 轮椅调整到跟床一样的高度,所以这会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因为他的身高高于她,哪怕坐着,他也高出她半个头。 她任他捏着没反应,只傻傻地问:“殿下,我们、我们真的成亲了?” “嗯?”樊沉兮眼含笑意,“怎么,还要再拜一次堂,才能确认吗?”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红了脸,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可女生追根究底的劣根性让她忍不住问:“那您,为什么要娶我?” “还不是因为……” 她竖起耳朵。 “你太笨,”他不客气地蹂躏她的脸颊,“得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实在。” 她气鼓了脸,拜堂时那个好好的樊沉兮不见了,坏坏的太子殿下又回来了! “生气了?”樊沉兮笑呵呵地问,随即端来了两杯酒,一杯塞到她手里,“来,就当为夫跟娘子赔罪了。” “什、什么嘛。”她因为他的称呼又红了脸。 “也对,是为夫错了,”樊沉兮恍然地道歉,又听他道,“这酒哪能赔罪,这可是……交、杯、酒!” 跟他的道行比起来,她的简直不够看,呐呐地半推半就地跟他交叉着手臂饮了半杯酒,再交换彼此的酒杯,再次交换着饮下剩下的半杯。 喝完交杯酒,樊沉兮体贴地道:“让为夫帮娘子把凤冠发簪取下吧。” 张口闭口“为夫”“娘子”的,真是好厚的脸皮,仇小贝发现他还有当无赖流氓的潜质,当下哼了一声。 那声音软软的没一点气势,配上红红的脸蛋,更像是娇嗔,他便当她同意了。 一一取下把她脖子肩膀都压酸的发饰,樊沉兮好似不经意地问道:“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还希望娘子能替为夫解一下惑。” 闻言,仇小贝便顾不上让她羞囧的称呼:“什么事啊?” “就是,”他将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整齐地在她身后,语气听着有点漫不经心,“你究竟是怎么从我这里,把种拿去的?”却如炮弹。 她僵住,然后咔咔地抬头:“什么、什么种子啊?” 他撑着来到了床上坐在她身边,伸手搂着让她背靠着自己,环住她的双手来到她随着月份逐渐大起来的肚子,轻缓但很有份量的捂住。 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吐露的气息在她耳边,配上那很有质感的声音,让她生生地打了个颤,可她根本无法好好感受他好听的声音和两人暧昧的氛围,只因为他的话: “当然是,从我这里,偷到你这里,”他的手在腹部上抚摸着并且有往下的趋势,“的种子。” 她一把按住他的手,甚至都顾不上矜贵的太子殿下这堪称猥琐的动作,脑子里只转着一行字: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殿、殿下?” “叫夫君。” “……” “不然唤我名也可。” “……” “……” 他摆明了一副她不叫就不理会的样子。 她状似无奈时则心里欢喜:“沉、沉兮。” “嗯,想好怎么解释了?” “……” 他一点不急,手被她按着,可手指一点不安分地挠动着,有时候是她的肚子,有时候是她的掌心,而他搁在她肩上的下巴也时不时蹭一下,脸颊时不时地碰到她耳朵。 他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很有耐性的等着,等到她撑不下去,败下阵来。 “咳,这件事,奴才……我也挺困惑的。” “嗯,说说看。” 仇小贝咽咽口水,其实她很想问问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怎么知道的,她好决定要说多少保留多少,可以他奸诈是不可能轻易告知的。 “这个,我、我当时刚分配到东宫……” “嗯。” “对这东宫不太熟悉……” “嗯。” 仇小贝的耳朵通红通红,热辣辣的,他能不能别再在她耳边“嗯”了啊,她快……受不住了。 “继续啊。”见她停下,他还催了一下。 她脖子也红了,蔓延到整张脸:“有一天晚上,我、我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吧,然后就迷、迷路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就走到您这寝殿来了。” “原来如此,”他称赞着,“不愧是我娘子,真厉害。” 他的寝殿不说侍卫,死角都藏着影卫,她能迷路到他的寝殿不说,还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寝室,还让他的影卫查了那么久都没有头绪,可不就是厉害。 仇小贝被夸得很羞愤,很想钻进一旁的被子里,但他从身后将她抱得很紧,她盘算了下挣脱的可能性后,放弃了。 “然后呢?”他听得兴起。 仇小贝憋了憋:“然后我迷迷糊糊的,就、就那样了啊!” “哪样?” “就是……那样啊?”她按了按他在她肚皮上的手暗示。 可他装傻:“到底哪样?” 她气恼之下,喊道:“就是我把您给上了!” 樊沉兮:“……” 仇小贝:“……” 79 他和妻子很和睦 79 他和妻子很和睦 随着仇小贝那句“惊人”的话落,空气都“寂静”了下来。 气氛疑是有点尴尬,仇小贝不安地想,男人都好面子,樊沉兮是不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给酱酱酿酿了,觉得不舒服? 她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安慰他,他先出声了,跟刚才慵懒诱惑的不同,他这次带出了太子的冷厉:“擅自闯进本宫寝殿,该当何罪?” 仇小贝懵了下,要不是还被他紧紧搂着,她几乎要真以为他说变脸就变脸了,但心里还是忐忑,当时两人“不认识”,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是个没品阶的低等太监,偷偷闯进太子寝宫还怀了个孩子,怎么看都不是好事,记得他们俩最早有交集的时候,还是他以为她是习作的时候。 他不会真的以为她对他不利吧? “殿下,我……奴才真的没有害你的心啊!”她想转过身去,但他搂着不让她动,她只能暗暗着急。 “不管你为的什么,”他冷冷地说,“既然做了,就得接受惩罚。” 她心一寒,明明前不久还甜蜜蜜的,忽然一下子,幸福好像在跟她挥手了:“您,您要怎么罚奴才?我们……我们刚成亲啊!” 刚刚的拜堂只有他们,也没有上婚册,他要是不认的话…… “哼,看在你现在是本宫妻子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 见他还将她当妻子,她松口气:“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奴才?” 他又往她身上压了压,那让她动不动就脸红的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罚你……把那天晚上做的事,再做一次。” 仇小贝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然后,她的耳朵就被他咬了:“别给本宫装傻,快点。” 有种,跟他角色扮演的赶脚……可他们本来就是主子和奴才…… 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晚上做的事……怎么可能…… “可,”她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奴才现在肚子里有宝宝,不太、不太合适。” “没关系,”樊沉兮扬起愉悦地笑,“本宫问过林太医了,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过了危险期,可以适当的,活动活动。” “……”仇小贝憋红了脸才没把吐槽爆出口: 谁特码让你去问林子亦了啊,这下他不就知道太子要和她做什么了吗! “快点!” 居然还催她,她囧得不行:“这、这种事,怎么能让我主动。” 她是姑娘家,是姑娘家,她很害羞很含蓄很矜持的好不好! 他淡定地破了她内心的嘶吼:“你不是都主动把我上过了吗!” 仇小贝:“……” 他再次贴近她耳朵:“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浪费了。” …… 太子寝殿,那浓浓的春意让人羞红了脸,然而,顶着太子妃名头的太子妃寝殿,就如寒冬腊月了。 拜堂的时候,魏情还是开心的,想着太子再怎么傲,还不是得乖乖娶她! 皇上主婚,所有来往的宾客祝福,她风风光光地进了东宫。 谁知道,拜完堂,她没有进太子寝宫,直接被带到给她收拾出来的所谓太子妃寝宫。 这也就罢了,她也不指望可以一下子攻克掉太子,来日方长嘛。 可是,她被送入寝殿后,“太子”就离开了,美其名曰是要招待来往宾客,却是一去不返! 她坐在喜床上等,等到外头纷扰的宾客声都一一消失了,太子也没回来。 奶娘让她沉得住气,她为了新婚夜能给太子留个好印象,强忍着坐了两个时辰,等到最后,外头都寂静无声了,她忍无可忍地自己掀开了红盖头。 “气死我了,樊沉兮他什么意思!” 她好歹是他妻子了,他没在结婚当天让她进她的寝殿也就罢了,新婚夜还不来她的房间,传出去她的脸面往哪搁? 奶娘也没再劝,因为她也觉得太子殿下委实欺人太甚,便跟着魏情身后,打算一起去找太子要个公道。 男尊女卑又怎么样,有背景做后盾,女的也敢强势地要去找夫君讨说法。 可是,刚打开房门,就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挡下了。 “你们这什么意思!” “太子有令,太子妃身为新妇,就得乖乖待在房里,不得擅出。” “滚开!”魏情不管不顾地就是要出去,谁知侍卫竟然真的拔出刀来,横在她们跟前。 魏情被吓到,脚下倒退了两步。 奶娘搀扶着她,她也不敢再往前,只能指着他们骂道:“反了你们,竟敢拿刀对着太子妃,不要你们的脑袋了吗?” 侍卫面无表情地道:“这里是东宫,卑职只听太子的。” 就是说,不管他们是谁,违背命令他们照杀,不信就试试。 那可怕的杀气扑面而来,魏情捂着胸口,差点被气得撅过去。 她在家里是受宠的郡主,本以为进了东宫身份应该更加尊贵,却连两个小小的侍卫都敢拔刀威胁。 “郡主,您消消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您且先忍着,明儿太子可是要陪您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的,到时候看他怎么说!” 而现在,还是不要去尝试侍卫的刀,锋不锋利了。 魏情咬着下唇,心里各种不甘,到最后也只得冷哼着甩袖进屋! …… 两人同床而眠无数次,这是第一次肌肤相贴,彼此贪恋那种感觉都不愿意醒过来。 不过,当李公公隔着床幔轻声呼唤时,樊沉兮还是睁开了眼睛。 低头就看到她露在被子外的香肩,背对着他被他拥在怀中,孕中的她本来就比较嗜睡,更别说昨晚被迫主动做了不可言说的事,这会,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想到她昨晚一边“主动”一边哭唧唧地跟他求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将他抱得更紧…… 不想还好,一想,某个地方一紧,恨不得啥事不管压着她再温存一遍。 但不行,其他先不论,她这会的身体也受不住。 收紧手臂,他用力地抱住她不动,过了五六个呼吸,在李公公想着要不要再喊一遍时,他吻了下她的香肩,随后放开了她,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给她盖好被子,一丝不露后,掀开床罩,不发出声响地挪到轮椅上。 他吩咐李公公准备点冰块热茶等物,以防仇小贝醒来后会眼睛痛,她昨晚哭得太多,最近又没休息好,他怕她眼睛难受。 李公公应是,伺候着樊沉兮洗漱更衣,然后到中厅去。 “本宫大婚,接下来应该能休息几天,你去准备一下雨虹别院。” 那别院,是当初皇上赐给皇后的,后来自然落在了他名下,他只要跟皇上禀报一声便能过去小住几日,远的地方去不了,就到那跟他的小贝子过一下蜜月。 李公公迟疑了下,问道:“那……太子妃那里,也要安排吗?” 樊沉兮淡漠地饮着早茶:“这是本宫和小贝子的蜜月,跟她有何干系。” “是,老奴明白了。” 放下茶杯,太子殿下道:“她若能安分守己,本宫不介意供着她,可她若想做什么,那就别怪本宫不顾及她是本宫的小表妹了。” …… 太后的凤凝宫中,太后和皇上坐在上头,太子殿下携新妇过来给他们请安。 太后和皇上表面看着心情还不错,俨然一副孙子儿子长大成人的欣慰,在魏情给他们上茶时,还给了一个特别大的红包。 本来,太后就很喜欢魏情这个侄女,于公于私的,赏赐自然不会少。 可魏情接过红包时,脸上的笑容却很勉强,再一看,脸色也不好。 太后本来高高兴兴地拉着她的手想说点过来人的话,让她和太子好好相处,可一见她这样,便关心地先问道:“这是怎么了?皇祖母给你的红包你不满意吗?” “怎么会呢,皇祖母给情儿的,情儿都喜欢的,只是……只是……”她黯然地垂下了头。 皇上也道:“这是怎么了?情儿要有什么委屈直说,你皇祖母和父皇都在这,定能为你做主的。” “没有,情儿没事的,”说没事的她,眼泪“哗”的就掉下来,分明在告诉大家她很有事。 “唉哟,这是怎么的了,”太后心疼地将她拉到跟前瞧着,“谁给你委屈受了?” 随即转向樊沉兮:“太子,你欺负我们家情儿了?这才你们新婚第一天!” 樊沉兮还没说什么,魏情就着急地为他辩解:“不是的不是的,太子对我……很好的,是我、是我自己做得不好……” 樊沉兮便干脆停了下来,纯当看戏了。 “到底怎么了?”太后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不哭了不哭了,有什么便告诉皇祖母,皇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见魏情一直摇头,又不停地哭,太后便点名魏情的奶娘:“你来说,你是伺候太子妃的,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奶娘有意地瞄了太子一眼,“奴婢不敢说。” “有哀家和皇上在此,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 “是是。” 奶娘一副惶恐不得不说的模样,看得樊沉兮大为称赞,这主仆俩没去戏班子里真是可惜了,想到这,他兴味地想到一个好玩的。 那边,奶娘已经开始告状了:“其实太子妃就是委屈了,她昨夜等太子一晚上,没睡好不说,连早膳都没用。” “什么叫等了太子一晚上?”太后不愉地瞪向樊沉兮,“太子,怎么回事,你昨夜去哪了?那可是你和情儿的新婚之夜,你没在情儿房里你到哪去了?” “皇祖母,您别怪太子。”魏情梨花带雨地求情,“太子定然是、是有事要忙,才、才……” 这事真说出来,没脸的还是魏情自己,可她要不说就等于完全不追究太子对她的行为,两相比较后,她就豁出去了,她就不信,有太后皇上为自己撑腰,谁还敢说什么。 “胡闹,有什么事,新婚夜都该先放一边去,哪有让新娘子自己……”独守空房的。最后那词太后没有宣之于口,但大家都明白,太后不满地瞪着太子,虽然这不是她疼爱的孙子,可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孙儿,“太子,哀家本以为,哀家这些孙儿就你最聪明,你可这次怎么这么糊涂,若传出去太子和太子妃不合,与你有何益?” 她拍拍魏情的手背安抚:“夫妻和睦则合家安宁,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太子当然懂,而他也觉得他跟他真正的妻子小贝,挺和睦的,昨晚鱼水之欢也特别交融。 “皇祖母……” 他终于想开口说点什么了,可奶娘生怕他解释几句,太后皇子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会放过太子,便在樊沉兮开口时抢过话头:“太后娘娘,皇上,奴婢……” 她往地上一跪,磕了两个响头:“太子妃原不想奴婢说的,可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到太子妃受这种委屈,昨夜,太子妃等不到太子,生怕太子跟客人饮酒饮多了不适,想去找太子殿下,可谁知,竟被侍卫挡在了房门口。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啊,全被犯人一样看押在自己的房中,还说、还说如果她敢踏出一步就会杀了我们,这是何等的侮辱啊!” “啪……” 太后怒而拍桌,杯盖被震得跟杯子碰撞发出声响:“太子,你这是做什么?是对哀家跟皇上给你指配的情儿有意见吗?竟然还想杀了情儿!” “皇祖母,”跟他们的愤怒比起来,樊沉兮的语调和算是相当的平稳了,只是嘴角的讥笑并未掩饰,“孙儿哪敢对您和父皇有意见,这哪是孙儿对太子妃的侮辱,分明是你们对孙儿的侮辱!” “放肆。”做壁上观的皇上闻言也呵斥起来,“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自然明白,”他对皇上鞠礼后再次转向太后,“儿臣实话实说有何错。” “好好好,”太后怒极反笑,“哀家和皇上尽心为你寻找妻子,到了这里就成了侮辱了?” “难道不是?”樊沉兮垂眸神伤,“您看看孙儿现在的模样,”他张开手再锤打自己的双腿,“孙儿现在就是个废人,稍微劳累就得躺在病床上,再严重点估计连口气都要喘不上了,林太医多番嘱咐孙儿要多多修养,孙儿现在……哪还有能力娶妻生子?偏偏在孙儿如此……如此不堪的情境,你们要孙儿娶妻,那孙儿便娶,可是婚礼琐事繁琐,孙儿的身子撑不住,昨夜独自歇下。” 他猛地加快语速:“如果说这是孙儿的错,那是不是要孙儿撑着这残破的身子,死在太子妃的身上,才算是不负皇祖母和父皇对我的恩德?” 简直字字珠玑,魏情听得面色白了红,红了又青,羞愤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混账,你说的什么话!” 谁会将这种话直接宣之于口的,这太子委实太过……太过……一时之间,皇上都找不出词汇来形容。 特别是那句“死在太子妃身上”,这要是传出去,不等于说太子妃浪荡,不顾丈夫身体不适硬要求欢,这、这和形容风月场所的女人有何不同! “父皇息怒,”樊沉兮一脸隐忍痛苦的模样,“儿臣也不愿说,哪个男子愿意承认这种事情,可若不说……儿臣岂不是要担负,”他斜眸盯着魏情,“让太子妃独守空闺的罪名。既然太子妃都不怕丈夫不在自己房里的事宣之于口,儿臣,也豁出去了!” 魏情身子一震,要不是挨着太后,都差点往太后身上倒去。 皇上神色都有些动容,但不是为了樊沉兮的悲痛,而是……太子如此激动,莫非,并不仅仅是身体不好,还包括男人那方面……不行了? 他跟太后对视了一眼。 “什么豁出去,说的这般严重。”太后语气放缓了,面上露出了些许心疼,“这事,是哀家不好,本想着有个知心人来照顾你,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情儿也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担心你罢了。” 随即转向奶娘,面色转冷:“都是该死的贱婢在那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太子和太子妃好好的,看你说的那些简直是……哀家都听不下去了,实在可恶!” 奶娘面容惊变,颤巍巍地磕头:“奴婢知错,奴婢只是担心太子妃,皇上开恩,太后娘娘开恩,饶了奴婢吧。” 皇上哼了声没说话,全权交给太后处置,太后厌恶地看都不看:“是真的担心太子妃,这有些话就不该说,分明就是狼子心,见不得太子和太子妃好,看在你照顾太子妃多年的份上饶你一条小命。” 不等奶娘松口气,下条命令就来了:“就赏她一百个嘴。” “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太子妃,太子妃你救救奴婢啊,太子妃!” 太子妃有些不忍,可太后抓住了她的手并朝她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准备开口求情的她,便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眼睁睁地看着照顾她多年的奶娘被拖了出去。 “快把这张嘴捂上,惊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谁都担待不起。” 外头,嬷嬷让人将还在叫唤的奶娘的嘴堵上,便开始用木板子扇嘴巴,两下子就红肿肿,几下子就开始出血,这一百下下来,这嘴巴怕是许久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也不好见人了。 奶娘无法说话,内心的痛苦都表露在了那双眼睛里,巨大的疼痛让她一会收缩一会睁大,仿佛要爆开一样。 在魏国公府里,她仗着得宠的魏三公主的势,在府里极尽嚣张,就因为如此,太子大婚前一天,她才敢在东宫里吆五喝六,完全是曾经的“好生活”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如今,都快把自己也当主子的奶娘,随随便便就成了牺牲品,明明是太子妃和她串通好,太子妃扮演无辜委屈的角色,她则在被问起时告太子一状,结果太子妃不但没事,还成了贴心人,她却要在这里被掌嘴。 她仿佛第一次真确地认识到,她真的只是一个奴仆,卑微不值钱的奴仆。 外头一个奶娘的惨状影响不了屋里的,太后招手,让樊沉兮近一点,拉着他的手和魏情的手叠在一起,和蔼慈祥的劝说:“兮儿啊,皇祖母知道,你这人比较好强,定是不愿意让你的妻子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让有意分隔开你和情儿,可是,夫妻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就该共患难共富贵,情儿对你的一片心是好的,皇祖母让你们成亲,只是想你身边有个人可以照顾你,你要和情儿好好相处,莫辜负了皇祖母的一片心啊。” 樊沉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那笑却没有传达进眼睛里,只是让人见了觉得他是心里苦。 “谢皇祖母关怀,”他很自然的将手收回来,“她既已进了东宫,孙儿自会好好待她。” “好好地”待她! 太后满意地笑了,皇上也道:“母后就不用为他们操心了,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很快又会自己好了,这得让他们自己体会。” “是这个理。”太后笑着点点头。 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魏情娇羞地站在太后身边,好像之前的剑拔弩张是假的一样,太后甚至跟皇上聊起了家常。 樊沉兮趁此机会说到:“皇祖母,父皇,儿臣最近实在有点累了,他人结婚都能有几天假期,儿臣也想求个恩典。” “瞧你这孩子,”太后和爱地笑着,然后故意板起脸对皇上,“皇上,兮儿本来就身体不太好,你怎么还能让他如此劳累,哀家做主了,就放兮儿十天价,让兮儿啊,好好跟他的妻子好好的休息休息,早日……早日健康,皇祖母就高兴了。” 她本来想说日子让她抱曾孙,可想到樊沉兮有可能“不行”,这话就不能说了。 这要换做其他皇子,存在这种隐患,恐怕太后皇上早着急得不行了吧? 樊沉兮勾唇,行不行的他会在小贝子身上讨回,不在乎这些外人怎么想,为达目的,再狠的事都能做,这又算得了什么,他倒是趁热打铁地说:“孙儿想到雨虹别院去待几天。” 80 小两口 80 小两口 “儿臣,想到雨虹别院看看。” 闻言,原本乐意见太子“请假”的皇上顿时就皱起眉来:“你去那做什么,雨虹别院空着多年,怕得再整修一番才能住人,你这不是平添的劳民伤财?” 那给周贵妃建造的那华丽合欢宫就不劳民伤财了? “父皇,当初雨虹别院建造得挺结实,到现在也未损害多少,收拾一下还是能住的,真要修缮,儿臣也不敢动用国库,全当儿臣祭奠母后的一点孝心,再说,住得差点有什么关系,正所谓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儿臣吃点苦是应该的。” 皇上狠憋了一口气。 雨虹别院建造得何止是结实,当时为了讨好皇后,请的都是天下最有名的工匠,更别说往里头塞的好东西了,单单一座别院,说是一座宝都不为过。 只是别院后来转给了樊沉兮,他一个做丈夫兼父亲的,总不能从死去的妻子和儿子手中将别院夺回来,这才眼不见为净的让别院就此荒着。 可别说才慌了十来年,就算过个五十年,那别院估计都还好好的,樊沉兮过去住能吃什么苦了。 可话头是他说的,他现在也无法去反驳太子自夸自谦的话语。 “兮儿想去就让他去,”太后发话了,俨然疼爱孙儿的模样,“这是他的假期,别院是他的别院,他想去自然去得。” 随即太后调侃地看看魏情:“那里确实不错,也有易于小两口增进感情。” 魏情红了脸:“皇祖母!” 樊沉兮眼观鼻鼻观心,太后看似为他着想的话,却落实了别院他们是绝对不会出钱修缮的,想住,你就自己处理去吧。 无所谓,他还真不差这点小钱。 皇上跟太后母子连心,明白了太后隐含的意思,略略一想,还是同意了:“母后,你就是太惯着孩子了。行吧,让太子自己折腾去,朕不管了。” 后来又聊了几句,这个请安就算过了,樊沉兮领着“他的”太子妃,离开了凤凝宫。 樊沉兮在前头,魏情错后一步跟着,前者连个余光都没给她,还拿出帕子擦手,只因为在凤凝宫时,被太后按在了魏情的手背上过,让他恶心。 后者咬咬牙,末了还是当先出声解释:“殿下,臣妾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昨晚您不见臣妾,虽然臣妾难过,但更多的只是担心你,是奶娘,她擅作主张说了那些话,您,您可不能冤枉了臣妾。” “不重要。”樊沉兮淡淡地回了一句。 魏情磨了磨牙根,可她刚才告状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奶娘,皇上太后在这事上摆明了不会在这事上追究太子,说来也是,太子中毒坐了轮椅近一年半,前面一年时,多次传出病危,也就这几个月看着气色好点,几乎全京都的百姓都知道,所以,这事要传扬出去,就算这是个开放的,对女人宽容的社会,在一对一个虚弱一个健康的夫妻中,谁会去怪病弱的夫君不跟健康的夫妻圆房?况且还不是男方硬要娶的,是女方硬要嫁的! 她能怎么样,在樊沉兮都敢说出是不是要死在她身上这样的话后,她忍着心里的恨意,强笑道:“听说雨虹别院的风景很别致,臣妾早就想去看看了,没想到现在就有这机会,殿下有什么需要臣妾为您准备的吗?” “不用。” “那……” “魏三郡主,”樊沉兮冷冷地道,“能麻烦你闭嘴吗?” 魏情脚步一顿:“您、唤臣妾什么?” 都成亲了,还叫她魏三郡主? 可她的质问,别说回应了,樊沉兮连停下来看她一眼都没有,反倒因为她这一停,拉开了彼此的距离,魏情只觉得屈辱地咬紧了下唇,妄想着他知道她跟上去后会停下来等他,可别说太子了,所有的侍卫宫人都没有一个停下的,就只有她自己带进宫来的婢女陪在身边,就这么一会,都快看不到太子那一行人了。 “樊沉兮,你欺人太甚!”她气得狠狠一跺脚。 “太子妃娘娘,您可千万要忍住气啊。”婢女劝道,“别忘了,您嫁进东宫的目的。” 做了好几次的呼气吸气,还是没办法平下怒气,魏情对着婢女骂道:“还不去给本宫准备步辇,是要本宫走着回去不成?” …… 不知道是不是被樊沉兮做得太过,仇小贝梦见了那一天晚上。 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凭着那一丝丝线索找到宫里,还进了夜幽宫,做了好几天的低等太监,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洗洗刷刷就罢了,夜幽宫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似乎随便来个人就有权利对他们打骂。 这些还是其次,想想都知道,这样的地方,积存的怨气会有多重,她是靠着父亲给她的法宝在勉强支撑。 好在她运气好,只待了几天,就被选中进了东宫。 然后她就发现,东宫里的龙气很旺,怨灵很少看见,不是说东宫没有血腥事件,而是怨灵很难在东宫里生存,只有像小甲小乙这类比较平和的灵,勉强窝在东宫的边边角角,因为对他们来说,要能吸一点点的龙气,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她艰难地来到这个地方,耗损了自身不少灵气,几乎所剩无几,又经历了夜幽宫那种怨气重的地方的璀璨,她迫切地需要龙气来补充一下自己。 便用了点法子,进了龙气最重的太子寝殿。 然后……然后当然是发现了太子就是她要找的人,然后吸龙气的时候,遇到了他突然毒发,偏偏她那会将影卫、守夜的宫人都给迷晕了! 幸好她懂点医理并且对药精通,因为他的毒性猛,她想暂且将其压下,下的药也猛,两者相冲汇于下部……就会引发起兽性的本能。 她也只好……咳咳,亲身上阵去帮他了。 事后处理掉痕迹赶紧跑走,对樊沉兮来说,那就是一场很模糊的,醒来后连细节都想不起来的春梦。 她现在也做着这场梦,在和他相拥缠绵时醒了过来,霎时羞恼地翻过身锤了枕头几拳。 一定是樊沉兮昨夜做得太过分了,才让她在梦里还在品尝那种刺激。 不过,他人呢? 新婚第二天,丈夫不应该在床上跟妻子温存的吗? 她披着外衣下床,就迎来了静安伺候她熟悉。 “殿下呢?” “今儿要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的,去了好一会了,估摸着也快回了。” 静安特意回避了魏情,但仇小贝自个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静安行了一礼被退下了,仇小贝自己转到屏风后换衣服。 “谁……” 忽然发觉有人靠近,迅速地抓起放在前面的衣服挡着前面才转身,就看到坐轮椅仍可以来得消无声息的樊沉兮,她松口气,又有点无奈:“殿下,您能不能发点声音啊?” 她差点把手中的毒药洒出去了。 “这是我的寝殿。”独处时,樊沉兮都用了“我”做自称了,他笑望着她,“我进自己寝室,见自己妻子,还得招呼一声不成?” 仇小贝瞪着他,捂着胸口的衣服不敢放下:“那,那你现在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你换你的,”樊沉兮一脸正直地装纯,“为何要我出去?” 眼睛却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为夫,又不是没见过!” “……”殿下竟然是这样的殿下! “你出去。” 樊沉兮眯起眼睛:“大胆奴才,敢这么对自己的主子说话。” 仇小贝先是瑟缩了下,但马上又挺直身板:“我、我是你妻子,为什么不能?” 樊沉兮笑了,笑得很愉悦:“既然是娘子有命,为夫自当遵从。” 然后他还真的将轮椅转了个方向,不过临走前,他还说道:“若没有外人来,你那胸皮就别戴了,听子亦说,怀孕会胸胀?” “您、您闭嘴啦!” 哪有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啊,羞、羞死。 “害羞了?”樊沉兮笑得斯文,“你昨晚,怎么不见你……” “您给我出去,快出去!”仇小贝红着一张猴屁股脸,将一旁挂着的衣服抓过来丢到他身上去。 然后听着他哈哈大笑着离开,她气恼着气恼着,憋了憋,憋不住了也跟着笑出来。 在这个世界里与他相逢后,就没见过他这么开心过,低头看着摆在衣服上头准备换上的胸皮,近来戴这个确实越来越难受了,如果她不出门,也没人来的话,不用穿是最好了,反正能进出这寝殿的,好像都知道了。 想到这,她既无奈,又有点点的幸福充斥在心间。 关起门来做夫妻的小两口坐一起用膳,樊沉兮将仇小贝喜欢吃的夹到她碗里:“今天好好准备收拾一下,我们明儿就到雨虹别院去玩几天。” 度蜜月吗? 仇小贝喜滋滋地点头,忽想到另一个人:“那个魏小三……我是说魏三郡主,她现在怎么也是嫁给‘太子’的人了,她也会跟着去吗?” “她不会的。”樊沉兮语气淡淡却很肯定。 “可能吗,虽然我不知道她嫁进东宫为的什么,但肯定会跟着您的吧?而且,您这算是大婚的婚假,哪有丈夫去玩,把妻子丢在家的,皇上和太后能同意吗?” 她真的是就事论事地在说这件事,毕竟跟樊沉兮拜堂、洞房的都是她,魏情连跟自己拜堂的是谁都不知道,她实在不好在吃这个醋。 “放心吧,交给我就行,你还是想想,有什么要带去别院的。” 仇小贝点头说好,忽想到什么,眨着大眼问他:“那您呢,有什么重要东西,我帮您一块准备着。” “你歇着就好,有什么需要的,李公公和静安她们会准备妥当。” “您确定吗?”她眨巴着眼睛,“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您真要他们来准备吗?” 他抬起头,笑问:“哦?还有什么东西,是得我来亲自准备的?” 她脸颊染上红晕,却还是对着他的眼睛不舍得移开视线:“我啊,殿下,我难道不是您的贵重物品,您难道,不想自己亲自收拾好?” 樊沉兮很快反应过来,煞有介事地点头:“夫人说的是,你不说,为夫都差点忘了。”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并趁她一不注意,滑了进去,一路往上摸:“这么贵重的物品,我肯定要自己收拾,随身携带了。” “啪!” 仇小贝腰背上一痒,羞恼他昨夜索求无度地她本能地就是一拍,见拍不走,还得她将其拽出来,娇嗔地瞪他,努力摆出自己生气的样子:“吃饭就吃饭,别、别动手动脚的。” 樊沉兮摇头轻叹:“想当时,也不知道谁,天天恨不得往我身上蹭,找尽任何空隙地吃我豆腐,现在倒好,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他坐在那,手拿一串佛珠,在那一颗一颗地波动,一副要入定成老僧的模样。 仇小贝囧囧有神,想了想,还是投降地拖动椅子到他身边挨着,把他的手抓过来,抚摸手背:“那个,打疼了?” 他随她抓自己的手,可自个仍是那看破红尘的清冷,只淡淡地“嗯”着。 “我给您揉揉。”她还真的在他手臂上揉搓起来,然后试着好好跟他讲讲道理,“我、我就是这腰还酸着,您昨晚、昨晚太过分了,这不是,条件反射嘛。” “过分?”他鼻子哼着,“本宫已经看在你有孕的份上,只要了那么一点,连这一点都不能满足本宫,你这妻子太不称职,就更应该好好的锻炼锻炼,你倒好,还敢拒不接受!” 仇小贝:“……” 她努力回想,他中的毒里,有没有蛇信子之类“春欲”很重的成分,可她只有第一次遇到他毒发时没办法,才用了会相冲的药来压制,后面给他用的药都没有什么副作用才对,她夫君怎么还是要往色魔上发展啊? 轻咳一声,她妥协地在他肩上也捏捏:“练练练,我肯定练,可得给我时间让我……咳,让我成长是不是?来来,吃饭啊,我好饿啊。” 果然,一听到她说饿,他虽然还是那副高僧的架势,但已经让她转向桌子,让她先吃。 吃完再讨论,如何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妻子。 仇小贝:“……” 让这顿饭吃得久一点吧! 心里刚这么哀嚎着,就听到李公公说:“殿下,太子妃说要见您,说是亲自给您熬了补汤,已经在殿外等候。” “让她回去。”樊沉兮连一点迟疑都没有,末了还加一句,“把今天要处理的奏折公函密件都搬到这来,本宫要在这办公。” “是!” 李公公手指一动,小顺子就非常有眼色地退出去处理了。 仇小贝吞进嘴里的东西,本来想说点酸话,比如人家可“亲自”给你做了补汤呢,但想想,人家嫁进东宫来,不被丈夫待见,而她以为的丈夫正一心地陪着自己,还是有点可怜,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但自己作为暗中的胜利者,绝对不可能把丈夫让出去哪怕一点点的胜利者,再对方不来得罪自己前,还是……对她稍稍宽容点吧。 于是话在口中转了转,就变成:“我也会熬汤,殿下我弄给你尝尝?” 但,不知道怎么的,别人一听,还是觉得这是酸话。 李公公道:“贝娘娘不必在意,魏太子妃不过就是想找借口见太子,那哪是她亲手做的啊。” “就是。”静安也道,“就算她真做来一百道汤,殿下也不会见她的。” 仇小贝脑后黑线:贝娘娘是什么鬼。 最后,樊沉兮更是从高僧模式转换成温柔丈夫模式,摸摸她的头:“要你做什么汤啊,你只要会吃就成。” “……”马德,这饭吃不下去了! …… 魏情不是能吃苦的,她本来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诚心,扮一扮可怜,改改她之前在他那里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被拒绝进入后,她还想着她就这么捧着汤站着,不信站到天黑太子都不心软。 只是,虽然已经临近冬天,可晴天的午后,太阳还是挺晒的,她照一会就有些受不住,加上手里端着的汤实在有些沉。 她本来还有点骨气地想再坚持坚持,为了自己的目标,女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可当看到有太监将一批公文奏折送往寝殿,摆明了太子殿下连寝殿的门都不愿意出,这样她站到死。太子也不会知道,更别说看到,那她还站这做什么? 将手里的汤盆塞回婢女怀里,不顾自己大力的动作是不是让汤洒了婢女一身,转身就走。 好在汤已经凉了许多,不至于把人烫伤,婢女忍着身上的狼藉抱着汤盆跟上。 魏情看似气得不行,实则被气着气着,她已经……有点习惯了,倒还能在回去途中,按耐着怒火想着接下来该用什么办法。 这殿下简直油米不进,她来软的硬的都不吃,重要的是,这会连让她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了,面都见不到,还能做什么? 却在这时,她看到两名宫女,捧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的物品被黑布遮着无法看到是什么东西,那两名宫女更是遮遮掩掩生怕被发现的往库房去,她隐隐觉得不对,便偷偷跟上,然后隐隐听到两名宫女的讨论声: “你可小心点,这可是皇后留给太子的,有什么差池,我们的小命肯定不保。” “放心吧,只要放进库房里,就凭那里的守卫,还有谁能偷去。” 第二天,太子已经准备出发到雨虹别院了,却等不来太子妃,让人去催了后,太子妃的婢女过来说,太子妃病重,恐过了病气给太子,无法陪太子到别院去了,请太子见谅。 太子淡漠地道:“这事已经跟雨虹别院那边报过了,这会若说不去岂不是白忙活了,让太子妃好好歇着吧,本宫过去几天,看看别院还有哪需要修缮的,祭奠祭奠母后,就回。” 这种场面话自然是说给旁人听的,不然以为他新婚两天就抛下“妻子”自个到别院去,他当然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和魏情,但他不想有人在期间到别院去打搅他和仇小贝,他放下这话,一是言明魏情不去是她自己病了说不去,他没有留下还执意去别院,是为了去替修缮母后曾经住过的地方,孝道为先,没人揪得到他的错处。 他上了马车,两名随侍的太监跟了上去,一切准备就绪,队伍前行。 已经有小小“啤酒肚”的贝公公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魏小三怎么可能不跟着你去别院啊?” 对方不是想尽一切办法来靠近樊沉兮的吗? 樊沉兮将她揽回身边:“因为东宫里,有她需要的东西,自然是留下来。”而他又不在,不正是她可以下手的好时机吗,她怎么可能错过。 “什么东西?” 樊沉兮垂眸看她:“想知道?那可得付出相应的筹码的。” 他面上一本正经,在她背上的手则一点都不正经。 仇小贝悄咪咪地翻个白眼,拉下他的手,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杯茶:“殿下,奴才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樊沉兮好笑地举杯抿了一口,放下,问:“到别院还有挺长一段时间,你今儿起这么早,眯会吧。” “出了宫门再说,”仇小贝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我怕一会会检查。” 但如今哪个城门的守卫敢随便检查太子的行驾?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等到了城外的官道上时,说要撑一撑的仇小贝,早就靠在樊沉兮身上睡熟过去了。 樊沉兮接过小德子找出来的薄毯被她盖上,他把自己的手也藏进了毯子里,倒没有趁她睡着时做什么,就是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 原以为他这一生,会很短暂地带着一世仇怨离去,谁能想到,他不仅有了妻子,还有个孩子,若前半生所有的忐忑和折磨,都只为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以前那地狱般的生活,真的只不过是,不太如意罢了。 81 夜里惊醒 81 夜里惊醒 “这里真漂亮啊!” 雨虹别院里头,仇小贝站在樊沉兮身旁,忍不住张开双手深吸了口气。 第一眼,会觉得这里很雄伟,几乎都是石头砌成的比普通屋子要高的建筑,可却不会给你任何粗糙的感觉,反而特别的精致,那石头打磨得跟玉似得。 并且植被做得很好,一棵棵树长得又高又壮,伴生着一种藤花,乍一看,就像每棵树上开满了花。 随着深入,也不缺诗情画意的地方,小桥流水,不知从那个山里流淌过来的溪水,里头还游着鱼儿,蹦跶着小虾,溪水旁边是被冲刷得很干净的小石头,大自然的味道很浓。 已经临近冬天了,在这里,却好像还在绿意朦胧的夏天,她都有脱了鞋子到溪边去玩,踩踩水,抓点虾,可樊沉兮不让,说浸在水里的石头滑,容易滑到。 “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到另一头的湖边钓鱼。”樊沉兮牵着她的手,到了这地方,两人就是不用在有所避讳和顾及的夫妻,自由地漫步在他们的“家园”中,“另一头还有果林,今天先休息,明天我们过去看看。” 仇小贝原本惊吓地要收回手,却被他牢牢地握着,她连忙左右看了看,发现东宫带来的人就算了,别院里的人纷纷低头,似对太子的行为一点都不探究,也不惊讶。 他们回主院,留守在这的宫人,已经将这里打扫过了,说真的,虽然有些东西看着是有点旧了,可除此之外,整个别院都好好的,这不仅仅是建造得好,更有这些年,留守在这里的人的用心。 “殿下,您能过来,大伙心里高兴,早早地就准备妥当,您要还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老奴。” 雨虹别院留守的总管柯公公笑出了一脸菊花,眼里的欣喜是真真确确的,虽然对太子殿下执着一名小太监的手内心有过动荡,却什么都没说,并且还爱屋及乌地对仇小贝十分尊重。 “都还好,辛苦柯公公了。” “殿下你说哪的话,都是老奴应该的。那您先歇着,有事再叫老奴。” “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我母后的人。”樊沉兮等柯公公走后,拉着仇小贝到自己腿上坐着,想帮她更衣。 仇小贝原想阻止他的,闻言,扭过头去看他。 “你想问,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仇小贝点了点头,太子这几年过得那么艰辛,若能多几个对皇后中心的在太子身边,太子可能就会好过一些。 “都是普通宫人,就算送进宫,也没多大帮助,我当时的情况,留在我身边的在精不在多,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这,至少能保住命。” 仇小贝眉头高皱:“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对你呢?” 就算皇后不是皇上爱的女人,可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又能爱几个,再者说,樊沉兮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孩子啊,就算忌惮樊沉兮的才干,可皇后死的时候,樊沉兮才多大?至于这么对待自己的嫡子吗,这时代,不都看重嫡子吗? 樊沉兮淡然一笑:“我母后再嫁给皇上之前,从小兵做到了将军,甚至,打败众多好儿郎,做上了主帅,是大樊朝唯一的一名女将军兼主帅。” 仇小贝连连点头:“这个我知道。” 哪怕宫里活着的人不敢随意谈起皇后,可还有不少死灵啊,像小甲小乙这些,他们可没那么多活人的忌讳,反正皇上砍头也砍不到它们头上,所以他们跟仇小贝讲了不少关于皇后凌今歌的事情。 说她是大樊朝的女英雄,如今大樊朝能够有如今平稳安定的生活,全靠她打退了周临环伺的强大敌国,她为人爽朗,并不只会舞刀弄棍,据说她琴棋书画虽不敢说都精通,但至少都过得去,她说读书使人明脑,练字画画让人静心,弹琴舞蹈让人放松,下棋锻炼你的布局能力,她甚至带动了一群只知道大家的粗老爷们重拾课本,读起书来。 当时仇小贝听到这里时,深深觉得现在的樊沉兮一定是受了这位母亲的影响,才会也逼着她念书的。 凌今歌很聪明,她行军途中救了不少难民,路过一些城镇村子时,也当过钦差破过几庄冤案,爽利果断又不失敏思细心,她的骁勇,她的计谋,她对待自己兵如同对待自己的兄弟,她得到了军营里所有人的认可,并真正的认她为元帅,忠心不二。 重要的是……当时跟她说这些的魂,很严肃很严肃地跟她强调,凌今歌还长得很漂亮! 总之,可每当提起这位皇后时,不管活人死人,大家露出的神色都是敬畏的、崇拜的,刑部要砍她头时,樊沉兮驾临,当时的百姓就对他很崇敬,而大家对皇后的敬意,相当于那会百姓对樊沉兮崇敬的十倍,可见皇后在大家心中存在何等的地位。 所以,皇上再不喜樊沉兮,在他成年时,依然让他做了太子,并且在他残废后,明明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想要废除依然得费尽心思,弄出个最最正当的理由。 反过来讲,仇小贝更加想不通,皇上为何那般不喜樊沉兮,难道是妻子太过能干让他憋屈,以至于不待见她的儿子? 樊沉兮也没问她为什么在如今大家都对皇后三缄其口的情况下,会知道皇后那么多事,他只道:“那你可知道,母后手底下曾有一支奇兵。” “奇兵?” “嗯,完全由我母后统治收编,只听从我母后一人命令,且各个骁勇善战,屡建奇功的奇兵,不是骑马射箭的骑,是神奇的奇。”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受命去执行一项任务,结果一个人都没回来,据说,他们是进了有鬼马之称的雪山,再没有人回来。” “这……” “那正好是我母后进宫前发生的事,我父皇他们觉得,我母后是为了不想将奇兵交到皇家手里,故意将他们都藏了起来,他们一边忌惮着这支奇兵哪一天会攻回来,却又想要得到这支奇兵。” “所以,皇上是担心你长大后,会继承这支奇兵,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想先断绝这种可能性?可心里又想得到这支奇兵,便对你……殿下,请问你在做什么?” 好好聊着正事呢,为什么她的衣服被脱得只剩下最里面那件,而且也敞开了,要不是今天还戴了胸皮,她这会可就真光着了。 “你不是戴这个不舒服吗,现在没外人了,我帮你拖下。” 他还想继续动手,被她抓住,咬牙道:“我可以自己来的,殿下!” 亏早先她撩他时,想给他洗个澡偷看一下,他都藏得跟什么似得,当时是禁欲清冷男,怎么一开荤,就完全欲求不满了呢? 樊沉兮瞥她一眼:“在腹诽我呢?” “没有,哪敢啊。”她抓紧了他的手。 他冷笑:“如果这会我去沐浴,你跟是不跟?” 仇小贝想了两秒,没骨气地说:“跟。”她也想看美男出浴。 然后,她收到了樊沉兮那彼此彼此的讽笑,恼羞成怒地去扒他衣服:“那不管,我脱你也脱!” 樊沉兮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任她扒,那是一点挣扎都没有的,倒是她自己扒开一半后,自个对着他漂亮的身材咽口水。 总觉得自己上当了,仇小贝想。 “既然你扒了我的,那我们就互相帮助吧!” 说着,便将她拥入怀中,倒向一边的软榻,之前那严肃的谈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终止了,但后来仇小贝迷迷糊糊睡过去时晃过这么个念头。 为了得到一支奇兵,为了打压皇后残留的影响和势力,就如此对待太子的话……那天家可真无亲啊。 睡了很长的一个“午觉”,仇小贝和樊沉兮整装出发去钓鱼时,天色都快暗了。 随便扎着一束马尾,穿着宽松的衣服,懒洋洋地坐在一张垫着垫子和软枕的特制藤椅上,旁边还架着一根鱼竿,伸往湖中,垂着钓鱼线,等着鱼儿主动上门。 她手搁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虽然身上还有些酸软,可说实话,发泄后,也是浑身痛快,她这会惬意地还有点想睡。 只是继续睡下去的话,晚上肯定没法早睡,磨磨蹭蹭地还是让樊沉兮带她出来钓鱼了。 樊沉兮就坐在她旁边,他的轮椅可以自己转换位置,帮她拉了把滑下去的薄毯,仇小贝笑道:“我现在这样,跟老人似得。” 樊沉兮笑着捏捏她的脸颊,他突然盼望着,要是两人老了也能这般的话,那老天对他也没那么糟糕。 “诶诶,动了动了。”发现手边的鱼竿有动静了,仇小贝着急地喊着,一边想要坐起身抓鱼竿,可她刚靠得太舒服了,一下子要坐直起来竟起不来,然后就见一只手横过她抓起她的鱼竿,几下子就把一条大鱼甩了上来,落到他们提前准备的水桶里。 仇小贝趴在樊沉兮肩膀上瞄着他脚下的水桶:“这鱼这么肥,一看就很好吃。” “一会让人做糖醋。”樊沉兮侧头,正好碰上她的脸颊,就顺势亲了一口,仇小贝笑眯眯地在他嘴边回了一口。 蜜里调油,闪瞎了过来有事汇报的李公公,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做个闪亮的电灯泡,强行过去破坏了恩爱的两人:“殿下,宫里来信了。” 樊沉兮倒没有生气,反正有没有李公公在场,都无碍于他秀恩爱,正经夫妻,怕什么。 他接过密函,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后,勾唇冷笑:“她这么快就按耐不住,可真是心急。” 李公公道:“可不得急,他们都找了这么多年了。” 随意地将信纸递给李公公让他处理掉:“随便她们去折腾,让人看好就行,不必理会。” “是。” 这点小插曲影响不了他们,他们又钓了几条鱼,让人抓了一筐虾,在自己的菜园子里摘了些菜,香喷喷的一桌晚饭就出来了,鱼他们俩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让李公公他们去处理了,吃饭也不用他们伺候,让他们去吃自己的。 小两口胃口都不错地饱餐一顿,饭后小坐片刻,樊沉兮陪着她出去散散步,逛逛雨虹别院,回来沐浴后教她下了会棋,等她困了后,两人便上床睡觉,因为白天胡闹过,紧着她身子的樊沉兮没再做什么,搂着她,没多久彼此交缠着呼吸睡了过去。 这种日子,让仇小贝过个一百年都不会腻。 夜里非常寂静,伴随着微微转冷的寒风,被窝里两个人互相暖着,那是很好睡眠的,有孕的仇小贝绝对可以一觉睡到明天大中午,可就在半夜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就醒了过来。 那种感觉是真的说不上来,好像是做梦梦境什么醒的,又好像是有人突然喊她,但睁开眼睛时,只有抱着她的樊沉兮匀长的呼吸,什么声响都没有。 可能真是做梦了吧。 觉得口干,她动作很轻地尽可能不吵到樊沉兮地坐起身,再去摸放在床头边小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过来喝了一口。 入口的水是烫的! 仇小贝顿了下,将杯子举高一点看看,当然看不出什么,但她这次意识杯子都是有点烫手的,她再次喝了一口,真的是热的。 不是那种稍稍放凉的,更像是刚稍好不久的水倒进水壶里的。 所以,她刚刚之所以会醒过来,是因为有人进来替他们换掉了冷了的水? 是李公公他们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有谁跑到这来还不被发现的,更何况还是给他们换热水了。 “嗯?怎么不睡?” 樊沉兮醒了,仇小贝忙把杯子放回去,身子躺回被窝缩回樊沉兮怀里:“我口渴起来喝点水。” “嗯。”他睡得低哑磁性的嗓音说着,“那接着睡。”边拉好了被子,搂着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夜晚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仇小贝的注意,第二天,樊沉兮如约地带她到果园去摘果子。 果园很大,除了前面的桃树,还有后头的柿子林,不过柿子看起来还有点青,柿子林后面还连接着座山,山上有种植的果子,也有野生野长的,就看你能不能挖掘出来了。 樊沉兮肯定是不让仇小贝爬树的,所以她只能在一些低枝上过过瘾,或者等有人上去摘掉落时,她跑去捡,可能对一些自恃身份的人来说不屑于做这种事,她却捡得很开心。 “小时候,有次我爹娘接了个任务,我吵着要跟,他们带我到一片荔枝林,准备抓……额,偷荔枝的小偷,他们打的时候,掉了好多又红又大的荔枝下来,我就去捡,等他们抓到那个小偷时,我已经捡了一大筐的荔枝了,可甜了,就是那些看守的狗叫得太大声了,有点吵。” 樊沉兮疑惑地问:“我记得你说,你爹是大夫,怎么还去抓小偷?这不是捕快做的事吗?” “是、是啊,”仇小贝干笑着,“我爹他有本事嘛,捕快地喊他去帮忙,赚点外快的,补添家用嘛。” 她父亲是鼎鼎有名的捉鬼大师,曾经担任一特殊部门的队长,相当于阴阳界里的捕快头头了。 一个大夫,难道还能配药去毒了那个偷果子的小偷? 仇小贝的话里漏洞百出,樊沉兮却没有再多问,看她不能上树只捡果子的,便又带她到山里转了转,本意是带她逛逛,说不定能找到长在低矮地方的果子或花草让她采摘,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宝,只是那宝看得到,摘不到。 在一处峭壁间,很窄很窄的缝道里,人的手臂可以勉强伸进去,可离目标至少五六米的长,高不知道多少,反正在很高的地方,他们站在峭壁脚下,根本够不着。 那宝是一棵手臂长短的“草”,上面结了好几颗比指甲大一点的红果果,是一种药材,别称叫红桃,因为外形有点像缩小版的桃子,对补血补气有非常好的作用,古时候医疗落后,孕妇生产时要能将红桃跟助产药一起熬制喝下,会让孩子更容易顺利产下,只不过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的,很难找的。 樊沉兮一听,当下就想得到这株红果子,不管仇小贝身体是否健康,能多一重保障都是好的,若可以,他可以搜来所有的天材地宝,只为她平安健康。 “总有办法拿到的。”樊沉兮道,只要弄点工具,再让人爬上去。 “别了,这里那么陡峭,我知道您想什么,别让人犯险了,这药虽然难得,但也没那么重要,有您在呢,还会缺药吗,走吧走吧,这果子可不好吃,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仇小贝缠着樊沉兮离开了,樊沉兮笑笑地让人推动轮椅跟她一起走,暗中扫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立马明了地对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那侍卫马上悄悄退下。 “这个好吃,”仇小贝将腌制的桃子咬得脆响,“真不错。” “也别吃得太多,一会饭该吃不下了。”樊沉兮瞥她一眼,让人把剩下的撤下去。 “诶诶,再一个,再一个嘛。”她伸出手想从已经被宫女端起来的盘子里,再拿一个桃子,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樊沉兮打了回来。 “下去。” 宫女赶忙端着盘子走了,仇小贝恨恨地咬了口手里仅剩的桃子,撇着嘴瞪着樊沉兮。 这些桃子都不大,腌制后酸酸甜甜的,特别爽口,以前她不喜欢,现在倒喜欢吃。 “这嘴都能挂上东西了。”樊沉兮捏住了她的嘴唇,“让你少吃点,是怕你一会胃痛,看看你都吃了多少个了。” 仇小贝哼了哼,拿开他的手:“那我到厨房去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现在这别院,才真的像她和樊沉兮的家,在这里,走到外头,不用避讳主子奴才的身份,两人可以像正常夫妻那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樊沉兮在这里,给她彻底地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在片天空下自由的玩耍。 她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左想右想,他父亲的本事,她学了个七零八落的,也就制药上……有点天赋,樊沉兮的新药因为药材没齐不能做,不过可以弄点旁的补品,尤其是药膳,在东宫她就在弄这个的,只不过她只开配方,现在想自己去处理。 樊沉兮看她气哼哼地往外走,故意喊道:“我让人盯着你呢,可别偷吃。” 仇小贝回头手指点着左眼下方,再吐个舌头朝他做个鬼脸,才哼哼地离开。 樊沉兮笑容未变,李公公上前弯腰回禀:“殿下,已经探过了,那红桃一时半会的可能没办法摘到,需要点时间。” “一时半会弄不到,这不还有几天时间,”樊沉兮淡淡地说着,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总能拿到。” “是,老奴会让他们快点。” …… 仇小贝背靠樊沉兮怀里,安稳地睡着。 安神香从香炉里缓缓地往外飘,这烟却持久不散,渐渐地,让屋里都透着一股朦胧,缭绕的烟雾,让一切都看不真确。 “嗯?” 仇小贝忽然一抖,仿佛梦中踩空了脚,抖了个机灵醒了过来。 她人还有点蒙,睁着眼睛盯着前方的黑暗好一会,才猛地意识清醒,蒙圈地坐起来,挠了挠头,怎么又醒过来了呢? 惯性地去床头矮桌上摸水喝,眼睛自然也朝外看去,然后……顿住! 房间的角落有一盏小小的灯笼,让房间有些微微的光亮,既不影响睡眠,也方便起夜时能看得清不至于撞到,还是樊沉兮知道她夜视很差,还听林子亦说,怀孕到中后期,如厕频繁,但晚上点着灯,会让仇小贝睡不着,所以他提前让人准备了这个。 如今,她没感受到起夜的方便,倒让她先看到了稍远处桌子上的东西。 那里,放了一株手臂长短的草,上头结着好几颗红果子。 这不是……不是她今天和樊沉兮看到的,生长着峭壁里头的“红桃”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忍不住掀被下床,走到桌子前将那植株拿起来细瞧。 82 一副盔甲 82 一副盔甲 仇小贝将植株拿起来查看,发现真的是红桃,难道是樊沉兮背着她,还是让人去采摘了吗? 但生在那种地方,就算轻功再高,一时半会想摘到也不容易吧? 怀里少了人,樊沉兮很快就醒了过来,一看,床上果然没人,还好他一转身就看到她站在桌边,否则不知道要怎么抓狂呢。 “你在那做什么?” 仇小贝一顿,转过身,手里还拿着红桃,走回了床边,假装生气地将红桃在樊沉兮面前挥了挥:“是不是你让人摘来的?都说了不用这个,你怎么还让人去摘啊,有没有人受伤?需要什么伤药跟我说啊,好歹这药是给我的,我得给点谢礼。” 樊沉兮目光深沉地看着那植株,傍晚那会,李公公才禀告说一时半会摘不到,怎么这会却能放在这里?更何况,他的手下他了解,要真摘到了,明天有的是时间暗地里交给他,怎么会大半夜偷偷潜伏进他房里,大赤赤地放在桌上让仇小贝直接看到? 不过他面上还是笑着:“没有人出事,都好着呢,行了,放回去吧,明天再看也一样,快睡了。” “知道了。”仇小贝转回桌子,背着樊沉兮看着手中的植株,眉头皱起,为何直觉告诉她,这植株不是樊沉兮的人摘回来的? 想归想,她将植株放回桌上后,朝樊沉兮转回去时,扬着开心的笑。 重新躺回去后,她忍不住又抬起头看了看房间,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好了,快睡,别再闹腾了。” 樊沉兮压着她躺好,将被子把她裹紧不再让她乱动,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哄着。 仇小贝赶紧闭上眼睛,只是,脑子里依然想着这件事。 要不是樊沉兮的人,想悄无声息地躲过看守的侍卫,和暗中藏匿的影卫,除非跟她一样是用药高手,不,是要高于她,才能让她也没有察觉,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药这方面,她简直是开挂了。 若不是,难道……是哪只厉害的鬼王? 只有鬼王有本事“拾物”,还能在她眼皮底下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可……可鬼怪都怕樊沉兮身上的龙气,怎么还会进这屋子? 想不通,她自然是失眠了,天快亮才睡去,第二天理所当然的没能醒来。 而樊沉兮一整夜都等不到她睡着,这会她好不容易睡着,自然要先处理昨夜他也想不明白的事。 他在外厅见了昨晚守夜的影卫,可影卫告知,昨夜一直清醒着,可并未看见有谁进了卧房,包括李公公等人。 自己的影卫自己清楚,若真有失职的地方,是不会不认的:“给本宫想清楚,定然有哪里是你们忽略的。” 影卫一想,忽而道:“殿下,确实有一件事,有点奇怪。” “说。” “昨夜,就在贝公公起床前一刻,属下发现,有点看不清屋里头。” “看不清?” “是,像蒙了雾,看得到,却总觉得看不清。可,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就算看不清,但有没有人进去还是能看到的。” 樊沉兮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扶手:“武林中,可有什么武功,能避开你们的视线,将东西悄无声息地送进去的?” “殿下,您也跟属下们一起习过武,还能属下们一起……”影卫一顿,“有没有这种武功,殿下应该清楚。” 樊沉兮凝着眉。 “殿下,先不论对方是怎么把东西送到您卧房的,但对方应该没有恶意才对。” “是否恶意还很难说,罢了罢了,你们以后多警醒着点。” …… 仇小贝趴在桌上,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的,手指也在桌面上弹着。 “又在想什么了?” 仇小贝马上坐起,朝进来的樊沉兮看去:“殿下,你这是去哪了?” 樊沉兮笑着动了动手指,静安捧着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件女子的襦裙。 “这、这是?” “柯公公怕你烦闷,今日请来了戏班子,坐在本宫身边的总不能是个太监装扮的人,你换了衣服,光明正大地在本宫身旁。” “不好吧,戏班子的人不是您的人,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要是把看到的说出去,传到宫里还得了?”仇小贝一想就不妥。 她无所谓男装女装啦,只是好几个月都穿着太监的衣服,她确实偶尔也想试一下女人那漂亮的裙子,但顶多也就是想想,多渴望也没有。 樊沉兮淡淡地道:“请戏班子,是本宫祭祀母后,请来演给天上的母后看的,至于本宫身边有个女人……呵,只是陪坐个女人罢了,看看其他皇子,看看那些皇亲贵族的子弟,娶进门的不说,私底下不都养了几个,”他冷讽,“这算得了什么。” “可大家都以为您刚娶了魏三郡主,您这不是打她的脸?” “是她自己亲口说不跟本宫来别院的,连本宫在这里身边是否有个女人,都要管不成?”他是太子,虽然他这个太子是特殊了点,那从来,太子都是今后皇上的继承人,有哪个皇后或者嫔妃,去管皇上不能纳妃的? 当然,这些都是给外头看的,也外头的各种借口,他握紧仇小贝的手,他有妻子就够了。 “放心吧,”樊沉兮笑着道,“既然来了这,就什么都别多想,就算真有人要追究本宫身边多了个什么样的女人,那便追究吧,本宫倒想看看,他们找不找得到。” 大概是想到好玩的,他又扬起那好看但很邪恶的笑容。 仇小贝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管其他人怎么想,那个,我把裙子换上,我们去看戏。” 说着,赶紧从静安手中接过衣服,到里头去换,她才不想知道樊沉兮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坏点子呢,反正……被整的不是她。 仇小贝换好衣服,再由进来帮忙的静安梳了个发鬓,戴上发簪,从一个清秀的公公变成了婉约的女子,这是她乖乖坐着时给人的感觉。 当她动起来,笑起来时,又是一个俏皮机灵的姑娘。 当她走出去时,樊沉兮转过身来,一看到她目光就没转开,那近乎赤裸裸的视线,让她红了脸蛋。 “夫人,”他朝她伸出手,“可愿跟为夫,一起去听个曲?” 将手放到他手心,她笑脸如画:“妾身愿意。” 对于看戏,虽然在仇小贝“家乡”里,年轻一代的看戏的真的很少,不过仇小贝对看戏倒没有反感之说,甚至还有点喜欢,因为娘亲的娘亲的娘亲,也就是她活了近百岁的瞎眼太姥姥的家里,每年都会有个节日,请佛到祖屋参拜,然后再请戏班子来唱戏,她可爱在那时候去太姥姥家了,因为很热闹。 现在,不也就图个热闹嘛,最重要的,还是樊沉兮想让她高兴的那份心思。 戏台底下,太子的位置突然就陪坐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再次之前从未出现过,就跟突然出现的一样,可周围服侍的人却仿佛这女子原本就陪侍在太子身边似得,一点都不惊奇,将她当主子一样侍奉。 也就戏班子里的戏子,偷偷地在帘后瞧了几眼。 仇小贝专心盯着台上的戏子,因为这时代可没有荧光字母来提醒戏子唱的什么,她需要认真听才能听明白,有时候渴了要喝水,眼睛都没往旁边移就只把手朝旁伸去,樊沉兮见了,悄悄推动茶杯到她手边,让她顺利端起茶杯,又在她要把茶杯放回桌上,结果放空时,伸过手去接住。 从头到尾都没有惊动到她,然后默默地看着她认真看戏的侧颜,正所谓,你在看风景,而我看着看风景的你。 戏到中途,有个太监过来,在李公公耳边说了什么,李公公神色一沉,挥退那太监,再俯身悄声跟太子说。 太子嘴角冷冷地扯了下,随即又温和地凑到仇小贝身边:“你先在这看着,我去下如厕。” 仇小贝目光终于从戏台转过来:“哦,您要去方便吗,我跟您一起去。” “怎么,连这点时间,夫人都要粘着为夫吗?”樊沉兮打趣着。 “去去,您自己去,谁爱跟了。” 捏捏她的鼻子,樊沉兮带着李公公和两名太监走了,仇小贝盯着看他远去了,才哼哼地收回视线。 但这会,她却无心戏台上了,手在椅子扶手上弹着,视线悄然地打量着四周。 从进雨虹别院时,她就很喜欢这地方,原以为只是因为这地方很漂亮,空气好,而且,在这里有着皇宫里没有的自由。 直到这会,她下意识地想找个飘问问,才发现……从她进雨虹别院起,就一只魂都没见过! 这没理由啊,东宫龙气那么重,边边角角的都有一两只魂窝着,小甲小乙就是,怎么别院里却这么的……干净? 另一边,樊沉兮到了一处偏厅,那里,跪着一名宫女,正惨白着脸战战兢兢,一脸恐惧,见樊沉兮进来了,忙给他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这是怎么了?”樊沉兮懒懒地问。 管事公公朝李公公和太子行礼后,对跪着的宫女冷言道:“是自己说,还是咱家帮你说啊?” 宫女又给太子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着说:“殿下饶命,奴婢、奴婢只是画、画了几幅画。” “那是几幅画吗?”管事公公朝她哼了哼,随即将扣下的几张画呈交给樊沉兮。 樊沉兮接过手,躲开后往画纸上一扫,偏厅里气氛僵凝,而他却神色如常地将几张画都看完了,末了还点了点头:“画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逼真,看这画纸,也就四个巴掌大小,里头不仅画着景,还画了两个人,在这么不大的纸上,还能将两人的五官画得十分清楚,只要他和仇小贝站在一起,在一对比画纸,绝对能认得出来。 “可真是难为你了。”樊沉兮将手举高一些来看画纸上的画,“如果精绝的画术,却只能在东宫里充当一名小小的宫女,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奴婢、奴婢只是小时候跟着画师学了点画艺,有、有点天赋而已,奴婢看、看您和贝、贝姑娘琴瑟和鸣,好生羡慕,就想将那美好的画面的画下来,奴婢不知道这、这是不允许的。” “不知道?”管事公公骂道,“你在皇宫那么久,主子的容颜不经过允许是不能擅自作画的,你会不知道?” “奴婢、奴婢只是羡慕才画的,画下来也只是自己私底下看看,如果主子不允,奴婢马上将画毁了,再也不画了,奴婢再也不画了。” 樊沉兮将画轻轻地放在一边:“这么一双巧手,要是不画了,岂不可惜?” “奴婢只要能伺候主子就够了,不、不用画、画。”宫女忐忑地试图讨好。 樊沉兮点点头:“说的是,只要能伺候主子就够了。不过既然你不画了,要这双手也没什么用了,去了吧。” 宫女愣了下,反应过来,惊慌地用力磕头:“殿下、求殿下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画画了,再也不画了,您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求求您了。” 可侍卫已经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拉了起来,捂住她的嘴巴往外拖。 “殿下,只除了她的双手?”李公公问,“对方在东宫潜伏了这么久,以往无法进前殿伺候,一直蛰伏着没动,如今在这里,好不容易引她自己暴露了出来,还知道了贝姑娘的事,难道不用将她……”灭口吗?就算没了双手,也有口可以说啊。 “当然,”樊沉兮轻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本宫孩儿正在母亲肚子里,岂可随意见红。” 李公公有点蒙,当初只为了保下小贝子细作的身份不被发现,就可以斩杀当时的一众宫人数十人,这会居然心慈手软起来了?殿下什么时候改姓,走仁善之路了? 樊沉兮将那几张画纸拿起来递给李公公:“这画确实不错,你找个人临摹,必须跟这画迹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分辨。” “这……”李公公不太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边伸出双手要捧过画,但樊沉兮抓住画的一边没有放开的意思。 “不过本宫觉得,画中的女子画得是一点不像,让人改改。” 说完这句话,樊沉兮才将画放开,李公公只想了一瞬,马上明白了樊沉兮的意思:“是,殿下,老奴一定办好。” “行了,剩下的你处理吧,本宫还得赶紧回去,不然啊,她可得觉得本宫掉茅厕里了。” 李公公有点无语,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将那么不雅的话,这么随意地说出口了? …… 看完戏,樊沉兮陪着他的夫人回房。 “在想什么,魂不附体的。” 收拾好后仇小贝先上了床,等樊沉兮过来时,见她捧着杯水,也没喝,就望着水发呆。 仇小贝抬头,朝他砸吧了下嘴:“我突然想吃饺子了。” “饿了?那我让人现在去做。” “不用了,”仇小贝挽住了樊沉兮的胳膊,“我不是很饿啦,就是突然想吃而已,但现在这么晚了,等做好我都睡着了,明天吧,明天您再让人做。” “确定?别躺下没多久再跟我喊饿。” “不会啊,不过我可说好啊,我要吃韭菜猪肉陷的,多点瘦肉,少点肥肉啊。” “这吃食,什么时候不是按照你喜欢的来做?”樊沉兮觉得她后面说的简直多此一举,东宫膳房里的厨子,哪个不知道她不喜欢吃肥肉,有时候稍微油腻点她都能吐给他看。 仇小贝嘿嘿笑道:“听说一孕傻三年,估计我真有点傻了。睡吧睡吧,我都困好久了。” “困了还想着吃。”樊沉兮让她挨着自己躺下,帮她捻好被子,“快睡吧。” 他看着她闭上眼睛,嘴角还若有似无地挂着点点的笑,他足足盯着好了好一会,才弄灭了灯,躺下来,蹭着她的头顶,合上双眼。 当两人的呼吸都平稳下来,外头还需要忙活的仆人渐渐地也都回去歇着了,说话声,搬动物品的声响等等都一应静了下来,随着月上高空,整个雨虹别院,静得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的,厨房的灶火无端端地亮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又自己灭了下去。 再突然的,房间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浓了起来,整个卧房再一次被烟雾笼罩,明明都能看得到,偏就是看不清。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食盒竟然没有人提着,自己悬在半空,一点点地从窗户飘了进来,最后更是非常非常轻地放在桌子上。 空气中仿佛传来一声放松地呼声,又似有一道风要从那窗户离开。 “这就走了吗,每次都这么静悄悄地把东西送过来,我都没能好好谢谢你,多不好意思啊。” 房中刮起了大风,但很快,这风又被什么强行压制了下去,屋中仿佛静止了一般,哪还有什么风。 仇小贝从床上下来,径自走到桌边,捂住了还在冒烟的香炉,在朝窗户的方向看去,那里,她看到一具盔甲,从头盔到双脚都完整的盔甲,正悄摸地要从窗户出去。 “干嘛急着走啊,留下来聊两句嘛。”她双臂抱胸,开口询问。 盔甲顿了下,可能觉得奇怪,转过身来……盔甲真的只是盔甲,在那头盔正面,没有人脸,里头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再往下看,没有脖子,没有双手和双脚,就只是单纯由盔甲组成的人形罢了。 要是旁人看到这盔甲自己动起来估计得吓坏,但对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都见过的仇小贝来说,这只是灵体的某种表现形式,她朝他笑了笑,随即打开食盒,看到里头就放着饺子,她拿起旁边放着的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饺子包得很饱满,一个就把她嘴巴塞得鼓鼓满满的,还有一点烫,她吃得边哈嘴边提防从嘴巴里露出来,吃得连连点头:“真香,手艺真好啊,好吃,嗯嗯嗯。” 这下,盔甲总算确定了:“你、你能看到我?” “这我得说说你了,你说你藏得那么好做什么?”仇小贝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马上指责起来,“害我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咋回事。” 盔甲往她这边飘近了一点:“你真能看见我啊?” 仇小贝的回答是双手叉腰瞪着它看。 “诶,真是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没想到真有能看见我们的,早知道,我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少主这身,可不好近。” 它说着,还往窗边退了退。 从它说话的语气听来,应是比较豪爽粗野的汉子。 “好了,我问你,”仇小贝指指食盒,“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昨晚的‘红桃’是你摘来的吧,前天晚上的热水,是你给我准备的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打量着这身盔甲:“你生前是一名将军吧?估计品阶还不低呢,是想讨好我们,好为太子殿下为你办什么事吗?” “不是,太子又看不到我,我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怎么让他为我们办事?” “那你是……” “别什么事都想得一定有什么计谋行不,老子只是……咳,我只是高兴太子有了后代,想尽尽一点心意而已。” 仇小贝疑惑地看着它:“你是……” “等等,”盔甲意识到了问题,他抬头看看应窝着影卫的地方,再看看床上,“怎么回事,他们……” “放心吧,只是无害的迷药,”仇小贝摸摸鼻子,“你也说了,你就没遇到过能看见你的人,我这种拥有阴阳眼的人被知道了,你说大家会怎么看我?我就让他们睡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盔甲的偷窥做出点头的动作:“没事就好,你说得也对,本将军自认为哪怕做了鬼,也是正义的鬼,可要是被人看见了,无论是谁,第一时间都是害怕,害得老子……害得我就算有本事让人短时间里看到我,都不敢这么做。” 仇小贝忍不住笑道:“将军,你说粗口就说吧,怎么还老改口。” 盔甲的手臂抬头偷窥上挠头,本该吓人的场景,却透着一丝可爱和憨厚:“这不是元帅不允嘛,说我当了将军就该有将军的样子,老让我读书,修身养性的,可我这二十几年的脾气,哪是说改就改的。” 仇小贝敛了笑:“元帅?可是……凌皇后?” 83 我顶多算个儿媳 83 我顶多算个儿媳 “元帅?你说的元帅,是凌皇后吗?” 刚还跟仇小贝有说有笑的盔甲听到这句反问,立马就静默了下来,并且有一股比一般的鬼要强盛的阴气爆发出来,仇小贝惊得往后退,暗道这将军不愧是将军,死后的灵都这么强悍。 可紧接着,盔甲将军又瞬间収了自己的气场,并从窗户飞了出去。 “将军!”仇小贝下意识地追到了窗边,可外头已经没有了盔甲的影子,她认真地左右搜寻着,她正找寻着盔甲,突然地一阵晕眩猛地袭来,她眼前一黑,连忙抓住窗台。 呼吸有点急促地喘了两下,晕眩感退去,她重新睁开眼睛,却被挡在眼前的事物吓了一跳,迅速地往后退开,随即才发现,那是一棵树,自己刚刚就站在树前,双手贴在树干上。 她蒙了,怎么会闭个眼睛就来到了这里?而且,这是哪啊? 她颠着脚步转了半圈看着周围,有点熟悉又很陌生,好半天才想起,这应该是跟果林相连的山里头,因为白天跟晚上是有差别的,她没能一下子认出来,可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啊? 夜风吹来,她打了冷颤,想拢紧衣裳,发现自己穿得是还是单薄的睡衣,就是今晚穿着睡觉的那件,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她没有穿鞋,光着的脚接触地面的触感太真实,被冷风吹来时的寒意也很真切。 就在她疑惑时,她再次看到了那具盔甲,就在她前方不远处,没有脸黑乎乎的头盔似乎正在看着她,见她发现它后,转身就跑,都到了这时候了,要么跑回别院里头,要么只能……追上去。 她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能感觉盔甲将军对她没有恶意,更何况,这还可能牵扯到樊沉兮的母后凌今歌。 她跑啊跑出了好长一段,跑到了之前跟樊沉兮来时没到过的地方,这下可完全陷入陌生的地方了。 “喝!” 突如起来的雄壮充满气势的声音震得一跳,仇小贝迅速转身,看到了一支黑甲骑兵,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手持长枪,身下的黑马也都雄赳赳气昂昂,每往前踏一步,土地都好像在震荡。 在他们前头,是盔甲跟他们有些区别,战马比他们更高大的一些的盔甲将军,就是她一路追来的那位,他此时领着这么一支骑兵,仿佛带着汹涌的涨到万长高的浪潮朝她行来。 哪怕以前跟着父母见过各种阵仗的鬼群,仇小贝也从未遇到过气势这么惊人的。 她无意识地跌跌撞撞地往后退,退到了之前的那棵树,撞到背才不得不停下,眼看着盔甲将军领着身后的骑兵们撞上来了,她举起手臂挡在前头,眼睛也闭上了。 但她缩着身子过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生,她悄然地睁开右眼眼缝,随即诧异地睁开双眼……骑兵绕开了她,继续往前行去。 仇小贝惊魂未定地抓着领口,迟疑了下,她还是站直身子跟了上去。 她一路跑跑停停,一直跟在骑兵末尾,最后来到一山壁,她瞪着眼睛看着鬼兵们绕着山壁缓缓而上,最后,在山壁中间的位置,鬼兵们直接就钻进去了! 这、这还让她怎么跟,首先她上不到那至少好几丈高的地方,其次她也没办法穿墙啊?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在山壁脚下转了转,发现了藤蔓,居然想着抓着藤蔓爬上去,那想法跟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她真的抓住根比较粗壮的藤蔓,奋力地一点点往上爬,她的身子好像变得轻灵许多,只是爬了一会,就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像精神大量耗费,而精神的疲惫,让她刚还觉得灵巧的身子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她想停下来,可人坠在半空,一停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但继续往上,则仿佛遥遥无期永远到不了目的地,她甚至都想不起,她是为的什么爬的这藤蔓。 是啊,为的什么呢,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这么一晃神,她手突然一滑,疲惫让她没能及时抓住,整个人飞快地往下坠落…… “啊啊……” “小贝?小贝!” 仇小贝感觉自己被接住了,身子打了个颤抖,就被抱得更紧,就是那紧致感让她顿时安心下来,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便是樊沉兮担忧的目光,她傻傻怔怔地唤道:“沉兮?” 樊沉兮明显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仇小贝从他的肩膀往后看,发现自己正坐在窗户底下,而樊沉兮估计是着急赶过来,连轮椅都没坐,跟她一样坐在地上,想着他刚刚可能是爬过来的,她心疼地反手将他也抱住。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名影卫。 “发生什么事了?”她很迷惘。 “没事了,没事。”他吻了下她的头发,这哄人的话,不知是真在哄她,还是在告诉自己,“先回床上吧,地上凉。”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影卫将轮椅推过来,仇小贝自己扶着樊沉兮上了轮椅在回到床上的,一坐到床上,樊沉兮就先将被子拉过来将她罩住:“有哪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明儿再把子亦也叫来。” “不用了,我挺好的。” 在山里被寒风一吹是有点冷,可这会却没那感觉了,明明这时节晚上挺凉的,更别说穿着单衣躺在地板上了。 等等,山里头? 仇小贝记起来了,她之前明明在果林后面的山里,看到了一群鬼兵,还有那个盔甲将军! “怎么了?” 樊沉兮看她突然僵住,忙将她搂进怀中,还不忘将被子给她裹严实。 仇小贝摇摇头,她有些惊疑不定地问:“我刚刚,一直躺在那吗?” 她指着窗底下。 “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那了,”樊沉兮眸色暗沉,“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我、我不知道,”她抬起头,很茫然很无辜,“我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躺在那?” 樊沉兮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放弃了审问:“嗯,说不定只是梦游,没事了。” 影卫悄然退下,两人也重新躺在床上,然而仇小贝还睁着眼睛,盯着某一处发呆,樊沉兮拍拍她的背:“别担心,这次我一定抱紧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掉了。” “……”这话听着是在安慰,可怎么有点威胁警告的意思? 仇小贝不让自己多想,揪着他的衣服说:“明天,我们再去果林里摘点果子吧?” “想去就去。”他摸摸她的头,似乎对她的提议没有任何怀疑。 她回应地“嗯”着,早已经打架的眼皮合上,别以为做梦是在睡觉就能解乏,有时候梦里太累,会越睡越累,她爬个山爬到筋疲力竭,这会两个呼吸都睡着了。 灯笼的灯还没有熄,一名影卫从窗外跳进来,朝樊沉兮摇了摇头。 他晚上醒来那会就意识到不对,他通常醒来都是因为警觉性过强,有人进来,小贝离开等等,这次醒来人却有些昏沉,那种想睡的因为警觉性和一点抗药性,强迫着醒来的。 他当时就预感到不妙,果然,仇小贝没有在他怀中,他立马坐起,就看到他的夫人倒在窗前,当时心脏都差点跳出来,因为不了解她的情况,就怕她……怕她…… “来人!” 他喊人时,人已经从床上飞跃而下,双脚无法行动,落到地上就是趴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从容不迫、优雅镇定、永远形象在线的他,几乎可以说很狼狈地爬到了仇小贝身边,将她抬起感受到她还算正常的体温和心跳,还算红润的脸色,他才松了那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来人,人呢?” 两名影卫跳了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失职了,而影卫跟侍卫的差别就在这会突显,侍卫只会当场请罪,影卫发现自己错了后,第一时间是处理错误的事来弥补,其中一名影卫马上从大开的窗户跳出去追击,另一名则出去查看那些看守的侍卫怎么没有动静,之后便反了回来,跪在地上说:“外头的人都没事,但他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连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 “那你们呢?”樊沉兮凶恶地瞪着影卫。 影卫双脚跪地:“属下……也睡了。殿下,这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最初的时候,我们和外头的侍卫一样,连睡着都不知道。”只是他们经历过太多的训练,所以总能觉得有哪不对劲,再经历过两三次,他们虽然还是会昏睡过去,但已经能确认了这件事。 “殿下,”影卫迟疑了下,还是说道,“每次这种情况,都是贝主子有异常的时候。”比如从外头回来,或正要出去的样子。 当时他们几乎可以确认,就是小贝子将他们迷昏的,现在的感觉,就和那几次一样,他们实在有理由怀疑还是仇小贝将他们迷昏的,只是不明白,她自己怎么也昏在这里。 这是他们的怀疑,但他们不会直白地说出来,点到为止的提一下,殿下那么聪慧,自然明白。 影卫为自己小命着想,说了一句:“这迷药除了让我们无声无息短暂昏睡外,并没有任何危害性,贝主子应该没事。” 樊沉兮在影卫说这些的过程,就已经给她检查了一遍,真真确认了她无事,面色稍缓,然后她也在那会醒了过来,而影卫的所有问题,他没有这时候问的意思,只哄着她休息,自己则一夜未免,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天亮。 就怕再一个不小心,她又从自己怀里消失。 恐惧,会让一个人懦弱,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强大! …… 再次来到果林,看守这里的果农很热情,他们也是别院里的成员,退伍后在这里琢磨出的农技,养殖了这么大片的果林,看到樊沉兮这太子殿下和他身边的人,岂止是热情,恨不得把所有成熟的果子都摘下来给他们带回去吃。 仇小贝忍着心里隐隐的着急,陪着果农摘了不少,才说还想到山里“找宝”,果农陪着他们往山里走,这会,仇小贝发现,他们似乎有意地让他们避开了某一条较为隐秘的小路,因为那条小路野草丛生,几乎察觉不到那还有条可以通过的小道,上次来时,对哪里都好奇,自然是果农引他们往哪就往哪,山里那么多大,谁会特意去挑一条看着就不好找的地方? 然而这次,在果农要将他们引往另一条道上时,她指着那条路道:“我想去那边?” 果农一愣,刚想说话,就听到宠妻的樊沉兮没有任何异议的同意了:“好,就走这边。” “殿下,贝姑娘,”领他们来的果农,是个四十左右还算壮年的汉子,他随意地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下汗,“这条路不好走,而且会越走越荒凉,这里我们最熟,哪里有好东西我们最清楚,跟着我们啊,没错。” 樊沉兮微笑地看着仇小贝,一副完全由她做主的模样,仇小贝故作任性地道:“我偏要走这里,我要自己去看看。” “这……”果农为难地看向殿下,“可那边真的不方便行走啊。”他暗指殿下坐着轮椅,那条路不好通过。 以前很会为樊沉兮考虑的仇小贝却很坚持:“没事的,我们慢一点总能过去的。”她低头看樊沉兮,“行吗?” 樊沉兮毫无底线的纵容:“当然可以。”他对果然道,“行了,就走这边吧,既然是寻宝,自然是找一条你们也少去的地方,否则你们都熟悉的,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侍卫就先上前开路了。 果农眉头锁紧,跟同伴对视一眼,有心阻止太子又不敢真去得罪太子,末了,只能跟上去。 其中一位悄声对带头的说道:“以前殿下杀伐果断,什么时候也会被美色所迷了?”完全朝色令智昏上发展。 带头的果农队长比较有眼色,他说:“我看,很有可能是殿下自己发觉了什么,有意让贝姑娘打头的,他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往这边走。” 殿下,可是元帅的儿子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随机应变吧。” 一开始,路确实很难走,分布不均的树让他们绕了好几次,仇小贝自己也记不清梦里前期她都经过了哪里,差点就迷路了,又不能让果农带路,因为果农们一定会将他们再带出去的。 好在侍卫有点本事,仇小贝冥冥之中又隐约能感受到很轻很微弱的召唤,坚持之下,过了最难的阶段,路就逐渐开阔起来,也是这时候,他们来到了仇小贝熟悉的地方……昨夜“梦”里来到的地方。 她忍耐着喜悦,却忍耐不住地催促大家快一点。 樊沉兮瞅了她一眼,眸里有自己的盘算,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顺从地让队伍加速快速。 很快,仇小贝终于看到了“梦”里印象最深的那高耸的垂直的山壁。 她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秘密,但就是想来看看,而且一站在山壁底下,她的心就“砰砰”直跳,因为自身家传,她从不会觉得这种玄妙的感觉,只是巧合或错觉。 山壁里头,一定藏着什么人或物。 可她不能直白地说,只能转问那神色一看就不太对的果农:“这什么地方啊?” 果农笑道:“还能是什么地方,一座峭壁罢了,您还要爬上去再找一株‘红桃’吗?”他有些为难,“哎哟,这恐怕不行呢,这山壁太过陡峭垂直,并没有可以上去的路,要强行上去的话太危险了,也不一定有,您就别犯险了吧?” “呵呵,没呢,我就问问。”仇小贝往前走了两步,仰望着山壁,感叹着,“我总觉得这山长得很奇特。” “山不都那样嘛,能有什么奇特的?” “哪是啊,每座山,都是不一样的,你见过那座山长得一模一样的吗?这啊,就跟我们人似得,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仇小贝跟果农胡扯着,脚下好像不经意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前,果农正被她的话绕着,就看到她已经走到山壁那去了。 正要跟上,就被侍卫拦下,他们忙望向樊沉兮,太子殿下神色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显然已经对他们有所隐瞒还再三阻拦的行为不满了。 可他们也是…… “沉兮,你快过来。” 山壁那边的仇小贝忽然喊道,语气有些急切。 樊沉兮让人把几个果农看好,自己带着两名侍卫过去:“怎么,发现什么了?” 仇小贝没发觉他话里的不对,手里抓着几根藤蔓给他看:“这藤蔓不对。” “嗯?” “这藤蔓……不是新鲜的。” 樊沉兮笑道:“这话何意?” “我的意思……唉,甭管什么意思,这藤蔓不对就是了。”仇小贝心里着急无心解释,扯着藤蔓研究起来。 因为昨夜“梦到”她一直在爬这个藤蔓,所以她一到这第一时间检查起藤蔓,因为制药,自然要钻研各种植类,虽然这藤蔓看着又青又绿,但她还是从一些细节方面发现,这藤蔓只怕早就没长在土里了。 见她没耐心回答,樊沉兮也不气,自己推着轮椅更靠近一些,从仇小贝手边也抓了两条藤蔓过来瞧瞧,随后顺着手中的藤往上看,手腕一震,藤蔓从下往上荡起波浪。 他眯起眼睛,又将藤蔓震起几次,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指着高处一点:“这条,从那,斩下来,往石壁上砍,用四分力。” 此时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是影卫所扮,往后退了两步在猛一前冲,一跃就跃上了近四米,在樊沉兮指定的地方和某一个藤蔓,将其斩落,刀碰撞在石壁上发出锵的声响。 仇小贝跟他默契相当,将周围黏在壁上的藤蔓都扯下来一一垂落,在一根一根地荡过去,让樊沉兮瞧个清楚。 樊沉兮沉目一一扫过,又指出了几个地方,让影卫用不同的力度不同的高度砍藤蔓,而且要求刀子一定要碰壁。 随着藤蔓一条条的落下,樊沉兮没有再让影卫砍藤蔓后,他们听到了“轰隆隆”的声响。 第一反应以为是地震了,因为除了声音,他们确实感觉到地面似乎也在微微震动,等了一会,所有人才发现,不是地震,而是石壁上倾斜而上的冒出了一块块石板。 石板并不长,也就半米多点,宽则半米差点,放其他地方可能不觉得这石板小,可放在石壁上,你若想踩着石板上去,就会觉得这实在太小了。 大家仰头看去,石板倾斜环绕而上,在快到石壁山顶的地方又没有了,就是说,踩着石板,是到不了山顶的。 暂时以目测来看,石板最后没有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突出的。 仇小贝直直地盯着那里好一会,毅然地道:“我要上去。”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樊沉兮没有拒绝,而是道:“去把本宫的拐杖拿来。” 影卫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殿下,您若不放心,让卑职陪贝主子一同上去?” 他一开口,仇小贝就发现这影卫是十一无疑了。 “给本宫把拐杖拿来!” 连个音量都没有调升,可十一已经不敢反驳,应了声“是”,就暂且退下了。 仇小贝张了张口,樊沉兮的双脚“不方便”行走,她本也是打算让一两名影卫陪着她就是了,影卫那么厉害,只是让她不掉下去应该不难,她想跟着劝樊沉兮在这等着,但这话在喉咙里梗了一会就咽下了。 她了解樊沉兮的脾气,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允许她由另一个男人护着到那上头去,而且,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会想上去看看,都是因为事关那个盔甲将军,和他的母后凌今歌,可说到底,她顶多算是儿媳妇,若上面真有什么的话,他这个亲子上去看看也好。 而且她相信,樊沉兮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毕竟他从不做丢脸的行为,昨晚那种爬到她身边的,是非常例外的情况了。 84 殿下有后了 84 殿下有后了 樊沉兮感应到仇小贝的目光,朝她看来,还挺自在地对她微微一笑,她状似无奈地伸手抓着轮椅的椅背,低下头小声地道:“就没见过您这么粘妻子的丈夫。” 哟呵,终于能把这句话反击回去了。 樊沉兮微笑着,看起来很无害,手却非常快速地按住了她的后脖子,让她没办法继续保持着那弯腰贴着他的姿势:“我妻子人美声甜身娇体柔,还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粘着你,粘谁?” 什么声甜,他这么对着她耳朵说这么性感的话,才最要命吧? 而且这丫脸皮咋那么厚呢。 十一很快拿来了一副拐杖,并不是随便两根木棍,而是有棱有角很精致的两根,看样子,很可能不止是拄拐用。 这么短时间,是不可能做得出这样两根拐杖的,除非早就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樊沉兮将拐杖分别放到腋下,凭着自己手臂的力量站了起来,他双脚无力地垂放,站着全靠两根拐杖,不过长袍垂地,看不见双腿的情况。 而这也是仇小贝第一次看到他站起来的情况,居然……比她高了一个头多,她只到他的肩膀甚至可能还差一点点。 怪不得平时坐在同等高度时,都能比她高出半个头。 可仇小贝对这情况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反而第一时间贴着他站,她相信他的能力,可还是忍不住想在他身边护着他,真有个万一她就第一个扶住他。 一切准备就绪,正要由十一先行时,被挡着的果农们冲了过来,阻止了他们,与此同时,柯公公居然也赶了过来,估计在仇小贝选择走会通往这边的那条小路时,就已经有人暗中去通知柯公公了。 “殿下,你们不能上去。” 樊沉兮笑了:“这是为何?” 哪怕拄着拐杖,也无损他的风度。 柯公公咬咬牙,最后还是说道:“这是当年凌元帅,也就是您的母后亲自下的命令。” “母后?”樊沉兮轻挑了下眉。 “是的,殿下,您的任何要求,老奴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老奴坚决不能同意,您若真要上去,除非从老奴身上踏过去。” “是只有本宫不行,还是任何人都不行?” “任何人。” 樊沉兮看着那一个个石板,几乎很确定地说:“若母后真不愿让任何一人上去,这机关就应该毁去才对,但她留下了,并且让人看守在这,就说明,在满足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上去的,对吗?” 柯公公点头:“是,其实皇后还是希望是殿下您上去的,但必须在您满足一个条件下才可以。” “什么条件啊?”仇小贝问。 “必须要殿下您,拥有子嗣的时候。” 樊沉兮:“……” 仇小贝:“……” 两名影卫:“……” 知道一些内情的心腹侍卫:“……” 仇小贝头往樊沉兮那一歪:“我们、是不是没跟他说话,怀孕的事?” 樊沉兮淡定地道:“是没说过。” 来的第一天,仇小贝一身太监服,谁好好的会想到一名男子会怀孕的?虽然有一天晚上穿了女装,但保不齐他们以为他这个殿下,或者这太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就算已经真把她当女的了,无端端的,也不会想到怀孕的头上去。 “咳,”仇小贝有点点羞射地问柯公公,“有规定殿下的子嗣要多大吗?” 柯公公怔了下,可能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元帅当时也没说。” “那就是只要有了,就算行咯?” 柯公公迟疑着:“应该、是吧?” 仇小贝放松了,笑着拍拍胸:“那就好那就好,”否则一时之间,她还真生不出来。 柯公公不明所以,装出侍卫的十一问道:“你们可有懂医术之人?” 柯公公自个弯腰福礼:“老奴略通一点。” 想当个总管太监,没点本事还真的不行啊,仇小贝想,李公公也是略通医术,当初就是李公公先觉得她卖相有意,才请来林子亦确诊的。 亦或者,这是凌皇后有意培养的,樊沉兮年幼忐忑,要不是李公公懂了那么点医理,拦下了不少有问题的东西,只怕樊沉兮处境会更惨。 可凌皇后总不能有卜算之术,能预知到她死后她儿子的遭遇吧? 仇小贝上前一步,自觉地在手腕上搭一条帕子:“柯公公,能否为我诊一下脉?” 柯公公不明所以地上前,在樊沉兮明显允许下,将手指搭在了仇小贝的腕上,过了一会,他惊讶得眯着的老眼都睁开了:“这、这好像是喜、喜脉?” 喜脉还是很好认的,更何况仇小贝这会四个月了,已经很明显了,见过她女装的样子,倒没那么不能接受,问题是:“这、这是殿下您、您的……” 他过于惊诧,连话都说不好了。 “放肆,”樊沉兮一只拐杖撞击地面,“本宫的女人怀的孩子,不是本宫的,还能是你的不成?” 樊沉兮对柯公公等人向来客气几分,很少这般拿出威势,柯公公忙惶恐地道:“殿下,老奴没有这个意思,老奴只是过于……” 柯公公顿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震惊而喜悦地看着仇小贝,老眼竟是湿润了:“殿下,您、您有后了?您终于有后了?诶,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早点告诉老奴啊?”想到此,他也有些困惑,“老奴怎么也没听说啊?” 樊沉兮淡笑:“你觉得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本宫有了子嗣,会如何对本宫的孩儿?自然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对对,您做的是对的,老奴实在太惊喜了,忘了这些。”柯公公边说边含泪带笑地看着仇小贝,那眼神,就跟仇小贝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得仇小贝打了个激灵。 这、这柯公公怎么跟终于抱到孙子的爷爷似得? 樊沉兮重重地咳了一声,柯公公忙不情愿地收回目光。 “那现在,本宫可否能上去看看了?”他看了眼高耸的山壁。 “自然是可以的,若早知道您已有了子嗣,别说上去,老奴早就把您带这来了。” 其实,樊沉兮自个也是疑惑地:“为何要等到本宫有了子嗣,才能来这?” 在此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露,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着实怪异,仇小贝又似被告知了什么找到这来,连他都没有任何发觉,可见藏得有多好。 “这……”柯公公迟疑着,“当年皇后说的话,老奴不敢陈述。” “你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柯公公缓了口气,才道:“皇后娘娘说,殿下您天生戾气就比常人重些,同理心缺失,假若她离去,您一定会遭受各方势力的倾轧摧残,只怕这戾气会让您不知要沾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她怕您再得到她留下的这些东西,会、会……” “说。” 柯公公低下头:“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顿了顿,柯公公忍着对殿下的畏惧说:“皇后的意思老奴并不全然明白,知道她怎么说,老奴就怎么做了。” “这跟本宫有了子嗣有何关系?” “皇后娘娘说,以您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娶妻,哪怕是被圣上太后逼着娶,那女子好点的就如同摆设,要不小心犯到您手里,还不知什么样呢,若有天,有个女子能为您生育,得您处处照拂,那么,您定然是对她有了感情,皇后娘娘说,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保护和珍惜的人,必然心中懂得了爱,那么对这个世界,便也会多了留恋,不会轻易想要毁灭,行事定然会有所顾忌,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少些血腥来护得其周全,因为,您是父亲,是丈夫。” 柯公公说完后跪下:“殿下,老奴说的这些全是当年皇后所说,每一句都出自皇后娘娘之口,老奴可一个字都没添加。” 樊沉兮心中微震。 知子莫若母。 以樊沉兮这样的人,却能一直惦记着早早离世的凌今歌,对这个母后有着感情,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仇小贝更是感叹,从一个人小时候的脾性观望到长远的以后,并做好安排,她这个婆婆可真是重点课文里的奇女子,怪不得能以女子之身,统帅三军。 可如此一来,仇小贝就更加疑惑,这样的女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去了,天妒英才? 她朝樊沉兮看去,想着若婆婆多活几年,樊沉兮幼年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好过许多? 感受到她的视线,樊沉兮朝她看过来,虽然面色淡淡没太多表情,可眸子里的专注,却印证了凌今歌的话。 他收回目光,对柯公公道:“你起来吧,看守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哪会辛苦,皇后娘娘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哪怕确实有人偷偷闯入过别院,可又能找到什么呢,倒是殿下在宫中……才是辛苦。” 樊沉兮没有就此事说什么,他动着拐杖转向山壁:“上面有什么? “这……老奴也不知,皇后娘娘说需要您自己找,算是给您的考验。” 樊沉兮便没再多问:“上去吧。” 柯公公看了看仇小贝:“您自然是要上去的,可贝主子有身孕,是不是不太好?” “我一定要上去的。”仇小贝怕被丢下,挽住樊沉兮的手臂。 她倒不是不自量力地不顾身体情况硬要跟着,而是如果盔甲将军他们就在上头,那么能看到这些魂魄的只有她,她这个“翻译官”哪能不跟着啊。 樊沉兮思虑了下,道:“她在本宫身边比较让本宫放心。” 柯公公没法再说什么,仇小贝挑起胜利的眉毛。 可,等要出发时她发现,石板的宽度根本无法两个人一同上去,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拄拐的情况。 十一先行登上石板,仇小贝想让樊沉兮先,但哪怕已经拜堂成亲了,樊沉兮眼神沉下来时,她还是怕怕地第二个上去了,樊沉兮在她身后,撑着拐杖登上仇小贝刚踏过空出来的石板,在樊沉兮后头,还跟着另一名影卫,先行的仇小贝回头见了,稍微放心一点。 石板的前几个还算顺利,难就难在,随着越登越高,明明石板大小一样,却会觉得石板变小了,总觉得自个稍微歪个身就会掉下去,风大一点,就紧张地掰着石壁,停下来不太敢再迈步子。 影卫都有轻功,樊沉兮哪怕两脚不方便,也有一身不凡的内力撑着,可她灵魂在脱俗,也是肉身,没有华丽轻功,没有厚壁的内力,她发现自己原来是恐高的,眼睛连眨,不敢往下看,可越不敢看,心里就越痒痒地像有声音在催着自己往下看。 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越叫着不要做什么事,就越忍不住。 “你为何会想到这来?” 身后樊沉兮的声音传过来。 仇小贝心里一突,霎时就顾不上要不要往下看了,支支吾吾地想着理由:“我、我好奇嘛,这个机关弄得那么精妙,不可能只是为了藏这么几块石板吧?” “我是问你,为什么想到这地方来。” 仇小贝脑子飞快地转动,继续打着马虎眼:“就是、就是好奇嘛,哈哈,可能是有缘吧,婆婆喜欢我这个儿媳,冥冥之中呼唤着我带您来这呢。” 樊沉兮嗤笑:“这都没见过呢,你就知道母后会喜欢你了?” “那必须的啊,像我这么好的儿媳她上哪找去啊,可不得紧着我。” “也不知羞。” “哼,难道你还希望婆婆不喜欢我,再给你找别的妻子去?” 樊沉兮道:“那不会,母后最是讨厌男人离弃糟糠之妻,亦或者是三妻四妾了。” “你说谁糟糠之妻了?” 樊沉兮呵呵两声,气得仇小贝一口气上了好几个石阶,等到最上面的十一停下来,她意识到她此刻杵在的位置,那种站在高处边缘的恐惧才再一次袭来。 所以,樊沉兮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跟她说话,问那些会让她心虚,需要她快速动脑的问题?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来,很多事情他不是没看出来她的问题,而是从来不说,也很少真的过问。 仇小贝心里感叹,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 “什么情况?”樊沉兮问带头的十一。 十一道:“殿下,没有石板可以上了,这里也没见什么可以站的平台。” 准确的说,石板上来,石壁还是石壁,除了陡峭得近乎直立外,没有其他发现,踩这么多石板到这半空中,仿佛只是上来看个风景而已。 “好好看看,定然还有什么机关。”樊沉兮冷静地分析。 四个人中,他应是“走”得最辛苦的,可从他的声音中是听不出来的:“之前的藤蔓是按照朱雀之尾的兵阵图布置的,你看看有没有共通的。” 仇小贝抓着石壁上凸起的石块,面色有点白,颈部更是僵硬得完全不敢乱动,可她心里十分担心樊沉兮的情况,还是一点一点地慢慢地转动头部往后看,就看到他用两根拐杖稳稳地矗立在她后面的石板上,除了额际上有因为使力而沁出的一点汗水外,犹如站在平地上。 他见仇小贝回头,还微微一笑:“夫人?” 仇小贝抿了抿嘴,回过头来,往下沉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开始活动自己的脖子往上往左往右甚至还得稍稍往下地观察起石壁。 怎么说……也不能让婆婆对自己失望啊,盔甲将军在,她说不定也在呢? 她努力回想昨夜梦中,那对鬼兵们最后消失的地方,好像是在……“那里,十一,你看看那里有没有问题?” 她指了个地方,正好离十一所在的石板不是很远,他便伸手去触碰,还拿出刀子敲了敲,可上面的石块都是真的,一些裂缝看着也没有问题。 “将那块石头挖掉。”樊沉兮出声,用下巴扬了扬某个地方,是仇小贝指的那片区域的边缘,要十一蹲下身,还要把手尽可能地往下伸才能够得到。 十一艺高人胆大,这事对他似乎并没有难度,很轻松地挑开了那块石头。 “还有那块。” 这次地是横向伸展,十一一脚踩在石板上,另一脚跨出尽可能地横过去踩在一处突出的石块,再伸长手臂,整个人都往外倾,看得仇小贝胆颤心惊的,可十一脚稳手稳,很快就完成的任务。 接下来的目标,却是在仇小贝这边,由她来会比较容易点,要由十一的话,他手脚拉再长也够不到,其实就在她和樊沉兮中间,以防万一,樊沉兮在跟仇小贝之间空了两个石板,让仇小贝要真站不稳时还能往后退一下,不至于两个人撞到一块。 可不小心往后跌一块石板,跟自己往后踏一块,对恐高的人来说,感受是不同的,前者不小心晃一下就过了,后者主要还是心里上的问题。 “我来吧。”樊沉兮道。 “不用,不用你不许动。”仇小贝着急地喊道,生怕樊沉兮真的自己动手,他的双脚是无力的,两根拐杖举起任何一根,另一根都稳不了,上下爬石板,挪动快一点还好,这要让其中一根举高,难度不是一点两点,樊沉兮再有本事,仇小贝都是不放心的。 “你……” “我什么我,让你别动就别动。”仇小贝难得硬气一回,喊得樊沉兮没法出声,她给自己做了好些心理准备,吸了好几口气,才面朝石壁贴着,双手掰住石缝,没有回头,伸出右脚往后探。 樊沉兮看得有点无语,那脚往后的距离,就在她所在石边的边边滑动,离她后头的石板差得远了,可一想到她此时心里的害怕,又觉得心疼:“再往后,往后……再往后。” 仇小贝觉得自己已经伸得够后了,怎么还没够着石板啊,可她相信樊沉兮,便持续地一点点地往后,终于脚尖碰到了硬实的东西,应该就是石板了,果然,马上就听到樊沉兮说:“你再往后一点点,不然你那脚踩下去有一半在外面,对,好,可以了。” 一脚落地,另一脚就轻松许多,如此,落了两个石阶,仇小贝觉得手脚都发软了,很想能坐下来休息休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是缓了一下,便打算一鼓作气再接再厉,瞧十一轻轻松松地就把任务完成了,她弄了大半天,也就往下下了两台阶。 她再次贴着石壁站好,慢慢地往上蹭,脚尖都垫起来了,高高举着的手勉强够到了樊沉兮说的那块石头,用力掰的时候,人倾了一下,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这孩子肯定像我。”樊沉兮开口道。 仇小贝不依了,注意力再次被转移:“现在才四个来月,你怎么知道像你啊,说不定像我呢。” “你看他,在你肚子里受了那么多艰难险阻,依然好好的,这么顽强的生命力,难道不是像我?”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樊沉兮经历多次暗杀毒杀,依然能好好的活着,生命力不是一般的强。 这说话间,她终于把那镶在石壁中周边还长了杂草的石头给掰下来了。 “轰隆隆……” 那犹如地震一般的声响再一次响起,整座山也跟着震动起来,仇小贝吓得两手死死扒住石壁,身子弯弓,闭着眼睛屏息着呼吸等着震动过去。 可这次的震动比上一次要距离,且有石块在震动中掉落,仇小贝急得呼喊:“沉兮,沉兮?” “我没事。”默契就是,她一喊自己的名字,他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是怕被石子砸到,而是怕他连个手为自己遮挡一下都不能。 仇小贝听他声音还算稳就放心些许,她自己也发现,她只在最初感觉有石头从脑边擦过,之后就没有了,只能感觉到有风刮过,她哪怕没有睁开眼睛,也知道是十一在护着她。 过了一会,震动终于停了,连余波都过去后,仇小贝才得以睁开眼,然后便看到,在刚才她指给十一的那块区域空出了一大块,多了个山洞出来。 85 宫中有女子有孕了 85 宫中有女子有孕了 洞口出来后,十一当先跳上去,再将虚软着脚爬上来的仇小贝拉进山洞里,再是樊沉兮,和护着樊沉兮的另一名影卫。 山洞里头怎么样暂且不知,但入目的先是一处平台,里头黑乎乎的洞不知通往何处,一上到平台,仇小贝就再支撑不住地坐在了地上,连喘了几下,另一边,影卫将一同带上来的轮椅打开放好,让樊沉兮坐上去。 仇小贝顾不上休息,爬起来到樊沉兮身边,撸起他的袖子给他检查,果然,他的胳膊内侧一片摩擦出来的红肿,她心疼得要命,忙把伤药掏出来给他抹上,怕他疼,还鼓着腮帮子给他吹吹。 他一手被涂药,另一手就抚上她的头发,眸色变得有些淡:“你的夫君无能,还得让你为他操心。” 若他的双腿是好的,他完全可以一路背着她上来,而不是让她时刻担心他有没有事,怀着孩子本就辛苦,她还得为他奔波劳累。 仇小贝给他擦好药,将袖子拉下来:“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没有什么我为你操心你为我操心的事,谁不好了,另一个都不好过,不是吗?” 她包住他的手,在其手背上吻了一下,仰头朝着他笑得可甜可甜:“您不用为我担心,我承您厚爱,有许多许多的好运气,我跟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他早就在很久以前,将她保护得很好了。 他顿住,随即便笑了,虽然是那种淡淡的,可她就是觉得他笑得很好看。 暂且休息后,他们开始朝着这次的目标进发,那个黑乎乎的洞。 …… 魏情要气死了。 她特意称病没有跟樊沉兮到雨虹别院,就是想摸到东宫库房里偷一样东西。 凌皇后哪怕死去多年,她曾经统帅过的三军,也早已被打乱重新穿插在各个军队中,可据说,只要能拿出凌皇后曾特质的一块令牌,哪怕有一部分兵已经被同化,但同样会有更多的兵冒出来拥立你。 更别提,还有传说中的那支奇兵,只要有那块令牌在,就能把那支消失多年的奇兵召回来! 当她知道,这块令牌很可能在库房里,自然是要偷偷找寻一番,樊沉兮在的情况下肯定是不可能得手的,可樊沉兮自己要到别院去住几日,可不就是她的机会。 虽然贴身婢女说,那么重要的令牌就放在库房里,是不是太随意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她当时是这么跟婢女说的,“就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就越要摆在那里,谁都不知道令牌什么样,大赤赤地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反正只是探查一番,就算没有她们也不吃亏,魏情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以樊沉兮对她的厌恶程度,不见得一起在别院里待几天就对她另眼相待,还不如把机会放在这里。 再怎么不被待见,她也是皇上和太后钦定的太子妃,明面上,东宫的人都不敢对她不敬,她便借此,将一位能够进出库房清点的管事那偷来了钥匙,仿造了一把。 再以一下莫须有的名头,将看守库房的守卫调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她先让自己的人上去找茬,挡住他们的视线,她亲自潜入进去。 因为能够在这群东宫侍卫里闹出点水花的,定然得她近身的婢女才有那威信,也因为令牌太过重要,种种算下来,只得她亲自进去找寻了。 相比外头重重戒备,真进到库房里头,发现里面非常的……静,莫名的,魏情心里竟冒出几缕寒意。 她让自己乱想,且跟外头的人约好就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后,会再闹一次,好给她机会出去。 库房里,架子多,柜子多,还有各种各样的盒子、箱子,甚至有没有收起来,直接摆在桌上的珍品,好比就放在正中的由上等翡翠打造的高大两米的树,红得滴血的珊瑚,挂在墙上的绝迹书法或古画,更有成窜的当装饰品挂着的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 不用去翻箱倒柜,单单放在外头的这些就价值连城,她从不知道,一个近几个月才崛起的,多年不被代价的太子,哪来如此丰厚的家底? 饶是家中富裕见过不少奇珍的她都有些心动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按捺下来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 她想着,哪一天真正成为东宫,乃至于整个皇宫的主人,那么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到时候她可能反倒无所谓了。 架子上和一些没上锁的盒子箱子倒好说,但更多的都上锁了,魏情这两天准备的钥匙也只能开其中几个,但能开的,都没有令牌类的东西。 东宫的侍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次能进来,多少是他们对太子妃这名头的忌惮,下次还不一定能找到机会,而再拖下去,樊沉兮一回来,就更别想了。 每次在太子面前,她都有种他将她完全看穿,想偷摸着做什么事都很可笑的感觉。 所以只考虑了一下下,她便打算撬开那些锁。 她挑选了藏得最隐秘的盒子或箱子来撬,可就在她撬了两把锁,除了被里头的东西晃了眼睛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时候,库房里间,也就是她所在房间的门被踹开了。 太过突然,让她连个预兆都没有,只能人赃并获地程露在静宁和另一名管事面前,她的一只手拿着作案工具,一只手拽着锁。 静宁惊讶地喊道:“太子妃娘娘?怎么会是您?” 这一喊,后面没进来的人,也都知道是谁偷闯库房了。 “我、我……”魏情实在找不到措辞,干脆站起来,拿出自己的气场,反过来逼问静宁,“本宫乃堂堂正正的太子妃,进来东宫库房里找样东西怎么了?” 静宁可能意识到她会这么不要脸了,笑笑地道:“可是太子殿下,并未同意您可以进来。” “本宫就是东宫的主母,这些本就应该由本宫来管。” “那也得殿下同意。”静宁还算客气地说,“不如请您先回去,等殿下回来了,再请他商议?到时候颁下令来,奴才们自不会再阻拦您来这里。” 魏情哼了哼,走到门前,对着静宁和管事冷声道:“这是本宫和殿下的事,不牢你们这些奴才操心,还不让开,真是被你们搅扰得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等静宁等人朝两边退开时,她高昂着头走出去。 魏情自然没那么无恼,不过是给自己离开这的“正大”理由,才强撑着气场跟静宁怼,想着先出去再说,再怎么说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他们不敢对她怎么样,她该担心的是樊沉兮回来以后会怎么追究她,还得先想想办法。 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很快就传了出去,不仅东宫的人都知道了,外头也都听说了,太子妃在太子不在时,迫不及待地就在太子还没将“主母”的权利交给她时,先偷偷地进了库房。 这时代哪怕对女子稍微宽容一些,也是基于在男子丈夫、父亲为主的基础上,魏情的行为,可以算偷盗了,如此的冒犯自己的夫君,女人听了唾弃,男人听了摇头,想着自家后院要进了这个的妻子,自己的钱财岂不是要被败光? 娶妻当娶贤,就是想让正妻给自己守好后院、钱财,太子妃倒好,刚新婚,趁着太子不在就偷丈夫的东西,简直了。 魏情知道这些传言后,气得绞碎了帕子,当下就把静宁叫来申斥,静宁很无辜地说,当时以为是窃贼,自然是带了一批人进去,谁知道是太子妃娘娘啊,那么多人,嘴长在他们身上,静宁表示管不住,也无法查是谁先说出去的。 不等魏情继续指责,太后那边来宣她过去,无非也是训斥她不像话、不稳重、太贪、太急躁等等,罚她抄写心经一本,魏情回来后,又撕烂了一条帕子。 然而这时候,她的贴身婢女给她带来了一件让她十分震惊的消息。 小桃是很小的时候就伺候在魏情身边了,将魏情的性情学了个十成十,她帮魏情到守库房的侍卫跟前闹事,侍卫忍着她多时,在“发现”有人闯入库房后,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对她不客气后,一掌把她打了出去,打死是肯定不会的,可还是把她打出了内伤。 魏情自己都被气着了,哪里管得到婢女,小桃只能自己去找太医看看,好在太子妃名头在东宫外的地方还是好用的,虽然只是小小婢女,但也有太医肯巴结地为她瞧瞧,给她开了方子。 她本想让人给她熬药,在魏国公府时,多的是想讨好她的小丫鬟给她做事,可在东宫,倒不是说使唤不动,东宫的人训练有素,至少明面上都太子妃和太子妃的人都挺客气的,她们要是不作,那种仗着太子妃不受宠就欺辱她们的事,在东宫里不会发生。 问题是,小桃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妃企图偷盗太子库房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总觉得东宫里每个人都不怀好意,要是交给他们来给自己煎药,还不知道会在她药里放什么呢,想让魏国公陪嫁过来的其他丫鬟来煎,但能陪嫁过来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奶娘的伤没好不能下床,其他人要伺候在太子妃身边,最后,她只能自己给自己煎药。 一个人在膳房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熬着,跟着魏情的她没有主子的命却学了主子的病,被烟一呛就受不了,气性大地踢翻了一旁的架子,架子放在这么偏角的地方就是没怎么用的,推积了许多杂物,也不怎么牢固,被她一踹就倒了,连带着几个罐子都翻了出来,其中一个罐子倒出了些药材渣渣,是煎熬过的那种。 且看样子,是不久前倒在这里的。 小桃觉得奇怪,什么药材煎熬过需要藏在这么隐秘的角落里? 于是,她趁着他人不注意,将那些药材渣渣収起来,再把这架子大概的整一下,继续装样子地给自己熬药,而后才悄悄找了个时间又去了趟太医院,找巴结她的太医看看那些药渣。 “这……这是安胎药啊。” 小桃一惊:“你确定?” 东宫再此之前只有一位侧妃,已经亡故,太子妃更是刚进东宫,还没圆过,那这不过搁置数日的安胎药是给谁的? 她将此事禀告给魏情时,魏情也不敢相信:“你说真的?这怎么可能,太子他、他不是不行吗?” “娘娘,谁说太子他不、不行了,”毕竟是女子,说到这种事上,小桃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是说过他身体不好,可没说不能、不能那个啊,他说不定就是故意迷惑您的。” “可他现在也没旁的女人……不对,他身边还有好些宫女,就说那个静安,天天跟着他,这次别院也跟着去了。”说不定早跟太子有一腿了。 魏情坐直了身子,越想心头越是不安,若真有别的女人在她之前怀有太子的孩子,那对她的地位有很大的影响,“可若是真有女人怀了他的子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名分?” 主子宠幸自己的贴身宫女并不算什么事,皇上都有过封自己身边的宫女为嫔的先例。 “会不会是,殿下他想要保护那个女人?” 魏情一听,点了点头:“有这可能。” 别看樊沉兮现在势头正猛,但只要他一日不能站起来,他的存在就是尴尬的,他的子嗣也会被所有人惦记,那他想要保护对方而隐瞒下来,不是没可能。 可这也更加说明了,樊沉兮对那女子的重视,无论她对樊沉兮感情如何,都是她不允许的。 她的手抓着帕子,无意识地拧着,小桃见了,宽慰一句:“娘娘不必烦心,既然被殿下小心藏着,那女人的身份肯定是低贱的,只要找出来,还怕没有法子对付吗?而且,现在也不能确定就是殿下的,说不定是那个宫女跟侍卫勾结,秽乱宫闱呢?要是后者,您也抓到了东宫的把柄了,不是吗?” 如此,魏情才冷冷地扬起嘴角。 另一边,一名太监急忙忙地找到了静宁。 “你说,那些安胎药的药渣不见了?” “是啊,我们都是堆在一块,隔一段时间再一起处理掉的,这两天忙了点还没处理,今天经过时觉得不对查看了下,发现不见了。” 毕竟是很隐晦的事,要是每天都处理,太过频繁更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便将不用的药渣收集到一块,隔一段时间处理一次。 “怎么会不见,你可有好好检查清楚?” “都找过了没有,但是,我听说,中午那会,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婢女小桃,曾经在那附近煎过药,试想,膳房的都是自己人,对贝公公的情况多少知道一点,三个月以来没出过事,她一来药渣就不见了。” “你是说,可能是被她拿走的?”静宁眉头深锁,“要这样的话,事情可能就不妙了,你再去找找,可别弄错了。” 那太监离开后,静宁马上联系负责盯梢太子妃那边的人,得到小桃一天之内去了两次太医院的消息,立马将此时汇报给别院的太子知晓。 不过这时候的太子,正和仇小贝,带着两名影卫,探索于山壁间的一处山洞。 十一和另一名影卫十二,各拿了一颗夜明珠,勉强将通道照清,而他们正在走的这条甬道,一开始还能走了四个人站在一块,越走就越窄,到现在仅仅一人通过,也越来越抖,从几乎感觉不到斜度,到手臂需要撑着两边来防止人自己往下滑。 终于,在他们都要弓着背才能行走时,走在前面的十一传来消息,说看到了一个只有一米高的石门,还是拱形的。 十一试着用力一推,门丝毫不动,再试着往外掰,门开了,打开时,因为封闭许久的原因,不少尘土往下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都能看到飞舞的飞尘,十一摆了摆手,便弓着身子当先钻进去。 仇小贝等了等,等到十一传出“没事”,她才第二个钻进去。 一进去,仇小贝就被目之所及的一切惊住了。 别看外头的甬道又窄又低,那道拱门就那么点高度,可里头的天地就大了去了。 她和十一踏在一个半圆的地面上,半圆的边是沟渠,站在门的那段望出去,沟渠就那么一点,等站在半圆的边再看,那沟渠足足有三四米的宽度,可见整体面积有多大,沟渠里流淌着像是银水的液体,沟渠的两边,一是他们所在的这半圆,另一边还有比这半圆大上两倍的地面,但那块地面也被与半圆沟渠连接的竖直的沟渠分成了两块。 整个画面就是,一大块面,中间半圆划开,另一半在竖直划开,总共分成三块面,竖直的沟渠一直延伸出去,直到地面的尽头,再如瀑布一样飞流直下,在下面,是一个比他们所在三块地面加起来还要大要宽广的“银水井”,或者说“银水湖”。 除了那站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壮阔的“银水湖”外,比较吸引她注意的是,三块面上,都分别站了两个穿着盔甲的兵,但这不是她所看到的盔甲将军那样是灵气所化的盔甲形状,而是真真正正的盔甲,穿着盔甲的人闭着双目,从那形状和面色来看,不是活人,倒像是干尸。 因为震惊,仇小贝呆了许久,回过神来发现十一竟然也这么站了许久没有反应,这实在不像是平时训练有素的样子,还有,他们进来这么久,怎么没听到樊沉兮和十二叫他们? “十一?”她喊了一声影卫,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没耐心去等,就先回身去看身后一米来高的小拱门,就见坐着轮椅的樊沉兮被十二推了进来。 “沉兮!” 仇小贝唤他,并朝他走去,她本来就没走出多远,几步就回到门边了,可走近樊沉兮,她发现了他的不对。 他没有看她,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这要是在安全的地方倒没什么,可在这种未知的,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以她对樊沉兮的了解,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先确认她是否无恙。 “沉兮?殿下?” 仇小贝眉头皱起,担心地伸出手想搭在他肩上,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从未想过会被阻止,而这次,她还没碰到樊沉兮,十二就从后头跳出来,拔出侍卫装扮应有的佩刀朝她挥来,要不是她觉得不对多了提防及时推开,那刀非得隔开她的脖子不可。 “你做什么?” 她不可思议地一手捂着脖颈,双眼瞪向挡在樊沉兮面前的十二,让她更不敢想的是,樊沉兮终于朝她看来了,可冰冷戒备的目光就像看一个陌生的敌人。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 “什么人?”十二在她试图再靠近时举刀挥来,逼得她再次往后退,还完全不认识她的质问,“想做什么?” 什么个情况? “你们怎么了?”她先是问十二,随即侧着头去看樊沉兮,“殿下,我啊,小贝,你怎么会不认得我?等等……这味道?” 她一进来这里,就先被当前的景象所震慑,且这里气温低,会影响人的嗅觉,让她忽略了,空气中很淡很淡的香味。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致幻的香气,而且药效极强,在你不知不觉闻到一口,你已经中毒了自己却毫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而她因为对各种毒药免疫,这致幻的香气影响不到她,但有什么用,四个人里,坐轮椅的樊沉兮武力值都比她高啊,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要是把她当成坏人要杀她,她能从能力高强的两名影卫下逃脱吗? 怎么办? 冷静冷静,凡事相生相克,她能找到解药的,她盯着樊沉兮冷然的俊颜,咬着牙下着决心。 86 我是你妻子啊 86 我是你妻子啊 樊沉兮看着仇小贝进了那小小的拱门,心底莫名生气的不安感,他立马张口想要喊住她,可她已经进去了。 他抿紧唇,身姿如此矫捷的孕妇,也是难得看见。 “跟进去。”他道。 十二虽然想等仇小贝吭声后再进,可主子显然等不及,且十一先前报过安全,应该没事,便推着太子殿下进去。 一进去,他们也如仇小贝般震住。 但他们跟仇小贝看到的可不一样,在他们眼中,他们只是进了一道小小的拱门,就跟穿越了一样,他们居然踏入了一处广阔的青草地,还有轻轻吹拂过的威风,冰冰凉凉的,地上的草儿也左右摇晃着,轻轻吸一口气,都觉得胸口通畅。 舒服得,让人想要躺下来好好的睡一觉。 樊沉兮跟十二却因此提高了警惕,这种迷惑人心智的地方,越是危险。 让樊沉兮心情更不美妙的是,他没看到仇小贝和十一,明明他就紧跟在仇小贝身后进的,前后时间差距就那么一点,为什么她人却不见了,一眼望去的青草地,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不对,太不对了……可脑中跟被什么阻塞了一样,竟让他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忽然,一旁比较浓密的草里,猛地站起了一个高两米的大汉,大汉面目狰狞,满身的肌肉疙瘩,却反常地顶着一个比怀胎十月还大的肚子,总之,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然后,这个又高又壮又凶又丑的大汉,朝着他们走来了,每一步都隐隐让地跟着震动。 他在他们面前停下,居然抡起了拳头朝樊沉兮砸来,十二护主,立马跳出来拔刀挥去,却被对方躲了过去,因为不知敌方底细,他没有接着攻击,可大汉退了后居然还想着再靠过来,十二再次将其逼退后,质问:“什么人?想做什么?” 大汉嘴里嗷嗷地喊着,跟一头急着进食的猛兽一样。 十二手腕微动,不准备再拖下去,从刚才那两下看来,这大汉空有一身吓人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本事,他想要速战速决,先将其拿下再问情况。 可他刚要动手,就被他身后的樊沉兮制止了,他见大汉没有再冲上来的意思,稍稍侧开了身子让出樊沉兮。 樊沉兮紧盯着大汉,他看的并不是大汉吓人的身体或丑陋的面容,他提防大汉,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提防突然冒出的人着实可疑,制止十二动手,则是这大汉给他很奇怪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忍心看到大汉有何不测。 可这感觉,就像他一到这里就觉得舒适想睡觉那样,不得不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干扰人思绪的东西,所有的感官都是错误的。 正因为如此,他不敢确定此刻对大汉的感觉是对是错,可保险起见,还是先别伤害他的好。 这时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又是呲牙又是咆哮的大汉,突然就朝旁边跑去,樊沉兮和十二的目光随之望过去,就见让樊沉兮担心的仇小贝,沉睡般平躺在那,大汉冲去的方向对准的,就是仇小贝。 “阻止他!” 在樊沉兮隐藏着急切的冷硬语气中,十二飞快地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先大汉一步赶到仇小贝跟前,面朝迎面冲来的大汉,就见大汉抡起拳头,直直地朝他撞击过来! 他记得主子不让伤害大汉,所以拿刀的手背在后背,抓住了大汉的手腕反手将其制服,再将他踹出去。 仇小贝“啊”的一声扑到地上来了个狗吃屎,捂着被踹疼的屁股,看看十二,又哀怨地看看樊沉兮。 要不是她运气好,在看到十二冲过来时察觉不对做了防范,那一脚并没有踹实了,否则,她就算人没事,胎气肯定要动一动的。 她爬起来,看着被十二护在后头的盔甲干尸,她刚想着或许能从这几具盔甲干尸里找到解药,刚往这边跑就被十二拦截,还被送了一大脚丫子,气得不行。 她也算意识到了,现在他们不仅不认得她,连她说的话到了他们耳朵里,估计都变了一层意思,那可怎么办? 然而这事还没解决,更让人着急的事接着发生了,只见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盔甲里的干尸,忽然“咔嚓”一下,跟机器人般转动了身子,头也一顿一顿地往她这边转过来,还能看到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睛。 “卧槽!”仇小贝叫起来,并着急地朝十二挥手,“快走开,快跑啊!” 但十二根本不听她的,只是多年生死考验,让他对危险有本能的预感,哪怕他眼中看到的是丑陋大汉在对他咆哮,也相信身后的“仇小贝”,还是本能地回头一看。 他一回头,穿着盔甲的干尸就不动了,在十二看来,就是贝主子依然好好地沉睡着,耳边传来风声,他迅速地转回头,看到丑陋大汉居然想偷袭,他一掌打了出去。 幸好他眼中大汉的体型,跟现实里仇小贝的身形差太多,于是他一掌打出的角度便有了差异,给了仇小贝躲开的机会。 而这时候,樊沉兮也已慢慢地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了。 早先丑陋大汉朝“仇小贝”冲去时,他确实被惊到,生怕小贝有什么三长两短,当十二拦截了丑陋大汉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反而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十二跟丑陋大汉的“交流”。 他担心仇小贝不假,那份担心不参任何水分,可是这会,他对那个沉睡中的“仇小贝”那份担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确定大汉被十二拦下动不了“仇小贝”后,他都没想过赶紧过去看看小贝怎么样了,是否真的只是睡着。 暂且不提这个,他还真从大汉跟十二的互动中,察觉出很多怪异的地方。 十二的能力他最清楚不过,虽有他严令在前不伤害大汉,可屡屡错了准头就太奇怪了,这大汉看着力道十足,但他攻击的拳头却仿佛软绵无力,并且那么高大的身材,不跟人硬碰硬,反而总是凭借灵巧来闪躲。 灵巧?高壮配灵巧,不会太违和了吗? 这些就罢了,最让他不得其解的,还是每当十二朝大汉出手,他的心就跟着抽一下,恨不得赶紧喝止十二。 他被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对大汉的“不忍”所惑,驱使他过来。 仇小贝看见樊沉兮也过来了,心里又喜又忧,她不敢再随便上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对他打着手势:“殿下,是我啊,我是小贝,你真认不出来了吗?” “沉兮?我是你妻子啊,前不久刚拜过堂的啊!” “你这负心汉,想抛弃我们母子的吗?” 然而,不管她是生气、愤怒、可怜,说什么,樊沉兮“听”了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直用深沉的目光打量着她,这让仇小贝越发确定,他们是听不到自己所说的话的。 如何是好? 此时,穿盔甲的干尸再次动起来了,仇小贝喊着“小心”时,十二跟樊沉兮也朝干尸看过去,这次干尸因为动的弧度大,终于被十二捕捉到,可出乎仇小贝意料的是,十二没有任何紧张拦截的动作,任由着干尸朝樊沉兮走去,还越走越快。 因为在十二的眼里,是“仇小贝”醒了,然后又惊又怕地跑向樊沉兮:“沉兮!” “不可以!”仇小贝喊着也朝樊沉兮冲去,却再一次被十二拦下,眼看着干尸已经到樊沉兮身边了,仇小贝再顾不上那么多,朝十二撒去药粉。 普通的迷药,在这致幻香气下会被抵消,根本没用,无奈之下,仇小贝只能用毒了,还是毒性不小的,在十二四肢被麻痹后,她绕过想阻止她,却怎么也无法抬动双脚的十二,再次看到樊沉兮,不过情况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樊沉兮并没有让干尸靠近自己,以十二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是把干尸看成熟识的人,甚至可能是……她本身。 可樊沉兮,抽出腰间的软剑,笔直地对准了干尸,他倒没有直接对干尸出手,只是想阻止它靠近罢了,可见樊沉兮因为无法看出谁是谁,心里还有顾忌。 毕竟在他眼里,干尸完完全全就是仇小贝的样子。 “沉兮?” 被剑指着的“仇小贝”不敢置信、伤心地看着樊沉兮,眼睛红红的又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跟仇小贝很像,又不太像。 另一边,丑陋大汉还在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嘴里不停地嘶吼,像野兽在咆哮。 “你想做什么?”他问的是大汉,冷冷的语气中夹杂着他都没发现的轻柔。 仇小贝简直想哭,在这样的情况下,樊沉兮依然能凭着本能地对她温柔。 “我听不懂你说的,想来,若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错的,那我现在看到的你所有的反应也应都是错的,不如,你直接做给我看?” 他见大汉还在指手画脚的,却完全乱七八糟,便出声提议。 只要做了,总能看出对方想做的事。 正在试图写字让樊沉兮明白的仇小贝颓然地垂下脑袋。 但她马上再次打起精神。 先看看在樊沉兮跟前的干尸,她敢肯定它现在在樊沉兮眼中一定是重要的人,要再对它出手,恐樊沉兮无法接受,或者造成心理阴影,想象一下,若是自己亲眼看着一个可能很可怕的东西对着自己在乎的人这样那样,哪怕知道所谓在乎的人是假的,可毕竟顶着在乎的人的样子啊,更何况,有所怀疑不代表樊沉兮已经十足确认是假的,如此心理压力不是更大? 她知道樊沉兮心理是强大的,她所想的这些或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一丝一毫可能伤害他的可能,她都不愿意去做。 所以想了想,她将目标转向了另一个穿盔甲的干尸,它在这块地面的另一端,是十一站的那里。 这一看,把仇小贝吓一跳,因为原本站着不动的十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沟渠旁边,再往前一步可就要掉下去了,那下面是不是液体是不是水银还不知道,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十一,停下,停下来,不许再往前走了。” 可一样的,她的喊声并不能让十一听见,仇小贝只能拿出袖针朝着十一射去。 银针扎入十一身体里,十一微不可查地震了下,随即蹲坐下去,就这一动作,差点就让已经到边缘的他翻到沟渠里。 但好歹是没掉下去,仇小贝松口气,同时撇撇嘴。 本来还指望三个男人来保护她这个弱女子的,现在倒好,得她反过来保护他们,问题是,在他们眼中自己还是个坏人,简直心塞。 叹气归叹气,仇小贝确认十一暂时没行动能力后,朝着十二附近的第二具穿盔甲的干尸小跑过去,跟干尸黑洞洞的两只眼睛对视一眼后,她咧嘴一笑,在干尸动起来前,将一张符纸贴了上去。 “抱歉啦,基于你们弄出这害人的玩意,我得从你们身上讨点回来。” 她先拔了那身盔甲,再将干尸倒立起来,反正现在她做什么,樊沉兮都“看不到”真实,她就没什么顾忌地折了几张纸鹤,纸鹤跟活过来一样自己飞起来,飞到干尸的两只脚上,将干尸倒提着,头颅离地面将近三十公分。 将头盔当盆子,放在头颅下方,仇小贝开始放火烧干尸。 慢慢地,干尸身上开始沁出点点的油渍,全往头颅的方向流。 她怕这些干尸跟她婆婆有关系,没想真毁了它们,就想着烧点尸油用用。 然而这时,一直被樊沉兮拿剑对着的扮演“仇小贝”的干尸,不再试图靠近樊沉兮了,反而朝着仇小贝大步地走去。 看似肢体僵硬,可跨出的一步却很大,樊沉兮被惑,发现时,“仇小贝”已经跑出了他软剑的攻击范围,接近着那个将十一倒掉起来的丑陋大汉,并且大汉还拿着把刀在十一身上比划,像要从十一身上片下肉来。 哪怕樊沉兮告诉自己,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也有些心惊,被吊着的万一真是十一的话…… 他推动轮椅跟着过去,然后他看到“仇小贝”手执一根木棍,朝着丑陋大汉的背敲下去,看那情况,“仇小贝”似乎只是想救十一而已,以大汉的雄伟,那小小的木棍敲下去未必会怎么样。 可在那一瞬间,樊沉兮心跳剧烈,一股极大的恐慌涌到脑门,仿佛“仇小贝”并不是要一棍将大汉赶开,而是要将他的心头肉给挖出来。 几乎在那瞬间,他蕴含内里的一掌拍向扶手,整个人飞跃而起…… 仇小贝自然察觉到之前那干尸来到了她身后,并准备对她下手,可她正在烤尸油,眼见着油滴就快从干尸头颅顶滴落,那是蕴含着头颅脑内能量的油,要放弃了就功亏一篑了。 当时她是想着靠自己勉强灵魂的身形躲一波,只要等那油滴下来就可以了,她也在赌,从一开始到现在,看似凶险万分,可她却能每每逃过几乎没受什么伤,她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她身子往旁一侧,想要避开实际上比樊沉兮看到的要打很多的木棍,只是无论她怎么闪,在有限的范围里,还是免不了要蹭到那木棍,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人,比木棍更快地到达她后背,从后头将她整个人罩住,冲势力让她往前趴去,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她一侧头,就看到趴在她肩上的熟悉的脸庞,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可见这一棍让他并不好受,甚至有一滴汗从脸颊旁滚落。 “樊沉兮!”她红着眼睛呼喊着他的名字,手中加大了火力,终有两滴尸油滴落到盛装的头盔里,她立马转身,将樊沉兮抱住,“笨蛋,你这笨蛋!” 明明就看不出她是谁,为什么还要这么奋不顾身的来救她? 她想拉起他的衣服检查看伤得怎么样,就看到那盔甲干尸再次扬起木棍朝他们当头打下来,情势危急,她也顾不上检查伤势了,抱着樊沉兮就想滚边,不过这次没让她动,因为十二和十一赶了过来。 并不是他们看清了盔甲干尸的真面目,而是,他们忠于樊沉兮大于一切,既然樊沉兮护着丑陋大汉,哪怕看不到“仇小贝”正要对樊沉兮两人出手,他们也下意识地不让“仇小贝”接近樊沉兮。 只是,两人都被仇小贝下了毒,一个手脚全麻,虽然抵抗力强,这会能勉强动起来,另一个也因为毒带来的疼痛没再傻傻地想要往前走,他看到的和十一差不多,这会也操持着无力的身体过来抵挡“仇小贝”。 仇小贝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因为以其上去帮忙打,还不如赶紧破解当前的迷幻,她将樊沉兮稍稍推开一些,谁知道太子殿下受了惊吓后,一见两人要分开,立马收紧了的手臂将她抱回来,对着那丑陋且比他都强壮的身体,居然面不改色,两人离得那么近,都快亲上了。 “我要帮你们解毒,先放开一会好吗?”她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可在他听来,大汉嗷嗷的胡乱叫着,所以仇小贝面对的,就是樊沉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然后依然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仇小贝现在对他是真一点脾气都没有,很有耐心地跟他讲,知道他可能无法看“真确”她在说什么做什么,仍一遍遍地解说,就是苦了十一十二撑着不适的身体跟干尸搏斗。 总算,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没有因为樊沉兮替她挡一棍就消失,樊沉兮虽然冷着面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可还是松开了仇小贝,但不允许她离开自己超过半米。 仇小贝将头盔里的两滴油粘起来放进一个小小的瓶子里,瓶子里有其他的液体,是她早先调配适用任何这类情况的药液,然后在瓶口放了根灯芯,将其点燃。 一种说臭又觉得香,说香其实好像很臭的味道飘散开来,借着这个时候,仇小贝暗地里再给十一十二打了两针,解了她下的毒。 身体的僵麻和无力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好了,但随着那古怪的又香又臭的味道进入他们鼻尖,被他们嗅闻过后,他们眼睛花了一瞬,重新恢复清晰时,眼前的景物就完全变了。 什么悠悠青草地,分明是在一个奇怪的广阔洞府里,这还是其次,原本美貌清秀的“仇小贝”,一下子变成了干瘦坚硬的尸体,带着黑洞洞的眼睛逼近,那可真把他们吓到了,一个反手就朝那头颅扇了过去,干尸倒地。 樊沉兮自然也恢复了过来,身旁被他紧盯着的丑陋大汉眨眼间成了他的妻子,他并没有太多的震撼,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而这时,她还捧着那小瓶子凑到他面前,紧张地对着他笑:“怎么样,你现在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能从中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伸手,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害她差点把点着香的瓶子给打翻了。 等她稳住后,微微笑了起来,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嘴里还哼哼着,刚刚的英勇褪去,她现在只想当个小女人跟他撒娇,比如说她屁股痛……她猛地想到樊沉兮之前可是挨了一棍的,慌忙从他怀里强硬地钻出来,侧到他身旁要去掀他衣服:“给我看看,刚伤到哪了,还疼吗?” “无事。”樊沉兮按住她的手,重新将她拉入怀中,只要一想到,若他没有按照心里那一丝牵引去选择,让她受了伤的话,就一阵后怕,现在恨不得有根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锁链,将两人彻底绑在一起,不怕弄丢,也不怕会认不出来。 仇小贝只得乖乖地窝在他怀中来稳定他的情绪,那边十一十二恢复好后,过来跪在她和樊沉兮面前请罪。 樊沉兮是很在意十二屡次差点伤到仇小贝的事的,可他自己都没能在那会认出仇小贝,又哪能怪罪他们,当然,今后给十二点小鞋穿就是后话了,现在还是先解决当前的问题。 87 查怀孕之人 87 查怀孕之人 油灯上的火灭了,仇小贝将小瓶子封住収好,她扶着樊沉兮坐回轮椅上,正要报备情况,就见两个倒着的干尸突然就站了起来。 十一十二立马戒备地挡在仇小贝跟樊沉兮面前,但两个干尸并没有再攻击他们的意思,而是朝着沟渠走去,到了沟渠边,双双毫不犹豫地掉了下去。 不止是他们,另外两块地面的四个干尸,也跳进了沟渠里,他们漂浮到银水中,归拢到那条直流的沟渠,再冲刷进了银水湖里。 沟渠宽三四米,这距离对仇小贝来说是长的,对意识清醒的十一十二来说还好,带着她和樊沉兮就跃到了对面的土地,在沿着直流的沟渠来到了银水湖边。 真正走到这里,才能更感受到这银水湖的壮阔,低头看下去,至少有十丈的高度,除了他们现在所站的平台,和旁边隔着直流沟渠的另一个平台外,再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一圈全是高耸壮阔的石壁,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大非常大的井。 那六具干尸冲到湖中就沉了下去,银水湖面看着非常平静。 仇小贝就那么盯着银水看,看着看着发现银水湖居然开始冒烟了,一缕、两缕、三缕……无数道青烟袅袅升起,最后在半空中,一道道青烟扭曲重组成一个个盔甲兵,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盔甲将军,那空空的头盔还对着她点了点头。 仇小贝惊讶地侧头看樊沉兮,发现他还微微蹙着眉头在观察银水湖,十一十二也是,顺道查看周围的山壁,谁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空中的盔甲兵上。 倒是樊沉兮感应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怎么?” “没、没什么,就是不明白这地方是本来就存在的自然现象,还是皇后娘娘弄出来的,呵呵,要是皇后娘娘弄的,那可真厉害了,就是不知,柯公公说的留给您的东西在哪。”她露出一个很是乖巧的笑容。 樊沉兮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才道:“你婆婆的本事自然是大的。” 仇小贝:“……” “先看看这是不是银水,若不是的话,我们可以要下去看看。”樊沉兮转回正事,让十一十二想办法探一下银水,湖太深够不到,但旁边有沟渠啊,里头的银水就比较容易接触到。 十一这边,正拿着物品小心地探进沟渠里的银水,仇小贝则趁此机会将注意力放到空中没人看到的盔甲兵上。 因为之前迷幻的事,她现在对这些盔甲兵的好感已经降低了,带着气恼地瞪着将军,用眼神询问它们到底怎么一回事。 “很抱歉让您受到惊吓,”盔甲将军说道,“但我们也是听令行事,是元帅交待我们,若太子获得了进来这里的条件后,还得过几关考验才行。” 所以刚刚那只是考验? 仇小贝颇为愤慨地在心里吼着,她这婆婆也太狠了吧,要不是她,天知道他们会出什么事。 盔甲将军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忙为他们的元帅辩解:“这是考验殿下的意志和观察力,虽然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就因为假的,很多细节上都有错处,若能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要看殿下是否真的对您有情。” 最后这点很重要吗?怎么跟狗血剧玛丽苏一样? 盔甲将军对后面两个词汇不太明白,不过前面那句他是“听”明白的:“当然重要,您既然跟殿下已是夫妻,孕育了子嗣,应该明白殿下他什么性子,元帅对他寄予了厚望,又怕殿下以后没人管束会成为残暴、违祸苍生的君王,这么说您应该就能明白了吧,这也是为什么,他进入这里的条件是他必须拥有子嗣。” 看来要交给樊沉兮的东西不小……可是:你们就没想过,刚刚十二要真伤了我害我动胎气怎么办?殿下要是没能认出我不顾自己来护住我,我说不定已经被那干尸被毙了,到时候,你们元帅好不容易有的孙子就没了。 盔甲将军汗了一下:“既然您都说了,那个影卫万一真伤到您,就表示您并未受到真正的伤害,您那么聪明,还想不明白吗?元帅怎么可能真让……自己的媳妇和孙子受累,至于干尸朝您动手的事,殿下若最后没有赶到,那干尸也不会真的伤害您的。” 可伤害了樊沉兮啊,那一棍打下去可响了,干尸下手一定很重。 “元帅在战场上积累了无数功勋,受伤无数,身为元帅的儿子,是我们即将拥护的新主,这点伤应该不算……” 仇小贝幽怨地瞪着他们,表明了就是不愿樊沉兮受伤,让他受伤就是不对的信息,盔甲将军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仇小贝在心里哼了哼,无声问:那接下来还要什么考验? “暂时不必了,剩下的考验都在以后,就看你们还能不能走到那一步了。” 那,要给殿下的东西呢? 盔甲将军让她往后退,她退着退着,一只脚忽然就往下沉,把她吓了一跳,一看,竟是一块四方石块被她踩了下去。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正在研究银水的樊沉兮三人同时看了过来,就见仇小贝身边,有一块石头正在一点点的升起,足足升到了一米来高的石柱才停下。 三人围了过来,仇小贝尴尬地笑道:“我、我随便走动看看,不知道怎么就踩出了这个。” 樊沉兮盯着她看,嘴里却对十一十二道:“检查一下。” 随后,十一和十二在那根石柱里找到一个小机关,有一个小小的石头夹层,里头放着一块画着跟盔甲将军盔甲上一样符号的令牌,和一张羊皮做成的地图。 樊沉兮一看,眉头缩起:“这地方,似乎是那支奇兵当初消失的所在地。” “这是要您去找那支奇兵的意思吗?”仇小贝问着樊沉兮,眼睛却偷偷往盔甲将军身上瞄,但盔甲将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又指了指右边的那块隔着沟渠的平地。 仇小贝见了,忙对樊沉兮道:“我们到那边看看吧,这里有机关,说不定那边也有。” 樊沉兮遵从着出嫁从妻的男人,自然是听妻子的,所以他们转移阵地到另一边去,仇小贝根据盔甲将军的指点,又“无意间”地踩到了一块机关,这次没有石柱子升起来,而是平地中间有个八卦弧形的两个门左右打开,底下是个小石洞,放着许多铺着灰的箱子,十一小心地打开其中一只,竟是满满一箱珠宝。 别看樊沉兮现在就很富有,可要知道,打仗最需要的就是银子,他现在将关押童书培的那家农庄底下的秘密兵库给挪为己用,重新建造新的武器库,这可需要一大笔开销,还有提供给童书培研究的材料,银子就跟水一样往外流。 而且,皇后去世多年,早年被她平定的国家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像把内六司搅和得一团乱的大成国,还有璃妃的故乡紫荆国最近也是动了很多手脚,一旦打起仗来,他这个太子估计没办法置身事外,更别说以后他指不定就先跟自己的父皇或兄弟干起来,一旦打架,粮草、武器、护具等等等等,正所谓,养一支军队,再将其武装起来,是会吃垮好几个富商的。 这些珠宝,显然是皇后给樊沉兮准备的。 又是钱财,又是堪称能召唤兵马的令牌,又是可以寻找奇兵的地图,连钱都准备了,她婆婆这是……赤裸裸地支持儿子造反啊? 樊沉兮盯着那些珠宝,沉沉的脸色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十一十二再到附近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并没有再得到“提示”的仇小贝知道,多半是找不到其他的,银水人无法接触这点也已确定,她默默地陪在心情明显不佳的樊沉兮身边,一边偷偷地用眼神跟盔甲将军们交流。 就这些吗? “当然……不是,卑职刚才说了,剩下的,得你们哪天真走到了那一步,再回来拿回剩下的。” 仇小贝撇了下嘴,弄得这么神秘,还这么麻烦,就是说他们将来有一天,还会再回到这里咯? 将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太子妃请问。” 我听过不少我婆婆……咳,皇后娘娘的传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这点不用说,可就因为如此,我一直想不明白,像她这么有理想有抱负还做了元帅的,为什么会嫁给皇上啊? 仇小贝察觉到,她提出这个问题时,和和气气还将自身阴气收敛的将军,忽然就有些抑制不住,阴风刮起,平静的银水糊都跟着荡起了波浪。 不止是将军,他身后的那些兵也都不对劲。 对、对不起,要是我问了不该问的,就当我没说,你们能不能别生气,别发火啊!将军这种级别的鬼,她可不一定能制得住,且弄出什么动静的话,一定会让樊沉兮怀疑的。 盔甲将军忙收敛怒气,更是将身后的兵逼退,让它们清醒清醒,刚刚惊人的阴风瞬间消散,盔甲将军道歉:“请您见谅,没伤到您吧?” 没、没事。 盔甲将军叹气:“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只是想到元帅当初以那么屈辱的方式进宫,最后还……就有些忍不住。其实说出来让你们知道也好,能给你们提个醒。” 他略略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整理情绪,还是在想要怎么说,开口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年,元帅还未嫁给皇上前,流传了一句话。” 什么? “得今歌者,得天下。” 仇小贝怔,很,很俗套的一句话,她在电视小说里看过无数遍这类的语言。 听到仇小贝的心声,盔甲将军也道:“是,这就像戏文里的词,可就这么一句话,毁了元帅的一身。”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当不得真,可全天下的人,却有无数人愿意去相信,特别是那些想要做君王,想要做霸主的,任何的可能都不会放过,哪怕他们自己不信,以防万一也不会让元帅嫁给其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得到。” “而当时,元帅扫平各国,她的能力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更加验证了那句话。” 所以,咱那圣上就使了什么手段,逼我婆婆嫁给他?仇小贝很生气,那可是她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啊,那么厉害的女人,怎能轻易被小伎俩骗到,可见,当时对凌今歌的伤害定然不小,才会让她妥协。 对于这点,盔甲将军并没有明说,可能是想保有元帅的一点体面,他只道:“流言是强大的,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它就算是假的也成了真的,特别是,当流言的起始传播者,是一个德高望重让人信服的。” 仇小贝一听就明白了:是谁,‘得今歌者得天下’,这句话是谁说的? “在我们大樊朝,有一位先皇在世时就已有无比尊贵地位,当今圣上登机后,更是万分依仗的,国师!” “啊?”仇小贝有些惊讶,国师她听说过,可这位国师很低调,据说就给皇室算算红白事,或夜观星象,报报福祸给大家提个醒,就像太子结婚时,给他和魏情合八字定日子的就是这位国师,除此之外,都没听过他什么事,商议国事之类的,也从未见过国师跟随在皇上左右。 可以说很清高,完全不沾染任何国事政治。 反正怎么看,都跟盔甲将军描述的掌有很大权势的国师不太一样。 “怎么?” 仇小贝不小心发出的语气音引来樊沉兮的注目。 “没、没有。”仇小贝傻笑着,“啊,还找到什么没有?”她问着正好回来的十一十二。 十一十二摇头,仇小贝看着他们,耳朵里则听着盔甲将军的话:“好了,你们该走了,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那时候,应该能看到可爱的小殿下了吧。” 仇小贝忍不住转头去看它,恍惚间好像看到将军头盔里出现了一张面容,朝她微笑点头,随后,它们重新化为青烟,钻进了银水湖里。 然后,她就听到十一的喊声:“殿下,这银水好像在往上涨?” 仇小贝一探,发现银水湖的水位确实涨了不少,而且还在持续往上升,樊沉兮淡定地看了眼银水,道:“看来,母后只允许我们带这些东西,这是要赶我们走了。” 仇小贝:“……” 她真心怀疑樊沉兮是不是听到了她和盔甲将军的话,不然怎么判断得这么准确? “走吧,这些箱子能带多少带多少。”他没有留恋地下令撤退,对能不能把这些珠宝全部带走也不强求。 十一十二先将樊沉兮和仇小贝送出小拱门,再来回地把箱子带出去,最后在银水涨到平地,并蔓延到小拱门这边时,一把将小拱门关上。 如樊沉兮猜想,小拱门将银水彻底封在了里头。 这会想起来,他们还真是幸运,要是当时里头就已经被银水淹了,他们在把小拱门打开的话,估计要全死在这,十一十二试过了,刚把一根棍子伸进水里,倒没有消融什么的,就是被冻结了一层石灰一样的东西。 要人被“石灰”给封起来,会活活憋死的。 回到别院,仇小贝洗漱后,倒头便睡着了,她着实累得不轻。 樊沉兮则收到了来自东宫的密信,他看了后冷冷一笑,随手将信件烧了,对李公公道:“那名宫女的画,也该传回东宫了吧?” “可不是,画得那般好,是该给太子妃瞧瞧。”李公公领悟地说着,立马下去处理。 樊沉兮屏退他人,回到床上,将睡着的仇小贝搂进怀里,被挪动让仇小贝扭了扭,实在扭不开那结实的臂膀,找了个舒服点的,又不动了。 实在是累着了。 樊沉兮微微一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合上眼。 有什么,比抱着老婆好好睡一觉更美的了? …… 东宫这会,不太平静。 魏情叫来了一位信得过的太医,将东宫里的女人两三个、两三个地喊到她的寝殿里,让太医给她们一个一个地把脉,借口是为她们好,给她们检查身体,因为黑风瘟疫前,樊沉兮曾说过为整个东宫的宫人做检查,魏情就借用过来,这是好事啊,谁能拒绝,太子妃再不受宠,那也是太子妃。 宫女们虽然忐忑不知把脉做什么,生怕太医检查出什么好赖,会让太子妃对她们做什么,看太子妃坐在上头慢悠悠饮着茶,嘴巴挂着的笑特别渗人,像要吃了她们似得。 好在,把完脉后,太医对魏情摇摇头,魏情便挥手让她们离开,然后又是下一波人进来。 魏情心里有了个人选,所以这些宫女都查验没有怀孕,并不着急,她只是怕猜错,担心樊沉兮真将人藏在普通宫女中,以防万一让太医干脆都检查一遍。 小桃道:“娘娘,大部分宫女都检查了,连我们的人都没放过,现在就只剩下守在太子寝宫的静宁三人,和跟着太子到别院的静安四人。” “别院的先等等,去把静宁三人请过来。” 静宁领着两位姐妹很快就过来了,给魏情请安:“太子妃娘娘喊奴婢们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觉得黑疯病过了一段时间了,本宫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残留,所以让太医给你们检查检查,以防万一。” “哦?”静宁可不像普通宫女那么好忽悠,“只检查女人?” “先检查女的再检查那些太监,有什么问题?” “奴婢觉得自己很健康,不想检查呢?” 魏情狐疑地看着静宁:“不过是请个平安脉而已,静宁姑娘何必那么紧张?”她昂了昂下巴,“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让太医检查,这可关乎着整个东宫的健康安宁。” “黑疯病早就过了。” “都说了万一呢?来啊,这静宁姑娘可能是不太方便,你们帮着点。” 便有两名太监上来,要强行按着静宁,静宁打开他们:“何必劳烦,奴婢让你们检查就是。” 说着便将手递了出去,让太医搭上手腕,完后,太医再次朝魏情摇摇头。 魏情哼了声:“静宁姑娘身强体建,那是最好不过了,毕竟是伺候太子的人,一点马虎都不能。” “是,谨遵娘娘教诲。” 魏情看着她恭谦但不卑微的模样,心里猜疑,要是静宁身边有谁怀了孩子,她现在要给所有宫女把脉显然是知道了,可这静宁却一点痕迹都没表露,是真的不知,还是隐藏得深? 若怀孕的是静安,同为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可能凭着个孩子,今后飞黄腾达,另一个就沉得住气? 难道也不是静安? 魏情暗暗运气,不管是不是静安,没检查过她就不能放心。 “太子妃娘娘,”静宁客气地问,“还有什么事吗?虽然太子不在,但奴婢也有很多事要忙呢。” 魏情翻着白眼摆手让她滚,静宁规规矩矩地福身,再规规矩矩地后退着离开,但魏情仍被气得拍桌:“贱婢,迟早有一天,本宫活剐了你。” “娘娘别急,且让她在嚣张几天。”小桃哄着她,这时,一个小太监求见,进来后呈交了一份厚厚的信封。 “这是什么?”魏情扫了眼被小桃接过手的信封。 小太监笑道:“娘娘,这是上头的主子给您的礼物啊。” “上头的主子?”魏情拧起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东西已经交给娘娘了,奴才告退。” 小太监走后,小桃翻着信封:“娘娘,这里面装的什么啊这么厚?”有事交待写个一两张信纸就差不多了,这么厚,总不会写了个故事送过来吧?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小桃将信封的封口拆开,从里头掏出厚厚一沓画纸,小桃打开后发现上面都画了两个人,有的是一起看戏,有的是一起摘果子,有的是相携着散步、钓鱼……里头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从简略的五官能看到太子的影子,女的看得出很漂亮,但小桃从未见过。 88 贝公公被查 88 贝公公被查 “这画的都是太子殿下?可这女的又是谁,这什么地方?” 听到小桃的疑问,魏情抢过那些画,一张一张地看起来,神色凝重:“是雨虹别院,本宫小的时候有幸去过一次,还有点印象,这画里的男子应该是太子没错,这女的……”魏情仔细看了看每张画里的女人,确认为同一人,但也确实未曾见过。 “娘娘,您说,怀孕是不是就这女的啊?” “有可能,但本宫从未在东宫里见过。” “娘娘,您忘了,太子从不让您进寝殿,万一人就藏在寝殿里,您上哪看去啊?” 魏情拧着帕子,胸口起伏:“不管她藏在哪,本宫都要把她抓出来!” …… 仇小贝睁着眼睛,时不时地眨两下,你说她在发呆,眼里却迸发着探寻到什么的光彩。 樊沉兮放下手中的地图,低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她:“怎么了?” 她俏皮地扬了下眉,抓起他的手钻进被里放到肚皮上:“怎么样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樊沉兮静静地感受着,忽然掌心下的肚皮动了一下,就跟有个小小的东西撞了他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酥麻酥麻的,让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眼睛酸涩,有想哭的冲动。 俯下身,他前所未有的轻柔地吻上她的额头。 这个孩子,他知道存在时只想着怎么利用,后来因为小贝爱屋及乌想过好好待他,哪怕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也是因为他在仇小贝肚子里,换做别的女人,他儿子又怎么样,他都不会让他降生。 直到这会,他体会到了血脉相融的感动,很玄妙的,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动。 除了母后,他从不在意亲人这种东西的,母后死了,他当自己是个孤儿,现在,他终于又有亲人了。 “谢谢。” 仇小贝不解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跟他说谢谢? 樊沉兮笑了笑,又吻上了她的眼睛,跟她温存一会,才说起正事: “回宫后,魏情一定会想尽办法要把你找出来,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些,关键时刻,先避着她点,别觉得委屈,以后,我都会给你讨回来。” “不委屈。”仇小贝笑笑,“装怂嘛,我的拿手好戏。” “哦?”樊沉兮挑眉,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宇,“你这话的意思,以前在我面前的害怕都是装的?” “那哪能啊,您自己多可怕您自个不知道吗?”仇小贝想到最初屡次被他吓的就很有怨气,嚷嚷出来后见他微笑地看着她,忙心虚地抓住他摸得她痒痒的手,“那个、说正事、说正事。” 他保持微笑地等着她说。 清口嗓子,仇小贝拿出正经的样子:“我现在肚子就开始大了,这会倒还能藏得住,可再过一两个月就很难藏了,更别说生的时候,怎么瞒得过啊?” 樊沉兮并不担心,眼角流转着邪魅:“这天,很快就要变了,到时候,我们就要换地方避雨了,放心,我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剩下的时间,仇小贝一点不受影响的享受“放假”时光,她甚至没过问樊沉兮拿到那块好像有很大作用的令牌,和那张地图准备怎么做。 樊沉兮也好似真的无所事事来这休假的,成日里陪着妻子这边逛逛,那边玩玩,将整个雨虹别院都逛了一圈,倒找出不少需要修缮的地方,他重新规划一遍,将仇小贝不喜欢的,或她比较满意的,要么改建要么增强。 只要她想要的,他一定给她找来,送到她面前。 仇小贝笑他跟昏君似得。 “那又如何,我、甘愿。” …… “恭迎太子回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魏情领着人,在宫门口迎接总算回宫的太子仪仗。 太子淡淡应了声,说了句“太子妃这几日辛苦”,便让人继续走,越过了还跪在地上的魏情等人,连句让他们起身的话都没说,走出老远了,才有太监提醒,太子很平静地说自己忘了,再派人去看看,可别让太子妃贵坏了。 樊沉兮先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皇上倒还好,太后则跟他说了不少话,无非就是能跟自己相互扶持的是自己的妻子,一定要对她多加宽容,一点小事千万不要计较。 樊沉兮假装不明白地笑笑。 回到东宫,在正殿里,魏情再一次正式的参拜。 “若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旅途劳累,本宫要歇息了。” 魏情没有生气,反而扬起温柔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扫了殿内的宫女:“殿下,臣妾知道,可能因为臣妾不是您所喜爱的,又碍于父皇的旨意您不得不娶了臣妾,但既已是夫妻,哪怕是做给外人看的,咱们和和睦睦,对您也是好的。” 她轻轻一叹,眉宇间柔弱而忧愁:“其实我们这些做妻子的,哪个不盼着丈夫好,您不喜欢臣妾,是臣妾自己不够好,可子嗣一事事关重要,殿下,世上女子千千万万,您要是看上哪个,可以告诉臣妾,臣妾会为您准备妥当的。” “哦?”樊沉兮慵懒地扬眉,“太子妃就这么宽容大度?” “这都是臣妾应该的,身为您的正妻,就该守臣妾之责,您的孩子,无论谁生的,都是臣妾的孩子。” 樊沉兮嗤笑:“先管好自己吧,这事不劳烦你操心。” “殿下?” “没其他事你就退下吧。” 魏情还想说什么,想到过犹不及,太子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便继续保持温柔的微笑退下了。 一出去,她就咬着牙对小桃说:“想办法将那些跟去别院没检查过的宫女,都给本宫叫来,太医呢?” “回娘娘,随时候着呢。” 可魏情心里还有很大疑惑,她刚看了正殿里外的所有宫女,没有一个长得像画上的。 果然,她想尽各种办法,顶着会被樊沉兮责罚的风险,将剩下的那些宫女一个个叫到自己宫里把脉,还被静安笑着指桑骂槐了一番,结果什么都没验出来。 她又急又怒:“樊沉兮到底把人藏在哪?” 小桃找到的药渣被证实是好几包煎完后倒在一起的,一副药可以煎个两到三次,甚至更多,谁知道在此之前有多少药渣被处理过的,她怕再等下去,人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小桃眼珠子一转,躬下身凑到魏情身旁:“娘娘,您说,有没有可能她扮成了太监?” 魏情捏着帕子坐直了身子,但马上又坐回去:“这不太可能吧,每个太监都是净过身的,再一一登记,就怕有真正的男子伪装成太监混进后宫,这是不是太监,有没有这么个人,只要一查不就知道了?” “娘娘,您怎么这事上糊涂啊,现在内六司被太子掌控,他要暗地里给一名女子安一个身份,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你说得对,”魏情点点头,手掌掰着扶手,眼神尖锐,“那么,我们再来查查这些太监,只要她在东宫里,本宫看她能藏到什么时候。” 在一个个宫女到太子妃寝殿里被把脉后,太监也被一个个地叫进去了。 倒没给他们把脉,毕竟收买一个太医不易,哪好让他一个人诊完整个东宫的宫女,再让他诊所有太监,而且还是看太监是不是有孕,说出去都像在讲笑话。 干脆让他们将上衣全脱了,再一个个报出名字,由小桃记录下来,而后穿上衣服离开,太监们莫名其妙,但也只能照做。 “贝公公!” 仇小贝悠闲地散完步,刚要回太子寝殿,就听到有人喊她,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太子妃身边的小桃嘛。 “小桃姑娘,有事吗?” 小桃笑着走到仇小贝跟旁,语气客客气气的,就是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屑:“贝公公可真难见到啊,成日里都在殿下寝殿里,连晚上都不见出来。” “谁让殿下看重奴才,”仇小贝拿着大公公的谱,淡淡笑着,“晚上就寝,也要奴才在外厅守夜。” “是吗,奴婢还以为,贝公公在殿下寝室里歇着呢。” 仇小贝当场拉下脸来:“放肆,奴才是奴才,岂有拿奴才来编排主子的,谁给你的胆子?” 小桃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刚刚试探的话确实不对,无论贝公公是否真的有问题,在确凿的证据拿出来前,不,哪怕有证据拿出来了,她也不能这么说太子。 她僵笑着:“是奴婢不对,本想跟公公开个小玩笑,没想到失了分寸,公公见谅。” 仇小贝笼着双手,傲然地“嗯”着:“这也是咱家听见,可以暂且不究,要是让别人听到了,看你小命能留到几时。” “谢谢公公。” 仇小贝瞥她一眼,就要走了,谁知又被拦下:“贝公公,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家娘娘要见您,跟我走吧。” “真是不好意思,小桃姑娘,咱家刚办完殿下交待的差事,现在得回去交差,太子妃娘娘要有什么事,可以找事务总管,找静安静宁,再不行,还可以找太子殿下,咱家只是太子身边伺候洗漱的,管不了什么事,娘娘找奴才没用。” “可偏巧了,娘娘就想找你,贝公公就这么不给面子?还是说,”小桃的眼睛往下瞄,扫向仇小贝稍微有点大的肚子,其实这点肚子说明不了什么,多的是有将军肚的男人,可在这当口,任何一点痕迹都值得怀疑,“还是说,公公您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心虚了?” “这话说的,咱家能有什么对不起娘娘的,咱家不说了,常年就在太子身边端茶送水的,如何能……” “行了公公,”小桃不耐听仇小贝的废话,抓住了她的手臂,“娘娘等着呢,你去一下下就回,殿下身边那么多人,还缺你一个人伺候啊。” 她拉着仇小贝拖着就走,仇小贝状似很无奈地说:“行行行,咱家就跟你去一趟,你别拉了,咱家自己走。” 仇小贝甩开她的手,整了整袖子,抿着唇示意自己的不满,然后当先迈步往太子妃的寝殿走去,小桃冷冷地看着她略显丰满的腰肢,随后跟上。 “奴才参加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魏情蔑然地扫了贝公公一眼,也不叫她起来,径自地接过宫女递给她的茶杯饮着,这作态,分明是在报复太子之前给她没脸时,这太监就在一旁看着。 “贝公公,本宫听闻了一件事,大为震惊,想跟贝公公求证一下。” “娘娘请问。” “有人跟本宫举报,说咱东宫里有个太监,她是假的,是女子所扮,你怎么看?” 仇小贝恭敬地道:“娘娘说笑了,这男子假扮成太监还有些理,可女子扮太监又是为何?这太监算不得真正的男人,有时候就跟女子一般,这女子好端端的,做什么太监啊?” “谁说女子扮成太监就没理了?要是这女子怀了身孕不想让人知道,扮成太监就可以躲过追查了不是吗?” “娘娘说的奴才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女子怀孕,这肚子肯定会大起来的,扮成太监也藏不了那肚子啊?” “谁知道那女子怎么想,但既然有人禀告了,本宫身为东宫主母就得查。” 仇小贝谦卑地应和:“是,您说得是。” “那便从你开始吧,贝公公。” “啊?”仇小贝很惊讶地抬头,“奴才先?娘娘,被举报的,不会就是奴才吧?” “倒没有直说是谁,贝公公不用紧张,本宫也只是看你长得比一般男子都要清秀,比旁的那些宫女都要好看,这不先检查检查你,实在是不放心。”魏情越看越觉得可疑,虽然这贝公公跟画像里的女子也不一样,可找不到人,每个都可疑。 仇小贝苦笑着:“长相天生的,是奴才的爹娘给的,这、这实在是冤枉啊。” “放心,若查出你是无辜的,本宫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魏情将茶杯放下,一副宽仁大义,却十足冷傲的姿态。 仇小贝叹气:“那好吧,娘娘要检查,奴才也不能说不,只是娘娘要怎么检查?” “很简单,将上衣脱去就行,是男是女的,总能分辨。” “这不好吧?”贝公公抓着衣领很是为难,“奴才再不算个男人,总归也算个半男,在娘娘面前宽衣实在是不妥啊,这传出去,有损娘娘清誉啊。” “不过脱个上衣,还能损什么清誉。” “这……奴才是怕……”仇小贝仿佛真的惶恐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才小心地说,“奴才是怕外人会传,娘娘得不到殿下的恩宠,按耐不住,找了、找了太监解馋!” “放肆!” 魏情狠狠地拍桌,她是真的给气着了,又羞又气的:“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本宫缝了你的嘴!” “娘娘息怒,这可不是奴才说的啊,奴才是为娘娘着想。”仇小贝大声喊冤。 “行了行了,”魏情侧过身不想看她,用拿帕子的手甩了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这会没人,本宫也不看,你把上衣脱了,让小桃看看就行,本宫看谁敢说这种掉脑袋的闲话。” 小桃朝仇小贝比着“请”的手势:“贝公公,您就脱吧,奴婢只是奴婢,无碍的。”她狐疑地看看仇小贝,微笑,“贝公公不会是,不敢脱吧?” “倒也没什么敢不敢的。”仇小贝讪笑着,然后带了一丝不情愿地慢慢扯腰带。 小桃抿抿嘴,催道:“贝公公能否快点,是要娘娘等吗?” 仇小贝回给她一个羞涩的笑容:“这、这不是不好意思嘛,娘娘那么高贵,小桃姑娘又那么漂亮。” 小桃都梗了下,随即嫌弃地翻个白眼:“我……娘娘是你这等身份能肖想的?快点。”她本来是要说,自己岂是一个小太监能想的,她虽然现在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将来还是有望嫁给一个家里条件不错的人家,甚至被哪个皇亲看上去做个妾室,也比一个小太监强得多。 仇小贝也想翻个白眼给她,什么叫她这等身份啊?她这身份怎么了,她这身份还有太子爱得黏糊糊的呢! 面上她哎哎地叹着气,倒是加快了脱衣的动作,很快就将上衣拉开,大敞开来:“娘娘,这样够吗,还要再脱吗?” 小桃瞪着眼睛在仇小贝的胸膛上使劲瞧着,是,肚子确实是有点肉肉的,整体看着有种说胖没胖,却很有风韵的感觉,但贝公公的胸膛确实是平整的,就算有的女人平胸,可跟男人还是有区别的,贝公公这种的一看就是男生啊。 仇小贝的胸皮十分精巧,李公公知道一个太监居然怀孕时,给她检查过身体都没检查出什么,还是樊沉兮在她生病时给她擦拭药酒,才发点一点端倪,那也只以为那部分起皮了而已。 这年代,人皮面具不是事,但这种让你看着跟男人毫无二致的胸皮就很少见了,至少小桃跟魏情是看不出来的。 看小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仇小贝很谄媚地问:“奴才裤子要不要也脱一下?好完完全全证实奴才的清白?” 说着,当真要将自己的裤子也拉下去。 “住手!”小桃慌忙喊道,然后侧头看向魏情,征求她的意见。 说不看,其实偷偷瞧了个真确的魏情冷凝着张脸:“当然要脱,但不是在本宫这脱。来人啊,贝公公对本宫不敬,拉下去打个三十,不,五十大半,脱了他的裤子打。” 魏情早对这贝公公憋着一口气,在还没嫁进东宫前,太子对她不假辞色时,这狗太监就在旁边给她眼色看,还试图阻挡过她见太子。 今天本来还强忍着,可“他”刚说的那些话,和检查结果不如意的愤慨,让她想把气都洒在这个狗奴才身上。 左右不过是个小太监,她不信樊沉兮还能因为她管教一个太监,就对她这个太子妃怎么样,她现在算明白了,新婚夜那拿刀的侍卫就是吓唬她的,有皇上太后,有整个魏国公府,在她背后支撑着,太子又如何?樊沉兮除了敢对她冷嘲热讽外,还真敢杀她不成! 而且自己是她妻子,要是因为惩治一个奴才,便对自己妻子怎么样的话,他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吧! 仇小贝眼一睁,对这结果确实有点意外,但她并没有求饶,低垂着头掩盖住的眸子里,迸发着冷意。 还想对她动刑? 在太监进来要按住她拖出去时,外头传来李公公的通报:“太子殿下到。” 魏情瞳孔瑟缩,磨了磨牙,瞪了仇小贝一眼后,起身迎接。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樊沉兮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仇小贝,和跪在仇小贝身后的两名太监,而仇小贝的衣服还敞开着,非常的不雅观。 他蹙起了眉头:“这是在做什么?” “回殿下,”魏情两手互叠在身侧,深蹲单膝跪着,“这奴才对臣妾不敬,臣妾怕这奴才刁钻,以后也气恼了殿下,便想给他点教训。” “哦?”樊沉兮轻轻转着扳指,“你倒是跟本宫说说,这素日里对本宫恭谨勤快的奴才,怎么到了你这就刁钻不敬了呢?” 魏情一噎,忙道:“殿下难道没看到吗,哪个奴才敢像他这样,在、在臣妾面前如此衣不蔽体的?简直是……简直是……” 她羞耻得说不出口。 “娘娘,做人可得将良心啊。”仇小贝一边将自己衣服拢起来一边愤愤地道,“明明是您说,接到什么举报,说太监里有女子假扮,非得奴才脱了衣服给您验明正身的,奴才说了这样对您清誉不好,是您说没事的。” “胡说什么,本宫怎会……” “太子妃!”樊沉兮说轻又颇有重量的三个字,打断了想要辩解的魏情,还让她无端地心虚和害怕,她听到太子缓缓冷冷地说,“本宫近日,确实听到了一些谣言,很想太子妃为本宫解答一下。” “殿、殿下?” “听说,你几乎将整个东宫的太监都喊到您的寝殿里来,还让他们为你脱衣服让你观赏?你这喜好可真……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啊,魏国公知道自己女儿,居然喜好看太监们光着身体吗?” 89 皇室头上一点绿 89 皇室头上一点绿 “谁,是谁胡说八道!” 魏情气得大吼,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殿下,这是诽谤啊……是,臣妾承认,确实是有人跟臣妾举报,说太监里有女子假扮,才想着验明正身,以免有宵小混进来,臣妾都是为了您,为了整个东宫的安宁啊,殿下,您要相信臣妾!” “那太子妃的意思是,你确实是有意刁难本宫身边的奴才了?” 太子妃顿住。 樊沉兮轻轻一笑:“小贝子只是个奴才,你身为太子妃,也确实有资格管教奴才,但你偏偏挑着本宫的内侍公公整治,是在给本宫没脸呢?” “不是,臣妾只是……”其实,要真做了也就做了,太子就算事后追究顶多训斥她两句,还能如何,偏偏是要做还没做的时候被抓住。 怎么就那么巧呢,她刚把贝公公带过来,太子就追过来了? 魏情心中各种猜测,正想破罐子破摔,反问太子是不是很看重这奴才时,却听樊沉兮又道:“这件事暂且不提,本宫此时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本宫听说,在本宫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太子妃本事高超地进了库房行偷盗之事?” 魏情大惊,她确实没想到樊沉兮会再提这件事,太后不是跟她说,太子已经不计较了吗? 小桃立马跪下磕头:“殿下、殿下,娘娘当时是发现有人闯进库房,担心窃贼才追上去的,殿下您要相信娘娘啊!” “哦?这话的意思是,本宫那群看守的侍卫,和当时抓贼进去看到的静宁他们,全都眼瞎看不到真相吗?” “殿下,殿下……” “想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笑话本宫的吗,说本宫这是没用呢,让太子妃寂寞得只能找太监来消遣,还想着掏空本宫的钱财,等本宫这病治不好薨天了,你就能带着本宫所有钱财跟情郎私奔了。” 这话,堪比当初在皇上太后面前说的“死在她身上”的话了,要说宫中最肆意妄为的,当属太子殿下,别看平日里教养什么的一样不差,比谁都矜贵,把他惹恼时,他才不管你是谁,该杀就杀,该骂就骂,邪肆得管他礼教为何物。 魏情再任性受宠,也没受过这种侮辱啊,简直羞愤欲死:“殿下,臣妾是冤枉的啊,您怎么能、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是本宫说的吗,外面都传遍了!”樊沉兮从旁边的桌子上抓来一只毛笔,挑起魏情的下巴,“你觉得羞愤?觉得没脸是吧?” 他微微一笑,忽然暴起,毛笔“啪”地朝魏情扇过去,当场就将魏情打趴在地,樊沉兮阴狠地将断了的毛笔扔在她身上:“没脸的是本宫,羞愤的是本宫!” “啊……”小桃叫了起来,跪着挪到魏情身边,“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殿下,您怎么可以……”想要指责太子的话,在对上太子的眼睛后就不敢说出口了。 “本宫怎么可以?”樊沉兮嗤笑,“她都敢做出这些事来了,本宫怎么就不可以?怎么,你还想质疑本宫吗?” 小桃往后一噎,随即赶紧给樊沉兮磕头:“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殿下,您饶了娘娘吧,娘娘真是无辜的啊。” 樊沉兮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这样啊,那就是你的错了。” 小桃忽然害怕起来。 “做奴才的反过来教唆主子,这可是大罪啊,来啊,先将这奴才的嘴缝了。”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让小桃瞬间脸色惨白,她捂着嘴巴拼命地摇着头,侍卫进来拉人时,她尖叫着想抓住什么东西想来阻止自己被拖出去,却听樊沉兮道:“把手砍了。” 吓得小桃立马松了手,之后就毫无悬念地被拖出去,魏情双手撑起身,一边的脸都肿了,一条红痕跟虫子似得趴在她脸上,她惊慌地看着小桃被拖出去,她想为自己的婢女求饶的,却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在小桃被拖出去好久,她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 曾经因为挑衅而被他掐着脖子就知道樊沉兮不能惹,她为什么还要……可、可她原本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想惩治一个小太监,只是想找出怀有身孕的女人,还是只是想找到那个令牌? 现在倒回去想想,她好像确实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樊沉兮只是听到了另一种“真相”就如此气愤,要知道真正的真相还不得真掐死她? 她原想着太子不会因为一个小太监对她怎么样,可太子压根就没有一句是为小太监开脱的。 “太子妃。” 被点名,魏情颤巍巍地抬起头朝樊沉兮看去,就怕樊沉兮也下令缝她的嘴。 她怕得都忘了自己哪怕不是太子妃,也有非常深厚的背景。 “太子妃,无良无德,不守妇道,本宫是无权处置你了,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寝宫里,别出去丢人了。” 这话是要禁足太子妃了,可就算没有,魏情估计好一段时间不能不敢出去了,她的贴身婢女受到那么严酷的刑罚,就是打了她这个主子的脸,等于昭告天下,那些不利于她的谣言都是真的。 以后谁提起太子妃,想到的都是找太监解馋的贱妇,偷盗丈夫钱财可能以后要跟情人私奔的淫妇,她的名声是彻底败坏,就算跟太子和离,也没有哪户人家再敢要她,还会牵扯到魏国公府,她的哥哥姐姐。 “殿下?殿下!”她想跟樊沉兮告饶,但樊沉兮已经让人推着轮椅往外走了,早穿好衣服的仇小贝跟在旁边,魏情没抓到樊沉兮的腿,就改去抓仇小贝的,但仇小贝灵巧地跳开了。 魏情爬了一段,直到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她趴在地上凄惨地叫起来。 刚到门口的仇小贝听了,回头看了一眼。 “心软了?”樊沉兮见了,淡淡地问。 仇小贝摇摇头:“没有,走吧。” 真要说同情,那个小桃更可怜一点,嘴被缝了多痛苦先不说,没办法用食是肯定的,也就是说,小桃忍着嘴巴被缝的疼痛不说,还得活活饿死。 生活在健康的家庭里,她觉得这手段有点狠毒,可樊沉兮在盛怒之下,她也不敢说什么。 魏情要只是想检查她是否女人,樊沉兮大概还不会那么生气,因为本就是樊沉兮有意让她被检查一番,彻底坐实她是“男子”,好避开以后的麻烦,谁知道检查完后,气不过的魏情还想罚她板子。 樊沉兮的怒火,魏情本能的畏惧最能体现了,那么嚣张的女人都怕成那样,她这会要为那小桃求情,估计樊沉兮就不仅仅是缝小桃的嘴了。 只是,之前魏情威胁要缝了她的嘴,现在小桃的嘴就被缝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是饿了吧,都这个点了,”樊沉兮看似云淡风轻地说,“今晚做了你喜欢吃的鱼,还有红烧肉……” “殿下,奴才今天想吃点素的可以吗?” 一想到那被逢嘴的画面,她就有点…… 樊沉兮扫了她一眼:“好,那就炒点你喜欢的青菜。” 他心里则想着,以后这种事背地里处理就好,不必让小贝知晓了。 这事闹得挺严重的,大家明着不敢说,暗地里议论纷纷的,有太子妃看太监身体的,有太子妃偷太子钱财的,倒是太子妃想要惩戒一位太监的事被彻底忽略过去。 大家都在想太子这次是气大了,又觉得换做其他男人肯定也是受不了的,估计比太子还愤怒,因此,谁也不知道太子其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为的那被大家忽略的小太监。 事情闹成这样,皇上太后肯定是要过问的。 “情儿是有点任性,可她对你的心是好的,再怎么说也是你妻子,你怎么能……”太后说着,重重一叹,像是对樊沉兮做法很失望。 皇上也道:“现在太子妃名声尽毁,你满意了?看你怎么跟魏国公交待。” “交待?为何要交待?”樊沉兮哼笑,“他女儿做出这种事,还要我去交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魏国公比我们皇室还大,父皇,你们要皇室的颜面,这样屈尊,就是你们所谓的颜面了?” “这……”皇上竟语塞了。 樊沉兮再转向太后:“皇祖母,您觉得这只是她的一点任性吗?恕孙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她现在是太子妃,将来,若有幸成为皇后的话,以她做出的这种事,如何母仪天下?呵,母仪天下?是母天下之笑吧?” “你……”太后也语塞,半天才挤出话来,“可你从别院回来时,不是答应过哀家不计较了吗?” “是,儿臣是不想计较,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可儿臣是原谅她,她又是怎么做的,她有丝毫悔改之意吗?她竟然在自己寝殿里,让整个东宫所有太监在她面前脱衣服,皇祖母,太监,也是男人啊!如此不知羞耻,还要儿臣原谅,是觉得咱们皇室的脑门上,缺点绿吗?” “放肆!”皇上拍桌瞪眼,简直恨不得掐死这个满口荒唐话,偏又很有道理的儿子。 “儿臣就问父皇一句,”樊沉兮垂眉,“若父皇的嫔妃,也做出同样的事情,父皇是忍还是不忍?若父皇也能选择原谅,儿臣马上昭告天下,说儿臣错了!” 皇上将手中的杯子砸了过去,樊沉兮恭恭敬敬地杵在那不躲,任由杯子打在他身上,一声闷响。 “滚,”皇上喊道,“给朕滚出去。” 樊沉兮面无波澜的拱手:“儿臣告退。”又朝着太后拜了一拜,才让人推着离开太后的寝宫。 仇小贝焦急地等着,总算等到樊沉兮回来,忙起身迎上去:“殿下,怎么样,有没有事?” 樊沉兮握住她的手,发现有点冰凉,便用双手给她包住:“能有什么事,也就训斥我两句,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 “那我也不愿意啊。”要不是现在她的身份太敏感,她真想跟着他去的。 摸摸她的头,他笑着道:“你不是在学琴吗,学得怎么样?” 仇小贝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打开她戴着护套的手指:“学了一点,我给你来一首?” 樊沉兮一点没有面对皇上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温柔得很:“好。” 两人来到放置古筝的地方,仇小贝按照静安教她的在琴后坐好,双手像模像样地放在琴弦上,坐好准备,一旁站着的静安忽然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然后,仇小贝开始了。 她显然并不熟练,弹得很慢,一下一下地来,但还是能听出串联起来的旋律。 樊沉兮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很认真地听着并点评:“有进步,不过这曲子,未曾听过?” 静安曾生于富贵人家,也被精心培养过,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被婶婶给卖进宫,在宫里受尽苦难,幸好遇到当时已经病重的皇后,皇后给她和另一名姐妹改名为静安静宁,就是希望她们不被过去的苦和恨所困,能够生活安宁,知道她们读过书习过字,更是重新请人教导她们。 只可惜,她和静宁刚感受人间难得的温暖,皇后就去世了,她们便当报答恩人一般照顾太子,哪怕皇后去世后,太子在宫中生活艰难她们也没放弃。 不过她们也得到了报答,当太子霉运冲天,也依然凭着自己的智慧逐渐站稳脚跟,她们的生活便开始好起来,还让她们重新学起知识,偶尔还会亲自指点她们。 外人只道太子残暴,又怎知,只要是忠诚于太子的,太子亦何曾亏待。 偏题了,镜头转回来。 樊沉兮对静安会哪些曲子是清楚的,所以他很确定,仇小贝现在弹的这首,肯定不是静安教的。 静安福身,道:“是贝主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哪是我琢磨的啊,”仇小贝谦虚地摇手,灿烂的笑容泄露了她的得意,“这首曲子叫小星星,我家乡里的儿歌,简单容易上口,嘿,也容易上手。” 樊沉兮笑着道:“那唱来听听。” 仇小贝学了点琴,很有摆弄的意思,她知道跟静安没法比,可樊沉兮又不会嫌弃她,她还挺自娱自乐的,还真的清清嗓子,跟着手指慢慢弹起的节奏慢慢地唱,简直就是放慢五倍版的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别说,听着还是好听的。 仇小贝重复了两遍才停下来,然后双手在腿上规规矩矩地放好,非常淑女的微笑着,眼里就差写着“快夸我”三个字了。 樊沉兮很给面子地鼓了两下掌,然后捻起一颗葡萄,去了皮后递到她嘴边:“唱得真好,这是奖赏。” 仇小贝“嗷呜”一下吃进嘴里,樊沉兮手指没有马上撤离,流连在她唇边,给她擦拭溢出来的葡萄汁。 静安:“……” 静安简直没脸看。 太折磨人了这是,她也想谈恋爱。 “还会什么,再给本宫弹一曲。” “额,其他的还在练呢,哪有一下子就能学会的。”仇小贝嘿嘿一笑,“您给我弹吧,我想听您弹的,弹好了,我来给你剥葡萄。” 樊沉兮故意板起脸来:“好啊,都敢要求本宫了是吧?” “是啊是啊,”仇小贝还真不怕他,伸手就打了他胸口一下,“您就别拿乔了……您怎么了?” 虽然樊沉兮没有发出声响,表情也没变化,可仇小贝还是从他细微的瑟缩中发现了不对,在樊沉兮笑着说“我能怎么”边要挡开她的手时,她毅然地拍开了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就拽开了。 袒露的左边胸口,赫然有一块乌青。 “之前明明好好的,这是谁弄的?”仇小贝惊叫着。 这可是胸口啊,不像手臂,偶尔晃动时不小心还能磕着碰着,他就坐在轮椅上,怎么会碰到胸口,看着青中发紫的,肯定伤得不轻:“静安,你快去请林太医。” 静安点点头,不等太子下令就赶紧出去了,樊沉兮“不必”两个字还在嘴里,什么时候,他身边只听他一人命令,忠诚不二的底下人,也能听起仇小贝的话了。 当然,他没有生气,反倒该想着怎么平息她的怒气。 樊沉兮最后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实情。 “是、皇上砸的?”仇小贝眯起眼睛。 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樊沉兮温柔轻哄:“别看青了,但没有伤到里面,过两天就消了,别担心,别气坏了身子。” 说着,还摸了摸她的肚子。 不是说他要为皇上辩解,父皇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亲人,而是蒙着一层亲人表皮的仇人,但他不想仇小贝为他恼火,气坏身子怎么办,她现在可娇贵得很。 他再次剥了葡萄皮喂她嘴里,看她气得砸吧砸吧地用力嚼着,笑着道:“别自己牙齿磕到牙齿了。” 被她白了一眼。 “刚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想听什么,我给你……” “不用了。”仇小贝按住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胸口,“都受伤了还弹什么呀,给我好好休息。” 樊沉兮哭笑不得:“就这点伤,碍不着的。” “怎么碍不着了?让你别动就别动嘛。” “行行,那我是不是还要去床上躺着?”樊沉兮玩笑地这么一说,发现她还真的在考虑后,无奈地把她抓过来,吻了下去。 亲得她神魂颠倒,再没心去生气。 可她真的不计较了吗? 皇上,她忍得够久了! …… 魏情快疯了。 过了两天,虽然脸上的红痕还没消退,可她倒也缓和过来,知道那天是被樊沉兮的气势吓到了,她当时要能反抗一些,说不定不至于让情势这么糟糕。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脸上有伤倒没想要出去,可她想让身边的人出去给自己的父亲递封信都不行,她的寝宫被团团包围,不仅仅是她被禁闭思过那么简单,她身边所有人,哪怕养的一只宠物,都别想出去。 她醒悟过来,樊沉兮说什么男人的尊严,气她所做一切,还不如说,他知道她在找怀孕的女人,所以才要把她困在这里,无法出去告状,她特别懊恼之前,因为只有安胎药的药渣,怕这不足以成为有力的证据,便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她和小桃,在尽快地要把人揪出来。 只要人揪出来了,还有什么比那肚子更有说服力的? 现在懊恼也没用,她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出去,哪怕父亲的人来看望她也行啊! 不然,等太子将那女人安排妥当的话……正焦急着,外头传来声响,是太后派人来传,要见太子妃。 魏情心中一喜,她的机会来了! …… 趁着樊沉兮在书房里忙,仇小贝以想睡觉不要打扰她为名,自己进了寝殿的寝室里,再,偷偷地溜出去。 她走很隐秘的小路,有小甲小乙在前面探路,只要有巡逻的侍卫、或者碰巧经过的宫女太监都会提前告知,让她藏好,就这么一路没被发现的来到了正乾宫,皇上的居所。 宫门旁有石像,她就躲在那后头,前方就站着侍卫,她给自己弄了小障眼法保证不会发现后,蹲着身,快速地折出一只纸鹤。 平举纸鹤在眼前看了看,觉得满意后,她在纸鹤的嘴里“喂”了粉末,然后将纸鹤放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两手手指结着手印,末了逼出一滴血滴在纸鹤身上。 纸鹤动了起来,而仇小贝始终闭着眼睛,现在她的感知和纸鹤的连在了一起,能感应到纸鹤去过的地方,当然,距离还是不能太长,但只是正乾宫外头和里头,是没有问题的。 纸鹤低空飞行,偶尔有人往它的方向看来,就停到地面上,或着找个稍高一点的地方挡着,它也就一个女子拳头的大小,比它高的太多了。 就这么蹭蹭蹭地进了正乾宫里,樊沉兮很少在见皇上太后时带上她,但还是去过一两次,虽然那两位不一定记得她,以防万一,樊沉兮还是带她去了一两次,免得皇上真记住了她然后多心。 所以她勉强能记住正乾宫的格局,纸鹤贴在墙角边,小弧度移动地移动,正好一位太监看样子是要给皇上送茶点,纸鹤一个快飞,沾在了太监身上,跟着太监来到了皇上所在的地方…… 90 皇上失心疯 90 皇上失心疯 纸鹤挂在太监身上,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太监并没有发觉不对,更没发现,他将盘子放桌上的时候,纸鹤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在太监离开后,它蹭到了盘子上不动了,看着就像是盘子上的一个装饰品,仇小贝折得挺活灵活现的。 皇上果然没有怀疑,在身旁的太监总管测过毒,并让人试验后,看完奏折疲惫得稍作休息的皇上,随手就拿起一块糕点来吃。 御膳房做的味道不错,他吃完一块过了一会又伸手过来拿一块,在这期间,纸鹤稍稍吐了吐嘴,将粉末消无声息地吐在了皇上即将碰到的那块糕点,然后那块糕点就被皇上拿走,以为测过毒没事的他,毫无所觉地吃了下去。 纸鹤功成身退,在皇上又一次探手时,碰瓷般地故意撞上他的袖子,假装是被它扫到了一旁,皇上只隐隐感觉,没太在意,纸鹤轻飘飘地滚落到地上,趁人不注意溜走了。 仇小贝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回到她身边的纸鹤,将它捧起来,把它当活物一样摸摸它的脑袋:“辛苦你了啊。” 随即収起来,赶紧离开。 谁知,在半路上,居然看见了魏情。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禁闭吗?怎么还能出来?” 小甲很快探得消息:“是太后召见她,说她犯了大错,要让她到佛堂里诵经念佛,请求佛祖饶恕她。” 仇小贝哼道:“不过是借口罢了。” 太后看着不干政,就偶尔操操孙儿的心,管管后宫,对太子虽说不怎么喜欢,但也没有太过针对,顶多放太子自生自灭,甚至,还有些无能。 可,后宫女人,能够坐上太后位置的,岂是个简单的人物?听小甲等人说,先皇在世时,对太后并不喜爱,原本并不属意让现在的皇上当继承人的,可后来,这母子俩还是成了赢家,这里面,定有太后的一大笔功劳。 她定然是察觉到,樊沉兮对于魏情所做之事过于愤怒有些蹊跷,才想召魏情来问个明白。 仇小贝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了上去,一起来到了凤凝宫。 能当上太后,身上的气运是比较强的,仇小贝分别给了小甲小乙补增元气的符纸,才让它们进去查探一二。 “皇祖母!” 魏情戴着面纱,一看到太后马上跪到了她脚边开始哭:“皇祖母,你救救情儿吧!” 撇开她现在是太后孙媳不说,太后本就算是她堂老姑了。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侧过身子,手中的佛珠快速地转着:“你说你,你都是怎么想的,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再愚蠢的女人,也不会刚新婚就去丈夫的库房,你慢慢地掌握你东宫主母的位置,那库房还不是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的?” “皇祖母,情儿已经跟您说过了,那是因为……” “不管因为什么,”太后有意打断她未出口的话,“天大的事,你也不该那么冲动。” 情儿掉着眼泪:“是,情儿知错,再也不会了。” 太后运运气:“这件事已经说过了,暂且不提,可你怎么能……能让一群太监在你寝宫里脱衣服,你怎么就那么……” “皇祖母,情儿冤枉的,”说到这事,情儿激动地抓住了太后的袍子,往太后那边挪动得更近,“皇祖母,情儿是为了找到一个女人。” “什么?” “一个女人,一个怀孕的女人,太后,太子他有子嗣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在樊沉兮大发雷霆对她下手后,她已经很肯定了。 太后一惊:“你说什么?真的?” 魏情坚定地点头:“可是被太子藏起来了,情儿只是想找到她而已,宫女都找遍了,情儿就想,会不会伪装成了太监,这才……” “有子嗣是好事啊,”太后连拨弄佛珠的手都停了,过了好一会才平静地说,“兮儿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 魏情看了太后一眼,在太后的目光下,她瑟缩了下,道:“是、是因为情儿,他可能不相信情儿,所以不想把其他女子有孕的事告诉情儿吧。” “都跟你说了,你身为太子妃,就可能是将来的皇后,要宽宏大量,要贤良淑德,你现在会这样,都是自己造的孽。”太后点点她的脑袋,“可哀家不明白,你怎么会想让太监脱衣服来检查呢,办法多的是,你怎么就选了最蠢的法子?再说,真要这么做,你派个信任的,到别的地方去弄,何必在你自己的寝宫里?这些年,你父亲都白教你了。” “我……我……” 被太后一提醒,她也觉得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傻,就像被人牵着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的处境,可提议调查太监,让她将太监叫到寝殿里,上衣一脱就能见分明,又快又简单,还说就在她寝殿里,谁能知道,且太监算什么男人,又什么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怀孕的女人重要。 因为信任小桃,而且从小她仗着身份地位,做的任何事都能被磨平,让她过于托大了,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想真有那么巧的事? 小桃到底是真的那么想,还是背后有人唆使了她? 可小桃已经死了,就算真的曾有人跟她说过什么,也无从得知了,她还是了解自己的贴身婢女的,有功劳的事,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分享,她怎么可能跟自己说,主意是别人出的。 她估计到底都没想到,这些主意害死了她自己,却连个疑凶都没露出来。 魏情这会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樊沉兮派人唆使的小桃,所以才会在最后想缝了小桃的嘴! “皇祖母,”魏情现在只能倚靠太后了,哭得很可怜,“情儿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皇祖母,您救救情儿吧,情儿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啊。” “唉,”太后拿着佛珠的手拍了拍魏情的头,“哀家可没办法,这事毕竟是你的错,哀家没法包庇你,从今日起,你就在佛堂里跪着,抄佛经,念心经,什么时候佛祖原谅你了,你什么时候出去。” 魏情一听,知道太后这是要保她了,她面露欣喜,给太后磕头:“谢太后开恩,情儿一定诚心地跟佛祖认错。” 她小心地抬起头:“可、那怀孕的女人……” “如果真有人怀了皇家的子嗣,那就得认真对待,皇室血统不容混淆,也不许被无端地流落在外,兮儿着实任性了些,哀家会找他谈谈的。” 也就是,孩子是必须交出来的。 魏情放心了。 “小嘬子。” “奴才在。” “去将皇上请来,哀家有事要跟皇上说。” “是,太后娘娘。” 凤凝宫外的仇小贝听了小甲小乙说的,眉头拧起:“太后果然知道了。”那么他们接下来,一定会逼樊沉兮将她这个怀了龙嗣的女人交出去的。 “对了,”小甲道,“我们快走吧,太后把皇上喊过来了。” 仇小贝眼一睁:“皇上要来?” “太后都派那个小喜子去请了,皇上若没有其他很重要的事,应该会过来吧?” 仇小贝先是怔怔的,随后嘴角慢慢的扬起,最后笑得灿烂:“这也、太巧了吧,嘿嘿嘿。” 小甲怯怯地往后缩:“你能别这么笑,怪可怕的。” 仇小贝笑呵呵地想拍拍它的肩,小甲“唰”地飘出老远:“你现在龙气越来越重了你自己没点数吗,别乱碰我们。”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行了,我们回去吧。” 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观望着外头的守卫,准备溜了。 “就这样回啦,你不担心你怀孕的事被太后皇上知道了?” “这是我男人该想的问题,我一个孕妇,吃好喝好就行,操什么心啊。” “你刚不还很担心吗?” 仇小贝冲它们笑了笑,下一秒笑脸收起,作势要碰它们:“还不快给我引路,我等着回去呢。” 等小甲小乙骂骂咧咧的去前面探查情况,仇小贝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担心樊沉兮被逼问,可同时也相信他啊,之所以不爽是怕他心里不好受,可在知道皇上等人马上要遭殃的情况下,她就平衡了,都想再唱一次小星星了。 …… 皇上觉得脑子有点胀,总管公公让他多休息,说他定是看多了奏折累了。 “是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得朕眼睛都痛。”皇上将手里还拿着的奏折丢到一边,按了按太阳穴,总管公公见了,担心道:“要不,请御医来看看?” “不必,没什么事。”皇上话刚说完,通报太监说小喜子公公来了,说太后有请,有事要跟皇上商量。 皇上每日都会去给太后请安,一般要有什么事,太后直接派人来说一声,或等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再说,这会特意请他过去,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正好,皇上看这些奏折看得烦了,脑子昏胀昏胀的,去走走也好,便摆架凤凝宫。 但是路上被风一吹,他好像更难受了,说疼又不像疼,就是胀,眼皮一跳一跳的,人也跟着燥郁起来,他扯了扯领口,今天给他更衣的宫女是怎么回事,这领子怎么那么紧。 他扭动扭动脖子,手指在旁一直动着,一看就是很焦躁的样子。 “皇上,凤凝宫到了。”总管公公笑着请皇上下龙辇,可皇上没有动静,他便往里探了探,在喊了一声,谁知皇上突然就发脾气将他一脚踹开,下了龙辇后,骂了声狗东西,自己大跨步地进了凤凝宫,风风火火,很暴躁的模样。 总管公公被小太监扶起来,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但做奴才的不能追究主子的过错,更何况是皇上,总管公公收拾下自己便跟了上去。 见了太后时,皇上极力压下了心头的狂躁,在太后旁边坐下,扫了眼跪在旁边哭哭啼啼给他请安的魏情:“母后,叫朕过来有什么事吗?” “皇上,哀家听闻了件事,觉得应该和你商量商量。”太后给了魏情个眼色,“让情儿告诉你吧。” “父皇,父皇,”魏情未说先哭,她想着自己扮得可怜一点,最好让皇上多同情她一点,皇上是她表叔,往常她撒撒娇,皇上都对她挺宽容的,而她做了他儿媳后,更是疼爱有加,为防他也来问责自己,先哭为上,“是情儿不好,愧对了您对情儿的信任。” 换做平常,皇上见她梨花带雨的,可能还会怜香惜玉一点,本来把她嫁给太子就是有目的性的,还得靠她在太子身边做第一手……所以对她是挺宽待的。 可这会,一看到她哭,刚刚勉强压下的暴躁感就爆发出来了,正好宫女刚把茶端上来,他抢过来就朝魏情砸了过去。 “啊……” 魏情捂着头尖叫起来,是被吓到了也是疼的,那茶杯分量可不轻,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砸过来,她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可她刺耳的叫声,却让皇上整个狂躁起来,他脑子里嗡嗡地响着,视线所及的一切看得清又像看不清,头很重很重,让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将这个发出噪音的女人掐死,掐死就没声了,就不会吵到他了。 “皇上,你做什么,快放开她,皇上!” 太后惊慌地从座位上起来,看着皇上突然没有形象不顾身份地冲向魏情,将她踹倒在地后,竟压着她掐住她脖子,往死里掐! 见她怎么喊皇上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太后急着喊着旁边的人:“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把皇上拉开,快啊!” 宫女太监慌忙上前,可他们又不敢真的去拉皇上,有的连碰都不太敢碰,眼看着魏情都翻白眼了,太后急得自己上前拉住皇上的手:“松开她,快松开她,哀家让你松手听到没有?” 皇上的手确实被她拉开了,可皇上手臂一摆,太后被那力道扫得往后退了两步被宫女扶住,刚站稳,就看到皇上喘着粗气,微微弓着背,红着眼睛瞪着她,把“见多识广”的太后都吓了一跳:“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狰狞地笑着,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看着太后吓得往后退,眼睛更红了,他盯着太后的嘴,看她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就像童年时,她指着他在那骂,骂他没用,骂他废物,骂他不能赢得父皇的心。 “骂什么!”他猛冲过去,抓住了太后的手臂,将她拽过来,“你还想骂我是不是,你还想骂我是不是,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啪……”的一声,他一巴掌朝太后扇了过去,而他还抓着太后的手,太后刚被扇得往后仰,马上就被皇上拽了过去,接着又一巴掌扇下来。 宫女发出尖叫,“太后皇上”地喊着,可这些叫声,只会让皇上更加狂躁,拽着太后完全失控地一下又一下地打。 太后一开始还能痛叫,到最后都发不出声了,一开始还对皇上的行为感到愤怒,后来被打怕了,只想着能够躲开,能够停止被打,她都能给皇上跪下哀求了,可皇上拽着她往死里打,她连求饶都做不到。 到最后还是总管公公喊来了,在外面守着的御前侍卫易利云,易利云冒着大不敬之最将皇上打晕过去,这场风暴才算暂时过去。 这会,太后头上的凤冠歪歪斜斜地挂在地上,簪子掉的掉,没掉的也要掉不掉的,凌乱的头发好几簇黏在脸上,衣服歪七扭八的,一只手臂的袖子还被抓破了。 她再没有高高在上的太后威仪,眼神花散神情畏惧,宫女要扶她时,她都叫着避开,都不敢让人碰,更疯妇似得,至于魏情,她从一开始就被掐晕了,以皇上当时的疯狂程度,她还能喘着一口气算命大了,脸上的面纱早就掉了,脸上的红痕还没消退,脖子又增了新伤,一会没见就又红又肿,脖子都大了一圈,比脸上的还严重。 总管公公叫着嗓子焦急地喊道:“还不快把皇上太后带去休息……去叫御医啊怎么还傻站着,快去啊,小命还要不要了……” 事故发生那会,仇小贝正被樊沉兮罚抄书本呢。 是的,她偷跑出去的事,又被他逮了个正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过于相信他的缘故,溜的时候没有太注意细节,还是他对她的事极其的敏感,她一溜他就能发现。 “能不能少写点啊,人家手疼。”仇小贝下唇外拉做着可怜的鬼脸,想让她家男人对她从轻发落。 樊沉兮看都不看他,在自己的书案上写着字:“一个字都不许少。” 仇小贝不甘不愿地轻哼,怎么跟她父亲一样,就爱罚人写大字。 “对了,殿下,魏小三,你怎么让她去见太后了呢?”既然都被知道出了东宫,那遇见魏情去见太后的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太后要见,还是以好好训斥她的名义,我怎么好拦。” “你就不怕她告诉太后什么?” “她想说就让她说,她能有什么证据,一些药渣?”樊沉兮波澜不惊,专注着笔下的批注。 仇小贝耸耸肩,顺便转转有点酸的肩膀,这时候,小顺子进来了:“殿下,凤凝宫那边出事了。” “何事?” “据说是皇上突然失心疯,掐晕了太子妃,还暴打了太后。” 樊沉兮笔尖一顿,那个字被墨给晕开了一些,他平静地将笔放下:“父皇,失心疯了?” “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失心疯,但他确实无缘无故地暴打了太后,这……” 樊沉兮第一时间看向了仇小贝,就见仇小贝心虚地低下头,心里有了猜测,他问小顺子:“现在凤凝宫是什么情况?” “凤凝宫已经乱成了一团,因为事发突然,出事的还是皇上和太后,根本来不及阻止消息的扩散,这会,估计很多人都知道了。” 太子点了点头:“行吧,替本宫更衣,本宫过去看看。” 他正要转动轮椅,忽然顿住,加了一句:“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来,你就多传另一条消息,就说,皇上其实是中了毒,才发的疯,不是皇上打的太后,是皇上毒发不小心伤了太后,务必比之前的消息传得更快。” 闻言,仇小贝抬头看了看樊沉兮,虽然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做,可并未对他产生怀疑,见樊沉兮已经转了轮椅进寝室了,她忙放下笔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殿下,”仇小贝接过静宁手上的腰带,自己给樊沉兮系上,“您真要过去啊?” “嗯,”樊沉兮淡淡地应着,“出这么大事,既然宫中都传遍了,本宫身为太子,怎可不去。” “哦。”她被他的语气弄得心虚,专心给他系好腰带,挂上玉佩等物,“那个、那个,我能陪您一起去吗?” 他抬起头,看着她巴巴的眼睛,忽然笑了:“想跟啊?” 她快速点头。 他笑脸猛地一收:“你还是在这里,好好想想,一会等本宫回来,你要怎么解释吧。” “我……”挤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的仇小贝嘟嘟嘴,看着换了衣服的樊沉兮带着小德子走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樊沉兮一走,她脸上可怜的神情一收,嘴角偷偷扬起,眼睛狡黠地眯起,一看就是个小机灵。 她偷偷跑到寝殿后头的人工小树林里,见到了小甲它们:“怎么样怎么样,凤凝宫那精不精彩?” “精彩,何止是精彩,我后来偷偷溜进去在外头瞧了瞧,哎呦喂,太后那脸肿得跟猪头似得。”小乙哈哈大笑着,一边握着拳头虚空捶打着,“你不知道啊,我活着的时候就遇到过现在的太后,当时她还只是妃子呢,看着吃斋念佛的,背地里不爽快了就拿下人出去,我当时跟着我师父处理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不就无意间看到她乱摘花,还扔地上踩嘛,我都假装没看到了,她还让人把我抓去打一顿,哼。” 仇小贝笑道:“小乙怨念好深啊?” 91 一网打尽 91 一网打尽 “小乙怨念好深啊?” “他啊,跟那些贵人犯冲,总容易撞见他们。”小甲幸灾乐祸中,藏着对小乙的革命情谊,“他就是太倒霉了,幸好死后遇见我,跟着我好吃好喝的。” “哪里好吃好喝了,我跟着你,好几次差点神形俱灭的好吗,应该是幸好遇到了小贝子,这运气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是啊是啊,你才真正的贵人。”小乙衷心地说着,“对了,你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药啊,让他变成这样?” 仇小贝挑着眉,笑得奸诈:“这个啊,秘密。”随即又惋惜地一叹:“可惜了,要我能看个现场多好啊,肯定很热闹。” …… “太子殿下,您,您怎么过来了?”总管公公看到樊沉兮时,有些紧张,他常年跟在皇上身边,自然知道皇上对太子的忌惮,如今又发生了这种情况。 “发生这么大的事,本宫能不来吗?”樊沉兮冷冷地扫了总管公公一眼,公公畏缩着弓着,“现在什么情况了,御医怎么说?” “御医还在给皇上检查,太后、也还在检查。” “本宫进去看看。” 见太子要往里走,总管公公想拦着,被太子冷眼一横:“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要做的是马上封锁消息,就算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也要把消息压下,这要是传出去,你知道会出多大的事吗,多少人虎视眈眈的就等着父皇出事?多少人就等着看我们皇家笑话?你不去处理这些,还有心思在这里拦着本宫?怎么,还怕本宫伤害自己的父皇和皇祖母不成?” “不敢、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去!” 事实上,总管公公觉得,能有个地位高的在这里镇守,阻挡一会那些妃嫔皇子来闹事是好的,他也能空出手处理太子说的这些事,只是无法相信太子而已。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除了太子,还有谁能镇得住贵妃他们吗? 他连声说是,退下前,特意看了眼易利云,要他务必看好这里,也时刻注意太子的动向。 倒是易利云眼界宽,觉得太子不会在这种情况,许多人在背地里看着的时候,对皇上和太后不利的,稳住局面对太子是有好处的。 樊沉兮也朝易利云看去:“即刻封锁凤凝宫,任何人,没有本宫允许,不得出入。” “是!” 对果断的易利云,樊沉兮再次惋惜,他怎么就是父皇的人。 他先去看皇上,皇上还没醒,老御医正在为他诊断,还和旁边的另一名老太医说着什么,看见樊沉兮后,纷纷朝他跪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礼数了,先告诉本宫,父皇怎么样了?” “回太子,皇上他……暂时无碍。” “无碍?”樊沉兮眉一下来,气势就沉下来,“父皇到现在都还没醒,就无碍?还有,之前无端端地……失心疯,又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惶恐地趴下,老御医胆识好点,还能好好说话:“回太子,皇上现在确实无碍,只是过于疲惫,还得多睡一会,至于之前为什么会……微臣怀疑,皇上可能是有点风寒,人过于疲惫之下被吵到了,恕微臣之言,皇上平日里过于压抑,这压久了就成了病,一直累积在胸口,在人极度疲惫又不断被吵闹时,突然爆发,便失控了,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樊沉兮不动声色地缓一口气:“真的只是这样?没其他问题?” “问题自然是有,皇上这段时间,精神都不会太好,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行。” 樊沉兮点点头,郑重地道:“务必照顾好父皇。” “臣遵旨。” 随后,樊沉兮转到了太后那边。 太后脱簪披着头发坐在床上,身前盖着被子,一旁太医跪在地上教宫女怎么给太后的脸上药,说起来,太后看着还挺年轻的,平时再化个妆,跟三四十岁一样。 这会卸了妆,脸又肿成那个样子……着实有点可怕。 她看到樊沉兮进来了,慌忙抓起一旁的丝巾盖住头:“兮儿,你、你怎么来了?” 樊沉兮朝她拱手行礼:“孙儿自然要来看看皇祖母,您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在太医开口前,太后就抢着说道,“就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 太后似有点紧张,她略有点结巴地问:“兮儿啊,那个,大家都知道了?” “是!” 在太后隔着面纱都掩盖不住她的难堪时,樊沉兮再慢悠悠地说:“孙儿已经让陈总管立刻封锁消息,哪怕消息已经扩散,也要将其压下,另外,也让各宫的人近几日不得出入凤凝宫,说您要吃斋念佛几天,为我大樊朝祈福,不见任何人。” 太后稍稍松了口气:“真是麻烦兮儿了。” “您是孙儿的皇祖母,说别的皇祖母或许不信,但你我还有父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儿知道怎么做的。” “好孩子,那……那你先出去吧,哀家这……”要上药呢。 “是,皇祖母好好休息。” 樊沉兮离开那间房,谁都没发现,至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是冰冷了的一片。 “殿下,”凤凝宫的宫女说,“太子妃住在西屋,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她想着太子殿下看了皇上和太后,接着应该看看自己的太子妃了,便殷勤地带路。 谁知太子淡淡地说:“不必了,本宫累了,先在东屋那边休息,有事再喊本宫。” 东西屋,是凤凝宫相隔最远的两个房间。 太子非但不去看太子妃,连问一声情况都没有,宫女讨好不成,不敢多问,低着头带太子到东屋。 他并没有闲着,消息再怎么封锁压制,既然已经传出去了,就肯定会闹出点事,还有晚他一步,已经在凤凝宫外吵吵闹闹、哭哭啼啼说要看皇上太后的妃子皇子,想要处理好可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可以的。 忙到天黑时,周贵妃还在外头不依不饶,樊沉兮选择视若无睹,让人拦着她就行,不用理会,倒是特意见了另一位最近比较得宠的嫔妃,当然,他没让那位嫔妃见皇上或者太后,只是让她进凤凝宫,在某个空屋里待上一段时间再让她出去。 这个嫔妃呢,是周贵妃的人,因为太子最近反压过嚣张多年的周贵妃的势头,便将同盟女儿送进宫,皇上也有意抬抬周贵妃这边,好跟太子平衡,对这个新进宫的女人连着宠了几天。 可这女人吧,就算是同盟,可伺候同一个男人就是情敌,周贵妃怎么可能完全心无芥蒂地去帮这个女人,只是还记得家族的吩咐,按捺着没做什么罢了。 然而现在,在所有人都被挡在凤凝宫外,只有这女人进去了,就不知道周贵妃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问题是,这女人也无法解释说,她进凤凝宫,只在空屋子里坐了坐。 到了晚膳时间,因为皇上还没醒,大家的晚膳一切从简,要不是太子在这,估计大家连饭都不能吃。 太子的桌前只放了两盘简单的青菜,这时候,东宫的小太监进来,说给太子送点东西。 樊沉兮让其把东西递上来,一看,是个密封的小罐子,罐子上还贴了纸条。 用这个配饭更香哟。 他微微一笑,将纸条仔细折叠起来后,塞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随后把罐子的盖打开,一股酸甜的味道飘了出来。 是小贝自己调的酱料,可以沾着配饭吃,很香,当时她第一次拿给他的时候,早已学会再喜欢的东西都不会表现出来,那会却几乎贪新鲜地沾着那酱料吃,菜都没吃多少。 当然,仅那一次,不过这酱料的味道,他一直都很喜欢。 满足地吃完晚饭,一小太监偷偷来告诉他,皇上醒了,只是不让通知任何人。 樊沉兮很仔细地将小罐子重新封好,让李公公收着,接过静宁递给他的帕子慢慢擦手,没回答通报的太监,而是随口问着:“这外面怎么还那么吵呢?” “回太子,是周贵妃,之前回去一趟,这会又来了,说不让她见皇上,她就不走了。” 一整个白天都没理会周贵妃一下的樊沉兮,这回却道:“周贵妃也不容易,本宫就出去见见,宽宽她的心。” 他的人自然都没有任何疑议,外头候着的凤凝宫宫人则不敢有疑议,顶多在心里想,太子是真的心软了,还是受不了周贵妃这么烦的。 天已经黑了,凤凝宫外却热闹得很。 因为周贵妃在这,很多嫔妃也都在这,就站在周贵妃身后,旁边都伴着一两名宫女,天冷了,都披着披风,从披风的珍贵程度,可以看出各自的地位差别,周贵妃就是一身漂亮的狐狸毛,全白的,没有一点瑕疵。 四皇子也在,陪在周贵妃身边,一脸的忧心忡忡。 周贵妃昂首站着,让人不停地去喊,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完全不清楚皇上和太后究竟什么情况,若是被人下毒,或者生了重病,凤凝宫只由樊沉兮掌控实在太危险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做什么,到时候被他掌握了局势,还有他们的份吗? 周贵妃表示,如果樊沉兮再不见她,她就要联合其他王爷皇亲,一起来探讨探讨这件事。 就在这时候,樊沉兮终于出来了。 周贵妃扯着唇讽笑:“咱这太子殿下,可算是舍得出来了?” “贵妃娘娘,”樊沉兮拢着双手,“本宫还真是不明白,你领着这么大一支队伍,在皇祖母的寝宫外,是想做什么?皇祖母已经严令,从今日起,半个月内,不用来请安。” “呵,瞧太子说的,就因为太后无缘无故不用我们来请安,我们才担心太后的身体,现在不过是想见一面好安安心,太子将我们都挡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太后决定闭关念佛,为我们大樊朝祈福,避免让佛祖觉得她心不诚,才不见任何人的,你们却在这诅咒太后身体安康,又是何居心?” “话都是你在说,”周贵妃冷哼,“那皇上呢,皇上也不能见吗?” “父皇这两天要陪着皇祖母,大家两天后自然能见到,何必急于这时。” “二皇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四皇子搀扶着周贵妃,忧心地叹气,“父皇不是你一个人的父皇,皇祖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皇祖母,你哪怕让我进去,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让我和母妃安个心,也不行吗?” “是啊是啊,”都不用周贵妃吩咐,她后面的嫔妃们就开始嚷嚷着,“好歹让我们看一眼啊,而且过几天宫中还要过节,这怎么过的太后娘娘也没吩咐下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怎么会突然就闭门礼佛了呢?” 其他人都跟着应和,有人说前段时间太后吩咐办事,现在办好了要跟太后交差呢,还很急,太后突然不见怎么处理啊。 只有之前被樊沉兮恩赦进过凤凝宫的那位嫔妃,跟她的一个宫女站在最后边,还隔离着大家,明显被隔离了。 五皇子收起折扇:“我说二皇兄,你是太子,我们都敬你,我们现在也只是想见父皇和皇祖母一面,既然不便见任何人,那隔着帘子让他们跟我们说说话也行,至少把一些紧急事务处理一下,要是闹到皇亲上门,就不好看了。” 跟他们的“情真意切”比起来,樊沉兮就显得非常冷酷无情,他在他们各种吵闹中面不改色:“本宫说了,皇祖母和父皇不宜见客,想见父皇,两日后父皇自会见你们,需要皇祖母处理的事情,周贵妃帮着管理后宫这么多年,就连这么些小事都处理不了吗?” “臣妾再如何,也只是贵妃,很多事自然要等太后决定。” “既然如此,要你协理什么后宫?” 周贵妃瞪目,咬牙道:“太子,我有没有能力协理后宫,是皇上和太后决定的,你就算是个太子,你也没资格说这句话,太子,你不会是想谋逆吧?” “朕看要谋逆的是你!” 这声音一出来,所有妃嫔包括皇子都吓了一跳,看到走出来的皇上后,先是喜,纷纷下跪,给皇上请安,跪下后可意识不对,皇上那话,怎么像是对周贵妃说的? “皇上!”跪在最前头的周贵妃泪眼朦胧,“臣妾好担心您,现在看您没事,臣妾、臣妾就放心了。” 她没弄清楚事情,没有冒然地去告樊沉兮的状,而且皇上这会出来,和他刚刚那句话,都让她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果然,听到她的话,皇上没有向往常那样拉她起来,反而冷讽地反问:“是吗?你是真的想见朕,还是想看看朕死了没有?” 周贵妃惶恐:“皇上说的哪话,皇上鸿福晚安,一定是健健康康的,说什么死不死的,皇上,您可别吓臣妾啊!” 她暗地里偷偷碰了碰樊沉轩,樊沉轩跟着跪下道:“是啊父皇,我们也只是担心您。” 皇上瞥他一眼,再扫了在场的嫔妃儿子一眼,呵呵笑道:“这么多人在这围着,都只是担心朕?朕还以为,你们是准备在这里给朕哭丧呢。” “皇上饶命啊,嫔妾没有!” 嫔妃们纷纷磕头,害怕起来,她们跟着周贵妃来这里,可没想过会让皇上生气啊。 皇上哼了一声:“太子都已经告诉你们,太后礼佛不见人,朕也要伴太后两天,就这么两天,你们就要死要活地在这吵,好,朕就让你们吵个够。易利云!” “卑职在。” “把这里在场的女人,都关在沉情宫去,给朕好好的哭,不哭足三天,谁都不准出来。” 沉情宫,就是专门放置宫里一些早逝的有点地位,但没资格入皇家灵位的人的牌位,阴冷森寒的,不知多少枉死的宫妃的牌位就放在那里。 再者说,“哭足三天”,那就是不能休息,一天十二时辰,三天就是三十六个时辰,这要哭下来,她们的嗓子还要不要了? 她们慌忙求饶,但皇上听了只觉得那股烦躁之气又要冒出了,忙摆了摆手,易利云立马让人堵住她们的嘴拉着走了,连跟着她们的宫女都没放过,拉得只剩下一个周贵妃和两个皇子。 能跟周贵妃过来的,可都是周贵妃派的,这等于一下子剪掉了周贵妃所有的羽毛,虽然还能再接回去,可对当下的打击是很大的。 她跪在地上,额头都沁出冷汗了,想着皇上会不会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她,可皇上还是点了她的名: “至于你,周贵妃,朕觉得太子说得很对,你可是负责协管后宫的,太后就礼个佛,你就什么事都处理不了,任有那些女人在凤凝宫前闹,扰到太后,又该当何罪?” “臣妾、臣妾也只是以防万一,怕不能让太后满意……” “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皇上对这往日里柔情蜜意的女人疾言厉色,“既然你没本事,就让给其他人来做。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周贵妃在合欢宫里闭门思过,在太后礼佛结束前,由淑妃暂时管理后宫!” 周贵妃身子一软,由蹲跪往后跌坐到地上,被樊沉兮及时地扶住:“母妃?” 他又忙转向皇上:“父皇……”周贵妃在他背后掐了一把,他及时地将求饶的话咽回去,“儿臣、儿臣惭愧,让父皇生气,儿臣愿意陪母妃一起思过。” 皇上的怒火,因为樊沉轩及时认错稍稍缓了一些,但还是冷言冷语:“那就陪你母妃去吧,最好多劝劝你母妃,别竟这会些泼妇的作态。” 泼妇? 原本在自己儿子的搀扶下要起身离开的周贵妃,脚一软差点又跌了下去。 周家就算比不上丞相,可也算是名门吧,她一个被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如今又贵为贵妃,得了一个泼妇的评价,这让她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这不仅仅是她的耻辱,更是整个周家的耻辱。 就好比女子把名节看得很重要,一个名门,也把教养看得同等重要。 樊沉轩想劝,但记住了母妃刚刚的提醒,他把话憋了回去,用点力将几乎瘫软的母妃扶起来,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里。 “母妃,为什么?”搀着周贵妃的樊沉轩,背着皇上所有人偷偷地问她,语气里充满了不甘。 “你还看不出来吗?”周贵妃咬牙切齿,“我们中计了,我们先听到的消息是皇上无缘无故地打了太后,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中了毒,不小心伤了太后。” “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周贵妃因忍着恨意,将手攥得很紧,“两者好像没什么不同,可区别大了,后者,皇上中了毒,那他不管做了什么事,就都有了理由,而且中毒的情况如果深的话,皇上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这么快出来。可如果,皇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动手打了太后,并打得很严重的话,那这事传出去,皇上和太后多没面子?太后若被伤得严重,又怎会见人?” “不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赶过来,就怕樊沉兮他……” “若太后和皇上都没大事的话,太子他能掌控什么?他封锁消息,用其他的借口打发我们,是正中皇上和太后心意的,懂吗?” 樊沉轩明白了:“所以樊沉兮那头狡猾的恶狼,故意让人散步消息,说得太后皇上很严重,让我们生怕一旦他们不测会被太子抢夺先机不得不赶来,还在我们来时随意地敷衍我们引起我们的怒气跟他吵闹起来,让我们自己惹怒了父皇?” 他有点慌:“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贵妃低声怒斥,随即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的闭门思过,先让皇上消了我们的怒气再说。放心吧,就算他今天偏着太子,为了平衡太子,只要我们没大错,皇上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这次就先忍了,下次……可别犯在我手里!” 92 商妖前来 92 商妖前来 凤凝宫前,大小老婆和儿子等“闲杂人等”都退散后,皇上一个趔趄往旁一倒,被总管公公及时扶住:“皇上?” 皇上一手举在胸前,表示自己无碍,他还有些头昏脑涨的,醒来那会第一时间就想着怎么封锁这件事,知道太子已经帮他做了后,他本还想着太子什么目的,可再看他大小老婆都在凤凝宫外闹后,他只觉得太子就算有目的,也好太多了。 “太子,这件事辛苦你了,朕……” “儿臣懂得,这件事儿臣在消息压下前,就已经先散布另一则消息,说您中了毒,虽然会引起一点恐慌,但只要您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这点恐慌就不算什么,好过……”好过您因为自己心里问题殴打太后。 消息再怎么压,流传出去的依然会被知道,用另一消息来掩盖,是最好的办法。 皇上点点头:“太子这件事处理得好,朕有赏,太子想要什么,可以跟朕提。” “这些都不重要,等父皇身体好了再说吧,既然父皇已醒,那儿臣先回东宫了,以免,”他自嘲地一笑,“以免又有人觉得,是儿臣掌控凤凝宫,意图对您和皇祖母不轨了。” “朕倒想看看还有谁敢!”皇上重重地怒斥,随即又放缓了态度对太子说道,“你身体也不好,在这里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是,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太子走远,头疼地用手按压着额头,对总管公公道:“回正乾宫,你派人告诉太后,等她身体好些,朕会来向她请罪。” “是,奴才遵旨。” 说遵旨的陈总管并没有动,皇上发现后问:“还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是这样的,太子妃……还在这呢?” 皇上:“……” 他想起了自己差点掐死魏情的事,因为殴打太后这事太严重,所有人的关注点也在皇上太后身上,居然都把魏情给忘了。 轻咳一声,皇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太子妃她、没事吧?” “倒没什么事,就是可能一段时间说不了话,可,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凤凝宫吧?” “她不是应该在东宫里被禁闭吗,怎么会在这里?”要不在这里,他当时可能就不会被她的哭声扰到,做出后面的事了。 不会自省的皇上,将罪责怪在了魏情身上。 “回皇上,是太后娘娘,说要她跪在佛祖面前诵经念佛,什么时候错了什么时候走。”这是太后下的旨意。 “那就让她进西宫的小佛堂,按照太后说的去做吧。” “是。” 魏情还不知道,太后为了帮她而下的旨意,会真正的实现在她身上,原本只是给外人,主要是樊沉兮一个说法,太后不可能真让她成日在佛堂里跪着,不过是从东宫挪到凤凝宫照样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意思意思几天,她就能以佛祖原谅她为由,完好无损地回东宫。 可现在,凤凝宫的佛堂改为西宫的小佛堂,由陈总管执行,那可就实实在在要跪到她爽了。 魏情醒来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压着往西宫的小佛堂去。 “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本宫可是太子妃,是太后的孙侄女,是魏国公的幺女,你们敢怎么对本宫,本宫只要一禀告皇上,立马就能要了你们的脑袋。” 执行的公公无情地道:“太子妃尽管去禀告,但奴才们也是奉了皇上的命,要太子妃到小佛堂自省,佛祖原谅了才能出来。” 佛祖只是大家口中说说的,要真等所谓佛祖的原谅,不是要跪到她死? 等等,这死奴才刚刚说什么?是奉了皇上的命? “不可能!”受伤的嗓子根本无法好好说话,她这会却完全顾不得地顶着疼痛大声叫嚷,“父皇不可能这么对我,你们是假传旨意要来害本宫的是不是?放开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太子,放开我……” 直到被压在小佛堂的蒲团上无法出去,时刻有人看着她跪,只有晚上和三餐的时候让她休息,没真把她逼死。 直到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过了好几天,她才真的意识到,这可能真的是皇上的命令,否则,以她的身份要真被关在这里,太后怎么可能不来找她? 对啊,为什么皇上会下达这种命令?为什么太后任由皇上将她关在这里? 她憔悴地被推到蒲团上,跪了几天的膝盖又肿又疼,她悲苦地抱住自己,觉得这儿,真的好冷…… 说回事故当天,太子回到东宫,对上仇小贝灿烂的笑脸,他哼笑,推着轮椅越过她。 仇小贝忙屁颠颠地跟着:“殿下,您听我解释嘛!” “解释什么?”樊沉兮让大家都下去,自己用静宁打好的水拧了面巾擦脸,“解释皇上会突然失心疯,跟你没关系?” “嘿嘿,”仇小贝心虚地挠挠头,“是有那么点关系啦。” 将面巾挂好,樊沉兮转过来:“说吧,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我也就下了一点点毒。”她拇指食指捻着,表示真的就一点点。 樊沉兮听了却拉下了脸:“胡闹!” 仇小贝缩起肩,怯怯地看着他。 “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乱来,这要是被查出来,看你怎么办!”他凶巴巴的,过了又问,“下的什么毒?后面还会不会还查出来?怎么下的,没露什么马脚吧?” “不会的,除非还能给他抽血检查,但就凭现在的技术,这是不可能的,等过两天,他多喝点水新陈代谢后,就算抽血也检查不出来。” 至于露马脚就更不可能啦,下毒的是纸鹤,她根本没进正乾宫,就算在正乾宫外吧,有小甲小乙为她保驾护航的,她都没被人看到的。 看她都摇晃起来了,樊沉兮冷哼:“怎么,很得意?” 他忙站好,扁着嘴跟他哼哼。 他罢手:“下次再这么胡来,你……你就回你房间去睡。” 居然用这招? “那、那人家是气不过嘛,谁让皇上那么对你的,就不准我生气了?”她气得跺了下脚,看得樊沉兮心惊,忙把她拉过来:“谁让你这么用力跺脚的,一会动胎气怎么办,快,回床上躺着去。” 被牵着往床边走的仇小贝,偷偷比了个剪刀手,但她还不忘继续生气:“我真的只是想为你出口气。” 樊沉兮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没有说话。 “你不夸我也就算了,你还骂我!”她努力地挤红眼睛,还有意在他眼前晃,企图让他看到自己的委屈的泪水。 樊沉兮完全被她打败,觉得对她生气根本是自己在找罪受,干脆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起来:“是,你做得很好,很出色,不但大快人心地整到了皇上和太后,连魏情都不能幸免,还让我借此也打击了周贵妃,可是,我宁愿没有这些,我只愿你好好的,没有任何事情,明白吗?” “我、我很小心的。” “我知道,”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有本事,可皇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让你成功了,但下次呢,皇上定然有了警惕,这皇宫,有本事的,可不知你一个,一旦被抓住哪怕一点点的线索,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被牵扯到了,有个一万,让我怎么办?” 仇小贝忙把眼里的猫尿収了起来,不敢再扮可怜了,反而惭愧地扑上去亲了樊沉兮的面颊:“好啦,以后我一定会先告诉你的。” 然后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 樊沉兮:“……” 真是白说了。 …… 经这么一事,皇上和太后就算后来修复了关系,看着跟以前不同,但心里头肯定有了隔阂,最重要的是,在太后想起跟皇上说有女子怀了太子皇嗣的事,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这几天里,仇小贝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但她几乎不怎么离开过寝殿,散步也是在里面来回走动走动,虽然魏情在西宫的小佛堂里,可她担心有魏情探子没有被揪出来,她不敢冒险,看似轻松了,实则神经有点紧绷,每天晚上要点上草药做的凝神香来睡个好觉,樊沉兮也会在睡前,给她做做按摩,捏捏她的肩膀手臂和腿。 但樊沉兮也忙,仇小贝不知道他在筹划着什么,这几天有好多密函到他手中,被他烧掉后,又有新的密函被传出去,她感觉她的夫君,在筹谋大事。 然后,该来的事情,还是要来的。 樊沉兮被召去了正乾宫。 “到目前为止,你们这几个兄弟间,只有你大皇兄的妾室生了个孩子,你们都没能给朕生个皇孙,要知道,我们皇族最看重皇嗣了,你现在也成亲了,又是太子,可得给朕抓紧点,若你实在不喜欢你的太子妃,朕还可以做主,给你纳侧妃,这回让你自己选,喜欢谁,父皇亲自去给你提亲。” 皇上半严肃半和蔼地说着,像一个想要抱孙子的爷爷。 樊沉兮淡然地回道:“父皇,以儿臣现在的情况,您若真想要皇孙,找四弟五弟可能要更快些。” “你身体怎么?你身体好得很,别用你敷衍太子妃的那些话来敷衍朕,你要知道,你是太子,你应该清楚,只要你能先生下皇嗣,你的地位会更稳固。”皇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樊沉兮的表情。 “父皇说的是,”樊沉兮道,“可儿臣也没办法,林太医说,近期儿臣要克制,不能动情。” “近期?”皇上抓住他话的漏洞,“那就是之前可以了?”他笑着道,“那会不会身边,早已有人有了?” “父皇说笑。”他模棱两可地说着,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他在外将来留个后路。 皇上笑笑:“父皇可不是说笑,你身边的宫女也陪伴你多年了吧?人啊,最容易日久生情,要真有什么,可别不好意思不说啊。” 樊沉兮仍正经严肃地说:“没有,宫女就只是宫女而已。” 当真是个无趣,不懂得玩笑的男人。 皇上狐疑地看他几眼,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才让他离开。 他招来陈总管,问他这事怎么看。 陈总管道:“在没有实锤前,老奴也不敢妄言,毕竟太子妃说的药渣,后来也不见了,无法证实,且就算药渣在,真的是东宫里找出来的,又如何证明,不是东宫哪个奴才偷偷拿药煎给东宫外的人喝的?” 皇上沉吟片刻:“可万一真的是太子偷偷跟哪个女的有了孩子,这孩子将来必成隐患,朕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陈总管想了想,走近皇上,在他耳边道:“皇上,你要真想知道的话,何不……去问问那个人?” …… 当天晚上,仇小贝先爬上床躺好,等樊沉兮也到床上来后,她挪过去贴着他,被他抱住后,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可那只抱着她的手却非常不安分,起先只是轻抚着她的大肚子,慢慢地就…… “你干什么呀?”她握住他的手娇哼着。 他笑着覆在她耳边,轻轻说:“你!” “……” 说自己不能动情的太子殿下,抱着他心底里真正的妻子,好好的动了一回情。 …… 仇小贝醒了过来,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刚正在睡午觉,樊沉兮本是陪她小憩一会的,估计是醒得早,已经不在了,其他人没事也不会进来吵到她睡觉,因为,她睁开眼是,房间里就她一个人。 可她分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 是仇小贝,不是贝公公或小贝子。 她起身,看了看房间,并没见什么灵魂在这,更何况这是樊沉兮的寝室,又是正午刚过阳光正盛的时候,应该不可能有魂魄会来这找她啊。 难道只是做梦,自己把自己给喊醒了? “仇小贝!” 正挠着头朝桌子走去,准备找水喝的仇小贝猛一激灵,迅速地转身,但背后空空的没有人,也没有魂。 可她确确实实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凝神一想,走了出去,候在中厅的静安向她请安,她摆手:“我出去走走。” 静安一听,立马跟上。 仇小贝无奈地道:“我这会哪都不去,就在寝殿后面的林子里走走,丢不了,你别跟着我,不放心就在一旁看着,可以不?” 静安考虑一下,便同意了。 因为太子殿下也不想仇小贝天天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就算寝殿地方不小,可每天来来回回就这么点地方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但仇小贝一直担心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会被发现,很少愿意走出去,唯一出去一次就是出东宫,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静安站在小树林外,可以看到渐渐往里走的贝主子的身影。 随着仇小贝越深入小林子,那呼唤她的声音就越明显,而这呼唤,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之前静安和她走在一起时,那声音还响了两遍,可静安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进了小树林,呼唤她的声音就急切起来。 可突然的,那声音又嘎然消失了。 仇小贝疑惑而戒备地盯着四周看,肩膀却在这时被拍了一下。 她迅速转头,入目的是一件飘扬的红衣,往上一看,赤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了下,就马上朝林子外还能看到身影的静安看去。 “放心吧,我用了点障眼法,她看不到我的。”赤离得意地说着。 仇小贝没有因此放松,她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你呀,”赤离笑着往她肚子一看,“顺便来看看崽,我都好几年,没看到新的崽诞生了。” “胡说什么,我是人,孩子的父亲也是人,这孩子只会是人,不是你说的什么崽,要看,你要么自己生,要么找你同伴去。” 赤离笑眼眯起:“你确定你自己真的是人?” 仇小贝一顿,哼道:“反正我不是妖。”她想到什么,反过来问:“说起来,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它守护这个世界的生物,也限制着这个世界的成长,这世界的人虽然有武功高强出神入化的,但并没有修真者,草木动物哪怕有灵,也不会允许成精化形的,你是怎么存在的?” 也因此,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自身就被限制,用不了太强的灵力,偶尔偷偷用也真的只能偷偷用,不能被他人发现,也不能超出这个世界限定的强度,因为,平衡。 包括这里的鬼魂,她见过能力最强的就是盔甲将军了,但盔甲将军要和她“家乡”的鬼王比起来,那可就差多了,并且,这世界的鬼,要么靠执念、怨念支撑,要么小甲小乙之流,就是偷偷蹭点龙气,或吸收点日月精华,好让自己多存在一些时候,鬼修,几乎不存在的。 要随随便便来个大妖大鬼,那不是早能灭掉一干平凡的人类,自己坐上统治者的位置了? 虽然,是有一些奇怪的让她都不解的地方,比如,眼前这只妖就是其中之一。 赤离笑道:“你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行,就算人类的律法,在严格也会有漏缺,世界规则也是。” 仇小贝狐疑地看着他,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这的。 抿了抿唇,她道:“不管你怎么来的,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难道除了不赢山,还有其他地方有心灯果?” “你当心灯果是什么?一个地方弄不到还能换个地方?”赤离既然知道心灯果在哪,自然是知道心灯果的价值,“我今天来,是来免费地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什么啊?” 赤离往后一倒,正正好靠在了树干上,一只脚往后曲起撑在树干上,双手环抱在胸:“这昨天啊,有个人去找我,跟我打听一件事。” 能让赤离来找自己,仇小贝几乎猜到了什么事:“是打听,怀着太子孩子的女人是谁吧?” 赤离打了个响指:“真聪明,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毕竟,你也知道,我在这一片可是很有知名度的,要有不知情的东西,会影响我后面的生意的。” 仇小贝悄然握紧了拳头,紧盯着赤离:“那你来特意来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通知我赶紧跑吗?” 那一刻,仇小贝的脑子里闪过杀意,要不要搏一把地杀了他,为了樊沉兮,也为了她的孩子! “别紧张嘛,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嘛。” “商量?难道我让你别说,你就能不说吗?” “说不定呢,”赤离摊开手,“若是你能拿出更大的价值,我说不定就站在你这边,你很清楚,我是个有信誉的商人,哦不,商妖。” 仇小贝垂下眼帘:“可我没有什么你说的更大价值的东西。” “怎么没有?”赤离立起来,凑近她,“你好好想想,你肯定有。” 仇小贝往后一退:“别拐弯抹角的,你想要什么?” “哎呀,你怎么总这样,多跟我说说话都不肯。”赤离委屈的抱怨,在仇小贝的怒瞪下才笑眯眯地说,“凌皇后以前曾统领过三军,但最出色的是一支奇兵,让人惋惜的是,这支奇兵在出某个任务时全体失踪了。” 他歪着头,凑到仇小贝面前:“我想要,那支奇兵消失的那地方的地图。” 仇小贝瞳孔瑟缩了下,面色十分淡定和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地图?” “别跟我装傻啊,”赤离捻起她太监帽上的小带子把玩,“你不知道妖,眼睛可都亮着呢,可以,”手顺着带子滑下,最后食指点在她胸口,“看透你的心。” “啪……”仇小贝拍开他的手,冷嗤道:“你真是好笑,奇兵消失地方的地图,你去那个地方找当地人绘一张不就有了,找我做什么?奇兵消失时,我都还没在这呢。”她顿了下,加了句,“我家沉兮也还没出生。” “你家沉兮?”赤离笑容淡了一些,眉头跟着皱起很是不解的样子,“叫得真亲密啊,看来,这位太子爷已经被你搞定了?真不是我说你啊,你为什么非得找一个人类?” 93 边关急报 93 边关急报 “……你为什么非得找一个人类?人类寿命就那么短短几十年,跟你恩爱不了几天就没了,你是想守活寡守个……唔,按照人类来计算,得好几辈子吧?要不你考虑考虑我,我可是……” “你能闭嘴吗?”仇小贝往下沉口气,每次任由他说,他就能扯上一堆还把话题扯得老远。 赤离给她一个很无辜的眼神,最后在仇小贝凶恶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好吧,咱说正事。刚说哪了,对,地图。” 他身子一横,就站在了她身旁,伸手就要揽她的肩膀,被她冷冷一瞥,悻悻地收回去,自己搓了搓手:“说起这地图啊,它跟当地人自己绘制的不同,那地图可以通往一个神奇的地方。” 仇小贝哼笑:“以这世界的规则限定,能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再神奇,也是人为制造,或者地理环境的一些影响。” “是啊,所以我更好奇,想去看看。” “那你自己到那地方去找,我哪可能有那地方的地图。” “真没有?” “没有。” 赤离耸耸肩:“那好吧,既然你没有我要的东西,那这个生意就没得做了,我也只好把我知道的,告诉对方了。” 他朝仇小贝咧嘴一笑:“好了,正事我们说完了,咱来聊点别的。” 仇小贝:“……” 在要将她想要隐藏的秘密告诉别人的前提下,他居然还能想跟她继续聊天?脑子什么构造啊? 仇小贝握紧的拳头松开,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下一秒再一次握紧,并迅速抽出一把匕首,迅猛地架在了赤离的脖子上。 她终究沉不住这口气! “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她声音冷酷,“妖又怎么样,一样会死。” 赤离无所畏惧地低头瞄了眼刀柄,笑着道:“是,妖肯定会死,可你单凭这一把刀子,就想杀死我?” 仇小贝冷冷地勾起嘴角:“你以为这只是一把刀子?” 她用了点力气,刀子锋利的刀锋割破了赤离的一点皮肤,渗出一点血来。 妖也是动物所化,血是暗红色的。 赤离脸色马上变了,不可思议地瞪着仇小贝:“这、这是……乙木?”但他马上又镇定下来,继续笑道,“乙木又怎么样,没有甲木,乙木是杀不了妖魔的。” “是杀不了,但是……”她忽然给他一个很灿烂的微笑,“你既然知道这把匕首是乙木,你不会不明白它的特性吧?是,它要不了你的命,”她阴冷下来,“但它会将你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你要试试吗?” 赤离微微低头,与微微仰头的她对视,足足过了好一会,他又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架着她的手肘将刀移开:“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我刚不是说了,可以商量的呀,这没有地图,也可以用别的换嘛。你别老生气,生气对崽不好。” “少废话,”仇小贝把匕首压回去,“说几遍了,我的孩子不用你操心……这不是重点,不要地图,你还想要什么?”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真跟赤离打起来,就算有乙木,她一个怀娃的孕妇,胜算并不高。 “要不这样吧,”赤离朝她挤了挤眼睛,“你答应我,让我做崽崽的干爹,这件事,我就不告诉任何人。哦,包括妖魔鬼怪。” 他说妖魔鬼怪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歧义。 仇小贝睁了睁眼睛:“就这样?你、你不是只要奇珍异宝?” “这崽子也是奇珍异宝啊。” 仇小贝反而更加戒备:“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做崽崽的干爹当然是疼他爱他保护他啊,既然保护,肯定就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他的呀。”他无视着脖子上的刀,应是低头压到她耳旁,“你说对吗?” 仇小贝目光下移,看着他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再被刀子吸收,对方却毫无所觉一般,笑着等她的答案。 她考虑许久,慢慢地移开了刀子:“你先做到了你说的,我再来考虑,值不值得这个价。” “喂喂,小贝贝,你这样做我很吃亏的?” 仇小贝哼道:“你可以再换一种交易啊?” 赤离深深一叹:“行吧,谁让你是我崽子的娘亲呢,吃亏点就吃亏点吧。” “你……”仇小贝差点再把匕首拔出来了,她捂着肚子,“这是我家沉兮的崽,不,沉兮的孩子!” “知道啊。”赤离双眼纯洁且无辜道,“就崽崽这么浓的龙气,不是太子爷还能是谁的?”他举起一只手捏了捏嘴唇,“说到这个啊,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类的?就算是真龙天子化身好了,那也是个凡人啊,还是个行动不便的,你总不能看上他长相吧?可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喂,你哪去啊?” 他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仇小贝已经越过他朝林子外走去了,他怎么喊都不停下。 赤离无奈地一叹:“耐性总是那么差,这样以后怎么带崽崽啊。”然后自己点了头,“嗯,还是得靠我啊!” 仇小贝一走出小林子,发现等在外面的,不止是静安,还有轮椅上的樊沉兮。 樊沉兮往她身后的林子扫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心细的他还是能发现到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投到仇小贝身上,笑着问:“散完步了?” 有点心虚地仇小贝连连点头:“散、散完了。” “那就回寝殿吧,风有点大了。” “好。” 她快走几步跟在轮椅旁边,和樊沉兮一起往寝殿走,然后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树林里并没有赤离的身影。 她不轻不重地呼一口气,但心里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赤离,真的不会说吗? …… “你说什么,太子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怀孕?”男子拧着眉怀疑着这个结果。 圆窗对面,赤离并没有站在圆窗边,他躺在床上,一脚弯曲一脚翘在上面,正在把玩着一个四方方的木头:“是啊,没有怀孕的‘女人’。”倒有一个怀孕的女……不知道什么。 赤离一直坚信,虽然仇小贝身上人的气息很重,但她绝不是只有人类的血统。 “这怎么可能,你到底弄清楚没有?” 对方那发冲的语气,让赤离不爽起来,可不是谁都能像仇小贝那样引起他研究的兴趣,让他对其宽容的,他眼一厉,冷冷地朝圆窗瞥过去:“我给的答案只有这个,不信的话,就滚。” “那在东宫里被找到的安胎药药渣是怎么回事?哪来的,是谁喝的?” “不知道。” 男子恼火了:“我已经交了定金了,你要这样一问三不知的话,我要求你把定金还回来!” 赤离一听,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将四方木头放在桌上,站起身,朝圆窗走去。 男子早看不得赤离刚刚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了,以为赤离这是要认真起来了,他傲然地说:“你最好是真有本事的,否则,定金还算小事,你在内霆司里还能不能住这么好的地方,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可就说不准了,甚至,当初既然会进内霆司,想必是犯了错的吧,信不信,我可以再让你的案子重审,重新判。” 红色的袖子一摆,赤离手臂搁在窗台前,身子稍稍往圆窗另一边倾,笑得邪魅诱惑:“你,是在威胁我吗?” 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突棱地清醒,他摇了摇头,不敢直视赤离的脸和眼睛,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我……唔!” 他眼前只晃了下红色,然后他的脖子就被掐住了,然后整个上身被拽过了圆窗到了赤离的牢房里。 “你不知道吗?”赤离歪着头看着挣扎不开他的手,一脸惊恐的男子,“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还一天内被威胁了两次,怎么办呢,上一个呢我处置不了,那只能处置你了,是不是?” “唔唔……呜呜呜呜……” “别急别急啊,”赤离显得特别白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说不了话确实难受,我也最讨厌不能说话了,可谁让我讨厌你说话的声音呢,你就忍忍,好吗?” 他说得很温柔,掐脖子的手却从未放轻过力道,男子脸涨得通红,眼白都快往上翻了。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吧,你想求饶对不对?” “唔……唔……” “看我多聪明。”赤离笑脸猛地一手,甩手将男子扔了回去,男子从圆窗滑落回去,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半天起不来。 “我今天不想见血,饶你一条小命,顺便跟你说清楚,你来这里问我问题,肯定是你们都不确定的,我给了你们答案,无论你们信不信,我的答案不会错,而对答案接不接受,并不是你跟我索回定金和不付‘钱’的借口。” 赤离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东西留下,滚。” 男子暂时不敢再有异议,拿出一个木盒子放下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赤离手掌一吸,木盒子就到了他手中,他打开一瞧,便合上盖子将木盒子随意地丢到一旁,仿佛里面的奇珍并不让他稀罕。 他索回这东西,是因为这是买卖,是说好的,若任由他人抵债,他还有何威名可言。 对他来说,还真不如多给他点仇小贝的血来得有吸引力点,就是这丫头现在有崽崽了,不能再轻易流血了,唉。 …… “近几日,父皇不再问我关于皇嗣的问题。” 正躺在摇椅里,一上一下摇晃得正舒服的仇小贝,听到这话,连摇椅都停了下来,身体有点僵:“为、为什么不问了?是他确信了,还是……” “应该是觉得,我有皇嗣之事,是误传吧。” “啊,那不是挺好吗?”仇小贝说完,又补充道,“不过确实挺奇怪的,他怎么那么确信没有女人怀有你的孩子了呢?” “这事,我也挺奇怪的。”樊沉兮瞥向仇小贝,“我还以为,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事,再给皇上下了会丧失记忆之类的药?” “我哪有啊。”仇小贝辩驳道,“我都乖乖在东宫里没出去啊,你可不能随便冤枉我。” 樊沉兮微微一笑,执起了仇小贝放在扶手上的手,放在唇上贴着:“我这不是怕,你本事太大,哪怕日日看着时时看着,你也总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仇小贝“噗”地笑了出来:“我哪有那么厉害……”她抬头时对上了他的目光,霎时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想,可能之前在小林子里见赤离,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小贝。” 他轻柔的一唤,她下意识就“啊”了一声,人也坐直了起来。 他伸手抚摸起她的脸颊,一下一下,永不厌倦一样:“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刚遇到那会,我吓到了你,还是,我一直没有做好,才让你无法真正的相信我?” “我……”话到了嘴边,梗塞在了喉咙里,只能怔怔地回望着他的视线,而他的眼里,深情里,是一片让人觉得窒息的黑色海浪。 她忽然有点慌,快速抓住了他的手臂:“殿下,不,沉兮,我……” “殿下!” 李公公声音略显急促地在外头喊了一声,随后进来时,神情也明显带着急切,仇小贝不得不咽下未尽的话,放开樊沉兮让他处理事情。 “何事,如此惊慌?” “回殿下,荆樊边关突发战事,边关战士守边不利,如今,金城已经被攻夺了。” 仇小贝惊讶地挺直了脊背,自从凌皇后平了周边列国后,这十几年来,哪怕边关时常会发生几场战事,但大多都是互相刺探的居多,谁也没能将凌皇后当时划下的边界突破,现在却突然间的被紫荆国给攻占了一个城池。 樊沉兮面容倒很平静,听完李公公的消息,他一点变化都没,似乎早料到了一般,他问:“皇上知道了吗?” “我们的消息要快一点,皇上那边,估计得等到晚上或明早才能得知。” 樊沉兮点了下头,随后转向仇小贝,拥住她并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你好好休息,想做什么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吩咐静安给你准备,嗯?” “知道,我才不会亏待自己,你忙你的去吧。”仇小贝非常体谅地送走樊沉兮后,略略沉思。 紫荆国跟大樊朝原本的交界就是不赢山,如果大樊朝若能夺回金城的话,务必会回到不赢山前,而那里,有心灯果。 樊沉兮虽派人去那找了,可传回来的消息都是进不了不赢山,她近日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拿到心灯果,怎么让樊沉兮让她到不赢山去。 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 边关的事让皇上大发雷霆,但再怎么生气,当务之急,是派兵派大将前去,不仅仅要抵挡住紫荆国继续朝大樊朝进击的军队,还要收复失去的城池。 大樊朝强盛了那么多年,不能一朝成为笑话。 然而能派上用场,能收复失地的将领太少,派谁去也是问题。 皇上问是否有人请缨,下面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太傅站出来道:“金城百姓此时正是水深火热之中,我大樊朝突然遭此,是我大樊朝不幸,也是耻辱,不管是安抚百姓的心,还是一雪前耻,除了要派有能力有本事的将军,最好,还能有一位皇子一同前往,最能代表我大樊朝。” 皇上点了点头,可派哪个皇子去,这就需要商量。 如今成年的是太子,三皇子睿王,四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早夭,七皇子刚过十五都还算不上成年,八皇子更被说了。 太子坐在轮椅上,总不能还派他去打仗,睿王倒是个能打仗的,但他守在另一个地方,紫荆国出动了,难以保证其他国家会不会也有此心,所以睿王离不得,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周贵妃知道这件事后,暗中策动,让许多人举荐了五皇子,说他在骑马射箭等武艺课上表现出众,甚至兵法上也小有见解,再说了,皇子没有打仗的经验,他们主要靠的也不是皇子,皇子就是去震慑人心的,靠的还是将领,只要将领有经验靠谱就行。 最后指派的,是一位曾经有过战功的将军。 五皇子樊沉毅知道后,找上了周贵妃。 周贵妃轻言安抚:“你和轩儿必须有一个留在京都里,轩儿前几天才和本宫被太子设计陷害,失了盛宠,这时候要是提议由轩儿前去,皇上肯定会疑心我们母子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只有你最合适,而且,打仗看似凶险,却是掌握兵权最好的机会,这次跟你一同前往的郭将军,是我们的人,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孩子,想想凌皇后死去那么多年,为何依然让人忌讳,就因为她的影响力太大。” “毅儿啊,我们大樊朝的皇子要封王不是年纪到了就行,还得有功,你明白母妃的意思吗?” “当然了,”周贵妃温柔地替樊沉毅整整衣领,“母妃也不奢求你像凌皇后那般,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来,让你前去,实在是无奈之举,你和轩儿都是在本宫膝下长大的,本宫都疼,都舍不得,你能明白吗?” 樊沉毅深深望着已经被自己超越了身高的周贵妃,他自己的生母死得早,他确实也算是周贵妃抚养长大的,才会跟樊沉轩那么亲近。 可周贵妃真的将一碗水端平了吗,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道:“儿臣知道了。” 他知道,他确实必须掌握兵权,无论他今后是否能登基,亦或者辅助四哥登基,至少,他手中得掌握着属于自己的力量,才不会任何着别人来安排他的命运。 “好孩子。”周贵妃也满意地笑了。 因为战况紧急,决定人选后,清点十万兵马,前行赶往金城,粮草随后送上。 樊沉兮身为太子,军队出发时前去代表皇室和皇上去送行,给所有将军和士兵敬酒,祝愿他们旗开得胜,早日归家。 三公主樊沉月终于被解了禁足,前来送她的五哥,这会正拉着樊沉毅的手在哭,两人年龄相仿,樊沉毅比她要大两岁,一同被周贵妃抚养,又都不是亲子,平日里也较为亲近。 樊沉毅耐着性子随口安慰了樊沉月几句,便来到樊沉兮跟前。 樊沉兮没有讥诮,也没有落井下石,只端起酒杯敬他:“祝愿五弟早日凯旋。” “借二皇兄吉言了。”樊沉毅举杯与太子对饮,今日的他,穿上盔甲,倒有一丝稳重的爷们的味道。 但很快的,他又流露出那浪荡不羁的流气样,凑到樊沉兮跟前悄声道:“我听说二哥最近有喜事啊?也不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可爱的侄子了。” 樊沉兮淡然地回视他,眼里不见慌乱:“本宫是不是也要借五弟吉言?” 樊沉毅嗤笑:“小心点啊二哥,好好保重自己,我可不想,在我回来前,你就已经……呵。”他转身,走向了在这里排列的一百精兵。 樊沉兮笑了笑,不知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来到城墙上,目送着英雄们离去,直到连最后的士兵都看不到了,才准备离开城墙回宫。 “二、二皇兄?” 樊沉月怯生生地唤他一声,但樊沉兮根本没理她,沉月站在后头低着头,眼睛以下的地方,布了一层阴影。 因为发生战事,宫里除了一些祖宗祭典等,其他欢庆的节大多取消,别看皇上对樊沉兮不好,可他在政事上倒没太差劲,至少面子上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樊沉兮每日上朝,退朝后还会和大臣一起到御书房里,跟皇上商量战事,还有随着战事接踵而至的其他麻烦事,回东宫更有密函要处理。 仇小贝担心他的身体,在樊沉兮忙的时候,她就会窝到药房里给他研制新药补身体,压制体内剧毒的爆发,心里更是担心,她之前给他用的那次药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他们必须尽快到不赢山去。 “贝主子,你看看你,又忘了时间了。” 94 三公主举证 94 三公主举证 静安端着燕窝进来,就看到仇小贝正聚精会神地在一根,她不动是什么的枝干上榨取汁液:“快休息会吧,让殿下知道了,他肯定又跟你生气了。” 仇小贝将一个小得跟掏耳勺差不多的,勺子里的汁放进瓶子里,随后撑着腰站起身,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鼓鼓的了,她都已经感觉到沉了,还坐了半天,腰酸腿酸的。 静安赶紧过去扶她,带着她在药房里来回走了几圈,才在软榻上坐下。 仇小贝舒服地一叹,接过静安递给她的碗,喝起里头的燕窝,还是血色的。 静安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忍不住将手搭在小贝鼓鼓的肚子上,小贝朝她笑了笑,任由她去摸,忽然,静安感觉手底下的肚子动了动,她激动地抬头朝小贝笑着:“动了,小殿下动了呢。” “是啊,现在才五个来月就这么好动,真不知道以后生出来会有多调皮。” “调皮好,孩子就该皮一点,主子不用担心会累着,还有奴婢和静宁呢。”她是真的对仇小贝充满感激,对方的出现,让殿下有了情,也让她们的恩人凌皇后有了后。 这是皇后的孙子呢,一想到这,静安的心里头就涨得满满的。 仇小贝吃完燕窝,正懒洋洋地休息着,就听到外头似有些吵嚷,撑着有点沉的身子坐起来:“怎么了?” 静安出去看了下,回来说道:“是三公主,说是来探望咱殿下。” 仇小贝摸了摸嘴角:“这可有意思啊,这三公主不是最怕殿下的吗,怎么会还会主动过来探望?” “奴婢觉得,她可能是来找你的。” 仇小贝先是诧异:“找我?”随即一想,就明白了。 东宫有女子怀孕这则消息定然是传出去了,魏情还在佛堂里没出来呢,能散步消息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皇上了。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全信赤离的话,又无法从樊沉兮口中打探出来,总不能他亲自到东宫搜索吧,干脆把消息散发出去,定然会有一批有心人,急着帮他找出答案的。 仇小贝躺了回去:“这三公主最白莲花,派她来找我,呵……随便她找吧,我在这眯会。” “好,您好好睡。”静安被她盖好毯子,把开着通风的窗户关上,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等仇小贝醒来时,三公主樊沉月早已经走了,据静安说,太子倒是见了她,她胆小得连话都说不好,只干巴巴地说几句要保重身体的话,再干巴巴地坐了片刻,之后在东宫里转了几圈就离开了。 谁也没把三公主的到来放在心里。 数天后,边关传来急报,郭将军战败,五皇子中毒,并且在这短短几天里,桐城也被紫荆国的军队攻克了。 在大樊朝和紫荆国的边关处,有三处重要的要塞城市,金城、桐城还有银城,要是三城都被破了,那么紫荆国就可以一路畅通到大樊朝腹地,情况危急可想而知。 皇上雷霆震怒,杯子都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还没到早朝时间,就让所有朝臣都赶到了朝阳殿。 如今桐城的情况还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有两件事,紫荆国的战士会用一种跟不赢山里头的瘴气很相似的毒,毒烟笼罩整个战场,紫荆国的人没事,我方战士却伤亡惨重。 第二件事,我方军中有反贼奸细,在晚间擅自打开了城门,让敌方趁虚而入,从而桐城失守。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要抓出那几个奸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其次,还得想办法破那个毒烟,否则派再多的兵都没用。 最后是,五皇子中毒,肯定要送回来救治,那接下来是否还要继续派皇子前往?郭将军在打之前没有查清楚对方毒烟的情况,擅自出兵中计不说害死了无数士兵,还不能及时发现奸细,没有安排好巡逻以至于被奸细得逞,种种罗列出来,罪名可不轻,自然是不可能再让他担任此次的总军,所以这将领人选也要重新指定。 正在昭阳殿里气氛僵凝时,通报太监走上来,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上眉头一拧:“究竟什么事?” 太监又说了两句,皇上稍稍思索,还是起身朝旁边离开,总管太监宣布退朝,让几位重要的大臣到正乾殿等候。 樊沉兮身为太子,自然也在众大臣之中,早早地等在书房那边。 足足等了快三刻钟,才听到通报太监喊着:“皇上驾到,周贵妃娘娘驾到,三公主驾到。” 朝臣都很意外,他们聚集在书房里,都是为了边关的战事,而后宫不得干政,怎么会让周贵妃和三公主来此? 但心里疑惑归疑惑,在他们进来时,还是一一行礼了,在皇上解释前,老奸巨猾的他们都没有开口问。 皇上坐下后,对众人道:“刚刚周贵妃找朕过去,告诉了朕一件大事,事关边关的事,还是说给你们听听再做定夺吧。” 说完,他看向红着眼睛显然哭过,这会躲在周贵妃身后,好像对场中某个人十分畏惧和恐慌:“说吧,告诉大家,怎么回事。” 周贵妃拉了拉樊沉月,后者很害怕地一直不敢从她身后出去,周贵妃无奈地先为大家解释:“本宫一早起来,就听到宫人来报,说三公主不知何故,哭个不停,三公主自幼长在本宫膝下,本宫担心便过去看看,就见三公主不知为何怕得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本宫耐心劝解,才听得她开口说……” 说到这里周贵妃就迟疑了起来,看了看皇上。 “说。” 周贵妃朝皇上福身,转向众人继续说:“三公主说,她前几天担心太子的身体前去探望,结果无意间撞见了一个人,觉得他行踪诡异,便偷偷跟在他身后。” 周贵妃拉了拉樊沉月:“月儿,这还是你来说吧,只有你最清楚情况了,不是吗?” 她好言安抚:“你不用怕,有你父皇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想想那些无辜死去的战士,他们可都是保卫我们的英雄啊,你那么善良,忍心让他们枉死吗?来,勇敢地说出你所知道的,嗯?” 善良的公主被说动了,擦了擦因为害怕再一次流出来的眼泪,从周贵妃身后小心地挪出来,看到太子时,还瑟缩着差点再躲了回去。 任谁都看得出她针对的是太子,更何况周贵妃刚才提及了东宫,然而樊沉兮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我、我那天就是想去看看二哥,他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又为了战事劳累,我、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不过我向来敬畏二哥,见到他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看他没什么事,便走了,谁知道,在要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眼生的太监匆匆走过,还有意避开旁人,专挑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走,我,我当时就好奇,就悄悄地跟上去,然后……” 她再次看了樊沉兮一眼,正好对上樊沉兮冰冷的,黑沉得仿佛没有丝毫光泽的眼珠子,她惊呼一声缩在周贵妃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周贵妃很隐晦地闪过不耐,温柔地劝哄:“然后怎么样了,你这孩子,都说了不用怕了。”她用眼神催促着樊沉月快点说。 樊沉月不敢再看樊沉兮,就盯着地面开始说:“我看到他走到一个很偏僻的,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地方,开始烧什么东西。他刚烧没多久,就有人在喊他,他等不到烧完就离开了,我趁着这个时候过去看了,还、还偷偷从火中拿走了没烧光的信纸。” 有个大人马上追问:“信纸?” 樊沉月点点头,拿出了始终紧捏在手中的,用丝帕包裹着东西,她将丝帕打开,里面放着明显被火烧过的信纸,折叠着,打开后发现,有的还剩下三分之一,有的只剩下一个小角了。 皇上面色沉沉,显然早知道信纸上写的什么,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道:“拿给大家看看。” 樊沉月不敢走近樊沉兮,只往前两步在周贵妃跟前,然后捧着丝帕,将上头的信纸呈上,大臣们自己走上前来查看。 大臣们发现,这信纸上写的居然是边关的战事,虽然略有残缺,但还是能够拼凑和猜测出来,还在其中一两张里发现了署名和落款,赫然就是太子的大名,有的是他人写给太子的,有的是太子写的,太子写的确实是太子的字迹。 “这……”大臣面面相觑,桐城一战里之所以有反贼奸细,是因为太子从中作梗吗? 丞相额头上的法令纹更深了些许,看向樊沉兮,但没有问,可其他大臣开口了:“太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一位老臣重重一哼,“太子为了一己私欲,弃众将士和桐城的百姓不顾,这是何等冷酷的心肠,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请您想想那么无辜枉死的将士们,想想在前线杀敌,如今身受中毒的五皇子殿下!” “有趣,这可真是有趣,”身为刑部的暂时管理人,也在此大臣中的应书榕上前一步,他嘴角一扯,书呆子的憨厚马上转为了如狐狸般的狡猾,“皇上,刑部处理案件的时候,若仅凭这样几张信纸,就判定一个人有罪的话,不知道要有多少冤假错案。” “这可不止是几张信纸,上面阐述的事情极其恶劣,还有太子的字迹跟他的署名。” “字迹可以模仿,署名就更可能是别人写的。” “但这可是三公主无意间在东宫发现的,那人若不是太子的人,如何能进得了东宫,还烧起这些东西?” 应书榕面带微笑地看向三公主:“可除了三公主,并没有其他人看见这件事不是吗?” 那位大臣一愣,随即喊道:“难不成是三公主撒谎吗?” “不不,”樊沉月激动地摇摆着双手,“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她害怕无助的模样看着皇上,“父皇,月儿没有说谎。” “三公主何必着急,臣这也没说你撒谎啊。”应书榕朝皇上行礼,又朝樊沉兮行礼,“不知臣,是否能问三公主几个问题?” 皇上同意了,樊沉兮自然没有意见,他从头到尾就如局外人般看着这场闹剧。 应书榕转向了樊沉月,后者紧张地握着双手,眼睛也左右飘着,就是不敢看应书榕。 “三公主,你常去东宫吗?” 不等樊沉月说话,樊沉兮自己笑了出来,尽是讽刺,他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会给女人面子的人:“这三妹向来怕本宫,从小到大,看望本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本宫被封为太子后,算了算,一共也就不到三次。” 应书榕问樊沉月:“三公主,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樊沉月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那、那二哥他确实……确实……”让她从小就害怕。 “三公主,请您回答臣的问题。” “……是,我很少去东宫。” “既然这样的话,东宫里的宫人,大部分对您来说都是陌生的,对吧?您能告诉臣,你总共认识几人吗?” 樊沉月不知他为何问这些问题,两手扭成麻烦,小心翼翼地回答:“认识静……静安姐妹,还、还有李公公,还有……” 应书榕等了会:“想不起来了?” 樊沉月点了点头。 宫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主子,能记住身边一两个主要的宫女太监就不错了。 “那么,”应书榕神情赫然严肃起来,“三公主是怎么看到一个东宫的宫人,就觉得眼生的?按理来说,东宫里几乎大半的宫人,对您来说,都是眼生的,怎么莫名的,就对其中一个眼生的好奇起来?” 樊沉月心跳加快,眼皮连眨了好几下:“那、那是因为他走得很匆忙,鬼鬼祟祟的……” “若主子有所吩咐,急着办事,走得匆忙不是很正常?你见过哪个奴才办事时还慢吞吞的,怕是要挨板子吧?再说这鬼鬼祟祟……” 应书榕笑道:“呵,三公主,微臣旁的本事可能没有,这记性倒还不错,您刚刚叙述的原话是‘我看到一个眼生的太监匆匆走过,还有意避开旁人,专挑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走’,微臣想请问三公主,若他真的有意避开旁人,还专挑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走,您又是怎么发现他的?” “我、我……”樊沉月结巴起来,“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他,我也说不清楚为、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觉得那人不对劲。” “是,人有时候就是会这奇怪的感觉,有人称这为第六感,我们可以暂且不讨论这个,但臣还是想问问三公主,那人是在东宫哪里烧的信纸呢?” 樊沉月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立马就能回答:“就在……那儿左拐之后,有个很大的石像,大概将近一丈高,就咱那石像后面。” 应书榕疑惑地“嘶”了一声:“三公主,臣曾是太子的伴读,倒时常去探望过太子,对东宫还算熟悉,你说的那地方,从未有过什么石像啊。” “不可能,我当时看得真真的!” 应书榕更是停止胸膛指天立地:“臣,应书榕,也能对天发誓,那地方,绝对没有石像。” 而后,他朝皇上跪了下去:“皇上,还有众位大人,你们若不信的话,可以即刻前去东宫检查,太子从事发前就在这里,根本无法通风报信,自然也就无法让人去处理那地方,更何况,三公主说的那地方,种着几颗老树,你们可以去检查泥土,就可知道,近期有没有翻动过,就能证明太子的清白。” “你胡说,你胡说!”樊沉月激动地嚷起来,连那软弱的模样都被冲散了许多,她睁着大眼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你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应书榕,你是想炸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那天去了东宫,我亲眼看到的,不可能有错!” “臣没必要这么做,因为臣说的都是事实。” “不可能,”樊沉月脸部僵凝,“这不可能。” 应书榕面朝皇上:“皇上,这事只要一查便可知晓,臣与三公主谁说谎,您只要派人一验便可分明。” 皇上唤道:“易利云。” “卑职在。” “你现在派人……不,你亲自带人去看看。” “卑职遵旨。” 易利云走了,御书房里就陷入了沉默,气氛降到冰点,应书榕仍跪着,皇上也没让他起身的意思,樊沉月挤在周贵妃身边,望着地面,一脸的惊疑不定,胸膛不停的起伏,显示她这会不安极了。 倒是被指控的樊沉兮,神情悠游自在,还时不时地观赏观赏他手上的扳指,一点都不把三公主放在眼内,或者,从来没有放入眼内过。 众大臣也神色各异,但在易利云回来前,不会有人开口。 东宫: 仇小贝在寝殿内散步,随着肚子鼓起来,樊沉兮不在的时候,她就更不愿出寝宫了,她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疑惑今天樊沉兮怎么还没回来,都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今天比往常还要早的去上朝,当时她迷糊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了再去。 正忧心着丈夫肚子饿不饿,静安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仇小贝一听,面色沉了下来,冷然道:“好你个三公主,假借来探查我怀孕的事,背地里做这种事。”白莲花黑化了,还是本来莲心就是黑的? 她对静安道:“吩咐下去,好好配合易大人调查。” “是!” …… 易利云很快就回到了御书房,单膝跪下:“皇上,卑职根据三公主所说的,找到了那地方,那里确实如应大人所说,种了几棵有些年头的大树,卑职查看过泥土,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三公主所说的石像。” “你说谎!”樊沉月失控地要朝易利云冲上去,被周贵妃拉住。 周贵妃勉强笑道:“那有没有可能,大树和石像都有,而石像被提前运走了?”说着,她又为自己澄清对皇上说,“臣妾倒不是怀疑太子,只是说出自己的疑虑,毕竟三公主什么品性皇上也清楚,她实在不太可能说谎,既然三公主当时能发现那人,说不定三公主拿走被烧完的信纸也被发现了,所以提前运走了石像呢?” 嘴上说着不怀疑太子,每个字都诉说着,太子就是真凶这一讯息。 “回皇上,”易利云无视贵妃,接着说道,“那地方缺如三公主所说很偏僻,挨着城墙和房屋后头,那几棵树就几乎站了大半的位置,实在无法再放一个三公主所形容的那么大的石像了。而且,卑职仔细检查过地面、墙面和每一颗树,如果那里经常焚烧信件之类的物品的话,肯定会有熏染的痕迹留下,可卑职检查了遍,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我明明就看到那有个大石像,这么大,这么大!”樊沉月从一开始的怯弱胆小,因一再被质疑而有些癫狂,她张大双手比划着石像的大小,“我特意找了那么个地方,怎么会没有!” 应书榕立马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三公主刚刚说,你特意找的?” 樊沉月一惊,迅速地捂住了嘴巴,她摇头,试图辩解:“不是、我刚刚太着急说错话,我是说,我是说,我是追着那个人到那里的,我记得很清楚,那里、那里……” 她试图找出那个地方还有什么特征,可脑子已经被应书榕刚刚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逼了,这会注意力分散,如何还能回想得起来。 应书榕冷讽一笑,没再看她,拱手对皇上道:“皇上,各位大人,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三公主踏足东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仿佛认得东宫所有宫人一般,看见一个陌生人就觉得眼生?更别提,那人若真是太子指派烧毁物证的,又怎会是普通宫人,想必具有一定能力,怎会随随便便就被三公主发现,甚至被跟踪了都无所觉?甚至,太子又岂是愚蠢之人,假如真有其事,太子殿下大可在自己寝宫的火炉中直接烧了便是,何必再派人到外头去烧?” 他朝皇上磕了一个响头:“是非公道,想必皇上心中明了,请一定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95 因为有你,才有我 95 因为有你,才有我 皇上死瞪着樊沉月,却没有发作,而是问:“太傅,你怎么看?” “回皇上,臣有一事不明。三公主要说谎的,为什么要坚定说自己看到石像,虽说这能更好的指证一个地方,但岂不是也给自己安了枷锁?” “对对,”樊沉月仿佛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我真的看到石像了,我、我又不傻,怎么会说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你当然不傻。” 樊沉兮如一个看够了戏的人,缓缓地开口:“石像,确实存在。” 所有人朝他看去,不知他为何突然自己招供,樊沉月更是峰回路转,欣喜地指着他说:“父皇,您听见了,他自己承认了,父皇,他承认了。” “本宫承认什么了?”樊沉兮冷讽一笑,随即转向皇上,“父皇,容许儿臣让身边的人到东宫取一样东西,那么,真相如何,就能知晓了。” 反正易利云已经去现场看过了,这会东宫也被他派人看着,太子这时候想做什么手脚都已来不及,皇上想了想,便同意了,将在外头等候的小德子叫了进来,樊沉兮跟小德子耳语了两句,小德子退了下去,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还有皇上的人跟着。 众人等了一会,小德子回来了,跪了皇上后跟太子点了下头,太子跟皇上请示把某扇窗户打开。 那扇窗,光线正好对着大家,有点闪光,然后大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竟然放着一尊高度超过了窗户的石像。 樊沉兮问樊沉月:“这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石像?” 樊沉月眯眼看了看,随即激动地点头:“是,就是这个。” “确定,没记错?” “确定,我确定。”她怨恨地瞪着樊沉兮,“我早说了,有这个石像的,我没说谎。” 樊沉兮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对易利云道:“易大人,请你一个人,将那石像搬进来。” “这不可能吧,石像这么大这么重,易大人在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搬进来吧?” 众人云云,易利云虽然也有所惑,但还是自己走了出去,然后……真的一个人将“石像”给搬了进来,也是到了这会,众人总算看清,所谓石像,竟是一块两米高的木板,在上面画了一个十分立体的石像,加上刚才那扇窗带来的光线,误导了人的视线,误以为是真的石像。 樊沉月呆滞地往后跄踉了一步。 “父皇,”樊沉兮道,“樊沉月将地理位置描述得很清楚,那她所指的地方就没有错,可易大人刚才也说了,那地方不可能放一尊那么大的石像,而这么大石像不管是被儿臣藏起来还是偷偷运出去,只要一搜查便能找出来,大家尽管可以去东宫搜。可樊沉月看到的石像哪来的?她不会愚蠢地撒这种慌,所以,她看到的,只是这样一块木板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这木板在外头时,大家都以为是石像,可只要离得近一点,就不能发现这只是块木板,如果真如樊沉月所说,有个人在石像底下烧这些信纸,而她趁那人离开时前去拿走信纸,那么她不可能没发现。” “也就是说,”应书榕接着道,“三公主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那地方有这么个‘石像’,却并没有上前去火中拿信纸,这一切,都是她在撒谎。” 皇上“砰”地一掌拍向桌子:“樊沉月,你好大的胆子!” 樊沉月“噗通”的一声跪了下去,惶恐地摇头:“不是,不是,父皇,月儿、月儿……”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她,求助地看向了周贵妃,可周贵妃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但皇上,已跟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周贵妃,周贵妃心头一跳,跟着跪下:“皇上,臣妾只是听宫人说月儿哭得厉害才去看看,臣妾只是一个妇人,哪懂得了什么,不过是觉得这事过于严重,才向您禀报的。” “皇上,”丞相的声音中气十足,他跪在了应书榕身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胸中怒火闷闷狂烧的皇上抿紧了唇,狠狠地吐出一个字:“说。” “如此粗鄙的陷害,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臣就不说什么了,臣只想问一句,皇上您是天没亮之时才得到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我们也才知道桐城战败,可三公主拿出来的这些,绝不可能一下子就准备好的,刚臣看了看,上面提及的大多是关于桐城的,所以臣很奇怪,三公主是怎么提前知道,桐城一定会战败?” “丞相糊涂了,”一位做壁上观的老臣道,“谁能未卜先知啊,这怎么知道的还需要问吗?” 没当有一个人说,樊沉月就摇头,到了这,她摇得头都要断了,头上的朱钗晃得要掉下来似得,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父皇,父皇,月儿没有,月儿没有……” “都到了这会,你还不说实话!”皇上怒瞪着这位从小偏宠的女儿,“是不是得等到进了内霆司你才说?” 听到内霆司,樊沉月真的怕了,以前的内霆司就很可怕,现在内霆司掌握在樊沉兮手中,还不得让她生不如死,她偏头再次看向周贵妃,可周贵妃依然不给她任何回应,她牙齿磨着下唇,她从不觉得自己愚蠢,可今日所做的一切,真真印证了她就是个蠢货。 其实原本,这个计划看似草率,她的说辞也确有许多漏洞,可只要她说出的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再找到她看到的那个“眼生、可疑”的人,就算无法真正定樊沉兮的罪,也能让他不好过,如此,她说辞的漏洞反而证明了她的害怕,反倒是完美的说法更可疑。 可偏偏,她说的地方与事实相左,就这一点,推翻了前面所有的布局,让她说辞的漏洞更加印证了她撒谎。 知道自己没救了,樊沉月破罐子破摔,用力磕了几个头:“父皇,月儿只是、只是因为上回的事对太子心存怨恨,太子是月儿的二哥,月儿一直都敬重他,可他从未将月儿放在眼里,月儿气不过,才想要……想要让他好看,让他记住月儿。” “那你如何得知桐城的事?” 樊沉月眼神飘移:“我、我只是自己猜测的,不管桐城一战赢了还是输了,赢了就是图谋未遂,要是输了……”就是铁证。 “你……”皇上气得指着她的手指都在抖。 “皇上,”太傅又说话了,“臣还是有些不明白,三公主身居深宫,是如何知道桐城那么多事情,哪怕是猜测,这也有些太清楚了,而且,又是谁模仿的太子殿下的笔迹的?” 皇上瞪向樊沉月:“还不快说!就凭你一个人,朕相信你没本事策划这些!” 樊沉月抖了抖,这次她没再看周贵妃,将头抵在地面上,闭上眼睛:“是我,花了点银子,跟一个家乡在桐城的人打听的,是我,偷了太子之前在学堂时留下的墨迹,都是我做的,我,”她死死咬住下唇,“我就是恨他!” “你怎么……” “三公主樊沉月,”皇上打断了应书榕还想问的话,面色沉痛但狠绝地下了判决,“目无尊长,陷害手足,罪无可赦,即日起,关在无栖宫里,十年不得踏出。” 无栖宫就相当于冷宫,被关在那里,身边只会配一名宫女一名太监,只有宫女太监在吃饭的点时出去拿点吃的,宫里是捧高踩低的地方,他们会受到什么待遇可想而知,而无栖宫又是个偏僻早就没有在维护的房子,里面什么情况,估计难以形容。 她一个正如花似玉的姑娘,要在那里待十年,最好的年华都没了…… 樊沉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侍卫过来要带她走,她慌乱无力地拉住了最近的周贵妃,嘶声喊着:“母妃,母妃你救救我,你跟父皇求情,你救救我啊……” 但她的手被扯开了,只听周贵妃严词厉语地说:“月儿,本宫没想到你居然做得出这种事,还骗本宫帮你……差点就害了太子,本宫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在无栖宫里,就好好自省吧。” 樊沉月怔怔地看着周贵妃,她从没想过,以往如母亲般对她温柔关怀的周贵妃,有一天会以这样的面孔对她。 她忽觉得疲乏,再说不出求饶的话,任由着侍卫带下去了。 她心中懊悔,却已经没有用了…… …… 皇上气得脑壳疼,现在最紧要的是边关的战事,危急的是银城,再没个解决的办法,银城再被破的话,大樊朝就危矣,这种时候了,他女儿还闹出这样的事。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是月儿自己不懂事,您……”周贵妃见皇上气得难受,想宽解两句,可皇上一眼瞪了过来,她慌得住了嘴。 “周贵妃,”皇上满心的不耐,“朕和大臣们还要商量国事,你是不是……” “哦,臣妾告退。” 周贵妃不敢再多说,双手叠交在腹前退了两步后转身,跟她父亲周恒志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上吸一口气,再罢罢手:“大家不要被这事影响了,太子也别有芥蒂,你妹妹她,朕自会给她一个教训,现在,还是先来说说边关的事吧,当务之急,是一定要守住银城!” 众人都摒弃了刚才的事,纷纷商议起来,有的推荐某个将军,然后被另一个驳回,来来去去的没有定论,最重要的还是对于毒烟,他们没有头绪,所以可能还得派医术厉害的,对毒药有研究的人前去,看能不能破解得了。 但是,不赢山里的瘴气,已经形成好几百年了,从未有人能够破解,想要越过不赢山,就得从边翻过去,可翻过去遇到的就是一条大河,没打过去就会先被发现了,当年的凌皇后也在此止步,没继续对紫荆国发起攻击,那简直是紫荆国最好的保护屏障。 商人来往,通常都是从其他国家接过,绕远路绕过来的。 凌皇后那会都没办法,现在,紫荆国居然能将瘴气收集研制出同等毒性的毒烟,他们能克制得了吗? 在他们商量中,没人再提起让皇子参战了。 然而他们没提,樊沉兮却在他们商议不下时,自己推着轮椅上前来:“父皇,儿臣愿意前往。” 所有人瞬间静了下来,皇上都惊诧地看着他:“太子,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樊沉兮沉着地重复:“儿臣,愿意前往银城,帮助银城的将士和百姓守住银城。” “你刚才也听到了,现在银城的情势很危急……” “正因为如此,更需要再派一位皇子前去,告诉那里的将士和百姓,我们大樊朝没有放弃他们,我们皇室依然与他们同在,没有什么,比我这个太子,更有说服力和信服力的了,还望父皇恩准。” 皇上沉默下来,半响后,他问大家:“众位爱卿怎么看?” 丞相第一个站出来:“皇上,太子说得有理,现在还有什么,比一个太子更能振奋将士们的心?现在最怕的,就是杖还没打,他们的心就先怕、怯了,若有太子前去,大家还有心再拼一次。” 周恒志身边的大臣道:“丞相可真舍得,太子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如此,丞相还要他舟车劳顿不说,打仗的地方,日子,可不好过啊,太子的身体,撑得住吗?” “就算死在那又如何。”樊沉兮大无畏地说,“只要能就边关的百姓,能救我大樊朝,我死不足惜!” “好!”皇上大声赞赏,“不愧是朕的好儿郎,朕允了你的请求,朕再派五万大军给你,另外,你若有什么需求,可尽管提来。” “谢父皇。”樊沉兮眼帘微垂,“儿臣想向父皇要一个人。” “谁?” “凌默珏。” 在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丞相的时候,樊沉兮接着说:“凌默珏在军事上绝对是个人才,这点谁也不能否认,这是其一,紫荆国明显有备而来,那些老将军打仗的方式估计都被他们摸透了,派个年轻的将军反倒会让他们摸不透,这是其二,凌默珏是丞相的儿子,是母后的亲外甥,让他去,还能在军中有些影响力,这是其三。” 说到最后一点时,大家有志一同的静默下来,是那种连呼吸都仿佛跟着停止。 谁不知道,皇上最恨的,就是凌皇后在军中的影响力。 不过大敌当前,皇上却恨不得凌皇后能活过来,给他打完仗再死,所以这会,他倒没有发作,将不适压在心底,他准了。 当然,皇上不可能真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两个年轻人,他又点了一名老将做总将军,太子和凌默珏是副将,明日清点兵马,后日就出发。 大家离开御书房时,周恒志对丞相拱拱手:“真是恭喜了,要是一战成功的话,令郎的品阶可就要再升一升了,说不定将来还能达到凌皇后的威望。不过,你可得提醒他们要小心,可别一个两个的都死在战场上,那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丞相哼笑:“多谢周大人关怀。” 周恒志旁边的人跟着说道:“丞相该谢谢的,是太子吧,要不是太子,令郎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丞相眼观鼻鼻观心,不与他们一般计较,两方分开后,丞相遇到了太子。 “外公。”樊沉兮轻声唤道。 丞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最后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怕、哪怕珏儿死,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外公,听到没有?” “不,外公,”樊沉兮坚定地道,“我和默珏,都会活着回来!” …… “我们要去不赢山啦?” 先是易利云来查看“石像”,后是小德子回来娶石像的木板图,来来回回的就是不见樊沉兮回来,虽然知道他不会有事,可还是担心。 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没想到还带来了这么一个……对她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 可她马上意识到打仗不是什么好事,又把喜悦之前压下去,故作忧伤地说:“唉,要去打仗了呀。” 樊沉兮瞥她一眼,好笑道:“行了,别装了。” 仇小贝嘿嘿地笑了出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一早就出发。”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你急什么,我说带你了吗?” 仇小贝自信地哼哼:“你怎么可能把我独自丢在东宫里呢。” 说着,就捂着肚子进寝室里头了。 等樊沉兮处理了一圈事务回来时,看到寝室里堆满了东西:“你这是要跟我上战场,还是想搬家?” 仇小贝坐在一堆上好的布料中愁眉苦脸的,一脸樊沉兮的调侃,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我想着我们这一去,肯定要等孩子出生了才会回来,那边关苦是肯定的,我倒没什么所谓,可孩子刚出生那么娇嫩的,我这不是怕边关那里找不到什么好的,想说要不要在这里先准备妥当。” 樊沉兮怔了下,在这方面,确实女人想得比较细致一些。 他来到仇小贝身边,摸摸她的头:“只要带几件你觉得重要的就行,其他的,缺什么,我都会让人在那边准备好,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定然不会让他一出生就受苦。” 把他的手抓下来,仇小贝道:“我知道啊,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不,”他盯着她的双眼,“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是个好父亲。” 仇小贝心中微微一震,随即故作无奈地笑道:“看来,我可得好好活着,好好看着你才行。” 她依偎过去,坐在地上的她趴在了他的腿上,感受着他的手指抚顺着她的发丝,舒服地喟叹,有点想睡。 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宛若自言自语的话:“皇室子弟的妻子怀孕,那个不是被千娇万宠,哪怕是要小心招到迫害的妃子有孕,也能凭借着怀着龙子得到以前所没有的待遇,哪个像你一样,要躲躲藏藏,要陪着我奔波劳累上战场,又有哪个皇嗣,得遮遮掩掩地出生,享受不到皇孙的尊荣。” 困倦的她轻哼了声,扒拉了下手抱住他。 不是的,因为有你,才有这个孩子,因为有你,才有我! 只要你在,就够了。 …… 出发前,樊沉兮陪着仇小贝来到碧心宫。 早在边关第一个战败,樊沉兮便让人留意着毒烟的情况,所以这次,他的人也送来了中毒之人的情况。 要只是吸入点毒烟,中毒轻微者,感冒发烧,能撑过的就没事,中毒中度的,口吐白沫,在昏迷中死去,中毒重度者,直接在战场上就死了。 为了找心灯果,樊沉兮的人就已经对不赢山里的瘴气有所接触,再加上打仗时的毒烟,已经整理了一份资料送过来,分别给了林子亦和仇小贝,两人商量后,将主意打在了碧心宫底下的那口棺材上。 紫荆国的人,好像天生对不赢山里的瘴气免疫,虽然中毒深了也不是完全没事,但比他们这些动不动死亡的要好多了。 这会自然没有紫荆国的人让他们研究,活体实验在仇小贝这里也是被禁止的,除非十恶不赦的人,否则仇家家规是不允许在活人身上动刀子。 但开棺动尸的话……一般来说打搅亡者安宁的事,他们这些有传承的阴阳世家是不会做的,但也要视情况而定,可以跟亡灵商议,必要时候给予补偿。 例如这次,为了边关的众多百姓和将士,无论哪朝哪代,一旦打仗,就代表着要死很多很多人。 也有怎么都不愿意被验尸的亡灵,非常时候就会采取非常手段,毕竟……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是与非,向来是赢的一方来书写。 所以,仇小贝做好了璃太妃不同意他们开棺验尸的,毕竟璃太妃是紫荆国曾经的公主,但仇小贝想要验她的尸,不仅仅因为她是紫金国的人,更因为,她作为曾经的宠妃,居然葬在自己的寝宫下连当今皇上都不知道,她始终觉得可疑。 两件事不一定有关系,但总要看看再说。 可仇小贝没想到,璃太妃居然同意了。 96 太子,是凌皇后的儿子! 96 太子,是凌皇后的儿子! 那天晚上,他们到碧心宫时,仇小贝就提出要自己先下地下墓室,对于仇小贝这古怪的毛病,樊沉兮一直看在眼里,就好比上次找到那地下墓室,也是她支开大家的时候找到的,当她这次再次提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奇怪。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 仇小贝当时担心着面对璃太妃时该怎么做,惹怒她老人家又该怎么破解,没能注意樊沉兮的神色,见他同意了,还高高兴兴地亲他一口,让他身后的影卫看好他,让另一名影卫带她从树洞下去。 之后让影卫在那等着,她自己沿着通道进了石室。 那个通往下一层,曾经堆放尸体的井口还封着,仇小贝一个人肯定破不了那个封口,她也不需要,她就站在石室里面,重重呼一口气,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了,阴气还是那么重。 “璃太妃?”她对着空荡荡的石室喊着,“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能、咳,能见个面吗?” 仇小贝其实对璃太妃有点怵的,因为见的那两次面都不太……美妙,第一次或许是有意让她发现尸体,但也把她吓得不轻,第二次更不用说了,好像对皇室不满的她因为她将皇室的来叫来,差点把她给杀了,但又因为她怀了皇室的孩子饶了她一命? 总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女鬼,她挺怕这次璃太妃又发什么疯。 “璃太妃?”仇小贝转着身子呼唤着,声音在石室里回荡着。 “喊什么,吵死了。” 仇小贝回头,就看到美艳女人,不,是女飘就站在她身后,一身不同于大樊朝服饰的黑色裙子透着异域风情。 随着彼此面对面,璃太妃扫了眼仇小贝凸起的肚子,眼里有些复杂:“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老来我这里做什么,没事就快走,弄得我这整个地方都染上龙气,我还怎么待?” “过后我会给你清干净的,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说看。” “就是……”仇小贝悄悄地退开,拉长彼此的距离,“我能不能开你的棺,验验你的尸啊?” 璃太妃披散在后的头发瞬间飞起:“你说什么!” 仇小贝双臂挡在脸前,急急地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谁让你的紫荆国要攻击大樊朝不说,还用了那瘴气研制出来的毒烟,害死了我们不少人,我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身上找到什么可以克制的解药!” 她等了等,璃太妃好像没有发飙的样子,她稍稍地放下手臂一看,就见璃太妃飘在刚刚的位置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忙接着道:“这事你也不能怪我啊,本来吧,有不赢山隔绝着我们两国,大家相安无事那么多年了,他们突然攻过来也就算,那毒烟放出来要死多少人啊,我听说不仅仅是上战场的将士中毒,毒烟随风而飘,飘进城中,也有好几个百姓中毒了,再那样下去,不得跟瘟疫一样啊。” 仇小贝大大地哀叹一声:“你看,我这做出解药就是救救无辜的人,顶多让你们紫荆国在接下来的攻城中,不能像以前那么轻松而已,咳,可能还要多点困难,你……” “我们紫荆国的人天生对不赢山里瘴气的毒有抗性。” 还想着怎么劝说的仇小贝,忽然就听到璃太妃开口了,“特别是紫荆国皇室的成员。” 仇小贝眨了眨眼睛,不知璃太妃突然说这话的意思是…… “而皇室成员里,身上体香越重的,抗性越好,”璃太妃哼了声,侧过身去,神色骄傲中带着一点可爱,“至于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你得自己去查。” 仇小贝愣了几秒,高兴道:“你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开棺了?” 璃太妃瞥视她一眼:“小心点,别弄脏我了。” 然后“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仇小贝意外于她居然这么好说话,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仇小贝捂着肚子快步走出去喊等在外头的影卫:“让殿下下来吧,可以了。” 她在石室门前等,没多久樊沉兮就坐着轮椅来了,两个影卫都在他后头,仇小贝不等他问,他一到就跟她说:“这是我父亲教我的,开棺会影响到亡灵,要先过问一下,征询对方的同意。” 樊沉兮兴味地问:“那你们是怎么跟亡灵沟通的?” 仇小贝笑笑:“这就是我仇家的秘密了。” 她不说,可包括两名影卫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燃香,对着空气问两句,再拿两个木牌着,哪面代表同意哪面代表不同意。 说白了,就是迷信。 仇小贝一看就知道他们想的什么,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正她说实话啦,他们不信她也没有办法,她摆摆手:“哎呀,就是个仪式,现在璃太妃同意了,我们赶紧下去吧,时间很紧的。” 樊沉兮做了个手势,影卫就去处理井坑底,樊沉兮则笑问着仇小贝:“听你刚才话的意思,你父亲他,经常做开棺这类的事?” “啊?”仇小贝挠挠脖子又摸摸鼻子,努力回响了下,“好像也没有经常做吧,除非不得已,谁愿意去开棺,我父亲他就是职业偶尔需要吧。” 大夫这职业,需要给死人开棺?樊沉兮想,可能是想拿死人做个研究? 当初樊沉兮让人封那个尸坑井的时候,做了个小机关,所以井底不难打开。 这一次,樊沉兮跟着她一起下去,然后,再一次看到那全是上等玉来铺就的小石室。 上次,仇小贝就觉得这里面的布置,加上这满石室的玉,整个格局有些不对,今天再来时,她心里就确定了,所以当影卫将石棺打开时,看着里头璃太妃的身体完完整整地躺在里头时,她已经不奇怪了。 倒是把见多识广的影卫吓了一跳:“这、这跟睡着了一样?璃太妃死了有二三十多年了吧?” 仇小贝戴上手套和口罩:“来来,扶我一把,送我进去。” 樊沉兮拉住跃跃欲试的她:“没问题吗?” 尸体有尸毒,更何况还是放了这么久还完整的尸体,不得不让他警惕。 “没事,”她趁手套干净的时候,抹了把他俊俏的脸蛋调戏一把,“为了孩子,我也不会随便让自己有事的,你放心呀帅哥。” “你叫我什么,哥?” “是啊,情哥哥嘛。” 他板起脸:“放肆,成何体统。” 他看似正经的面孔下,眼里却流露着邪气,在告诉她,等回去,她就“死定了”。 仇小贝表情乖巧起来,却在要进棺材的时候,突然袭击地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赶紧搭上影卫的手臂,让影卫提着进了棺材里。 影卫偷偷地瞄了眼太子殿下,发现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耐人寻味地舔了下嘴角,模样……邪气中带着骚气! 仇小贝收起旁的杂念,专注在璃太妃的尸体上。 玉棺很大,里头虽然躺了一个人,但挺宽敞,完全可以让仇小贝在旁边窝着,就是腆着肚子怎么蹲都不太舒服,干脆半跪在那,身体往前探。 她身旁有一个皮包,薄薄的打开后,里头有很多小巧的工具。 她没有急着用,而是凑近尸体,将口罩拉到鼻子下方,动了动鼻翼嗅了嗅,还真闻到香味,死了这么久还能保留着这体香。 体香?皇室? 难道会跟从小的饮食习惯有关? …… 樊沉兮不仅仅是太子,他还是个坐轮椅的太子,所以他不仅可以带五十亲卫队,还可以带两个可以伺候他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毕竟坐轮椅的有很多地方不方便,情理上没什么不对,还是皇上批准的。 这次,皇上亲自来送他们,他对着老将军何正郑重地说道:“朕将银城的子民都交托与你了,还有朕的儿子。” 何正一脸的方方正正,虽看着还很硬朗,但他是真真正正的老将了,早凌皇后在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成名的大将,要不是这次实在是危急,皇上也不会请他出山。 “皇上,您放心,”何正道,“臣一定拼死守住银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皇上敬意十足地将酒杯换成了大碗,倒满之后,双手平举出去,跟何正的酒碗碰撞后,彼此对饮,后头的精兵也举起酒碗,再仰头灌下。 随后“锵锵锵”地一个个将碗用力砸碎,战意随着一个个碗碎的声音被调动起来,也充满了悲壮。 皇上来到樊沉兮跟前:“无论这些年怎么样,你我都是父子,朕,可不希望你在银城回不来,懂朕的意思吗?” “是。”樊沉兮淡淡地应着,丝毫不为皇上这两句比对何正还不走心的话动容,他道,“那儿臣,随何将军出发了。” 他没什么感情地说着,不因要去凶险的地方悲伤或不舍,也没有因为要离开这地方而欢喜,很平静地领着身边的宫女太监,朝属于他的马车行去。 皇上原是盯着他,慢慢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樊沉兮身后的那名太监身上。 这太监可有点胖啊,但又不是很肥肿的那种,看四肢还是纤细的,脸蛋脖子也不大,就身子看着有点丰满,看着有点不协调的怪异。 太子找人来伺候他,不找两个灵巧勤快的,找一个走路都感觉有些沉重有点胖的? 正想着,太子三人已经上了马车,他的亲卫队就在马车周围,何正上了马,拱手跟皇上辞别,随之,队伍就渐渐离去。 陈总管劝皇上回去,皇上正要点头,忽眼睛一顿,在陈总管身上打量,看得陈总管浑身不对劲,又不敢避开,只得笑着问:“皇上,奴才是怎么了吗?” 皇上自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摇头回宫。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周贵妃求见他同意了,而屡次犯错惹怒皇上的周贵妃,为了收回皇上的心,她先是小情小意的,而后又提起她当初怀轩儿时的场景,想要唤起皇上当时对她的柔情蜜意。 可说着说着,皇上突然站了起来,把周贵妃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把事情搞砸了。 可皇上随即将她也拉扯了起来,让她打开双臂站在他跟前,皇上看了看,再回想当时周贵妃怀孕的情景,因为对周贵妃向来宠爱,她怀孕那会自然是经常来探望的,所以对她当时的身形还挺有印象的。 当下他拳头撞击着掌心,悔恨地“哎呀”一声,喊道:“陈总管,陈总管。” 陈总管赶忙进来:“皇上?” “去,快去,”皇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急得话都有点说不好,“赶紧把太子给朕召回来。” “皇上,”陈总管为难地道,“他们都行军三天整了,而且为了能够尽快赶到银城,定然是马不停蹄,就算我们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等人追上太子的时候,人家都快到银城了,那样还把太子召回来的话,可……可是会军心不稳的?” 皇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下狠狠地再次撞拳。 陈总管朝周贵妃看去,周贵妃小心地摇了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说了哪句话让皇上如此的,不就提了当初怀了樊沉轩的一些小事吗? 没办法从周贵妃这边得到答案,陈总管只好自己问:“皇上,太子怎么了吗?为何您一定要召他回来?真有什么事,等这场仗打完了,太子回来了,您再罚他?” “回来?等他回来米都熟了,还能有什么用。”皇上气得走过来走过去的,怪自己没早点发觉。 “那,”陈总管提议,“派另一个皇上去接替,让太子回来?” “接替?现在能派哪个皇子过去?啊!”皇上恨不得踹陈总管一脚,进出馊主意。 周贵妃见此,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那要不,让轩儿……” “你给朕闭嘴!” 周贵妃一噎,心里不服气又没有办法,她自然舍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还是那么凶险的一战,可若为了讨皇上欢心,也只能一试,结果皇上一点都不领情。 骂了贵妃和太监,皇上撒了会气倒稍稍冷静下来,太子是不可能召回的,他在自私,也不能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目前的这一场战役,是万万不能有差池的。 可他也不能单独地将那名太监召回来,因为太子完全可以阳奉阴违地让其他太监顶替,到时候再找个借口推脱就行,他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太监怀孕,还能拿个太监问罪太子不成? 太监?对了,魏情之前有一项罪名是什么来着,看太监脱衣服看身体? 当时他被仇小贝下毒打了太后,差点掐死魏情,自觉此乃人生污点的他,到现在看见太后都觉得尴尬,魏情自然不可能去看她。 后来太后也只是大概地跟他说,可能有人怀了太子的孩子,但具体的包括魏情看太监身体的原因,却没有详说。 这会,皇上自己倒意识到了不对。 他当下立马下令把魏情带过来,见周贵妃还在一旁,不耐地道:“天色不早了,爱妃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皇上?”周贵妃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以前,两人小情小意地聊完,那天晚上皇上肯定是和她过夜的,现在却早早地要把她打发走。 “跪安吧。”皇上完全都不看她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 周贵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姿态做足,摇曳着身子退开,一出正乾宫,那步伐就踩得恨天响。 为了见魏情是吗? 果然不愧是太子妃,跟太子一样让人讨厌! “你是说,那个叫小贝子的太监脱了衣服后,是个男子?” 皇上凝眉问着魏情。 魏情比起一个月前不知道要憔悴多少,神情也没了以前的倨傲,倒显得畏畏缩缩的,想是这苦没少吃,傲气被打磨掉了不少,乍然被放出来,还没能从晦暗的小佛堂里走出阴影来。 被皇上一问,她有什么就说什么:“是、是的,儿媳当时找遍了东宫所有的女人,就是没有找到一个怀孕的,就想着太子是不是把人打扮成了太监,一世情急才会、才会做出那种事,求父皇恕罪。” 她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皇上再猛地过来踹她一脚或掐她脖子。 不过皇上可没心思理会她,一听到她说,就陷入了沉思。 内霆司的那位说,没有女人怀孕,难道是说,怀孕的,不是女人?男人也能怀孕?亦或者,不是人? 在那一刻,皇上想了许多,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太子的马车有前后两层,后面一层,是仇小贝的实验室,林太医自然也跟着,他是太子的专属太医,加上边关毒烟的事,肯定也是要派个太医前行的,既然林太医自己申请,其他人巴不得他来呢。 樊沉兮在前头的车厢里查阅紫荆国军方的资料,仇小贝就和林太医在后头相连的车厢里研究解药,时不时地,樊沉兮会打开小窗看一眼仇小贝。 “如果不是饮食的问题,那就是地理环境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们的体质,可能是周围种的花草,他们喝的泉水,亦或者是气候?而且,最好还是皇宫里最多的。” “那不得到紫荆国皇宫去取样?而且范围很大。” “那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等不及的。”仇小贝面容沉静,“我取了璃太妃身上不少样,可以从这上面找,就是难度大点,但应该来得及。” 林子亦瞄了眼大肚婆:“你现在这样,撑得住吗?” “现在可比头三个月安稳多了,黑疯病那会我都没事,现在能有什么事。再说,”仇小贝朝他眨眨眼,“这不是有你嘛,你医术高明,我稍一说你就明白了。” 林子亦板着脸,低头继续手头的精细活。 仇小贝笑笑地往后靠。 马车制作精良颠簸会减少很多,再加上她身前身后屁股底下全是厚厚的棉被或抱枕,哪怕路上再颠簸,也能保证她无事。 而需要用到眼睛,坐很久去钻研的东西,口嫌体正直的林子亦都会抢着去做,只要她动动嘴就行。 她手边的茶水,无论何时她端起来喝,都是温的,也随着有着她喜欢吃的糕点放在一旁。 大家对她的好,她都记得,也更坚定,要帮忙打赢这场战! 不,不仅仅是打赢这场,还得收回失去的两座城,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理由,去不赢山! …… “何将军!”守城将军亲自迎接何正他们,那种经过炮火独有的肤色和沧桑,在守城将军王高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激动地对何正行礼,“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这时候马车也行了过来,樊沉兮坐着轮椅被抬了下来,王高立马上前:“参见太子殿下。” “这种时候就不必多礼了,本宫带了太医来,先让他带人去看看中毒的人,至于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商议接下来的事要紧。” 王高一愣:“殿下舟车劳顿,不先休息吗?” “多休息一时,将来就可能多葬送一些将士的性命,这时间,本宫可耽误不起,快带我们进去。” “是!” 王高让太子殿下的轮椅先行,看着他的背影目露疑惑。 太子是太子,他自然会给予尊重,但从未指望过太子能在战场上有什么作为,只求别像五皇子那样善作主张,最终害人害己,当时为了救五皇子,可折损了不少人,知道这回把太子也派来了,王高这几天担心得都睡不着。 何正拍拍王高的肩膀:“你别多想,太子,他和其他皇子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不都是养尊处优,只会纸上谈兵的玩意? “他,是凌皇后的儿子。” “那又如何?凌皇后是凌皇后,太子是太子。” 何正笑了笑,再次拍拍王高的肩膀:“你会明白的。” 随即也朝前走去,王高抹了把自己的脑袋,跟了上去。 97 本事不分男女 97 本事不分男女 大家都跟着将军走了,只有负责给太医带路的两名小兵留下,他们等着太医下来,可应是太医的男子,却带着另一名挺着肚子的穿着男装长相秀丽的不男不女的人下来,旁边跟着一个婢女模样的女人。 静安先去晚上要住的营帐收拾,林子亦淡淡地对小兵道:“带路吧,看病不得耽搁。” “自然自然。”小兵领着他们走,当兵的人和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同,哪怕是小兵,走路时也带着风,更没宫里那些人处处谨小慎微的,更何况面前的只是太医,便大胆地表达喜怒,“林太医的大名我们可是都听过呢,您来了就好,那些中毒的人定然有救了。” 林太医客气地说:“不敢当,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敢断言,只能说尽力。” “不管怎么样,林太医愿意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小兵说着,往仇小贝身上瞄了两眼,“就是不知,这位是……” “是太子特意请来的,太子现在身体还算康健,倒不是我的功劳,全都靠了她。” 在旁边安静跟着的仇小贝惊讶地侧头看向林子亦,连小兵都看过去:“这、怎么没听说呢?” “宫里的事,你们隔这么远怎么得知,太子身份尊贵,怎么治病谁来治,又怎会随便宣之于外。”林太医淡淡地说着,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话里的讯息,无疑给仇小贝抬了比他还高的身份,让她今后在军营里,会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待遇可比一个小助手要好太多。 林子亦这么做,也是得到太子同意的,在皇宫受到诸多限制就罢了,到了这地方,林子亦自个也想将属于她的那份她该得的功劳还给她。 小兵眼里的目光马上就不一样了,能为太子看病的,肯定有很厉害的医术:“那这位可是神医啊!” 仇小贝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我、我就懂得一些偏房,正巧派上用场罢了。” “神医可真谦虚。” 小兵恭敬地将他们带到了几座大的营帐前,大军现在银城前方,前方是高筑的护城墙,后头便是银城。 小兵道:“中毒的还有气的都在这呢。”小兵刚刚还有点笑意的,这回眉头紧锁很是忧虑,“因为毒烟也传到了城中,虽然毒性已经散了很多,还是有百姓中毒,都转到这边来了。唉,其实大部分中毒的都已经……剩下的这些,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林太医,这位神医,你们……你们……”小兵眼眶都红了,“百姓就先不说,守卫他们本就是我们职责。 “放心,”刚刚还谦虚腼腆的仇小贝,却十分坚定地说,“我们一定救他们。” “谢谢,两位请!” 林子亦掀起帘布,单手虚虚地扶在仇小贝身后,让她先进去,自己紧跟其后。 他们走向最近的病人,先由林太医诊脉,仇小贝从旁观察,从林太医这里得到一些比较准确的信息后,她对小兵道:“烧几桶水过来,记得,水都要烧得沸腾才行。” 等了一会,几个小兵提了好几桶热气腾腾的水过来,仇小贝却让他们尽快把水扇凉。 小兵们很不解,既然要凉的用,干嘛还要他们烧得那般滚烫,毕竟行兵在外多有不便,他们有时候遇到河水,直接捧起来就喝了。 仇小贝没有解释烧熟的水和生水的区别,只是告诉他们,水烧开了喝着比较健康,特别是对生病的人来说,虽说这年代水污染很少,但生水毕竟是生水,还是要多注意点。 “这些还不够,你们还得再继续去烧。”小兵对大夫还是尊敬的,虽然万般不解,还是听令去办。 “你不和他们解释解释?” “解释再多,都不如做出成果让他们看,他们觉得有用,甭管方法的原理是什么都会采用的。”仇小贝自信地朝林子亦笑笑,林子亦冷哼一声转开身不予理会,仇小贝耸了耸肩。 水凉得差不多后,仇小贝再每一捅水里都洒了一瓶药粉,用干净的棍子搅拌后,让那些轻度中毒的一碗一碗地喂自己喝下去,昏迷的就让人灌进去。 中毒者连喝了两三碗后就喝不下去了,仇小贝见他们停下便厉色道:“再喝。” “我们都撑了啊?” “休息一刻钟,再喝,你看着他们。”仇小贝指着小兵吩咐。 小兵看了看中毒的人,点了头。 一刻钟后,中毒者又被逼着喝了几碗,哪怕每隔两三碗后能休息个一刻钟,但那点缓冲哪够啊,来回跑了几次厕所,他们一个个腆着肚子坐仰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喝了,还指着仇小贝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们,使劲灌我们这些水干什么,喝水喝撑了就能解毒吗,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我不喝了,我不喝了,再喝肚子就要炸了。” 小兵为难地看着仇小贝,虽然水里加了点药粉,可终究全是水,他也没见过这么让人“吃药”的。 而且灌水的是百姓,是战友,看他们灌水灌得那么痛苦,自然也不好受。 “每个人至少要把一桶水喝下,喝不下病就别想好,你们看着办吧。”仇小贝板着脸,冷声冷气地说完后就离开了这里。 林子亦对小兵道:“最好听她的,总不会真害你们。” 然后,便跟着仇小贝离开。 小兵看看水桶,叹口气:“你们还是喝了吧,这也没剩下多少了,他们可都是太子请来的。” “你说这太子会不会跟之前的五皇子似得不懂还硬撑着,随便派两个庸医来整我们?”某个中毒的将士不满地说道。 本来中毒后就发烧,头晕目眩不想吃不想喝的,还被灌这么多没味道的水,现在他们是撑得想吐。 “不会的,林太医我听过这名头,医术高明着呢,另外那个大肚子的,林太医说比他还厉害,肯定是本事的,万一真有用呢,你们现在受点苦,万一真能解毒不是很好?” “可是……” “别可是了,快喝快喝。”小兵亲自舀起了水去喂他。 …… 樊沉兮坐在商议用的营帐里,听着各位大将军小将军,左营长右营长地说着之前战场的事,和近几日一直有紫荆兵在护城墙外各种挑衅的事。 “他们现在就是在补充前两战所消耗的,打算一鼓作气再攻破银城,如今外头每天的挑衅,不过再扰乱我们,让我们提醒吊胆罢了。”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吭声,都快让大家忽略的樊沉兮开口了:“不能任由这种情况下去,必须主动出击,而且,紫荆兵的人都以为我们吓破胆,现在都龟缩着不敢出去,我们要是趁这个时候出兵,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殿下说得容易,”右护军是个年轻的小伙,模样长得还有点小帅,就是举止有点大老粗,说话不客气不拐弯的,“对方有毒烟,我们一攻过去他们就放毒,我们根本拿他们没辙,而且……不得不承认,紫荆国这次真的来势汹汹的,除了毒烟,他们的整体实力,”他不太甘心地锤着桌子,“确实比我们强,我们能不能守得住银城都还是问题,还想着攻击?殿下,您还当这里是皇宫呢。” “小俊,胡说什么呢。”王高呵斥他,并紧张地看向樊沉兮,“太子别介意,小俊他还年轻,说话没个分寸,他没别的意思,就是……” “本宫明白。”樊沉兮淡漠中带着强势,他扫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本宫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本宫的把握,信本宫,出兵,不信本宫,”他冷冷一笑,“本宫,也要出兵。” 在场的都沉默了下来,很显然,谁都不愿意相信他,某位将军忍了忍,没忍住,他直言道:“殿下,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兵了,那些都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不能再让大家白白牺牲了。” 樊沉兮冷哼:“等紫军修养后,吃饱了喝足了力气足够了,再一鼓作气攻城的时候,你信不信,到时候会牺牲更多的人,一旦城破,你以为死的就我们这些将士和银城百姓?错了,是整个大樊朝都要灭亡,不止是本宫,所有大樊朝人,都会成为没有家的人!” 他沉一口气,缓缓往后坐:“是想着现在出兵拼一回,还有一点胜算,还是想等着将来,全死光了再来感叹牺牲了将士们?呵!” 各个将军们都拽紧了拳头,王高皱着眉,不敢轻易做这个决定,却在这时候,何正拍了拍桌:“就按照太子殿下说的办。” 大家诧异地看着他,他道:“我受皇命,是这次的总军,是统帅,这是我的命令!” 樊沉兮笑了,也不敢大家怎么想,他径自说:“本宫想到城墙头去看看。” 然后他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亲兵推着他的轮椅当先出去了。 何正起身,要跟出去,被王高拦住:“何将军,你确定要按照太子说的来吗,他说的是有点道理,现在确实是出兵最好的时机,可也是在拿命博,而且胜算极低,我们两军实力相差太大了。” 凌皇后进宫后,原本强盛的军马一年年下来,早已不是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反而紫荆国暗中的发展起来。 “王高,我愿意相信太子。”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凌元帅的儿子吗?那又怎么样,他哪点有凌元帅当年的豪气干云?” “等着看下去吧王高,你会知道,太子他,从来都不愧对凌元帅儿子的这个身份。” …… 樊沉兮轮椅的四脚摇高了,让他可以高过石栏看向远方。 将军们在两侧或身后跟着看半天,有人问:“殿下,看这么久,您看出什么来了?” 樊沉兮笑了笑:“当然。” “您想怎么做?” “怎么做啊,本宫还得再想想。好了,本宫看完了,回去了。” “嘿!”右护军气得想打人,被左护军拉住,但他还是气不过地嚷道,“太子这什么意思啊,整着我们耍吗?” 左护军朝他摇摇头,拖着他跟上了太子。 从护城墙下来,某位将军问:“殿下,您若要出兵,那一定有什么方法吧,你要不要说出来,让大家商量商量?” “不,”樊沉兮想都不想就拒绝,“本宫确实有一套自己的方案,但本宫不会现在说。” “为什么?” 樊沉兮看了看这某位将军,再看了看大家,嗤笑:“亦如你们不信本宫一样,本宫,也不信你们。” 大家脸色霎时都不太好看了,右护军急性子地道:“殿下,这里的都是一起上过好几次战场的兄弟,我们都是能背交托给对方的,你这是怀疑我们当中有奸细吗?这不可能。” “不可能?”樊沉兮不屑地道,“桐城怎么破的,你们已经忘了吗?” 就在气氛僵持冷硬的时候,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还挂着高兴激动的笑容:“各位将军,那些中毒较轻的病人都好了。” “你说什么?都好了?” “虽然中度重度的还没什么情况,可轻度的那些,都好了。” “真的?”右护军愤怒、高兴都表现在了脸上,第一个欢喜地叫出声,“快带我去看看他们。” 说着就要走,然后再次被左护君拉住,他才想着现在有个太子在呢,只好先像他请示,心里埋怨着有个太子在这,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什么都得规规矩矩的才行。 不过太子带来的大夫有本事把中毒的人治好,就这点,他有那么点庆幸太子来了,如果太子不随便参与打仗的事就更好了。 他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但樊沉兮没有要与他计较的意思,反而同意了:“走吧,本宫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 病人们肚子依然很撑,上了好几次厕所,甚至吐了好几次,但等他们缓过来后,除了肚胀,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好多了? 请来军医为他们诊治,军医说,他们身上的毒素清了,没有了,也就是说,他们好了! 他们高兴坏了,然后小兵提醒他们,救他们的,可是那个大肚子的神医,而他们之前还骂过人家。 大家顿时不太好意思,等仇小贝和林子亦回来时,一个个对他们咧嘴讪笑的,看得仇小贝起鸡皮疙瘩:“这是怎么了?” 让他们喝水还喝出神经病来了? 小兵笑着道:“他们啊,这是觉得刚才骂了你,觉得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呢。” 仇小贝跟着笑了,和之前逼着他们喝水的严厉不同,和善了许多:“没事就好,谢谢就不用了,只希望,我和林太医接下来给这些中毒深的人,用非常手段解毒的时候,你们别又在旁边嚷嚷着我们要整他们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之前对仇小贝最凶的那人,憨笑着挠着脸颊:“接下来,您说什么,我们就照办什么,不会有异议的,真的!” 仇小贝笑着摇摇头,她还挺喜欢这些兵蛋子的,简单直接。 特别是在宫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后,越发觉得这些率直的兵的美好。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响,说是将军们来探望大家,太子也来了。 仇小贝难掩笑容的朝门口看去,樊沉兮进来时,他也第一时间寻到了仇小贝,两人对上了视线,柔和了彼此的目光,但很快被右护军的大嗓门破坏了。 “兄弟,你真没事了?” 右护军拍了拍战友,被战友踢开:“滚开,没见我现在正撑着吗,少碰我。” 右护军很高兴没计较,那战友则跟他和其他将军介绍林子亦和仇小贝,但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右护军疑惑地叫道:“怎么有个娘们在这啊,还是个孕妇?” 仇小贝:“……”她发现这军人眼光也挺毒辣的,她现在这样,其他人见了还得迟疑一下,他直接就喊出她性别来了。 那个中毒的战友尴尬地又踹了右护军一眼:“你眼拙是不是,什么孕妇,这、这是神医,就是他救了我们的。” 右护军也尴尬起来:“这不、不是孕妇啊,我看你这肚子……额,我也不是说你肚子大!” 这话说得,左护军都看不下去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倒是仇小贝自己笑了出来:“没有规定,大夫不能是女的吧?”她摊开手,“我也是可以给人看病解毒的。” “啊,真是女的啊?”右护军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并在其后,都盯住了她的肚子,“这、这,你到这里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其他人也纷纷杂杂地嘀咕起来,看着仇小贝的目光也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本事不分男女,”樊沉兮目光犯冷地扫视众人,“这道理过了十几年,就都忘了是吗?” “他们没有这意思,”王高见太子好像生气了,忙解释着,“估计是看她大着肚子,怕她不方便。” 有人嘀咕着:“何止是大肚子不方便,这女的也不方便啊……” 王高立马喝止:“你给我闭嘴。” “既然这样的话,”樊沉兮竟然不坚持,“本宫便让她到城中去,至于解毒,你们另外找人吧。” 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人看向了林子亦,林子亦坦诚道:“治病救人,可以,但制药解毒这方面,抱歉,我比不过她。” 他背起医箱:“如果你们要赶她走的话,那我也只能走了,这毒,我解不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之前被逼喝水抱怨得最凶的那位站了出来,扯开了右护军,“我是她治好的,我不管她是不是女的是不是孕妇,我只知道,她一定能治好这些还昏迷的人。” “对对,”其他被治好的人也应和起来,“大不了单独给她搭一个帐篷,再派人守着不让宵小的人对她不利,缺什么就去城中给她带来,她治好我们这么多人,诊治费还不够我们给她吃的住的用的吗?” “行了,吵什么吵,”何正一沉声,就让大家都闭了嘴,“当年凌皇后一介女流统领三军,带着我们打了多少胜战?不比你们一个个糙汉子有出息?还敢看不起女人?而且,这位是太子专门请来给大家看病解毒的,是外聘人员,人家能来这里纯属好心,你们一个个不感谢就算了,还敢嫌弃,嫌弃大夫,自己身上这条命还要不要了?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全都绕着营地跑十圈,没跑完不准吃午饭。” 现在聚在这的,除了中毒的,就是几个看守的小兵,其他的全是能进会议营帐的将军们,被点名要去跑步,面色都有点囧,但军人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大声应了声“是”,就排队着跑出去了。 最早嚷嚷出来的右护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我没那意思,我是怕你挺着肚子太辛苦,你能来帮忙我们当然欢迎,谢谢你救我们兄弟们。” 他不知道自己就喊出她的“情况”,怎么就突然多出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干脆跟着出去跑步了。 何正对樊沉兮道:“这事我会处理好,我另外再让人搭建个帐篷给这位住。” 路上行军休息时,仇小贝下过马车透透气走动走动,何正见过,他问樊沉兮的时候,樊沉兮告诉他,这是位解毒高手,是外聘,更是特聘,但并没有告诉他人家具体的身份是什么。 对凌皇后非常尊重的何正,自然不会对她女子的身份有什么异议,再说,她是来看病救人的,又不是跟着上战场的。他吩咐旁人,对她多照顾一些,孕妇奔波是很辛苦的。 然而,这会樊沉兮说: “不用了,她住在我营帐里就行。” 何正愣了愣。 樊沉兮微微一笑:“这是我妻子,肚中是我孩儿,不住本宫那住哪?” 何正好一会才找到语言:“您、妻子?那她、魏……” “她是我妻子,其他的谁都不是,她姓仇。” 何正了然地不再问了,当樊沉兮朝王高看去时,听了一耳朵的王高下意识地就转向了别的地方,还摸着旁边的桌子研究着材质。 那模样好像在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98 初步胜利 98 初步胜利 “王将军。” “啊?太子您叫我啊?”王高假装回神地转过来询问。 “接下来麻烦你带我们去休息了。” “哦,哦对,都差点忘了,还没带你们去你们的营帐看看,走走。” 仇小贝跟看顾这里的小兵和原本的军医交待着:“中毒程度较深的,只灌水是没用的,但解药还需要一天,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们,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要灌两碗水,但不用像他们那么频繁,大概一个时辰喂一次。”她将药瓶子递给他们,“一整桶水一瓶药,我都分好了,没了再找我拿。” “好的好的,”他们珍重地接过药,“谢谢神医。” “我不是神医,就懂点药而已,我姓仇,顶多叫我……仇大夫吧。”她朝他们得意的笑了笑,朝他们挥手拜拜。 营帐肯定比不上皇宫里舒服,但有其他的风味,而且,可能为了让“高高在上”的太子满意,他的营帐肯定是花了心思的,暖和舒适。 仇小贝侧躺着让自己的腰舒服点,身前还放着硬实木板,上面放着瓶瓶罐罐,她正在手动配药,樊沉兮坐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揉着腰背:“会累吗?” “不会。”眼睛还盯着药粉呢,仇小贝头也没回地说道,“比闲着没事好多了。” 樊沉兮笑了笑,只要确定她没事,他并不拘着她,前提是,她在他眼皮底下。 “对了,”把药粉都装好后,仇小贝慢慢地转过身去,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躺着,“我是以伺候您的太监身份来的,现在就让大家知道我是女的,还是孕妇,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这仗谁也说不好会打到什么时候,万一你要生的是仗还在打,没能提前给你安排好怎么办?倒是让大家知道了,能多注意一点,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遮遮掩掩,现在肚子就大了,等七个月更大的时候,你会藏得更辛苦。” “可我怕会传到宫里头去。” 樊沉兮嗤笑:“出征那天,父皇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后来宫里传来消息,说父皇把魏情喊了去,我猜,他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这会是不是还有人背着给宫里传消息已经不重要的,但倒可以让我们看看,都有哪些人,埋藏在我们身边。” 仇小贝打了个哈欠,行军这么多天,说不累是骗人的,她头挪过去,抵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懒懒地说:“嗯,你处理就好。” 有个聪明的丈夫就是,凡事都不用她操什么心。 第二天仇小贝很早就醒了,但樊沉兮已经不在了,想到他可能有的打算,仇小贝小小地担心一会,才起来梳洗吃了静安给她端来的早饭后,就去了“病房”查看病人。 那些中毒潜的,肚子不涨后就活蹦乱跳的了,本来,他们体内那点毒气要任由其发展,可能会慢慢引发大病,但早早地让新陈代谢后也就没事了。 而中毒深的,主要还是毒气进了五脏六腑,轻易不是代谢就能代谢掉的,还是要有解毒的药才行。 还好,她这边也快成功了,研究出成分,肯定是找不到紫荆国皇室具体用的什么让皇室成员免疫,可她可以配出相等成分的药出来给他们解毒,克制毒性等等。 她昨天说的等一天,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看完昏迷的患者,仇小贝和林子亦就当给他们准备的药房里配药,怕受影响,图个清静,他们的药房位置比较偏,大家也都有意地想要避着点孕妇,对这样的身份,大家还是挺敏感的。 甚至有人怀疑,能够救人的是林子亦,只是为了能让她待下来,那林太医才把功劳给她,不然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么个人? 但大家怎么想,都影响不到仇小贝,她正安安静静不被干扰地配药。 相比起她来,樊沉兮这边可就热闹了。 他组织了五千兵,让他们出城到紫军那边叫喊,做出要攻击的意思,等紫军要反击的时候,就赶紧回来。 “要是他们放出毒烟,根本来不及跑的!” 樊沉兮瞥了眼说话的人,淡漠地道:“就算是毒,也不是取之不尽的,本宫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要让那毒烟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就是在战场上形成跟不赢山类似的瘴气,而要形成瘴气的话,要放出的毒烟就不少,燃烧的材料就多,所以他们放毒烟的条件是,我们更多的人冲进他们放毒的区域。” 所以,银城百姓中的毒大多是轻微的,因为那是毒烟随风飘进城中的,那毒烟已经无法升级成“瘴气”了。 “我们挑衅一番就跑,他们不会轻易放毒烟的。” “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樊沉兮笑道:“没什么意义,好玩而已。” “你……” 他不管那人是不是快被他气中风,转动轮椅面朝大家:“既然,何将军已经将这五千兵给本宫了,要怎么做就是本宫的事。” “你简直是拿五千人的性命在开玩笑!”那人愤怒地咆哮完后,就愤怒地离开了护城墙,王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殿下,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樊沉兮朝他道:“谢王将军提醒。” 右护军被左护君拉着这次没说什么,看走了大半的将领,他也跟着拂袖离去,他怕再不走会想打人。 王高拉住何正:“都这样了,你还信他?” 何正坚定地点头:“我信。” 王高一直挺崇拜何正的,这位老将军十年前都还威名赫赫,但现在他觉得,何将军是真的老了,竟任由这么个昏庸的太子胡闹。 每一段时间,都会有各种药材药草送来,虽大多都是伤药居多。 仇小贝就进药草库里找药草,没多久就有个人气冲冲地进来了,一看,是昨天见过的右护军,他手好像受伤了,流着血。 他看到仇小贝时也愣了下,他尴尬地转身要走,仇小贝忙喊住他:“你等等。” 她快走几步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察看。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背关节的地方血糊刺啦的,可不只是破皮而已:“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我就是来随便拿点草药敷一下就行,这点小伤,那需要包扎!” 仇小贝干脆拉着他的衣服往里走,右护军想挣开,可顾忌到这可是孕妇,霎时动都不敢乱动一下,生怕自己用点力,就会弄得人家流产。 让他坐下后,将他的手放到桌上,查看了伤口后,她找到了草药过来,锤烂了后,用草汁清洗伤口,之后才拿出自己研制的伤药给他倒上,知道要来战场,她就知道伤药是最缺的,所以她自己制作了一批药效更好的带上,只是现在刚来,不好推广自己的伤药。 现在好不容易来个人,还不得赶紧让她显摆显摆,好给她的药推销出去?嘿! “这两天不是也没打仗吗,你怎么还把手伤成这样?”作为一个医者,虽然目的不纯,但仇小贝还是关心了下患者。 右护军哼道:“怎么不用打仗,太子殿下找了五千兵出城了。”说完,他想到昨天听人说的,这孕妇可是太子的女人,他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男人,他再直根经也知道不对,赶紧闭嘴不说了。 可仇小贝听了这么一句就差不多明白了:“你觉得太子的做法不对吗?” “哼。”虽然不敢在人家面前说坏话了,可要他说好话谄媚,他也做不出来。 仇小贝笑了,这个小将军年岁不大,长相也可以,要再白一点,就是个漂亮的少年郎,但他行为就是个糙汉,直直爽爽的毫不掩饰,跟个……让人操心的弟弟:“你看人,是不是都只看表面啊?”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仇小贝低头包扎:“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太早下结论,你们现在都觉得太子在胡闹,是因为你们打从心底不信他,可若是你们相信他,就会去想,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含义,这就是差别。” “我……” “当然,我们初来乍到,你不信我们是应该的,没事,你总会相信我们的。”打了结后,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以后小心点,别再随便拿自己的手去锤墙锤地的,再生气也不是这么个发泄法,既然是战士,就更应该爱护自己,要万一真的下一刻就打仗了,你手受伤了,不就影响发挥了吗?” 右护军想说点什么来辩驳,又发现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而且温温柔柔的,跟姐姐一样,让他别扭的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然后惊奇地道:“好像、好像不痛了?” 伤药这东西只要敷在伤口上都会疼痛,只不过疼痛等级不一,还有效果也不一样,想要不疼又很有疗效的,都是很贵的,兵营里用的都是很普通的伤药,大老爷们的痛一痛有什么关系,就是毕竟是普通伤药,效果也很一般。 刚刚这孕妇给他上药时,两人正聊到那不愉快的事他都没注意,这会仔细感受后,发现手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仇小贝将一小瓶药膏给他:“明天再换一次药,这点伤后天就大概好了。” “这么快?” “那要多久?”仇小贝笑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我自制的,无副作用,不痛,疗效快,这瓶就送你了。”反正她故意弄了小小一瓶,不多,送人正合适。 右护军看着她离开后,打开瓶口闻了一下,发现味道清香好闻,还有点提神。 “哦,对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仇小贝折回来,看着右护军手忙脚乱地把瓶子藏到身后,憋着笑说,“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抹一点到额角边揉一揉,可以提神止痛的哦。” 看她真的走了,右护军才悄摸地将瓶子再拿出来,忍不住又闻了闻,再看看自己包扎着的手,心里头是有点信了的。 …… 第三天,仇小贝如约拿出解药,中毒中度的都醒了过来,但中度转而重度的就没办法了,病毒完全深入,哪里还救得了。 可至少已经能救活一半的人了,当时依然有人认定解药是林太医做出来的,可是第四天,托了右护军的福,大家都知道了仇小贝手中有一种极好的伤药,非但涂抹时不怎么疼痛,涂完冰冰凉凉还挺爽,最重要的是,伤口比其他伤药愈合的速度至少快一半,这是何等吓人的疗效? 并且,随身携带一小瓶,有时候要熬夜守夜打仗的时候,或者潜伏在什么地方等着伏击时,都十分考验精神意志,这伤药还能提醒,多方便,多实用! 仇小贝看到了商机,她负责后勤这块的校尉商谈,解毒的药,她看在太子的份上免费救治大家,不会收取分毫,但这伤药,总不能再让她一个孕妇,去承担整个军营吧?所以,以比普通伤药高一些的价格卖给他们,再由他们统一分给将军将士们,反正伤药等等这些,本就是后勤的一部分,由国家出的钱。 当人手一小瓶药膏,知道了这种伤药的好处后,已经很少人去质疑仇小贝了,因为有人见过她亲自调配这种伤药,而林子亦还在旁边学,更甚者,在大公无私的,也不会处处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去赚个锅满瓢盆吧? 在仇小贝以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孕妇的身份,渐渐让营地里大大小小将士们认可,并逐渐尊重的时候,樊沉兮这边,已经连着三天,都是派那五千兵去骚扰紫军,惹得人家愤而出兵的时候迅速地讨回,虽然如他所说的,紫军没有随便放毒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可大家依然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含义是什么。 就在第五天,也就是樊沉兮接连派兵的第四天,有一支队伍,运着一箱箱密封的箱子到了,负责运送的,就是樊沉兮跟皇上申请一同过来,中途却不见的凌默珏。 一身白衣的他,衬着冰冷如霜的脸,骑着白马极极而来,犹如冰山上下来的雪莲。 “参见太子。”凌默珏看到出来迎他的太子,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起来吧。”樊沉兮扫了那几个箱子,“如何?” 没头没尾的话,凌默珏却明白他说的什么:“不错。” 仇小贝:“……” 她很少见到凌默珏,但多少也摸清了点这人的性子,就是冷冰冰的,但办事特别麻利的,特别不爱说话的,跟赤离完全两个极端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碰上樊沉兮,还让不让旁边的人活了,谁知道他们交流的是什么东西? 还好她早就知道了凌默珏脱离他们队伍去干什么了。 樊沉兮眼里闪着兴奋的冷芒:“很好,把东西先运进去,很快,好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 五千兵里,樊沉兮挑出了一百个人,前四天里,他聚集了这一百个人做着秘密的特训,而这一百人里,有一半,是在这五千兵里做着队长的职位,剩下的五十穿插其中,看似不起眼。 每天日常出兵前,樊沉兮都会跟他们说,干扰干扰就好,发现紫军要出兵就马上回来。 而今天,他对五千兵说,听各自队长的指挥,今日,把紫军的人给本宫引到这地方,”他指着地方,“然后,”他扬起恶劣的笑,“打,给本宫好好的打!” 五千兵因为主要队长都已经被樊沉兮掌握了,虽然很突然的要从逃到正面迎敌很意外,却没有引起骚动,要说有什么的话,这几日一直逃的憋屈,让他们一个个眼里都迸发了战意。 毕竟樊沉兮选的这五千兵,都是优秀的兵种,有个共通的特点,好战! 这一天,已经有好几个将领不再对这五千兵投以关注了,只有始终坚持出兵时到城墙上看的,才知道,今天的这五千兵有点不一样了。 第一点是今天的他们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第二点是,其中有几个人背着根长长的“木棍”,马背上还多驮了两袋黑袋子,鼓鼓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右护军就是这些天一天不落关注樊沉兮动作的,可能是最先得了那瓶伤药的人,他莫名地很在意仇小贝那天跟他说的话,就想看看,这太子到底是胡闹,还是真的有所打算。 打了那么多场战,他很自然地能感觉到今天五千兵气场的不对,所以他跟着认真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要有事发生了。 紫军这几天连着被挑衅,一开始还很认真地追击出去,发现对方根本没想打,就是来整着他们玩的,第二天还能因为生气带着怒火冲出去,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第五天的时候,追击出去的紫军,都带着疲乏和散漫。 这些樊兵肯定又要逃回自己龟壳里了,本来他们都不想理会任对方在外骂,等他们准备好要攻城时再让他们好看,可作为胜利的一番,连破两城的紫军正是骄傲、信心最足的时候,樊兵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他们不理会就显得很没脸。 更别说,那些骂词不知道谁准备的,太让人窝火了。 紫军们追得心不在焉的,却见追着追着,前方的樊兵速度居然开始慢了下来,并且调转马头对着他们。 领军的队长暗道不妙,以为对方是不是布了什么陷阱,便打出手势让后面的人停下。 只见樊兵有一百人架着马儿来到樊兵前面,抽出了身后背着的“棍子”,将棍子的其中一头对准了他们。 “砰……”一颗黑乎乎的圆球从木棍里射了出来,紫军将领以为是什么暗器,不屑地哼了声,将长枪插在地上,抽出佩刀,想将那比乒乓球略小一点的圆球砍成两半。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刀刚碰到圆球,圆球就……轰的一声炸了。 威力很大,佩刀的长度根本无法让他避开炸出来的威力,整个人往后飞,战马嘶啼。 他倒地后滚了几圈,脸上手上传来疼痛,却是被炸伤了,鲜血直流,要不是他功夫不错及时避开,现在估计双手都得被炸废。 “砰砰碰……”同样的声音好几发同时发出,把紫军将领吓了大跳,对着自己的兵大喊着:“不要碰到那些东西,快跑!” 紫军听令想要调转马头往回跑,但圆球速度更快,有的下意识地也拿刀砍,有的则闪身避开,可不管是被刀砍,还是圆球自己掉落到地上,结果只有一个。 “轰……轰轰……轰……” 军队密集,这种小小的炸弹落在他们当中爆破,人炸死炸伤先不说,战马受惊也是乱成一团。 因为轻敌和散漫,让紫军吃了个大亏,不过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兵,能一连从强国手中连夺两城的强兵,很快就重整起来,按照队长的命令四散跑开,只要彼此拉开距离,炸药造成的影响就会降低很多。 而这时候,那一百人掏出两个黑袋子,里面各放着两个比用“木棍”射出的圆球要大上许多的……圆球,他们将其投掷过去,炸出了一片片烟雾。 这当然没毒,很少战场上用毒烟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波及自身,或被风吹到别处造成不可控制的影响,只有紫荆国这样刚好对他们所造毒烟有抗性的,而他们放的毒烟又刚好在战场上形成瘴气,毒烟本身飘远了造成影响并不算大的才可以。 所以,樊兵扔出去的只是烟雾弹,让想逃跑的紫军一下子乱了方向,马儿受不了这烟味,更是不听使唤地乱跑,于是跑了半天,他们还在原地里绕圈子。 这时候,在将“木棍”里最后的“子弹”打出去,那比寻常炸弹要小很多,在烟雾中更难被发现,“轰轰轰”地又是炸起一片。 樊兵队长一声令下,五千兵反压回去,但他们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在烟雾外围,看到谁冒出头来就砍谁,打地鼠一样。 待烟雾散去的时候,紫军几千兵马已经所剩不多了,樊军一拥而上,将没有多少战斗力的紫军屠杀殆尽,取得了紫军从不赢山过来,攻击大樊国以来的第一次胜利,还是一面倒的胜利。 99 打了胜仗 99 打了胜仗 消息传回来时,所有将领都赶了过来。 虽然只是歼灭了对方几千兵马,好像并不怎么样,可这是歼灭啊,单方面的啊,不管是气势上、面子上都大大的驳回来了一次,可以大大提高将士们的热血和激情,有益于接下来的战斗。 右护军一直在城墙上看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战斗那会,他分明看到远处烟硝尘起,当时他就站直了,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间,就有捷报传来了。 很快,赶来的将领们等到了荣誉归来的五千兵,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没杀够的可惜。 他们一进来,就全跪拜在樊沉兮跟前,总队长上前几步:“殿下,我等幸不辱命!” …… 众将领再次坐在商议的营帐里。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东西?”王高小心地拿着那长长的“木棍”,之前已经给他演示过一遍了,他现在拿得有点小心翼翼。 樊沉兮毫不吝啬地说道:“这叫枪弓。” 源于仇小贝给童书培的一点意见,让童书培产生了灵感,仇小贝说这有点像那种枪又不是,便干脆取名叫枪弓。 每支能放三到四个弹丸,弹丸只要重力摩擦或碰撞就会爆炸,当然,也可以用手直接投掷,但效果肯定没有用枪弓来得迅猛且射击得更远。 还有另一种叫烟雾弹,现在江湖人士手里也有类似的东西,但没有他们这种范围光,且有“粘性”,就是整个块头有点大。 “殿下,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说?”某位将军看似兴奋中,还夹着抱怨。 难得的是右护军替太子殿下说话了:“我觉得这样挺好,要是提前说了,被什么人散步出去,今天还能取得这么好的效果,给紫军一个下马威吗?” 王高点了点头:“说得对。” 何正也很高兴,这几天,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力挺着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不负他的期待,给了其他人一个大嘴巴子,给他驳回了大面子,如何不让他高兴,但他还是板起脸来说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战斗才是最难的,都来说说看你们的想法。” “当然是打回去,现在他们有毒烟,我们有解毒丸,他们整体战力比我们强又如何,我们有枪弓,这回,该换我们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了。” “不妥,枪弓的数量并不多,且每支只能装三到四颗,真打起来,起的作用很短暂,我们还是不宜冒进,还不如留着守好银城。” 保守派和主战派就吵嚷了起来,樊沉兮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想笑,端起茶杯悠哉地喝着。 右护军见了,他今儿有意地坐到他旁边,这会悄摸地靠近一些,小声问:“殿下,您什么打算?” 樊沉兮瞥眼看他:“你问本宫?” “额,不可以?” “本宫只是略奇怪,你居然会来问本宫,不怕本宫再胡闹吗?” 右护军笑得傻傻的:“要能每次胡闹都像今天这样的话,卑职愿意跟着殿下胡闹。” 樊沉兮勾了勾手指,右护军凑上去,樊沉兮就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右护军双眼迷茫地看着他。 “就照本宫说的去做。” 右护军咬咬牙,点头:“好!” 勾了一条小鱼为自己办事,樊沉兮也就懒得待在这里了,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声响,让吵闹的双方停了下来,大家都有意地朝他看来,等着他的指示。 经过今天这一战,虽然有人觉得他靠运气,如果没有枪弓烟雾弹什么的,哪可能赢,却不想想,这些所谓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要不是早先预料事先筹谋,有这些资源也掌握不到。 但心里不以为然的他们还是愿意听殿下说说。 可樊沉兮却笑着道:“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了再告知本宫一声,本宫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各位继续。” 众将军:“……” “不是,太子殿下,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樊沉兮嗤笑一声,“本宫觉得,你们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守,都说得挺有道理慷慨激昂的,本宫总不好偏帮谁,还是等你们吵出个结论再来跟本宫说吧。” 随后,不管众人什么脸色,他径自地让自己身后的亲兵推着自己离开了。 “胡闹,”某位将军说,“还以为他真有点本事,结果还是在胡闹。” 右护军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的眼里,闪着好玩的兴奋。 …… 仇小贝打了个哈欠,脱掉外衣爬上床,同时将手中的药瓶递给樊沉兮:“成了,这是避毒丹,事先放一颗嘴里,让它慢慢融化,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毒烟,只要不是在战场上重度中毒死在当场,回来吃了解毒丸就成。” 樊沉兮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将凑过来的仇小贝拥在怀中:“辛苦了,晚上早些睡。” 她嘴里哼哼:“是该早些睡,免得晚点被吵起来没精神看好戏。” 樊沉兮闻言,笑了。 …… 夜深,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他极其熟悉地避开了各个巡逻的守卫,来到了城墙边的某一处,他很清楚巡逻的时间,这个点,正好巡逻的刚从这里走过。 随即,他在城脚下贴地的地方取下一块砖,砖里头竟有一条很狭窄的通道,大概也就成年人一个拳头的大小,然后,他从怀中抓出了一只老鼠,老鼠身上还绑着东西。 就在他要将老鼠放到那条通道里时,一支箭羽飞射而来,射在了那只老鼠身上,老鼠蹬了两下腿就往生了。 黑影意识到不对,立马丢下老鼠的尸体转身就跑,却已然来不及了,他被团团包围住了。 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右护军在前头,左护军在旁边,右护军哼笑着上前,清俊脸上还挂着狞笑:“就让我来看看,这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反贼究竟是谁!” 他冲了上去,速度很快,身手矫捷,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右护军的,但对方也不差,至少不像是普通的士兵,对方似乎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甘就此放弃的他下手极其狠辣,虽然最后被右护军打倒在地,一脚踩在身上,但右护军自己,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 右护军面色冷峻地挑开其黑色面巾,随即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他。” 樊沉兮坐着轮椅缓缓行来,包围着的士兵给他让出条道来,仇小贝则跟在他身后。 他看了看被踩在地上的男人,不出所料地笑道:“本宫倒想说,果然是你!” 这些天里,一直有“某位将军”,一开始是应和在右护军等人一起反对樊沉兮,后来更是屡次对樊沉兮的“胡闹”提出各种意见,更是放肆地指责太子殿下不顾将士们的性命肆意妄为,就好像他有多在乎樊军的这些战友,一心为他们着想而已。 但如今,就是他,想要通过一只训练过的老鼠,和这不知什么时候挖的小通道,将内部消息传递出去。 在很多人看来,这位将军忧国忧民,处处为他们操心,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是奸细。 “塞住他嘴巴,别让他服毒。”何正冷声道,“带下去,好好审,别让他死了。” 被塞住的反贼将军使劲挣扎,可他在威猛也抵不过好几个一起按住他,带着他往营地暂作监狱的地方去。 右护军呆呆地站在那里没动。 左护军以为他大受打击,想要安慰他一下,结果刚碰到他,右护军就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把左护军吓了一跳。 仇小贝连忙上前蹲下身检查,就看到他手臂伤口上泛黑的血,冷静地道:“他中毒了,赶快将他送到医房,马上救治。” 她跟着走到医房,林子亦已经准备好了,他给仇小贝使了个眼色,当先进了医房,仇小贝回身,就看到樊沉兮坐着轮椅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幽幽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暗指她红杏出墙不守妇道似得。 她无语地解释道:“我就跟进去看看,毕竟是毒药,我总得帮忙弄解药出来,其他的林太医可比我厉害多了,用不着我的。” 樊沉兮冷哼:“你上次就给他包扎过手背,你以为本宫不知道?” 仇小贝:“……” 旁边还有人,仇小贝总不好直言当时主要目的,是为了推销她的伤药? 有个爱吃醋的丈夫,真是让人爱的同时也各种酸爽。 “我保证,我这次绝对不会碰到他哪怕一根寒毛,这样行吗?” 樊沉兮脸还是很臭,但他没说话,仇小贝就知道他是妥协了,笑着凑过去,在他臭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静安的搀扶下进了医房。 第一次看到有女人如此大胆的王高瞪大了眼睛,却又在太子看过来时慌忙地抬起头,认真地数起天上的星星。 樊沉兮瞪他一眼,但眸子里显露的,尽是得意。 那种,秀恩爱的对单身狗的炫耀! 王高很想说,他也是有夫人的好吧! …… 在仇小贝给右护军配解药的时候,樊沉兮也没闲着,他离开了医房,在无人的地方,捉奸细时没出现的凌默珏出现在他面前。 “如何了?” 凌默珏将一份名单递给他:“到目前为止,所有有异动的,都在上头,至于是谁的人,就不知道了。”这里的谁,可能是皇上,可能是周贵妃,甚至可能是紫荆国隐藏更深的奸细。 “是谁的人不重要了。”扫了两眼名单后,樊沉兮就将其递还给凌默珏,反正,都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凌默珏懂了:“是。” 很少人知道,今天晚上,除了某位将军通敌时被当场捉拿,还有好几个人,要么毒发,要么犯了大错小错被处置,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些都处理好后,第二天营帐会议时,樊沉兮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战还是守? 当然是战,他的目标是把紫荆国的人赶回不赢山后面去,怎么可能还只是守城? 但他要求,所有人不得暴露我方已经有避毒丹的事,打起来后,一旦对方放毒在战场上形成瘴气了,马上假装中毒然后退回来。 有人问他为什么,他淡淡地道:一下子将底牌全部暴露的人,不是呆子就是愚蠢。 至于具体怎么作战,交给了凌默珏去带领和规划,左右护军从旁协助,王高统筹协调,何正坐镇。 战事就这么“胶着”着,大多数是紫荆国的突然被歼灭数千兵气不过,就反过来挑衅他们,樊沉兮当然出兵啦,但枪弓只用了很少的部分,给人一种他们这种“武器”并不多的感觉,然后每次都在面临毒烟中败阵下来,逃回城中。 紫荆国经过这么几次战斗,见樊兵每次都被激得出城,但又抵抗不了他们的毒烟,听说他们有了解毒丸,但依然有许多人被“毒死”在战场上。 见樊兵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每每派兵出来,让紫荆国觉得,樊兵新换的统帅并不怎么样,之前能够歼灭他们几千人,多是自己轻敌,对方突然多出一种他们不知道的弹丸,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导致的,真正要打起来,依然是紫军略胜不止一筹。 不过紫军一直没有对银城强攻,在樊沉兮来之前,也只是做一些干扰,在樊兵躲在城里不出时,两方打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是因为紫军也不想多出无畏的损失,他们打算休养生息,等毒烟的原材料送达,可以弄一次足够大的瘴气,修养足够的士兵,可以一鼓作气地拿下银城。 要知道,银城一旦攻下,就等于大樊朝大半江山要毁于一旦,银城的将士们必将死守,想要攻下肯定比前两座城要难许多倍,才有以上的种种打算。 可被樊沉兮之前那么一闹,紫军想找回面子,没想到樊兵真的敢出城应战,一来二去,看似樊兵“损失不少”,但紫军一直想留存的毒烟材料并没有增加多少,想要修养的士兵连日战斗也是疲惫。 然而,樊兵这边,再次运来了一批“货”。 之前凌默珏亲自带货,是想寻一条隐秘快捷的的路,带来的也都是样子货,这次,是真的投入了大量制作且加以改良过的,枪弓,烟雾弹,还有枪弓里头的弹丸改造的“手榴弹”,直接用来投掷的,除此之外,还有枪弓和袖箭结合的,只是这种安装的弹丸威力要小很多,可胜在更无声无息,还有爆炸的威能。 樊沉兮不急,每日让人派写兵出去,杀几个人再假装中毒的回来,城楼上的弓箭手趁机收割几个人头,看似樊兵伤亡惨重,其实每日死亡人数真的少得不能再少,毕竟是紫兵的过来他们的地盘前。 而这段时间里,他培训着一批人学会如何使用这些“武器”。 这一天,终于到来。 紫军终于发现不对,不打算再等想要强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樊兵早等着了。 樊沉兮谋算了大局,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却将战场全权交给了凌默珏,很多人劝他三思,樊沉兮理都不理,只说不服的可以在城中留守,敢战的就岁凌将军出战,杀敌个片甲不留。 樊沉兮闭眼坐着,像在闭目养神,不停地有消息传来,一会凌将军带的兵被困瘴气中,一会被凌将军吩咐从左侧包抄的右护军上当,让人反包抄,一会…… 总之,传来了许多坏消息,局面似乎正在一面的倒,留守的将军着急得不行,可兵马在一开始就让樊沉兮全权交给了凌默珏,樊沉兮又不肯在这会退兵,他不肯,何正这个统帅竟只听他的,大家急得快撞墙了,默默地准备了几招后手,如果一会前方战士都战败了,紫军开始攻城,他们该怎么办。 就在局势千钧一发时,突然就……反转了。 原本,就算有避毒丹,但被那么浓厚的瘴气笼罩,想要完完全全没事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有对瘴气免疫的紫军冲进去追击,这回可不是前几次小打小闹,紫军不会再让人逃走的。 大家都觉得凌默珏带领的这一支军要全灭在里头了。 然而,凌默珏就是带着自己的兵冲出来了,并且迅速地将包围右护军的紫军再反过来包围,里面合作,灭了那支,两军汇合,一起冲往另一边……而另一边,在凌默珏带领支援右护军的时候就开始跑,紫军追,而当时的位置是,凌默珏和右护军赶到的是紫军的后面,于是,枪弓射击,轰炸紫军,又正好避开了往前跑的樊兵…… 一开始似散兵,被分散到各个方位好像马上就会被各个击破,可一转眼,每个方位都是提前算好的,可以让樊兵互相支援又互相制衡紫军,反过来将他们各个击破。 紫军仓皇退兵的捷报传来,留守的将军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樊沉兮,樊沉兮缓缓地接过仇小贝熬给他的凉茶,喝完后放下:“大开城门,去迎接我们的英雄回来吧。” …… 凌默珏一身盔甲衬得更加伟岸英挺,没有很多士兵该有的野气粗鲁,身上沾着的血污,并未让他粗鲁一分。 特别是跟他身旁异常兴奋,还在跟左护军说着自己刚刚多么英勇的右护军比起来,更是,超凡脱俗了起来。 他应该是,一身白衣,拿着长剑,孤独行走冰山上的江湖传说。 而这样的人,到了樊沉兮跟前,拿下了头盔单膝跪下:“殿下,紫军败退。” 果然少言寡语,就这么简单一句,就把战场上的凶险交待了? 樊沉兮亲自探身将他扶起来:“做得很好,本宫就知道你可以。”他的母后用兵如神,就是可以在彼此各有的资源和战力上,精准的算计战场上两兵的变化,然后再排兵布阵,他的这个表兄弟,就继承了他母后的这一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认为战场上的布兵不一定比得过凌默珏,樊沉兮就完全放手让对方去做。 事实证明了他的眼光。 凌默珏朝他点了下头,没有说多余的感谢的话,站在了一旁。 可樊沉兮跟凌默珏彼此默契,话不用多说都能明白,可不代表旁人就能理解得了,刚刚在战场上杀得很过瘾的一位校尉大咧咧地问:“紫军溃败逃了,我们刚刚战气正盛,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贸然追击,紫军可不是吃素的,我们好不容易真正的赢了这么一场大战,要是因为追击的时候被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右护军得意洋洋地说着,“我都知道的道理你还问,笨不笨。” “你……” “好了,”樊沉兮打断他们,“想再打紫军,多的是机会,今日赢了就是赢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我们举行庆功宴,让大家好好乐乐。” 一身血的将士们发出欢呼声,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的确认他们打赢了仗,一吐多日来憋在胸口的那口气。 不过欢呼过后,就多出了许多哀嚎声,很多人受伤了都被忽略,这会才爆发出来,大家赶紧把受伤的抬去救治,一时间又忙碌了起来。 樊沉兮回了自己营帐,仇小贝跟着进去。 “你不去帮忙了?” “伤药我给了,解毒丸我也给了,甚至还提供了不少止血止痛的方子给这里的军医,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个配药的。”仇小贝大赤赤地坐下,摸摸肚子捏捏自己酸软的腰,“我可是孕妇,要好好休息的。” “你还知道啊,”樊沉兮冷嗤,“我还当你就喜欢那医房药房,都快把那当自己营帐了吧?” “哪有啊,”仇小贝屁股挪过去挨着他坐,好好地哄着这几日被他冷待的丈夫,“这不是看你忙,我也不好闲着吗,再说了,我多赚点钱没什么不好啊。” 战士们打仗最容易流血,一些大的伤更是血流不止,很多就因此丧命的,她做出的止血药,还有麻醉药,特别的受欢迎,跟伤药一样,很快就推销出去,大赚了一笔。 100 斩杀宣旨太监 100 斩杀宣旨太监 仇小贝搭在樊沉兮肩上撒娇:“夫妻是一体的,我也得为这个家付出啊,我们的家。” 樊沉兮被哄乐了,却还要故意板着脸吓她,一把将她推到在铺得软软的铺上:“不缺你这么点钱,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为了那些琐事让自己累着,本宫……” “本宫”自称一出,再配上他邪魅的一笑,仇小贝打了个寒颤:“啊?” “罚你,把每天份额的奶全喝了。” 仇小贝惊呼出声:“啊,不要吧?” 自从樊沉兮不知从哪知道,喝奶对她和孩子有好处后,就让人每天整来一大杯的牛奶,可要知道,虽然现在的牛奶是很纯无添加的没错,但那味道也着实不怎么好,反正她不爱喝。 “那听不听话了?” “听话啊!”她挨着他蹭了蹭。 “听话,就让你少喝一点。” 然后仇小贝就看到了一个比之前的大杯子要小那么一点的杯子。 “……”啊,好想打人! …… 庆功宴很热闹,樊兵被紫军压着打了几个月了,本来都绝望了,只想着若银城真被破,能跟着银城一块死在这,也算不愧自己军人的身份了。 就在昨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只要不是伤重得无法起床的,都愿意来参加这庆功宴,当然,庆功归庆功,还是会有守卫轮流值守,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都会给他们留着。 羊儿窜起在火上烤着,樊沉兮举起手中跟大家一样的碗,扬声说道:“仗还未完,军中不宜饮酒,这是本宫妻子晾晒的药草所泡的茶饮,对身体有益,今日就以此茶带酒,一来庆贺昨日胜仗,二来,预祝我们接下来的每一仗都能得到胜利,取回属于我们的土地,为我们死去的战友,死去的家人,报仇!” “欺辱我们的,就还回去,抢了我们的,就抢回来,侵我大樊者,一个不、留!” 樊沉兮一口饮完碗里的茶水,一喝完,樊沉兮就将碗狠狠地砸在地上,砸个粉碎。 大家跟着喝,这茶水像酒一样喝进嘴里有些微的刺激,大家喝完之后,跟樊沉兮一样,将手中的碗砸了个粉碎:“杀!” “杀!” “杀!” 仇小贝本来对他们砸碗的行为有点不解,可随着一声声的摔碗声,一种凛然的气场不断的增强壮大,在数声杀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站得都有些不稳了。 若能保持着这股气势,哪怕在战场上,就等于大大提高了已方的战斗力,古往今来,人的整体气势都很重要。 仇小贝侧头,看着樊沉兮侧脸,在火光中,她看到了野心,也看到了他的强大。 …… 修养两天,樊兵就要开始对紫军进行反攻夺城了。 童书培那边让人运来了三个特大号的炸弹,据说威力极大,总共就三个,虽然桐城本是自己的,但凌默珏毫不留情地炸开一个口子。 城可以再建,但如果因为怕损害而选择久攻的话,只会浪费更多的财力物力,当舍则舍。 桐城夺回,多修养了些时日才开始攻打紫军,紫军那边也派了援军,但因为毒烟对樊兵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所以在金城的争夺战中两方胶着了好些日子,最后在樊沉兮的部署下,凌默珏精妙的用兵下,还是将金城给夺了回来。 这会,仇小贝的月份已经进入了七月,肚子跟膨胀似的挺起来,天气也进入严寒,穿着大衣,走路跟企鹅似的笨重。 “哎哟喂。” 仇小贝正坐着捡晒干的药草,右护军捂着嘴进来了:“嫂子,嫂子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久了,快来给我看看。” “怎么了?” “就,牙疼。” 仇小贝抿着唇翻个白眼:“你找军医去啊,不然找林子亦也行,他医术好。” “找过了,他们说我上火。” “那不就行了。” “可他们给我开的药又苦又没什么效果啊,我吃了好几副药,好不容易好多了,才两天又疼了。” “那就是还没好全,接着喝呀。”仇小贝挑着草药,随口应着。 右护军趴在桌上,去扒拉篮子的边边:“你就没什么好用的药嘛,你那么厉害,给我来点,我就好了呀。” “你真当我是神呢,”仇小贝睨他一眼,“你牙痛是因为上火,但上火原因有很多,定然得好好的调养,我的药不一定比他们好到哪去。” “不会的不会的。”右护军将篮子勾过来不让她再捡,巴巴地看着她,“你就帮帮我吧,我饭都吃得不香。” 仇小贝笑着収手,往后一靠:“给你药,你给我什么?我可不是随便给人配药的。” 右护军来了精神:“这简单啊,等小殿下出生,我就带他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以后谁敢欺负他,我第一个不饶!” “啪!”仇小贝拿起一旁扇火的扇子拍他的头,“你想把我孩子教坏吗?边去。” “哎呀,嫂子,嫂子……”右护军完全不要面子地撒娇,早在夺回银城那刻,大家就对樊沉兮心服口服了,右护军原本是要叫仇小贝太子妃娘娘的,但仇小贝说自己不是,最后叫来叫去,不知怎么的就叫成了嫂子,说是他把太子当老大,她就是嫂子。 总之乱七八糟的,她就成了他嫂子了。 仇小贝拿他没办法,拿了瓶药给他:“你倒一点粉末到嘴里,可以缓解疼痛,但子亦给你开的药你还是要吃,不然就得一直这么反复痛着。” “知道知道。”右护军接过药瓶,迫不及待地用上了,那粉末是粉绿色的,倒在嘴里凉丝丝的,很快就不痛了,他高兴地正要说什么,外头传来声响。 一个小兵跑进来通报:“右护军,娘娘,圣旨到了。” 仇小贝脸上的笑意收起,右护军原本还有点兴奋,毕竟他们打了胜仗,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圣旨里的消息肯定不会是坏事,说不定还有赏赐呢,可他一回头看到仇小贝非但没有喜悦,反倒凝重的脸色,也跟着收起了笑脸:“怎么了?” “没什么,你快去吧,去看看圣旨里写的什么。” “你不去吗?”她可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啊。 仇小贝淡淡地扯唇,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我这样怎么去啊,我可不是太子妃。”她马上敛起冷意,对他温和地道,“你快去吧,圣旨上什么信息,你回来讲给我听。” 右护军怔了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她有点发愣,在她推了他一把后,清醒过来,傻乎乎地笑了下,赶紧出去迎接圣旨了。 药房里只剩下仇小贝,她靠在椅背上,双眼看似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里,眸子里却闪烁着寒意,手上一下一下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像在安抚孩子,又像在安抚自己,千万要沉得住气。 外头,太子领着一众将领接旨,传旨公公按着圣旨上写的,将众人好一顿夸,可转向最大功劳的樊沉兮,虽然也夸,可马上话锋一转,说太子私自带女人进军营,老祖宗有规定,将军出征,家属必须留在京都,可太子却知法犯法,擅自将身边有身孕的妾室带在身边,有功也有过,让他尽快带着妾室回京都,究竟是功是过再行论处。 众将领听完这圣旨,都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地看看公公手中的圣旨,再看了看太子殿下,全都跪着不敢起来,更多的是对这件事感到愤慨。 仇小贝对整个军营来说是个宝贝,而她宝贝的地方已经不仅仅是当初为大家解毒了,她自创的各种药,给所有将士带来了无尽的好处。 伤药,止血药,止痛药等等,有效且副作用小,还以那么低的价格卖给他们,有多少将士因为伤口没能处理好受感染而死?有多少将士生生血流而亡,有多少将士在做手术时被活活痛死? 没当兵的哪知道当兵的痛苦,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大家叹一句英雄,还有什么? 反正常年守在边关的王高,现在是可喜欢仇小贝了,巴不得她留下来做军医呢。 还有右护军等人。 右护军总算知道,听到圣旨时,嫂子那不太好看的脸色是为何了,那么好的人,只是太子的妾室?那不是太委屈了吗? 他原本很崇拜太子殿下的,现在却有点生他的气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他娘告诉过他,真正的男人,是要对自己的妻子好,因为女人为你生儿育女,伺候你照顾你,照顾你一整个家,真的很不容易,而仇神医又那么好,太子怎么能有了妻子,还招惹小贝,让她挺着肚子跟来战场,结果连妻子都不是? “太子殿下,”公公将宣读完的圣旨递给樊沉兮,“皇上说了,请您即刻回宫。” 樊沉兮接过圣旨,眼睛在圣旨上缓缓地扫过,勾起嘴角笑了:“把公公抓起来。” 他身后的亲兵立马上前,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宣旨公公抓了起来,公公大惊:“殿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樊沉兮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紫军虽败,却一直不肯服气,竟还派几个人伪装成难民企图混入城中,正好宣旨公公到此,火眼金睛发现不对当场揭发,无奈紫军凶残,将宣旨公公杀害,我等赶到试图救治还是没能将公公救活,而圣旨……” 他冷笑着将手中的圣旨往上抛,一支带火的羽箭飞来射穿圣旨盯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没多久就将圣旨烧了个精光,要说还剩点什么,就只有灰烬了。 宣旨公公瞪大了眼睛,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樊沉兮:“太子殿下,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 “公公放心,”樊沉兮朝他笑着,“您为国捐躯,本宫一定会禀明父皇,给你修一座好庙待着。” 公公终于明白樊沉兮是什么意思了,他恐慌起来,想要挣脱抓着他的人,然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怎么可能挣得开人家战士,他没办法,只能对旁边的将领急急喊着:“斩杀宣旨太监,太子这是要造反啊,要是被圣上知道了,你们都得玩完,还不、还不快放了咱家!” “什么叫本宫造反,杀你的,是紫军,跟本宫有何干系。”樊沉兮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带下去。” “等等,”有将军反应过来,试图拦住樊沉兮的亲兵,瞪着樊沉兮,“太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想死也不要拖上我们!” 公公见有人为他出头了,高兴地喊着:“对对,快让太子放了咱家,咱家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让你们升官让你们发财,救救……啊……” 谁都没想到,右护军会突然暴起,抽出佩刀一个疾步过去,将刀插进公公的心窝。 在战场上杀人杀多了,下手利索果断。 凌默珏将开了鞘的剑插回去。 公公瞪大了眼睛里写满了震惊,随着亲兵放手,他倒了下去,右护军则转过身来,脸上衣服上都被溅到了鲜血,他对所有人说:“公公,死于伪装成难民的紫军之手,我、我极力想要救下他,但还是晚了一步。” 还是出了药房,站在远处想看一看的仇小贝,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定定地看着右护军那带血的脸,默默地转头回了药房。 而现场一片寂静,所有将军都不吭声了。 如果大家统一隐瞒,倒也无事,可若私底下泄露出去,公公是死在这里的,他们也难辞其咎,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二十几万大军掌握在樊沉兮手中,谁不要命了去传这条消息,反正……反正公公是被紫军杀的,跟他们无关,就是这样。 想通这点,就连刚刚辩驳过的将军都闭嘴了,何正凝着眉道:“还不快把尸体拉下去处理了,紫军实在是罪不可赦,我一定会将这事,好好的禀明圣上的。” 樊沉兮微微一笑:“那就劳烦何将军了。” 王高私底下找上何正:“这、这太子为什么一定要杀宣旨公公?虽说他私自带妾室来是不对,可这也不是不能解释的大事,等回去好好跟皇上说,皇上应该能理解,这仇夫人可是有功劳的,皇上说不定还会重赏,何必弄成这样?” “王将军,你久没回京都,怕是对宫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怎么说?” “太子,并没有娶妾室,曾经有一名侧妃被人谋杀,后来就只有一名太子妃。” “那……”王高本想问仇夫人哪来的,想到什么道,“皇子们私底下纳个妾,并不一定会昭告天下的。” 何正却道:“可直到那银城之前,连我都不知道太子原来已经有了子嗣,据我所知,还在京都时,皇上也是不知道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 “这只能说明,太子在极力地隐藏这个孩子,那只有一种情况,我们的圣上,”何正遥望远方,目光带着寒意,“容不得太子的这个孩子。” “这、这末将就想不明白了,皇室不最重视这子嗣嘛,怎会容不得一个孩子?” “若这孩子可以让皇上掌控,那皇上自然容得,可若不能……”何正闭了闭眼睛,“王将军,这可是凌元帅的孙子啊。” 王高静默下来,提到凌元帅,这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人明白了些,半响后,他问:“可杀了公公,不照样得回去吗?” “我想太子他是,想延缓回去的时间,我估计着,他可能要利用这点时间差,去办什么事。” …… 右护军匆匆地进了药房,见到还坐在原处的仇小贝时,朝她傻笑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赶忙背过身去,使劲擦了擦脸,才转回身来走过去:“嘿嘿,忘了拿你给我的药了。” 可他在桌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瓶可以给他的牙龈止痛的药。 “呐,这不是吗?” 仇小贝将早就放在桌上的一瓶药推过去。 “好、好像不是这瓶啊?”这瓶更大一些,而且……打开瓶口一看,味道和颜色也不同。 “药是你制的还是我制的,你还能有我记得清楚啊,说了这瓶就是这瓶,你不要啊,不要我……”仇小贝作势要收回,右护军一把抢回去,然后又对着她傻笑了两下。 仇小贝好笑地摇摇头。 “那我先走了啊,刚外头发生了点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行行,快去吧,别再这吵我了。”见他真的转身就走,她下意识地唤道,“对了小俊。” “啊?” 仇小贝低头假装认真捡药材:“哦,也没什么,就是这药虽然好用,但也不可多用,一天最好超过三次。”不过以这药的药性,估计一天两次就够他爽快的了。 “好。” 右护军走到门口,掀起帘子走出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就见仇小贝静静地坐在那里,侧脸看上去很是宁静,就是肚子挺着看着就很沉重辛苦,看她时不时地要反手给自己揉揉腰就知道了。 这样的画面,他曾在他母亲身上看到过。 那是他母亲怀他妹妹的时候,然而,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却是那一片永远都看不清的血红…… 闭上眼睛,将那不小心涌上来的画面压下去,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瓶,放下帘布离开。 右护军一走,仇小贝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坐了一会,就等来了樊沉兮。 “你又超时间了。”樊沉兮说的同时,将奶杯放在了她面前,“今日的份额,快喝了。” 仇小贝看着那没有小多少的杯子,气哼哼:“这大的小的也没什么差别嘛。” “没差别?那以后还是用回这个……” “别,别,有差点,差别挺大的。”仇小贝抱住了奶杯,不情不愿地喝了两口,又重新推到他跟前,谄笑着,“殿下今天也累了吧,一起喝点吧?” “不用,要喝,我可以让静安再端一杯进来。” “那多麻烦啊,还浪费,就一起喝嘛。”她亲自捧到他嘴边,就想他帮着喝点。 看穿她的伎俩,但樊沉兮还是拿她没办法地帮着喝了两口:“行了,不喜欢喝就慢慢喝,总能喝完的,你月份越发大了,营养若吸收得不够,以后孩子哪不好,自责的还不是你自己。” 怕孩子太补到时候个头太大,在饮食上已经尽量克制了,但也不能一味的克制,该补的还是得补。 见杯子里的奶并没有少多少,仇小贝蔫哒哒地抱着杯子趴桌上,趴一会觉得肚子不舒服又小心地往后仰,坐了一会觉得屁股疼,侧着身坐,一会又侧一边,总之怎么都不舒服。 樊沉兮好笑又心疼:“我让静安重新给你做了抱枕,让你靠着舒服些。”她现在背后那个,已经没那么蓬松柔“这个不重要,”仇小贝拉住樊沉兮的手,“你先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不赢山?” 杀了宣旨公公,争取了点时间,但皇上很快就会派另一个人,且不会再让樊沉兮有机会说杀就杀的,因此,他们的时间很有限,不能再耽搁了。 可樊沉兮一直没跟她提去不赢山的事。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打算带我去?” 樊沉兮将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宽大的手掌捂在她高高凸起的肚子上:“你低头的时候是看不到自己的肚子吗,就这样你还想跟我到不赢山去?” “我必须去,必须采到心灯果。”她侧坐着,上身却扭到他面前,搂着他的脖子板正他的脸,“我的殿下,你上次用的药快到时间了,必须尽快给你做出能真正解你身上毒的解药,要不然的话……” 他这肉体凡胎,再受不住那霸道的毒继续摧残了。 “本宫身边那么多能人异士,难道还不能将心灯果带回来吗?” “那怎么一样?虽然我弄出了紫军毒烟的解毒丸,可那毒烟跟不赢山里的瘴气还是有一定区别,不赢山里的瘴气毒性更猛,而且,那心灯果作为这世界少有的灵植,岂是什么人都能摘的,我必须亲自去。” 101 重新站起来 101 重新站起来 “仇小贝!” “你凶我也没用,你再凶我也要去。” 赌气地说完这话,仇小贝软下来:“殿下,沉兮,你担心我,就该知道,我也担心你,不管是让你自己去不赢山遇到什么事,还是不能取回心灯果,对我都是打击,你怕我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怕,你若真的在乎我,就该在我身边,一直一直,都在我身边,活生生的,能触碰得到的!” “我知道,我懂。”樊沉兮的双手按在她两边耳后,“可也要看看你的情况,你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去?” 仇小贝咬牙发狠地道:“大不了,我就生在那!” 樊沉兮:“……” 太子殿下最后还是决定把仇小贝带上。 有一半确实是仇小贝本人太过坚持,他若执意让她留下的话,谁知道她会不会赶出后脚偷偷跟上的事情。 剩下一半,是他也着实不放心把她放在营地里,哪怕派再多人护着,他不能看到就无法安心,这点,两人倒是共通上了。 他告诉何正和王高,不赢山的瘴气始终是隐患,而且对大樊来说太过不利,它能作为紫荆国的保护屏障,就等于把大樊的门户大赤赤地开给紫荆国,这次把紫军打退了,下次还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探查一下不赢山,看能不能找出解决里头瘴气的办法,而仇小贝作为制药大师,没她肯定不行,可她又是个孕妇,所以林子亦这个太医自然要跟着以防万一。 两位将军自然是反对的,不赢山的瘴气确实该解决,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呢,还要把孕妇给带上,有必要这么急吗? 再者说,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去啊,太子为何要自己亲自去? 樊沉兮只私底下跟何正说了一句话,何正不但没有再反对,还帮他做了掩护。 樊沉兮对他说:母后生前,要求本宫办的一件事,就是进不赢山。 以何正对凌元帅的尊崇,自然是一切听从的,而不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是怕万一没结果,徒惹人惦念。 …… “可还撑得住?” 仇小贝捂着肚子摇摇头:“我一个跟你坐轮椅的,能有什么事。”帮她和樊沉兮推轮椅的影卫们才辛苦。 樊沉兮却坚持道:“要哪不舒服,一定要说。” 山路崎岖,哪怕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行,偶尔还会被扛起来走,可依然会颠簸,对于从小训练有素的影卫来说,扛着一个人走山路并不是多难的事,可对一个七个多月大肚子的女人来说,真的会比影卫辛苦。 这次来,他带了几个亲卫,和伪装成亲卫的影卫,还有藏在暗中的影卫,凌默珏被他留在军中以防万一有个照应,静安不会武功,也没有让她跟着。 前面探路的回来:“殿下,前方就要进入瘴气的范围了。” 闻言,仇小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避毒丹,是精心改良过效果更大的,但数量很少无法投入战场,现在就他们几个人,倒够用。 远远地,肉眼都能看到前方林子被烟雾笼罩,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树影,让人望而生畏的是,那烟雾是绿色的,隐隐还有粘稠的感觉,一看就让人不舒服,且随着越发临近,原本响在周围的虫鸣鸟叫就越来越少,在能够触碰到绿色烟雾的时候,周围已经是静悄悄一片了。 真正的走进瘴气里,才知道什么叫朦胧,你睁再大的眼睛,都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有时候你看眼前好像有一棵树,想要避开,但还是错估了树的位置生生撞上去。 更严峻的问题是,在这里面,他们完全无法分辨方向了,而且,阳光仿佛永远都照不进来,想依靠这点来辨别方位根本不可能,树枝都是乱长的。 好在,仇小贝能够认出一些喜欢朝南长的植物,勉强有了前进的方向。 他们整整在林间摸索了两天,总算登了顶,来到了传说中不赢山的天壑前。 那是一道很深的沟渠,将山顶劈成两半,周围的绿色烟雾还在飘荡,却依然能感受到一股强风在呼啸,在那天壑旁,那种随时可能被风刮到下边去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而他们想要的心灯果,就在沟渠下的崖壁上。 仇小贝一看到那数片绿叶中唯一的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快,让我下去……唔!” 她的耳朵被樊沉兮捏住:“你刚说什么,你想下去?你告诉我,你想怎么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亲爱的,你先松手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樊沉兮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仇小贝揉揉耳朵,看着脸色依然不好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你让别人下去没用,他们不知道怎么摘的,我不放心……你听我说完嘛,我这么个大肚子,怎么可能自己爬下去啊!” 见他把手收回去,她才说起自己的计划,就是用绳子固定住自己和轮椅,再在轮椅上绑几根粗绳,亲卫们抓着绳子把她慢慢放下去,她摘了心灯果后再把她拉上来,保证一点事都没有。 樊沉兮再生气,当她固执起来时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了,但同她一起下去的,还有另一名影卫,随时护着,随时接应。 轮椅被慢慢地往下放,后侧还有腰上缠着绳索的影卫,跟仇小贝同等的速度下降,越往下,风就越大,轮椅重量不轻了,依然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哪怕身子被绳索牢牢固定在轮椅上,仇小贝还是心惊地牢牢抓住扶手,不敢往下看,还得忍着头晕。 因为强风的影响,轮椅下降的速度时快时慢,偶尔还会停下来,好一会才来到了长着心灯果的位置。 后头的影卫拉住绳索,将轮椅尽可能地固定住不再摇晃,方便仇小贝可以采摘那心灯果。 仇小贝则按了按胸口,将胸中的激荡压下去。 这是最后一味药了,得到后就可以开始制作樊沉兮的解药,一想到终于可以去除他身上的毒让他真正健康起来,可以让他摆脱轮椅站起来成为一个正常人,她实在无法不激动。 几次吐息,让自己平缓下来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色手套戴上,再朝着心灯果伸去。 可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嘶嘶”的声音,一看,心灯果旁边的石缝里竟然钻出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夫人,小心!”影卫紧张地喊着,并抓住了轮椅,大有不对就将轮椅整个地抓起来。 但仇小贝却举起手要他稍安勿躁。 灵植周围有凶猛的动物看守是她早料到的事,天丧叶都长在厉鬼的尸体旁边呢,要不是璃太妃没想对她怎么样,她想拿到天丧叶可不容易。 别看眼前只是一条幼儿手臂粗细的蛇,但她保证,狮子老虎在这,都敌不过被它咬上一口的。 还好,她有所准备。 就见她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罐,打开头,从里面挖了两指的药膏,在尽量不触怒毒蛇的情况下,在毒蛇冷冰冰的目光中,将药膏抹在毒蛇旁边的壁上,再收回手,紧紧地盯着毒蛇的动静。 毒蛇矜持了一会,还是慢慢地朝着那药膏游过去,蛇身盘着药膏,蛇信子探了探,先碰了碰药膏,随后便认真地舔了起来,几下子就把药膏给吃下去了,然后扬起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竟能看出迫切和热情的意思,尾巴尖还摇了摇。 仇小贝笑了,也小小地松口气,继续将药膏抹到壁上。 松口气的,还有影卫,她身后保护她的,和上头紧张地看着下面的,但樊沉兮依然眉头深锁,只要她没上来,他就不可能放心。 毒蛇舔了大半的药膏,忽然就跟醉了一样晃了下蛇脑袋,之后行动起来更是晃来晃去的,虽然蛇游走时也是s形的,但明显感觉它的不对,好几次都差点从壁上掉下去。 可奇怪的是,即便这样,毒蛇看着仇小贝的目光反倒柔和了起来,当仇小贝朝它伸出手时,它的蛇脑袋还在仇小贝的手指上蹭了蹭,之后缓缓地爬进了之前出来的那个壁洞。 这时候,仇小贝才再次将手伸向心灯果。 数片叶子的包裹中,红彤彤的果子像红灯笼一样,红得让你觉得是不是在冒着红光。仇小贝轻轻地将最贴近果子的一层叶子包住果子,用点力将果子摘了下来,而底盘的叶子却还留在那里。 将摘下来的那一层叶子把果子包得密不透风后,放进了准备好的盒子里,在从生长心灯果的石壁周围扣下几块石子,放在盒子里头果子旁边,随即才合上盒子,动了动绳子,示意上头的可以把她和影卫拉上去了。 又经过一次让人心惊胆颤的高空摇晃后,总算回到了峰顶上,双脚终于可以落地后,要不是肚子挺在那,仇小贝估计要扑到樊沉兮怀里去了。 “殿下,殿下……”终于可以救你了! 樊沉兮回握着她的手,然后发现彼此的手都是冰凉的,都是被吓的,可也因为握在一起,慢慢地一同温热了起来。 “这里不宜久留,”樊沉兮保持着理智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的解药必须马上做,可是一定有许多人对你虎视眈眈的,还不如在不赢山里,至少这里的瘴气,就连紫荆国的人也不会随便进来。”仇小贝提议。 有影卫道:“可我们也不能在这瘴气里太久吧?”他们自己无所谓,为主子而死都是应该的,可主子跟他们一样,没办法对这瘴气真的免疫。 “放心吧,我们找到瘴气的中心就行。”因为之前要找的心灯果不可能在瘴气中心,所以她没提这点,一心只想着找心灯果。 仇小贝指了个方向,她和樊沉兮的轮椅再次被推动起来。 她侧头去看樊沉兮,正好他也朝她看来,她还在因为找到最后一味药而无法平静,显得有些亢奋,而身为当事人的他,却好像对此没有感觉,要说有什么,那也是对她屡次犯险的不满,和对她劳累的担心。 “我很快就可以治好你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他望着她扬唇轻笑,“当然开心。” 若真能治好,若不用再当这个废人,他以后就能亲自护着她,再不让她挺着快八个月的肚子,还要做如此艰险的事情了。 瘴气中心是山中一汪湖水,没有任何污染下,这水清澈见底,倒影着旁边绿绿葱葱的树影,绿色的烟雾并没有浸染这里,反而在湖外两三丈外形成一个绿色的“纱布”圈着,倒成了不同凡响的风景。 “万物相生相克,按理说,瘴气中心应该是毒气最重的地方,然物极必反,这里一定生长出了可以完全克制这瘴气毒的植物,才让这瘴气中心形成了一个隔绝瘴气的空间。”仇小贝环顾一下周围,还挺满意的,“我们就在这待几天,等殿下身上的毒解了,我们再离开。” 影卫亲卫都没有意见,很快就挨着湖边,搭了两个帐篷,一个是休息用的,一个是给仇小贝制药的,而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窝着。 这地方没风,湖水甚至带了温温的热气,完全不怕会冷着。 之后他们就添柴烧火烧水,拿出干粮,大家吃饱喝足后,仇小贝就想马上开始制作解药,却被樊沉兮强制性地压着回休息用的帐篷里,让她睡觉。 “我知道你急切,可你若精神不济,做事变回事半功倍,那些药材都是你辛辛苦苦得到的,且都称得上孤品,要因为你精神上的疏忽弄错一点,后悔的还是你。” 仇小贝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便觉得自己是该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再说。 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只想着闭闭眼睛,可他们在不赢山里两三天了,在那瘴气里头谁能好好休息,除了心系能不能找到心灯果外,还得提防避毒丹什么时候失效了,害大家在睡梦中死去怎么办,她的精神一直都高度集中着。 这会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心灯果也有了,那根弦猛然放松下来,她的疲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窝在樊沉兮怀里,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要不是樊沉兮怕她睡得太久饿坏了不好把她叫起来,她估计还会睡得更久。 不过虽然被提前叫醒,但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早上,一扫之前的疲惫,她精神很好的吃完早膳后,沿着美丽的湖边走了两圈消食,之后对樊沉兮和影卫们一通嘱咐,然后才进了另一个制药用的帐篷。 那帐篷里已经被布置得很舒适了,仇小贝坐下后,胸前背后都垫着抱枕,再将装心灯果、天丧叶等等灵植盒子摆放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小火炉,十分精巧,比寻常的锅子都要小上那么一点,但想要慢慢的熬制翻炒分量不多的药材是够的。 她将小火炉点燃,看上里头的火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静逸的湖水,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忽然一颗石子扔了进来,才让湖面荡起了涟漪。 随着一颗石子砸下来,越来越多的石子砸落,湖面久久平静不了。 仇小贝气恼地将周身能抓到的石子都砸了一空,再找不到后才哼哼地踢了踢脚,但因为臃肿,她连这个动作都做得很滑稽。 发泄后倒也舒服一点,她小心地扶着肚子往后躺下,看着上空遮挡住太阳的绿绿葱葱的枝叶,轻轻一叹。 离她制出解药并给樊沉兮服下后,已经过了七天了。 还记得樊沉兮刚服下解药没多久,就开始浑身抽筋,哪怕苦苦忍耐住,还是会时不时地抽搐起来,看得出来他很痛苦,解药的药性在和他体内盘踞多时的毒争着地盘,最痛苦自然是他这个身体的拥有者,他疼得青筋暴起,牙关咬紧,却还要尽量装得没事地来安慰她,哪怕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喊出一声,反而跟她说谈笑着笑话。 直到他最后昏睡过去,一身衣服全都湿透了,身上也布了一层黑乎乎的泥垢。 仇小贝抹去泪水,让影卫打来湖水,自己亲自给他清洗干净。 她心疼得不得了,可再给他把脉,确定那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剧毒真的解了后,还是忍不住抱住浸泡在水中的他,自己哭了一通。 他睁开了眼睛,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哭什么,让我睡一会都不得安宁,不许哭了。” “你这么脏,这么难洗,还不准我哭了?” 樊沉兮笑得贼兮兮地覆在她耳边说:“那下次换我来帮你洗?” 她哼哼地锤了他胸口一拳,是真锤,他握住她的手哈哈大笑,那笑声里少了许多多日来的阴郁,多了疏阔,震得她对他入迷。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很好,可第二天,樊沉兮就开始避她不见了。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肯定已经不在了,影卫也少了两个,她急着想找的时候,影卫就告诉她,太子殿下让她这几天好好休息,他去转转就回来,身上带着她特质的解毒丹,让她不用担心。 第一天,她以为他想查看一下这地方,就随他去了,她挺着个肚子不方便跟,可这一等就等到晚上,一连就是七天。 回来的时候,他肯定是洗过的,身上干干爽爽没有其他味道,可就这样才可疑不是吗? 他一连七天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要洗了之后才回来见她,为什么一大早去要天黑了才回,这附近全都是瘴气他能干什么? 她问他的时候,他总能笑笑地转移了话题,在恶劣地戏弄她气呼呼地忘了要问他的事。 大概女人就这样吧,哪怕心里头相信他,还是会想东想西的,想他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想他在谋划什么,甚至还会想,这山中不会出现什么精怪迷惑了他吧? 当然啦,后者真的只是突然奇想一晃而过,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但还是想知道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咬着下唇想着坏主意的她拍拍屁股起来,进了药房。 第二天早上,樊沉兮趁着天没亮的时候起来,他刚一走,仇小贝就睁开了眼睛,曾经用过的迷烟再次祭出,看守她的影卫有片刻的晃神,她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跟上去。 “殿下……” “不用管本宫。” 远远听到樊沉兮沉重的声音,仇小贝快走几步,藏在一棵大树旁,看到樊沉兮正靠着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坐在轮椅近两年,哪怕毒解了可以站起来,身体机能也不允许他马上就可以恢复如初,需要一个漫长的康复过程,而且这个过程很辛苦。 显然前面七天樊沉兮花费了很大力气,让他今天可以靠自己稳稳地站起来,面上满是坚毅,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堪堪跨出第一步,身子晃了下,还是靠自己站稳了,旁边的两名影卫伸伸手又放了下去。 樊沉兮定了定后继续往前迈步,如幼儿刚学走步那样,每一步都要用出好大的力气。 他用很慢地速度走了五步,想试着稍稍加快一点,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 影卫要去搀扶,被他拒绝,他靠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再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汗水流淌,湿了发鬓。 仇小贝转过身背靠着树干,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来堵住自己的嘴,和那想要狂泄而出的心疼。 她闭上眼睛,似乎都能听到樊沉兮粗重的喘息声,她张开嘴无声地跟着喘了两声,然后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湖边。 “夫人,您去哪了?” 影卫看见她回来急急地跑过来,有一个善于用药,动不动迷昏自己身边的人的主子,真是一件极其让人操蛋的事。 “我就随便转转,散散步,没什么。”仇小贝撑着腰,随便朝他们罢了罢手,就自己回了帐篷。 她坐在里头发了好一会呆,影卫喊她用膳时才醒过神,打开帘子接过影卫递给她的吃食,都是一些干粮。 她当下皱起了眉头。 102 夫人被掳走了 102 夫人被掳走了 康复的时候,最需要补身体了,不然哪来的力气重新站起来,可瞧瞧他们最近都吃的什么,带来的有营养的东西都给她吃了,可他呢,吃的什么! 仇小贝很忧虑。 一把钻出了帐篷,她左右看了看,这里头没有什么动物,瘴气里面就更别说了,要能在瘴气里生存的物种,人也不能吃的……不是,还是有能吃的。 她囫囵地将东西吃尽肚里,把最不喜欢喝的奶也几口灌下去,还因为呛到咳了几声,随即走出帐篷,瞧了瞧看守她的几名影卫,她喊了其中两人:“十一,小石,你们过来一下。” 十一、小石:“……” 他们走过来,十一有点无奈地问:“你每次都是怎么认出我们的啊?” “因为我给你们下了蛊,我可以闻到你们身上蛊虫的味道。” 十一、小石:“……” 小贝噗地笑了:“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养蛊呢,我可怕虫子了。甭管我怎么认出你们的,现在,带我去个地方吧。” …… 山顶上那道天壑旁: 强风猛烈地刮着。 十一劝着坐轮椅上的仇夫人:“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让殿下知道了,我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他可要避着我一整天,你们不说,他哪知道我散步散到哪去。”仇小贝眯着眼盯着他们,“要是你们要自己告诉他,那我也没办法。” 十一听这语气有点不对,以为她在怪殿下最近老丢下她,忙为自己主子辩解两句:“殿下肯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才没告诉您的,您可……千万别误会什么。” “误会?”仇小贝好笑地摇摇头,“我要误会他,现在就不会要你们带我来这了。” “您到底是……” 仇小贝忽然比了个“嘘”,要他们安静。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崖边,仇小贝拿出药罐子,往前方洒了许多药粉,没多久,不少条蛇纷纷钻了出来。 “快,”仇小贝指着那些蛇喊道,“抓起来,往肥的抓,肥的比较有肉。” 十一、小石:“……” 虽然觉得她话有点凶残,但两人还是手脚麻利地抓了好几条蛇,放进框里,这框还是就近取材编的。 “好了好了够了够,那些小蛇就不要抓了,得留点后代好让他们传宗接代,可不能让它们灭绝了。”仇小贝坐在轮椅指挥着,等十一两人停手,将框子拿给她看,她瞄了一眼,有点怕又有点兴奋,“行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他肯定要追过来了。” 果然,十一两人刚推着她的轮椅回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同样坐轮椅的樊沉兮来找她了。 “去哪了?” 樊沉兮面色森寒,仇小贝却一点不怕地反问:“那你又去哪了?” 樊沉兮眯起了眼睛,仇小贝忙起身走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说:“好啦,我就只是到附近散散步,找点野味给你加餐而已,不要生气了。走吧,回去了,我都累了。” “你还知道累?”他手指从她肚子上划过,冷哼一声,转动轮椅往回走,“我看你精神得很。” “你慢点,我快不了。”她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看着他将速度降下来等她,偷偷地笑了。 对于他偷偷躲起来练习走路的事,他不说,她假装不知道,她等着他可以自己稳稳当当走到她面前的时候。 …… 影卫杀蛇,那是干净利索,据说他们还没能“出师”时经历各种训练,其中就包括在各种艰难的环境下生存的,别说蛇了,老鼠蝎子都吃过。 唯一的问题是:“这蛇在这种地方有毒吗,能吃吗?” “那崖上地方特殊,是生长心灯果的地方,没事,再加点作料就成。”心灯果旁的蛇,那可补得很,“蛇胆可别扔啊,那可是好东西。” “什么作料?” 正蹲坐在湖边洗草的仇小贝,将手中的草放到篮子里,手举高,太子殿下就自动地握住,扶她慢慢地起来,这家伙知道她“跑”了后,连偷偷做康健的事都放下了,留在这陪着她。 她将那篮子递给影卫:“就这个,放到鱼汤里一起炖。” “这什么?野菜吗?” “额,算是吧。”仇小贝嘿嘿笑着,“别看它绿莹莹的没什么特别,这可是宝贝呢。” 影卫十一果然提起了兴趣:“这到底是什么?” 樊沉兮轻笑着开口:“能够生长在瘴气中心,那么这所谓的‘野菜’,很可能就是可以完全克制瘴气的东西。” 仇小贝回头,朝着他甜甜一笑。 配着“野菜”的蛇汤很鲜,每人都能喝上一碗,蛇胆被仇小贝做成药让樊沉兮配着吃了。 依山傍水的,如果不去想其他烦心事,要能在这地方建个竹屋,住在这里头,有天然的保护瘴气,外人绝对无法随便进来,可以开垦一片土地自己种,养些鸡鸭,再拿出去卖,哎呀,想想都舒爽。 “在想什么?”见她发着呆,太子殿下问。 “想……洗个澡。” 樊沉兮:“……” 湖边拉起了帘布,影卫都遣退到一边谁也不敢偷看,仇小贝坐在湖边,双脚泡在水里,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身上只剩下一件透明的纱衣,随着她入睡,纱衣漂浮在水面上。 她舒服地一叹,湖水温温的一点都不凉,她人往后靠在石头上,浑身细胞都跟着放松下来。 但一个炽热的视线让她怎么都无法视而不见,她转过头去,看到湖边轮椅上还衣冠整齐的樊沉兮,明明双目都要喷火了,面上还是巍然不动的样子。 仇小贝抬起细白的手臂,将水往他身上泼:“哪来的登徒子,谁准许你在这偷看的,快快离开,否则,我可喊人了啊。” 樊沉兮笑了出来:“小娘子既然敢在这洗,便是让人看的,在下有何看不得的。” “哼,你走不走?不走我可真喊人了?”她侧着身趴在石头上,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上面,手指却不安分地勾着他腿上的裤子。 樊沉兮身子往前倾,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喊呀,我倒想看看,你能喊来谁?” “喊来我丈夫啊,”她眨着眼睛,“他就在附近,我一喊他就来,可在意我了。” “他在意你,你就在这勾引别的男人?” 仇小贝笑得娇俏迷人:“那得看看,勾不勾得着。” 然后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他用力一拽……樊沉兮本可以不被她拽下去的,但如果他不掉下去,她就会被她拉回来撞在石壁上,于是便放松了自己,顺着她的手劲一个翻身落进了水中。 水花溅起,浇了他们满头满脸,仇小贝被那水呛到了,却很开心地在笑,樊沉兮一手撑着大石头,一边双腿使劲,慢慢地在水中站起来。 湖水边的水面直到他膝盖上方,他将快要被水花淹没的仇小贝也抓了起来,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身上,大半地覆盖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她笑得都能看到嘴里的舌头了。 他拨开了她的发丝,帮她抹掉眼睛上的水,她从眼缝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他胸口湿掉的黏在身上,映出他健壮胸膛的衣裳,她怔怔地盯着,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覆盖上去了。 他握住了她乱摸的手,让她的掌心紧紧贴在他胸口处,能感受到皮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小娘子可真厉害,”另一手仍撑在石头上,高于她许多的他俯身在她耳旁,“真的把我的魂都给勾了,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她用另一只手搂上他的脖子,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脸颊:“那,休了你家中的妻,跟我在一起,可好?” “好!” 重如千金的承若,全藏在了这一个字里,他缓缓低下头去,缠绵的亲吻。 当温柔的轻吻逐渐加重,逐渐变得火热的时候…… “哎哟!” 樊沉兮赶忙扶住她:“怎么了?” 仇小贝攀着他的手臂,呲着牙:“抽筋、脚抽筋了!” 樊沉兮:“……” 他赶紧扶着她坐下:“哪只脚,这只吗?” “哎哎,轻点,轻点。” 他轻轻地抬了抬她抽筋的右腿,自己也浸泡在水中坐在她身旁,让她的右腿搁在自己腿上,给她按揉:“好点没?你就该,哪个身怀六甲的像你这么好动的。”还敢在水中勾引他! 仇小贝娇哼着,等抽筋好了后,她试着凑过去,但肚子抵着只好重新靠回去,顺便指使他:“我这腰都弯不下去,你帮我洗脚。” 樊沉兮碰了碰她的肚子,然后还真的帮她洗脚,将她的两只脚都放到自己腿上,搓完后还帮她按了按脚底,还有小腿。 仇小贝舒服得差点睡着,结果他一个用力,她叫着“醒”过来:“你,你轻点啊。” “你洗得够久了,再洗下去当心生病,起来。” 他放下她的双脚,自己先撑着石头起身,再去扶她。 然后一个行动有些不便的,一个大肚子,两人相互扶持地从水里出来,樊沉兮第一时间将外衣给她披上,就催着她先回帐篷里去。 他自己则用很慢很慢的速度,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帐篷。 他们在这里待到十二天左右,便收拾好准备离开了。 可能是十一多嘴跟樊沉兮说了什么,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仇小贝的心情,最后几天,他只偷偷离开半天去练习走路,其他时间都陪在她身边,权当两人抛下所背负的一切,在这里休个假。 他们惬意地在湖边聊天,看水看景,他们商量着若要在这里隐居,家要怎么建造,田地要开辟在哪块,偶尔也会走进瘴气里去探探险,看看这不赢山里还有什么宝贝。 这样的日子总是美好的让人不舍的,却又短暂的。 离开那会,仇小贝回头看了看那片依然平静得如一面镜面的湖,轻轻一叹。 樊沉兮见了,当时没说什么,然而后来,他在宫里开辟出一角,建造出跟这里一模一样的湖。 …… “谢天谢地,殿下您可总算回来了。” 终于等到樊沉兮等人回来,王高越过何正赶上前来:“您再不回来,卑职可能就要派人进去寻您了。” 樊沉兮淡淡地笑着:“让各位担心了,本宫的事情已经解决。不知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军营里一切都好,”王高踌躇了下,“就是听说京都里又来人了,还是两名将军,过两天就到了。” 说话的同时,他偷偷地打量太子殿下。 太子似乎还是原来的太子,坐在轮椅上,一切都要靠身旁人的帮助,可他们又隐隐觉得太子好像有哪不同了。 早有所料的樊沉兮嗤了一声:“那本宫就等着了。” 之后,仇小贝先回去休息,樊沉兮则去见何正。 对于这位老将军从头到尾的支持,他心里自是存了一份感激,何正看到他也很高兴,甚至没有多问,只是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接下来要没什么事,您还是待在军营里吧,皇上已经重新派了人过来,恐怕,来者不善啊,如果你还是不想回去的话,恐怕得想个万全之策。” “谁说本宫不回去的。” “殿下,您……要回去?可仇夫人?” 何正知道,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让仇小贝在皇宫里生孩子的,现在月份也快了,可能会再拖个两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可殿下却说要回去? 樊沉兮笑笑:“何将军不必担心,本宫自有打算。” 另一边,仇小贝和林子亦碰头。 本来这次进不赢山,是要林子亦跟着的,以防她有什么不测,但不少士兵在战场上留下的毛病当时没有发作,却是事隔几天后爆发,林子亦不得不留下来帮着处理。 “这给你。”仇小贝将一个篮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 林子亦一瞅,发现里面有几个药瓶,还有几个盒子,将长条盒子打开,发现放的都是药植。 “在不赢山里弄到的几样药材,你别说啊,那里面还真有不少天材地宝,就是生长在瘴气里,都具有一些毒性,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林子亦仔细地将篮子接过,他近来都在跟仇小贝学习认药制药,而小贝,只要有什么稀罕的药植,新作了什么药都会被他准备一份。 换做别人拥有她这项能力,还不紧巴巴地自己藏着,哪像她一样那么尽心地真的相授与他。 林子亦是肯定不会点头哈腰地跟她说各种感谢的话,他只会自己暗自珍藏着她给他的所有药,然后将这份情谊记在自己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诶,林太医,我跟你问件事。” “你说。” “假如,我想开一家药店的话,可行吗?” “开药店?” “对啊,”仇小贝唉声叹气地坐下,揉捏着自己反酸的腰,“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太子身后靠他庇护吧,我既不想他以后娶别的女人,自己肯定要拿出点本事,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旁,还不被人诟病的。我想来想去,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制药,要是我能开出连锁药店,还是那种很有分量的药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 林子亦似乎也想到了以后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还真同意地点点头:“是的,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和背景,总比一直倚靠别人来得好,你制作的药确实是好,若开药店,不仅对你将来有益处,也算是造福百姓了。至于开店的细节,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但若说这店要怎么开起来,需要那些公文手续,你问我还不如问殿下。” 仇小贝摆摆手:“需要用到他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的,可开药店所需,肯定没你知道的清楚。” 林子亦瞥她:“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给你做苦力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哪敢让林太医做我的苦力啊,我这是……”仇小贝朝他扬扬眉,像个滑头的小奸商,“想让林太医入股,跟我一起开这药店。” 林子亦惊诧地看着她。 她则很有诚意地邀请:“林太医可愿意?” 林子亦撇过头,在仇小贝等不到他回答忍不住催了催时,他才恶声恶气地说:“先让我给你把把脉,一个大肚婆,也想着爬山涉水,瞧把你给能的。” 仇小贝:“……” …… 一回来,樊沉兮就紧要着给仇小贝补身体,他总怕仇小贝在不赢山的十几天里身体吃不消,仇小贝也一样,她知道这位太子爷人前依然坐轮椅,无人时依然再努力做着康复训练,她也想给他补补。 于是,两人不在时大家挂心,两人回来后“心无旁骛”地秀恩爱,大家又特别糟心,恨不得他们在出去溜一圈,没事别回来了。 然而,就在有消息传来,明日皇上派来的人就会到达的那天晚上,仇小贝被掳走了。 那天夜里,正是好眠的时候,休战多日,哪怕是巡逻的兵卫都有些松散了,就在这时候,突然就闯入了好几个黑衣人,往军营粮草的方向闯,被发现后两方便打了起来。 樊沉兮让仇小贝好好在营帐里待着,他自己坐上轮椅出去查看,仇小贝眨眨眼睛,太子殿下的表现很正常,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她还是乖乖在帐篷里等着,都没有因为好奇心出去看看的,可即便这样,麻烦还是找上门来。 帐篷里是很暖和的,突然就刮进了一阵大风,是帐篷的帘子被破开。 仇小贝心下一跳,手抓着东西挺着肚子起身,想要离开这里,可才刚迈出一步,眼前就有一片红色“唰”地过去,她随着那红色晃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就感觉有人在她背上点了两下,立马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一身红衣的绝美男子将她搂住,没有让她摔到地上去,动作轻柔生怕弄伤她,他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发出自得的笑声,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哪怕她挺着个大肚子,他抱着也很轻松的样子。 红袖一挥,他抱着个大肚婆直接飞跃了出去。 那一身艳丽的红,在外头已经高举火炬的时候,格外的显眼,好几个士兵都看到了,高声喊着:“神医,神医被掳走了,快救人,快救人啊!” 正在打黑衣人的右护军看到了,长枪挥动逼退当前的黑衣人,立马去追已经快要飞走的红衣人:“站住,把人放下!” 赤离看着挡在前方的一脸认真地带着凶悍气息的小帅哥,笑道:“小小年纪天赋不错,你自己退开吧,我可不想伤了个好苗子。” 右护军冷哼:“将夫人放下!”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的战利品呢。” 右护军挑起长枪一个冲刺朝赤离刺去,赤离笑笑地……将昏迷的仇小贝挡在了前头,右护军一惊,慌忙收起自己的长枪,赤离却在这时候,长袖甩了过去,带着罡风,将右护军扇得倒飞出去,被赶过来的凌默珏接住。 可被这么一打岔,赤离已经抱着仇小贝跃出了老远,再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想着怎么办的右护军听到身后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樊沉兮脸色铁青地推着轮椅过来,他看了看右护军,再看看凌默珏和旁边的一种士兵,声音寒冷:“人呢?告诉本宫,人呢?” 右护军刚要开口,就见身旁的凌默珏跪了下去:“殿下,我等失职,仇夫人,被贼人掳走了!” 他声量不算大,却让周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知道了,那个神医,太子殿下的“妾室”仇夫人,被人掳走了。 樊沉兮气得抽出身旁亲卫的刀随手劈出去:“那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给本宫追,把人给本宫安全地带回来,听到没有!” “是!”凌默珏拱手一应,立马持剑带着几个士兵,朝着红衣人远去的方向追去,右护军只顿了下,便跟上了凌默珏。 他们追出了好远,到最后完全找不到任何红衣人的线索才停下。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掳走夫人?”右护军是真的着急,原地踏着转圈。 103 乌雪山 103 乌雪山 凌默珏冷眼扫着四周:“你觉得,什么人,会想掳走夫人?” 右护军动着他那不太常用的脑子:“需要、需要治病的人?” “想要治病,大可直白地来军营,难道来之前,对方就已确定,我们会见死不救?” 右护军想想觉得有道理:“那、那又会是谁?” 仇夫人那么好,她在军营里很有人缘,挺着大肚子依然帮大家研制解药,不会仗着太子女人的身份拿乔,什么人会想对她不利啊? 忽然,他想到了被他亲手杀死的宣旨太监,不会是,皇上的人派来的吧? 他慌了起来:“不好,夫人有危险,我们得马上找到她!” 看那情况,皇上好像容不下这个怀了太子孩子的女人,如果是皇上派人掳走的,那还会留她的命吗,岂不是,岂不是要一尸两命? 右护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他慌张地左右看看,随便选一个方向就要继续追,被凌默珏拉住。 “凌将军你放开我,我必须赶紧找到夫人。” “你自己乱跑能干什么,说不定还会被定点击破,先回去,召集人马,再来搜寻。”这次大概是凌默珏说得最多的话,所以说完这个,生怕右护军又问一些其他问题或者不听话,干脆揪着右护军就走。 军营里气氛很僵凝,随着红衣人将原本打胜仗的喜悦消耗殆尽,巡逻的、当值的兵卫一个个打起百分百的精神,生怕一个不秒就会被寒风波及。 将军们都整装在会议营帐里,看在当中的太子殿下,哪怕是何正,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樊沉兮先发声,谁都看得出他面色有多糟糕,声音有多冰冷,可他说出的话,却还能保持着冷静:“无论对方是谁,为什么劫走本宫的夫人,他们的做法,就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刚打了胜仗,一转头,做出解毒丸避毒丹,还给大家带来上好伤药的神医却被掳走,你们觉得脸上有面子吗?” “怕!” 他一手用力地拍在桌上那堆没用的资料上,慢慢地将其抓起:“查,上天入地,都得给本宫将他揪出来!” 那天晚上,几乎没有人能睡好,不,是没人敢睡,探查队,暗查组全都行动起来,小兵传递消息,跑过来跑过去,帐篷里的蜡烛,燃了一夜。 第二天,皇上派来的两名带着圣旨的将军来了,旨意很清楚,要太子立马带着他的“妾室”回宫,可是,仇夫人昨晚被掳走的事,是所有士兵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 仇小贝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摇篮里,摇摇晃晃的,她有点累,想就这么睡下去,就这么睡……等等,她在哪? 逼迫着自己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好像是……船? 坐起身,仇小贝左右看了看,随即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是一艘小船,就中间有个小屋,最多坐十个人就算极限的那种。 船头,盘坐着一名红衣男子,背对着她面朝江河,也没人摆弄船桨,船却一直在前行,左右都是山,青山绿水的,风景倒不错,可仇小贝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也不知道这船要去哪。 “赤离?” 唤着背对着她的红衣男子,虽是问句,心里已然确定了就是他。 果然,对方回过头来,那张绝色面容不是赤离又是谁,他笑眯眯地跟仇小贝打招呼:“你醒啦,可真能睡啊,早饭给你准备好了,再船屋里,快去吃吧,饿着自己是小,可别饿着崽崽了。” 仇小贝没动,她凝神盯着他:“你想带我去哪?” “你不知道吗?”赤离很惊讶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仇小贝无力极了,“我怎么会知道,你好端端把我掳走,是想带我去哪?” 赤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好好想想,你会想到的。” 仇小贝特别想要爆粗口,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脑子里倒也闪过了他说过的话,她眼一睁:“你、这是要去乌雪山?” 乌雪山是一座雪山,乌雪是这座雪山的名字,而那里,是当初凌皇后手中那支奇兵的消失的地方。 赤离曾经找过她,要她以乌雪山的地图作为交换,来保守她怀孕的秘密,当时她拒绝了,他也没刁难,甚至还帮了她,没想到却在这时候,突然将她抓来。 “你看,我就说你知道的。”赤离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可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没有地图了,你把我抓来有什么用?” 赤离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你没地图,”他走到仇小贝身边,背着手弯下腰,对着她笑得很狡猾,“我有啊。” 随后便越过她进了船屋。 仇小贝怔了下,忙转身跟了进去:“你有地图?你怎么会有地图?” 赤离在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茶饮下,见她站着便给她拉了下垫子:“坐啊。”顺便把桌上的吃食推到她跟前,“快吃了。” 仇小贝坐下后,瞪着食物没动。 “怎么,是觉得我会给你下毒,还是想学那些个人,给我表演个贞烈,不吃我这贼人的食物?” 仇小贝哼了声,拿起一块饼子直接啃,一双眼睛如猫眼,死盯着让她戒备的赤离。 赤离毫不在意,还将一杯牛奶放到她面前:“把这个也喝了。” 将牛奶杯子捧起来,仇小贝轻轻摇晃一下,将奶杯重新放下,抬头继续盯着赤离,不过这次,她目光有了肯定:“你刚说你有地图了,是樊沉兮给你的?” 赤离动作一顿,随后接着给自己斟茶,笑而不语。 仇小贝却肯定了:“是他让你把我从军营里带出来的?” 赤离身子往旁倾,手撑着脸颊,姿势妖娆简直一妖孽:“还是有点聪明的,没那么笨哈。” “什么时候的事?”仇小贝问,“你们俩勾搭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告诉你也没什么,还记得我去东宫找过你吗?” “嗯?”仇小贝忽地恍然,自言自语道,“难道他还是发现你了?” “应该是吧,”赤离不甚所谓地说,“反正那天见完你后,他就找上了我,亲自跟我做了这个交易,地图给我,而我带你一起过来,我想了想,这主意不错啊。” 仇小贝抽了抽嘴角,不过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知道是樊沉兮的计划,她就没那么难受了,至少不会因为自己被人掳走,而让樊沉兮担心。 她站起身,重新走到船头,遥望着远方,眉头紧锁,一手轻轻抚摸着高挺的肚子:也不知,孩子出生的时候,孩子的父亲,能不能赶到。 “嘿,”跟出来的赤离将奶杯举到她眼前,“别故作忧郁来逃避喝奶了,赶紧喝了。” 仇小贝:“……” 为什么她就摆脱不掉这奶! …… “你们管本宫要人?本宫才要管你们要人!”樊沉兮将杯子狠狠砸在两位传旨将军跟前,“本宫这边人刚不见,你们后脚就来,难道就不是你们趁夜将人带走,好诬赖本宫吗?” 两位将军面面相觑,然后跪下:“殿下明察,我等实在不知此事啊。” “不知?一句不知就够了吗,失踪的女人肚子里怀着本宫的骨肉,是皇家的皇嗣,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要你们所有人偿命,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两位传旨将军不敢直面太子殿下的怒气,只得先退出营帐,樊沉兮余光看了凌默珏一眼,凌默珏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跟了出去。 营帐没人后,影卫进来汇报。 “她怎么样?” “已经上船了,我们的人在后头跟着。” “看好她,必要的时候,本宫希望,留在她身边的人是你们。”说到底,他无法完全的信任那个赤离。 “是。” 樊沉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心里一步一步地盘算着:“本宫再怎么生气,还是得马上回宫,安排人手,按计划行事。” “是!” 在仇夫人被掳走的第二天,传旨将军到,太子大发雷霆,顶着圣旨的诏令,派人在四周找了两天,最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才同意先回京,留一部分人继续找。 太子殿下受此打击病了,回宫的路上一直在马车里没有出面,据说是不能见风,林太医同在马车里照料。 传旨将军曾试图拜见,都被凌默珏挡了回去。 “打搅殿下休息,你们确定?” 一句反问,让两位将军响起太子曾经喜怒无常残暴的传言,顿时就有点怂了,这时,马车里传出了殿下的声音,轻轻的,阴阴的:“两位将军,是想告诉本宫,本宫的夫人,找到了是吗?” “这……” “还是说,你们打算,用你们的命,来赔本宫可怜的夫人和孩儿?” “……殿下好好休息,卑职告退。” …… “那、那是什么?” 仇小贝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船头边缘,遥望着那随着前头挡着的山慢慢“退开”,逐渐露出来的仿佛近在迟尺,又仿佛格外遥远的雪白的山头。 赤离举着酒杯颠颠地来到她身后:“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得再走两天才能看到。” 这两天,他们走的这条江水,夹在众山中,你看着前方已经被山堵住了,可游过去才发现江水依然宽敞,足够你一条小船前行。 可见这条水路有多隐蔽,要不是提前知道,恐怕谁也不会想从这条水路上通行。 仇小贝望着那白白的山头,心里面也有了些微的期待。 那雪山看着很近了,可他们游行了许久依然没能到达雪山底下,不过随着前行,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一件一件地添加衣服,等真正看到近在眼前的雪山时,披着一件白绒绒雪貂披风的仇小贝,已经团成一个圆球了。 但她看到那座雪山还是很高兴,站在船头边缘深吸一口气,空气虽然凌冽,可坐了好几天的小船,坐得头都晕了,总算可以下地,她都有点迫不及待。 然而,刚刚还是阳光明媚,当船行进雪山山脚的范围里,天空立马就乌云密布,乌压压地像是马上就要下起倾盆大雨,整个感觉就是灰蒙蒙的,有点压抑。 小船停靠,在赤离地搀扶下,仇小贝登上岸,仰头看着眼前在灰蒙天空下更衬得雪白的雪地,倾斜着往上蔓延着,像要蔓延到天边去。 乌雪?乌黑的天空搭配着雪白的地,给这山取名字的人,还真省事。 “走吧,得在天黑前给你找个能住的地方。”赤离说着,领着她往前走。 一开始还好,可随着越往里走,脚下的雪就越来越厚,到最后一脚踩下去,那雪都能没过整个脚掌越过脚裸,越走就越辛苦,特别是对她这个大肚婆来说,简直是……呼呼,呼呼,让她喘几口气。 “不行了,”她撑着腰摆着手,不停地喘气,“我走不动了,好累。” 就算生前要运动,但也不是她这种运动法。 赤离撑住她的后背,从踏入这座雪山后,话唠的他竟然少见的几乎没听见他开口,他总是盯着前方,总是嬉皮笑脸的他,侧脸看上去少见的严肃。 他到底为什么来这? “再坚持一下,”赤离道,“要是在这休息,晚上得冻死你。” 喂她喝点热水,他托着她走,给她的腰部做支撑,几乎顶住了她大半的力量。 在仇小贝每一步都格外沉重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看到了一栋石屋。 仇小贝喘了好几下,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听说,当年那支奇兵就是来乌雪山收缴山贼的,那支奇兵莫名消失后,也不知那传说中的山贼还在不在,会不会就在里面?”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赤离说完,发觉不对,低头就看到仇小贝正看着他:“怎么?” 仇小贝歪着头打量他:“你真的是赤离吗?” 赤离一顿,笑了,恢复了那风骚的样子:“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 好吧,确认是本妖无误了。 但是:“你话怎么那么少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嫌我嘛。”他带着她往石屋走去,还娇嗔了她一眼。 “……”仇小贝斜眼睨他,“你会是那种别人嫌弃你,你就会改变的妖吗?” “当然不是。” 仇小贝呵呵。 赤离摸摸鼻子:“我就是觉得这雪山,当年能让那么厉害的一直奇兵消失,内里一定暗藏乾坤,我这是小心防范,以防万一。” 仇小贝再次呵呵,明显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再问,虽然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那样一个为所欲为的妖都露出那么深沉的表情。 到了石屋前,仇小贝想着要不要先喊一声,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可赤离已经先一步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门。 仇小贝:“……” 看着赤离已经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她只要跟进去。 屋里没人,可能因为气温过低的原因,倒没什么蜘蛛丝,但雪铺满了地,掩盖了家具。 “出去,你出去。” 在仇小贝还没来得及好好查看一下这地方,她就被赤离赶出石屋了,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武力值又拼不过他,只得在屋外等着。 天空更暗了,算算时间,应该是要天黑了,虽然白天的时候也是雾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但随着天黑,气温明显更低了。 之前赶路的时候一直在行走,倒没太冷的感觉,这会站着没动,温度又降低,她开始哆嗦了,两只脚笨重地在原地踏步,双手拢在嘴边“哈”着气,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赤离的喊声:“进来吧。” 仇小贝哼了哼,倒没赌气不进去,外头实在太冷了,进去后才发现,里头的雪都被赤离给清扫了,房间虽不能说很干净,但至少能住人了。 赤离不知从哪翻出的一件貂皮,铺在一张石床上,让仇小贝先在这屋里待着,自己出了石屋。 天空完全暗下来了,石屋里虽然没有寒风刮来刮去,可那低温也是不好受的,用貂皮包住自己,她窝在石床上,看着整个石屋慢慢地直到完全黑下来,直至只剩下黑乎乎一片,连个可以点燃的火折子都没有,看不到一点光亮。 肚子挺着,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缩成一团,她连自己的膝盖都抱不住,这样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也直到这会,她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在黑暗中恐惧过了。 知道她怕黑,他会在房里点一盏不会晃眼的灯笼,更不会让她一个人待在荒凉黑暗的地方,他细心地照顾着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平时生活着没有丝毫察觉,直到这会,才更加清楚地知道,他都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现在的分别是不得已的,可她还是想他,很想他。 “沉兮。”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而这个名字,让她多出了很多力量和勇气,“沉兮。” “你在嘀咕什么?” 仇小贝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赤离回来了,他身上沾了少数的几片雪花,身上抱着干柴,所以,他刚刚是出去找柴火吗? 在这雪山里,恐怕不容易找到什么植物,更何况是干柴。 “你再等下,我把火烧起来,可不能冷着崽崽了。” 赤离抱着干柴到一处壁炉前,这壁炉是原本就有的,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造的。 木柴毕竟是沾上了雪,是湿润的,赤离点的时候,冒出了很大的烟,仇小贝呛了起来,赤离见了,只好施了点小法术,把浓烟引走。 这个世界有规则限制,他们这种外来户不能使用规则限制外的能力,使用的时候都要很小心。 木柴终于烧起来,有光的同时,石屋里也渐渐地暖和起来,赤离还在壁炉上借着火烧了热水,递给仇小贝:“快喝点。” 仇小贝忙接过来,双手捧着感受着那几乎烫手的温度。 这一天经历下来,她真的快受不住这寒冷了。 “你说你怎么跟人类一样脆弱?”赤离叨咕着,“好像再冷一点,就能把你冻死一样。” 仇小贝娇气地哼了哼,看着这个为她忙活的妖,说道:“你好像,很在意……幼崽?” “我们妖都在意小崽崽。”赤离在石床的尾端坐下,伸伸懒腰扭扭脖子,“不管妖与妖之间,有天大的仇恨,都不能涉及到幼崽,不管哪只妖都会遵守,也不会看着一只幼崽出事而不管。” “是吗?那还挺好,人要是也这样,该多好。”她就不用害怕皇室那些人要害她的孩子了。 “人类,啧,”赤离很嫌弃,“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人类混在一起,你看看他们,就为了那个皇位,争得跟什么似得,兄弟姐妹之间都能互相残杀,还有那皇帝,自以为多么了不起,娶那么多老婆就算了,还狂妄地觉得天下都是他的?我们的妖王,都只娶一个老婆的。” 仇小贝第一次觉得,他说得挺对。 “还有你家太子殿下,那个樊沉兮,不也在为了那个位置努力吗,他现在倒对你忠诚,可你不怕他当上皇帝后,也娶一堆女人回来气你?为了权势,把你出卖掉?” 仇小贝脸马上拉下来,刚刚还觉得他说话中听,怎么一下子又扯到樊沉兮身上了? “沉兮不一样。” “哪不一样?真不一样,就带着你走啊,天下大得很,带你到一个地方隐居起来,过你们的日子,不也很惬意?他为什么要去争,还拉着你一起淌这浑水?” 仇小贝想反驳他,话到嘴边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凝着眉,想到什么的她难受地闭了闭眼睛:“你相信天命吗?” “什么?” “有些事是注定的,必须去做,就算他想放弃,我也会逼着他去做,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她说的每个字,都带着狠意。 104 是雄的就上 104 是雄的就上 仇小贝的话这让赤离很诧异:“为什么?你也在意这世界所谓的至尊之位?在意那虚伪的荣华?” “那荣华虚不虚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的皇上代表着天命所归,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气运,这对我,对他来说都很重要。”关乎着她能不能回家! 但最后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没有告诉他人的必要。 她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和下来:“其实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们夫妻想做什么,都是我们的事,你就当我贪恋那所谓的虚伪的荣华好了。” 无所谓的,反正要的结果是一样的。 赤离带着好奇和探究地打量她,在她羞恼地撇开头时,他耸耸肩:“虽然我很遗憾,但你说得对,我确实管不了你的决定。” 他起身,走到壁炉前盘腿蹲下,拿出火棍子去翻了翻火堆,让火燃旺一点:“对了,你给小崽崽想好名字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想一个?我可会想名字了,保证威武霸气又不失可爱……” 才刚夸他话少,一转眼,这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突然的问题,让赤离顿了下,然后他接着说:“叫赤萌好不好,你生的崽崽一定很可爱,怎么?不喜欢啊,那叫……” 将喝完水的杯子砸过去,仇小贝道:“我的崽姓沉,不用你来取啦!” 赤离轻松地接住杯子,笑道:“别生气嘛,姓沉很容易啊,沉赤萌……” “滚滚,”仇小贝凶巴巴地喊着,“少来糟践我儿子的名字。” 被这么一闹,仇小贝也不想再问他为什么来这里的问题了,这家伙摆明了不想说,她也懒得再问。 睡觉的时候,石床让给仇小贝,赤离一直盘腿坐在石壁前看着火。 在一个陌生的,且没有樊沉兮的地方,仇小贝照例睡不着,她躺了很久,那边身子实在躺得酸痛了,她才翻了个身,正好对着石屋中,便也看到了还坐在火前的赤离。 他美丽的侧脸,在火光中一闪一闪的,他望着火,似乎在想着什么,面容看着有些冰冷,还有些惆怅和痛苦。 仇小贝定定地看了会,便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时,壁炉里的火已经灭了,但烧出来的碳还红着,屋中并不太冷,但赤离不在。 她起身到地上活动活动,还走到门口打开门想看看外头,结果门一打开,“哗哗”的风就往里灌,还夹杂着纷飞的雪花。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但昨天上山时并没有下雪,倒是赤离昨晚出去捡柴火回来时身上带了几片雪花。 赶紧将门关上,地上已经扑了一层白白的雪冰子了,吃了一口寒风的仇小贝搓搓手哈气。 在这样的风雪天里,也不知道赤离那家伙又跑去哪里了,让她有些不情愿的,是担心他会不会让她在这种天气下跟他一起上路,寻找奇兵消失的地方。 那她肯定会死在半路上的! 忧心忡忡地回到壁炉前,她自己将火重新点燃,再把旁边剩下的干柴折断后放进去,逐渐冷下来的温度,马上又升了上去。 将手放在火前烤着,她神不思蜀地发着呆。 石门再一次开启,仇小贝再一次感受到被寒风夹雪的灌溉,不过进来的赤离很快就把门重新关上。 仇小贝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雪兔,对她绽放着得意的笑容:“看我给你捉到了什么,很快就有肉吃了。” 仇小贝:“……” 架上火架,把处理好的雪兔挂上去烤,赤离很兴奋地说:“这兔子肥膘体重的,还正当壮年,肉质非常好,肯定很好吃。” 仇小贝点了点头,看来可以排除他是兔妖了,看他的性格,也不像老虎狮子的,喜欢吃兔子,会是什么?黄鼠狼?狐狸? 赤离的手艺不错,烤出来的肉确实很美味,哪怕没有多余的可以涂抹的烧烤酱,只洒了少许的盐,可吃着确实挺香。 走了几天的水路,几乎每天啃干粮,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吃腻了,唉,这几个月,着实被她家殿下给养刁了胃口。 吃饱饱后,仇小贝打了个嗝,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但嘴角的笑容刚要扬起,“砰”的一声,一大杯的奶放到了她身旁的地上,同时还有讨厌的声音:“来,喝了吧。” “……”仇小贝很抓狂,“为什么你还有这玩意?” “那个太子殿下跟我的交易里包括了这一项,我可是最遵守承诺的好妖,肯定要完成协议里的条件了,好了,你老说我罗嗦,怎么你也罗嗦,快喝了,别墨迹。” 仇小贝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把杯子捧起来,小小抿了一口,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世界的牛奶啊,这骚味,真的是…… “诶,”将杯子放下,仇小贝做出一副要闲聊的样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问题也确实是她在意的。 “出发什么,这天气你能出去?” 出乎仇小贝意料的是,赤离反倒没有催着离开,还反过来嘲笑她:“恐怕刚出去,你就得被风刮倒吧,瞧你现在那笨重的样,路都走不好,还想出发啊?” 仇小贝抽了抽嘴角,她哪里是想出发,她这是怕他要出发好不好? 这一路来,他虽然没说,可她能察觉得出来,他很着急。 “诶诶诶,”赤离敲了敲杯子,“快喝了,谁让你停了,让樊沉兮知道了,还以为我没有遵守承诺呢,你可不能破坏我的名誉啊,这关乎着我的商机。” 仇小贝朝他假假地呵呵两声,捧起了奶杯。 …… 暖和的屋子坐着坐着,就有些犯困,仇小贝昨夜好久才睡着,这会吃饱喝足坐着发呆时,就想睡了。 赤离见状也没扰她,自己在那守着火,期间又出去采集了一批木柴回来。 石屋里很安静,只偶尔有柴火烧着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然而,就在这堪称静逸的时刻,整个石屋忽然震动了起来。 仇小贝堪堪闭上的眼睛受惊地睁开,想要站起身,但笨重的身子加摇晃的地板,让她根本不敢想自己能站得起来。 还是赤离速度过来将她抓起来,并且那只手还不敢离开她,就怕她站不稳。 “怎么回事?”仇小贝尽可能镇定地问。 她本以为是不是地震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赤离将她扶到墙边,让她能撑着墙站好,这会地已经不震了,赤离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而赤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紧盯着外面。 仇小贝疑惑他看到了什么,还是慢慢跟到了门口。 她望出去时首先看到的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心里还想,这外面没什么东西啊,直到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对。 有好几只……雪熊! 长得像熊,有两米来高,目前数一数,大概十来只,因为它们浑身雪白,跟地面上的白雪几乎混成一色,是不是有她晃眼错过没数到的也未可知。 熊,可不是幼儿画里那么可爱的动物,它们,会吃人的! 仇小贝有点心慌,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肚子:“怎么会来这么多熊?这是熊吧?” 从石屋的生活痕迹来看,虽然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但曾经一定有人在这里住过不短的时间,在这石屋里,有石碗,有筷子,有壁炉等等,这些都是长久住在这才会打造的,那就说明,这地方应该不会轻易地被猛兽造访才对。 当然,也有可能石屋主人后来不在了,就是被哪只跑来的雪熊给吃了。 “赤离,怎么办?”她盯着几乎要看花眼的雪熊,怔怔地问着挡在她身前的赤离,“你不是说你是很厉害的妖吗,你应该,能打得过的,哦?” 赤离学她之前的样子呵呵:“你也是外来人士,你也打得过的,哦?” “你好意思让我这个大肚婆去打?”仇小贝不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背,“是不是雄的?是雄的就上!” “你给我等着。”对仇小贝放下这么句狠话,赤离踏出门口,走进那片雪白的“天”地。 而随着赤离的靠近,雪熊们也开始躁动起来,眼睛里呈放着战斗的凶意,在赤离走到距离点上后,某只雪熊当先发起了攻击。 它几步就来到了赤离跟前,抡起自己的两只前爪,狠狠地朝着比它矮得多的赤离砸下去。 仇小贝知道赤离的本事不小,才敢让他出去“挑战”雪熊们,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低呼一声“小心”,赤离也没让她失望,他没跟雪熊比拼力量,而是灵巧地闪过了雪熊的攻击,任由雪熊怎么进攻,都碰不到他,反而被他以刁钻的角度踹了几脚。 其他的雪熊见状,一个一个地逼迫过来,企图将赤离围堵起来,当它们将这个“渺小的妖”能活动的空间都堵起来,看他还能跳到哪去。 仇小贝看得紧张,她在想如果把赤离叫回来,然后他们逃跑的几率有多大,可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她完全不抱逃跑的希望了。 怎么办? 得想想办法。 仇小贝取出一张符纸,正要有所动作时,石屋再次震动了起来,符纸因为这突来的变故从手中脱落,飘到地上,她身子一歪,靠在墙上掰住门框堪堪站住,可石屋还在持续震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撞着这栋石屋。 刚这么想,石屋的某处墙壁“轰隆”一声倒塌了,砖石掉落扬起的尘土和白雪纷飞,一只比外头任何一只雪熊都要高大的雪熊就堵在破开的墙外,它还蹲下身来,大脸卡在墙洞上,看到她时,大眼睛还眨了眨。 “……”仇小贝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反应过来后,她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可她刚迈着沉重的两条腿出了大门,她就发现她的身前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阴影的轮廓看起来……像一头熊? 心里的警钟响着,可那又能如何,她的身体根本跟不上脑神经喊快跑的速度,很勉强地跨出两步,她左右臂就被两只雪白的爪子夹住,然后,双脚离地被这么夹着高举起来。 双臂动不了,连想去扶着肚子都不行,往地面一看,自己双脚至少离地面有一米多的距离。 不知道传说中装死骗熊,在这里有没有用? 赤离发现这边的情况,忽然就抽出了一条毛绒绒的鞭子,明明雪熊比他大了两三倍,被毛绒的鞭子卷住的雪熊,竟被他直接给掀翻了。 他随即使用轻功一约,来到了仇小贝跟前。 而此时的仇小贝,被一只身高至少在三米的巨熊,按着双臂举在巨熊本熊的跟前,那感觉就像仇小贝才是那只小熊娃娃。 在赤离要靠近时,巨熊就将仇小贝往前推了推,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赤离双手举在两旁做出投降的手势,态度尽可能和善地说:“有话好好说,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人,没有要侵犯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还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离开,请别伤害她,她肚子里怀着崽崽,你们应该也不会愿意伤害崽子吧?” 巨熊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然后真的慢慢地将仇小贝放下,可就在赤离以为它是能沟通的时候,巨熊再一次将仇小贝举高,比之前平举在胸前的高度还要高,仇小贝的双脚至少离地两米以上,若是这样丢下去的话,仇小贝都不敢保证以现在这身子,能不能平安无事。 巨熊又吼了两声,这回仇小贝听出来了,这声音分明是在嘲笑赤离。 她承认自己是怕的,僵住身子看着赤离,她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能不能救得了她,暗暗祈祷着她身上的好运,能够一如既往的发挥出来。 “别别,”赤离举着双手朝着巨熊,紧张地看着仇小贝,连身后被雪熊们包围都没看上一眼,“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我知道你一定听得懂我说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别伤害她,想想你们母熊怀崽的情况,别伤害她。” 抓住仇小贝的巨熊似乎只是想逗着赤离玩,在赤离这么说后,它好像有些心软了,再次将仇小贝放下了些许。 赤离还想继续劝说,另一边,也就是撞破石屋逼出仇小贝的那只巨熊一号,朝抓着仇小贝的巨熊二号吼了一声,原本因为小贝肚子里的崽崽心软的巨熊二号,再次抓紧了仇小贝,并且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小贝!”赤离想要追上去,然而刚刚在他身后熊视眈眈的雪熊,第一时间冲上来包围住他,挡住了他追赶的路,同时,巨熊一号一声怒吼,用力地往地上一踩,想要往前飞的赤离立马感觉一阵地动山摇,阻止了他前行,就那么地被雪熊们包围住了。 他心里着急,却也不得不先解决这几只雪熊。 另一头,仇小贝被巨熊抓着跑。 说真的,要不是担心巨熊想对她做什么,这熊跑起来又快又稳,她倒没受什么颠簸,在这“奔跑”中,她闲闲得还有时间想巨熊的目的是什么,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熊是有智慧的,那么,它们为什么对有人来这里这么激动? 正思索的仇小贝看到前方的景象后,吓得将脑中所想都抛之脑后,瞪大了眼睛。 巨熊停了下来,而它停的地方,是在一处雪谷边,谷底里是什么仇小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被巨熊推举出去,悬在雪谷上方,只要巨熊一松爪子,她就会掉下去。 “喂、喂,熊先生,咱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你想要什么,咱都可以谈的啊,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要、要不然,你等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再由你处置行不行?” 巨熊低低吼了两声,这声音没有凶狠的想要攻击的气势,倒像在跟她诉说着什么,可仇小贝哪听得懂啊,她急得大冷天的都流汗了:“熊先生,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好好……啊……” 话都还没说完,巨熊就突然松手了,她跟垂吊着的重物断了绳子,没有片刻停留地往下掉,雪谷边只残留着她尖叫声的余音…… 仇小贝双目紧闭,脑袋空空地什么想法都没了。 直到,有一双臂膀从她身后将她搂住,她跌入一个熟悉的胸膛,闻到一熟悉的味道,随即,他们好像落到了“平地”,但这平地好像还会动。 仇小贝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半空,脚下是一只庞大的鹰,身后的人似乎没法久站,带着她歪坐在了鹰的背上。 直到这会,仇小贝才有机会朝后扭身看去,最先入眼的就是那熟悉的下巴,她期待地屏息一点点往上看,对上了樊沉兮含笑的目光。 “殿下!”仇小贝手攀上他的臂膀,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可能让你跟别的男人跑那么多天。”樊沉兮将她乱掉的头发顺好,“马儿都跑断腿了才赶来,还好是赶到了。” 仇小贝感动地仰头凝望着他,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的眨眨眼睛:“不对啊,来这应该走的水路,哪来的马让你跑断腿啊?” 樊沉兮笑着揉揉她的耳坠子:“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生呢,就开始犯傻了?” 说话间,黑鹰慢慢地在雪谷的谷底降落,樊沉兮抱着仇小贝落地,他的双脚还没好利索,护着她安稳落地后,跄了一下,被站稳的仇小贝反过来扶住。 仇小贝是开心的,因为樊沉兮的双腿看起来比在不赢山里,要站得更稳了,刚才还能在空中接住她,和她一起站在黑鹰的背上。 但高兴归高兴,仇小贝不会在樊沉兮面前特意去提他双腿行走的事,而且,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关注: “沉兮,这是哪里?” 雪谷的谷底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比起上头除了雪几乎看不到其他相比,这里生长了一大片白色的树。 树干笔直高耸,有点像杨树,但这里的树除了树干是白的,叶子也是白的,唯一的色彩,除了他们俩人,就是带他们下来的那头黑鹰,不过黑鹰送他们下来后,就飞走了。 “这里,就是那张地图表明的入口。” “入口?” “嗯,那支奇兵就是进了这里之后才消失的。” 仇小贝顿了顿,随即相通了前因后果:“那头巨熊,是故意想让我来这雪谷谷底的?” 她刚刚以为,黑鹰是樊沉兮驱使来的,还想着殿下什么时候养的这头黑鹰,现在看来,黑鹰本就生长在这雪山里,巨熊将她扔下来,黑鹰本就会来接住她,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巧的在那时候接住她。 “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母后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跟孙儿,来到一个危险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婆婆想我来这里?” 樊沉兮笑着牵起她的手:“你忘了,这里的地图是怎么得到的?” “不就是雨虹别院……”说到这里,仇小贝就恍然了。 在雨虹别院的后山山洞里,能进去的条件之一,是樊沉兮有后,也就是说,要拿到那张地图,她这个怀有樊沉兮孩子的定然会在场,既然在场,就很有可能跟着来这里。 仇小贝张了张嘴,末了发出不知该气该笑的感叹:“沉兮,你这娘也太厉害了吧,怎么什么都能算到?你确定婆婆姓凌,不是姓陈吗?” “为何姓陈?” 陈家传人,卦者! 她的太姥姥就是陈家后人,可以卜卦算命,然而代价是一双眼睛,听她娘亲说,她过世的姨母也继承卦者的能力,预知了她娘亲的命运,为了帮她娘亲改命,代价,是姨母自己的性命。 但先不论有什么代价,卦者的能力真的很逆天,因为,卦者可以预知。 可这个规则限制那么严苛的世界,应该不可能有这能力才对啊。 105 谷底探险 105 谷底探险 “想什么?”樊沉兮见仇小贝在发呆,捏捏她的耳朵问。 “哦,”仇小贝将繁杂的思绪撇开,“我以前听过一个传说,就有一家姓陈的人很厉害,可以预知未来,我就是觉得婆婆好像也可以算到未来的事,觉得太神奇了。” “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只要多方考虑,有能够从别人的一步判断他的后九步的推演的能力,就不难筹谋往后几年可能发生的事。”想当初刚遇到仇小贝那会,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就在筹划着他死后,该怎么向整个皇室复仇。 “行了,别想这么多了,我们走过去看看。” 他牵着她从一棵棵白树间穿过,仇小贝紧挨着他,一方面是不想离他太远,一方面是撑着他走路,眼睛则东张西望的。 “在看什么?” “沉兮,你那些影卫呢?” 樊沉兮没有回答,拉着仇小贝停了下来,仇小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树皮好像在挪动,定睛一看,是许多白树的树干上缠绕着一条条白蛇,有大有小,目前能发现的最大的也就婴儿手臂粗细,小的就和筷子差不多。 就跟雪中看雪熊一样,这些白蛇若不动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要不是樊沉兮敏锐的感官发现异样,他们再往前走几步,就要走进蛇窟里面了,都不知道这一棵棵白树里,缠着多少白蛇。 抓蛇来吃是一回事,但在这样一个连目标都很难清楚捕捉的地方,仇小贝有点怵,杯弓蛇影地有什么东西动了,都会受惊地看过去,盯着看了半天,才确认动的只是一片叶子。 这形势对他们很不利,比雪熊还难对付。 “沉兮。”她习惯性地喊着他的名,来给自己增加胆气。 不过这次,樊沉兮是真的在,他一手挡在她身前,将她掩在身后侧,她呐呐地道:“我想,我不用猜,都能知道你的影卫在哪了。” 果不其然,在他们对持时,他们左侧一棵白树上的白蛇,突然就朝他们发起了攻击,没让樊沉兮出手,就有一道黑影唰的飞跃过来,一脚将白蛇踢飞,然后落到他们身后。 有一就有二,那条白蛇就跟信号弹一样,其他盘踞在白树上的白蛇也一一朝他们发起进攻,他们这边也接连地爆出了总共三个影卫,对付这些跟暗器一样从四面八方扑射过来的白蛇,除了没有看似没有战斗力且还是大累赘的仇小贝,三个影卫和樊沉兮可都是高手,却依然全一脸的凝重。 “我试试。” 仇小贝偷摸地拿出一张符纸让其燃起,朝着一棵爬了不少白蛇的白树射去,那火撞在树上也不掉落,就粘在了树干上,就像书中长了一小簇的火,攀在那棵树上的白蛇纷纷滑退,显然是怕火的。 “这火……”樊沉兮盯着拿簇燃了许久也不见灭掉的小火,若有所思。 影卫见火有用,拿出火折子,点燃干柴,朝着扑来的白蛇挥去,白蛇害怕地缩了回去。 “看来是真的怕火,”影卫肯定地道,随即也对仇小贝刚放出的火表示惊叹,“夫人,你这火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干柴在雪中湿漉漉的,并不容易着,好不容易着了没多久就熄了,哪怕知道白蛇怕火也没有用,可仇小贝比他们早射出的那道火,到现在都还燃着。 “哈哈,暗器,我做来防身的暗器,掺了油的,不易灭,呵呵呵。”仇小贝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 “那,您的暗器还有吗?” 影卫一刀劈掉一条蛇,问。 “额,还,还有吧。”仇小贝在影卫的保护下,捡了三根粗厚一点的柴棍,将符纸包在柴棍的一端,然后将其点燃,弄成火棍,她做得隐蔽,就像只是在柴棍上抹着什么,点燃后分别递给他们,“应该能燃一会,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樊沉兮瞅了眼仇小贝故意掩在袖子里的手,没说什么地将她护在身旁,三个影卫在两人外围护着,一边挥着火棍吓退白蛇,一边继续往前前进。 “嘶嘶,嘶嘶……” 越往前走,他们简直进了全是白树的树林里,白树越密集,白蛇就越多,一只只地尾巴缠着树,蛇脑袋都扬了起来,看着就像树干上长出了一条条的蛇,怪渗人的。 三个影卫一步都不敢松懈,全程火把对着它们,就怕一个不好,让哪只蛇钻了空子。 然而,在警惕到了后来也没用了。 白树太密了,也不知道这树是怎么种得这么密的,一棵挨着一棵,通过倒是可以通过,但走过一定会从树干或枝叶上蹭过,那还不得挨着那些白蛇蹭过。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这白蛇有毒吗?”若没有的话,拼着他们三个影卫被咬一身,也要让两个主子安然过去,若有毒的话……他们还是会这么做,只是担心毒性太强的话,会撑不过主子通过这片白树林。 “有毒。”仇小贝肯定地道,瞥了眼三名影卫,“所以你们别乱来,你们要真死了,谁来保护我们。” 影卫的一生都是奉献给主子的,她并不是要一味去否决这种洗脑般的忠诚,但至少,她不要为了效忠无谓的牺牲,在保护主子的同时,她想他们也能好好活着,死了,又能做什么呢? 影卫隐晦地看了仇小贝一眼,没说话。 樊沉兮拍拍仇小贝的脑袋:“本宫知道你们所想,但不可行,你们的计划是你们以身来挡,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这片林子,可不说这林子多大,以……”他低头瞄了眼仇小贝,“以我们的情况,也快不了。” 他虽然双腿无法快走,但一身内力是能撑一段时间,可仇小贝不同,她这身子都八个月了。 “殿下,这……那是否后退?”手中的火把快要灭了,前进不可能的话,只能先退回去了。 “不急。”樊沉兮将仇小贝挡在身后,自己往前一步,一掌拍开飞扑过来的白蛇,看着那密集白树的分布。 母后既然让他来这里,就没有完全的不能进的死路,这些密集的白树,看似杂乱无章,可总有玄妙的地方。 “走那边。”他指了个方向,而那里,是树与树最紧密的地方,一条条白蛇,瞪着冰冷的双眼看着他们。 “是。”影卫对樊沉兮的决定没有任何疑议,甚至连那满树的白蛇都毫无畏惧,由一个影卫当先行过,然后惊讶地发现,看似最密集的地方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真走进了才知道那是最宽敞的一条路,用火把威吓住白蛇就能容他们通过。 樊沉兮和仇小贝在另外两个影卫的护送下,果然也顺利通过,他们就这样靠着樊沉兮的一双“慧眼”,还算安然无事地走到了白树树林的尽头,但最后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整排横着排列的白树,没有弯弯绕绕,就一个个笔直地在同一水平线上,“亲密地”挡住他们,跟一排树墙一样。 而他们,要怎么翻过这道树墙,走出这片林子。 “从上面过去吧。”一直紧跟在樊沉兮身后的仇小贝忽然开口。 “可这树很高,没得借力的话,我等轻功无法越过去。”这树干上都是白蛇,想落脚借力根本行不通。 盯着树稍的樊沉兮笑了:“就按照夫人说的做。” “是。” 照样一个影卫先行跃上去试探,其他人便看到他竟然从树梢中直接穿过去了。 樊沉兮叹一句“果然”,他腿脚不便使力,便借了另外两命影卫的力,抱着仇小贝一跃而上,然而高度并没有超过白树,在树中偏上的位置就开始停滞了,樊沉兮带着她直接撞了上去,然后并没有碰到什么树干枝杈的,犹如穿越一般通过,随之落地,早先过来的影卫扶了一把。 后两名影卫也通过了后,还仰头回看,仇小贝道:“就是借用光芒折射,弄出来的假象而已。”她跟着看了看那完全看不出真假的树梢,目光随之上移,望向远处的山壁,也不知,赤离自己在山谷外怎么样了。 不过他一个外来的妖,就算能力被限制,保命的法子总该有的。 “走吧。”樊沉兮拥住仇小贝,“刚刚只是小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提高警惕,母后的考验,可不会手下留情。” 仇小贝回神,一手在后搭在樊沉兮的腰上,手还抓着他的衣服,在三名影卫的陪同下继续往前。 出了那白树蛇林,又是白茫茫的雪地,陪着乌压压的天空,本该开阔的心情,总是多了似抑郁。 “那是……湖水吗?” 在白色雪地里走了好一会,远远看去,发现前方有什么在反光,再近一些看,才知道是水,一湖水。 来到湖边,看着那还微微晃动的湖面,仇小贝很稀奇:“这种天气,有湖就罢了,可这水竟然不结冰?” 她慢慢蹲下,手往下在水中捞了捞,水冰飕飕的,她碰两下就収回来了,就这么一小会,她就觉得她的手要被冻坏了,当下立马被樊沉兮揣进了怀里帮她暖和,顺便训她两句:“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不管什么东西都不能乱碰,这道理小孩子都知道。” 仇小贝傻笑,想把手抽出来,他没让:“还乱动什么?” “手太冰了,我怕把你也冻着了。” 樊沉兮眼帘一掀,深色眸子往她脸上一瞧,她瞬间立正站好,乖乖将手放他怀中不敢乱动。 她偷偷地瞄一眼旁边的影卫,那三名影卫都背对他们,很认真地看天看地看湖,把自己装雕塑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以免闪瞎眼。 樊沉兮道:“四处查看一下。” “是。” 然而查探一圈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湖的周围就是皑皑白雪,再往前就是谷底边缘,由此来看,这个谷除了比较深,并没有多大,且全是雪,一眼望尽,实在没什么好找的,反倒刚才的白树蛇林,说不定还比较有东西。 这么堪称干净的谷底,是怎么让当年一支奇兵消失的,难不成,都沉进这湖水的湖底了吗? “殿下,要进湖底查看吗?” 樊沉兮望着那看似清澈,实际上并不能看到湖底的湖水:“怎么查探?这湖水虽然没有结冰,却比冰块还要冻人,你们内力再深厚,一旦进入也绝不会好受。”能不能潜到湖底都未可知。 “那,属下回白树蛇林那边看看能不能取一根长些的杆子,来探一探这湖水?” 樊沉兮同意了,那影卫轻功极好,独自一人时,更加这项优势发挥得很好,眨眼间就看不到人了。 “这是小八吧?”仇小贝记得,影卫中,小八最一板一眼,然而轻功最好。 樊沉兮捏了捏她脸颊:“你记得倒清楚。” 仇小贝忙讨好地抱住他的腰,本来是要搂住,可大肚子抵着,能抱到他腰就很不错了:“沉兮!夫君!您身边的人,我肯定要好好记住的呀。” “正常说话!”嗲得他起鸡皮疙瘩。 乱吃醋的男人真让人头疼,仇小贝板正脸色,规规矩矩地说:“太子殿下,奴才觉得,这地方很奇怪。” “哪奇怪?” 仇小贝走开两步,先紧紧盯着那湖水,随后移开目光看看天空,再看看他们的脚下,明明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的点在哪:“暂时,想不出来。” 樊沉兮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没有嘲笑她:“没事,慢慢想。”一路过来,虽然都是白雪,可也就是因为如此,哪个小角不对,眼睛一晃就过去了,传递到大脑才会让她觉得不对,却又想不起在哪看过,看过了什么。 等了一会,小八回来了,果然拿了好几根树枝,他将树枝绑在一起,形成长杆,慢慢地探往湖底。 大家静音,另一名影卫趴在地上,耳朵朝着湖面,听着长杆在湖底里的动静,小八探着探着,似乎并没有探到什么东西,而他手中的长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趴地上的影卫让小八把长杆从水中拿出来,然后发现,长杆泡到水里的部分,借了厚厚的一层冰。 可想而知,这要是人下去,得冻结在湖底。 “湖里应该没有尸体。”趴地上那位影卫起身说道,应该长杆碰到人体,跟碰到石头、泥土、水草等等的动静都是不一样的。 “有,湖底肯定有尸体。”仇小贝肯定且急切地抢着话,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后,她尬笑地解释,“我是说,这长杆只试探了很小的地方就被冻结了,所以不能肯定一定就没……额,奇怪的东西,呵呵,都是我猜的啦。” 她微垂的眸子掩下忧虑。 这里气温低,加上还有樊沉兮这个行走的超强龙气在,她一开始也不敢肯定那若有若无的阴气是不是她的错觉,直到她借着探查,故意用手去拨弄湖水,才确定了这件事,这里死过人,且死了不止一人,尸体不出意外就在湖底,且,还没有腐烂。 这并不让她意外,先不说那支消失的奇兵和传说中雪山的山贼,就是那些想要找到奇兵的各方势力,定然也派人来寻过,来雪山的水路虽然隐蔽,可既然大家知道有这地方,自然有不少人是知道怎么来的,如此,这里曾死过人很正常,完全没有才奇怪。 不过,这并不是刚刚她跟樊沉兮说觉得奇怪的地方。 樊沉兮看她一眼,对影卫道:“再找。”他无条件的相信她,哪怕她真的只是随口一句。 本还低头沉思的仇小贝闻言,猛地抬起头:“你不怕我猜错,白费功夫啊?” “怕什么,”樊沉兮笑笑,“你是我的贵人。” 她脸红红地移开视线,另一头的影卫们自发地再次放长杆到湖底打探,每过一小段时间,就得把长杆拿出来去掉冰块,这么做很麻烦,而且长杆重新进入湖底也可能把找过的地方重新探一遍,花费的功夫不是一点两点,这些是早就想到的,樊沉兮还是因为仇小贝一句话,花大工夫在这里捞除了小贝,谁都不知道真的存在的尸体。 因为说不定用这些时间去其他地方查探,会更有线索。 长杆从一根变成了四根,樊沉兮自己都拿着跟长杆,在影卫寻找过的地方再试了试。 “有了!” 小石喊了声,跟小八一起,将他碰到的东西慢慢地往上夹,长杆放下去一会就结冰,在底下不知多久的“东西”什么情况可想而知,要不是湖水不知什么原因不结冰,那“东西”恐怕会成为冰中的琥珀,想捞起来更加难。 “东西”被捞出来了,果然是一具尸体没错,什么时候死的还不知道,因为尸体看起来很完整,如仇小贝想的,没有腐烂,连衣服都被冰冻着完好无损。 放到地上,小石上前检查,而后跟樊沉兮汇报:“殿下,对方穿的衣服,很像几年前大成国兵卫的衣服,但是,属下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块牌子,是我们大樊朝的。” 他将好不容易从冻结住的尸体里挖出来的牌子,递给樊沉兮,那是个身份令牌,上面的纹路确实是大樊朝的。 穿着大成国的衣服,拿着大樊朝的身份牌子,这可有意思。 “会不会是大成国和大樊朝的人在这里碰到,在这里打了起来,我们的人把大成国的人杀了,丢尸在这湖底。”第三名影卫十一嘀咕着。 小石道:“只有一具尸体很难说,我们再捞捞看吧。” 有过一次经验,他们大致知道有尸体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接下来的寻找顺利了许多,又接连捞出了几具尸体,这湖说小可不小,他们突然意识到,湖底可能……藏了不少尸体。 而且从尸体的衣服和饰品来看,参杂了很多国家、江湖门派,包括大樊朝。 十一再次嘀咕:“难道大家在这里集合,然后互相残杀,一锅乱炖?” “或许,他们不是死于敌人的刀下的呢?”仇小贝忽然出声,“那么多不同派别的人来这里,定然是为了什么东西,可能是那支奇兵,也可能是别的宝贝,在找到之前就开始打起来不符合利益,他们前期应该是相互合作,等东西找着了再斗。” 这里的灵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仅剩的一点不会靠近樊沉兮,且也没了神智,就是一缕怨灵飘飘荡荡,她也没得去问,但就是觉得这些人的死不太简单。 樊沉兮道:“小石,再好好检查检查这些尸体,找找死因。” 虽然冻了很多年,很多伤口不太好判断是怎么造成的了,好在尸体多,可提供多样参考。 等了一会,小石给了一个不是很确定,但几率最大的答案:“他们,很可能是被砸死的。” “砸死?” “是的,应该是石头之类的重物砸的,因为尸体的完整性,这种砸出来的很明显,换做其他刀伤剑伤,时间久了还真不一定查得出来。” 樊沉兮闻言,环顾了下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是怎么把这么多人砸死的? 仇小贝低头喃喃着“砸死”,忽地“啊”地一声叫出来,一把抓住樊沉兮的袖子:“沉兮,沉兮,我知道哪不对劲了,我知道从刚刚开始,到底哪不对劲了。” “别急。”樊沉兮沉着的声音很好地安抚她,“慢慢说,你发现什么了?” “光。”仇小贝摊开双手,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脚底下,“我们被挡住了,没有光。” 三名影卫面面相觑,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倒是樊沉兮抬头看了看天,眯起了眼睛,幽幽地像只是感叹,又似乎在疑惑:“阴天呢。” “是的,阴天。”仇小贝再次揪回他的衣服,“这天,一直都是阴天,所以大家没觉得哪不对,可若是……”她指了来时的方向,对十一道:“十一,往这边跑,跑远一点,然后再跑回来。”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十一问归问,脚下已经按照仇小贝说的,跑出了一段距离,至少五丈的长度,完全越过了冰湖的范围,得到仇小贝的允许后再往回跑。 106 无名村 106 无名村 仇小贝问着刚跑回来的十一:“发现什么没有?” 十一蒙圈:“没有啊?”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跑。 “那就再跑,再跑远一点。” 十一遵命,来回跑了好几趟,每次都再远一点然后往回跑,他身体素质再强,这么连续跑了几次也是累的,再一次背着冰湖跑远后,他仰头对着天空喘气,天空虽然灰蒙蒙的,但被乌云隐藏的光芒,依然照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等等。 十一站直了身子,先是愣然,随即恍然地不等仇小贝那边招呼就跑了回去,一回到冰湖那边,他再次抬头看天,发现,同样灰蒙蒙的天,冰湖这边给人的感觉要更暗一点,而且,没有那种被光照射的刺目感。 他将他的感觉说了出来,仇小贝忍不住笑了:“对,就是这个。”她仰头去看樊沉兮,樊沉兮对她点点头:“小八。” 小八施展轻功往上飞,就在差不多他轻功多能达到的高度的极限时,他突然就停在了空中,高举的双手像是抓住了什么。 过了一会,他下来了,将一同抓下来的东西给大家看……是一块石头! “属下怀疑,我们此时头顶的天空,是画出来的。准确的说,以冰湖为中心,到旁边范围内的上方的天空,是假的。” “难不成,还悬浮了座山在我们头顶不成?” “不是悬浮了座山在我们头顶,而是我们进了山洞。”仇小贝指着不远处的包围雪谷的山壁,“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在这山里头,只是这山洞两边都被挖开了,只剩下头顶和前方的山壁,形成一个‘┣’的形状,我们就在这下面。”她在地面上画了个简单的符号,比着横线下方。 她再次仰头看着头顶:“这里的天一直是阴天,我们脚底下几乎看不到什么影子,才被蒙骗了过去,我想,站在这里看到的天空,应该是画出来的。” 小八再次飞跃而来,逮着一个地方掰了几块石头下来,然后,他们看到的跟外头天空一样的天,就“黑”了一块出来,露出原本石壁的原样。 之后小八开始找寻“假天空”的天边地带,足足出了五丈开外,才够到边,他往上一跃,人就不见了。 知道他是登上了“假天空”,被石壁挡住了,大家自然看不到他,仇小贝樊沉兮和两位影卫来到小八不见的地方,就看到他“悬浮”在上方。 小八确认上头没有危险后,大家都一块用轻功跃了上去,仇小贝被夹带而上。 落地,果然看到脚下的就是一块平台,铺着白雪,要是这平台朝下那一面往下掉巨石,站在平台底下的没有准备的人,自然就会被砸死了。 “也不知道,这是这地方原本就形成的,后人加以利用,还是被人凿出来的。”要是后者,那可就太厉害了,前者能想出这方法,也很厉害,十一想着。 “殿下,”小八道,“属下先过去看看。”他指的是,平台的尽头,矗立着的雪山石壁。 上头可能没有说清楚,整个乌雪山,是连绵着几座雪山的,这雪谷,就是几座雪山包围的谷底。 以湖底为中心,都要走五六丈远才能来到这平台的边缘,要到雪山那边,得有近十丈的距离,大家没有让小八自己过去,跟在他后头可退可进攻帮忙的距离。 到达雪山那边,石壁是笔直而上的,小八扫开覆盖的雪,没发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机关,开了一扇石门,露出里头一条没有光线的黑暗通道。 小八向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樊沉兮请示,樊沉兮低头看向身旁的女人,这个从一开始就很认真往里看,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没有。 “里面有危险吗?”他打趣地问? 仇小贝朝他翻了个白眼:“里面那么黑,我哪能看出什么呀。” 她是想感受一下有没有阴气什么的,要有的话就表示里面死过人,大家就更要小心些,可她并没有感受到阴气,反而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生机,也就是说,这通道的另一头,有别的活人,要形成这种生机,至少得是一个常年居住在这的村落、城镇。 难道…… 心里猜测归猜测,她当然不会直白地说,只挽住樊沉兮的手臂:“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小心一些,别触碰什么机关的好。” 按理说,刚在冰湖那里,头上的“假天空”应该掉下巨石砸死他们,亦如砸死曾经来这的人,但他们来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是原住民有意放过他们,还是,在其他地方等着他们! 得到指令,小八当先走了进去。 他的步伐很轻,同时还能耳听八方,最大限度地提防可能会有的机关陷阱或者人为暗算,不过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一路,直到触碰到另一面石壁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没发生。 以小八的能力,照样没什么难度地找到了石门的开关,而那石门一打开,强烈的光照照射进来,让大家都本能地眯起眼睛,或将头撇开,或用手臂挡住,这时候如果有人偷袭他们,不敢说一定成功,但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 然而他们照样什么事都没有,等他们适应光照,睁开眼睛后,发现那石门后面,是一个呈现在阳光下的,广阔的天下。 一条斜坡,连接着他们这边的石门,和底下的青青草原,草原上散养着牛羊,正悠闲地偶尔低头吃吃青草,偶尔踱着蹄子漫步在轻缓的微风中,偶尔趴在地上,舒服地晒着太阳,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再远一些,看着像连接在天边的地方,则有一排的建筑,还飘着袅袅青烟,显然是有人在的。 “没想到,乌雪山里头,还藏着这样的桃源?”十一喃喃着,和前头的小八对视一眼,小八朝着斜坡往下走,他则守在最后,哪怕到了这样的地方,也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他们的到来,让比较靠近的牛羊都抬起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很少被惊扰的它们不知危险,竟然没有跑开的意思,还有两只小羊羔偷偷蹭到他们身旁,在十一身上嗅闻着,由此可见,这里的生活多么的平和。 “这牛羊可真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十一盯着胆敢在他身上嗅闻的小羊羔,舔着嘴说着,丝毫不知危险来临的小羊羔,还朝他咩叫了一声。 他们走过草原,来到之前看到的那排建筑前,果然是个小村落的规模,最靠近草原的一栋房屋前,有个妇人正在庭院里晾衣服,看到他们时有些惊讶,但好像也没有很意外,很自在地走了过来:“是远方来的客人吗?来,快请进。” 妇人将他们迎进去,还到屋门处喊着自家男人,很快就走出来一个汉子,跟他家媳妇一样,对樊沉兮他们的到来特别热情地招待。 不仅如此,很快地,整个小村落的人都知道了,樊沉兮他们被迎到了村落中心,被穿着奇装异服的村民们包围着,大家热情地问他们从哪来啊,路上辛不辛苦啊,甚至还问他们多大了,仇小贝肚子里的娃还有多久要生,他们成亲多久了等等,简直像他们的三姑六婆一样。 可他们跟这些村民才刚遇见,完全陌生,他们甚至可以说是踏足了这些人的领地,可这些村民却自来熟得跟他们亲人似得。 完全无法理解,反常即妖,不得不警惕。 “你们还没吃饭吧,来尝尝我们这里的饭菜吧。”一个满脸褶子发须皆白杵着拐杖但精神看起来很好的老人,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最好的房屋,已经有人烧好了饭菜,摆了一桌的菜,红烧肉,鱼,还有自己种的菜,说家常也很家常,味道很香。 樊沉兮和仇小贝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三名影卫在他的示意下,跟两人如朋友一般坐在了一旁,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呢,是不是嫌我们这里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啊?”老人疑惑地问,弓着脊背站着的他,并没有比坐着的他们高多少,从态度上也看不出有什么阴谲的心思,可就是态度上太好了,才让他们心里毛毛的。 “老人家,我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哪怕坐在农家小屋里头,也稳如泰山,姿态优雅如贵族的樊沉兮,坦然地询问。 “有什么您就问吧。” “你们,”樊沉兮扫了眼老人,老人身后的一众笑呵呵的村民,“对待外来客,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哪怕这地方在与世无争,大家再怎么单纯,突然有人闯入,也该有些提防吧,这村落外头,他们进来的冰湖里,可还躺着许多尸体呢。 老人听了,呵呵笑道:“是不是我们吓到你们了?别介意啊,实在是我们这里已经许久没有来人了,难得看到有人来,大家心里开心而已,吃吧,没毒的。” 最后那句话是要安抚大家的心,他还打算大家还不信的话,准备每道菜试吃给他们看看。 “我们知道没毒的,”仇小贝笑笑地道,“只是初来乍到,对这里委实陌生得紧,你们这样看着我们吃,我们有些不好意思。” 她说着,自己第一个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后夸赞:“这味道好好,怎么做的啊,能教教我吗?” 樊沉兮没有阻止她,在这些菜是否有有毒的问题上,他的所有手下,没有一个比得过她的,她既然放心的吃,就表示真的没有问题。 本来,他也不觉得这里的村民要真想对他们怎么样,会选择在第一次的饭菜上下手,太容易暴露了。 老人体谅地让其他围观的人都回去,只留下自己的家人,在屋外放了另一张桌子,老人道:“我们自然也吃的,就在外头,你们都看得到,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至于这菜怎么做,小姑娘要真想学的话,等您有空的时候,我让我家儿媳妇教你。” “谢谢老人家。” 老人拄着拐杖出去了,和他的家人围着外头那张桌子坐下,仇小贝瞄了一眼,他们吃的虽然也不错,却没有自己跟前这桌菜的丰富。 而且,以往去别人家里做客吃饭,都是和主人家坐在一起吃的,但这里的人对他们热情归热情,在处事上却更像……把他们当成主子? 居于下桌吃饭,客气礼貌周到,在热情的掩盖下,还带着尊敬。 还是说,这是此村落的对待客人的风俗? “先不想了,”仇小贝看出的问题,樊沉兮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拿起筷子道,“既然这菜没问题,就先吃吧。”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自身的体力、精神保持在最佳状态总是没错的。 三名影卫等樊沉兮和仇小贝都夹了某道菜后,才拿起筷子去夹那道菜,其他的菜肴也是,既然不用试菜试毒,自然要等主子们品尝过,同桌吃饭对他们来说压力也是大的。 饭菜味道确实不错,但大家吃饱后,没有因为饭菜过香而忍不住多食。 饭后,老人,也就是这个村落的村长胡老,带他们到这个村子走走逛逛。 这里是真正的青山绿水,村民淳朴热情的地方,村长只稍微带他们走过几户人家,就收货了好些吃的,板栗、松子、果子、鸟蛋等等,最后十一手中提了个大篮子,谁想吃,就伸手过去。 然而这些还不算什么,他们慢慢地发现,这里的每户人家,都非常的富有! 他们家里,随随便便拿出什么锅碗瓢盆的就是金器和银器打造的,起先还以为是铜之类的,还是小石觉得不对细心地拿过来再检查一遍才发现居然是金的,真金,不掺假的。 除此之外,姑娘们头上、脖子、手腕戴的都是这个世界比较贵重的宝石,这种只有贵族妇人才可能有的,这里哪怕是小女孩,都能戴着一串玉石链子,时不时地还取下来玩。 看出樊沉兮等人的疑惑,村长胡老笑呵呵地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跟我去看看?” “自然是愿意的,劳烦您带路了。” 胡老将他们带到了村落后头的一处山洞前,那山洞看着很普通,外头也没有人看着,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有什么宝贝,这地方轻易不会来什么外人,除非要提防自己的村民,可看那些村民丝毫不把那些外头世界人当成珍宝的东西当回事,那还有防着的必要? 跟着胡老进了山洞,先走过一段有些黑的甬道,随即就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本来还以为那光亮是山洞里的另一个出口,等走到才知道,那光亮,是满满一洞的晶石发出来的,不说别的,单单观赏上,就不愧于漂亮这个词了。 而这,还只是作为甬洞照明的“夜明珠”。 他们继续往里走,在一个偌大的石洞里看见一条洞中河,河的两旁铺就的乍一看以为是沙子,再一看,全是金子! 之后,他们又经过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洞中,可你去摩擦摩擦那些岩石,会发现这里面的石头劈开后是晶莹剔透的翡翠! 这地方的矿石究竟是怎么分布来的,仇小贝完全不懂啊,她已经懵逼了。 最后,胡老把他们带到一个星辉般的山洞里面,在这里,他们看到了钟乳石精粹,那、那可不是单单运气好就可以得到的。 “只要是无名村的村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能自取。”胡老语气颇为自豪且自信地说着,笑着的面庞隐含着得意。 无名村,就是这如桃源般村子的名字。 十一问:“若不是这村子的人呢,取了会如何?” 胡老笑而不语。 “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让我如何回答?从来没有不是无名村的村民会来金镶洞,来金镶洞的,都只会是无名村的村民。” 十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不是来了?” 胡老再次只笑不语,但他的笑容里好像带着某种深意,让人心里头不舒服起来,连周围有着让外面世界疯狂的宝石,都有些不顺眼起来。 知道无名村的村民确实富可敌国,他们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这什么金镶洞里的东西确实“漂亮”,但村长轻易地就带他们来参观,还说了那么奇怪的话,给他们一种,要是拿了任何一颗宝石,他们就得被困在无名村里当村民,这辈子都无法出去。 出了金镶洞,村长胡老带他们到村民收拾出来的一栋房屋里,房屋有一个小庭院,里头一间主屋和两旁两间偏屋,足够他们五个人住了。 怕他们晚上会饿,村妇给他们送来了可以充当宵夜的食物,怕他们冷,多送来两床被子,除此之外,屋后有口井可以打水,还有干净的衣服供给他们替换,服装是这村子的特色,抛出固有的眼光来看,还是挺漂亮的。 仇小贝跟樊沉兮住在主屋。 好几天没洗过澡,白天还从白树蛇林里穿过,经历各个山洞,仇小贝总觉得难受,地方不方便也就算了,如今住在正经房屋里,她就想洗一洗。 村民既然白天没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行动,那么在他们熟睡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倒是他们越戒备,村民们的目的越不会暴露出来,还不如自在地放松一下,因此,对仇小贝的要求樊沉兮非但没有反对,还跟村妇找来了可以洗浴的浴桶,影卫们手脚麻利地烧好热水,将浴桶灌了七八分满后退下。 不过影卫们心想,太子殿下的任何理由和借口,都不过是想理所当然地为他的妻子服务,让他的妻子过得舒心罢了。 他们已经看透这个主子了。 仇小贝脱了衣服,围着纱衣准备进浴桶,但浴桶有点高,她挺着大肚子是跨不进去,正为难地想着要不要搬个凳子来垫一下时,一双手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将她扶住。 她小小地受了点惊吓,但心里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下意识地用纱衣将自己裹紧一些,有时候挑逗他归挑逗,上回不赢山里也是在水中,真光着的时候面对他,她还是羞涩占了大半。 而且,她觉得自己现在大着肚子的身体,肯定很丑。 气息露出在她耳旁,樊沉兮哑着嗓音:“你这样,还想着自己跨过去,嗯?” 她从他的声音中嗅到危险,要敢承认自己确实想自己跨到浴桶里,绝对会受到惩罚的,她讨好地揪揪他的衣服:“我正准备喊你呢,你抱我进去呗?” 樊沉兮哼了声,带了种不能借此来惩罚她的遗憾,随即一手下滑到后腿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再将她放进浴桶里,他的双脚越来越稳了,做完这些都没晃一下,说起来,要不是对自己情况的了解,他也不敢随意拿她现在的身体开玩笑。 温热的水让小贝浑身的细胞都在绽放,然而紧接着,她看到樊沉兮也拖了衣服,大长腿一迈就进了浴桶,在她的对面坐下。 两个人的体积,瞬间将浴桶里的水挤满,还哗啦啦地流了不少出去。 “你干嘛?”仇小贝憋着笑,故作严肃。 “我也该洗洗。” “你另外再烧桶水呗,干嘛来跟我挤。”她哼哼着将纱衣拢在胸前,“这多挤啊。” “既可以一起洗,为何要再浪费一桶水?”太子殿下勤俭节约起来,他猛地一动,欺身到她跟前,双手抵在她脑后的浴桶边上,将她困在自己怀里的方寸之地,水随着他的动作哗哗地又流出不少,说不能浪费水的他不知浪费了多少水。 仇小贝惊呼,手撑在他胸口阻止他靠得更近,他盯着她冷冷地开口:“嫌我挤是吗?” “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憋住,“哎呀,别闹了。” 羞得脸蛋涨红,忍不住用手舀起水来洒在他脸上:“走开走开,流氓快走开。” 他一把抓住她胡闹的手,淌着水滴的脸像是在诱惑着她,她想逃,被他捧住脸,惩罚性地吻了下去。 “还想让我走开吗?” “……走开。” “还想吗?” “……” “嗯?” “……” “不说话就是还想了?还是说,你就想要我这样惩罚你?真是不知羞耻。” 然后,他再次狠狠地“惩罚”了她。 从头到尾根本没法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仇小贝,含泪接受了“惩罚”。 107 地下河 107 地下河 说惩罚,樊沉兮并没有真的做“过分”的事,仇小贝八个月的身子哪经得起他的折腾,饶是如此,洗完澡的仇小贝,是被樊沉兮擦干净后,抱回床上去的,她本人已经昏昏欲睡,神志不清了。 但半夜影卫进来时,她倒是醒了过来。 小八神色凝重:“我到我们进来的那地方查看过,找不到可以重新打开那石门的机关,如果只是藏得隐秘些倒还好,可要是只有进来的机关没有出去的,我们可能真会被困在这里。” 十一闻言,恍然道:“难道村长胡老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只要进来了就出不去,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成为无名村的村民?” “当年消失的奇兵,不会是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吧?”仇小贝跟着猜测起来,“那我们今天见到的村民里,会不会就有当年那支奇兵里的兵卫?” “说不好,”小石道,“要不明天,找几个村民试探一下?” “直接问吧,”樊沉兮做最后决定,“这里的村民已经笃定了我们出不去,反正都是要留在这里做村民,连金镶洞都能带我们进去看了,再试探没什么异议,明天,你们有什么就问什么。” 仇小贝举手:“包括怎么离开这里吗?” 樊沉兮握住她的手放下来:“你可以试试。” 第二天,大家再一次受到村民了热情款待。 香喷喷的米粥,配着煎饼、鸡蛋、小菜,很能让人胃口大开,照顾他们的是两名三四十岁的大妈,十一嘴甜地喊着婶婶,边啃着饼子边问:“婶婶,你们这的菜真新鲜,是自己种的吗?” “当然啦,我们这全都是自给自足的,要什么都有。” “可就算菜啊,做衣服的蚕丝,这些都需要有‘种子’吧?你们都是哪来的啊?” 大妈收拾的动作一顿,随后笑着道:“都是祖宗留下的。” “难道,你们就没出去过?” “出去做什么?更何况,”大妈放下手中的劳作,挺起身来看着他们,“也出不去。” “你说什么?”早已知道这件事的十一,像是刚知道的样子,无法接受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跶起来,“出不去?怎么可能出不去,我们能进来,就能出去!” 其他人觉得十一演得有点夸张,但还是配合地露出或多或少震惊的表情。 大妈摇摇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就没见过进来了还出去的。” “怎么可能,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要出去吗?” “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谁刚进来的时候都想出去,日子久了,也就死心了。”另一位大妈走过来,目光灼灼。 如樊沉兮所说的,大妈们特别的坦诚,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我不信。”十一很是激动地喊着,“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谁会愿意一直待在这里,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大妈笑笑地道,“这里与世无争,没有外头那么多打打杀杀,为了点钱财就能要人性命,这里平和,快乐,衣食住行样样不缺,你说,有什么不好?” 十一还想说什么,被小石按住,小石朝他摇摇头,然后对大妈说道:“能不能出去先另论,我们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想寻找亲人,二十三年前,是否有一支兵队来过这?” 大妈回想着:“无名村很多年没有人来了,要说二十三年前的话……嘶,我不太记得具体的年份,应该是差不多二十年左右吧,是有一群人来这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那他们都在哪?” “这我们就记不清了,都二十多年了,早混在我们当中不分你我了,具体都有谁,实在是不好说。” “那把你有记忆的告诉我们,哪怕只有一两个都好。” 两位大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随后点了头同意,跟他们说了几户人家,确定那家里的谁,是二十几年前来的。 等两位大妈离开后,因为不能出去而激动异常的十一镇定地坐好,樊沉兮看了看大妈写下的,二十几年前来的总共五个人的姓名,目前的住址,让十一和小石去查找看看,小八留守在他和仇小贝身边以防不测。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对?”仇小贝见樊沉兮面色沉沉,手上更一下一下地转着扳指,就知道他在想事。 樊沉兮“嗯”了声,抬起手放到桌面上,指头点了点:“冰湖里的那些尸体,是怎么死的?” 总不会那么巧的,在那么多人正好站在那的时候,平台底下的巨石松动,还砸死了他们? 这种巧合的几率太小了。 他更趋向于,是有人设计了一切,可这个人是谁,至少得对乌雪山雪谷里的环境很熟悉才布置得出来,这人,现在是否在无名村里,真的没有进出过? 还有另一点,就是来这里,是他母后指引的,他母后总不会真想让他来探查当年奇兵消失的真相吧? 最后一点,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太奇怪了,太尊敬了,不像把他们当成即将一起生活的村民的样子。 “是啊,”仇小贝歪着头想着,“我也觉得哪不对劲,好像……好像太简单了。” 没什么难度的就进来了,除了不能出去这点让人为难外,无名村的人对他们热情周到,也不隐瞒什么,现在连当年奇兵的线索也有了。 太顺利了,以为超大难度的副本,结果软绵绵地想出个拳头都不知能打在哪里。 “我有预感,”樊沉兮冷然而坚毅,“关于奇兵,我们是找不到人的。” 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小石和十一回来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两位大妈说的我们都去拜访过了,结果不是已经过世,就是根本不是奇兵队伍里的人,只是碰巧的差不多那时间段进来的,还有一个,说自己当年受伤,失去记忆,什么都忘了。”十一可气地道,“有那么巧的事吗,那支队伍二三十个人,两位大妈就只记得五人,这五人里死的死,记错的记错,失忆的失忆,这里的村民都联和起来逗我们玩吧?” 小石也道:“按理说,既然他们那么肯定我们出不去了,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瞒着我们,除非……” 除非,有另一条出路。 除非,当年那支奇兵有什么比金镶洞还重要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 亦或者,那支奇兵,其实并没有来过这里?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并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整个军队回京,速度自然比不上少少数人的快马加鞭,可速度再慢,半个月到一个月也差不多了,路途他们安排了一些“事故”,会延长到京的时间,可满打满算,能拖个两月已是极限,他们要是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不能及时地在军队到京时赶回,京都那边的部署非但没用,殿下多年的努力也可能会因此毁之一旦。 当然,要是他们会永久被困在这里的话,能不能赶回去就不重要了,但殿下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出去的事先不急,”樊沉兮声音清冷,面容冷静,“先查一查,这个无名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本宫不相信,它只是个隐世隔绝的无名小村。” 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等着解答的题,等他们将其破解后,自然就能拿到通关钥匙离开这里,所以以其到处找出口出去,还不如先弄清楚,他们究竟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天,白天,三名影卫和每一个初来乍到,不想被永久困在这里的人一样,到处寻找着出路,找不到的时候,他们还会冲进一些村民的家里,连声质问出口在哪。 仇小贝也在村里到处溜达着散步,不,是找人询问,她声情并茂地说不想孩子一出事就困在这方天地里,家中还有父母亲人等着,她要没回去家人该多担心,她求求大家告诉她要怎么出去,再屡屡得到同一个答案后,更是掩面痛哭。 两天后的晚上,大家在主屋聚首,将各自走过的地方绘画出来,拼成了一张无名村的地图。 “有几个可疑的地方。”樊沉兮在地图上指出几个地方,村长胡老的家,村里的祭坛,一户多年空着的屋子,还有就是他们进去过一次的金镶洞。 十一问:“金镶洞有问题吗?”金镶洞,洞如其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了,除了宝石,这个洞有问题吗? “太轻易了,”仇小贝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肚子,“之前,我们以为村长是笃定了我们出不去,已然把我们当成村民,才带我们去无名村村民都会去的地方,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去想,假如没有以上猜测的前提,那么什么情况,会让是村长轻易地把我们带去那么珍贵的地方?万一我们真能出去,把这里的位置告诉外面的人,会有多少人因为金镶洞的存在来抢夺?” “所以,村长很可能是想让我们觉得金镶洞没有问题,才故意最先带我们去一趟?” 樊沉兮忽然道:“这些都只是猜测,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就得实地考察,我们明天再进去一次,现在,你们先回去吧。” 三名影卫虽有些疑惑,还是请安退了下去。 “怎么了?”他人一走,樊沉兮立马揽住仇小贝,一手握住她捂着肚子的手背,“不舒服?” 仇小贝心里暖暖的,因为她几个隐晦的动作就能知道她的情况,他在商量大事的时候,也把至少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我没事,就是肚子里这个调皮鬼突然动得厉害。”简直是在她肚子里头打拳,一下一下地特别有劲。 樊沉兮闻言,竟然起身蹲在她面前,双手很轻很轻地放在她腰的两侧,显得特别地小心翼翼。 仇小贝笑了,低头,看着他的眸子里柔情似水:“要不要听听看,说不定,他会喊你爹爹。” 这女人怕是把他当傻子?樊沉兮轻轻地把手往后拍了她屁股一下,在她夸张的“哎哟”声中,还是难以抑制地侧着脸贴在了仇小贝的大肚子上。 其实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他就是舍不得离开,隐隐地好像真能听到有谁在喊他爹爹,然而,突然地他的脸就被踹了一脚。 樊沉兮抬头,并将手摸上去,清楚地感受到仇小贝的肚子凸了一块,不过很快又収了回去。 所以,他真的被他儿子女儿给踹了? 仇小贝“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假意地哄着樊沉兮:“没事没事,被自己儿子踹没什么丢脸的,这里就我知道,不会说出去的。” 樊沉兮举高手拍了下她的额头,趁她又开始“嗷嗷”叫的时候,珍而重之地在她肚子上落下了一吻。 …… “孩儿快出世了,想给他打造一份礼物。”樊沉兮轻声叹息,“能不能出去另说,既然这里有那么好的宝石,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村长看着这位五个人中的“一家之主”,他看似镇定从容中,带着一丝焦急无奈,旁边的三名“兄弟”要么颓丧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烦躁,唯一的女人也是面色灰败,不停地抚摸肚子来缓解自己的情绪,都是处于绝境中会有的表现,却又比正常人强上一些,意志力比较坚定一点。 他们本来就不像是普通人,要是和普通人一样歇斯底里,那戏就过了。 胡老点点头:“我带你们进去?” “不用劳烦您了,我们自己进去就好,总不能今后生活里要做什么事,都让您带着吧。还是说,村子里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我们就去不得?” “瞧你们,还是太敏感了,不过你们这么想也正常,等大家都熟了自然就好了。想去就去吧,想拿什么尽管拿,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老朽。” “多谢村长。” 金镶洞里头的“风景”,依然让人震撼,但进来的五人没一个将目光放在那些会发光的东西上面,反倒时刻研究着除了眼睛看得到的路外,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通道或石室。 可他们来回找了两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连擅长找机关的小八都没什么收货。 难道这里真没问题? “等等,”在经过那条散布着金子的地下河时,仇小贝喊住了大家,“我们一直关注在石壁上,会不会问题出现在这条河里?” 她可没少见武侠小说里,可以通过河和湖啊的,通向另一个地方。 这条地下河并没有多长,前后都被石壁截断,河水都是从石壁底下流淌出来的。 小八一听仇小贝提起,马上将目光投在河水中,随后向樊沉兮请示,得到樊沉兮允许后,脱了上衣钻入河中。 一开始还能看到小八游动的痕迹,然而很快,河面就恢复了平静,大家等了许久,仇小贝站得脚酸,都找地方坐下来好一会,才重新听到水面破开的声音,小八钻了出来,没有爬上来,就在水中朝着樊沉兮点了下头。 “小贝,你在这等着,小石和十一留下。”樊沉兮分派人员后,自己亲自解开了上衣,是打算跟着小八下水看看了,把小石和十一留下,是为了保护仇小贝。 仇小贝很想跟着,但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容不得自己胡来,只能安心等着,巴巴地看着樊沉兮下水,跟小八一起沉入水底。 这次,比小八离开的时间还久都不见两人回来,估计是探查到什么东西,仇小贝等得着急坐不住,站起身来,指着十一捡几块成色好点的金子回来。 “既然说了进来找宝石,好做成礼物送给孩子,一会怎么能空手出去。”用这金子做个小金锁给孩子佩戴,正好是她家乡的习俗。 十一听话地去捡金子,小石也派去隔壁挖点宝石,没敢离开太远,方便随时回头,就能看到他家夫人。 “捡这颗,这颗大点。”弯不了身的仇小贝只能指挥着十一行动,偶尔还故意大声喊出来,防止有人进来偷听,而她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水面,泄露了她对樊沉兮的担心。 “夫人。”隔壁的小石突然过来,“有人进来了。” “……”仇小贝懵逼,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她一边继续朝十一喊着:“那颗看着更亮,捡那一颗。”一边往出口的方向望了望。 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转移阵地,可又怕形色匆忙反倒让人瞧出问题,还不如大胆地就待在这里,就像村长大赤赤地把他们带进金镶洞一样。 很快的,就进来了两名村妇,她们看到仇小贝时,先是有点惊讶,随即惊喜地走过来:“樊夫人,你真的在这里啊。” 仇小贝笑着点点头:“是啊,来这里给我的孩子找点礼物,你们怎么来了?” “孩子调皮,把家里的碗打碎了几个,就想进来找点青玉,那东西做出来的碗很漂亮。” 仇小贝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也很有钱了,但她这个太子的妻子,还是有一种被这几个村妇比下去的感觉。 “诶,对了,你相公呢,我听村长说你们一起进来的,怎么没看到他人?”妇人左右看了看,还往仇小贝身后的河水瞧了瞧。 仇小贝提到他就气:“你们不知道,我这相公有时候真的……”她气得说不出来话,“我喜欢这个,他就硬说那个丑,怎么都不满意,我就把他赶别的地方去,让他去找个他觉得好看的来给我看。” 妇人笑着道:“男人啊都是这样,有时候别看他们很强势的样子,其实就想我们哄着他,顺着他,夫妻之间,哪有真正的输赢,多让让对方。” 仇小贝竟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又和她们闲聊了两句,都是讲丈夫平时在家里的小毛病,从头到尾,看不出仇小贝有任何的着急和不安,她甚至还聊得挺起劲的,还是对方先说急着找青玉,然后回家给丈夫孩子做饭,是她们跟仇小贝说的告别离开的。 她们一走,仇小贝的笑容就绷不住了,走到河边,担忧地看着河水,天知道刚刚跟两个村妇聊天时,她多担心樊沉兮跟小八会突然从水中出来,然而现在,她又忧心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 像要回应她的心情一般,水“哗啦”几声,樊沉兮和小八先后钻了出来。 “沉兮!” 仇小贝高兴地喊了一声,要不是再往前一步就要踏入水中,她估计会带着圆球扑上去。 好不容易等樊沉兮上来了,她立马蹭过去:“怎么样了?怎么那么慢才上来,有没有事?”她拿起他脱掉的里衣盖在他身上,顺便给他擦拭身上的水,触碰下发现他的皮肤很是冰凉,“怎么这么冰?” 她碰过这河水,是正常河水的温度,不至于让他的皮肤凉到这程度,看看他和小八的脸色和皮肤,都有些发白,凑近一看发现他们的皮肤上凝结着冰块,还是因为从河水中游过来,让这些细小颗粒的冰块开始融化。 “等回去再说。”樊沉兮沉着地说了一句,将擦得湿掉的里衣拿掉,直接将外衣穿上,裤子用内力烘干一些,虽然还是湿的,可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小八也跟他一样的做法,然后用来擦水的里衣则塞进放金子的包裹里,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一起往外走。 刚出去还遇到了从另一条道过来的之前那两名村妇,她们看到樊沉兮很惊讶:“樊相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樊沉兮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找到了个好的,我家这位什么都好,就眼光不好,还老跟我犟,只好我自己去找了找。” 仇小贝故作生气地哼了哼,樊沉兮和两位妇人拱了拱手,带着仇小贝越过了妇人,往金镶洞洞口行去。 直到确定没外人,十一惊叹地问:“殿下,不,主子,你是怎么知道夫人跟她们说过什么话的?” 太子殿下交待了,现在在外头,称呼殿下不小心被听到了,少不了麻烦,倒是主子这称呼,代指的身份就多了。 108 抢夺钥匙 108 抢夺钥匙 “主子,你是怎么知道夫人跟她们说过什么话的?”居然可以衔接得那么好? 樊沉兮瞥了眼十一:“等你以后娶媳妇了,自然就会知道。” 十一撇了撇嘴,他这辈子,还能娶到媳妇吗? 回到他们的住处,小石和十一立马去烧热水,让太子殿下和小八洗了个热水澡,再各自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后,小八消无声息地在屋子前后转溜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靠近他们这里偷听或监视,才回到主屋里头。 “到底怎么回事?” 仇小贝坐在樊沉兮身边,看着他的体温恢复正常,脉搏等也没有问题,才有心思询问这个挂心的问题。 小八得到樊沉兮的示意后,一板一眼地说着他看到的一切。 顺着河水底下游过去,来到一个石室,不是自然的山洞和矿洞,是一个人为建造的石室,长方体的石室有点像地下水道,中间流淌着水渠就是连通地下河的水,他们就是从那水渠里出来,上了岸。 那里有个拱门,拱门后是长长的走道,是真的挺长,至少小八和太子殿下走了挺久,在那样的地方又不敢随便加快速度。 期间倒没遇到什么事情,就是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冷,他们本就刚从水里出来,到了最后,水渍都在他们身上结了冰,可想而知那里的气温有多低。 两人都光着上身,要不是有着深厚的内力,一刻钟都待不住,两人撑着往下走,最后遇到了两扇紧闭的冰门。 那冰门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知道,触手极其冰冷,手多放上一会,就会将你的手冻结在门上,小八一碰触,就被樊沉兮拉扯下来,那冰门看似晶莹实则根本看不透,不知道门里头是什么东西。 门上倒是有形状奇怪的锁眼,需要钥匙才能开启。 那会两人已经冻得快受不住了,加上担心仇小贝那边是否有事,只得先退回去。 “那冰门后面,肯定藏了什么东西,这个无名村,一定有什么秘密。” 樊沉兮从容而镇定地追加一句:“我猜,那支奇兵很可能就在这村子里,当并没有隐匿在村民中。” “您的意思是,他们被这里的人藏起来了?” 樊沉兮培养的影卫,不会只听命,他们还会自己思考问题,提出问题:“之所以被称为奇兵,他们就绝不会轻易被掌控,主子,若是他们会悄无声息地被藏起来,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只剩下尸骨? 十一脑洞大开:“这会不会是个黑村,干着杀人卖人肉的勾当?就是他们害死了奇兵队的那些前辈们?然后一直在对我们说谎,等着我们放下戒心的时候,也把我们咔擦了?” 小石按了按十一的脑袋,想让他闭嘴。 樊沉兮倒没有反驳十一的话,他觉得事情查清楚前,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想办法找到冰门的钥匙,我要知道,冰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有预感,那关乎着整个谜题的关键所在。 那么,从哪里找起? 自然是从村长开始。 巧的是,村子要过节了,叫采春节,寓意着希望的节日,是独属于无名村的节日,大家会杀鸡宰羊,做出许多贡品到祭坛那边祭拜,村民们还会自己组织节目,里面还包括了舞龙舞狮,少女们会跳舞,唱歌,倒了晚上,还会放孔明灯……总之一天下来,十分热闹。 在村长家里偷偷翻找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符合冰门锁眼的钥匙,樊沉兮等人,只得把目光放在这个节日上。 因为节日这天,常年关闭的祭台会开启,每家每户都会参加,不管是想混进祭坛里,还是想从所有村民里找线索,亦或者趁着村民们都出门,到他们家里去翻找,甚至,借着这个每年都有的节日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村子,等等,都是个好机会。 前一天晚上,勤劳的村妇,就给他们几个也准备了漂亮的,能参加节日的衣服,看在仇小贝身怀六甲的份上,还帮他们准备了要祭拜的食物,等他们在采春节当天,一起来当祭坛前的广场中,和无名村村民混在一起,那一刻,他们似乎成了无名村的一员,将来,会长长久久地跟大家生活在这里,直到死去。 无端端冒出这种想法,十一打了个冷突,看看太子殿下等人,发现他们那一瞬间的脸色也都不太好。 祭坛在一个小型的堡垒里面,围绕着堡垒的是个挺大的广场,围绕着堡垒拼着很多桌子,上面放着各种祭品,还有完整的猪牛羊摆在最上面。 大家都等在那堡垒般的石屋外头,直到钟声响起,打开才缓缓开启,十一等人悄然隐去,樊沉兮搂着仇小贝,跟着人群慢慢地往里走,避免着她跟其他人碰触到。 现在的他,只要不是快跑,走路已和寻常人无异了。 他们走进一个大殿里,大殿很大,可以容纳好几百的人,大殿的墙是六棱的,除了门这边,其他六面墙有好几个雕出来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一尊石像,数一数,将近二十五个格子,有二十五个石像。 这些石像,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摆着战斗的姿势,然而却长得青面獠牙,还有黑脸红脸青脸,无一例外的全都一脸凶相,站在它们面前,能感受到一股凛然的煞气扑面而来。 白天看着都很震慑人,要晚上独自来此,不说别的,单单这些石像就可以把稍胆小的人给吓哭。 无名村可真够奇怪的,好好的采春节,这么富有寓意的节日,居然是来参拜这些可怕的石像? 仇小贝有些阴凉地摸摸自己的手臂,转头就看到樊沉兮正非常认真地看着那些石像,看他那样,像是认识这些石像,便小声地询问:“怎么了?” 樊沉兮淡笑地拍拍她的后背说没什么,这会人多口杂,仇小贝理解地没再多问。 “樊相公,樊夫人,”这几天跟仇小贝他们比较有接触的村妇,看到他们就凑过来,声音压低地跟他们说话,“你们过来啦,诶,怎么没看到你们另外那三个兄弟呢?” “他们好玩,”仇小贝客气地笑着,“这会不知道钻哪玩去了,今天这么热闹,随他们去吧,管不了。” “还是管管的好,”向来热情的村妇,这么热闹的今天,反而很严肃,“可别让他们吓跑,这天赐屋可不能乱跑,很多地方是不能进去的,否则,会犯了忌讳。” 天赐屋,就是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小堡垒般的石屋,也就是祭坛所在的地方,不过他们一进来,就被引到这个大殿里,目前还没看到所谓的祭坛。 “为什么呀,这里面有什么吗?”仇小贝一脸好奇地问。 “不能进去就不能进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人啊,好好活着就行了,过多的好奇心只会害死自己的。” “人怎么可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妇人看了看她,一脸不赞同地还想说什么,钟声再一次地响起。 听到钟声,妇人就顾不上别的,催着仇小贝两人:“开始了开始了,快,快跪好。” 说着,她已经找好了个地方,跟其他村民一起,朝着跟门正对着的那面墙跪了下去。 仇小贝看看樊沉兮,这个太子殿下可没跪过什么人,现在要他对莫名其妙的东西下跪? 然而,樊沉兮的忍耐力和接受力比她想象地要更好,他往地上铺了张面巾,然后扶着大肚子的仇小贝小心坐下,自己一掀长长的衣摆,跪了下去。 对上仇小贝心疼的眼神,他淡然地笑了一下。 钟声接连地响了好几下,进来大殿的人已经全都跪下了,除了樊沉兮和仇小贝,一眼望去,每个人的神情都非常的虔诚。 听到“咔咔”的声响,悄悄抬头一看,就见他们对着的那面墙开了,露出了大殿后面的空间。 仇小贝和樊沉兮,也终于看到了祭坛的样子。 那里,有两个六角圆盘,角跟角相互交错地叠在一起,中间有个女人的石像,跟外头的石像比起来,这尊女人石像更大,但面目正常多了,只是雕出来的五官较为模糊,看不出真正的模样,但樊沉兮见了后,却隐约能从那模糊的五官中,看出熟悉的感觉。 女人石像头上戴着皇冠,皇冠是真的,很精致漂亮,中间一根长针顶着颗漂亮的宝石,身上穿着的一件像盔甲又像裙子的衣服,让仇小贝想起她“家乡”游戏里的女王装扮,性感漂亮,而眼前的女石像则更多了分庄重。 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漏斗的东西,开口在她手中像个碗,尖端的一头一直延伸到底下石盘连接着,不知道还继续往下通往何处。 整个祭坛,有种古朴而厚重的气息,仇小贝的感受更深,她觉得,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石像,加起来的煞气,都没有这个祭坛的深。 她也说不出这种感觉为何而来,明明石像女人给她的感觉还好,可整个祭坛加起来,就是煞气十足。 她忍不住地往樊沉兮那挪了挪,离他更近一点,用他旺盛的阳气和龙气,压一压那阴冷的煞气。 樊沉兮不知她怎么了,这种情境下不好多问,只是空出一手去牵她的手,将她略显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中。 刚做完这个,就见有人走上前去,一看,是身上披着件祭司袍的村长胡老,他走到圆盘上去,朝着女人石像低下头,双手结着手印虔诚地念着什么经,只听“咔擦”一声,叠交的两个六角圆盘,竟然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转了起来,圆盘上有小小的孔,那些孔随着圆盘的转动,发出红色的光束,啥时间,那煞气快化为实质,其他人或许不懂,也“看不到”,可看大家一个个地大气都不敢喘,趴伏在地上不敢乱动,这就是煞气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了。 村长念完了“经”,转过身来,他所站的地方,是圆盘中心,圆盘外围在转,那里依然平稳。 他脸上没有往日的和蔼可亲,说肃穆,更偏于冷厉,还有股上位者的傲慢,就像同一张皮脸,实则是两个人一般。 “开始吧。”他淡漠地说出这三个字后,跪在最前面的村民站了起来,依然弓着身子跃上圆盘,胡老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递给村民,村民来到女石像面前,在掌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随即掌心对着女石像手中的长长漏斗,鲜血一滴一滴地从碗口滴落进去。 差不多掉落十滴左右的血才停止,那位村民从圆盘上下来,另一名村民走了上去,重复着上一位的动作,将十滴血滴进漏斗里。 跪在大殿里的村民们分成有秩序地一个一个上去,再一个个下来重新跪好,之前进来这里时,小孩子不允许进来,仇小贝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倒有些懂了。 要是连孩子都要放血,那就太过丧病了。 大家动作迅捷,割伤口的动作快速果断,所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仇小贝和樊沉兮。 村长看着他们,肃穆的脸上稍稍放柔一点:“你们虽然是新来的,但也希望神女能保佑你们。” 他说着,手托着匕首对着他们,显然就是要他们也上去放放血。 仇小贝往樊沉兮身上缩了缩,她才不要自残呢,往手心里划一刀,多疼啊。 樊沉兮搂住她,淡定地对胡老道:“她已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孕,实在不宜流血,下次吧,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明年,再让神女保佑。” “那便你来吧。”胡老手中匕首的方向转向了樊沉兮,“你身为她的丈夫,你的奉献神女能感觉得到,让她保佑你的孩子平安降世吧。” 仇小贝一听马上拽住了樊沉兮,她自己怕痛,自然也不想樊沉兮在自己身上划刀子了。 樊沉兮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一会就好。” 在仇小贝瞪圆的眼睛中,他拉开了她的手,起身朝着圆盘走去,他走得不快,但大家只会觉得他优雅从容,不会以为他的双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用上小轻功,他稳稳地落在圆盘中,结果胡老的匕首,在手中划了一道,将自己的血,也滴进漏斗里,看得仇小贝咬着下唇,明明他脸上沉稳淡然,她也跟划在自己身上一样疼。 樊沉兮跟其他人一样,滴了差不多十滴左右的鲜血:“可够了。” 胡村长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樊沉兮下去,樊沉兮状似好奇地在临走前,近距离地扫了神女石像一眼,面上没什么变化地下了圆盘,回到仇小贝身边。 仇小贝立马抓住他的手,在他的伤口上洒下止血止痛的药粉,还帮他吹了吹。 那心疼的小模样,把樊沉兮逗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仇小贝瞪他一眼,可当前的情况,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不雅”的话,要是被当成不敬神明的人就糟糕了。 在他们身后的村民,继续保持着之前的速度,上圆盘,放血,下圆盘,另一个上去,持续了一会,大殿里的人……年纪在刚成年和五十以下……掌心向上朝着神女叩拜之后,钟声再次响起,大家依着钟声的节奏,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一离开大殿,或者说,离开天赐屋,刚才面容严谨,跟木偶一样的村民,马上恢复了那熟悉的热情笑容,大家将早早准备好的祭品围着天赐屋摆好,锣鼓声响起,安排好的节日开始排上,大家又说又笑的,从冷冽的气氛一下子转而喜庆而热闹,仇小贝表示自己有点适应不良。 跟着热闹了一会,仇小贝就有些撑不住了,她现在越发容易累,而且尿频,又经过刚才祭坛上那么一吓,这会有点精神不济,小闹一下就犯困,樊沉兮便跟身边一直找他们聊天的村民告辞,带着仇小贝回了他们临时的家。 回去后,小贝小憩了一会,十一三人就回来了。 能去的地方,他们都去逛了一圈,重点查了村长的家,天赐屋也混进了,但除了大殿,其他地方都上了锁,他们倒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开了一两间房,但除了石像外,没什么其他东西。 仇小贝直接朝樊沉兮看去,他在大殿的神情,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她却能察觉到不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大殿里,那些石像身上的衣服,有点像二十多年前大樊朝将领穿的盔甲。” 仇小贝惊讶地眨眨眼:“会是巧合吗?” 樊沉兮转着手上扳指,微垂的眸子含着冷光:“那个神女的石像,虽然脸部雕刻得模糊了些,可……从轮廓上看,有点像母后。” 大脑分析完这句话前,仇小贝的手已经自发地握住了樊沉兮的。 我了个乖乖,大樊朝将领的服饰,像皇后的神女石像,这要不是巧合的话,事情就有点大条了,想想看,无名村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去祭拜一个“神女”,定然是所谓的神女做了什么,要是这神女真是她婆婆的话,那她婆婆是做了什么事哟,不仅搞了这么个阵仗,还让每个参加的村民割血献血,简直和邪教一样,这和她心目中英雄般的女元帅完全不同好伐。 身为儿子的樊沉兮,又该怎么想? “巧合,肯定是巧合。”仇小贝坚定地点头,不管是不是巧合,都必须是巧合,而且她也不相信,那么多人崇拜的,愿意一生追随的元帅,怎么可能搞出这种事来。 樊沉兮淡淡地笑笑,安抚仇小贝不要那么紧张:“神女像是不是跟我母后有关是其次,但我在这神女像上,找到了冰门的钥匙。” 这下,连不动如山的小八都掀了掀眼皮。 樊沉兮活动活动手腕:“接下来的目标,天赐屋祭坛上神女像头顶的皇冠。” “是!” …… 采春节会热闹五天,村子里壮年的,会轮流进大殿放血,直到村子里除小孩,和老得快走不动的老人,都会进大殿一次。 五天之后,天赐屋就会重新关闭封锁,直到下一年的采春节才会重新开启,会关上个一整年。 所以,想要拿到神女像的皇冠,必须在这五天之内,可哪怕晚上大家回去休息了,天赐屋内外,都会有人守夜,因为要守着油灯,保证五天之内,这油灯都不会灭。 通过几天的观察,他们发现,无名村卧虎藏龙,有几个农民壮汉有着不俗的武力,但想想也是,乌雪山那么多传说,肯定会吸引人前来,能看透冰湖上方有个平台的,不一定只有他们,那么有进了无名村无法出去,只能待在这里的武林高手,一点不稀奇。 更何况,无名村背后代表着什么还很难说,指不定是某个势力隐藏在此的总部。 因此,不是怕打不过守夜的人,是怕打草惊蛇,让整个村子的人对他们群起而攻之,想拿到神女像的皇冠,得从长计议。 就在第四天晚上,樊沉兮这边正在做最后的部署,正准备行动,外头却先吵嚷了起来,小石出去查看,询问一个匆匆跑过的村民,那村民说,有人闯进了天赐屋,到祭坛去了。 樊沉兮听了这消息,也意外地扬了下眉梢,但他并不着急,细细思索着,现在的情况有三种,要么无名村故意在他们几个外人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要么有跟他们差不多心思的人,隐在村民中,在今晚出动了。 “那第三种情况呢?”十一问。 小石蹙着眉:“有人,跟在了我们身后,一同进了无名村,但藏了起来,没有现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樊沉兮冷哼,“你们说怎么办,要把钥匙,拱手让给别人吗?” 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樊沉兮扣了扣桌子,末了道:“走吧,既然已身为无名村的一员,自然要帮忙捉贼了。” 109 这是凌皇后欠我的 109 这是凌皇后欠我的 樊沉兮、仇小贝他们一行人来到天赐屋前的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一点不比白天的人少,好多男人手中举着火把,将这里照得辉煌。 仇小贝捂着肚子,跟在大伙的身后,樊沉兮护着她,问着前方的人:“现在什么情况了?” “正在找那人呢,打伤了守夜的人,将神女像上的皇冠给盗走了,现在不知道藏在哪里。”村民狠狠地锤拳,“太可恶了,这简直是冒犯了神女,万一神女怪下罪来,可那怎么办啊?” “吱……” “吱吱……” “什么声音?” 忽然响起某种动物的声音,大家正疑惑着,就看到天赐屋大门一下子冲出来好多只狐狸,见着人就咬,现场马上就乱成一团,樊沉兮护着仇小贝往后退,避免被惊乱的人群撞到。 “轰……” 天空突然打起了响雷。 看到好多只狐狸都还能镇定的仇小贝,反倒被雷声给惊到,她遥望着漆黑的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怎么会突然打雷,且这雷声,怎么那么像是…… 她心慌不定,樊沉兮将她搂紧继续后退,给了十一他们眼色,十一和小石立马借着打狐狸找贼人,一点点地靠近天赐屋,混在人群中跑了进去。 几个呼吸后,天赐屋里传出了好几声惨叫声,只要进了天赐屋的,就没见出来的,只有一只只的狐狸还在往外跑,每只狐狸瞪着红红的眼睛,疯狂地见什么咬什么,已经咬伤了好几人,配合着它们的,是天空一声比一声更响的雷鸣。 “不要!” 仇小贝捂住耳朵,想要拒绝那吓人的雷声,神色惊惶。 “小贝?”樊沉兮见她神情有异,将她揽进怀里,“怎么了?” 可小贝没有因为他的安抚而安下心来,反而像受到更大的惊吓一般,一把将樊沉兮推开,樊沉兮怕伤到她没有抱紧,只得被她的力道推得退开两步。 樊沉兮心头一秉,双腿勉强站稳后马上伸手想要将她抓回来,可仇小贝捂着肚子就跑,樊沉兮的手与她相错而过,樊沉兮惊:“小贝!” 然而仇小贝听了他的声音,不顾自己沉重的身体跑得更快,樊沉兮想追,腿上突然一痛,原来趁着他专注着仇小贝时,一只狐狸跑过来咬住了他的腿,而应在他身边守着的小八,也被好几只狐狸给挡开了,虽然尽快地赶回樊沉兮身边,但同样没能抓住自己跑掉的仇小贝。 用内劲将狐狸震退,狐狸滚出去后竟然化成了灰烟消散,樊沉兮眼一厉,瞳孔瑟缩了下,但他顾不上这种称得上“神奇”的事,只想先把仇小贝追回来。 可这时候,没了动静声响的天赐屋大门,飞出了一道红影,那红影直奔仇小贝,在樊沉兮之前,抓住了仇小贝,掐住她的脖子,威胁着樊沉兮:“太子殿下,你再往前一步,我这一害怕,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哦?” 樊沉兮和小八停了下来。 仇小贝虽然做出一连串让人无法理解的事,神色慌张,可她是清醒的,她咬着牙喊着挟制住她的红衣妖男:“赤离,你疯了吗,你竟敢……” “小贝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是疯的吗?”赤离笑嘻嘻地,“抱歉了啊,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的崽崽,可还是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你想做什么?” “跟我走,不就知道了。”赤离说着,对面前的樊沉兮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想活命的话,最好乖乖待在这里,可千万不要跟上来哦。” 话落,他抱着仇小贝,施展轻功朝着远处飞跃,那些想捉他的村民,哪怕藏了好几个高手竟也追不上他。 樊沉兮在心里翻江倒海的情况下,依然冷静地对小八下令:“将十一和小石找回来,然后去金镶洞,他一定去那了。” 随之不等小八应答,就全力施展轻功,不管赤离飞的是哪个方向,他朝着金镶洞的方向那奔去。 小八很想跟在主子身边保护,可主子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只得往天赐屋去,找进去后就没了声响的十一和小石。 …… 赤离是妖,妖法用上,寻常的轻功哪里追得上他,他带着仇小贝在无名村里胡乱饶了一圈,就将身后的尾巴完全甩开,可他感到金镶洞洞口时,发现不远处,樊沉兮竟然也赶到了这里。 “不愧是你选中的,”他夸着怀中的仇小贝,“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呵,说到底,也只是凡人。” 他还故意等了等,在樊沉兮追上来的时候猛然进洞,随后艳红的袖子一挥,洞口坍塌,岩石将洞口堵得死死的,把已经追到洞口的樊沉兮严丝合缝地挡在外头。 黑暗的山洞一点都不影响赤离的视觉,他一路畅通,连个磕绊都没有地来到了那条地下河前。 “你不会要带着我一起下河吧?”进洞后,就没听到雷声了,仇小贝褪去恐惧后,就恢复了理智,眼珠悄悄转着,“你看看我现在的肚子,孩子再过几天就要降生了,你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不会伤害崽崽的,你想自打脸吗?” 赤离还是笑呵呵的,但他的笑容没有以前的明丽和自在,倒像是强撑着的笑容,他的眼睛冷静,却也决然:“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只是下个河而已,放心,我不会让你把崽崽生在河水里面的。” 不由分说地抓住她往河中走去。 仇小贝试着挣扎,被他牢牢按住,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小贝子,”他无法在装温柔,美丽的面庞里暗藏焦急,“我不想伤害你,这句话是真的,你乖乖听话不要乱动,我一定安全地把你带过去,带你要是乱来的话,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你要试试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仇小贝不再挣扎地安分下来。 为了孩子,她得忍。 “乖。”赤离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发,随后抱紧她,带着她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整个人一下子浸泡到水里,仇小贝被迫憋住气,沉重的身子第一时间往下沉,被赤离捞住,紧抱在怀,朝前游去。 仇小贝在水中睁不开眼睛看不见路,勉强睁开眼缝也看不出什么,只能随着赤离漂游,在那口气快憋不住的时候,赤离总算带着她露出水面。 泡了水,她整个人都没力气,全程靠着赤离将她拖上石砖铺就的地面,她睁眼一看,来到小八说的那个石室,前方还有那扇拱门。 赤离的目标,果然是那道冰门的后面。 仇小贝刚往地上一坐,气都没喘匀呢,就被赤离再次抓起来,出了拱门,走上那条据说很长很长的甬道。 “你到底想找什么?”仇小贝倒不客气地将全身地重量都压在赤离身上,让自己能走得轻松一点,长长甬道里,就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让人心慌,但仇小贝压下了心头的麻乱,试着跟他聊聊,套套话,“别不说话,我们聊聊?” 从来都笑得诱惑的赤离,这会嘴角抿得平直,就算笑,也是很敷衍的:“你不是向来嫌我话多,不喜欢跟我聊天的吗?” “是啊,你之前强迫我听你说那么多,现在我想说了,你不该也陪陪我?” “呵!” 这么寡言的赤离,她表示习惯不来,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你刚才,用妖法了?” “明摆着的事何必多此一问,你刚不还质问我是不是疯了?哦对,你还吓得自己跑离了樊沉兮,让我有机可乘。”他扬扬嘴角,笑得却很讽刺。 仇小贝额角青筋直跳,压下去的脾气差点又爆出来,不过虽然没让自己爆发,她语气仍咬牙切齿的:“难道你不够疯吗?明知道这世界规则对我们的限制,你用妖法就算了,偷偷用一点规则也查不到,可你那么大范围的那么夸张的,你生怕规则不把你拍回去吗?” “是你害怕吧,”赤离语句是肯定的,“怕得都不敢待在樊沉兮的身边。” 仇小贝抿了抿嘴。 之前的雷声,不是气候里正常的打雷,是天罚,这世界的规则“嗅”到了不对的气息,打雷警告来了,樊沉兮是这个世界的气运走向,待在他身边只会让规则更容易找到她这个同为外来的“妖邪”,她没办法,只能退离樊沉兮的身边,想先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就被这个疯狂地赤离逮着。 可天罚不会只惩她一人,妖法是赤离弄出来的,气息是他泄露的,她要是被找到,他同样讨不了好,她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抓她,就冒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陷。 “你想找的那人,或者那妖,对你很重要吧,让你不惜暴露自己也无所畏惧?”仇小贝开始反击。 赤离冷冷一笑:“我只是,想把欠我的讨回来而已,”他手上用了力,将她勒在自己身侧,“不管藏在哪里,我都会将他找出来。” “他?” 赤离顿了下,随即冷哼一声:“小贝宝宝,别想再套我话了,答应我乖乖的,嗯?” “我倒也想,”仇小贝无法控制地打起寒颤,“但是、但是有点难,你要再往下走,我可能会冻死。” 如小八描述的那样,越是往下走,就越来越冷,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地被冻得僵缓,她没有这世界的内劲,不属于这世界的灵力又不可冒然使用,加上有意在赤离眼皮子底下让自己更弱一点,现在的她就是脆弱的普通人,冻死是很有可能的。 赤离闻言,倒是给她输了点内力,一股暖流在她身体里游荡了一遍,她稍稍暖和了一些,上下嘴唇不打架了,她又有功夫继续说话了:“其实你拿到钥匙了吧,就是进那道冰门的钥匙,你自己进去就好了啊,又快又方便,何必要带着我,累赘没用不说,还可能激发沉兮他们以更快的速度追来,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谁说你没用的。”今日的赤离难得地笑起来,“在我看来,你可比这世界的任何人都有用多了,行了,有这功夫还是闭嘴吧,给自己多留点能量,免得一会真的撑不住,你死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伤心个毛线。 随着越发深入,仇小贝身上湿了的衣服,水滴逐渐地凝结成了冰块,刚刚暖和的她又开始冷起来,比之前更冷,要不是被赤离拖着,她自己是冷得迈不动脚。 赤离又给她送了拨内力,同时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将她衣服上的冰块震碎,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小八和樊沉兮到达过却又退回去的那道冰门前。 冰门上有个锁眼,赤离看了一眼,就将他辛苦盗来的皇冠拿了出来,将中间那根顶着宝石的“针”拆解了出来,仇小贝这才看清那根针的形状,很像迷你型的宽剑,剑身上还弄了一排的卡槽,赤离将迷你剑对准锁眼,可刚进了个头,迷你剑钥匙马上就被冷冻住。 他迅速将钥匙抽出,将内力烘过去,钥匙上的冰迅速融化。 “你可小心点,”仇小贝半认真半嘲讽地说,“这钥匙脆弱得很,一会冰一会热,会破坏它的解构,从而从中断裂。” “贝子妹妹挺了解的?” “这不废话嘛。”仇小贝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是得意的,“我原本的世界,”她眼睛迷离起来,“是一个很棒的世界。” 哪怕那个世界,曾经让她无比的痛苦过,但那里是她生长的地方,有她最亲的人。 赤离眸色深深地看她一会,便转开了头:“是,无论到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家好。”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所以,一定要回去,带他一起回去。” 仇小贝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惊讶、欢喜然后沉默的眼神看着他。 赤离这会已顾不上他,他用内力将钥匙完全包裹住,短时间内冰门上的寒气影响不到钥匙,这才将钥匙插进锁眼里,用了点力气转动钥匙。 “咔”地一声,锁应该开了,可门却没有反应。 到了这会,仇小贝也没了反抗的心思,她也想知道冰门后面是什么,便提议:“试着推推这冰门,小心别把自己的手冻在门上。” 赤离将内力附于手掌上再贴到冰门上用力推,看得出他用了不小的力道,当冰门终于有动静的时候,他的手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等冰门被打开,足够让他们进去时,他贴在冰门上的手都快变成白玉手了,并且白霜蔓延到手肘上来了,赤离在门开时迅速地将手撤回,饶是如此,他的掌心还是被撕裂出了口子,鲜血刚滴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 仇小贝瞄了一眼成红珠子的血:“没事吧?” “几滴血而已。”他笑得意味深长,“哪有你的血珍贵。” 仇小贝下意识地捂住曾经给他割血的手臂。 “走吧,小贝妹妹,你不也很想进去看看?”赤离说着,用手臂将已经开了的门再撞开一些,当先走了进去,笃定了没了他挟制,她也会乖乖跟进去。 仇小贝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眼黝黑的长长的甬道,仔细听了听并没有脚步声传来,知道被堵在金镶洞外的樊沉兮他们,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她叹口气,祈祷着自己和孩子能平安无事。 身子冷得直哆嗦,仇小贝不再停留地跟进去。 里头,清一色的晶白,晃得人眼睛疼。 是的,仇小贝觉得自己进了一个水晶般的世界,一眼望去,全是自己和赤离的倒影,当那扇冰门重新合上时,那扇门就仿佛消失了般,因为门的另一边也是水晶,和旁边的水晶球融合成宛如一体的存在,这或许是个很漂亮的地方,然而,仇小贝一点都没有公主进了水晶城堡的感觉,只有悚然。 因为这里,放了好多个棺材! 棺材全都是立着的,什么材质做的不清楚,看着跟周围的水晶差不多,半透明的,能看到棺材里都立着个尸体,闭着眼睛,但保存非常完整,给她一种随时可能会睁开眼睛并扑出来的颤栗感。 这些棺材,似乎按着某种规则排列,仇小贝一时半会还看不明白,身心具冷让她思维也仿佛快被冻结,没办法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她只能勉强地数了数这些棺材,大概有二十几口,再看他们服装……好像跟天赐屋里,祭坛前大殿里那些石像雕刻的衣服很相似? 是巧合?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壮着胆子走到其中一口棺材前,贴近了去看,这才看清,对方看似正常没有腐烂的肉体,实则很不对劲,就她目前这具尸体,黄中带青,暴露的皮肤有细小的黑色纹路。 仇小贝想过会不会是尸僵了要起尸了,但给她的感觉又不尽是,仇小贝将目光下移,忽然的双目一睁……有两条跟这水晶世界完全格格不入的黑色“藤蔓”,缠住尸体的双手,还从手臂缠绕上去,之后就被袖子、衣服挡住,不知道绕进去的“藤蔓”将这具尸体怎么着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藤蔓”中,好似还有一条血色的脉络……等等,她刚刚是不是看到那血色脉络流动了? 为了印证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双手撑在棺材上,眼睛也贴在棺材面上,直盯着某一根“藤蔓”,然而,她盯着盯着,没再看到血色脉络有流动的痕迹,反倒看到对方那青黄的无力垂放着的手,动了一下。 “嗬!”仇小贝吓得倒退几步,撞到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赤离,她当时也没多想就抓住赤离的衣服,“诈、诈尸了,诈尸了!” 赤离往那具棺材里的尸体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然后,他抓住了仇小贝的手臂,提着她往另一边走。 “干什么?你干什么!”仇小贝意识到不对,但她哪里挣得开赤离的桎梏,她被拽着绕过了排列成半圈的棺材“队伍”,到棺材们的后头。 相比刚才被棺材占了大半的面积,后头这里很是空旷,跟站在结了冰的湖面上似得,贼刺激。 但后边这里的冰晶地面上,刻画了一个阵法的图形,就像在冰面上划过一样,不认真看是看不出被刻画的痕迹的,阵法有点类似八卦图形,在这圆圈正中心的位置抬头往上看,会发现一口吊着的,比前面那二十几口棺材小一半的棺材。 除了大小,前头的棺材是垂立在地上,这口小棺材是吊着以外,还有一点不同的,这口小棺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让仇小贝在意的是,这口小棺材里伸出了好几根“藤蔓”,一一连接在前头的那二十几口棺材里,也就是说,大棺材和小棺材有一定联系外,这口小棺材,可能还“掌控”着二十几口大棺材。 仇小贝有心研究一下那阵法,看看是什么样的,然而赤离提着她,已经抢先一步进了阵法图形里,他好像对这阵法很熟悉,一踏入不管其他,对着阵型的中间就是一拳下去。 “轰隆”一声,没有山崩地裂,就只是中间碗口大小的地方沉了下去,仇小贝在那一刻想明白了,转身要跑,被赤离揪了回来。 “你不能那么做,”仇小贝紧张得喊着,“你说过的,你那里的世界,一切以保护幼崽为前提,是绝对不会伤害幼崽的,如果你那么做的,我会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 赤离按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动弹,漂亮得勾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害怕的模样,他怜惜、不舍地抚摸她的头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虽然你并不是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我就是喜欢你,看到你就觉得欢喜,觉得可爱,真的,我不愿意伤害你,可是……” 眸子里的温柔转而煞人的冰:“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不……”仇小贝惶恐地摇头,“你不能!” “我在那内霆司第五层里待了那么多年,我成了你们人类的先知,做着各种消息方面的交易,为的就是找到这里,为的是带我的……族人回家,这是皇室欠我的,是你们口中巾帼英雄的凌元帅,欠我的!” 110 要生了 110 要生了 “……这是皇室欠我的,是你们口中英勇无比的凌元帅,欠我的!” 赤离凶恶地嚷着后面那两句话时,脸上生出了许多红色的毛发,但他很快又冷静下去,红色的毛也跟着褪下,他恢复温柔的样子:“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疼的,也尽量……不让你死,嗯?” “不是,不是!”仇小贝手臂使力,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红红的眼睛里也带着狠绝,“我不能死,任何会让我死的可能,我都不会尝试,赤离,你拼尽一切,想带你的族人回去,你口中的族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那你可知道,我也同样拼尽一切,只想带沉兮回去啊,我也想回家,想带他回家!” 赤离顿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仇小贝,仇小贝也紧紧地反盯着他。 她以为他们还可以谈谈的,可赤离一顿后,根本没有开口,猛地揪起她就压向了阵法图形上,拉着她的手臂对准了那碗大的圆洞,另一手更是举起匕首,就要往她的手臂上划下去! 小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抓住那只想行凶的手,但力道不及他,还是让那刀锋一点点地逼近,被压在圆洞上的袒露出来的手腕,那细白的皮肤,只要轻轻一划,鲜血就会喷溅出来。 “既然你跟我目的相同,”赤离没有丝毫手软地压着匕首靠近那白嫩的肉,“你就该明白,为了能达成我们的目的,无论什么阻碍,我们都会打碎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赤离力道猛然加大,势如破竹地摧毁仇小贝不自量力地阻挡,在仇小贝白嫩的腕上划下一道口子。 好在伤口并不深,因为在最后关头,仇小贝知道自己挡不住的那一瞬间,已经自动地放开了抵挡赤离的手,手腕一转就捻起了一张符纸,瞬间燃起,攻向赤离的腋下。 虽没能逼得赤离收手,但好在伤口不算多深。 仇小贝迅捷地往后一挪动,带着左臂的伤退离赤离,同时将一种药膏迅速地摸在伤口上,鲜血就凝结了,没有流出多上,也防止了在低气温下将她伤口冻结。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同样站起身,一双眸子变成了碧绿色竖瞳的赤离,她手一招,名为“乙木”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对准了赤离。 她可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赤离,我不想跟你打。”不想拼得你死我活,“你别逼我!” 就算她曾经无数次嫌弃过这个妖男,不可否认,要他给的讯息,她才能找到天丧叶和心灯果解了樊沉兮的毒,就算是以她的一点血换的,也是她占便宜了,毕竟救的是樊沉兮的命。 她怀孕的事,他也替她做了隐瞒,进乌雪山时,对她多方照料,这些情谊她记得,不愿他俩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你想找谁,你告诉我,或许我有别的办法呢?” “办法?呵!”赤离扬手挥着让她看这四周,“你还看不出这里在做什么吗,这二十几口棺材里的人,都还活着,都还活着!靠的什么,靠的是我族人的命,凌元帅好啊,多么伟大的构思,保住了你们人类的英雄,哈哈哈……你们人类的命是命,我们妖族的却只能做你们的牺牲品,成就元帅的伟大,让你们后世称赞,颂扬,谁想过妖族的命也是命啊!” 仇小贝快速扫过那几个大棺材,想试着稳定赤离的情绪:“我不知道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太能明白你说的,但是我可以……”有别的办法。 “是的,你可以。”赤离打断她的话,明明眉目森寒,他却好像笑得很开心,“我检查过你的血液,能救他的,能把他召唤回来的,只有你,是的,你可以。” 他的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经到仇小贝跟前了,仇小贝挥出的匕首被他轻松的挟制住,但小贝也不是好惹的,一只纸鹤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赤离眼前,尖嘴化为尖锐的武器朝着赤离的眼睛啄去,别看那是纸做的,赤离知道,一旦被啄,他的眼睛就别想要了,仇小贝可不是花架子地弄出来吓唬人的。 赤离往后扭身避开,仇小贝趁此机会拿着匕首攻击,和纸鹤里应外合,赤离身形矫捷地躲开,但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战斗才刚开始,他就隐隐地透出一股虚弱,力量有点供应不上。 他瞪着仇小贝:“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仇小贝微微喘着,轻笑一声:“你都可以利用天罚来挟持我,你猜我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赤离动了动肩膀:“没事,就算力量被削弱,我在倒下前,也足够制服你了。” 仇小贝提起百分百的戒心,赤离脚下一动正要再次发动攻击,却在这时候,他们脚下的阵法图纹突然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连赤离都怔住了,停下了攻击,跟仇小贝一起低头看向脚下的图纹。 也是这时候,仇小贝发现,刚才自己滴落的血滴不见了。 那血因为她及时抽身,没有滴到阵法中心的圆洞里,反而溅落到图纹上,一开始她也没注意,现在再看,晶白的水晶天地,红色是多么的显眼,哪怕只有一两滴,但现在确确实实没有了,只剩下图纹绽放出越来越强盛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们还感觉到整个水晶世界在震动,眼睛一扫,竟然是那几口棺材在震,还有他们所在图纹上方的那口小棺材也摇晃了起来,仇小贝不禁想,不会真的要起尸吧? 这念头刚闪过,以仇小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放在边角的侧对着她的棺材,里头的“尸体”,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爹啊,这里有僵尸! 大棺材和小棺材连接的那些“藤蔓”随着拉扯了起来,那力度,似要将某一方完全地扯下为止,小棺材独自对战二十几口大棺材,竟然还不落下方,可若任由它们这么扯下去,“藤蔓”迟早要断,仇小贝心生不详的预感,有种“藤蔓”要是断了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砰砰!” 这声音不是来自棺材的,是来自那道冰门的,刚想着是不是樊沉兮赶来了,冰门就被从外头撞进来了,几道身影快速地闪进来,一道抱住了仇小贝,两道挡在了赤离面前,除此之外,村长胡老和跟着他的两名村民,都拥挤了进来。 胡村长一看这情况,立马叫道:“不好,快,你们快……” 随着他的叫唤,他身后的两名村民提着两桶铁桶过来,他们甚至没空理会先一步进来的赤离和仇小贝,只将他们包括刚进来的樊沉兮等人赶来一些,随即打开了铁桶盖子,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传了出来。 两位村民面色不变得拿出一个长勺,从铁桶里舀起红色的液体,浇在了阵法图纹上,顷刻间就被图纹给吸收了。 棺材晃动得越来越剧烈,两村民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两个不大的铁桶里的红色液体都倒在图纹上,并且被吸收了。 随之,图纹所在范围的晶白地面出现了许多交错的,有如人身体里的脉络,一条条的红线一样,并且还延伸出了图纹的范围,占据了整个地面,再爬上墙壁,爬到上面,再整间水晶世界都遍布这红线时,这些红线最后汇集到吊着的那口小棺材里。 就在这会,棺材们的震动终于开始减弱。 所有“藤蔓”上都有一条红色的经络,仇小贝之前还以为错觉地看到那经络似有血液流动,但再看就没有了,但这会,她清楚地看到,确实有血液从“藤蔓”中流过,分别灌往棺材里的“尸体”。 不,赤离说过,这些棺材里的尸体,是活着的? 棺材都安静了下来,仇小贝身子一软,倒在樊沉兮的怀里。 樊沉兮瞪着被小石他们挡在的赤离,从他们闯进来那刻,这赤离就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其他的动作,在村民拿血浇灌图纹时,他也没有任何阻碍,好像灵魂突然下线不在,微微垂着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樊沉兮暂且先将他放到一边,转向明显松了口气的村长胡老:“这到底怎么回事?棺材里的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村长一噎,随即板起脸来呵斥他们:“这里是无名村的禁地,除了村里的管理层,其他人都不准进来,你们擅自盗取钥匙,已是对神女的大不敬,按照族规,你们都得接受惩罚,更别说,你们还跑到禁地里来!” “村长,你好像没有搞清楚。”樊沉兮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心里暴虐的念头时时刻刻萦绕着,只是凭借着强大的自控力勉强压下,但是,不表达他依然还会客气,“首先,我从未承认过是无名村的村民,你可没资格约束我,其次,现在占主场的是我们,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毁了这里!” 胡老本就内强中干,听到樊沉兮的威胁就有些怂了,他勉力挺直腰杆:“你、你不能这么做!” 樊沉兮冷冷一笑:“那就来试试看。” 没有盯着赤离的小八,以一个堪称诡异的身法来到了一口棺材后面,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捏住了一条藤蔓,发现小八动了想追却晚一步的村民,只能被迫停下,村长更是急忙忙地赶过来,又不敢真的靠近小八,只能说着好话:“别、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樊沉兮嗤笑,目光冰冷地扫过去,没有开口,村长自己受不住地说道:“其实这件事,在我们知道您的身份后,也没打算瞒你,只是按规定,在您通过考验之前,不能告诉您的。” 樊沉兮眉头一拧,示意他接着说。 “殿下,”村长苦着脸道,“我们都是受了凌元帅所托,守在这里的。” 一直没有动静的赤离听到这里,手指头动了一下,只是这会,大家都专注在村长的话上,没人注意到赤离这么个小动作。 事到如今,村长不再打马虎眼了,他叹息地说:“殿下,您辛苦找到这来,不就是为了当初那支让所有国家觊觎的奇兵吗?他们就在你眼前。” 十一震惊地看向樊沉兮,见他没反对才出声询问:“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是他们原本就是这样。” 大家发现出声的并不是村长,有些愕然地看向仇小贝。 她这么看着有点虚软,靠着樊沉兮站立,一手紧紧地贴在肚子上,脸色看着有些疲倦,但说话的声音很清晰:“一进来这里,就有很多地方很奇怪,之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我懂了。” 看看棺材排列的阵型,看看小棺材底下的阵法图纹,只有最后浇血时形成的那震撼人的景象,都在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人的资质是有限制的,再如何锻炼,也没法真正的上天入地,武林中天资卓绝的高手又有几个,士兵中能有修习内力的万中无一,那么,被那么多大国小国追着要的奇兵,究竟是怎么来的?” 仇小贝微蹙着眉头,轻扯嘴唇讽刺地笑着:“或许应该说,他们究竟是看中人才,还是,看中让他们变成怪物的背后的药物。”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仇小贝不算长的话语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是的,”长久沉默后,村长肯定了仇小贝的猜测,“有一种药,能将一个人体内的潜能爆发出来,让他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痛感减弱,甚至长久不吃不喝都不会有事,能够在战场上长时间的跟敌方厮杀,简直就是一把利刃。但是……” 但是,物极必反,揠苗助长的后果是会让幼苗全都死光的,这些服用药物的人开始生怪病,皮肤变得青黄不说,他们时不时地就会失去意识,做出无法控制自己的事情,到最后,甚至还患上了嗜血症,渴望吸血。 可不管他们会变成怎样的怪物,也不能否认,在前期,那药确实能让士兵在战场上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依然让各国知道此药的国君疯狂,药被凌元帅毁了,然而能创造出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一旦让他们得到这支奇兵,加以研究,就会出现第二支,第三支,第无数支奇兵出现。 到那时候,多少保家卫国的将士,会沦为君主野心下的牺牲品?若只是战死沙场就算了,还死得壮烈,可一旦成了那怪物,不但可能啃咬自己的亲人,据说在发作的时候,浑身剧痛无比,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为了防止更多无辜之人受此折磨,凌皇后才千方百计要将这支奇兵藏起来,又怜悯这支奇兵之所以被挑中服用那药物,是因为他们本身就被称为天才的缘故,直接斩杀于心不忍,让他们活着受折磨更残忍,最后,凌元帅在一位通晓奇门遁甲之术的奇人的帮助下,建造了这水晶宫,布置了这阵法,趁着奇兵们还保留着一丝意识的时候,将他们“封印”起来。 “其实,元帅留下他们,也是想留下一个罪证,但因为牵连甚广,这罪证用不用,怎么用,全看殿下您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雨虹别院,太子殿下拿到乌雪山地图的条件,是他必须有子嗣,只有心里有在乎的人,有爱,凌皇后才敢让樊沉兮知道这件事。 如果是遇到仇小贝前的樊沉兮,他要么利用这件事搅得国不安宁,要么重新研制出凌皇后极力制止的药物,来个一统天下或者毁灭天下,不管哪种,都肯定要天下大乱,死很多人。 这故事,很让人揪心,为这二十几口棺材里的人,看着欣欣向荣的国,总能藏着一些让人心里疼痛的黑暗。 然而,仇小贝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我刚说了,这世界没有无偿得到的好事,想封印这么多人,仅仅靠一个法阵和你们每年鲜血的灌养根本不可能。” 她试着自己站直起来:“一定有什么作为媒介才可能,当年……当年,是谁?”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村长刹那间心虚底下的头,他显然是知道的。 “是谁!”仇小贝咬着牙再问,试着大有他再不说,就要往他那冲去的架势。 村长被她的怒气一慑,颤抖着手指向了那句吊着的小棺材:“是、就是当年元帅身边的军师,也就是布置出这个法阵的奇人,他做为镇守的存在,被一同封印在这里。” 因为这世界的规则,拥有这等力量的法阵,此世界的人根本创不出来,只可能是世外之人,水晶宫是阵外阵,将阵法的气息完全隔间,以此来逃过世界规则的鼻子,在此存了好几年都没被发现。 几乎不用多想,仇小贝就猜到了这“人”会是谁,她面色一变,第一时间指着赤离喊道:“按住他!” 但还是迟了一步,赤离一个飞身,跃上了小棺材的上头,直接蹲在了上面。 最着急的,就是村长了,比之前小八作势要掐断“藤蔓”还紧张。 “你、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赤离红色的衣摆锤在水晶棺材上,妖贻的红,让人心悸。 “这具棺材,”他痴迷地抚摸着底下的水晶棺,一缕发丝散在脸庞,那贻丽的脸庞,在此刻美得有些惊心动魄,“里头躺着的,是我亲哥哥,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这是我唯一的亲人,却被你们囚禁在这里十几年,只为了帮你们镇守封印这几具所谓英雄的肉身,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村长着急地想要解释,却最笨地一时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试着一遍遍安抚,“你就算现在把那棺材拆下来,那棺材里的人也不会醒的,反而这二十几口棺材里被封印的人会醒过来,但这么多年,他们神智早已被消弭,他们一旦醒来,整个无名村的人都将毁之一旦,我们或许有错,但村里很多人是不知情的,是无辜的啊!” 赤离歪着头看着村长,如孩童般喃喃着:“无辜的啊?” 在村长急切点头的时候,赤离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如疯狂的状态,他大声喊着:“那我哥哥不无辜吗?他在凌皇后身边,为她做了那么多,结果呢,就是被生生封在这里的下场吗?” 他单膝跪着,一只手掌贴在水晶关上,狞着漂亮的唇笑着:“既然我不能唤醒他,那你们,谁也别想安宁!” 眼看着他就要将棺材震碎,哪怕轻功绝佳的小八都阻止不了时,仇小贝往小棺材底下跑了两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唤醒你哥哥。” 赤离停下手,缓缓抬眸朝她看去。 仇小贝勉强扯起嘴角,讽笑他:“你也别装了赤离,你哪舍得真伤了你哥哥,不过是想逼我。”她虚软地眨了眨眼睛,气息不足一样一直在喘,“我有个办法,能保住我和孩儿性命的同时,唤醒你哥哥,你若是愿意相信我一次,就……就……” 她没办法把话说下去,因为、她没有力气说了,艳红色的血顺着她的裙摆流下,抹红了她脚底下的水晶地面,她撑不住地往后一倒,被早注意她不对的樊沉兮一把抱住。 “小贝?小贝?” 最是从容镇定的太子殿下难掩焦急,眼里甚至出现恐慌,抱着她的手竟还微微颤抖。 “没事没事,”她握住他的手,到这种时候,她仍想着安抚樊沉兮,“我只是、只是要生了。” 要、要生了? 樊沉兮整个人都傻了,看着她身下的血月越流越多,像来可以很冷静地发出任何指令的他,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该怎么做? 明明早就预想了好几遍等她生的时候要怎么样怎么样,真到了这时刻,他竟然脑子当机。 “把,把人先带出去?”杀人时手起刀落的十一也慌了,急急地出着馊主意。 “不行啊,这水晶宫里虽然冷,但也比冰门外好一些,而且要出去的话还要渡河,她现在怎么下水啊?” 111 崽崽出生 111 崽崽出生 “产婆产婆,去把产婆叫进来。”樊沉兮总算冷静下来,虽然他的手还在颤抖,“不止产婆,任何需要用到的工具都带进来,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小八几乎化作一道影子地冲出了冰晶宫,樊沉兮脱掉身上仅存的内衣扑到地上,然后抱着仇小贝躺在上面,头枕在自己腿上,一边喊着:“把你们衣服都拖了,快!” 十一跟小石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上衣扒了,给仇小贝盖上,哪怕冰晶宫里头的温度比冰门外要好一些,可对正常人来讲依然是寒冷的,大家现在只能尽可能地让她能暖和一些,樊沉兮拉着仇小贝的手,内力往她身体里输送,帮她保持温度。 “没事的,沉兮,我没事的。”仇小贝感受到他的彷徨,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哄他,可她其实有点累,不,是很累,明明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她却提不起什么力气去生,甚至身体的痛觉都在减弱,陷入麻木的状况,她预感到不秒,却只能努力提着精神。 她怕,怕自己一旦真的闭上眼睛,沉兮该怎么办,这个强势的男人,一定会崩溃,他那么害怕。 “是的,是的,只是生个孩子,”樊沉兮能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他也曾瞧过其他女人快要生孩子的状况,还能大喊几声疼啊痛的,甚至进了产房后能喊了三天两夜的,但小贝她却软绵绵地,可他依然觉得她会没事的,因为她只能没事,他不接受第二种情况,“小贝,你加把劲,很快,我们就能看见孩子了。” 他温柔地说着,目光触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里头酝酿着阴霾和风暴,如果仇小贝真有三长两短,哪怕这个孩子曾经是他期待的,他也绝不会原谅。 “沉兮,沉兮。” “在呢,我在呢。”樊沉兮低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抬起头来后,对着还杵在的村长村民低吼着,“产婆呢,产婆呢!” “这……”村长想说,您的影卫不是已经去找了吗,就算他们现在跟上去,速度也比不上那名影卫的。 可面对太子殿下那即将失去理智的眼睛,他们根本不知要怎么辩解。 在村长和两位村民顶着樊沉兮的恐怕威压时,仇小贝眨着酸涩的眼睛,看着上方,微微摇晃的小水晶棺材的那一抹红。 然后,那抹红飞身落了下来。 赤离紧紧盯着仇小贝,看着那双快支撑不住要闭上的眼睛,他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明明被牢里的阴气吓得不行,眸子里却异常坚定。 “我就信你一次。” 赤离对着仇小贝的眼睛说着。 他随即往前一步靠近,樊沉兮如地盘被侵犯的猛兽迅猛地抬起头来,凶恶的眼神,连不把凡人看在眼里的赤离都有些心惊。 当然,赤离面上不会表现出来,要让其他妖知道他居然有一瞬间怵一个凡人,还不得被笑掉大眼,他摆出自己的气势,冷傲地说:“等产婆来她就完了,我可以救她。” 樊沉兮目光森冷地盯着他,赤离撇了下嘴角:“我等着她唤醒我哥,不会害死她的,信不信由你,我也不是非要救。” 他想着樊沉兮要继续针对着他,仇小贝真有了什么意外,他更有理由把仇小贝带走……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也不明白,他明明有了一个最快捷的方法召唤他哥哥,最终还是因为舍不得,选择了仇小贝说的另一种现在还完全不能确定的方法,为了这个可能是骗他的方法,他要去救她。 他讽刺地自嘲着,如果樊沉兮还是拒绝的话,或许他就能…… “好。” 赤离愕然地看着樊沉兮,有点怀疑那个“好”字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然后,他看到那高傲的太子殿下,低下了他的头颅:“我知道你有本事,只要你能救她……我恳求你。” 恳求? 赤离很想嘲笑他一番,可习惯笑的他却觉得嘴角千斤重。 他掩饰般地抬起头,对着还杵在这的所有人喊着:“都出去。” 十一和小石请示地看向樊沉兮,大家都走的话,就只剩下太子殿下和仇主子了,这个赤离来历太古怪,一身“武功修为”让人看不透,太危险了。 “都听他的,”樊沉兮沉声道,“全都到冰门外面去,除了产婆来了,谁都不准进来!” 两名影卫只得遵从,驱赶着村长和两个村民,和他们一起出了水晶宫,将冰门掩上。 仇小贝在看到赤离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药盒,打开后,里头的植物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樊沉兮也拿出了一个封闭的药瓶,里头是仇小贝提炼过的“红桃”,自从她月份大了后,他以防万一总是随身携带。 见到这两样东西后,仇小贝看似疲惫无神的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她就说她运气好,总能化险为夷的。 赤离直接将他带来的灵植碾碎了,将流出的汁倒进装着“红桃”提纯液体的瓶子里,摇晃几下后,掰开仇小贝的嘴唇,将其灌了进去。 这种时候,只能这么“原始”了,没有时间去好好弄一颗药出来。 酸酸涩涩的汁从喉咙里流淌进去,刚一到胸口,就觉得那里热乎乎的,平生地多了力气,这时候,赤离又往她身上输送了妖力,不同于凡人修炼的内功,他的妖力比较倾向于灵力,暖着仇小贝的身体,并让药汁更快地发挥出药效,且运转全身后,流向肚子。 做完之后,赤离就背过身去,对樊沉兮:“剩下的你来。” 好像什么都会的樊沉兮在此刻懵逼:“我来什么?” “当然是帮她把孩子生出来啊,给她助产,帮她推压,给她鼓励什么的,趁她现在有力气了……哎呀,我又没生过孩子都知道这些,你就不能自己琢磨琢磨?” 樊沉兮:“我也没生过!” “那要不我来……” “敢转过来我杀了你!”已经来到仇小贝身下的樊沉兮,刚帮着她弯起双腿,脱下裤子,闻言强烈的杀意猛扑赤离。 赤离哼了哼,并没有动,老老实实地背对着他们。 “小贝。”樊沉兮将手搭在她肚子上,抬头对上她此时提起不少精神的眼睛。 仇小贝朝他眨了下眼睛,然后顶着撕裂的疼痛开始用力…… …… 产婆赶到的时候,樊沉兮双手是血的捧出自己的儿子,亲手剪掉了脐带,娃娃声音洪亮地哭着,声声都代表着全新的希望,樊沉兮看着手中小小的红红的孩子,浑身僵硬,如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动都不敢动。 赤离还背对着他们在骂:“你好了没有,动作慢吞吞的你怎么回事,怎么做人家丈夫,怎么做人家父亲的,就你这笨手笨脚的,还当什么太子,哎呦喂,就说你们人类就是笨……” 樊沉兮在孩子出来后,两耳就自动封闭,将赤离自个因为紧张而说个不停的话全给屏蔽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他该怎么处理这么小这么脆弱的孩子。 仇小贝……仇小贝正累得呼呼大睡,就算雷声再次响起,估计也吵不醒她。 还好产婆到了,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包括了清洗的水,虽然到了这里都结了冰,但有赤离这个妖在,将冰重新化为水在烧滚不是难事。 水的温度刚刚好,产婆将小小的一个孩子清洗,然后将其团团包裹住,赤离偷偷凑过去,见孩子居然睁开了眼睛,刚出生的小孩,就算能睁眼,也看不清什么,可他却觉得小崽子看见他了,证据是他忽然停止了哭声,好奇地望着他一会后,突然就咧开了没有牙齿的嘴,笑得……跟他们族里最美的花儿一样。 那一刻,赤离有些庆幸,他没有真的害得小崽子没能降生。 樊沉兮这会正在收拾仇小贝,在看了孩子一眼后,她就再也撑不住地睡过去了,孩子交给产婆后,樊沉兮就给她做简单的清洗,用小八带来的厚厚被子重新铺了地板,将她抱过去后再盖个几层被子,旁边还放着火盆,确保她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会冻着。 他要是知道,他儿子看的第一个人不是他不是小贝,看见他儿子笑容的同样不是他不是小贝,不知道会不会不管赤离是不是救了小贝,先动手宰了再说? 但不知道这件事的他,此时是安心的,感受着小贝平稳的呼吸,面容沉静地睡着,他伸手想帮她把黏在颊上的发丝拨开,手一伸出去才发现居然在颤抖。 他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干脆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啊……” 产婆突然地叫声,将冰晶宫里好不容易的宁静祥和给破坏掉了,正在亲昵着仇小贝的樊沉兮立马直起身来,目光冰寒地朝产婆射去,而就在产婆身边偷偷看崽崽的赤离,动作极快地在产婆叫出声来的第一时间,将孩子从产婆手中夺过,用襁褓将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也狠瞪着产婆:“你喊什么,吓到崽崽了。” 产婆指着孩子,面露惊恐:“孩子,这孩子刚刚……” “你这老妇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崽崽好好的,都被你吓出病来了,你怎么做的产婆啊?果然,凡人都是愚蠢的。” 赤离发挥他的老毛病,罗罗嗦嗦地念叨着产婆,一边有模有样地搂抱着孩子轻声哄着,眼睛望着襁褓里头的孩子,还哼着小调。 产婆偷偷地往襁褓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婴儿的脑袋,孩子好好的,没有她刚才看到的突然就变得透明,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晃眼,看错了。 她还想再看一眼确认,可赤离已经转了个身,轻摇着孩子走到另一边去了,襁褓也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视线,没再给她看第三次的机会。 而另一边,还蹲坐在仇小贝身边的樊沉兮,和转身的赤离对上了视线,赤离给了他一个眼神,樊沉兮不动声色地跟着斥责产婆一句:“你给人接生都是这么大惊小怪,没事乱叫的吗?” 他给仇小贝拉好被子,确认仇小贝听到叫声时只蹙了下眉,因为太累了并没有被吵醒,他对产婆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产婆自觉自己确实犯了错,而且她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看见这么多棺材也是怕的,只是无名村给了她一家子庇护,她不会多说什么,但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哪怕她不是普通人,练了点内力,可也觉得这里冷得有点受不了。 所以在樊沉兮驱赶时,迟疑了下,就走了。 村长解释说,产婆出身武林世家,有个孩子,在孩子还小的时候,丈夫被兄弟背叛,丈夫和婆婆公公都被杀死,她和孩子逃了出来,后来被凌皇后当时的一名心腹救下,就一直守在了这里,这么些年,帮村里不少女人接生过,都没出过什么差错,这次可能是受冰晶宫里的棺材影响。 樊沉兮淡淡“嗯”了一声,这件事赤离已经知道什么,但显然不适合在这里说,而且,当务之急是换地方,水晶宫除了漂亮、惊悚意外,没有任何用途,反而又冷又没有私人空间,吃饭睡觉等等都不方便,欠缺太多东西,总不能全都渡河运过来,当务之急,还是把她和孩子运出去,在正常的环境下调养。 于是小八他们带来了一个大箱子,暂时封闭水进不去,要渡的河不算太长,箱子里的空气应该够一大一小的孩子支撑了。 仇小贝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被樊沉兮抱着,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她之前该的被子都铺在身下,保证她不会磕着碰着,见她醒了,他抚顺着她的头发,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委屈你在里面待一会,我们回去再好好休息,嗯。” 仇小贝懒懒地点下头,随着樊沉兮起身,包裹着的宝宝放进了她的怀里,仇小贝愣然地抱着,这是宝宝出生后她第一次抱,刚醒的她望着怀里又小又脆弱的孩子,她懵懵的。 宝宝很敏锐,一换地方就哼哼起来,仇小贝下意识地轻轻拍打哄着,宝宝好像嗅到了母亲的味道,很快又睡熟了过去,仇小贝看着他睡得香香的小脸蛋,哪怕因为刚出生皮肤有些皱巴巴的,还有点红,但一点都无碍于他的可爱,仇小贝顿时就软塌塌的,将他拥得更紧一些。 她为人母了,这是她的孩子,怀胎十月,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等他再长大一点,会甜甜软软地喊她娘亲,可萌可萌了。 仇小贝笑了出来,搂着孩子安心地靠在箱子里,当箱子盖上,里头一片漆黑时,因为怀里温热的存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两名影卫一同将箱子抬起来,其实他们一个人就做得到了,可他们的殿下怎么都不放心,非得要求两个人,要不是他害怕自己双腿会出现问题,颠到仇小贝,估计就要亲自来抬了。 大家先行出去,樊沉兮跟在箱子后头,他一心挂念着妻儿,但并未因此忽略在他身后的赤离,大家都准备走了,只有他没动。 他稍作停留,转过身对着赤离:“我是不知,你为了找寻你哥花费了多长的时间,想必时间不短。”至少在内霆司里,关于赤离的传言就有好几年了,“既然这么多年你都等过来了,应该不差小贝调养的这两天时间吧?” 赤离嘲讽地一勾嘴:“你是不是担心,万一仇小贝骗了我,根本没有其他唤醒我哥的办法,我会直接将这里的怪物放出去?” 樊沉兮自信地笑:“我为何要担心,我从来不怀疑小贝的能力,她既然说她能,她就一定能。你若真想待在这里,那就待着吧。” 他说完就转身了,跟上了前方的箱子。 赤离原地站着,看了看那可能装着他兄弟的小棺材,他攥紧了拳头。 可半响后,他又将拳头松开了,宛若无事地离开了这水晶宫,远远地跟在那群人后面。 他只是怕仇小贝跑了,所以要去盯着,绝不是担心她和崽崽。 …… “无名村的,有不少是凌元帅的部下,有的是受伤了不适合再上战场,有的是知道凌元帅进宫,换别的人来统帅三军,怕日子不好过,还有的,就像产婆那样,跟元帅有或多或少交情的武林侠士,想要退隐的,想要躲避仇家的,就都来到这里,帮元帅守护这个地方。” 村长跟樊沉兮讲诉着无名村的过去和现在:“除了要供应一点鲜血,来稳定那二十几位将军,大家在这里确实安安乐乐,与世无争的生活,因为大家经历过磨难,经历过痛苦,谁也不稀罕外头的花花世界。” 樊沉兮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他问:“母后让你们镇守这里,只是为了那二十几位将军?还有,你说过,水晶宫的秘密是要等本宫通过考验才告知,又是什么考验?” …… 樊沉兮和村长在另一个安静的房间谈着,仇小贝这边也睡醒了,正靠着床头抱着孩子哄着。 不过两天,孩子已经长开了许多,脸上的红褪去不少,变得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一点没有刚出时的迟钝,水灵灵的在母亲看着他时,也盯着母亲瞧,瞧着瞧着就咧着嘴笑,可甜可甜。 然后仇小贝就跟着一起傻笑。 可下一刻,她突然就变了脸色。 小孩还张着无牙的嘴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整个小身子一闪一闪的,时而出现时而透明。 巧合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仇小贝惊慌地将孩子往怀里一塞,试图挡住来人的视线,然后发现,进来的是赤离。 “有事吗?如果是你哥的事,我一定会帮你,但得等我身体好点了才能开始,我保证,我没有骗你。”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殊不知,她此刻的样子,在赤离看来有多僵硬。 他看了眼被仇小贝藏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明白了她是怎么回事:“我来,不是说这件事的。” “是吗?”仇小贝刚是因为太突然没做好准备,才会表现得那么糟糕,这么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仔细看了看赤离,这会的赤离应该已经冷静下来,没有那天将她虏去冰晶宫里,要割她手腕放血的疯魔神态,是她比较熟悉的那个赤离。 她僵硬的脸庞稍稍放松,还扯着柔和的笑,“那你是来看宝宝的?他这会睡着了,晚点再让你看。” “是这会,你不敢让我看吧?” 仇小贝刚强迫自己放松的,一听这话心又揪了起来,她瞳孔瑟缩,垂着眸掩去那丝慌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崽子刚出生时我看着呢。”赤离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我都看到了。” 仇小贝猛抬头,笑容都挤不出来了:“你都看到什么了?” “你现在紧张什么,我就看到了什么。” 仇小贝搂紧孩子,面朝自己怀里,心里暗忖着赤离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套自己的话。 “不止是我,当时的产婆也看到了。” “你说什么?”仇小贝加大了声音,眼睛都瞪圆了。 怀里孩子动了动,让小贝回过神,忙偷偷地看一眼,确定孩子好好的没有再透明化,她才僵硬着手臂试着放松点,别憋到孩子。 “你刚刚说什么?”让孩子躺好一点,仇小贝追着赤离问,没搞清楚这件事,她会一直提着心。 赤离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下,说到孩子透明化,他怕隔墙有耳没有说得很清楚,不懂的人会听得很糊涂,但懂的人就会明白什么意思,果然,仇小贝听到他的描述,脸色就越发难看。 “产婆当时被我忽悠了,她也只是匆匆看到那么一下,应该会以为是自己看错眼,毕竟这世界,鬼怪的事只有传说,只要不被她看到第二次,这事就不算事。”不把他当回事,产婆才会越觉得是自己看错,相反的,越追着不放,越会让人引发怀疑。 仇小贝抿了抿唇,她还做不到真的放心。 赤离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神色难得的正经:“你到底是什么?” 112 唤醒 112 唤醒 仇小贝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身子往里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赤离不因她害怕就结束话题,就像他不会因为她烦就停止讲话:“以前我就觉得你不是人类,可你也不是妖魔,不是鬼怪,身上的血,还具有召唤的力量。” 说到最后那句,他的语速就降了下来,眸子有了变化,有点像当时疯魔的样子,他还舔了下唇,看得仇小贝胆颤心惊的:“你、你冷静!” 赤离一顿,随即逐渐变浅的眸子恢复原样,脸部表情也回温:“说说吧,不说,你崽崽的情况,我怎么帮你?” 仇小贝闭了闭眼,最后睁开眼睛:“你知道这世界,有半鬼的存在吗?” “半鬼?”赤离对这词很新鲜。 “就像半妖。” “那不可能,半妖,是人类和妖结合的产物,”赤离很肯定地说,“半鬼是什么鬼,人和鬼的产物?怎么可能,鬼根本不可能再生孩子,还是生人的孩子。” 仇小贝自嘲地笑笑:“你看,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半妖还算正常,半鬼……是什么鬼。 呵!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仇小贝作势要躺下,“我和宝宝都困了,我们要休息了。” “等等等等,”赤离拉住她没让她躺下,“你别急啊,我没说不信,我刚只是正常的分析,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我那世界没有,不代表其他世界没有,我不知道的不代表不存在,正所谓……” “行了。”仇小贝打断他,“信就好,别扯那么多。” 赤离好奇地打量她,然后悄咪咪地问:“那个,你爹娘,到底是怎么……”他肢体丰富地比划着。 不发疯的他,还是比较可爱的。 但仇小贝仍故意对他板着脸:“这是我家族里的秘密,要让人,不,让别的鬼知道了,岂不是鬼鬼都能生了?” 她咳了一声,道:“我告诉你,倒也不是指望你能帮什么忙,只是觉得要有个万一,你能帮我做个掩护。” 她都知道他是妖了,他也早猜到她不只是人,再隐瞒他意义不大。 赤离有点不甘心:“你确定我帮不了吗?虽然我不可能大范围使用妖法,但我还是有点本事的,我觉得我还是很有用的,要不你试试看?” “试什么试,你妖,我儿子继承我半鬼的特点,妖力和鬼力能共通吗,除非你去死一死,化成鬼练成鬼修,再来试试。” 半鬼,能量不稳定才会在鬼和人之间转换,人和鬼本就是完全不同的能量磁场,你说妖最起码跟人一样是活物,人和鬼确是一生一死,赤离的惊讶是有道理的,因为在她儿子出生前,她大概是世间唯一一只半鬼。 郁闷的是,她儿子不继承他父亲的优良血脉,倒把她的半鬼给继承了去。 “那你自己要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让你抱着吧,还有崽崽的父亲,我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让他抱吗?” 仇小贝咬了咬下唇:“我、我肯定有我的办法。” 她在想,要是她父亲在就好,她父亲那么厉害! “不过,”仇小贝忽然眼睛发亮,“你倒是可以发挥你的所长,帮我留意几样东西,你不是最能探查消息的吗?” 赤离耸耸肩,算是同意了,仇小贝跟他商量着,过两天将所需的东西列出来再交给他。 宝宝在仇小贝跟赤离的轻声聊谈中睡着了,赤离看仇小贝也发困地打了个哈欠,就告辞准备离开,起身时却顿住了。 “人类要做月子,我想你应该不用那么长的时间,别让我等太久,否则,”赤离的眸子里的眼色黯亚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仇小贝看着他离开,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她并没有如赤离所想的躺下休息,反而将怀里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掌大的可以拉伸的小匣子,将其打开,里面是红色的液体,但并不是血,里头有朱砂的味道。 再拿出一张干净的黄纸,这可不是普通的黄色的纸,是可以承载灵力的,将其变成武器的“容器”,本身就具有一点灵力。 之后是笔,将其搁在小匣子上,并不急着动手,而是拿出一小节的香,将其点燃。 淡淡的香气扩散,加强版的迷香足以让周围监视的、偷听的甚至是保护的,都会在一瞬间失去意识。 稍稍等了一会,确定应该不会有人看见自己在做什么了,仇小贝才拿起了笔,沾上了小匣子上的红色液体,全神贯注地在黄纸上写着。 字不多,写起来像是在画着诡异的符号,仇小贝无比的艰难地才将这几个字写好,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水,但当她最后一笔完成,整个黄纸上的红色“符号”仿佛闪过一层流光,随之内敛。 仇小贝休息了会,抹掉汗水,呼一口气后,将黄纸拿起来,上面的红墨已经干了,她将黄纸仔细地折叠起来,折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随后,她将一直戴着的,有交叉裂痕的白玉取了下来,黄纸塞进一个黄色的小囊袋里,囊袋只有小孩的拳头大小,她将囊袋绑在玉佩边上,然后回到床边,将玉佩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将绳子的长度缩短,防止掉落。 做完这些,仇小贝舒了口气,俯身在宝宝的小额头上亲了一下。 宝宝不怕,娘亲一定会倾尽一切地保护你的。 樊沉兮回来的时候,刚进房间脚步就顿了一下,他环顾了一圈房间,最后在桌子的脚下扫到一点灰,估计是匆忙之下没有清扫干净。 他故作没看见地来到床边,仇小贝正有点笨拙地给孩子喂奶,初为人母,很多都要慢慢上手,不可能一下子就熟练起来。 不过在樊沉兮看来,看起来笨笨的仇小娘,依然是最可爱的那一个。 往床边一坐,樊沉兮抱住妻儿,就不想动弹了。 从她出事被赤离掳走,到突然要生,生时还那般凶险,要不是无名村存在的问题确实重要,他现在一步都不想离开她:“我该让飞石处造一副锁链,帮你绑在我身边,就不怕你再跑掉了。” 天知道,在仇小贝因为雷声突然就推开自己跑掉,在他明明快追上,却眼睁睁地看着洞口被封,就一步的距离,将他俩隔绝,他当时也恨不得和赤离一样,不管不顾疯一次。 可他心里仍记得小贝在金镶洞里面,他若不能保持理智,该怎么救她出来! 仇小贝心疼极了,手抱着孩子没办法抱他,就用脸蛋去蹭他:“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她当时推开他,就是怕这世界的规则通过他这个气运之子找到她,到时候,两人才是真的得分开。 樊沉兮没应,只轻轻地拢起她散在背上的头发在手中把玩,冷冷的模样分明再说,她在他这的信誉值已经到底了。 他不会听她说会不会离开他的话,他只会用自己的手段,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哪都不准去。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这种几乎堪称偏执的,病态的要将她绑身边的想法和冲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从他注意到她,开始无理智地在她身上投放感情的时候,这念头就存在了,像是上辈子就有了,这辈子被激发后,就与日俱增,然后睁眼看着她推开自己的时候,快爆发到临界点了。 他闭上眼睛,将眼里的血红压下,手臂也下意识地勒紧。 怀里的宝宝不满地哼哼起来,努力挥动着的小拳头试图从包得紧紧的襁褓里钻出来,用力地双脚更是在里头的小被子里踢蹬着,压着他的樊沉兮最能感受那小脚的力道。 樊沉兮先是一僵,随即马上放松下来,也放松了对仇小贝的禁锢,低头瞧了眼生气的儿子,不禁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即看到了宝宝因为挣扎而露出来的脖子,看到了上面的白玉。 从见到仇小贝起,这白玉就一直被她戴在身上,樊沉兮自然认得,他捻起来看了下:“怎么给孩子了?” “嗯,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那我给儿子不正好吗?” “好,你高兴就好。”樊沉兮在想,他是不是也要准备一块传家宝给儿子? 仇小贝笑着抬头摸摸樊沉兮的眼角,看着他眼中的红色褪去了一些,悄然松了口气。 …… 刚出生的婴儿不是好照料的,樊沉兮给仇小贝准备了两个帮忙照顾孩子的妇人,但他却发现,仇小贝很少用到她们,哪怕自己笨手笨脚地学习,都要亲力亲为。 “你不用那么累。”樊沉兮见她半夜还要醒过来喂奶,白天就没睡好,晚上一折腾看着就更累,明明她自己还在坐月子。 本来他想替她起夜的,不让别人帮忙可能是不放心,那就他来,可她总能快他一步起床,还坚持要睡床外头。 “不累的,我身体特别好。”仇小贝哄着孩子,将吃饱饱睡着的孩子小心地放进摇篮里。 其实宝宝很乖的,除了拉了或饿了,要不然很少哭闹的,只是她刚刚学着怎么照顾他,又不愿意让其他人帮忙,才会显得手忙脚乱,等再过两天她适应了后,就会好起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尽量稳定了孩子的能量,可还是怕有个万一,只能尽可能不去麻烦到别人来照顾孩子,不过,这毕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是她的骨血,就算真累了,她也甘愿。 樊沉兮掀开被子:“好了,快上来。” 摇篮就在床边,仇小贝一个蹦跶就上了床,贴着樊沉兮躺下,外头的冰凉更衬托着樊沉兮怀里的温暖。 “快睡吧。”给她盖好被子,樊沉兮连被带人的抱住她,心里想着明儿得再炖几只鸡给她补补。 仇小贝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又仰起头来瞪他:“那什么鸡的我都吃腻了,明天让他们别再给我做了,我真的不想再吃了。” 樊沉兮:“……” 呵呵,不吃?想得美! …… 仇小贝只坐了十天的月子,便和樊沉兮、村长、影卫小八、十一,还有赤离,再次来到了水晶宫里。 小石则在外头盯着,以防万一。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了,半鬼的身份给她带来了无穷的痛苦,也让她的身体素质比常人好,十天的休息足够了。 其次,他们在无名村待得够久了,再不回去,回京的军队里那个假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能撑多久,且,他们还得留着点时间赶路,在大部队回京前赶上他们,这时间可拖不起啊,就算樊沉兮拼着被发现的风险是多点时间来养她的身体,她也坐不下去。 他不急,她来替他急。 更何况赤离也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等不及了又发起疯来。 “你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赤离站在小棺材底下,一到这里,他的气压就变得低沉,浑身仿佛笼罩在黑暗中。 他原本知道的方法,是用仇小贝的血把他哥的灵魂召唤出来,但需要她全部血液至少一半的量,相当于拿她整个人去祭祀了,结果她还能不能活,就看那百分之一的几率。 那天,他能狠得下心,可再来一次,他已经很难再对她下手了,如果仇小贝骗了他,那他…… 仇小贝将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看的宝宝塞进樊沉兮手中,因为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任何人,所以她再次和宝宝一起坐箱子过来的。 樊沉兮有模有样地抱着,一点不像孩子刚出生那时,僵硬得双手捧着动都不敢动,这会抱出了个不一样的风采出来。 “沉兮,”仇小贝十分温柔地对樊沉兮道,“你带着孩子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樊沉兮学她的样子,对她温柔地笑:“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不是的亲爱的,主要是一些家传绝学,也涉及到赤离……他家的私事。” “哦?那亲爱的,”他学她的称呼,“你对别人家的私事,就这么了解?” 他对赤离的身份很是怀疑,他的哥哥曾是母后身边的军师,是个奇人,能布置出这样的阵法,封印二十几个人十多年。 所以这对兄弟,是传说中的修仙者?亦或者,妖?魔?鬼?怪? 而明显知道赤离身份,又懂得这些奇怪阵法的小贝,又会是什么? 仇小贝心虚了下,但马上又挺起胸膛:“亲爱的,等这件事解决了,回去我再好好跟你说,可以吗亲爱的?” 樊沉兮嘴里含笑,看着她的眉眼柔和,可眸底里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但他还是说:“好。”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帮她整了整发丝:“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喊我,我一定到。” 这样的樊沉兮,让仇小贝愧疚,她因为自己的原因,总是将他排除在外,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她,肯定不好受,可他明明有所发觉,却总是一次次地包容自己。 她勾住樊沉兮的手指,想撒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支吾半天,只丢出一句:“你要等我呀。” 樊沉兮笑了:“肯定等你。” 随后,他便当先出了那扇冰门,同时将孩子包紧一点,并把内力包裹在孩子外围,冰门外可是很冷的,孩子太小又不能随便用内力冲击,只能在外围给他抵挡寒冷。 两名影卫跟村长在她后头出来,冰门掩上。 十一问他:“主子,您就这么让夫人在里面呢。” 樊沉兮淡淡“嗯”了声,眉眼微垂,专心在自己儿子身上,如浓墨绘出的五官,原本的冷意被温情冲散许多,让人觉得美好起来。 “可夫人瞒着你那么多,您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问呢?” 十一不懂,在主子身边那么久,主子的性子他最了解,经常谈笑间杀人于无形,骨子里霸道得很,什么都要在掌控中,更别说是自己非常在意的,可他对夫人却那么的“宽容”。 宝宝睡醒了,在父亲暖和和的怀抱中很是舒适,他又张开许多,白白嫩嫩地煞是可爱,大大的眼睛直盯着父亲瞧,樊沉兮也盯着他看,总觉得孩子的小嘴像小贝,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像小贝,如此看着,朝着孩子笑了笑,宝宝怔怔一会,咧开嘴也对父亲笑。 樊沉兮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情很好地开口:“有时候逼着对方告诉你,让她产生逆反的心理,还不如让她打从心里对你感到愧疚。” 那样,得到的好处一定比前者强。 时间到了,她自然会乖乖地跟他说。 …… 冰晶宫里。 仇小贝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然后朝赤离看去,后者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示意他稍安勿躁后,将之前用过的小匣子拿出来,这次没有用毛笔,她划破自己左手手指,往小匣子里的红色液体里加入了几滴自己的血,比起要付出全身一半的血,这几滴血实在是小意思。 之后,她用后手手指进去搅拌后,手指沾了充当颜料的红色液体,开始在她找的空旷的水晶地面画起来,花了大半时辰,才划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圆状法阵。 她抹去汗水,站在法阵中间,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很庆幸有这水晶宫来抵挡气息,否则肯定要被世界规则找到她。 双手在腹前,手心朝上,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动,赤离等了好一会,忽然见她的头发动了起来,虽然只是发尾被轻风微微吹动,可这里哪来的风呢。 紧接着,他感受到有什么封印在她身体里破开,一股蓬勃的灵气从她身体里迸发,可那一瞬间,她的身体闪了下,如她的孩子般变得透明,再恢复实体,再透明,再实体……如此反复着的同时,她脚下的绘画的阵法亮了起来,将她完全地笼罩在耀眼刺目的红芒中。 这还只是开始,红芒过后,仇小贝身上就出现了奇怪的虚影,像是简笔画出的塔的形状,而那几笔线条发着金光。 塔越变越大,到最后顶在了水晶宫顶才停止扩大,说塔其实并不完全像塔,一层一层地上去,下宽上窄,顶端就是个塔尖。 仇小贝就在这虚虚影子般的塔的中间站立,塔罩着她,明明一大一小完全不搭嘎,给赤离的感觉,塔就是她,她就是塔,完全成为一体。 金光继续闪着,小棺材底下的阵法图纹无端端地跟着亮了起来,就站在那的赤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离开,站到了阵法外头,看着那光亮罩住了小小的水晶棺。 仇小贝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直射小棺材,她看见了棺材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一丝瑕疵的狐狸。 狐狸的魂识陷入沉睡之中,若没有特殊的方法将其唤醒,跟死了无异。 她身上的虚幻般的塔开始缩小、缩小,最后凝成巴掌大小悬浮在仇小贝的头顶上空,托举在小腹上的双手改在胸前凝结着手印,嘴里无声地念着咒语,之前左手手指划开的伤口挤出了一滴血,飞入小小的塔中,然后那塔飞进了小棺材之中。 刹那间,赤离又被迫退了几步,差点撞上后头的大棺材上,他还未惊叹这股力量,就感应到了他哥哥的气息。 从微弱到像是他的错觉,到真真确确地被他感知到。 他急切地盯着小棺材,他找了那么久的哥哥,真的还活在这里吗? 他一直害怕,害怕他哥早已经在多年的封印中,神形消散了。 “是谁,把我唤醒?” 一道白色的光,从小棺材里透出来,那光逐渐的形成一个人,漂浮在小棺材上头,显然不是真正的人身,而是一道魂体。 他先看向呼唤他醒来的仇小贝,然而这会仇小贝虽然睁着眼睛,但却更像在昏睡,没能回应那魂体。 “哥!” 魂体一顿,将打量仇小贝的目光,移到了赤离身上。 虽然魂体有些虚幻,不能看得十分真确,可还是能从轮廓中,看到赤离的影子…… 113 婆婆可能还活着 113 婆婆可能还活着 虽然魂体有些虚幻,不能看得十分真确,可还是能从轮廓中,看到赤离的影子,可见两只狐狸除了颜色,长得还是很像的,但气质却完全不同,赤离就是一只风骚的狐狸,一举一动都勾人,却十足的话唠,疯起来更是疯华绝代。 可他这个哥哥,哪怕不能看清,也给人仙气飘飘的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脱俗。 他看见赤离时,似有些意外,又似早已料到般轻声叹息:“你还是找来了。” “迟白,”赤离叫着他哥的名字,往前一步,目光变得冷然坚毅,“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他哥的灵魂苏醒了,还怕其他? 可谁知,迟白却朝他摇摇头:“小离,我不需要你救,从来都不需要。” “迟白?” “小离,我,长眠于此,是我自愿的。” …… 樊沉兮等人在外已经等了好些时辰了,知道仇小贝不喜有人抱孩子,虽不知为什么,可樊沉兮不假他人之手,一直自己抱着孩子不说,也一直自己用内力护着,哪怕损耗许多内力,都不将孩子给影卫抱一会。 等了这么久,孩子饿了,开始哼哼地小闹起来,樊沉兮看了眼冰门,皱起眉来。 为何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 “殿下,要不属下进去看看?”十一见殿下担心,出声询问。 樊沉兮正要开口,里头突然传来声响,冰门有隔音的效果,他们在外面还能听到声音,可见这声音有多响,樊沉兮当下便立直了身子,刚想让十一进去开口,冰门从里面打开了。 当先出来的就是赤离,只是他这会的脸色极其难看,发疯那天,他都还能疯笑,可这次一张脸黑沉黑沉。 可越是这样,外面的樊沉兮等人越担心他是不是对仇小贝怎么样了,所以赤离一出来,两名影卫马上拦下了他。 “让开。”赤离话语简洁,那一瞬间气流在他身上攀升,他一头黑发从发根开始变成红色,还能看到他脸颊旁也出现了红色的毛,气势凶狠地随时扑出去咬人。 这模样本该让没见过鬼怪的人吓到,可十一只睁了下眼睛,依然寸步不让,小八一张糙脸更是变都没变。 正在他们剑拔弩张,随时打起来的时候,仇小贝匆匆地跑了出来,见到此景,顿了下,便对小八和十一道:“让他走。” 十一对仇小贝还是很听从的,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把仇小贝也当成自己效忠的主子,所以虽然对这看起来不对劲的赤离很戒备,但他们迟疑了下还是退开了,赤离一刻不停地双脚点地飞跃出去,眨眼间就没看到人影了。 静静观看的樊沉兮在此时来到仇小贝跟前,仇小贝当时还忧心地看着赤离离开的方向,忽听樊沉兮道:“孩子饿了,你喂喂他。” “啊?哦!”仇小贝的注意力马上拉回来,赶忙从樊沉兮怀里把孩子接过来,孩子一闻到娘亲的味道,马上哭起来,不是抗拒的大哭,而是委屈抗议的哼唧。 “对不起宝宝,娘亲饿着你了。” 她忙抱着孩子回冰晶宫里头准备喂奶,至于赤离,让他自己去冷静冷静吧。 樊沉兮嘴角若有似无地笑着,让十一他们继续守在外头,自己跟了进去,将冰门重新关上。 这扇沉重的门连开几次后,都有点松动了。 他环顾一圈,二十几口棺材还是呈现半圆的形状,它们后头吊着的小棺材也依然吊着,倒是小棺材底下法阵图纹相对应的另一块空地上,有一些红色的痕迹,已经很浅了,他有预感再过一会就会恢复如初。 那么,赤离见到他哥了吗,若没见到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仇小贝,所以是见到了,但是见面的过程并不愉快? 几乎猜到真相的樊沉兮,微笑地迈着步伐来到缩在角落喂奶的仇小贝身边,不拘小节地随她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先是将她浑身扫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额外的伤口,随后便把目光放在了儿子身上,这小家伙正奋力地吃奶,小手跟猫爪一样一抓一放的,吃得欢了,小脚还一蹬一蹬的,活泼得不行。 但樊沉兮却嫉妒了,那地方应该是属于他的,却被这臭小子给占了! 仇小贝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抬头朝樊沉兮看去,就见他正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的……当下羞囧地挪了挪身子,背对着他。 樊沉兮脸皮超厚地趁机贴到她背上去,还理直气壮地问她:“你躲什么?” 恼羞成怒的仇小贝,手肘往后撞他:“别粘着我,别粘着我。” “唔。”樊沉兮似痛苦地闷哼一声,随即身子压在她背上,脸也搁在了她肩上,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仇小贝马上担心了,一手抱牢孩子,一手摸摸肩上的脑袋,“哪里不舒服了?” “没事,”他微微抬头,淡然地笑着,“我能有什么事。” 仇小贝不信,重新将身子转回去,仔细地看了看樊沉兮,发现他脸色真的不太好:“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别老是想瞒着我,你这样我会很生气的。” “别气。”樊沉兮哄着她,“真的没什么事,就在冰门外等你的时候,怕孩子冷着,内力消耗得有点多,这会有点累而已。” 想到为了唤醒迟白,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冰门外又那么的冷,孩子太小,确实要樊沉兮一直用内力护着,这么长时间下来,内力再深厚也得累着。 “你、你怎么也犯蠢了呢,就不会让十一他们跟你换着来?”仇小贝抓起他的手臂试着给他把脉。 但他拉开了她的手,然后将她和宝宝拥入怀中:“你不是不愿意,让孩子给其他人带吗。” 仇小贝一愣,随后学她儿子一样哼唧地将脑袋钻到他脖颈处蹭着,又心疼又感动,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好了,”樊沉兮哄着撒娇的媳妇,“就是消耗点内力,回头休息休息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顺着她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 …… “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你的责任,甘愿待在这冰冷的棺材里沉睡,迟白,你还记得你的族人吗?” “小离,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赤离看着水中自己的脸,“他”是愤怒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永远都不想明白的。” “赤离?” 赤离一顿,认出喊他的声音,没有回头,而是缩回探出的上身,在河边坐好。 这里是无名村里的一条河,河水清澈,能看到里头优哉游哉的鱼儿,往前望去,就是青青草地,应该是个让人心胸开阔的地方,赤离却是满心阴郁。 仇小贝走到他身边,先站着看了看,确认他应该没有要发疯的预兆,才在他身旁坐下,然后以比较欢脱的语气跟他打招呼:“嘿,哥们,没事吧?” 赤离冷冷地看着水面:“你不照顾好崽子,来我这里做什么,不怕没看着,被人发现崽子的与众不同?” “沉兮看着呢,就算真被他发现了也没关系。”她故作轻松地说着,她心里是有点怕樊沉兮要知道自己娶了个半鬼,儿子也是半鬼会怎么样,不过她之前给孩子稳定了能量磁场,出来前还检查了一遍,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出事。 “你对他还真信任。”赤离讽刺地说着。 仇小贝摸摸鼻子,这么阴阳怪气的赤离她还真不适应。 “那个,你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仇小贝尝试着询问,很明显,赤离跟他哥一定沟通不良,赤离才会现在这样子,他现在一定对自己哥哥很敏感,仇小贝本不该这种时候问,可她不得不问,因为目前来说,迟白是最清楚当年凌元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哦不,是妖。 可惜当时将迟白唤醒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空白,没能直接听到迟白跟赤离两兄弟都说了什么,她现在才要过来问。 问得很忐忑,生怕刺激到赤离。 然而赤离什么反应都没,就像没听到她的话般,静静地看着河中的水,看那水飘啊流啊,仇小贝都怀疑他是在发呆,还是故意想无视她的问题。 她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这种要去戳人伤口的事,她是有点愧意的:“你……” “迟白告诉我,”在仇小贝忐忐忑忑要重新问的时候,他幽幽地开口了,“让他真正醒来的方式。” “什么?” 赤离缓缓地转过头来,他的手朝仇小贝伸去,在小贝下意识绷紧自己时,他的手从她的头上摘了一朵花下来:“好看吗,送你。” 仇小贝:“……” 她气气地将花抢在手里,刚才的小心翼翼被他来了这么一出,全都消散了,她转回了以前跟他相处的模式,将花的根茎对准他:“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快说。” 赤离笑了,和刚才阴阳怪气比起来,他现在的笑容阳光多了:“这事,还是跟你家太子殿下的母亲有关。” “嗯?” 赤离再次往仇小贝那凑近,这次仇小贝没有躲,让他靠近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 仇小贝一开始很平静地听着,当他说完那句话后,眼睛猛地睁大,她一把推开赤离,抓着他的衣襟跟他对视,赤离没有反抗地任她抓,坦然地与她对视:“这是迟白告诉我的,我没必要骗你,我这个哥哥让我很生气没错,但我还是想让他能真正的,自愿地醒过来。” 仇小贝瞪着他,他朝她微微一笑。 仇小贝猛地推开他,迅速起身,朝着她住的地方快速地跑回去。 赤离没有看她跑走的身影,回头继续盯着那流淌的水,他似乎从那清澈的水面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那会还是个幼崽,因为族长母亲被其他要妖族首领打败,乃至消亡,他哥哥迟白迅速地成长起来,打了数不清的架,一身是血的回来,给他舔毛。 那带血的毛发,比他身上的红毛,还要红艳夺目。 …… 樊沉兮化身为奶父,细心哄着怀中贪玩的孩子,他的一缕发丝正被小儿抓在手中扯着,他却没多大感觉的,一边用小勺子喂小儿喝了点水,一边跟村长谈着事,神色依然从容优雅,彰显皇族贵气,一点不被怀中捣乱的儿子影响。 “沉兮,沉兮!” 慌张着急的喊声,将他的淡定破开,他抱着孩子站起身,看着冲进来的仇小贝,空出一手扶住朝他扑来的妻子:“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我……”仇小贝想说什么,忽而顿住,看向了在场的村长胡老。 “既然殿下和夫人有事,那我就先退下了。”胡老拄着拐杖,朝樊沉兮和仇小贝各自躬身点头后,才慢慢地踱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旁人了,樊沉兮帮跑得急了有点喘的小贝顺气:“发生什么事了?” 仇小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沉兮,我、我听到一个消息,但是你要冷静。” “什么?” “婆婆,你母后,她可能还活着!” 樊沉兮笑容在脸上凝结。 …… 相比仇小贝的激动,樊沉兮可以说很镇定了,除了乍然听到时脸色微变外,他很冷静。 他哄着着急的仇小贝,让她不要急,慢慢说,此外,还轻轻摇晃着手臂,哄儿子睡觉。 仇小贝坐了下来,看着快睡着的儿子,下意识地先闭嘴不说,看着樊沉兮哄儿子睡着了,再轻轻地放进摇篮里,可能摇篮没有被抱着舒服,刚放下的时候,儿子还哼哼两声,樊沉兮轻轻拍了几下,儿子便重新睡熟过去。 她记得这些天,大多数时候,她都把儿子看得很紧,樊沉兮都没交给他几次,为什么他这一连串动作做起来,比她还熟练,不会像她一样手忙脚乱,看着就从容很有观赏性,而且儿子被他抱比被她抱乖多了。 他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练习了? 仇小贝跟随着眼前这对父子的节奏,情绪随之缓了下来,在儿子睡着时,她靠在椅背都跟着困了,快要忘了她急匆匆跑回来,是要说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樊沉兮料理完儿子回到仇小贝身边时,看到的就是她人瘫着,双目迟缓想睡觉的样子。 他捏捏她的面颊:“要跟你儿子一起睡会吗?” 仇小贝马上打起精神来:“不,我……”她看了看摇篮里的儿子,干脆起身拉着樊沉兮到外头去。 到外头客厅,她自己瞧了瞧樊沉兮的脸色,完全看不出他挂着淡笑和宠溺的面容,看出她刚说的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你没事吧?” 她也举高手去捏他的脸,然后被他握住:“说吧,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怎么回事?” 小贝带给他的消息是有冲击力的,但他要是因为这么个无法确定的消息,就表现得惊慌失措,亦或大喜大悲的话,在那吃人的皇宫里,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是赤离说的,他说是迟白,就是他哥哥告诉他的。”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绕口,她停顿一下,接着说,“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得我们自己再查。” “嗯,你先说说看,是真是假在另外判断。” 被他的平缓冷静带动,她也跟着冷静,回想着赤离当时说的话:迟白说,就算现在把他唤醒也没用,他还是会继续沉睡,他要等到今歌回来的那一天,才能够离开冰晶宫,他很坚定,今歌一定会回来。小贝妹妹,你家沉兮的母亲,很可能,还活着。 仇小贝将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复述,除了小贝妹妹这个称呼。 樊沉兮面色沉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意看着某个地方的眸子里在沉思着。 “沉兮?” 樊沉兮回神,见仇小贝忧虑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将她拉到身前,搂住她的腰,仰头看她:“迟白说的话,很可能是因为,他当初跟母后有过这么个约定,所以死守在这等着我母后回归,不代表我母后就一定活着,当然,他也有可能是知道些什么,才那般确定我母后能够回到这里,那我母后,就真可能活着,真相究竟是哪种,想来只有迟白自己清楚。” “可我没办法把他再唤醒一次了。”仇小贝苦恼地说着,她现在能力被禁锢,能召唤一次就不错了。 樊沉兮笑笑地揽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想来能说的,迟白都说了,你再唤醒一次,估计也不会得到更多的线索,你还不如多问问赤离,现在会隐瞒消息和线索的,只有他。” 仇小贝想想也是,她其实也怀疑赤离有没有骗她,或者只告诉她一部分,但这又没办法证实,且赤离现在的情况,她真心不好再追着他问。 看她忧国忧民的样,他自己先释然地说:“当年,是我看着母后闭上眼睛,看着她被抬走,我更倾向于,迟白是对我母后忠心,坚守着一个承若罢了。” “可是,”仇小贝急急地道,“婆婆那么厉害,她甚至算好了今日的你和我会怎么样,简直是步步为营,这样的她,怎么会说死就死呢,哪怕疾病确实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掌控的,但我还是觉得婆婆她……” “不用为我难过的。”樊沉兮的手捂住了她的额头和眼睛,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眼睛酸酸的,“这么多年她都不在,将来是不是还会回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是的,不、是、的。 仇小贝是知道的,樊沉兮对这个小时候唯一感受到温情的母亲,是怀念的。 可她动了动嘴巴,却无法将这个感受吐露出来。 她由衷的希望,凌皇后真的没有死,那应该会让樊沉兮内心里,为数不多的光再亮一些。 …… 凌今歌是否还活着这件事,暂且被搁置,樊沉兮说,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迟早有一天,要么她出现在他们面前,要么他们得到什么线索找到她,以母后的聪慧,自然不会一点线索都不留,所以这会急也没用,还不如往下走。 在无名村待得够久了,差不多该走了,但有个问题,樊沉兮一直没找到答案。 “我始终觉得,我母后不可能让身边那么厉害的军师,紧紧是为了二十几个无辜变异的将军,就让其镇守长眠于此。” 而且,当年这支奇兵里的将军还有意识,她下不了手将这些有功的英雄处死可以理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就算醒来也已是彻彻底底的怪物了,还有什么不舍得的,他们这样活着也没有意义,只会更痛苦不是?自己都和妻子儿子找到这里来了,包括赤离,可以想象他为了寻找自己兄长费了多大的功夫,为的什么,这位迟白,还要继续镇守?只是怕变成怪物的将军会屠害整个无名村? 这无名村也是,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说是为了这二十几位活死人一样的将军守护在此,不如说他们真的只是在这里隐居还更让人信服。 可无论他怎么问,村长要么左右言它,要么死不承认,但他越是这样,就越可疑,到最后,还是樊沉兮露出自己凶残的本性,扬言要杀了整村的人,胡老才透露一点口风。 “殿下,实在不是我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从元帅的吩咐,她当年说了,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了。您就算杀了我,我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樊沉兮只能暂且作罢。 不过仇小贝说,既然来了,不能白来,总要取点东西走才划算。 他们会来这里,是为了奇兵里那二十几个将军,现在是不可能把这支奇兵带走,但可以带走他们身上的一些东西。 对仇小贝来说,奇兵身上,能提供她研究的血液、头发等等,可比金镶洞里那些宝矿要有价值得多,她想知道当初奇兵们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她想研究出来后将其改良一下,变成可以短暂增幅自身能力,但不会有太大副作用的。 这还是其次的,她也是担心,要是凌皇后当时没有把药单和造药的人毁干净,要是有别的人重新研制出来,她早做准备,说不定能弄出解药,以防万一。 114 回京 114 回京 村长知道仇小贝想拿冰晶宫棺材里的活死人做研究后,是不同意的,因为他守在这里的表面原因,就是防止有人从这些将军身上提炼出当年那种可怕的药……塑骨丹,怎么可能还让仇小贝去研究这个。 樊沉兮知道跟他解释仇小贝和那些人如何不一样,胡老也不会全信,还不如不解释,直接武力解决,无名村是有一整村的人没错,但仇小贝毒药一撒,不能出村的村民就靠着那条水源吃饭,还不得乖乖听话? 当然,这里面也有樊沉兮太子的身份在这,胡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元帅的儿子死扛。 仇小贝自己画了张符,贴在某个大棺材上,来定住里头的活死人,效果肯定没办法跟迟白的大阵法相比,但足够她将水晶棺打开,好好检查这具……肉身。 穿戴着一身装备的仇小贝,挤在立着的水晶棺里,忙碌了大半天,难得肚子里的货卸下了,她是轻松无比啊。 然后十一来喊人了,说小殿下哭着找娘,大殿下让她赶紧回去,别再对着其他男人动手动脚了。 最后那句话暴露了太子殿下浓酸的醋意。 “知道了知道了。”顾及丈夫的心情,要是再不回去,她就哄不好他了。 她从水晶棺里钻出来,将棺材盖重新封号,蹲在地上收拾瓶瓶罐罐和各类工具,手指无意间触及冰晶的地面,那瞬间仿佛被电了一下,她迅速地将手收回。 怎么回事? 之前召唤迟白灵魂醒来时,她趴在地面画阵法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可后来再碰的时候就没了,这次也一样,她再碰触水晶地面时,除了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来电她,就跟刚才只是错觉一样。 想了想,她趴到地上,眼睛贴到冰晶上,试图看看里面有什么。 透明的冰晶像广阔无边的海水,她觉得自己可以看清,但又有乳色的白在底下沉淀漂浮,无法真正的清澈见底。 看着看着,没看出什么,倒把自己看头晕了,有种脚下的冰晶随时会化为水,自己会掉下去的感觉。 正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好像扫到,在很深很深的下面,似有一点黑? 可之前扫过去,再想找回那点黑并不容易,这时,十一又进来了:“夫人?仇小主?你好了吗?”再不回去,殿下真的会发飙的哦。 “好啦好啦。”找得头昏目眩的仇小贝一点都不想再找了,她起身拍拍屁股,带上她的工具和瓶瓶罐罐,离开了这里。 …… 无名村的出口在另一头的山里,不知道其中道道的,走进去后不管怎么绕,最后都会绕回来,胡老让那天进冰晶宫浇血的其中一位村民,将樊沉兮他们带了出去。 然后,他们回到了乌雪山中的某座雪山上。 樊沉兮给仇小贝系上了貂毛披风,孩子被仇小贝抱着包裹在里头。 沉静的赤离在这时候跟他们告别。 “跟你们在一起,要被别人看到肯定影响我今后的生意,而且我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轻松自由,哪像你家樊沉兮,还得拖着一帮子的人,累都累死了。” 仇小贝脸一黑:“你这拖累的人,是包括我吗?” 赤离笑得很欠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仇小贝表示手痒想打人,她本来想说,一家子的陪伴哪怕是拖累也是快乐的,这是一个人永远体会不到,可想到还在冰晶宫里沉睡的迟白,仇小贝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也意识到,红狐狸可能只是在嘴硬而已。 “好了,我走了,你保重啊,有机会,我会去看崽崽的,希望你已经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赤离身上一个包袱都没带,还真的是孑然一身无比轻松,不过他刚转身又转了回来:“对了,我那麻烦的哥哥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他元帅的儿子。” 那不就是樊沉兮嘛:“说什么?” “小心国师。” 丢下这句话,赤离真的转身走了,没有回过头,很快,那一身耀眼的红,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仇小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愣。 国师? 雨虹别院盔甲将军告诉她,当初放出预言,说得凌今歌者得天下的,便是国师,现在又听到这个词,她可不认为是巧合。 “他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恋恋不舍?” 仇小贝一惊,回头果然看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樊沉兮,对方在笑,却让她脑中的预知危险的警钟敲响。 她忙故作恼怒地骂他:“你才恋恋不舍,我只是站着想事情而已,老胡乱冤枉我,是何居心?” 樊沉兮身上的阴霾散去,搂着她的肩往另一边走:“是是是,我的错,下次不乱说了。” 仇小贝偷偷地吁口起,面色还傲娇地哼了哼。 之后,他们遇到了雪熊,但这回雪熊没有再对他们发起攻击,反而早知道他们要离开一样,让他们爬到它们身上,亲自驮着他们下了雪山。 雪山脚下挨着来时的江河,仇小贝挥手跟雪熊告别:“谢谢你了熊先生,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你可别再吓我了。” 高高的雪熊低下头,拱到仇小贝胸前,鼻子嗅了嗅,像是要记住她……或者是她怀里宝宝的味道,随后才回了雪山里头。 船还在岸边停靠着,大家上了船,开始了回去的路程。 …… 樊沉兮等仇小贝将孩子放到床上,准备收拾自己,正要更衣的时候,他从背后将她抱住:“到了这会,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啊,什么?”她有点蒙。 “在冰晶宫,你要唤醒迟白时,跟我说过什么?” 仇小贝恍然想起,当时的愧疚再次升起,她没想到樊沉兮会忍到现在才问她,她被这么多事一扰,都给忘了。 她向后侧头看他:“事关我仇家的秘辛,不是不能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她目光里带着小心,忐忑。 樊沉兮放下了抱住她的手,在仇小贝心头一紧的时候,他将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她,握着她的双臂,很郑重地道:“你说,你说了我就信。” 被他看得忐忑少了点,羞涩多了点,她清了清嗓子,试着说道:“那个,我得先告诉你,世界上,是有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科学?” “咳,别打岔。”仇小贝囧囧地,见樊沉兮一副不明白地方难道不该问的似笑非笑表情,她忍着挠头的冲动,试着解释,“就是说,那些传说中的鬼啊怪的,是真的存在的。” “嗯?”樊沉兮挑了下眉。 仇小贝有些怯,但既然都开口了,就没有现在停下的意思:“我家,我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就是专门料理各种灵异诡事的,我、我也懂一点,也就是、就是说……” 因为紧张,她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最后在他认真的目光中,她大着胆子豁出去地说:“简单来说,我通灵,可以看见鬼啊怪的,还、还有一点点小法术用来克制它们,我这样说你懂了没有?你,”她气势又弱了下来,“信吗?” 樊沉兮问:“这世上,有鬼?” 仇小贝点点头:“你、你说,我说的你会信的。”为什么他的气压变低了,看起来怪可怕的,是不信她的? “信,我肯定信,”樊沉兮揉着她的手臂缓着她绷着的身体,发生那么多事,在加上冰晶宫一行,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了这世上有一些人为办不到的力量存在,他现在之所以气恼,是因为她的体质让他想起一些事,他放柔了语气,“我只是在想,你怕黑,是不是就因为这些鬼怪的原因?” “可不就是嘛,”仇小贝嘟起嘴,手指不甘愿地一下一下地勾着他的衣服,“通灵的人都被鬼魂惦记,不管是想求我帮忙的,还是想吞了我补充能量的,简直烦不胜烦,而且因为这种体质让我很敏感,鬼多的地方阴气重,阴气重我就会不舒服……” 她叨叨地说着,很想一股脑地将这些烦心事都倒给他听,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他刚接触这些,她就跟他讲这么多,会不会吓到他。 他刚还表现得挺生气的。 她忙抬头瞧他,发现他的气压更重了,她有点慌:“那、那个,我虽然有点、有点特殊,可我不会害你的。” “傻瓜。”他将不安的她搂入怀中。 怎么可能怕她,他只是想到她两次被关到牢里,一次内霆司,一次刑部暗牢,都是冤死人数最多的,想必她害怕的阴气怨灵不会少,她一个人被关在那些地方里,是怎么挺过来的。 想到这些他就懊悔,当时为什么会将她送往内霆司?这些年,在没有他的这些年,她害怕的时候,是怎么渡过的? “沉兮?” 被越抱越紧,仇小贝疑惑地唤他。 “小贝。” “嗯?” “从小,便是如此吗?” 仇小贝愣了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当下她就完全地放松下来,不再害怕和忐忑了,举起自己的双手搂住他的腰,亲昵地在他胸前蹭着,被抱得很紧很紧也不觉得难受:“是啊,打出生起就是这样了,不过你别担心,”也别难过,“我说了我父亲很厉害,他帮了我很多,还有……”还有你,更是为了我,付出了一切。 她安心地闭气眼睛,感受他带给她的,全然安全的怀抱。 哪怕换了个世界,哪怕没了以前的记忆,他还是他! “那你父亲走了之后呢?”以前,他不知为何有意回避她的过去,好像有一道屏障挡在那里,而她为了隐藏这些秘密,同样回避聊起自己的过去。 但当两人说到这些了,对她的疼惜打破了那道屏障,樊沉兮心里头强烈地想知道,那些他不曾参与的时光,她是怎么样的。 “父亲他、他没走。”她老爹在另一个世界里跟她老娘相亲相爱,活得好好的,“是我,离开了家乡,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仰头看他,朝他甜甜地笑:“这一段,我能不能以后再跟你讲?我得保持点神秘感,才能让你对我着迷。” “好。” 她放心地缩回脑袋。 他手臂稍稍松了一些,是意识到太紧可能会让她不舒服,但仍然抱着不放,并挪动脚步,躺在了里头固定的小床上,小心地不挤压到在床最里头的孩子,于是两人只能紧紧贴在在一起躺着,仇小贝一半的身子压在他身上。 温情脉脉间,他磁哑的嗓音低声问着:“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就像夫妻间很寻常的闲聊,不带一点压力的。 仇小贝很自然地就回了他:“我啊,我迷迷糊糊地进了宫,正好有个太监净身的时候没挨过去死了,我就顶替了他去凑了人数,备了我的名字,就算查也查不出错的,就是那个人没什么背景,我刚进宫也不懂,就被塞进了夜幽宫。” 说到这里,她哼哼地将手举到他面前:“看看,茧子都还在呢,你不知道我当时多苦,每天要很早爬起来,好冷的天还得洗很多东西,手都冻出冻疮了,没做好还得被骂被打。” 当时是很苦,但她并没有这么娇气,因为夜幽挺里住着的奴,都跟她过一样的日子,她顶多就找机会偷偷懒,悄悄帮一下苦难的小伙伴逃避责罚,总共在那里待了几个月。 回想起来,是另一番不同的体验和滋味,可在樊沉兮面前,她就忍不住想扮扮可怜,让他多哄哄自己。 果然,樊沉兮握住她的手指,仔细看了看,随后放到嘴边吻了一下:“等回去后,让人送来最好的膏药,我天天给你涂。”一定让这双手恢复原本最美丽的样子。 仇小贝没说膏药什么她可以自己配,她开心地趴在他胸口上:“你说的哦,我记住了。” 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樊沉兮拍拍她的背,同时勾起一旁的被子,将彼此盖住:“睡吧,好好休息一会。” 等回了宫,还有一场仗要打。 …… 大部队已经临近京都了,如果能加快速度行军,差不多两三天就能到,可这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来,他们走得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大部分是“太子殿下”在发脾气,因为他的女人孩子被掳走了,生气也是应该的,加上太子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一路上时不时就生病,林太医就说不宜赶路,他们要么慢慢走,要么就找某个城镇停下休息。 他们还遭遇一些事,像遇到了山贼流寇,一番打斗后山贼跑了,他们也耽误了不少行程。 好不容易走到这,快马加鞭两天就能到,就算稍慢一点三四天也够了,可要再按照之前的速度,他们可能还得走上半个月。 所以,两个传旨将军再次壮着胆子找上太子殿下。 实在是,时间再拖下去,太子殿下没把他们怎么样,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此时在一个县城外扎营,因为大部队人多,太子不让大家进城扰民,只让部分人进城采购一些必需品。 两位传旨将军来到太子殿下的营帐前,请求见面。 “殿下,卑职有事禀报,还让殿下见我等一面。” 里头许久没有声音,等他们要再次开口时,林太医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药碗,碗底残留着药渍,显然刚服侍太子喝完药,他冷然地道:“二位将军有事吗,太子殿下要喝了药,需要休息。” “这一路来,太子殿下可休息得够久的了。”冯行,其中一位传旨将军暗藏讽刺地说,“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现在也只耽误殿下这么点时间,殿下晚休息那么一会,总不会马上就病发吧?” 一开始确实被太子传言中的暴虐所吓,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要还察觉不到事情不对,他们也太过愚蠢了。 太子明显再拖延行程,可能是不想回宫,可能是有别的目的,还可能是……太子根本不在队伍里。 将近两个月啊,回想起来,他们竟然一次都没看见过太子,最多竟然只是听到声音,可若是声音是被人模仿的呢? “冯将军,”林子亦厉声道,“要太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担待得起吗?” 冯将军昂起头:“若太子殿下因为这么点时间,身体出了事,卑职自然愿意承担。” 林子亦冷哼:“真出了事,你哪里承担得起!” “林太医,”另一位将军易平特出声了,“你屡次阻拦我等见太子,到底是太子身体有恙,还是……太子根本就不在账内?” “笑话,太子不在账内能去哪里?两位将军,就凭你们这几句话,太子就能治你们一个不敬、诬陷之罪。” “若真有罪,我等愿意领罚,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见到太子。”冯行手握腰间的刀柄上,就要往里闯。 帐前冲过来太子的亲兵,将冯行和易平挡下,但冯行一声令下,也有好几个士兵来到了他们身后,眼看着是要强冲了。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营帐里头,太子殿下的声音幽冷地传出:“让两位将军进来。” 林子亦身上的冷气一敛,恭恭敬敬地对营帐点了下头,挥退了亲兵,对着愕然地冯行和易平道:“两位将军,你们现在可以如愿了,希望不要后悔,请。” 想要强闯的冯行和易平这会反倒迟疑了,但现在他们不想进也得进了,退开营帐大门的亲兵来到他们身后,不容许他们退开,而原本听从他们指挥的士兵,一旦太子真的在,便能调动只有太子和何正大将军能指挥的大军,那他这点私兵算得了什么。 “走吧,”易平小声地对冯行说,“说不定是故弄玄虚,就等着我们不敢进呢。” 冯行觉得是,反正已经骑虎难下了,便和易平一起走了进去。 营帐里头,坐在轮椅上的樊沉兮手抵着唇咳了两声,哪怕面色有些苍白,哪怕坐在轮椅上,依旧清风俊雅,看着进来的两位将军,他淡雅如兰地笑着:“真是劳烦两位将军为了本宫如此操心了。” 可他给两位将军的压力,是无形的波涛海浪,冯行和易平本能地就跪了下去:“参、参见殿下。” “先说说吧,”樊沉兮伸出一手,旁边的侍从马上将添好的温度适宜的茶杯放到他手中,他掀开杯盖抿了一口,“急着见本宫,所为何事。” 冯行易平面面相觑,在太子殿下的威压下,他们十分后悔刚才的冲动,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冯行说道:“卑职,卑职收到宫里来信,催、催我们加快脚程,尽快回京,所以卑职想来请示殿下,若、若您的身体撑得住的话,是否可以加快速度,尽早回京?” “说来,还真是本宫的错,”樊沉兮将茶杯端出去,被侍从接手,“本宫身体不适,严重耽误行军脚程了。” “不不,是我等不能为殿下效劳,让殿下……” “说得不错。”樊沉兮接过他的话头,“你们一个个的,确实是,”清雅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废物!” 冯行和易平立马脑袋叩地,彻底见识了一把太子殿下阴晴不定,瞬间变脸的滋味了。 樊沉兮眸底闪着暴戾,转着手中的扳指,一下一下的,像在想着怎么收割眼前的人头:“本宫的女人和孩子,失踪了那么久,你们到现在都得不到一点线索,本宫身体不适,你们除了屡次在本宫帐外嚷嚷扰本宫休息,你们还会做什么,连路上遇到的山贼流寇都能给你们带来麻烦,让你们不得不停下行军的步伐,现在回京的时间耽搁了,全怪在本宫身上?你们可真有本事啊!” “殿下,卑职只是……”想要解释,却解释不出来,最后只能再次磕头,“卑职无能,求殿下恕罪。” 樊沉兮缓缓地说:“本宫要没记错的话,你们刚说,要是扰了本宫,让不能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们愿意承担后果,是吗?” “殿、殿下?”两名将军吓得几乎不敢呼吸了。 “来人。” 从外走近两名亲卫。 樊沉兮拿出方帕捂着嘴咳了咳,随即勾了勾手,亲卫走到他身边,樊沉兮忽然抽出亲卫腰上的刀,快速地刺进了冯行的胸口。 115 魏情打入内霆司 115 魏情打入内霆司 就在易平的面前,对他来说简直是毫无征兆不敢置信的,太子手中的刀已经刺穿了冯行。 易平吓得往后倒,他看着冯行瞪大眼睛,嘴里溢出血来,面容完全是震惊的,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失声喊道:“殿下,我俩可是皇上派下来传旨的,你、你怎么能……” 他想过太子可能会迁怒他们,对他们做出各种惩处,再甚者回宫的时候偷偷除掉他们,却没想到会就这么说杀就杀。 “冯将军私闯本宫营帐,害得本宫病情加重,”樊沉兮将捂嘴的帕子举起,上面沾着不知哪来的血迹,“不该杀吗?” 他将刀抽了出来,冯行轰然到底,掉落的帕子飘飘荡荡地覆盖在了他死不瞑目的脸上。 易平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在太子将刀扔在他脚下,“哐啷”的声响还把他吓了一跳。 “易将军还有话要说?” 易平咽了咽口水,摇头。 传言中太子暴虐,脾气一来想杀就杀不会管你的身份,这段时间太子在民间名声不错,他几乎以为那段传闻真的只是传闻。 等真正见识到了,他后悔得恨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请易将军回去吧,本宫是真的需要休息了,你应该不希望本宫的身体再因为你,出什么事吧?” 闻言,易平赶忙爬起来,给樊沉兮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太子营帐。 林子亦让人将冯行的尸体拖走,将血迹处理干净,没有旁人了才问:“既然杀了冯行,为何还要留易平一命?” “那才好玩不是吗?” 没有仇小贝在身边的樊沉兮,褪去了所有温柔,哪怕是笑的,也如七月的阴宅,毛骨悚然,虽然计划都在掌控中,偏要往最血腥的那条走。 嗜血早已刻印在他骨子里了,只是越发不愿在小贝面前暴露而已。 “冯行这人容易冲动,做什么几乎都是易平教唆,他打前阵,杀了冯行,会让易平,”他兴味地笑,“终日惶恐,日夜害怕本宫什么时候也把他杀了,这不比让他死,更让人痛苦吗。” “皇上那边?” “不用管,冯行易平拿刀试图闯入本宫营帐,可是许多人亲眼目睹的,杀鸡儆猴,本宫倒要看看,下一个猴子,是谁。”他扬起一手,“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回京。” 林子亦点头,退了回去,可很快又回来了:“殿下,有只猴子来了。” 樊沉兮诧异地转身。 “但不是易平党的,是右护军小俊,他这次也跟着回京。” “他来做什么。” “您会想不到吗,自然是来问小贝子的,您不在这段日子,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问,默珏都被他缠怕了。” “告诉他,本宫不见。” 等林子亦要出去打发走小俊时,樊沉兮又喊住了他:“等等。” …… 樊沉兮顺利赶上大部队,并悄然地跟自己的替身换上,还借机惩治了两个传旨的将军。 另一边,在大部队后头有一辆马车,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抱着孩子的仇小贝,掀起窗帘,看着大部队后面的几个步兵也渐渐地从视线里远去。 她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孩子没生之前,自己还是那个“太监”的时候,可以陪伴在樊沉兮的身边,而不用为了隐藏而分开,虽然她也会进京,在京都里的某处宅子住下,可一个宫墙的阻隔,就像天与地,太子殿下要“下凡”出宫一次哪有那么简单,更别说这次回京,皇上不知多盯他盯得多紧。 再不能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了,想到此,仇小贝吸了吸鼻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 静安见此,笑了:“主子不用担心,殿下一定忍不了太久不见你的。” 仇小贝得意地扬眉,但还要故作谦虚:“没有啦,男人都是那德行的,不看好一点,谁知道会被哪个狐狸精给勾搭去,我哪有那魅力,可以一直拴住他的心哟。” 说到狐狸精,她想到了赤离,也不知道那只骚狐狸还回不回皇宫。 “行了,您就别装了,殿下对您的感情,我们哪个不看得清楚。”静安好笑地摇摇头,她也跟着看了眼窗外,问道,“主子,我们是否也出发了?” 那行军都已经走远了。 “嗯,走吧。” …… 速度一加快,大部分在两天后顺利回京,大部队被安排在城外军营,之后关于士兵如何休息回家探亲,都要等后面安排。 而几个有功的将领,代表众士兵进宫面圣。 皇上很高兴,至少表面看上去十分开心,大大地夸赞了许多将士,还一一许诺一定重重有赏,更说庆功宴已经准备好,品阶足够的,都能进宫参加宫里的晚宴。 大面上都赏了,具体品阶等等其他,需要皇上回头想好了,还得拟好圣旨等等再册封。 随之,皇上将视线投向了众将士最前面的樊沉兮。 “至于太子……” “父皇!”樊沉兮掷地有声地喊着,打断了皇上想要说的话,就见轮椅上的太子殿下,叠交双手在胸前,朝前弯下身去,就像跪地上的人跪伏,“父皇,儿臣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上眼皮一跳,本能地知道太子这是要搞事情了,但先机被抢去,他现在要是对太子的恳求充耳不闻的话,这么多将领在这,太子与他们一同打仗回来,自然是同心的,他要这么做,定会让他们寒心。 只得忍耐着不满,言语还算平和地问道:“太子何出此言,现如今,你不仅仅是一人之下的太子,还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大樊朝的英雄,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其他人或许会觉得皇上这个做父亲的,在调侃自己的儿子,只有樊沉兮听出,皇上是真的在讽刺他。 但那又如何,樊沉兮才不会在意皇上怎么看他。 “父皇,儿臣想要状告,太子妃!” 跟随樊沉兮来的将领们听闻此言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把旁边的朝臣给吓住了。 太子,状告太子妃? 太子妃一直在东宫,太子到边关打仗,怎么一回来,就针对上太子妃了?难道传言太子妃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太子如今非常的不待见太子妃? 可当着大家的面就要状告太子妃,是否太下太子妃和魏国公的脸面了呢,太子这是彻底想跟魏国公撕破脸吗? 魏国公今日也来迎接他的女婿,谁知道这女婿一开口就点了他女儿的名,魏国公立马走出来跪下:“太子,小女与你可是结发夫妻啊……”他转身朝着皇上跪下,“皇上,这、这究竟……” “胡闹。”皇室拉下脸来,“太子,你跟太子妃那点夫妻间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就不怕大家笑话你?” “魏情,不是儿臣的妻,她也不配!” “你……” “父皇,”樊沉兮在皇室气怒指着他的时候,毫无畏惧地直面迎上,“魏情企图伤害儿臣的孩子,又屡次想对儿臣下手,更是在儿臣出征的时候把控东宫,在您看来,一心篡权为魏家,对太子和太子子嗣下手的,只是夫妻间的小事吗?” 举堂震惊,本还想劝解的朝臣,这下子是一个声都不敢出了。 只有魏国公高喊着:“皇上冤枉啊,小女自从嫁给东宫,就一心为着太子着想,太子就算不喜小女,也不该如此冤枉小女啊,这让小女今后,情何以堪啊!” “魏国公莫急。”皇上手在龙椅扶手上抓了抓,默了几息,才沉声询问:“太子,你可知道,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是没有实证,就算你是朕的儿子,是当朝太子,朕也必要给魏家一个交待。” 樊沉兮冷眼笑道:“父皇,您可真是大公无私,儿臣受了那么大的屈辱,您不想着给儿臣一个交待,就先想着给魏家一个交待?” “你放肆!”皇上重重地拍打扶手,心里却暗忖着,太子素来行事确实张狂,脾气也古怪无状,可在胡来,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指责他这个父皇,起码的表面尊重,太子还是会多少给他这个做父亲,做皇帝的。 而今天……皇上暗暗提防起来。 于是,他震怒后又缓下了情绪,语重心长:“你是朕的儿子,可朕身为一国之主自然是要公允的,若太子妃真如你所说,真肯定不会放过她,但若冤枉了她,朕同样不会放过你。” 樊沉兮嘴角微不可查地轻扬,尽是嘲讽,他正言道:“儿臣身边有一婢女,因为细心照顾儿臣,儿臣对她有几分情谊,后来她怀了儿臣的骨肉,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然而当时,父皇却将魏国公的幺女魏情,指给了儿臣,父皇和皇祖母觉得这魏情活泼可爱,殊不知她蛇蝎心肠,为鬼为蜮,婚前就屡次以看望儿臣为名,探查东宫虚实,肆意对东宫的宫人践踏辱骂,当她知道本宫身边有一宠爱之人,她甚至还胆大到威胁本宫要除了她,试问,本宫怎敢让她知道那女子已怀有本宫的骨肉?” 说到这里,樊沉兮露出神伤:“说来也是儿臣无能,堂堂一位太子,竟能被一个国公之女扬言威胁,实在是可笑,可笑!” 魏国公听得面色发白,太子自嘲无能,这话里话外谁都听得出来,是在嘲讽魏国公权大势大,皇室低微,被魏国公给盖了风头去,连一个小女,都能爬到堂堂太子的头上。 “这都是太子你一人之言。”魏国公立马对皇上表达自己的忠心,“皇上,老臣对您忠心耿耿,一直本本分分地为皇上,为大樊朝的子民办事,小女或许被臣宠坏了些,有点顽劣,但本质是好的,未进东宫前,就时常进宫探望太后,为她老人家逗趣解闷,实乃一片赤子之心啊。嫁入东宫的事,别人或许不知,皇上您应该知道,老臣……老臣原是不同意的,是小女从小仰慕太子,发誓要伴随太子左右,才同意她进东宫的,何来为我魏家图谋一说啊?” 樊沉兮静静地听着魏国公感人肺腑的言论,末了才问一句:“魏国公说完了吗,说完了可轮到本宫来说?” 魏国公眼神闪了闪,干脆不回太子的话,直接朝着皇上将头磕在地上不起了。 “魏国公说的没错,”皇上道,“认识魏国公这么多年,对于魏国公的人品朕还是知道的,太子,你说的这些,证据呢。” “父皇,知人知面不知心,随便相信一个人的人品还做下担保可得小心,否则一旦被打了脸,真真是有损父皇的威严啊。” 被如此明着嘲讽眼瞎的皇上,气得恨不得将这逆子拖出去砍了,这混账玩意怎么越来越混账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得不生生忍下这怒火。 现在的太子,可不是他一个忤逆之罪就能治得了的,没见那么多将领,都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吗! 太子一招手,早就等着的东宫太监低头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一沓信纸呈递给樊沉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要不是魏情的人给樊沉月开了便门,她如何拿得到自己的笔迹去造假书信企图栽赃陷害? 那么今日,就给她真正的书信,看她如何为自己辩解。 “这些书信,不,称为密函更确切一点,是儿臣的人截下的,不妨请太傅大人、丞相大人,来帮大家看看?” 皇上应允后,太傅当先走过来,弯腰,双手手掌聚拢捧着举在头顶,等樊沉兮将书信放到他手中,他才直起身查看。 这里面,有魏情写给魏家的,里面确确实实讲述了东宫里的情况,还着重说了太子做了什么事,若这书信是真的,单单这些,就可以给太子妃治罪了。 其中有两封较为简短,却不是给魏家的信,是要求一个人帮忙调查太子身边小太监贝公公的。 “贝公公,就是儿臣为了保护那名女子,让其装扮成太监,虽然破坏了规矩,可这保住的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是皇家的皇嗣。” “若真如此,”丞相道,“那便可功过相抵,大樊朝,皇嗣是何等重要。” 皇上张了张口,最后选择闭口。 樊沉兮接着道:“当然,你们可以辩解说,这信纸是假的,但上面的笔迹确为魏情亲笔,上面的印鉴也是魏情私有,先不论她一个魏家幺女,太子妃有没有资格拥有印鉴,这些都是有证可查,儿臣已让人将心中魏情托付调查的那位找到了,是魏家的人,究竟如何,问一问就知道了。” 皇上憋着气点头,很快,那人就被带了上来,被带过来的还有关于此人的资料。 确认为魏家的仆人没错,而且是从祖辈开始就已经为魏国公一家效忠了,这就不存在是太子提前安插人手的嫌疑了。 此人被压上来后咬紧牙关,不承认信上之事,樊沉兮问他,魏情是否从未交待他办事,从未让他给自己和家里传递私信,是否魏情进东宫后,就没见过这位太子妃,要知道,以这小厮的级别,就算魏国公进宫看望女儿,身边带的随从也不会是他。 这么一个个问题下来,小厮怕说错,就全都否认了,说三小姐嫁进东宫后,就没见过三小姐,更不曾为三小姐做什么事。 樊沉兮笑了,看向了皇上身边的禁卫统领易利云。 易利云面容虽有些抗拒,但还是站出来说道:“皇上,卑职今日巡逻,曾看见这位小厮见了太子妃身边的宫女,那名宫女还叫什么东西交给了这位,只是他们一见到卑职等人走过,就慌忙地分开了。” 不用樊沉兮开口,自有人问:“如果没有问题,何必如此心虚,而这小厮刚才还说,未曾见过太子妃,不曾为太子妃办事,要真没有,怎么会跟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如此相熟?” 在重重证据之下,小厮顶不住压力全说了,他说他只是帮大小姐查一些事情,并向魏家传递一些消息而已,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问他那些信件是否真的,他也承认了。 至此,太子妃试图残害太子子嗣,和太子妃同谋魏国公不能说真的意图不轨,但确实私相授受的事就定下了,别人不会管太子妃是什么时候开始要伤害那个怀孕的女人的,也就不会追究太子妃伤害那个女人,与她扮成太监的时间是不是相左。 魏国公面色发白,汗如雨下。 证明那些信件是真的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处理了,也更加严峻。 在太子出征这段时间,证实了太子妃曾经私盗太子的印鉴,假传太子的指令,企图将太子掌管的内六司夺到手中,并妄图掌控东宫,想要撤换掉东宫忠于太子的侍卫。 从太子妃频频插手内六司事物,并且确实在这段时间,替换了好几个东宫侍卫,就可证明。 这些种种,罄竹难书,陈列出来,能吓死在座的朝臣,魏国公起先还试图辩解,可当证据一件一件地摆出来,他跪在那里,一句话都崩不出来了。 说起来太子也实在够狠,这种事要是私底下说,哪怕只是太子、皇上、太子妃和魏国公四人在场,这件事都有转圜的余地,可在这么多朝臣下,还有这么多看选而归的将军的目睹下,就算皇上想徇私都找不到好借口。 实在是这些罪名,任何一件放在皇上自己身上,皇上都忍不了,私底下他还能要求太子忍,大庭广众之下,他哪能开这个口。 所以,这就是太子要在今日就状告太子妃的原因,因为哪怕晚一两天,都会让魏情、魏国公把尾巴清干净,且一旦他露出想要状告太子妃的意思,立马就会让皇上私底下解决掉,所以太子就要在今日,回归的今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樊沉兮在所有罪证呈上后,悲愤地喊道:“请父皇救救儿臣的儿子,救救您的孙子,儿臣查过了,他们被掳走一事一定跟魏情有关,儿臣为了保住这对母子,不惜将他们带到战场,却还是躲不过魏情的魔爪。父皇,儿臣是有错,可他们都是无辜的,儿臣愿意受罚,只求他们母子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将领们在此时纷纷跪下,何正道:“皇上,臣不知太子东宫的这些恩恩怨怨,但那位女子是个奇人,是她破解了紫军的瘴气之毒,救了千千万万的士兵和百姓,她是有功之人啊,太子私下将妾室和孩子带往战场可能是违背了大樊朝的律法,但也幸好那名女子来了,否则今日,凯旋而归的就不是我们了,所以太子无过,反倒有功啊,臣等可以不要赏赐,只求皇上饶恕那名女子,她可是我们千万将士的救命恩人啊!” “求皇上饶恕太子与恩人,求皇上解救恩人和孩子。”众位将士齐声跪地恳求。 要是皇上今日,真的用军功来抵换,哪怕是将士们自己说的,他在百姓心中也落不得好,他非但不能怪罪太子和那名女子,还得想办法去救,甚至该赏的还是得赏,大大地赏。 皇上心中别提有多郁猝了。 他看了眼不中用的魏国公,沉声下令,将魏情打入内霆司,一定要严加审问,务必问出那名女子和孩子如今的下落。 那会魏情还在东宫里,等着太子面圣后回来,皇上已经知道了仇小贝的事,肯定不会放过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太子,魏情等着看太子如何应对,还听说仇小贝在金城的时候就被掳走了,她在心里暗想只怕母子早丧命了吧? 被关在小佛堂那几天,她确实得到了教训,可表面害怕的她,心里更加的怨恨,恨皇上恨皇后恨太子恨那个仇小贝! 她夹着尾巴小心行事了一段时间,随着太子离开时间长了,她就耐不住地将爪子伸出来,确实暗中跟父亲通信,想要趁着太子不在的时候,在内六司里安插人手,掌控东宫。 但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确实替换了几个侍卫,但都是那几个侍卫自己跑来惹怒她,逼得她下令惩治的。 116 小贝的身份 116 小贝的身份 魏情那会也没在意,反正她早就看这些只忠于樊沉兮,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东宫侍卫不爽了,他们巴巴地把把柄送她面前来,她为什么不用?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被告妄想掌控东宫时,这件事是她站在崖边时,将她推往深渊的有力推手。 带刀侍卫冲进她的寝宫,二话不说就将她带走,她在樊沉兮不在的这段时间做的所有部署,连发挥它余热的时间都没有,她已经被打入内霆司了,连她父亲都救不了她。 她想喊冤,可皇上又怎会再见她? 她将好好的感受一遍,什么是,内霆司! …… 樊沉兮如何跟他父皇“论功行赏”仇小贝不知道,她比大军晚半天的时间回了京都,在一处算不上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宅院里住下。 宅院旁边,还有京都原住民,家里有点小钱,但又算不上大富大贵的邻居,如果仇小贝想抱着孩子出门散散步,邻居也会给予和善,同时,这边要前往商街买东西也很方便,总而言之,就是普通不易让人察觉不对,但普通的同时,又会让她过得舒心,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可以说,樊沉兮的安排很用心了。 晚上,天色渐深,仇小贝坐在摇篮上哄着宝宝,十来天的时间,孩子就长大了一圈,他晚上的精神头明显很好,吃着小手手望着娘亲的方向,咧着无牙的嘴笑,干净清澈的眼睛,总让人见了就心里欢喜。 小贝弯腰,点了点他的鼻子:“小坏蛋,还不睡呢,是不是,也想爹爹了?” 想着樊沉兮,她几不可闻地一叹,两人分开也有几天了,前几日她都跟在大部队后面,知道他就在前方倒也还好,现在总算不要再住在马车上,可以安顿下来后,反倒各种不适应。 明明宅子里,有伺候的奴仆,暗处,也定有保护她的影卫,可她就是觉得房间空荡荡的,心中无比寂寥,连燃烧地蜡烛,她看着看着,都觉得蜡烛在难过。 她想他,很想他。 她真奋起精神,拿出樊沉兮让她读的书翻开,对宝宝说:“既然你还不想睡,就听娘亲给你念念这书啊,你爹啊,对功课可严了,娘亲念不好都得都得打手心,娘现在教教你,好过以后被你爹打,你说是不是?” 宝宝“咯咯”地笑了,仇小贝就当他同意了,咳两声清清嗓子,将书本举高点好看得清楚点,便开始读起来。 “咳咳,娘亲开始了啊,嗯嗯,君子于、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什么玩意,”发现自己不认得那个“埘”后,干脆跳过,“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丈夫出去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哦,宝宝你知道丈夫的意思吗,就是你爹,额,是很多小朋友的爹。”这么解释好像不太对?算了算了,继续,“然后妻子就想啊,她丈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就你这教学的方法,儿子怕不是要被你教成个傻子?” 听到这声音,仇小贝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果然看到了樊沉兮不知何时,竟然就在这房间里,她无法抑制地冲上去,却又在他面前堪堪停下,背着手生气地哼道:“你刚那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不靠近了,他自己主动走到她跟前,手越到她背后拿走她手中的书,随后扔到桌上,“以后,教孩子念书这么辛苦的事交给我就行,你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仇小贝高兴了,却还要故作矜持:“哼,你就拐着弯说我笨。” “不是你笨,只是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他的小贝子是很聪明的,虽然在他面前总是怂怂的傻傻的,可他知道,面对外人,她又凶又猛,当然,她再凶,在他看来也是可爱的。 他朝她张开双手:“几天没见,我很想你,你难道就不想我?” 仇小贝再顾不上假装什么,很用力地将自己塞进了他怀里:“当然想啊,你回宫了,宫里还有个美娇娘等着你,我想着要不要准备金剪子呢。” 樊沉兮笑着将她抱个满怀:“金剪子你可以准备,但绝对用不到我身上。” 小贝嘴里哼哼着,双手则很老实地将他抱得很紧,主动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她想他,真的太想太想了。 “呀呀……” 不甘被忽视的宝宝喊了起来,将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爹娘喊醒,仇小贝赶紧推开樊沉兮,回到摇篮边,轻轻推起摇篮。 宝宝没哭,就是看不到人自己胡乱喊了两声,看到妈妈回来后,再次给了她一个天使般的笑容,急切过来看她的小贝不禁跟着笑了。 只有樊沉兮有点幽怨,他好不容易过来跟爱人团聚一下,还有个撇不开的小电灯泡,能不郁闷? 不过再郁闷,他也不能对儿子怎么样,见仇小贝注意力全在儿子身上,只得自己迈动双腿,坐到仇小贝身边。 “你是怎么来的啊?”这会,仇小贝才有心思问起这个,“你也没推门,这房间里有暗道吗?” 樊沉兮起身,走到他刚刚出现的地方,那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画,我以为机关在画后面,结果他往旁移开了一步,画下方的地板出现了一个洞,洞还挺深的,若是有人试图在画后头找机关,脚底下机关一开,会直接摔下去,说不定就摔死了。 等那洞出现时,樊沉兮还摸了下旁的东西,洞里头就出现了可以往下的阶梯,这机关做得可巧。 演示完后,樊沉兮回到仇小贝身边:“这条通道可以通往东宫,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密道在这宅院里,你要闲着无聊,带上静安可以去探索一番。” 仇小贝很有兴趣地点点头,但她马上把这件事放下,问起她关心的事:“我听说今天你们发生不少事?怎么样了?今晚不是有晚宴的吗,你怎么还能出来呢?” “我那父皇哪还有心思办晚宴。”樊沉兮嗤笑一声,将今日殿上发生的事告告知。 仇小贝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魏小三,完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好运,进了内霆司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说到这,樊沉兮顿住,想到小贝在内霆司并不是真的安然无恙,他有点愧疚,“抱歉,不管内霆司里多少冤假错案,但偌大的皇宫里,不能少了这样的机构。” 所以,他虽然对内霆司有些许整改,但大致的并不变,因为内霆司的存在,不是悬堂明镜,它是一个震慑宫里人的存在,要够凶,够残,够暴。 除此之外,当初让他把仇小贝送进内霆司的人,周贵妃,他的父皇,这些人还没尝过内霆司的厉害呢,他怎么舍得毁了这地方。 仇小贝不知他心里真正所想,还宽解他:“这有什么,说来我还真没受什么苦,顶多也就是没睡好而已。” 怕他对这事耿耿于怀,她选择转移了话题,很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手问:“你是怎么知道,易利云会抓到魏府那名小厮,跟魏情的宫女碰面的?” “魏情胃口太大,在我不在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事,肯定很关心我回来的时间,肯定要跟家里商量着做好部署,她身边有我的人,稍微撺掇一下,她肯定不放心,那么让易利云撞见就很容易了。” 当然,寻常情况下,其实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跟家里派来的小厮有所交涉是很正常的事,虽然宫中规矩不允许,可法外都有人情,不少宫妃多多少少都会跟家里联系的,哪怕只是了解一下家里的亲人好不好。 可樊沉兮一来,就逼问了小厮几个问题,让小厮都否决了,再来说他今天跟太子妃身边的人碰面,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任他在辩解也无用。 “你真是,”仇小贝憋了憋,憋出一个俗透了的词,“真是太坏了!” 他搂过她,在她的耳坠上咬了一口:“我还能更坏,你信吗?” 仇小贝缩着脖子锤了他一拳,而后想到什么,又赶紧推开他:“别闹,孩子看着呢……额?” 摇篮里的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小小的拳头还放在嘴边,流着口水泡泡。 仇小贝爱怜地轻轻擦掉口水,拉了拉被子盖好,忽然见宝宝又出现了虚闪的情况,她慌忙转过身,抱住了想要倾身看宝宝的樊沉兮。 后者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她身上,戏谑地看着她:“这是……投怀送抱?” “孩子睡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她凑上前,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春宵一刻值千金哦,夫君。” 樊沉兮好像被她勾到,深情地望着她,一点点地凑过来,眼看着就要吻上了,他搂在她腰后的手,不客气地打在她屁股上。 “胡闹,”他呵斥,“我可查问过了,孩子生下后,得三个月后才可同房,我警告你,”他勒住她的腰,将她带往怀里,“要这三个月里,要敢随便勾搭我的话……”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故作凶恶的脸:“就怎样?” 然后她被打横抱了起来,她小声低呼着搂住他的脖子,看他那张平时总是矜贵的脸庞,此时也带着调皮的得意:“我就把你扔出去。” 她高傲地昂着下巴说不信,然后他真的把她往外甩出去,不过是连着手臂一起,作势要甩,等扬到一定高度再抱回来,可她仍被吓得小声低呼。 “怕了没?” “不怕,我,”她笑得有点喘气,“我威武不屈。” 他作势再把她往外抛,她吓得搂紧他的脖子。 房中传出两人特意压低的笑声,两大人玩得跟小孩似得,真正的小孩砸吧砸吧嘴,睡得香甜,一点都不受两爹妈噪音的影响。 …… 第二天仇小贝醒来的时候,应该躺在她身边的樊沉兮已经不在了,她摊出手搁在空了的位置上,幽幽一叹。 太子殿下最近肯定很忙,刚回来很多事要做就不说了,她还知道,他拉下魏情只是第一步,儿子已经出生了,他也要开始他的计划了。 这京都,很快就要变天了。 忽而想到什么,她赶紧起身到摇篮边,孩子已经醒了,正自己跟自己玩得起劲,这么乖的孩子,总让人心生怜爱的。 “宝宝饿不饿啊?”她摸了下孩子的脑袋,将他抱起来,发现他身上的尿布已经换过了,孩子看起来也不饿,应该是喂过了。 要是静安进来做这些,她应该会警觉地醒来的,所以人选只有一个。 想着昨晚宝宝又透明化,差一点被樊沉兮看到……她已经跟他讲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却仍不敢告诉他,她就是妖魔鬼怪中的一员,他的儿子也是。 他或许能接受,可她就是没有这勇气,同时也是担心,他要知道的话,会无端端地跟着一起忧心。 陪着宝宝玩了一会,不到一个月大的孩子很快又睡着了,仇小贝趁着这个时候,打算出门一趟。 虽然宅子里该有的都给她准备好的,但也有一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准备的,而且樊沉兮给她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她总得走出去,跟邻居打打交道。 她约上昨天来时,就给了她帮助的邻居妇人,一位年纪比她稍大些,已经生过两个娃的母亲,姓赵,小贝喊她一声赵姐。 仇小贝对外的身份,是夫家到京都做生意,所以一家都搬过来了,但夫家在老家还有事要处理,小贝自己带着孩子和几个仆人先过来了。 对这个夫君不在身边的仇夫人,赵姐挺照顾的,带着她熟悉周围的环境,因为并不是多么大富大贵的地区,所以就算家里有几个仆人,当家主母还是会出来自己采买一些东西,精打细算的。 两人走到商街,赵姐告诉她什么东西要到什么地方去买,告诉自己仆人要机灵点,不要被骗了。 走着走着,仇小贝正陪赵姐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看首饰,不管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是爱美的。 仇小贝以前的“家乡”,除了演古装戏或者cos,很少有人买古代这种簪子珠钗,到了这里更是一直扮个太监,乍一看到这些古代饰品,也颇有兴味。 只是她正拿着一根珠钗比划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被偷窥的视线,她迅速地转过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栋酒楼。 “妹子,你看看姐戴这个好不好看?”赵姐转头询问小贝,却见她盯着前方的酒楼发愣,不由笑道,“那是客来楼,算是这里的招牌,里面的菜挺不错的,就是太贵,不过偶尔去一两次尝尝鲜感受一下也不错,走,姐今天请你吃饭?” 仇小贝收回视线,挽住赵姐的手:“算了吧,我刚就是好奇看看,那地方东西是好吃,但是贵,量还少,还不如回家自己做呢,再说,我家宝宝还小,我不放出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你啊,太溺爱孩子可不行。”可能因为宝宝比寻常的孩子大点,赵姐不知道仇小贝的娃还没出月子,“家里有仆人看着怕什么,咱家里都还算过得去,虽比不上那些个少奶奶,可这日子还是得过得舒心一点不是?咱为了丈夫,夫家,孩子操的心还少吗?难得出来就得好好玩,别整天都孩子孩子的。” 赵姐这观点,在这以夫为天的年代,是真的很难得了,仇小贝跟着笑:“你说的是。” 在仇小贝的坚持下,两人没有去客来楼,只去别的地方逛了逛,虽然仇小贝偶尔忧心孩子,但都是正常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对,一路神情自然。 跟赵姐分别回家后,也没有再出来,直到夜色降临,仇小贝才披着黑色斗篷,帽子几乎盖住半张脸,低着头匆匆地离开宅子,前往商街。 因为还不算晚,商街这会比白天更热闹,彩灯高高挂着,才子佳人相约游街,听说附近还有湖,湖中画舫里的歌声都传到这边来了。 藏身在宽大黑斗篷下的仇小贝,显得与这些热闹格格不入,她躲在灯笼的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从这些边角的地方来到来客楼。 “客观你好,请问几位?” 仇小贝低着头压着嗓子:“我来赴约,楼上二号房。” 小二马上道:“好的,客观这边请。” 来客楼生意很好,特别是这个点,几乎都满客了,可能江湖人各种奇怪模样都见到了,所以并没有对包裹严实的仇小贝有什么格外的看法,顶多就是两三名汉子在那边调侃着,会不会又是哪个美人,来这里会情郎。 仇小贝跟着小二上了二楼的二号包房,那小二把她送到门口,帮她敲了敲门,就对她比了个手势,竟是要她自己进去。 悄摸地打量了小二两眼,仇小贝拉了拉帽檐,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仇小贝会这时候到,桌上刚点了几道菜,都是热腾腾的并且没有开动过的,干净的碗筷酒杯都放了两套,而里面只有一人。 一个世家公子穿着的男人,拿着把扇子,一下一下地挥动着。 真的是,清凉啊。 在打仗期间,年节已经过了,当时正和紫军打得激烈,将士们那顾得上过节,只有打赢仗后才举行了庆功会,算是补过了那个年。 如今,已经到了春天的尾巴,感觉去了趟乌雪山回来,就像一下子从严寒到了酷暑,当然,天还没那么热,早晨和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只是她从那么冷的地方下来,才有这种错觉。 “我刚还在想,你要是躲着不见,我是该上门找你呢,还是上门找你?”男子微笑着和颜悦色。 仇小贝沉默不语地在他对面,隔着饭桌坐下,十分冷漠:“找我来,什么事。” “你好意思问?”男子虽然哼笑着,合起手中扇子时带着强烈的杀气,“骨血,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仇小贝绷着脸,心里则暗道,原来,那人叫骨血。 见仇小贝不说话,男子了然地点头:“也对,你现在有太子爷宠着,还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他花费那么多心力只为保全你和孩子,一个奔往帝王去的男人,能对你如此,哪个女子不动心?不过你似乎忘了,这些都不属于你,你不过是冒名顶替在他身边,你的名字,你的脸,统统都不属于你!” 仇小贝头往下低,帽檐垂下,将她巴掌大的脸遮了个严实。 男子以为说到她的痛楚了,笑了笑,他似乎没打算一下子就逼出什么,放缓了态度,举起酒壶,给自己和仇小贝跟前的酒杯添上酒。 “说起来,你确实是个人才,当时选中你,是看在你易容术和缩骨术都不错,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人选,才派你到太子身边的,本以为你要能不被发现,好好地待在东宫,给我们带来些许东宫的动静就算不错了,没想到你会有这样惊人的成就。” 他自己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你不但取得了太子的信任,还让他对你钟情至此,实在令我刮目相看,说起来,你女儿身的身份,我还是后来得知你怀孕才知晓的,你到底是怎么瞒过组织的验身的?”他啧啧地摇摇头,“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早知你这么厉害,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他打住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仇小贝等了半天等不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干脆直接问了。 男子却做出诧异的表情:“你居然问我?”他呵呵地笑起来,笑声里尽是嘲讽,“从你进东宫到现在,老地点给你发布了多少任务,可你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人影都没出现一次,怎么,巴结上太子,就觉得自己可以摆脱‘骨血’的身份,做你的小贝子了,是吗?” 仇小贝深吸一口气,端起桌前的酒也一口饮下:“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直白地说,想让我干什么!” 117 立志第一药店 117 立志第一药店 男子没有因为仇小贝的态度生气,反而笑得愉悦起来,并将手中一封密函,从桌子的那头挪到了这边:“该你干什么,这里面都写清楚了,你照着做就行。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但组织不会在容忍你,我们这边有你所有不利的证据,只要我们到太子面前揭发你,哪怕樊沉兮再喜爱你,面对一个奸细,你觉得,他会继续喜爱你,还是……”他无声念着三个字:杀、了、你! 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男子便起身了,走到仇小贝身边时,拍了拍她肩膀:“好好想想吧,关于樊沉兮的那些可怕传言,并不真的只是传言。” 他随之收回手,走出包房,关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静静地坐在那里,黑色的背影看起来无比的寂寥。 讽笑一声,他手一挥,内劲让两扇门“啪”的关上。 仇小贝再确认人真的走了后,慢慢地从黑色斗篷里,伸出了手,拿起了筷子,夹向了她刚刚就看中的排骨,放嘴里嚼啊嚼,随即赞赏的点头。 赵姐说的不错,这里的菜确实好吃,虽说贵吧,但又不是自己花钱,这菜都已经点了,不吃多浪费啊,就是有一点凉了,怪刚才那人话太多,让她苦忍到现在。 要知道,她晚上没吃,就等着来这里搓一顿的。 边吃还边给自己倒酒,这酒她刚实在忍不住,假借慌乱喝了一杯,有点辣还有点甜,实在不错,她喜欢。 就是量太少了点,这么一小壶,刚还被那人喝了好几杯,想想都让人生气。 吃饱喝足,打了个酒嗝,仇小贝往后靠在椅背上,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舒服地喟叹,下次带沉兮也来这里尝尝。 不浪费地将最后一杯酒喝掉,仇小贝的眼睛才落到那封所谓的密函上,想了想,还是拿起来将其拆开来看了看。 看完后,她脸色跟着往下沉。 玛德! …… 仇小贝刚进屋,就闻到了房中除了宝宝,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味道。 她欢喜地跑过去,还没到人跟前就一跃而起,朝人家扑去,幸好樊沉兮有功夫底子,及时地将她接住。 可樊沉兮的一张脸,黑沉黑沉的,完全的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 “你去哪了?还喝酒了?仇小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放着孩子不管跑出去喝酒的?” 此刻的仇小贝完全感应不到樊沉兮的怒气,她嘿嘿笑着扒拉住他的脖子,就挂在他身上:“沉兮,嘻嘻嘻,你又偷偷跑来看我了呀?” “仇小贝!”樊沉兮直接动手掐她脸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上一刻在笑,下一刻她突然“呜”地哭出来。 上一刻气得不行,下一刻他心疼地捧住她的脸:“怎么了?掐疼了?还是哪里难受了?” 仇小贝看他十分担心的样子,勒紧了他的脖子贴上去,垫着脚尖将脸埋在他脖颈里哭。 他很无奈,只能一遍遍顺着她的背:“你跑出去喝酒就算了,我这还没骂呢你就开始哭了,乖,先别哭了,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还真的点头了,鼻音浓浓地“嗯”着:“对,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得了这么个答案,樊沉兮眸子冷厉,声音却更加温柔地诱哄她:“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肯定帮你报仇。” “我,”仇小贝想了想,“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男的女的?” “男的。” “在哪?” “来客楼。”仇小贝现在简直有问必答。 “怎么欺负的?” 等了一会没有回音,樊沉兮又问了一遍:“他怎么欺负你的?” 还是没有回答,樊沉兮碰了碰她,结果她微微侧了下身子,整个人软在他身上,一看就是睡着了。 樊沉兮:“……” 他该拿这个醉酒的媳妇如何是好? 他只能将醉酒媳妇打横抱起,抱到洗漱室给她清洗了下,否则一身酒味就睡,骂他爱洁其实自己也有些洁癖的小贝子得哭。 然而,帮她脱掉衣服时,一张信封掉了出来…… …… 出了魏情这档子事,虽然庆功宴还是举行了,但气氛怎么活跃都有些怪怪的,皇上的笑容极其的不自然,底下的人承受着天子的威压,更不可能放开了吃喝,连舞女跳着跳着都差点摔倒,要不是顾忌着那么多将军在此,皇上估计直接让人把舞女拉出去砍了。 唯一全程自在的,估计就太子殿下,和与太子交情好的应书榕跟凌默珏了,应书榕外表文弱书生,内里含着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基因,凌默珏清冷孤绝,只在意自己在意的,皇帝老儿心情好不好与他何关。 还有一两个老臣,笑呵呵地喝他的酒,欣赏欣赏美丽舞女的表演,皇上说话时应和几句恭迎的话,全都是老滑头。 好不容易,晚宴散场了,大家一一离开,樊沉兮坐着轮椅正准备走,就有太监来通传,说皇上请他过去一趟。 父皇今晚可喝了不少酒啊,樊沉兮兴味地想,居然还有功夫找他? 樊沉兮自然是应下了,转了方向往正乾殿去。 “父皇!” 皇上正靠在软枕上,让宫女给他按捏头部,想来是头疼了,听到樊沉兮的声音,淡淡“嗯”了声,让樊沉兮在一旁等了许久,他自己好像小憩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向太子,等了许久的人未曾出现丝毫的急躁和不耐,反而还有淡淡的惬意,没有因为大半夜被叫来还不被搭理,苦等到这时候的怒意,在他醒来时,太子还淡笑地询问:“父皇可好些了?” “朕能有什么事。” “儿臣还以为,父皇生病了,正打算让人去请太医呢。” 樊沉兮的话好像带着试探,暗指着自己生病,皇上隐晦地瞥一眼太子:“让太子多虑了,朕只是喝了点酒,无碍。” 他直起身子,因为脑子里的盘算,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拍了拍:“太子,朕今夜让你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办。本来你刚打完仗回来,你的身体又一向不好,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这件事,除了你,朕信不过旁人,只能劳烦你辛苦一下。” “父皇请说,儿臣自当尽力。”尽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盐之一事,向来由皇商负责,可近两年频频出现暗地里有人售盐的情况,换做其他到可以容忍一二,但盐,绝对要掌握在皇室手中,这关乎着国本和皇室的尊严,并且,对方若只是私底下贩卖一些,朕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近来,私盐频频出现问题,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连带着连皇商售卖的盐都受到影响。朕要你查明此事,对私盐授受之人,绝不姑息。” 盐?私盐? 听到这个,樊沉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贵妃和周家,皇商里就有周家的人,也就是说盐之一事,周家有参与一些,皇上不让周家来调查私盐,反倒让他这个从不过问这些事的太子来调查,这可就有意思了。 皇上是不信任周家?还是有意想捧他这个太子? 樊沉兮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道:“父皇,儿臣虽身为太子,但若要插手这事恐怕也不好办。” “无碍,朕赐你金牌一枚,宝剑一把,你尽管给朕去查,查出来,不管是谁,严惩不贷。” 金牌代表皇上,宝剑代表可以先斩后奏,皇上这是给了他无上的荣耀和宠信,樊沉兮长这么大,第一次让皇上这么看重,还赐下这么厚重的“礼物”。 樊沉兮看着陈总管端过来的托盘,上面只放着一块金牌,彰显无上殊荣,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意,然后伸手将金牌拿到手里。 他只希望有一天,他的父皇不要后悔今日赏下的这两样东西。 “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樊沉兮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公公问他,是否还要“出去”,樊沉兮本想罢了,这么晚,小贝可能已经睡了。 但一颗心一直提着,无法安定,洗漱后躺下,怎么都无法安眠,想了想他还是翻身而起,打开机关闪身而入。 “沉兮!” 像是预料到他会这时候过来,早早等在出口的仇小贝,在他刚出来的瞬间就扑到他怀里:“你今天可真晚啊,不过你还是很有口福的,我刚刚闲着没事做,煮了燕窝粥,你快点来吃。” 哪是闲着没事做啊,分明是看他这么晚没过来,猜他肯定是在忙什么事,怕他一会过来会饿,特意煮好了等他的。 樊沉兮被压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仇小贝亲自端到他面前的粥碗,那丝跟所有人虚与委蛇的暴戾和疲惫,都在顷刻间消散,只剩下带着一丝甜意的暖粥,甜味在口腔蔓延,暖意充斥着脾胃。 他很庆幸自己这么晚,还是赶过来了。 …… “你说什么?” 周贵妃震怒而起,怒瞪着跪在她面前的太监。 “是真的,娘娘,老爷已经传进话来了,让您想想办法。” “本宫能想什么办法?”最是冷静的周贵妃都乱了分寸,“皇上、皇上这摆明了要除了周家!” 周家参与皇商对盐的提取和售卖,再从中昧下部分的盐,自己去卖,从中抽取庞大的利润,当整个天下只有皇商在卖的东西,另一个偷偷贩卖者可以赚取的利润可想而知,因为除了皇商没有其他竞争者,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或买得到皇商出售的物品,特别是盐在生活中又是不可或缺的。 不怪周家贪,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哪样不需要拿钱去打点? 樊沉兮有凌皇后留下的大批支持者,哪怕成废人了,在最落魄的时候,皇上都不敢轻言废了他,更别提如今樊沉兮一步步壮大到皇上都害怕的地步,他们要跟他斗的话,不花费点心血怎么成,这一样一样,一笔一笔,都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让周贵妃心痛的是,皇上是支持周家的,他们贩卖私盐,她不信皇上一无所知,可皇上一直是默许的态度,扶持周家好对抗太子。 现在让太子来调查这件事,是几个意思?皇上不会是对太子妥协了,打算真让太子继承大统,然后要替太子铺路,首当其冲的,就是周家? “不,这不可能。”周贵妃自己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她身子晃了一下,被贴身大宫女扶住坐下,她手撑在紧皱的眉头上思索,“皇上对太子的怨恨和忌惮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可能因为太子现在强势起来就妥协?” 她想到什么,猛地放下手坐直身子:“难道……” …… 仇小贝跟赵姐出去逛街可不是白逛的,她顺利地找到了一家店铺,无论地理位置还是店面条件都不错,适合她改成药铺,店铺主人这两年生意不好,想把店门盘出去,带着钱到其他地方去重新开始。 “你们这是打算卖什么呀?”赵姐跟着仇小贝进店,看着仇小贝在店里面四处游走着,她好奇地询问一句。 正计算着店铺要怎么整修,闻言,仇小贝转过身去,笑道:“打算开药店。” “药店?”赵姐一听,不赞同地说,“那你们还是算了吧。” 仇小贝诧异:“为什么?药店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赵姐止住话,左右看看,确认没人经过这里,才走近仇小贝,小声地说,“这条商街上,已经有一家药店了。” “那又如何,我看单成衣店就有好几家,多开一家药店怎么了?” “你刚来不知道,那家店……规模大,很多药在那都能买得到,就是卖得很贵。” 仇小贝笑着道:“那我开药店不正好,我肯定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不是这个问题,你说那家店药买那么贵,这里都没有第二家药店是为什么?那家药店有很深的背景,不仅仅是这条商街,京都东南区这边,就只有他这一家,任何企图开药店的,最后都被逼得关门了,在东南区这边的百姓,家里富裕点的还好,穷苦的要么跑老远到西区北区那边去买药,要么倾家荡产地买药给亲人治病,要么,只能忍了,自己到外头山上摘点草药应付过去。” 可这里是京都,一个繁华的城市,要上山采药得跑多远啊,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懂草药,胡乱采来吃的话,很可能会加重病情。 身为一个制药师,将制药做药当成自己的乐趣,仇小贝最见不得用药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的。 她冷冷地笑道:“是吗?那我这药店,就更要开了,”她颇为自信地扬唇,“试试看,他能不能让我的店关门。” 赵姐惊愕地看着她,眼前这个突然气势惊人,寒意如霜的小贝,让赵姐很难相信这是那个跟人说话时略有点羞涩的小贝。 仇小贝缓下来:“抱歉赵姐,我只是太生气了,人生病吃药是很正常的事情,开药店也该是为百姓的福利,他们拿此做出暴利的筹码就太过分了,我……” “好好,我懂的我懂的。”赵姐也跟着缓下来,她觉得生气是应该的,她对这件事也很生气,但人力单薄,没有办法,只能忍了,她语重心长地劝着仇小贝,“妹子啊,你真要开这药店呢,我拦不住你,但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那家药店背后的人,真的惹不得。”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姐。” 仇小贝诚心地道谢,可她真的会因此不开这药店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 赵姐因为家里有事回去后,仇小贝让人找来匠工,将自己这两天画出来的设计图交给他们,一边让人去好好调查,开在商街最前边第一家店,也是唯一一家药店的情况。 影卫的效率很高,没多久的功夫,就给她带来的很详细的情报。 那家药店名为百草堂,因为资源丰厚,不管是成品药、药膏等,还是单单的药材大多都有,当然,卖的都是这个世界已经有的,包含一些稀有的,并没有所有药都有那么夸张,只能说,相比其他药店,相对要齐全一些,至少仇小贝知道的一些很珍稀的药材,和她自己制作的药,那店里肯定没有。 店老板姓齐,不过这顶多算是掌柜,幕后真正的老板跟皇室有挂钩,影卫调查后发现线索直指某位亲王,可奇怪的是,影卫觉得可能不仅如此,除了那位亲王,定还有其他人参与,只是对方很小心,暂时还无法知道究竟是谁。 皇宫里的成员,看着风光无限,可一旦参与了夺嫡之战,多少钱都是不够的,可皇室成员又不能去做生意,便拐着弯的让别人顶替自己的名义去做。 很多百姓都懂,可懂有什么办法,还能告到御前去? “这裕亲王又是哪个猪蹄子?” “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当今圣上的皇叔,但年纪比皇上还小一岁,他一直致力做一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可要真是个无害的浪荡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经历了两波宫斗还安然无事,更不会开这么个只图利润的药店。 仇小贝有所了解地点点头,心里头有了预判。 “主子,那我们这药店?” “开,不仅要开,还要红红火火的开。”仇小贝摸着下巴笑得狡猾,“京都东南区第一药店……”她啧啧地摇摇头,“太次了,我不喜欢,京都第一药店,这名头好,嘿。” 仇小贝从里间出来时,匠工开始丈量准备施工了,她让一个宅子里配置的一个仆人在这边看着,自己准备回家看宝宝了。 可刚一出去,就被一个横冲过来的人给撞了下,力道倒不重,算是擦过去的,然后那个人就跑走了,连脸都没露。 仇小贝还以为是遇见小偷了,赶紧检查钱袋,结果,钱袋没少,反倒多了张纸条,仇小贝打开一看,本还高兴的她脸立马拉了下来,将纸条揉成团攥在手心里。 …… 大樊朝里,每年的四月二十八日,是一个重大的节日,叫重祭,性质吧,有点像仇小贝那家乡里的清明,不过更隆重,且有很多活动。 灵安殿,并不在皇宫里,而是一所建立在皇家林场里头的宫殿。 皇上先进灵安殿里,携着子女,妃位以上的妃子,和皇室宗亲在里头祭拜,朝臣跪在外头,祭拜完后,出灵安殿,灵安殿前,是一个十分宽阔庞大的广场,台上是皇帝一家的宝座,两旁是按照官阶品级站立的朝臣,中间,就是一会要上场的活动的地方。 今天不会表演什么歌舞,连衣着稍微暴露些在今天都是重罪,今天表演的活动,是要彰显大樊朝国富兵强的。 所以说起来,这算是清明节和国庆节的结合?不一样的是,人家国庆排兵演练,而这里,则是暴力,血腥。 先是一口气放出上百只鸽子,然后必须在格子飞出灵安殿前,将其击落,鸽子飞上天空,黑压压一片黑影,在如下雨般纷纷而落,扑洒着血水洒在众人身上,众人还不能闪躲,必须承接着血雨的清洗。 这是序幕的拉开,之后会进行各项决斗,比剑,比刀,比枪,疑惑赤手空拳。 最后,还有人与动物的决斗。 场中围出一个大圈,一匹匹饿极的狼从牢笼里被驱赶进圈子里,它们扑到圈旁,扒着铁圈,朝着外头围观的人露出可怕的尖牙。 狼群们就位后,轮到死囚犯了,他们再不甘愿也会被扔进圈子里,假如他们当中的某个人,能杀了三头以上的狼,就代表老天愿意给他一条命,那么他不但能活,他犯的罪也将一笔勾销,从此是个自由人。 这对于死囚来说,算是个半优半喜的事,因为他们本来就犯了死罪,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当然,避免武林人士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来作弊,他们的内力都会被封住,锁骨钉如铁钉,再厉害的招式都使不出来,只能用最原始的逃跑和招式,来获取生机,同时,狼群们可都是不家狗,是真正保留着凶残野性的狼。 118 至死纠缠 118 至死纠缠 想要在这野性凶残的狼群中生存可是非常不容易,更多的死囚,是直接成了狼群们的食物,都是隔上个几年,才会出那么一个保得性命且击杀了三头狼的人出现。 “决斗”开始,狼啸声中,是犯人们惊恐凄厉的叫声,他们恐惧慌乱地四下逃散,可怎么逃都逃不过那高高立着的铁圈,有人试图爬上那一丈高的铁圈,刚爬到一半就被一头狼咬住了后腿,生生地给拽了下去,紧接着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另一头扑上来的狼咬断了脖子。 血,将那决斗场地都给染红了。 坐在皇上旁边的樊沉兮如深夜里的潭水,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透,他眼帘微合,像对场中血腥的一幕视而不见,手指有节奏地转动着扳指,一下、一下、一下…… 就像倒计时,时间一到,靠着皇室这边的铁圈,竟坏了一个口子,狼群中应该处于领头位置的头狼,竟从那个两米高的口子里跳了出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冲向了皇室所在的高台,高高一跃就跨上了石阶,直扑皇上。 那会,皇上整个人都是惊愕的,为了让场面更有观看性,挑选的狼都是最威猛的,更别说这匹头狼,速度极快,可以说眨眼间就到了眼前,在那瞬间,皇上想躲都来不及躲。 “父皇!” 千钧一发之际,离皇上最近几人中的太子殿下,突破了自己无法行走的障碍冲了过去,扑在狼的身上,生生将爪子已经抓到皇上的头狼给撞了出去。 那头狼蹬地而起后,竟不管将它撞飞的太子,再一次朝皇上冲过去,但这回皇上身边的护卫都反应过来了,拉弓射箭,将头狼射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樊沉兮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还没起身,就指着在铁拳外看守的某个侍卫喊道:“抓住他!” 那名侍卫立马拔出刀来砍伤他身旁的侍卫,抢到了一批马,试图逃走,但他最后还是被团团包围,樊沉兮喊着要活捉,却被某一个侍卫给“误杀”了。 事情还没完,既然有一匹狼从坏掉的口子跳出来,就会有第二匹,当大部分的狼都跳出来后,凶残的狼可不会跟大家客气,花了好大功夫才将它们制住,但过程中依然造成了伤亡。 重祭的活动被迫终止。 …… 皇上暂且安置在灵安殿的偏殿里,御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在樊沉兮撞开那匹头狼前,头狼已经将皇上抓伤了。 皇上这会看着已经好多了,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怒目横视在在座的妃子和儿子,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他们,而是樊沉兮:“太子怎么样了?” 御医道:“给太子检查的林太医已经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 林子亦进来后跪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行了,这种时候就别那么多礼节了,告诉朕,太子怎么样了,他……双腿已经恢复了?”皇上更想问的是,是不是早就恢复了。 林子亦道:“回皇上,太子是当时救您心切,激发了父子天性的本能,才驱使双腿暂时行动的,不过也因此,打通了他双腿堵塞的经脉,因祸得福,只要好好做复健,相信不久的将来,太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是嘛。”皇上悄然地攥紧了被子,恨得不行,更知道林子亦很可能说谎,太子怎么可能为了救他这个父亲,激发父子天性?无稽之谈,一派胡言。 可他没有证据,谁都无法证实太子是否之前就能行走,而太子为了救自己,不顾危险第一个冲上去撞开那匹狼,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 他再气,都得承了太子这份救命之恩,他勉强笑道:“好好好,太子、太子真不愧是朕的太子,你替朕转告太子,让他好好休息,好好调养,等回了宫,朕定会好好的重赏于他。” 随后,他命令易利云,务必尽快找出真凶,他绝不相信,那铁圈坏掉只是巧合,当时妄想逃跑的侍卫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另一房间里,樊沉兮接到了安插在仇小贝身边影卫传来的消息,仇小贝约他在灵安殿外的林子里头见。 这个着实有点古怪,但影卫一再确认,是仇小贝吩咐他这么对太子殿下说的。 可越是古怪,樊沉兮就越得去,他不能承担一丝小贝出现危险的可能。 现在灵安殿里外都被侍卫重重包围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樊沉兮做为一个刚救了皇上,本身掌握大半权势的太子,只说自己要去查真凶的事,侍卫便会让他出去。 避免麻烦,他还是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两名亲卫,进了林场。 仇小贝带来的话中,透露了方位,但具体在哪里碰面并没有说,得樊沉兮自己找,也因此,他无法提前派人到目的地查探。 飞鸟因为受惊从头顶上飞过,樊沉兮稳定地推着轮椅朝林中行去,终于看到前方立着的身影,他才停了下来。 哪怕只是背面,樊沉兮也认得出来:“小贝?” 他的好眼力,让他看到背对着他的小贝,在听到他唤她的声音后,颤了颤,像是激动,又像是有别的什么。 “小贝?”他再次呼唤一声。 她总算转过身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他就立马扑过来,非得蹦跶到他身上才可以,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周围有“外人”。 但他哪怕猜到了,还是朝着仇小贝伸出手,神情温柔:“小贝,过来。” 仇小贝没动,双手无措地抓着衣服,望着他的眸子里充满忧伤。 她站在一棵树旁,就在这个时候,树后突然转出一人,将手中剑横在仇小贝的脖子上,那人一身黑衣将自己包得只剩下眼睛,与此同时,又有好几个同等装扮的黑衣人从树上跳落,将樊沉兮和他的两个亲卫包围起来。 “太子殿下,”挟持仇小贝的那位领头人讽刺地道,“以前觉得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也难过美人关啊。” 樊沉兮看都没看包围他们的人,只盯着仇小贝挟持她的人,双目冰寒:“放开她!” “呵呵,我没听错吧,太子殿下是在命令我吗?来,兄弟们,让太子殿下好好的认清一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 黑衣人一点不多话,提刀就上,两名亲卫挡在樊沉兮身边,他们能成为樊沉兮的亲卫,身手自然不会差,可他们要保护人,而黑衣人没有任何顾忌,刀刀以命相搏,且人多势众,很快,两位亲卫就出现了破绽,在受伤的同时,让一名黑衣人接近了樊沉兮。 不过他并没有讨到好,刺出的一剑被樊沉兮双指夹住,直接给折断了,随即一掌打出,那名黑衣人飞出老远,樊沉兮随之双脚点地,借力弹飞而起,直冲仇小贝那去,那名黑衣人一手抓着仇小贝,一手举剑试图抵挡,却被樊沉兮闪过,并握住了他的手腕,强迫他转了个方向,长剑没有刺伤樊沉兮,倒划伤了他自个。 头领受伤退开,仇小贝就被樊沉兮揽在了怀里,搂着她的手还揉搓着她的手臂安抚。 头领站起身来,仅露出来的双目有些意外和震惊:“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不是残废。” 樊沉兮替仇小贝整了整被头领扯得有点乱的衣服,毫不在意地说:“就算本宫真是个残废,对付你们,也绰绰有余了。” “是吗?” 随着头领这句颇为诡异的话,从被他救回来就安然靠在他怀里的仇小贝,忽然拿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樊沉兮愕然地抓住她的手臂,低头看了看肚子上仅剩的刀柄,再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盯着仇小贝:“为、为什么?” “呵呵呵……哈哈哈哈……”头领从轻笑到大笑,十足的嘲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啊,没想到你有今天吧,都说了要做帝王的人首先要学会无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樊沉兮没有看他,没有反驳,只在他无情地嘲笑声中,缓缓地低下脑袋。 另一边的两名亲卫也不支倒地,其余黑衣人跟着头领朝樊沉兮靠近,首先他们必须确定樊沉兮真的死亡,其次,樊沉兮的尸体他们可是有用的,比如那张面皮,身上的任何特征,想要有另一个樊沉兮出现的话,这些都少不了。 可就在头领第一个靠近,一边夸奖地仇小贝“做得好”,一边伸手就要碰到樊沉兮的时候,那个仿佛沉浸在自己悲痛里的仇小贝忽然转过头来,在头领愣住的目光中,朝他咧嘴笑了笑:“送你们件礼物。” 头领没明白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可多年生死考验的本能让他意识到不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身体猛然传来一阵无力,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中毒了,可时常水里来火里去的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中的什么毒,没发作之前毫无所知,一发作就瞬间爆发药效极快,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轰然倒在地上。 不止是他,所有围拢过来的黑衣人统统倒地。 仇小贝转身,并将插在樊沉兮肚子上的匕首“拔”出来,离得近的头领这才发现,匕首只有手柄,根本没有刃,也就是说……头领的视线猛地上移,果然看到樊沉兮抬起头来,冷然而不屑地看着他。 头领目光转向仇小贝,气急败坏:“你、你居然……” “准许你们威逼我背叛沉兮,就不准我欺骗你们了?”仇小贝捡起地上的长剑,面上布着寒霜。 她最不能忍的,就是他们给她指派的任务,居然是伤害樊沉兮。 “怪不得,怪不得那匹头狼冲出来时目标不是太子,而是皇上,是你怕引诱狼的药粉洒在了皇上身上?”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靠近皇上。”仇小贝说着,来到头领跟前,举剑就要刺下去。 今日在这里的所有黑衣人,都得死! 然而,那剑没能碰到黑衣人,就被樊沉兮抢先一步,甩出腰上的软剑,割破了黑衣人的喉咙。 头领临死前,眼里始终带着不甘,死瞪着樊沉兮说出这一生的最后一句话:“你就,那么相信,她……” “沉兮?”仇小贝拿着剑,样子傻愣愣的。 樊沉兮将她手中的剑取走,还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手:“既然害怕那些玩意,杀人这种事,交给我就成。” 这种会脏了她双手的事,就不要做了。 两名亲卫将倒地的所有黑衣人都抹了脖子后,便退到一边看着,没有打扰主子们谈情说爱。 仇小贝低头看着自己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手,一反手,就扣住了他的手:“太干净了也不好。”若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她要这干净有何用,还不如,沾上他的煞气,凶气,跟他一起下地狱。 樊沉兮朝她笑了笑,在仇小贝忍不住跟着笑的时候,他拍了下她脑门,她“啊”了一声,幽怨地看着樊沉兮,樊沉兮冷冷一勾嘴,上手掐她脸颊:“你是不是先跟我交待一下,本该下在我身上的药粉,是怎么到父皇身上去的?” 刚还敢瞪他的小贝瞬间就怂了,怯怯地含糊地喊着:“疼、疼,你先放手嘛,先放手。” 哪怕知道她就叫得大声点而已,樊沉兮还是松开了她的脸颊:“快点,老实交代。”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仇小贝捂着脸颊,“那天晚上,我藏在身上的密函,你不是偷偷看过了。” “还有理了?”樊沉兮搓了搓手指,很想再上手去掐,“自己没胆说就装醉来让我自己看?仇小贝,你可真出息了啊。” 仇小贝嘿嘿傻笑着。 “快说,怎么把药下到父皇身上的?” 仇小贝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就、就和上次一样啊。” 上次?让皇上失心疯那次? 樊沉兮没忍住,上手掐住了她另一边脸:“你不是答应过我,没有下次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这次真没有下次了。”她快语速地求饶着,“真没有了。” “呵!”樊沉兮笑得让人心里荡漾,“真没有了?” “真的真的。” 他笑脸一收:“没用,你已经完全没有信誉了。”他就掐着她的脸,将她掐到自己跟前,伸手搂住,气狠地上前吻了一口。 亲卫这时候跑过来:“殿下,易利云带着人快搜到这边了。” 樊沉兮面色没变,只掀起眼帘时,眼里闪过锐气,他拇指擦过被他捏得有些红的脸蛋,对仇小贝道:“没事了就先回去,我给你擦完屁股,晚上去看你。” “哦。”仇小贝忽想到什么,鬼精灵地凑到他耳边,“哪天,你真给我擦擦屁股呗。” 在樊沉兮眸色变暗的时候,她快速地跑出老远,回头笑得皮皮地跟他挥挥手,钻进林子里,暗处的影卫悄然跟上。 樊沉兮憋不住严肃的脸轻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时,扫了眼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头领。 这人怎么会明白,他跟仇小贝之间,从来都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他的信念是,一旦他死了,她也活不了,至死,她也得跟自己纠缠在一块。 就算这想法很偏执,很变态,那又如何呢。 他不急不缓地将衣服和头发弄乱一些,再缓缓走到轮椅前,轻轻坐下。 易利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颇为惨烈的现场,樊沉兮的两名亲卫身上都带着伤,沾着血,一看就是经历过一番搏斗的。 这位统领忙跑到樊沉兮跟前,单膝跪下:“殿下,您怎么样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樊沉兮沉着面色:“本宫始终觉得今日发生的事透着诡异,便想出来找找线索,却碰到了刺客,好在,本宫行军打仗时,遇到行侠仗义的侠客,不仅帮忙抵御外敌,还给本宫一包散功粉,就是这包散功粉,才能在刚刚,救了本宫的命。” 易利云请罪:“是卑职来迟了。” “刺客来势汹汹,又有父皇被头狼抓伤,对方摆明了冲着父皇和本宫来的,易将军,你定要好好地给本宫查清楚。” “是。让卑职派人,先送殿下回去吧?” 樊沉兮没有拒绝,带着亲兵和易利云的人回灵安殿。 留下的易利云检查了黑衣人的尸体,确认他们应该是中了迷药之类,再让人抹了脖子,跟太子殿下说的吻合,他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简单的人物,但对于是刺客刺杀他这件事,易利云并没有怀疑太子说谎,只是太子,肯定隐瞒了另外的事。 但不管太子隐瞒了什么,有人想让他死是事实。 …… “诶诶,妹子,你听说了吗?前天重祭,皇上和太子都被行刺啦?” 店铺修缮中,仇小贝来监工,出门时遇到赵姐,她就跟来了,她没什么,捧着把瓜子在旁边看着,顺便跟仇小贝讲讲听来的八卦,当然了,事关皇上和太子,她是压着嗓子说的。 仇小贝正在看这年代的建筑图纸,因为跟她“家乡”的不同,她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正研究得入神,对赵姐说的早就知道的事一点不上心,随口问着:“这样啊,没事吧?” “有事没事我哪知道啊,不过听说那刺客的幕后指使还没找到。”赵姐吐出瓜子壳,“也不知道会是谁,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同时对皇上和太子下手。” 她这话刚出,就突然冲进了一群官兵。 “你们、你们干什么呀,这店铺还没开呢,喂,你们做什么!”赵姐起身朝着官兵嚷嚷,谁知道官兵们根本不理她,直冲仇小贝而去,将小贝的双手用锁链拷住。 仇小贝还算镇定,她望着官兵们:“各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刚来京都,什么事都没干呢,你们可别胡乱抓人啊。” “对啊对啊。”赵姐着急地来到她身边替她解释,“这位妹子刚来的,家里就是做点小生意,这不,刚盘下这店铺,都还没开张呢,你们看她长得文文静静的,哪像什么坏人啊。” “坏人都能写在脸上不成。”官兵推开赵姐,对着仇小贝道,“抓的就是你,跟我们走吧。” 然后不再听仇小贝和赵姐任何解释,拖着就走。 匠工手头的活都停了下来,聚集到赵姐身边,赵姐正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官兵,和夹在官兵中显得无比弱小的小贝,急得不得了。 “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把东家抓走?” 赵姐拧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一定是百草堂不知从哪知道了仇小贝要开药店的事,所以才使计让小贝妹子被官兵抓走。 哎呀,早就跟小贝说不要开药店不要开,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没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姐,你说,东家都被抓进去了,那我们、我们还要继续修缮这里吗?” 赵姐自己哪知道怎么办:“那要不你们先回……” “当然继续修,”一位女子走了进来,对着匠工道,“该你们做的就做好,工钱都会照付的,东家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时常来看看。”所以不要想偷懒,偷工减料。 “是你?”赵姐认得她,不就是仇小贝身边的大丫鬟吗,比寻常人家的奴婢更有气场,更有气质的,要不是她对小贝尽心尽力的模样,赵姐都要以为这个大丫鬓是哪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呢。 静安朝赵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随即再次转向匠工们:“你们可以开始了。” 她说着,将两个大元宝放在了桌上,匠工们一瞧,赶紧回去干活,管这人是谁呢,能付工钱就行。 赵姐迟疑了下,来到静安身边:“这个,你家夫人她……” “赵夫人放心,我家夫人不会有事的,我家少爷也不是吃素的,静安在这里,先谢过赵夫人的关心。”静安给赵姐福了福身。 …… 正乾殿: 樊沉兮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进书房,在场的有皇上,有周贵妃,有丞相太傅和周大人,他看都没看其他人,拱手对皇上行礼:“参见父皇,父皇说,上次刺客的事有眉目了?” 119 贵妃倒台 119 贵妃倒台 皇上脸色不太好,嘴唇发白,似是强撑着坐在龙椅上的,从灵安殿回来,他的身体情况就不太好,被狼抓伤的地方包扎了处理了,虽然没好全,但也没有恶化的现象,可他一回来就生病了,御医检查说是受了惊吓着了凉,要好好修养。 他咳了两声,忍着身体各种不适说道:“易利云找到些线索,今日周贵妃也来告诉朕,她发现了一个人,想让太子见见。” 周贵妃朝皇上点了下头,从旁边的椅子上起身,巧笑倩兮:“太子殿下,这是得感谢我周家的一位兄弟,无意间撞见了,告知臣妾父亲,父亲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便协同臣妾告诉皇上,让皇上做个裁断。” 樊沉兮勾了勾唇。 “带进来吧。” 一个年轻的妇人被带了进来,当她被两名侍卫压着跪下时,樊沉兮眉头跳了一下,眼帘半合地掩去眸底的冷意。 周贵妃雍容的喊道:“抬起头来吧,让大家瞧瞧你是谁?” 仇小贝被扒着下巴迫着抬起脸来,在书房里的人都能够看清她的模样。 “小贝!”樊沉兮不动如山的脸色变了,甚至不顾自己双腿是否能够好好行走就站了起来,然后跄踉地往前迈出一步,“你怎么在这?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太子殿下看起来,好像真不知道?”周贵妃反问着。 “贵妃这话何意?这段时间本宫一直派人寻找她,并不是秘密。” “既然太子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这女人的主意了。” 樊沉兮眉头微皱:“贵妃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贵妃缓缓地走到仇小贝跟前:“并不是所有真相都能称心如意,有时候真相往往让人心痛,太子殿下,你知道我周家兄弟是怎么找到她的吗,就在京都里,她还盘了一家店准备做生意,瞧,她过得多潇洒自在,哪里像被人虏劫了?” 樊沉兮望着仇小贝,沉默不语。 “臣妾觉得事有蹊跷,派人调查过,却发现真正的仇小贝已经死了,早在她被选入东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樊沉兮接管内六司时,曾暗自将仇小贝的资料从太监改成了宫女,包括她和另一名太监调入东宫,记录也被改成,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宫女就是她,不管哪里,资料和记录都是太子为了保护她,才让她在后来变装太监,反正樊沉兮发现她的时候,她确实已怀孕一个月,也是那个时候,她逐渐出现在人前,要算时间的话,并没有错。 周贵妃此时说的调查,查出来的,自然是仇小贝宫女的身份。 “这不可能,”樊沉兮似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我们找到一具尸体,证明了那才是真正的仇小贝,现在这个,不知为的什么目的,借着这个身份混入东宫。想来,臣妾也是稀奇,这个女孩是凭的什么,让太子对她情有独钟,不仅让她怀有皇孙,还为了保护不惜让她装成太监,出征都要带上,现在臣妾倒有些明白了,这女子进东宫,目的就在这吧,臣妾不得不叹一句,佩服。” 仇小贝泪眼汪汪地看着樊沉兮,在周贵妃说的时候,她艰难地摇着头,似乎想告诉大家告诉樊沉兮,事情不是周贵妃说的那样。 可她现在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贵妃娘娘说的这事有很多不通的地方,”丞相开口了,毕竟事关了他曾孙的娘亲,虽然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孙媳,“任何人进宫前都有记录,这要如何冒名顶替,难道还有身形样貌都长得一样的人?” 周恒志哼道:“丞相大人难道没听过,易容术和缩骨功吗?” 周贵妃符合道:“父亲说的是,其实这人是不是假冒的,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就知道了。” 她转身面朝皇上请示:“皇上,您看这事……” 皇上精神不济,但因为对这件事的看重还是勉强提着精神,可听着周贵妃扯了一大推,脑子里早嗡嗡一阵响了,他忍耐着,宣来了一位嬷嬷,让她给仇小贝检查。 嬷嬷摸着仇小贝的肩骨、脊背等地,检查完身骨又去捏仇小贝的脸,为了看能不能撕下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还使劲捏她的面颊,把小贝疼得泪眼汪汪,眼眶都红了,樊沉兮见了,眸色越发的深,交拢的双手在袖子里攥成拳头。 很快就好了,他对自己道,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番检查后,嬷嬷躬身对皇上道:“回皇上,经过奴婢的检查,这名女子并没有缩骨的迹象,更没有易容,一切都是原原本本的。” “什么!”周贵妃大惊,“这不可能!” 她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仇小贝是假身份的立场上,如果这个仇小贝是真的,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趁这个时候,仇小贝睁开压着她的人,但她的手还束在身后,她就扑在地上,朝着樊沉兮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看着凄楚可怜。 “小贝。”樊沉兮动容地上前一步,却因为坐在轮椅上许久双腿还未全好,酸软无力地跪倒下去。 “殿下!” “走开。”樊沉兮推开想要搀扶他的人,来到仇小贝跟前将趴着的她抱坐起来,慌忙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却“发现”:“你嘴巴怎么了?”他怒而瞪视周贵妃,“是谁,是谁给她下了药!” 因为皇上身体不适,御医随侍在旁,此刻发挥用场的过来给仇小贝检查,发现只是普通的无法开口的药粉而已,毕竟是御医,还是有点本事的。 当仇小贝可以说话了,她趴在樊沉兮怀里朝着皇上磕头:“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奴才就是奴才,从来都不是别人,奴才在金城被掳走,他们把奴才塞进一辆封闭的马车里,只留小窗送些吃食,途中,我因为路途波折早产生下孩子,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被送进京都,再然后,我就被带进宫里来了,完全不知贵妃娘娘那些话,究竟是从何而来,皇上,奴才是冤枉的啊!” 仇小贝声泪俱下,简直闻着伤心见着流泪,道不尽的苦楚,喊完冤后坐在地上,趴在樊沉兮怀里压抑着流泪,只能看到她颤动肩膀,听不见她忍着不出的声音。 “皇上,”丞相声音厚重,“若老臣这侄媳是真的,那她不过一个夜幽宫出身,如何自己在重兵看护的地方自己把自己掳走?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京都准备开什么药店?这不明摆着喊大家来抓她吗?周贵妃的言辞,实在是可笑至极。” 稳重的丞相表现出自己非常气愤的一面,褶皱的脸上对周贵妃抗议着四个字:欺人太甚! 皇上也恼火,身体不舒服让他脾气也不好,将手中的册本朝周贵妃扔了过去:“周贵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把大家叫来,就为了看你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好戏吗?” “臣妾冤枉啊!”刚还趾高气昂地周贵妃跪了下去,眼泪“唰”地就出来了,“皇上,要真是臣妾自导自演的,明知道这仇小贝是真的,还让人给她检查,不是打自己的脸吗,皇上,臣妾没这么愚蠢!” “或许,掳走儿臣妻儿的并不是周贵妃。” 不管是丞相,还是太子,一个侄媳,一个妻儿,全都承认了仇小贝的地位,不在只是夜幽宫的奴才。 “太子的意思?” “父皇,儿臣一直在想,魏情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将儿臣的妻儿从重兵在守的金城里掳走,可证据又表明了确实跟魏家有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樊沉兮轮廓深邃的眼睛里是迫人的戾气,“魏家,跟其他势力勾结上了,而周贵妃能将儿臣的妻子带到宫里来,那就说明,周贵妃,”他看着周贵妃冷笑,“同样跟这股势力有关系吧,只不过,现在看来,周贵妃是被罢了一道。” 这种时候,谁都没能去计较,樊沉兮喊仇小贝为自己妻子,到底符不符合规矩了。 周贵妃咬着下唇默默吸一口气,怨恨地瞪着樊沉兮。 皇上的气息加重了。 “儿臣细思极恐啊,父皇可想过,如果证实了儿臣的妻子真是假的,那么接下来为了查这件事,不知会牵连多少人,如果证实了是儿臣妻子是真的,那么,周贵妃就会成为弃子,她会间接影响到四皇弟和五皇弟,父皇,不管是哪一种,都会造成我们皇室大乱。” “照太子这么说,”周贵妃恨道,“这么做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当然,如果儿臣身边的女人是奸细,是卧底,就可以将灵安殿刺客的事情,从贵妃的身上,转到儿臣身上了。” 比如,太子的女人是奸细了,那么会不会是这个女人教唆太子动的手脚,或者会不会太子本就和这个奸细联合在了一起? 这点,太子这么一提醒,谁都能想得到。 周贵妃看似愤怒,实则隐藏着惊慌:“太子胡说什么,刺客的事,怎么会跟臣妾有关?” 樊沉兮幽幽道:“儿臣听说,易大人查到了一些线索?” 面色黑沉黑沉透着死灰的皇上抬了下手,就有太监将易利云宣了进来。 易利云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的话,他直说他这几天找到的证据。 他在当时随行灵安殿的宫人们找到一个可疑的人,证实是铁圈是被他破坏的,经过考验,他吐露了是谁给了他钱财,顺藤摸瓜一个个抓下去,最后找到了周贵妃身边的管事太监。 除此之外,在周贵妃把大家喊到书房里来,想“冤枉”仇小贝时,易利云已经暗中取得了皇上的同意,让人去搜了合欢宫,在里头隐秘的地方找到了一种药粉,只要那种药粉洒在身上,会刺激到狼的嗅觉,让狼只盯着那个人杀。 这计谋可谓恶毒,当时要不是樊沉兮将那头狼撞开,现在的皇上就没办法坐在这里了。 “不是的皇上,”周贵妃跪着往前爬了几步,“这东西肯定是谁放到臣妾宫里在栽赃陷害臣妾的,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为您生儿育女,臣妾怎么会害您呢?” 易利云又道:“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刚刚已经招了,那包药,就是周大人派人送进来给娘娘的,想来,就是要娘娘接近皇上的时候,好给皇上下药。 周大人“砰”地跪下:“皇上,臣没有,臣让人给女儿的,只是、只是一些能让女人容颜焕发的药品而已,虽然这确实也坏了规矩,但从来没想过要害您的啊!” “请问,周大人,”易利云拿出一个瓶子,“您说的药,可是装在这个瓶子的?” 周大人认识那药瓶,事到如今不容他否认,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是,就是这药瓶。” “皇上,”易利云对皇上道,“卑职已经让太医查验过了,这药瓶里的药,就是卑职刚才说的,能刺激到狼那种药,若皇上不信,可让御医在检查一遍。” 安全起见,老御医领命接过药瓶,检查后确认了易利云所说。 “不、不是,这药臣妾一直在吃,怎么会是刺激狼的药?是你!”贵妃指着易利云,又指着樊沉兮,“是你们换了瓶中的药,是你们陷害我!” 易利云对着皇上低头没有辩解,神情坦荡,他是保皇上的,不会去陷害一个贵妃,他所说的,都是他查到的,至于真相究竟如何,由皇上自己做裁决。 樊沉兮轻嗤:“刚才易大人可说了,那药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儿臣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不成,还能换了贵妃的药?” 周贵妃睁着大眼,往日的雍容散尽,神情有些癫狂,她想到什么,忽然叫道:“合欢宫里,有太子的人,是不是?” “够了!”皇上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力地拍着桌子,又因为动怒,咳了起来,因为咳得用力,连苍白的脸都红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指着周贵妃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的总管太监已经招了,他可是你们周家的人,他难道还能是太子安插过去的吗?种种证据都摆在这里,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你真是、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周贵妃悲情地喊着。 “传朕旨意,将周贵妃打入冷宫,四皇子洗清嫌疑前,禁闭在他府邸,至于周恒志,”皇上看了眼自己曾经看重的大臣,“革去官职,压入大牢,择日再审。”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在曾经无比尊贵的周大人和周贵妃,以最狼狈的方式被拉下去时,皇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周家不无辜,也不冤枉,是否通敌外国尚且不敢说,刺客的事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只是免不了被太子趁虚而入,多加了些不可饶恕的罪名,可又怎么样,他这个皇上还能对这些证据视而不见吗? 想到此,皇上心中一阵气血翻腾,喷出一口血来。 “皇上,皇上……” 只听一阵兵荒马乱的呼唤声,随之,皇上就昏过去了。 …… 太子等到御医给皇上就诊完毕,开了药煎熬好,并且服下,皇上安然睡去后,该表演的孝心表演完了,侍疾的嫔妃也赶到后,他就领着他的娇妻准备回东宫了。 刚出正乾宫大门,就遇到凤仪过来的太后。 “参见皇祖母。” 仇小贝跪拜:“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都没看卑微的仇小贝,连声平声都没有,来到太子跟前:“你父皇呢?” “皇祖母不用担心,父皇很好。”樊沉兮说着,将仇小贝拉了起来。 太后见了他的动作,脸冷了下来,她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太子,哀家知道你这些年委屈,可是整个皇室难看,你这个太子也光荣不到哪去。” “皇祖母这话何意,孙儿做什么了吗?” “你一回来,就拉下自己的太子妃,毁了魏家,现在又拉下周贵妃,毁了周家,太子,你这才回来多久?现在又让一个夜幽宫出身的女人怀了你堂堂太子的骨肉,是要让天下人笑话?太子,你可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相比太后略激动的语气,樊沉兮很是平静:“皇祖母,孙儿知道您向来偏宠其他孙子,可孙儿没想到,您竟然会颠到黑白到这程度。魏情和魏家做的那些事是孙儿逼的吗,周家设计对父皇和孙儿行刺,是孙儿逼的吗?皇祖母,你也知道孙儿刚回来啊?” 太后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怪不只能怪魏家周家太不争气。 “至于她,”樊沉兮举起跟仇小贝相牵的手,“皇祖母,在你们任何魏家、周家欺辱孙儿的时候,是她在我身边守护我,替我想办法替我着急,对孙儿来说,她就是我的妻子。若天下人要笑,那便笑去吧,孙儿,”他轻笑,眉梢凌厉,“还真的,不在乎。” “太子!” “皇祖母是来看父皇的吧?那孙儿就不耽误您了,孙儿还有事,先走了。” 樊沉兮拉着仇小贝越过了太后,太后看着被宫人簇拥着离去的太子,气得一个倒仰,被身后的嬷嬷扶住:“太后,保重身体啊。” “太子,太子!”她嘴里咬着牙念着,闭了闭眼睛,“必须想办法,否则,就都完了。” 另一头,仇小贝握紧樊沉兮的手:“你就这么怼太后好吗?” “我们都知道彼此心里想什么,都这种时候了,再维持那所谓的亲情就真是笑话了。”樊沉兮拉过她的手到自己胸前,“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还是先跟我说说,奸细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时查到的,她跟另一个同时进东宫的太监,确实被人掉包顶替,差一点就将她和另一名太监一同除去了。 虽然后面相处时,他确定了她跟奸细无关,那么,当时掉包的过程,就耐人寻味了。 “这个,”仇小贝笑容带上了一丝风霜,“是个有点长的故事。” …… 仇小贝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她借着月光,看到紧闭着的木窗,被一点点地开启。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再逼近,再桀桀地笑着,越来越近了,可她却直直地躺在床上动弹不了…… 救命、救命…… “啪”的一声响,定身的魔咒被解除,仇小贝喘着粗气,看着同个房间里的小太监,点起了油灯。 “你醒来?那就快起来吧,晚了,游公公又要骂了。” 此时外头的天还黑着,可身为低等太监,他们每每天没亮就得起来干活。 仇小贝拖拖拉拉地起身,等那小太监出去后,她才赶紧穿好自己的太监服装,就是一件青色的单薄的统一服装,再快速地把头发挽起来,把一顶黑色的帽子戴上,匆匆地走出这逼仄窄小的房间。 她跟所有的小太监一样,领着木桶和抹布刷子,刷刷洗洗起来,务必在各宫主子起来前,将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洗涮干净。 凌晨的水是极其冰冷的,仇小贝忍着生了冻疮的手带来的不适,强行伸进冰水里,开启了一天的苦逼生活。 寒风吹来,单薄的衣裳让她冷得直哆嗦。 在这时候,一个等级比看管他们的游公公还高的大太监,拿着拂尘过来了,面对游公公的躬身讨好,他一脸地傲气,仇小贝五感敏锐,听了个清楚,是要挑两个小太监,去伺候东宫的太子。 游公公说,这里的太监都是最低等的,哪能去伺候太子,可大太监一个眼神过来,游公公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陪同在大太监身后,将在场的太监都喊过来,让大太监跟挑猪肉似得,将他们一个个地看过去。 仇小贝缩在第二排里,低头缩着肩膀,尽可能地减低存在感。 可这被称为吴总管的大太监,走了一圈后,就点了她和她身旁的太监:“你们两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回去收拾,然后跟我走。” 他们没得选择,只能应是。 仇小贝回到住的房间,收拾着单薄的两件衣服,要说其他东西,那是真没有多少,因为她是个外来户。 120 药铺开张 120 药铺开张 仇小贝是为了找樊沉兮,来到了这个世界,一醒来,就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一个少年上吊死了,只留下一封遗书说不想进宫做太监。 原来是他家里不宽裕,他母亲改嫁后跟继父生了个儿子,他们要供小儿子读书以后考秀才,跟死去前夫生的儿子,唯一的用途就是被送进宫换银两,原主不甘心,但多年被继父弟弟欺负得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竟只能选择死亡一途。 正好这户人家也姓仇,原主不受重视,也没什么正经的名字,就被人狗剩啊,狗子啊之类随便叫着,仇小贝将他的尸体“烧”了,拿着原主的身份证明顶替了他进宫的名额,根本没见原主的家人就直接连夜进了宫,用了独属于她的秘法,混过了净身。 但他这种穷苦人家,她刚来到这世家,对一些宫中规则还不熟悉,加上那会内六司正乱,还没被樊沉兮整肃,她就被分配到夜幽宫这种最低贱的奴才去的地方。 她只大致知道樊沉兮在皇宫里,具体是谁,什么身份一无所知,她只能先稳定下来再慢慢找,在夜幽宫里做苦活也认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大太监选中进东宫。 她心里是抗拒的,因为她听过关于太子不好的传闻,太子好不好跟她没关系,可她怕自己死得太快,没能找到樊沉兮,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拒绝。 仇小贝同房间的小太监赶了回来:“怎么就选中了你呢,东宫这位太子,很快就会被废了,你现在过去伺候他,到时候不是要陪死?” “嘘?”仇小贝关好门窗,对他严肃地说,“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太子不管如何,都不是我们这种身份能议论的。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是你该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偷懒了,真想偷着休息会,也别让人瞧见,这地方,最好谁也别信。” 仇小贝算着这几日同住的情谊劝诫着,然后背上小包袱离开,赶到刚才的地方,另一个被点到的太监也到了。吴总管表情不耐,却没有骂他们什么,领着他们就走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仇小贝低头跟着前头的脚闷声走着,足足走了好一会,队伍忽然就停下了。 仇小贝抬头一看,这地方她不认识,事实上,整个皇宫她认识的地方少之又少,可也无碍于她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里偏僻的一个角落,加上此时天还未亮,更不可能有人经过这里。 不给她和另一个太监反抗的机会,他们被吴总管带来的人按在了地上,并且被点了哑穴。 其中一人,在她脸上摸索起来,好一会才放开,随即拿出一堆工具,弄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那人把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戴,活生生的另一张仇小贝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身旁的太监,遭受了跟她一样的待遇。 只听吴总管说:“手脚麻利点。”便转身转出跟前的假山,到外头看着,假山后就只剩下她、小太监,和另外两个制作了他们面具的人,他们举起了匕首,朝着仇小贝和小太监走了过来,匕首闪着寒光。 仇小贝在匕首划向她脖子时,怯弱的眼神猛地一变,膝盖一顶撞上对方的胳膊,再趁机一个翻滚躲开,只是她来不及救另一个太监,他已经被这短短的时间里被割了脖子了。 她当时没有其他选择,脑子里快速地做出最准确的决定,先发制人地冲向要她命的人,先朝他洒了一把药粉糊了他的眼睛,再将其扑倒,抓起他的匕首立马就刺了下去! 对方一开始就轻敌,一位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做不了什么事,就这么被反攻还丧了命。 灼热的鲜血喷到她脸上的时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真的,杀人了?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对这个事实有个缓冲,她闪身避开朝她刺来的匕首,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抵住他往下刺来。 但男女力气的差距,让她逐渐支撑不住,她眸底里发狠,拼着会被伤到的可能,她缩回一手到他的腋窝下一拧,对方哼了一声嘴巴微张,她趁这个时候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 当然,她付出的代价是胳膊被划伤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那人捂着脖子后退两步,阴狠地瞪着仇小贝。 “当然是毒药。”仇小贝则捂着受伤的手臂站起身来,装出很有底气的样子,“我们来打个商量吧。” 那人戒备地看着仇小贝:“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我也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可以继续伪装成这个太监,我呢,还是你的同伴,你只要隐瞒你同伴顶替我不成反过来被我顶替就行了,至于你进东宫想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ok?额,可以吗?” 见对方还狐疑地看着她,仇小贝摊手:“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想活命,就像你此时也想活命的,对吧。”否则不会停止对她的攻击。 那人摸摸脖子:“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给我下了药,并真的会给我解药?” “看你肚子就知道了。” 对方赶紧拉开上衣,发现肚子一圈的发黑。 仇小贝在这时候给他扔了一颗药过去,对方接住后却没有吃,仇小贝笑道:“反正已经中毒了,害怕毒上加毒?” 大概是觉得仇小贝说的有理,他将那颗药吃了,很快肚子上的黑色就渐渐消掉,仇小贝告诉他,解药需要每个月吃一次,她每个月给他一颗解药,除此之外,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那人最后妥协了,反正他和想顶替仇小贝的人算不上熟悉,更不是朋友。 那人戴上小太监的面具,原本身形就和小太监差不多,再换上衣服,两个死者就扔下不管了,反正吴总管会让人收拾,吴总管大概想不到,倒在地上的“仇小贝”,才是自己人。 当吴总管看到仇小贝和“小太监”出来时,还夸张仇小贝演得像。 仇小贝叹着气地对樊沉兮说:“你说我冤不冤啊,明明就是我本人,却要冒充想冒充我的人,你看看,这话说出来都绕口。” 樊沉兮摸摸她的头:“辛苦你了。”他心疼她在没有他的那段时间里过得辛苦,他心疼她那么怕那鬼玩意,却要为了活命杀人,他心疼她当时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心疼自己也欺负过她。 他笑着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犒劳我什么呀?”她笑得眉毛舒展,仿佛当时的黑暗一点都没影响到此时的她。 “犒劳你这次戏演得不错。” “还说呢,都把店里的匠工吓坏了,诶,我现在进宫了还能出去吗,我店还没开起来呢,宝宝也还在宫外。”最重要的是,宝宝这会虽然稍微稳定了些,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再透明一下啊。 樊沉兮笑道:“你忘了我每晚怎么出去的了?你想出去还不容易?”周家现在自顾不暇了,皇上病重,谁还管她是不是大赤赤地走在京都的街上。 就算想告状,只怕这会,想见皇上一面都难了。 “宝宝也没事,很快,调查周家的时候,自然会‘找到’我们的孩子。” 樊沉兮转动着手上扳指,笑得阴冷。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东宫,仇小贝兴奋地往前冲,这里的一草一木,还都是他们离宫前的样子,大半年了,又被魏情独自侵占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跟离开前一样,只能说,樊沉兮先回东宫的这几天,将东宫整回她熟悉并且喜欢的模样。 她停住脚步,转回身,樊沉兮就在原地等着她。 樊沉兮挥退所有人,然后从轮椅上站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到她面前,执起她双手:“欢迎回来,喜欢吗?” “喜欢!可是沉兮,你不用为了我花这些心思的。” “这些算什么。” 他牵着她往正殿走去:“现在,这里是东宫,我是太子,你是我真正的太子妃,这里的女主人,一切,自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哪一天,我坐上那个位置,你也依然是我的妻,是整个皇宫的女主人,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无人能阻碍你,干涉你。” 我若登基,你便是我唯一的后。 …… 仇小贝的药店顺利开张了! 张灯结彩,恭喜恭喜。 药铺分了几个区,原药材区,药成品区,制药房,还有就诊房。 前两者都在药铺前面,用木制的雕刻着漂亮镂花的屏风隔着,整个店面看起来就是宽敞明亮,结合了她家乡的古风,虽然都是古,但肯定跟这个年代的古不一样,有种别样的古韵,庄重与休闲并拢,让人进来这里,忽一下意识的噤声,坐在专门给客人提供的镂花椅子上后,又会很是放松,特别是闻着店里的淡淡清香,因为生病再烦躁的心情都会缓和下来。 药铺后头就是制药房和就诊房,制药房就不说了,就诊房就是给人看病的,用同样的镂花雕刻的木屏风各出两小间,看着空间是不大,但桌子椅子,大夫该有的工具一应俱全,仇小贝请了两个有德的大夫来轮流坐诊,虽然是以买药为主,可有懂的大夫在这里,偶尔应应急也是好的。 也能提高药店的品质。 她要有空的话就会来这里的制药房练练药,収了静安和一名小太监做徒弟,小太监是真的小,就是当时在荒凉别院治疗黑疯病时遇见的小西子,从被封的别院出来后,就将小西子领到了东宫,小家伙挺机巧的,在他们不在这段时间里,紧巴在静宁身边,有静宁护着,在魏情的魔爪下,他倒是安然无恙。 仇小贝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他没害过人,没什么坏心,只是为了自保,虽说是巴结了静宁,可静宁对他好的时候,他也对静宁忠诚,从在别院时,仇小贝就挺喜欢这小伙,发现他在制药上有点天赋后,就収他为徒了,而静安是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多了看多了,懂了一些,仇小贝想着不浪费,干脆也把她収了。 药店要卖的药,肯定和其他药店不一样,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少,可仅凭她一人怎么维持,自然是多两个徒弟好,最起码制作她给士兵们的那些伤药、止血药之类的,是没有问题的。 开张的前几天,因为徒弟刚学还不熟练,她没日没夜的做出好多足够开张前几天用的药,加上以前在东宫没事做就炼药累积出来的,除了伤药止血药,还有胃药、退烧药、止痛药等等,多达十几种在她家乡里很常见,但这里没有的,不过她做的跟她家乡的又不一样。 每一种药数量都是有限的,先到先得,咳,先到确定了病情后先得,且不能多买。 请的店伙计看东家只进了质量上乘的药材,对成品药却都是自己制作的,偌大的展示格显得很空,他还劝东家进一些其他的药,可东家很坚持,只卖自己家做的药。 伙计觉得,不用百草堂出面打击东家,东家都可能自己把自己整关门了,就这些他听都没听过的药,能卖得出去? 开张这天,仇小贝早早地赶到了,这么重要的一天,她肯定要到场的,起得太早宝宝都还没醒了,她干脆背在背上一起带过来了,白嫩嫩的小脸侧面压在仇小贝的肩背上,被娘亲背着走跟摇篮里晃悠一样,睡得更香,一整个没心没肺的样。 静安站在小贝身后,被宝宝萌得肝颤的她看够了宝宝的睡姿,才问道:“主子,你这成天地往外跑,殿下就没说什么?” “他比我还忙呢,能说我什么,我只要晚上记得回去给他暖床就行。” 静安被她的豪放吓到了:“主子,您,您……” 仇小贝不明她突然的脸红是为的什么:“我说真的。” 近来,皇上重病,几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似乎周贵妃刺杀他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病上加病,都没时间管她这个新来的“太子妃”,太后则想管管不了,有一次单独召见她,想趁着樊沉兮不在的时候将她赐死,还美其名曰,为了皇室的声誉,为了太子以后登基不会被人诟病,她要真的喜爱太子,就得为太子付出。 马勒戈壁的,不是她自恋,她要真挂了,太子疯起来可以一刀把太后毙了您老人家信不信?不信?还想强灌? 幸好太子闻讯及时赶来,打翻了嬷嬷手中的药碗,踹飞了压着小贝的宫女。 不是没能力反抗,但故意不反抗的仇小贝窝在太子怀里抽抽搭搭,说那两宫女偷偷掐她,既然太后觉得她祸水,那就让她祸水给太后瞧瞧,而且那两宫女确实掐了她。 果然,樊沉兮怒发一冲为红眼,直接让人将那两名宫女拉下去处置,当着太后的面处置她的人,可是直截了当地跟太后撕破了脸。 反正从那天起,她在东宫里称王称霸,出了东宫,宫人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太子因为皇上病重的事忙碌,她就白天的时候跑出来做她的药,教教徒弟,准备准备开店事宜,晚上乖乖的准时回去让樊沉兮抱着睡就可以了,对方太忙,都不好意思禁锢她。 药铺店名叫宝丹阁,是小贝想自家哥哥了,就取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反正从她外公到她父亲,全都不是取名的料,自然也不能指望她,不过她自个觉得,她取的这名字挺好的,这家药店一定会大红大火,她这么对自己伙计说的。 然而,除了开门那会的热闹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可进店买药的,却……一个没有! 因为这店一看就新颖、美观、大气,还有种香火旺盛的佛寺大殿里的那种庄重感,大家也就看看,不太敢进,因为有百草堂在先,穷人们都觉得这样高贵的地方,卖的东西一定也很贵,有钱的,则习惯到百草堂买药了,那里药是贵,可大部分质量都还行,他们还是信任的,自然不会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买药。 一早上过去了,也就一两人进来逛了逛,见成品药都是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看了两眼就走了。 伙伴心想,看吧,这估计不出一个月就得关门了。 然而他的东家一点都不着急,逗逗自己的孩子,给孩子喂喂奶,孩子睡着了就做做药,到旁边溜达溜达散散步,还让人去来客楼订点好吃的带过来,说今天第一天开张要犒劳犒劳大家。 伙计完全不明白,东家的心怎么这么大? 然而,这种情况到下午的时候就开始转变了。 那会,小贝在里头哄孩子睡觉,看店的伙计闲着没事做坐着打盹,忽然进来一位锦衣中年男子,他在前头的店面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成品药区里,看着药瓶底下的标签。 “胃药?呵,有这东西?” 还没做成一单生意,伙计对他很热情:“是治疗胃疾的,只要胃痛胃酸胃寒,吃一粒很快就能见效,当然,要真正治好胃疾,还要靠自己今后正常饮食的调理。” 胃疾他是知道的,也有治胃疾的方子,需要慢慢的调理,喝不少帖,有的还不一定治得好,可这么一瓶,里面转的是一颗一颗的药丸,且吃一粒马上就能见效?怎么可能!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要真有,还不得是仙丹了?你们这是打着开药店的名义,专卖一些骗人的玩意吧,开药店是需要药协会同意的,你们有凭证没有?” “当然有,当然有,您看。”伙计指着墙上,上面白纸黑字还盖着印章的不就是药协会颁发的证明?人家都是收藏起来的,东家倒好,还特意将其裱起来高高挂起,也不怕有什么损伤。 听说,这证明还是太医院的林太医出面为她做的担保,他的亲爹就在药协会里工作,他才能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顶着可能会得罪百草堂的后果,来应聘这里的伙计,这是他爹给他的成年前任务,必须到某一间药店里学学看看,将来才能继承他爹的衣钵。 他想着林太医可是太子的人,太子如今正得势,投靠太子一方总是好的,可看到东家这么不靠谱,他心底是有一点点后悔的,可既然来都来了,他也想展现展现自己的本事,在东家关门前,尽可能地帮她把药卖出去。 当然,他虽然对这些“与众不同”的药也感到惊喜,不过林太医都做担保了,肯定吃不死人,只是效果没东家说的那么好,不过做生意嘛,七分好说十分好,他懂的。 可中年男子在看到那张药协会的证明后,却非常不屑地嗤哼:“现在的药协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开药店,要是不小心吃死几个人,不知道药协会能不能负得起责任。” “客人!”伙计生气了,“你想买药就买,不想买就请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虽然他也觉得东家不太会做生意,开店连广告都不打,早上还是靠开店活动才把人吸引过来,周围的人才知道原来这里开了家药店,可店里都卖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连进来看看都不敢就走开了,加上这种新奇的药很难卖,他才不看好东家,可他相信自己的爹,既然给了凭证,这药就表示能用。 这人却在这里诬陷药协,诬陷他爹,不能忍! “耽误你们做生意?可笑,你们店里有生意吗?你还不如好好招待我,对我客气一点,我说不定心情一好,给你们买点……药材回去,让你们不至于一单都卖不出去。” “你……” 正当伙计气得不知怎么回话时,进来了两个大汉,一看就威武雄壮,还自带正气的那种,虽然看起来有点凶恶,可态度很好:“伙计,这家店的东家,可是姓仇?” 伙计有点戒备,可东家姓仇并不是什么秘密,便点头道:“是啊。” 121 开张大吉 121 开张大吉 得到伙计确认东家姓仇,两位大汉满脸激动。 “太好了。”其中一名大汉问道,“不知她是否在店里?我们想见见她。” 原来是东家的朋友?可东家一个小妇人,上哪认识这两个气息彪悍的大汉的?伙计支吾着:“我去帮你们问问吧。” 他转身进了店里头,看到东家正认真地在小称子上称着药材,宝宝睡在她身旁的摇篮里,东家的一只脚还踩在摇篮上,一下一下的让摇篮晃动起来。 伙计将两个大汉的事告之,东家却早有所料般拍拍手起身,跟着他一起到外头。 他发现那个找茬的中年男子还在,傲娇地哼哼,把东家带到那两位汉子前。 “夫人,真是你。”两汉子看见仇小贝十分高兴。 仇小贝同样很开心,这代表她的生意真的要红火了,看着两位汉子就像看到黄橙橙的金元宝,她笑得非常热情:“两位将军,别来无恙啊。” 将军? 伙计和中年男子都吓了一跳。 两名汉子不好意思起来:“我们也就是两校尉,将军还称不上。” “迟早的事,以两位的本事,还怕今后不高升吗?”仇小贝嘴甜得跟蜜一样,“不知道二位今日来?” “当然是来买药的,你的药实在是太好用了,我们一听说就赶紧来了,就怕来迟一步,被其他兄弟抢先了,现在看来,我们来得挺是时候的。” “是时候。”仇小贝领着他们到成品药区,“现在有在卖的药都在这里了,二位看看需要什么。” “伤药肯定是药的,夫人,你这伤药实在是好用啊,对了,上次小俊牙疼,你给他的止疼药是哪种?他后来可得瑟了。” “诶诶,这是,胃药?”另一名汉子看到标签上写的,指着标签上的药问。 仇小贝将胃药拿下来:“胃疼胃酸胃胀都可以吃一颗,很快就能缓解疼痛,但想要彻底治好胃病,还是需要调理的,今后的饮食也需要注意了。”她对问胃药的汉子说,“你以前行军打仗,三餐不继的,这胃就出问题了,现在休战,你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把胃病给调整回来,我这里有大夫,你现在要有空的话,让他给你看看,开个方子回去。” 胃有问题向来是比较麻烦的,她没托大自己的药能一下子把人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好的好的。”将军很珍惜地将那瓶药捧在手里,他的胃疼是老毛病了,每次喝了好多药都不见好,疼的时候都没个缓冲的,现在有这药,就能好受多了。 至于药效,他从未怀疑过夫人的制药术。 “对了,”仇小贝将柜台里的另一种药拿出来,跟其他一瓶瓶的不同,这是一整袋,有成年男子两个手掌大小,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的,“你们打仗的时候遇到严寒酷暑,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拿出一小包,用热水冲一碗喝掉,会好许多,不过真发起高烧的话就没什么用了。” “好东西啊。”汉子将那包药抱在怀里,这药吃起来方便多了。 他们有拿了其他几种药,仇小贝看在他们是前两个来买的,给他们打了折扣,她的药价都是正常价,虽然同等伤药,她的伤药肯定比其他伤药贵一些些,可药效好啊,而且比起百草堂,要便宜许多。 伙计在两个汉子离开后,蹭到仇小贝身边,她正在收拾展示柜台,他小声地问:“老板,他们真是将军啊?怎么会特意来买你的药?” 还一点都没怀疑,高高兴兴地买走了,不会是东家有什么身份,让他们巴结吧,可又不像啊,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买到了东家的药,就算药稍贵一点也不介意,更何况打折了。 “我之前去过金城,给他们伤药,他们用着觉得好,自然就来买了。” “老板还去过战场啊,怎么样,战场上是不是很……很气势磅礴?千军万马对冲的时候,是不是看着特别的有激情,特别的热血?” “一片断手断脚的,你要什么热血?”她当时根本没敢去看战场,连城墙都不敢上去,她要是见了,还不得被战场的煞气冲走半条命啊。 营帐里有樊沉兮的龙气护着,倒还好。 “那……”伙计好奇地还想问,被忽视的中年男子不乐意了,大声地“咳”了两声:“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伙计转头对上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马上就収起来:“客人,您在这里逛很久了,到底想买什么?” 中年男人靠在某个柜台边,看向成品药的展示柜台:“我要刚才那两个人买的所有药,给我来十份。” “你……” 仇小贝阻止了伙计愤怒的言语,从看到伙计变了的脸色就知道这客人有问题,现在更可以肯定了,她官方的微笑着:“对不起,我们这里买药有规定,要确认身体确实有病症才能购买相对应的药,客人看起来身体健康得很,若想买点补药回去,可以看看我们的药材区,那边就没什么限制的。” “你糊弄我呢,刚那两人没看病也没出示什么病单给你,你不照样把药卖给他们了?” “那是因为我和他们认识,本来就知道他们身体有什么毛病。客人,你既然要来我这里买药,就得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仇小贝虽然微笑着,气势上却很强盛。 中年男子噎住,随后用力一拍桌面:“我今天就非买你这些药了,怎么着?你还有不卖的道理?” “药店是我开的,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仇小贝嘴角弧度大了一些,“就算你今天证实了你有病,这药,我也不卖你。” 她以同样不屑的目光甩过去:“神经病,我可救不了。” “你信不信我……” 正在中年男子想甩袖子闹事时,门口涌进来好几个人,且各个身强体壮,一看就不好惹的。 “夫人!” 他们一个个高兴地喊着仇小贝,全都围绕在小贝所在的柜台边,又是叙旧又是问好的,仇小贝笑着将他们需要的药品拿出来,让伙计帮忙给包好,她觉得自己应该设计方便放东西的袋子,不过不是一次性的,是那种可循环利用的袋子。 从外头经过的百姓,可能是被这阵仗惊到了,迟疑后跟了进来,仇小贝让伙计和出来帮忙的静安招呼将士们,她带着小西子来到刚进来的两位面容忐忑的百姓前:“请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见小贝态度好,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道:“是我家婆娘,从昨晚开始不是吐就是拉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就最便宜的那种。”最后那句话明显是特意加的。 “药哪有分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重要的是能治病救人,你妻子昨晚是不是有吃什么东西?” “没吃什么啊,她昨天采了些蘑菇回来,吃的野蘑菇。” “我想,你妻子可能是食物中毒了。”仇小贝拿下一款清肠胃类的解毒丸,从中倒出三颗包好,“每次一颗,晚上明天早上和中午各吃一颗,应该就没事了,如果还没好,就将你妻子带过来,我这里有大夫,可以给她瞧瞧。” 将士们常年出去打仗,所以她卖给他们都是一瓶一瓶的卖,那其他这种少见的,自然是需要多少给多少,不然她哪来的功夫人手一瓶的做那么多药。 那男人看着仇小贝递给自己的纸包,紧张地捏了捏衣服:“那个,多少钱啊?” 仇小贝顿了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道:“十文钱,如果你今天没带够的话,你可以留下地址作为保证,明天再过来还钱就可。” 十文钱买这三颗药是真的很便宜了,她的药是绝对好的,她知道眼前这人穷,可她不打算让大家觉得她这里的药是可以白取的,否则今后对她来说,肯定会有大麻烦,而且收了钱,她和对方就是公平交易,不存在谁欠了谁的。 十文钱虽然有点心疼,好在男人确实还承受得起,如果这药真能救他妻子的命,那十文钱就非常便宜了。 看看那边那些人买到药很高兴的样子,他咬咬牙将三颗药买了下来,因为他今天出来时,他婆娘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甚至想过进百草堂,哪怕花点代价也要给婆娘买药,可哪怕有了这样的心思,那药,他还是买不起。 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只能试一试。 另一人见了,也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是家里的小孩近来一直在发烧,看了大夫也不见好,倒没高烧,就是反复地低烧。 仇小贝给了五小包之前给将士介绍的那种头疼脑热的冲剂,但又跟前者不太一样,前者是成人用的,她现在拿的是幼童用的:“你就用热水冲一包,冲成一碗给孩子喝了就成,甜甜的,不难喝,一天喝个两三包,有效果了你再来找我拿。” 这位比上一个客人条件要好,给钱给的要爽快。 将客人送走后,仇小贝转向了那位锦衣的中年男子:“客人,都这么久了,想好买什么了吗?” 男人不满地瞪着小贝,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些正激动买药的将士们停了下来,全都朝他看了过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他立马就怯了,闪闪躲躲地收回目光,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位将军走到仇小贝身边劝告:“夫人,我觉得这人不对,听说这里的百草堂,不允许京都东南区这边,有第二家药店,你可得小心点啊,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们。” “放心吧,我哪会跟你们客气。哦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小俊啊?” “那家伙啊,谁知道啊,估计是害羞了吧。” “这样啊。”仇小贝想了想,她回头包了点东西,让将士帮忙把东西拿给小俊。 今天后来又来了几个将士,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每次都是几个人为一批来的,让他们的店铺热闹起来,又不会过于拥挤让他们手忙脚乱的,因为还接连吸引来了几个人,不过像最早那位百姓实在没办法只得买了试试的,后面来的人,对这些“新药”实在是不放心,看了看问了问,真正买了不多。 但仇小贝已经很满足了,她相信只要有人买了,知道好处,她不会缺客人的。 第二天,伙计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昨日除了那些将士们,第一买了药的客人,他背着一大袋的麻袋,笑呵呵地看着伙计。 伙计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吗?” “我、我就是来谢谢你们,我婆娘昨天吃了药后就好多了,她觉得十文钱实在是太便宜了,可我们实在没什么钱,她让我带这些来给你们尝尝。” 他将麻袋拉开,伙计一瞧,竟然都是个头大的地瓜,他不好意思収,仇小贝来了看见了,笑着意思意思地拿了几个:“多了我们也吃不完,你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吃吧,还有你媳妇,以后让她别随便吃外面的蘑菇。” “好好,老板,你这里的药真是太好了,价格也实惠,你在这开店,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早上依然没什么生意,恍恍惚惚地过去了,中午快用膳的时候,几个人簇拥着抬了个人进来,一个妇人跪在了仇小贝面前:“救救我相公,求求你们救救我相公。” 仇小贝让那女人先起来,让自己的坐堂大夫赶紧给人看病,同时询问跟来的人怎么回事。 躺着的那位李三,今天出城,不知怎么被蛇给咬了,回来后就去看大夫了,大夫倒是好大夫,可对方说了,要解这种蛇毒,需要一种很名贵的灵植,既然名贵就表示稀有,别的地方都很难有或者很贵,更别说百草堂了。 没错,百草堂有,可百草堂里卖的简直是天价,就算李三的朋友一起凑钱,也凑不够买那灵植的钱。 这里也没有其他药店了,他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宝丹阁碰碰语气了。 听完后,仇小贝看向大夫,大夫朝她点点头:“这种毒蛇的毒,确实需要圣炎果才能解,圣炎果产自火山地带,很难获得,确实珍贵。”在珍贵的基础上,百草堂再十倍的卖出,除非是身价不菲的,否则是真买不起。 李三的妻子闻言,跌坐在地上,丧失了最后的希望。 仇小贝却顿在李三身侧:“我来看看。” 她朝旁一伸手,俨然是她小跟班的小西子很及时地递给她一把刀和一个杯子,仇小贝卷起李三的裤子,用刀子挑了被咬的伤口挤出血来,用杯子盛住。 她对大夫说:“先吊住他的命。” 大夫自然是明白东家制药的本事,赶紧点头。 之后仇小贝就独自回了炼药房,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外头的人都等了心焦了,因为李三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毒性很猛,拖到现在大夫已然尽力了。 仇小贝手中有一个小杯子,杯中有大概也就一口量的液体,青黑青黑的不知道是什么,李三的妻子见了心头一跳,以为这老板要毒杀她老公呢,只是哭太久身体都软了,一时没能阻挡,就看到仇小贝将那杯子里的液体,全都喂进了她相公嘴里。 紧接着,仇小贝开始处理李三被蛇咬过的伤口,将杯子里残留的浑浊液体挖出来涂在伤口上,再挤出表面上的黑血,很快大家就发现,那血从黑色变回了鲜红色,再看李三的人,气息虽然还微弱,可脸色没那么黑了,大夫检查后说,毒性再减退了,不用过多久就会好,这李三,可以活了。 李三的朋友一呆,随后发出欢呼声,李三的妻子怔了好一会,再一次扑跪在仇小贝面前,眼泪鼻涕的流,千恩万谢的。 在很多女人眼里,丈夫就是天,特别是她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就全指望着丈夫养家糊口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情绪激动的李妻,冷静后自然就想到了药费,李妻拧着手,忐忑地问要多少钱,可不可以赊账,她每天还一点。 李三的朋友也说,可以帮着一起还,看样子李三的人缘还是挺好的。 “不用多少,我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草药混合的,算一算,也就二十文吧。” 她说的是真的,用来解蛇毒的草药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算起来二十文不到,可太便宜了也不行。 然而,哪怕是穷苦人家的李妻也吃惊地喊道:“这么便宜?” “额,加上诊费,就算二十五文好了。” 李妻跟李三的朋友借了几文,当场就把钱给清了。 伙计悄悄问仇小贝:“老板,你的药那么厉害,怎么才収那么点钱?” “我用的药材确实都是最普通的,量提取的也不多,二十文也赚了。” “可……”就凭那药效,她配药的那功夫,哪怕说二十两都不算贵的,“可也太便宜了,都赚不到什么钱的。” 赚一点哪算啊,这店也是要资金运转的,大夫伙计的工钱,药材进货等等,哪样不需要钱了。 仇小贝拍拍伙计的肩膀:“等着吧,咱店肯定能大赚。” 今天和昨天差不多,除了几个捧场的将士外,也就三三两两的人进来,不过相比昨天要好一点点,毕竟昨儿大多进来只看看就走,今天进来后选择买的几率比昨天大。 大概早上和中午的事传出去一些,让人对宝丹阁多了些信任。 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看衣着,他的主子应该挺富贵的,他一来,走走看看的,也不说要买什么,伙计差点以为又是个闹事的,直到对方点名要找他们当家的。 仇小贝出来一看,心中便知,宝丹阁出名的机会来了。 “老夫有事相谈,不知仇当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老先生请随我来。”仇小贝将他带到里头的小客厅里,静安端上茶水。 这位颇有气度的中年管家,朝仇小贝拱拱手:“在下姓古,其实今日来,是有一件事相求,中午你治疗鹰尾蛇毒的事,我听说了。” “怎么,老先生家里也有人被鹰尾蛇给咬了?” “倒不是。”古管家踌躇了下,“老夫听说,仇当家当时是临时用出几种草药混合,解了那人的毒?” 给自己宣传的机会怎么会拒绝,确有本事的仇小贝一点不心虚地回道:“是这样没错。” “若老夫没猜错的话,仇当家对制药有一手,有着制毒解毒的本事,很多毒,都难不倒仇当家?” “不敢当,说起来,也有运气的成分。” “仇当家谦虚了。”古管家双手一上一下地包着茶杯,踌躇着怎么开口。 仇小贝见此,笑道:“古先生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是开药店的,只要是跟药有关的,您都无需跟我客气。对了,忘了告知您,我们店是有信誉的,若没有病人本身的同意,是不会将病人的病情,所用的药让他人知晓,这点,我是可以保证的,用我挂在店门里的那张凭证来保证,若是泄露了信息,我当场撕了那张凭证。” 如果只是买药,只是想让她帮忙制作什么毒的解药,大可明说,而古管家从一开始到现在,神情都在犹豫,分明是很想请她帮忙又害怕着什么,想来,可能怕来她这里买药怕百草堂发现,可这管家的气度和衣着,定不是寻常人家,应该不至于避讳百草堂,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担心中毒之人的信息被泄露。 果不其然,听到仇小贝的话,古管家神情明显松了许多:“仇当家是有德之人,如此,古某先谢过了。” “古先生还是先说说,找我到底为的何事?”她问的时候,连静安都遣退了。 只剩下两个人了,古管家不再藏着掖着:“是这样的,仇当家,今日古某来,是为了我家小少爷……” 他说,他家小少爷得了一种怪病,每逢月圆之夜的时候,就会想要吸血咬人,可小少爷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要是这种事传出去,会直接剥夺他的继承权的。 122 当娘了也是你的小宝贝 122 当娘了也是你的小宝贝 古家是京都首富,京都不比旁的,能成为一个国家首都的首富,那是非常了不起的,皇商都得退避三舍,且当一个家族过于有钱的时候,权势这东西自然也会把过来,五皇子四皇子,哪个不想得到古家的支持,前两年就一直在跟古家交涉,只是古家明哲保身,一直都敷衍着没有明确地站队。 小少爷是嫡出,身份尊贵自不用说,可他上头还有两个庶出的哥哥跟一个庶出的姐姐,若小少爷没了,继承权就会在两个庶出少爷身上选出,同时,那个姐姐也不简单,她跟大少爷是同母所出,为自家亲哥哥谋划也能得到好处。 古家主母出嫁前有位闺中密友是位郡主,她请这位密友帮忙,悄悄地请回了一位太医给小少爷看病,那太医说,小少爷其实是中了一种奇毒,可惜,太医解不了这种奇毒。 虽没有证据表明,可下毒的一定在那三位兄姐之中,古管家是主母的人,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寻找可以解这种奇毒的人,可一方面怕被那三个兄姐知晓,一方面又确实没有能解奇毒的人出现,所以两个月来毫无所获。 他和主母很小心地没有让少爷真咬死人,可他们知道,两个月里对方没有动静,只为了让小少爷犯更大的错误,露出更大的把柄时,再一举击之,所以他们必须在三位兄姐出手前,先一步解了小少爷的毒。 一听说宝丹阁当家的,随手便解了鹰尾蛇的毒,那鹰尾蛇他知道,一向只有那圣炎果才能解,圣炎果那么珍稀,仅有的那么一两颗百草堂都卖到天价去了,有多少人死在了鹰尾蛇的蛇毒里? 可仇当家仅有几株据说很平常的草药,就做出了解鹰尾蛇蛇毒的解药,无论这位仇当家是否解得了小少爷身上的奇毒,他都想来试一试。 “我可以试试。”仇小贝听完后道,“既然你怕被你家大少爷二少爷还有那大小姐知道的话,等我这里店铺关门了,我乔装一下,你给我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让我给你家少爷看病就成。” 乍一听,还以为当初让奇兵吃的“补药”被研制出来了呢,听完后才知道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过仇小贝还是想去看看。 见仇小贝如此配合,还如此为小少爷着想,古管家大喜,站起身来:“多谢仇当家,无论小少爷身上的奇毒能否得解,古某都代表古家感谢你。” “医者父母心,我也算半个大夫吧,这都是应该的,古先生不用多礼。” 晚上宝丹阁关门,伙计会留在店铺里,防着有半夜需要买药的人,为此,仇小贝多付了伙计晚上值班的工钱,让他务必,在谁晚上急需药的时候给开门,千万别耽误了人家。 之后,她换上一件朴素点的衣服,将头上的发簪取下,发鬓解开,自己绑了两条麻花辫,从一个高雅的夫人成了一个没出阁的农家小女儿。 她从宝丹阁的后门出去,随意在大街上乱转了一会,非常尽职尽责地避免了任何被跟踪的可能,说真的,她心里还有点小兴奋,觉得自己也像了一会暗探,很有本事的样子。 随后,按照古管家给的地址,来到了古家大宅……的后门! 她想到当时,去那个张大人将帮忙“捉鬼”的时候,进的也是后门? 她这是跟后门结下了不可解的猿粪了? 古管家早派人守在了后门,她按照规定敲了三下便停,后门便从里面开了,里头的仆人将她请了进去。 古家大宅很大,就算是从后门走,要绕到小少爷的院落也需要走一段路,途中经过一处庭廊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公子。 公子衣着华贵,相貌嘛,可能在寻常人眼中还过得去,可对于见过樊沉兮、赤离这等角色的仇小贝来说,这位公子长得就有些寒碜了。 仆人带着她像这位公子行礼,嘴里称呼大少爷,仇小贝跟着低头。 “这是谁?”大公子直勾勾盯着仇小贝看,只有两条粗辫子的仇小贝,虽然没有当贵夫人时那么明艳矜贵,可别有一番清秀之姿,就是他人眼中的清纯,显然,这位大公子,就喜欢这种的。 “回大少爷,这是古管家老家的亲戚,来看望古管家的。” “是吗?”大公子走到仇小贝跟前,还伸出手试图挑起仇小贝的下巴,被小贝躲开了。 仆人赶紧道:“大少爷,夫人知道了这事,还打算见见这位姑娘,现在正等着呢。” 大公子不屑地哼了声,可对仇小贝时,语气却是温柔的:“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古管家在古家多年,也算看着我们长大了,你既然是他的亲戚,也算是我的妹妹了,在这好好玩,安心住下,有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嗯?” 说着,还充作和善地要拍她的肩膀,依然被仇小贝躲开了。 大公子眸底闪过怒气,但还是掩饰了过去,看着小女人跟着仆人离开,盯着她纤细的背影看了许久。 仇小贝自然察觉得到背后的视线,嘴里冷哼,如果本来只是为了将来打算,想要救治小少爷拉个同盟的话,现在,就算要让这位大公子不如意,她也一定要救小少爷。 让你意淫我,当心我让你做不了男人! 总算进了小少爷的院落,都没有时间让小贝欣赏一下,这首富继承人住的地方有多美轮美奂,就被急切地请进屋去。 古家主母是个气质如兰的女子,只是这朵兰,多少带了些凌厉的气息,在这不比皇子权斗好多少的大宅院里,她要是柔弱得任何人可欺的话,既保不了自己,更保不了自己的儿子。 “仇老板。”古夫人朝仇小贝福身,隐忍的目光里还是泄露了一丝急切,“麻烦您了。” “古夫人不必客气。”仇小贝道,“先让我看看小少爷吧,他人在哪?” “仇老板!” 里屋走出来一位公子,相貌上有一点像之前见到的大公子,可眸底比那位清明多了,身上也没太多让仇小贝不喜欢的阴冷的气息。 乍一看,小少爷挺正常的,面色红润,不像中毒的样子。 他朝仇小贝行了一礼,正要客气两句,仇小贝不耐地说:“这些虚的就不要说了,你们请我来又不是不给钱,干嘛这么客气,先看病吧。”看完病之后她还得赶回宫呢,晚了樊沉兮怕是要打她屁股了,哪来的时间跟他们嘘寒问暖一堆的。 让古小少爷坐下,她先让他放一点血出来,随后检查起他的血液发现,他的血没有毒啊? 怎么回事? 她又给小少爷把脉,随之凝起了没有,古夫人一见,着急地问:“仇老板,不,仇大夫,我儿子究竟……” 仇小贝没功夫回答她,她让小少爷转身趴在椅背上,直接扒下了他的衣服,露出脊背,古夫人见状,还想再问,被管家拉住了,劝她先等等。 仇小贝在小少爷的脊背上摸索着什么,虽然医者不分男女,可这一幕换做其他地方还是会引起惊骇的,但古夫人他们现在只担心小少爷的情况,对这礼数教条,只得先放一边去了。 半响,仇小贝心里有数地放下手,让小少爷把衣服穿好,自己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饮着,装起了高深莫测。 古夫人忍了忍,没忍住:“仇大夫,我儿他、有救吗?” “救,我有在,肯定有救。” 古夫人一喜:“那……” 仇小贝继续喝着茶水,顺便对他们说:“你们现在呢,该吃吃该喝喝,别一会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古夫人和管家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管家问:“仇大夫,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您放心,不管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您弄来,哪怕是像圣炎果那样的灵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仇小贝懒得装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小少爷呢,说中毒算中毒,可不算中毒。” “此话何意?” “他是被人下蛊了。” 古夫人大惊失色:“这、这……” “别怕啊,他体内的那只小虫子还没生子生孙,也没有变得多大,亏了这两个月里,你们看住了小少爷没让他喝什么血,不然这会想救就难了,只要把虫子逼出来就行,我是怕那画面太美,你们看了后会吃不下饭。” “那画面怎么会美。”不懂仇小贝的梗,古夫人还没看面色就已经不好了,显然是对下手之人的痛恨,但她对仇小贝的态度依旧客气,“还请仇大夫救救我儿子,您想要什么,我都能……” “诶,古夫人,来之前我就说好了,我是个卖药的,到时候算算药钱多少,给我就成。”她站起身,“你们确定不趁现在去吃点?那我可要开始了?” 古夫人苦笑道:“仇大夫就不要开玩笑了,这会哪吃得下,您就快开始吧。” 仇小贝耸耸肩,随后让他们准备好老醋、盐、米酒。 待准备好了之后,让小少爷躺在地上,仇小贝拿过装米酒的碗,在碗里倒下她自己带来的药粉,搅拌后让小少爷喝下去。 小少爷刚喝了第一口,脸就皱成了包子:“这、这味道怎么那么……” 仇小贝横眼过去:“喝不喝?不喝我可走了啊,你就跟你身体里的虫子过吧。” 她作势起身要走,不等古夫人和古管家劝拦,小少爷捧着碗,一口气将味道极其古怪的“米酒”给灌进肚子里。 然后将空碗给仇小贝看。 仇小贝大笑着拍拍他:“小子不错,有前途。” 小少爷:“……”不要用这种长者的语气说话,也没比他大! 不过他没功夫吐槽了,只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就整个天旋地转起来,撑起的上身“砰”地倒了回去,平躺在地上,动都没力气动,浑身也麻麻地,知觉都在减退。 但站在旁边的人,在仇小贝扒掉他上衣后,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有一块“凸起”,在他身体里到处游走,古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免得自己叫出声来,一旁的管家忙扶住她。 这时候,仇小贝在小少爷的手腕上划了一刀,小少爷感觉不到痛,抖都没抖一下,仇小贝往那伤口上倒了药粉,药粉浓进血液里很快就看不到了。 不消一会,就看到那条虫子往这条手臂“游”了过来,钻进手臂里,朝着手腕伤口这边,一点一点地挤过来。 这要换做平时,正常人早疼得大叫了,可小少爷愣是没有一丝感觉,躺着没动,一双眼睛虽然还睁着,却处于迷蒙地状态。 很快,那凸起就到了手腕伤口这边,紧接着,古夫人他们就看到一条肥胖的,足有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钻了出来,仇小贝将装着醋的碗端过来,同样在醋里加了东西,放到手腕旁,看着那条虫子爬出来,再自己钻进醋碗里。 片刻功夫,那条肥胖的虫子就化掉了,化成了水跟醋混合在了一起。 仇小贝搅拌了一下,将这碗虫醋混合的“水”,全灌进了小少爷嘴里,让他喝下去。 见到这情况,古夫人和她身旁的丫鬟,都忍不住地反胃,差一点就吐了。 最后将止血药粉洒在小少爷手腕的伤口上,仇小贝站起身拍拍手:“行了,没什么事了,以后同样的蛊虫对他都起不了效果的,也算因祸得福吧。” 古夫人将恶心感忍下去,问道:“没事了?我儿好了?” “好了好了,不过毕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气血肯定要亏的,明儿你再让人到我药店里,买些补身体的回来,给他吃了就行,其他大补的就先免了,过段时间再说。” “好好,谢谢仇大夫,天色不早了,仇大夫用过膳了吗,要不让我准备一桌好菜,招待招待您?”一边让人将小少爷扶到房里去,一边对仇小贝千万感激的古夫人,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报答人家。 仇小贝罢了罢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家有人等着我呢,我得赶回去了。”晚了,会有家法伺候的。 “那只能改日再谢了,古管家,送仇大夫出去。” 离开古家那豪华大宅子,回店铺的路上,就听到身旁跟着的幽灵急匆匆朝她喊着:“小心小心,有人在跟踪你。” 这幽灵是宝丹阁店铺里的原住民,是前前老板的女儿,死好多好多年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看见她的,就一直粘着小贝,小贝看她没其他怨灵的贪欲,就让她跟着了,见她如地缚灵一样没法出店铺,还帮她飘了出来。 没想到跟带了个警告器一样。 “知道是谁的人吗?” “你刚才进的那个大宅子里,被叫做大少爷的人派的。”几十年没出过店铺的小幽灵,表示不知道古家是什么东西。 仇小贝冷哼一声,真是不知死活。 她改变路线转了个弯,让跟踪她的人越到她前面去,她再反过来跟在那人身后,将一张黄符贴到其背后,随后钻进一条巷子里,多饶了点原路,回了离店铺不远的住宅,因为孩子已经让静安先带回了皇宫,她自己从住宅里头的地道回去。 刚从地道里走出去,耳朵就被揪了起来,她提着一边脸哎呦地叫:“我错了我错了,亲爱的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你听我解释啊。” 樊沉兮笑得别提多温柔了:“好啊,我听着呢,你好好说。” 仇小贝苦着脸:“你先松手嘛,你不松手我不好说的。” “我揪的是耳朵,不影响你的嘴。” 仇小贝在肚里吐槽他家暴,面上可怜兮兮地:“……我、我是去了古家,是去救人的,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那不是白天不好办嘛,我、我有带着影卫啊。” “影卫是你带的?是他们自己跟上的,你倒好,去古家救人是吧,救得让人家大少爷惦记上了,还专门派人跟踪你?亲爱的,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那我不是将那人摆脱了嘛,我还反过来送他一份大礼了呢!” “是啊,亲爱的你可真厉害。” 仇小贝:“……”这么阴阳怪气的夸赞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垂头丧气的,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是下垂的,她委屈极了,带着哭腔地说:“你不爱我了,你一定是不爱我了,人家被跟踪了,你不心疼我,你还怪我,那是我让他跟踪我的吗?哇……” 她大声哭出来。 樊沉兮简直哭笑不得,松开了他本来就没用力捏的耳朵:“行了,想把你儿子吵醒是不是,都当娘的人了。” “当娘怎么了,当娘了就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你这是打算不要脸了是吗?” “你这是打算不要小宝贝了是吗?” 樊沉兮无奈地将她搂进怀里:“你当然不是小宝贝。” 她气得想挣开他怀抱,却被他搂得死紧,“你是大宝贝,小宝贝是你儿子啊,这大小,你也要跟儿子争?” 仇小贝这才满意了,哼哼道:“我饿了。” “早给你准备着了,走吧。”他没好气地拉着她往膳厅走去,顺便叹一声自己夫纲不振,明明是要教训她的,怎么让她三言两语,掉两颗猫尿就给放过了? 还得反过来安哄? 唉! ……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这次早早等在门口的,是古家的管家,来购买小少爷的补药,顺便将昨日的药费,跟今日的药费一同补上。 伙计算不算,比起给穷人的十文二十文的,仇小贝要了古家全部加起来近百两,而古家还甘之如饴,甚至还嫌这药费太便宜。 伙计有点明白,东家的昨日为何说不怕赚不到钱了,除了展示柜上的药的价格是规定的,其他私定的药,价格如何随她心意来开,穷人就等价来收取,夫人就高价收取,反正究竟用了什么药材只有她知道。 而古家虽然不会大肆宣扬小少爷被宝丹阁的老板救了,可以古家的地位,古夫人只要开个姐妹聚会,言语间多夸夸宝丹阁,说说那里的药如何奇效就可,无论大家信不信古夫人的话,都会给她面子的来宝丹阁买药。 久而久之,原本只去百草堂的贵人们,开始逐渐地往宝丹阁靠拢,这贵人们啊,有时候没病也喜欢买点补药来吃,更别说一堆富贵病,一旦用了宝丹阁的药,就不会再回百草堂。 口碑是最好的宣传,仇小贝在开店前,没做什么广告,第一个早上冷清,中午来了几个捧场的将士引来几个客人,然后从第四天起,来买药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各个回去都是夸赞的。 不过要是吃了不见好,或者症状比较模糊的,仇小贝都坚持患者亲自来药店检查一下,她对自己的药,对吃她药的每条生命,都很看重。 半个月,宝丹阁从开张的冷冷清清到如今火爆了整个东南区。 然而,在看似风光的热闹下,暗流也开始涌动了。 这天,再次有人抬进了宝丹阁,但这次不是为了求药,而是为了讨债。 来人中,一名男人凶悍地,恶声恶气地指着伙计:“我婆娘吃了你们的药后,命都快没了,把你家老板叫出来,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伙计看了眼被抬进来的女人,面色发黑,看起来比那天中了鹰尾蛇蛇毒的人还严重。 伙计一点不慌,冷淡地对男人说道:“等着。” 他转身进了内堂,在屏风外呼喊东家,仇小贝正在喂奶呢,闻言不耐地道:“让他等着吧。”总得让她儿子先吃饱,她可不想因为一些恩将仇报的人,饿着她儿子。 她不急,还哼起了歌谣哄孩子。 在仇小贝喂养宝宝的这段时间,外头等着的男人气得暴跳如雷,扬言再不出来个主事的,他就要毁了宝丹阁,说着,就冲到一个柜台前,想将那一柜子的药全推倒。 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人,一身黑色的衣服,普通的一进人群就注意不到的面孔,面无表情地捏住了男人想要作恶的手,愣是将男人痛得喊出来。 小石一甩手,男人就连连倒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蹲坐下去,旁边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哄笑声。 123 谁的血更肮脏 123 谁的血更肮脏 此时在宝丹阁里围观的人不少,有同情躺着的女人,有跟男人一样气愤填膺的,对卖假药、会吃死人的药极其的抵抗,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真实地受到宝丹阁的帮助,不愿意相信宝丹阁的药有问题。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男人对着小石怒号,他跄跄踉踉地起身,那只手痛得直不起来,他发狠威胁道,“如果你们不能给我解决的话,我现在就去报官,让大老爷来处置你们!” “就让你们老板出来吧。”围观群众中有人喊道,“到底怎么回事,总要让我们知道啊。” “什么怎么回事,肯定是这人来诬陷仇老板的,老板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卖有问题的药?” “我没有诬陷,我没有!”男人听到这些人的话,激动地转向他们,激昂地犹如受尽冤屈的人,喊得唾沫横飞,“我这里有证据的。” 他拿出一张纸打开它面朝群众:“你们看,这是我们在这里购买的药的药单,还有时间的记录,我们确实在他们这里买过药,也只在他们这里卖药啊,我婆娘现在变成这样,生命危在旦夕,可宝丹阁的老板,却避而不见,不是心虚是什么?” “晚点出来,就是心虚了吗?” 大家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纷纷朝往内堂的门看去,果不其然,带着静安和小西子的仇小贝,缓缓地走了出来,看不出一点畏怯和心虚。 “仇当家。” “仇老板。” “仇大夫!” 各种称呼的都有,全都一致地在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好哇,你总算出来了。”闹事的男人呸了一声,指指自己昏迷的妻子,再指着仇小贝,“今日你要不能给我一个交待,我定要你为我妻子偿命。” “交待?”仇小贝哼笑,缓步走到躺着的女子跟前,“你妻子还有一口气在,你不想着先救她,反而急着跟我要交待?你真的在关心你妻子吗?” 男子被说得脸上闪过心虚,但很快又强硬起来:“我、我怎么没想救她,我已经带她看过大夫了,可是……”他呜呜地哭起来,“可是所有的大夫都跟我说,我娘子没救了,我是没有办法了啊。” 他话锋一转,再次凶狠地指向仇小贝:“是你,是你害了她,我要你偿命!” 小石横身在仇小贝跟前,大有男子再将手指如此无礼地指着小贝,就将那根手指切了。 对方怕了,一边将手指收回去,一边不甘心地朝群众哭喊:“你们看啊,这就是你们说的菩萨心肠?分明是人面兽心!” “她中的是鬼腾毒,”在对方哭喊声中,仇小贝的声音特别清明,一点不被对方带走节奏,“知道什么是鬼腾毒吗?” 见群众迷茫,仇小贝伸出手,小西子便将准备好的一根像木棍一样的东西,交到仇小贝手上。 这木棍,只有大拇指粗线,长度只有半个胳膊长。 仇小贝将其放进水里,这跟明显干涸的小木棍立面软了下来,还在水中游动,跟蛇一样。 “这就是鬼腾,有毒,但同时也可做药。” “那就是你,想用这什么鬼腾代替原本给我们的药,结果错了分量,害到了我娘子!” 仇小贝嗤笑,在她的示意下,小石将男人手中的药单取了过来,大家还以为她要毁灭证据了,可仇小贝拿到药单后,光明正大地展现给大家看:“从药单上来看,此女子当时只是一点腹泻,并不严重,吃点清淡的,过两天就好,来买的药也都是些很寻常简单,并且,价钱不贵的药材。” 她着重了最后一点,再指向鬼腾:“然而,这鬼腾虽然能做药,在这种腹泻上却完全用不上,大家可能不熟悉这鬼腾,它极难获得,需要请江湖中真正的高手才可能采集到一些,想要购得,得花多少本钱你们知道吗,就这么一小截,就得五十两,它在人体体征急速下降的时候,使用此鬼腾可以吊命。” 说到这里她就笑了:“大家想想,他们来我这里购买最普通的药,我这价钱最是公道,这些药钱,顶天了我也就要他个几十文,我不给他几十文价格的药,换成了五十两的鬼腾,我为的什么?难不成为的就是谋害此女子的性命?可我并不是认识她,为何要害她?” 原本还被男子带动的人都明悟过来,而本就相信宝丹阁的更是先欢呼,随后唾骂起男子不要脸,用妻子的性命来讹诈,简直不是人。 男子慌了,竟然说道:“谁,谁说我妻子中的是这鬼腾的毒?” 仇小贝摇摇头:“都现在了还冥顽不灵,找个大夫来瞧瞧不就明了了?不信我这里的大夫,可以去找其他大夫。” 宝丹阁的忠实粉丝立马喊道:“快去请大夫吧,好好给你妻子瞧瞧,到底是不是鬼腾毒!” “真是不要脸,快给仇当家的道歉。” “好不容易来了个我们也买得起药的药店,要给你搞没了,我们怎么办啊?混蛋,别让我在别的地方遇到你,见一次打你一次。” 很多人都不蠢,东南区这边,时常开一家药店就关一点药店,百草堂不允许有第二家药店跟自己争的事,这里的人谁不知道,现在仇小贝证明了自己,大家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自然对于胆敢祸害宝丹阁的男人极为不满和怨恨。 男人慌了,脚来回动着,末了他催着一起来的同伴:“走、走啊。” 他们扛起女人躺着的木板慌慌张张地就要离开这里。 “等一下。” 男人结巴地道:“你、你还想、怎么样?” 仇小贝对这男人很不屑:“你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妻子是无辜的。” 她拿了一瓶药给小西子,小西子走到男人面前,用力地哼一声,才蹲下身,将药喂给昏迷中的女人。 男子那一伙灰头灰脸地跑掉后,仇小贝笑对着围观的众人:“大家就不要堵在这里了,想要买药的买要,不需要的就忙你们自己去吧,这药店有什么好待。” “这你就不知道了仇老板,”有人笑道,“以前进药店会觉得不舒服,可进你这药店,却浑身舒畅,很想坐在这里跟人喝喝茶,聊聊天。” “是啊是啊。” 小西子心想,那是当然的,这里点的熏香是师父配置的,能凝神静气,疏导身心。 “那也不行,”仇小贝故意板着脸,“你们都来了,我上哪弄那么多桌椅给你们喝茶,滚滚滚,都赶紧滚。” 这半开玩笑的方式,比起那种完全纯美犹如仙子般的人,仇小贝这种看着高贵大气,但又特别接地气的更受大家喜爱。 胡闹两句,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但留下买药的却也不少,哪怕是生病的人,到了这里都觉得人变得开朗舒心了,跟伙计和和乐乐地说着话。 跟宝丹阁的祥和喜乐一点不像开药店的比起来,另一边的百草堂内部,可就乌云密布了。 “废物,一群废物。” “是属下疏忽了,让小角拿既能做药也能做毒药的药材,好以此来诬陷宝丹阁用毒药充次,没想到忽略了价格上的差异。” 主要还是因为百草堂卖的药都贵,哪怕只是寻常腹泻的药都不便宜,那么是否将便宜的药换成贵重的药,对百草堂来说根本没差,反正百姓们都不知道自己平常拿的药是好的坏的便宜的贵的,哪知道宝丹阁会将大家买的药记录得那么清楚,本以为那药单会成为直接证据,结果倒成了对方反驳的证据,且宝丹阁很实诚,好的就是好的,普通的就是普通的,分得清清楚楚,那才是仇老板最有利的反击。 “主子放心,没有下一次了,京都东南区,只会有百草堂一家药店。” …… 在仇小贝的宝丹阁越做越大,且仇老板在京都东南区的名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传达到其他地区的时候,皇宫里也正暗潮涌动。 皇上病得越发地重了。 御医束手无策,本以为皇上只是受了惊吓,后来发现,本该好的狼抓伤的伤口既然开始发炎,才知道狼爪子天天在野外跑,可能沾上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伤口好不了,皇上跟着发烧,又被屡次发生的事给气得病得更重,老御医又不敢对皇上下猛药去救治,只能用温和地药慢慢调养,谁知道皇上以前积累的一些老毛病会在这时间爆发,一下子将皇上的身体彻底拖垮。 太后整日在佛堂为皇上祈福,周贵妃一家还在牢狱里,四皇子紧闭在宫外的府里,五皇子见这风向不对,好几日不敢冒头,淑妃是站在樊沉兮这边的,自然也是成日待在自己寝宫,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也就隔几天,带八皇子意思意思地去看看皇上。 这天,太子照例来看皇上。 “父皇,你可好些了?”太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还细心地帮他捻了捻被子。 皇上瞪着他,手抬了抬,又无力地放下。 樊沉兮优雅地笑着:“父皇今天看起来精神颇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今日来,是跟父皇汇报私盐一事的,父皇病重在床,儿臣本不该来打搅,可私盐一事过于重大,也是父皇一直挂心的,儿臣想了想,也跟太傅他们商议过,决定还是来问问父皇的意见。” 皇上嘴里“呜呜”了两声,看着樊沉兮的眼睛里,明显透着不满。 可樊沉兮就跟感受不到一样,自在地说起来:“私盐一事,儿臣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周家监守自盗,将公盐盗走私自贩卖,儿臣询问过其他大臣们的意思,他们觉得像周家这等,胆敢盗取公盐,胆敢刺杀皇上太子,简直罪无可赦,理应,诛九族。” 皇上的手抖动了起来,脑袋撑着要抬起来:“你、你……” “父皇别激动。”樊沉兮只轻轻一压,让皇上重新倒了回去,“儿臣知道,父皇一定很难过,毕竟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很倚重周家,对周贵妃更是六宫独宠,结果发现自己一颗心全喂了狗,换做儿臣,也是要生气的。” 他的声音清冷好听,优雅从容,说的话却跟他矜贵的模样相反,又狠又毒,字字珠心,皇上被他气得眼睛暴突。 “说来,也是父皇自己眼瞎,宠谁不好,宠了周贵妃这么个玩意,瞧把自己弄成这样。” “闭、闭嘴!”皇上用尽力气,才挤出这么两个字。 樊沉兮微微一笑:“儿臣可没说错,这么多年来,你宠爱周贵妃,宠爱四皇弟,却将儿臣视如毒蛇毒虫,可你看看,您病重这些时日,你宠爱过的那些女人,那些子女,有几个愿意冒险为了你来得罪儿臣的?在儿臣不允许探病的时候,又有几个甘冒风险来看您的?” 他嘲讽一笑:“这世上,曾经为了你征战沙场多年,为了救你,以身挡毒箭,以至于年纪轻轻就丢下年幼儿子离开的那个女人,你却一点都不怜惜,连她为你生的儿子,你都恨不得掐死他。” 皇上突然剧烈地咳起来,樊沉兮双目冰冷,手上温柔地在他胸前的背上拍打起来,没什么诚心地帮皇上顺气。 咳了半天,皇上一个翻身,趴在床头吐了口血出来,也是吐了这口血,这咳嗽才止住,他倒回去,一下一下地喘着,脸上多了丝红晕,气色看起来倒比刚才好一些,当然,这只是假象而已。 不过将堵塞的淤血咳出,他能虚软地说话了:“呵、呵,你母后要真的忠诚,又怎么会偷偷留下力量让你对付朕!” “我母后是为了我,要是她暗中留下一股力量给我,我哪还能活到现在?”樊沉兮咬牙地说完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便恢复了从容,“其实儿臣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我们母子,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皇上双眼一睁:“你知道什么?” “知道父皇曾经很喜欢一名女子,然而,为了一句预言,你必须得迎娶我母后,太后怕那女子影响你的决策,也怕我母后会因为这女子的存在不愿嫁给你,便逼你亲手杀了她。” 被樊沉兮带动地想到往事,皇上眼里迸发着强烈地恨意,樊沉兮撞见他的恨意,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你恨?你有什么资格恨?是不是你贪恋权势,还妄想称霸天下,才想要娶我母后的?难不成还是我母后逼你娶她?逼你杀的那个女人?我母后本是天空翱翔的鹰,是你折了她的羽翼,你却要反过来怪她?父皇啊父皇,你不过是自己的私心,把人杀了后又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才把这些罪过强行放在母后和我身上,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是男人的男人,一个小太监,都比你有担当,亏你还是九五之尊,简直,废物!” “住口,住口!”皇上脸涨得紫红,他用尽力气伸手去摇动床头的铃,樊沉兮坐在一旁笑看着也不阻止,皇上摇了半天不见人进来,颓丧地趴在床边。 “父皇,今天你也累了。”樊沉兮缓缓起身,“儿臣已经询过您关于周家的处置,心里已然明了,一定会按照您的心意,去处置周家的。父皇就安心地休息,养好身体,早日康复,儿臣还想着,等父皇身体康复后,好好地跟父皇聊聊,儿臣的童年。” 他当然知道父皇并不是多在意周家,而是心里懊悔。 当初,皇上让他着手调查私盐,不是要对付周家,而是想逼最会忍耐的周贵妃出手对付太子,只有发现自己背后的靠山不在支持自己,发现自己快到穷途,才会拼尽一切,皇上就是想让周贵妃,周家,替他毁了太子。 到时候,皇上再反过来抓住周家的罪证,将这几年如日中天的周家打压下来,让他们安分守己。 谁能想到……皇上毁得肠子都青了,而他知道太子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一遍遍地提起如何处置周家,好让他不好受。 樊沉兮随手整了整衣裳,转身往外走,皇上扒着垂在床边的床罩,嘶声喊着:“你自以为自己有多高贵?朕实话告诉你,朕早就怀疑,你根本不是朕的儿子,你根本没有资格,继承朕的皇位!” 樊沉兮一顿,转过身来,皇上朝他得意地笑着,哪怕自己此时气息不匀,快要断气的样,也要刺激太子:“你那母后,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怀了你,你都不知道你流着多肮脏的血,你就是个杂种,孽种!” 任何一位皇子都自视甚高,以自己身具皇室血脉为荣,若告之自己不知哪来的野种,不知该有多崩溃,皇室就等着看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握一切的太子,知道这件事会多么难堪。 可他料错了,樊沉兮竟然笑了,神情愉悦:“谢谢父皇告诉儿臣这件事,儿臣十分欣慰自己身上流的不是您的血,其他男人的血脏不脏儿臣还真不知,但你身上的血,”他収了笑意,冷冷地道,“足够让儿臣,恶心!” “你、你……” “哼。”樊沉兮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走出了皇上的寝宫,吩咐外头的侍卫好生看守。 到了如今这地步,就算昭告天下他不是皇室血脉又如何? 还能罢黜得了他这太子不成?简直天真! 他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易利云,这个忠诚于皇上的禁卫统领,此时忠诚地朝他行礼。 “看好了,可别让什么人进去,惊扰了父皇休息。” “是!” 周家的处决很快就下来了。 周家几百口人,年十四以上者,斩立决,年十四以下的,充作官奴,同时周家所有产业都被抄了,樊沉兮做主,将那些银钱拿去赈灾。 周家这些年,民脂民膏可没少刮,周家子弟更没少狐假虎威的欺男霸女,就算有无辜者又如何,樊沉兮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民众只会拍手称快,或许会有觉得一下子要斩杀上百人过于血腥,在樊沉兮后续赈灾的行为也抵消掉了。 樊沉兮记得仇小贝告诉她的话,他要做一个,让百姓信仰的君王! 四皇子被便为庶民,囚禁在祠宗里,一辈子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渡过。 至于周贵妃……樊沉兮仍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母后刚过世,皇后的寝宫瞬间萧条,他身边只剩下静安静宁,御膳房竟然停止给他这个二皇子送食,在他们足足饿了两天后,周贵妃以来看望元后嫡子的名目,给他送来吃的。 但是,她送来的全是馊的饭菜,她一脸和善地让他快点吃,别饿着了,一边让带来的十几个宫人压住年幼的自己,将馊得发霉、长虫的食物塞往他嘴里。 吃吧,他想,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这个女人! 他力量太小了,动不了皇后一死,便升为贵妃的女人,但第三天,借着给二皇子送饭,却送的都是馊饭和每日欺辱他的几个太监,死于皇后的寝宫之中,当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正好进宫面圣的太傅赶过来,就看到小脸脏兮兮的二皇子,就站在大火前,两名宫女跪在他身旁。 火光,照得二皇子那稚嫩的小脸诡异极了,有一种,身后的大火,是为他而焚,他是天地之主的震撼,在太傅心中久久都消弭不了。 说起来,是太傅救了二皇子,有太傅的劝诫,换了新宫殿的二皇子,开始有东西吃了,有皇后宫中大火为警,虽然无法给他多好的饭菜,可至少不再是馊食,送饭的太监每每放下食盒就匆匆离开。 因为,他们都听到一则传闻,死在皇后宫中的那几名太监,根本不是被烧死的。 后来,他回了皇子读书的地方,教课的师父对他视而不见,哪怕他被底下的弟弟妹妹骑在身上,师父最多也就说一句,课堂里不要吵闹,然后罚他这个吵闹的出去外头站着。 武课的时候,他就是皇子公主们的靶子,武课师父说得很好听,要锻炼他的胆量,把他捆在靶子上,让所有练习骑射的皇子公主们,射击他……身后的靶子。 124 可怕的国师 124 可怕的国师 哪怕箭头是用蜡做的,打在身上也是很痛很痛。 小沉兮是皇后的嫡子啊,哪怕皇后已故,他也该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如果不是有父皇的允许,这些人又怎敢如此名目长大的欺辱他? 小沉兮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里,比他还小的樊沉月跑到他跟前,问他怎么了,神情关切。 母后去世后尝尽各种冷暖的他,第一次被人关怀,那时候还小,对所谓亲情还有期盼,他戒备着樊沉月,心里也想着这个妹妹会不会跟其他兄弟不一样。 大皇兄走了过来,那时候他还不太会伪装,可能也觉得在这落魄的二皇子面前,没有伪装的必要,他拉过樊沉月,认真地对樊沉月说,二皇弟是个灾星,会把厄运带给自己,带给他们的母妃。 樊沉月很吃惊,然后很同情地望着樊沉兮:“对不起二哥,月儿不能害了母妃。” 小沉兮抬起头,小小的人儿却又一双阴戾的眼眸。 他宁愿樊沉月从未靠近他,从未有过那一声假惺惺的问候,有时候给予你温柔,再给你一剑的,比纯碎要杀你的人,更让你痛。 樊沉月被吓到了,撇开脸就喊道:“二哥你不要这样看着月儿,月儿害怕。” “滚!” 樊沉月吓得跑掉,哭哭啼啼地找四哥五哥,他们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二哥不是故意的……于是,四皇子五皇子带着人,将樊沉兮按在了泥地里,往他嘴里塞泥巴,给他摆造型,说要做佛像,将他定在泥地里一整天动不了,回去的时候,浑身淤青,皮肤冰冷如死人。 樊沉兮忍下了,他当时还没有随便狂,随便想杀人就杀人的本事,他必须忍,才能给自己少点麻烦,可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 过几天,樊沉月自己掉进了泥坑里,还被不知哪来的毒蝎子咬了一口,差点没小小年纪就夭折,大皇子给皇上献寿时出了差错,一直到成年,皇上都不太待见这个长子,四皇子五皇子因为某个“误会”打了起来,还打得特别凶狠,头破血流的。 不过这两人后来还是和好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无论他们是否真心把彼此当兄弟,有周贵妃在,五皇子没有亲母妃,他只能依附四皇子,想要过点好日子,就不得不跟四皇子好。 武课老师在某一天大家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他被钉在了靶子上,睁着眼睛早已断气,是生生流干了血,在靶子上绝望了一晚上才死的。 文课的老师没死,但疯了,说是见鬼了,遇到了死去已久的一个学生,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以上种种,好像很大快人心,可小沉兮依然活在最底层,他的坏运气,让他弄死了一个坏人,会来另一个更坏的人。 再后来,被派去边远地区的丞相终于赶了回来,樊沉兮,晚上被暗中扔进了影卫营里接受同样的训练,白天则默默忍受着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他一直很耐心地等着,直到这么一天的到来。 他终于得以,真正的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彻彻底底地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这一切,全归功于仇小贝的到来,就如他一开始所说的,她是他的贵人,化解了他身上所有的厄运,她不像樊沉月那般嘴上说着对你的关怀,私底下将你推往更深的深渊,哪怕是静安静宁,也是因为皇后对她们有恩,后看重他的才能,才忠心于他,包括那些影卫也是同样的,他跟十一他们,是从小一起训练,一起闯刀山火海,他用自己的实力去征服的。 唯独仇小贝不同,她从一开始,便捧着一颗赤忱的心,不顾会被他践踏的风险,笑嘻嘻地捧到他面前。 或许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给他带来了光明,若不是她,一个那么小的,就已经会将欺辱他的送食太监一刀一刀切割至死的孩子,他心里面的黑暗可想而知,樊沉兮一开始的预算,从不是当什么帝王,他要的,只是毁灭,让这个肮脏的皇室,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今日起,看好周贵妃,不,是周贵人,千万别让她死了,一日三餐照常送,务必盯着她吃下去。” 明了太子殿下意思的太监应是。 樊沉兮转身,望着蓝白的天空,面上的阴霾褪去:“去准备准备,本宫要出宫一趟。” 去看看他家的小娘子,都在药铺里做些什么。 “是!” 正当樊沉兮坐上马车要出宫门的时候,却有侍卫匆匆忙忙跑过来:“殿下,皇上,驾崩了!” “什么?”李公公过于震惊地叫出口,随后赶忙闭嘴,担心地看向太子殿下,他知道,太子殿下可没打算让皇上现在就死。 樊沉兮面色沉沉:“这几天,都有谁见过皇上?” “送食的宫女,淑妃探望过一次,再则就是老御医了,宫女是我们亲自挑选的,淑妃没必要做这种事,老御医更不敢,皇上就这么死了,对他可没有好处。” 樊沉兮勾起嘴角:“不敢吗?那可未必。” 事到如今,人已经死了,就算他可惜惩治皇上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也没用:“让人去宝丹阁通知夫人,让她赶紧回宫,这段时间,把她看好,本宫不许她出任何事情。” “是!” 已经快到宫门的马车调转了马头,往回赶去。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仇小贝,带着宝宝匆匆地赶回皇宫,借着周家抄家,假意地搜到了被掳走的皇孙,所以这会,宝宝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里,因为仇小贝受太子宠爱,没人敢对这个还没有皇家玉蝶的皇孙有任何不敬的地方,哪怕宝宝才两个月大。 在东宫换装时,仇小贝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式和太子成婚,不算太子妃,她现在赶去正乾殿,恐怕会被安排在最外围,见不到樊沉兮。 所以想了想,她撤掉了华贵的服饰,改穿上太监服,让静安暂代她,她则跟在静安身后。 果然,刚到正乾殿外头,就被拦了下来,明显是太后的人,说于理不合,仇小贝现在没有资格进去为皇上吊丧,只能跪在外头。 假装成仇小贝的静安没有强求,倒是重新当回小太监的仇小贝,后来寻了个理由,跟着小德子进正乾殿照顾太子。 果然,还是小太监的身份好用,因为过于不起眼,没人放在眼里。 短短的时间里,灵堂已经架起来了,仇小贝低着头进去时,就听到了跪在外屋的妃嫔在那边哭,能来的皇子公主也都来了,包括五皇子。 仇小贝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暗想以前是不是有些小看五皇子了,现在周贵妃和四皇子倒台,身为周贵妃养子,四皇子好兄弟的五皇子樊沉毅,却安然无事,竟然能从那些种种罪责里脱身? 以后看来要当心一点这人。 这想法一闪而逝,仇小贝继续往里走,在最里头找到了跪在灵堂前的樊沉兮。 仇小贝跪在樊沉兮身后,太子祭拜时,需要递呈什么东西,肯定少不了太监宫女。 望了眼趴在高大棺椁旁哭道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太后,仇小贝小声地唤了声“沉兮”,樊沉兮没动,神色如常,只将一手悄悄背到身后,跟仇小贝对勾了下手指。 这种隐秘的互通,让两人心里欢喜,虽然,这里是皇上的灵堂。 跟樊沉兮对接了暗号后,仇小贝才有心思去看看前方的棺椁,和飘在棺椁上的帝王灵魂,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正在愤怒地对着底下跪着的众人咆哮,包括了就在棺椁旁大哭的太后。 只可惜,谁都看不见他,哪怕他离太后再近,太后也不知道,亡灵就在她脸庞,眯着愤怒的眼睛瞪着她。 仇小贝很小心地没让他发现自己,一个帝王的魂魄可不是寻常小鬼能比的,与生俱来的优势,让它初次形成力量就大于其他的魂魄,要是发现她,怎么可能放弃她这美味。 不过,能看见皇上的魂魄也算是好事,他的突然死亡,不知樊沉兮,她也觉得意外,这还没开始报仇让他爽歪歪呢,怎么就挂了? 她分明让樊沉兮别让他死太快的,沉兮定然是听他的,这里面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不过不要紧,活人报复不了,就报复死人吧。 低着头的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悄然地拿出一张黄符出来,双手结印点在上头,将一丝灵力小心地注入其中。 随之黄符自己卷缩了起来,以空间不可能做到的情况下,卷成了指甲的大小,是小拇指的指甲,随之慢慢地飘飞出去,因为太小,大部分人又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空中悬浮地这么个小东西。 在仇小贝的操控下,小符纸直接飞进了还在怒骂着的皇上的嘴里。 皇上魂魄当下就察觉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随后挪到肚子上,紧接着又到了脑袋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魂体里好像跑进了无数条触手,在揪着挠着抓着他的魂体各处,可他明明无法碰触到任何物品,就像世间虚无的存在,怎么还会有东西能钻进他的身体里,还到处捣乱? 他当然不知道,灵魂相当于一种意识体,当意识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疼,就以为真的在疼,可实际上,一个意识体,哪分什么身体,什么手脚脑袋。 皇上魂魄起先还只是有点难受,当灵魂深处对“疼痛”的烙印越来越深后,他就越发痛苦,最后,一代帝王,魂魄居然倒在棺椁上翻滚起来,嘶声惨叫着,是觉得反正没人看见不丢脸,还是当真一点承受力都没有? 听说先皇,哦不,已经是先先皇了,他老人家还算英明,底下也有好几个出色的儿子,不知为何最后皇位会让这位先皇继承,让他在登基后,生生将那几个出色的有帝王之才的兄弟尽皆除去。 仇小贝讽刺一笑,她缩在小腹前偷偷结着手印的手正准备变幻,想将皇上的魂魄収起来,以供日后慢慢“调教”,跟樊沉兮待久了,受他龙气的蕴养,灵魂的阴气对她造成的影响正在减弱,而皇帝的魂魄虽然比之旁的鬼魂要强一些,但毕竟是“新生”的,不趁这个时候收服,还等着他以后化为厉鬼不成。 可她刚要有所行动,就听到外面宣传的太监喊着:“国师到!” 国师? 虽然没见过这个人,可仇小贝对这个名,可是如雷贯耳了啊! 她已经听过两次警告,让她要小心国师,偏她到现在一次都没见过。 出于直觉,她下意识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缩着身子乖乖跪在樊沉兮身后,什么小动作都不做,然后,她看到着青袍的脚,从他们身旁走过,她这才偷偷地抬眼瞧去,看到一身青袍的背影。 背影看着并不显苍老,身形消瘦挺拔,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可给仇小贝的气息,却不太好,就好像野兽嗅到了有害的东西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全神戒备起来。 国师给皇帝陛下上了香,并跪了下去尊敬的拜了拜。 这是大家眼中国师正在做的事,可在仇小贝的眼里,看到的就完全不同了。 在上香的时候,国师就替换了宫女递给国师的香,当他自己带来的香点燃后,竟然是无味的,不过先前已经燃着很多根香,香炉里也插着未燃尽的香,整个大殿充斥着原本香的味道,国师此时手中看着一模一样的香有没有味道,哪怕嗅觉再好的都闻不出来。 仇小贝也不是靠闻的,她是看到了他手中那根香飘出来的烟有异,很像阴阳师用来引钓灵魂用的烟。 果然,棺椁上的皇帝魂魄没再因疼痛而到处翻滚,更没有大肆辱骂,他跟傻了一样,神色恍惚地盯着那飘到他跟前的烟,魂魄跟着那烟,自己主动地飘到了国师跟前。 随后,国师借着跪拜的姿势,从仇小贝的角度,看到他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皇上的魂魄就被他拢进了怀里,在他磕头再起身后,皇帝陛下的魂魄已经不见了,定是被国师収起来了。 仇小贝悄然地握紧了拳头,暗道自己晚了一步。 自己想収皇帝魂魄,是想留着好好折磨一下,为樊沉兮多年的不公出口恶气,但一位国师总不会跟她一样的小心思吧,就因为她不知道国师想干什么,就越懊悔让他将皇帝的魂魄收走,特别是,迟白等人吩咐要小心这人,不得不让她提防。 最最重要的是,国师明显是能看到鬼魂的啊,这世界的规则下,原世界的子民是不允许拥有“特异功能”的,从国师刚才露的那一手来看,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拥有阴阳眼。 看来,除了她,赤离兄弟,还有其他的“外世之人”。 仇小贝心头沉淀起来,有“同伴”的感觉,并未让她感到开心,只觉得棘手。 正想着呢,祭拜完的国师转过身来,正偷看他的仇小贝看到了他的脸,他蓄着胡子,面容五官颇为深邃,但眼睛里的珠子颜色很淡,他神情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朝太后和太子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去,却没有人对他的做法有任何疑议。 但国师自己停了下来,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到了他身后。 仇小贝心里一骇,他发现自己了?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刚才做的,她都无法知道他是世外之人,他是怎么一眼看出她的? 她低着头,余光都不敢往外瞟。 樊沉兮眉头蹙起,他是不知道国师怎么回事,可对方的目光让他十分不满,挺了挺身,试图将国师的视线挡住。 意识到樊沉兮的行为后,国师没有表情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直到国师彻底不在大殿中,仇小贝才松下了那口气,随后发现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身子也有些发软。 刚刚国师看她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压,逼迫她快喘不上来气。 她越发觉得国师可能看出点什么来了。 好在,其他人都低着头,太后的注意力也在哭丧上,没人发现国师刚才的举动,否则定会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这个小太监身上,那她很可能就会暴露了。 樊沉兮在这时候,再次将手掩到身后来,仇小贝愣了下,赶紧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刚一碰到他的手就立马被他紧紧握住。 明白他在担心自己,仇小贝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故作调皮地在他掌心里挠了挠,被他拍了下,她绷紧的下巴松下来,咧开浅浅的笑。 …… 足足七天,每日,皇子嫔妃都要跪在灵前,所有在京的大臣跪在外头。 在这七天里,仇小贝又见到了国师两次,一次是国师因为皇上驾崩,开坛为天下祈福,一次是头七那日,他为皇上做法送他飞升。 前者是不是在祈福仇小贝不知道,后者就完全是放屁,谁不知道皇上的魂魄被他抓了去,还怎么飞升? 可这些,她又没办法告诉大家,好在,这两次碰见,国师在高高的祭坛上,她在底下茫茫人海中,不知国师有没有发现她,反正并未朝她看过来一眼。 不过总算,七天过去了,辛苦了七日的樊沉兮总算可以稍缓休息一下,但估计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很快就要登基,到时候肯定还得很多要忙的。 仇小贝给樊沉兮弄来了药浴让他泡着,还有另外的药水让他泡脚,毕竟他之前中毒时日过程,身体不宜过于劳累,特别是双腿,刚会走没多久,更得好好养着,而这七天里,动不动就得跪上好几个时辰,仇小贝看着都心疼不已。 坐在浴桶里的樊沉兮,看着为他忙上忙下的仇小贝,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啊?”她不明所以朝他看去,就见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什么嘛,人家又不是小狗!”仇小贝嘟嚷着,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浴桶边,“怎么啦,我的太子殿下?” 毫无预兆地,浴桶里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抓住,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拽进了水里。 “啊呸、呸!”仇小贝从水里冒出头来,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她一边拨开一边骂,“樊沉兮,你干什么呢?” 之前那只手再次伸过来勒住她的腰,仇小贝被迫拉过去,趴在了他的胸口处,然后,听到了樊沉兮略微不满的哼道:“现在翅膀是硬了啊,都敢直呼我全名了,嗯?” 仇小贝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很是无奈地看着他。 他啧了一声:“想想以前,我要沐浴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想要偷看,净想着如何占我便宜,怎么,现在得到了就不在乎了是吧?”都在她面前袒胸露背了,她倒好,忙她自己的去,眼睛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仇小贝竟从他戏谑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委屈。 顿时觉得好笑,她举起手搂住他的脖子:“什么不在乎呀,我这不是在为你的身体忙碌,怕你身体出什么差错吗,我这般为你着想,你怎么还怀疑我呢?” 说着,她倾身向前,身子无骨般地贴上去,凑上前的红唇更是仿佛马上就能亲上去:“再者说,是谁一直假正经的,不肯碰我的?” 他望着眼前的妖精,低沉一笑:“这是你说的,既然敢诱惑我,一会,可别求饶!” 在仇小贝预感不好想退开时,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她从在他身下转到了水中,她的脸刚挣扎地冒出水面,就被他欺身吻住,并重新压入水中,给她来了一场极致的体验。 让她无比清楚且深刻的认识到,一个时刻在忍耐欲望的男人,真的撩拨不得! …… 新皇登基。 那天很早很早,樊沉兮就起来沐浴更衣,仇小贝在一旁伺候着,亲手为他穿上龙袍,配上腰带挂饰,扣上扣子,为他梳头,挽发鬓带头冠,很多她不懂的,都在这几日里悄摸地学会了,就为了这一天,给他整得平平整整。 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的无比尊贵的男人,心里头无比的骄傲。 125 此乃妖邪 125 此乃妖邪 仇小贝看着眼前的无比尊贵的男人,心里头无比的骄傲。 是她,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到现在,其中艰险和心酸,只有她知道,无端端地眼眶有点湿润,她最后上前整整他的领子,笑着道:“你一定会是最棒的君王。” 樊沉兮顺势揽住她的腰:“那你就是最棒的君王唯一的王后!” 她禁不住笑了,轻锤了他一拳:“真不害臊。好了,你要准备出发,接受朝臣的朝拜了,不过,虽然已经成为了帝王,还是要多加小心,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先皇究竟是如何死的。” “我会的。”即便到了现在,他对她的称呼,也依然是“我”。 他握了握她放在他胸前的手,低下头在她额头上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舍不得让自己出事。 放开仇小贝,他退后一步,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转身大步地走出去,身后宫女太监侍卫跟了一大队,仇小贝跟到门口停下,目送着他走向本就该属于他的天命! …… 太后升级为太皇太后,因为自从先皇死了后,这位对樊沉兮只会表现慈善的奶奶,竟然一反过往对樊沉兮的不喜,一力支持太子登基。 虽然以太子本来所持有的势力,皇位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可若没有太后全力支持,肯定还是要有一小翻波折的,不会这么顺利,大臣没一个反对的,一股脑地全支持他。 顺利登基后,就有大臣提议要迎娶一位德闲兼备的皇后来管理后宫,太皇太后私底下将樊沉兮叫过去,笑呵呵地让人拿来了许多画像。 “这些都是身份尊贵,有才有貌的女子,皇祖母已经帮你看好了,这青俊候的女儿活泼可爱,虽不可担任国母的重任,但伴在身边解闷是好的,皇上给她封个妃子便可,哀家最喜欢的还是这位庞公的女儿,真真是好的,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啊,改日,哀家将她召进宫让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就封她做后,要是不喜欢,也封个妃子,虽然那些老臣一再地说早日封后,后宫早日安定,可哀家觉得,皇后何其重要,定要挑个好的,让皇上称心的。” 太皇太后一副完全为皇上着想、体贴细心的好奶奶,可她没拿出一副画像,樊沉兮的脸色就寒上一分,他倒有耐心地听太后将那些身家不俗的女人一一介绍完,末了还说:“这些啊,都是对巩固你地位有好处的女子,要都不喜欢,过两三个月也到了选秀的时候,到时候啊,皇上再选几个自己中意的。” “皇祖母可说完了?” 太皇太后微笑地望着樊沉兮:“怎么了皇上?” “皇祖母,”樊沉兮转动着扳指,“朕第一个孩子的母亲,仇小贝,您预备把她怎么办?” “哦,她啊。”太皇太后表情淡淡地,“不过是一个夜幽宫出身的,皇上喜欢,看在她生了皇子的份上,封个贵人吧,已经算很抬举她了。” “可是,”樊沉兮冷冷地勾唇,“朕已经决定了,封她为后,让她做朕,唯一的妻子!” “啪!”太后折弯了手中的一卷画,面容有些难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朕说的话够简洁明了了,皇祖母要想不明白的话,朕也没法。” “皇上!”太后怒而拍桌,“她只是一个夜幽宫的奴才,你哪怕封她做妃子,哀家都不会说你什么,可皇后,万万不行,哀家绝不会同意!不止哀家不同意,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樊沉兮轻轻一笑,却十足霸气:“朕娶的是朕的妻,与你们何干,朕也只是告知你们,何须你们来同意。” 他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卷画像,随便挥开一看,就是那庞公的女儿,画像画得倒是好看,只可惜,在樊沉兮眼里,好看的女人跟骷髅没什么区别,想当初各方势力为了将他拉下马,派了多少绝色美人来勾他,越是漂亮,就越让他痛恨。 当然,小贝除外。 或许,他应该庆幸,小贝一出场时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随后一扬,画像被他扔到高处,拿起一旁的火折子一同扔了上去,画像半空就燃了起来,等落到地上时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太皇太后气得不行:“你、你……” “皇祖母早些休息,朕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先告退了。” 不管太皇太后的面色是否铁青,樊沉兮潇洒地转身,直接迈过了那小堆火,往门口而去。 “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樊沉兮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反而昂起了胸膛,霸气地道:“朕看谁敢笑,笑一次,就割了舌头,再笑一次,就挖了双眼,还敢笑,就屠他满门。” “你……” 樊沉兮头再没有丝毫停顿地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隐约在踏出殿门的时候,听到里头摔东西的声音,他轻嗤一声,头也没回。 …… 皇上要迎娶出身夜幽宫出身的女人为后,确实遭到了群臣的反对,樊沉兮在龙椅上撑着手肘,听着他们口沫横飞地说着,将祖宗道义都拿出来企图压迫他低头。 末了,樊沉兮呵呵笑道:“那你们想让朕,娶谁为后?你女儿,还是你女儿,亦或者是你的侄女?” 被点名的大臣,都是刚刚说得最激烈的几个。 “怎么,是不是你们的女儿比谁都高贵?那朕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家中的宝贝千金,连朕的小贝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几个大臣脸色发青,对皇上明言的侮辱很是愤怒,却又不敢真对着皇上骂出来。 樊沉兮对这些大臣的心态嗤笑:“有件事,朕以前为了保护她,并没有告诉你们。” 听到此,不管是气愤填膺的,看是纯属看戏的,都倾耳听了起来。 “一年前的黑疯病,想必大家都印象深刻吧。” “当时差点让皇室,京都百姓全死于这场灾难之中,自然是印象深刻。” 丞相说完后,其他大臣都暗暗点头,因为就算他们本身没有得黑疯病,他们家里定有人得了,仆人都送进了别院里封禁,重要的少爷小姐被他们藏起来,整日的胆颤心惊不说,伺候主子的仆人接连的感染,大家人心惶惶。 “那你们知道,是谁救了你们吗?” “不正是林太医吗?” 樊沉兮笑着摇摇头:“子亦医术确实了得,可对这些病毒却也无可奈何,真正研制出解药的,是小贝,是她跟随着朕一起进入封禁的别院,日日照顾那些病人,切身感受病人的病理特征,夜夜研究,才在那短短十天内将解药研制出来,救了我们所有人!” 全体哗然,连丞相太傅在内的,一致惊愕地不顾规矩地抬头望向皇上。 “皇上,”反对最剧烈的某大臣出声喊道,“您不能为了给这位仇小贝造势,就编造如此……如此谎言啊?” “爱卿的意思,是指责朕说谎?” “臣不敢。” “说都说了,还不敢什么?”樊沉兮冷哼,倒没跟他计较这个,只道,“这件事是否真的,只消问问林太医,再问问当时封禁别院里头,帮朕管理的几位病人,就可得知此事是真是假,更甚者,与紫军之战时,解了当时燃眉之急的瘴气之毒的,也是她,你们随便问问参战的将军,便可知晓,若她可研制出瘴气之毒的解药,又怎么做不出黑疯病的解药?” 见底下群臣呆若木鸡的样子,樊沉兮道:“朕的小贝,救了整个皇室,整个京都的百姓,更救了战场上的英雄们,如此的丰功伟绩,是你们那些只会在闺阁里拈酸吃醋,宅里乱斗的千金可比的?这样吧,只要你们谁的女儿,功绩可比过朕的小贝,朕就纳她进宫,如何?” 他这里用了巧话,说纳进宫,可没说纳进宫做什么。 虽觉得不会有女子比仇小贝好,然他依然怕事有万一,他绝不会让会威胁到仇小贝的女子出现,哪怕只有一万的可能。 可前面在说皇后的位置,大臣们下意识地就当做是封后,一时间都激动起来,可激动之后,他们又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女儿……究竟做了哪些功绩。 能绣出美丽的刺绣,做出让人赞颂的诗词,算吗? “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樊沉兮看似宽容地对大臣说道,暗地里,已经开始让人筹备,皇后的册封大典了。 李公公等人自然是积极筹备,他们都是陪着太子殿下从最艰难时刻,到遇到仇小贝后翻身而起的过程,最不反对樊沉兮娶仇小贝的,就是东宫那些人,还有就是金城一同战斗过的那些将士。 李公公精明能干,不过在这婚礼筹备上,他也有苦恼的问题,樊沉兮如今已是皇上,仇小贝也不是那个小太监,无论是皇后还是宫妃,都有自己的宫殿,当年皇后的宫殿被樊沉兮一把火烧了,不是当年的二皇子不敬重自己母后,而是以其留着让大家时不时地进去践踏一番,还不如烧了干脆。 可如今的皇后,要住哪啊? 他问皇上,皇上很不高兴地说:“皇后自然是跟朕住一块,你还想她住哪?” “可、可皇上,这不符合规矩啊?” 仇小贝也跳出来道:“可不是,那是属于我的房产啊,你不能随便剥夺的。” “什么你的房产,整个皇宫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仇小贝跳到他怀里,掐住他的脸颊,将樊沉兮的皇威破坏殆尽:“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准备一个豪华大宫殿,不然我不依的。” 要是哪天两天吵架拌嘴了,她也好有地方去啊,这异世里没有娘家,只能寄希望与这么个属于自己的宫殿了。 “好好好,”樊沉兮拉下她的手,“给你给你,反正,我也不会娶其他女人为妃,所有空着的宫殿都是你的。” 反正,皇后只能住在皇上的寝宫里,至于皇后的宫殿,就收拾出来,给那些喜欢多话的大臣看看,堵住他们的嘴。 李公公退下,两人温馨地挤在一张软榻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很快,他就能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身边,与他一起尊享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 仇小贝在宝丹阁的柜台里忙忙碌碌,时而傻笑,时而忧愁,最后更是唉声叹气的。 静安在旁边抱着如今已升为皇子的宝宝轻轻摇晃,见此,取笑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在愁大婚的事吗?” 仇小贝白她一眼,哼哼着拿麻布擦柜台,伙计见怪不怪地任由她这个做老板抢伙计的活干了。 擦着擦着,仇小贝自己忍不住用胳膊撞撞静安:“诶我说,做皇后应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以后每天都得这么端着?” 她拿麻布当手帕,挺直脊背,双手摆在胸前:“然后坐要这么‘ging’着,吃饭也要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吃一口就得装模作样地拿帕子点点嘴巴?然后这样……要那样……” 静安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啊?你只要……”想起当初的先皇后,静安眼里含着怀念,“往那一座,雍容华贵,谁敢多瞧您一眼,除了晨昏定省有嫔妃跟皇后请安,其余时间,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管得着您?而且,皇上也没有其他嫔妃,您连那都省了,只要有需要皇后出面的时候,您注意着点别出差错就行了。” “说得容易。”仇小贝哀叹,“要不我当宠妃算了,这宠妃做什么都没人苛责,也没人会要求她母仪天下什么的,你说呢?”反正也没其他女人了,当宠妃当皇后都是樊沉兮的老婆,何必当皇后那么辛苦呢。 “也就是您,才说得出这种话了。” 谈笑间,有人走了进来。 伙计迎上去询问有什么需要,却见那客人非但不回答他,还径自走到了仇小贝坐在的柜台,踌躇了下,才呐呐地说道:“有、有止痛药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仇小贝一愣,随即快速地转过头来,露出开心的笑容:“小俊?你这小子,终于舍得露面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怎么会呢,我、我就是最近有点忙,所以才……”这个沙场上骁勇善战的小伙子,笑得又憨又傻,配上那张清秀的看着年岁就不大的脸庞,总是会让人心生几分姐姐的怜爱。 “行了行了,不用找这些借口啦。你刚说要什么药?止痛药?牙又疼了?” 右护军下意识地摇头,又慌忙地点头:“是、是啊!” 仇小贝无奈地摇摇头:“没病就不要乱吃药,来,这个给你。”她给了他一包冲泡的花茶,“清热降火的,没事取一两朵用热水冲泡。” “好,谢谢。”小俊开开心心地接过,忽听到小孩哼唧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静安手里抱着的孩子,眼睛马上发光,“这、这就是小殿下吗?” 仇小贝从静安手里将宝宝接过来,满月后,宝宝就稳定许多,大白天很少会出现透明化,倒可以抱出来给大家瞧瞧:“是啊,你看看是不是很像我?当时在我肚子里,你就嚷嚷着要看了。” 小俊往襁褓里一瞧,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且这么小,就已经五官精致,这要是等长大了,定然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 “那个,我能抱抱吗?” “当然啦,给你。”仇小贝将宝宝递给他,可小俊举高手,觉得不对,将手收回,从左边伸出去,觉得还是不对,又収了回来,来来回回几次,硬是没把孩子抱过去。 仇小贝好笑地问:“行了,你把双手平摊出来,我放你手里啊。” 这些糙汉子,打仗时英勇神武,到抱孩子的时候,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不知该怎么抱,偏偏看他们糙吧,又很喜欢小孩子。 小俊手臂僵硬,全程让小贝摆弄他的双手整出一个相对“完美”的抱姿,好半天才逐渐放松下来。 宝宝也不怕生,睁着大眼望着从没见过的大哥哥,看得特别入神的样子。 小俊微微垂眸与宝宝对视,如果当年他妹妹顺利生下来的话,是不是也跟宝宝一样可爱? “对了小俊,”仇小贝道,“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你到时候可要来哦。” 小俊抬头,对上仇小贝笑得跟朵花似的幸福样子,他有片刻的走神,随后点头:“好,我一定会去的。” …… 一个月后,新皇大婚。 无力阻止,却被新皇压得没能力再反对的群臣,也只能被迫接受,再想想,一个受军方爱戴,被他们尊称为恩人的女人成为皇后,好像,也不是很糟糕的事? 这一天,很热闹。 京都到处都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百姓的接受度,可比那些假惺惺的大臣快多了,对他们来说,别说皇后了,平民女子想进宫成为妃子这等阶都难,而今,皇后是身份地位不高的,他们反而觉得可亲,更别说,当皇后才是当初在黑疯病中救了他们的,和帮助军方打赢来犯的紫军的人,那肯定是要大力支持。 仇小贝一身红色的凤服披身,一番打扮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竟犹如那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凤凰,无论容貌和那尊贵之气,绝不会输给任何一名京都女子。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一步一步地往九百九十九个白玉石阶上的樊沉兮走去,身后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阳光下闪着七彩的色泽,宛若凤尾。 她望着樊沉兮,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同样的,站在上方等待的帝王,更是摒弃所有颜色,眼睛里,只看得她一人。 终于,她踩上了最后一个石阶,将手伸向了樊沉兮朝她递过来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眼看着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立在他身边,一柄长剑,竟然毫无预兆地朝她飞射过来,仇小贝顿时脸色大变。 虽然角度问题,樊沉兮没能看到长剑,可他敏锐的感知力还是听到了破风声,拉着仇小贝闪开,自己转过身去亲手接住那柄长剑。 可这时候的仇小贝,却感受到一股有别于这世界内力的力量,朝着自己的后背轰来,而这时候的自己,正在石阶边缘,加上被樊沉兮拉着躲开,还没站稳,为了躲避这股力量,她一不小心跌倒,往下翻滚了好几个石阶才停住,人趴在两个石阶之间,头上长长的珠帘缠绕在了一块,有几分狼狈。 “小贝!”看着摔落的仇小贝,樊沉兮将持获的长剑震成两截,想要纵身到仇小贝身旁。 他此刻无比痛恨为什么要在这地方举行婚礼,广大的地方,影卫都没处藏身,无法及时揪住,靠现在才跑来的侍卫根本无用。 “皇上!” 在樊沉兮要冲下石阶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他身形一顿,转过身去,就见国师缓缓地走到他身后。 也是,他此时所处的高台,除了他自己,便只有要为皇上皇后新婚祈福的国师,刚才那柄剑,就是国师掷过来的。 他没有再往下去到仇小贝身边,而是往旁挪动两步,挡在国师和仇小贝之间,已经赶到的侍卫包围在他们周围,看看皇上又看看国师,目光里有些踌躇。 皇上是一国之主没错,可国师这几年来,向来受皇室的尊敬,不管是先皇还是樊炎帝先皇父亲,都非常的听从国师,给了国师很大的权限,侍卫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要将手中的矛对准国师。 “国师!”樊沉兮双目冰冷,“你这是几个意思?想谋逆?” “皇上,”国师面容波澜不惊,微微地朝樊沉兮弧度很浅地鞠了一躬,“你既然叫本座一声国师,就该知道,本座身为国师的重任,就是护得大樊朝安宁,不让任何妖孽邪祟,侵入我大樊朝,祸害我等。” 樊沉兮悄然握起拳头,面上不露神色:“国师不会是想说,朕的皇后,就是妖邪吧?” 126 把国师打成虱子 126 把国师打成虱子 “是与不是,皇上看看不就知道了。”国师说着,扬了下手。 随即,他们听到了脚步声,便看到了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国师旁边,离国师差不多一两米的距离,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个月的孩子。 在看到那个人时,仇小贝撑着上身惊呼:“小俊?” 在看他手里的孩子,她激动地往上扒了一个石阶:“宝宝?小俊,你想干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表明了一件事,可仇小贝还是不停地在心里喊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是本座的弟子。”国师并不正眼去看仇小贝,就像高人一等的生物,不屑于低等的食物,他只对樊沉兮要好面色一点,“想必皇上应该不陌生,是本座派他去战场上,既历练一番,也帮助皇上退敌。” “帮朕退敌的,是皇后!” 樊沉兮掷地有声,气势逼人,要不是不知国师深厚,又怕小俊手中的孩儿,他估计已经先一掌过去了。 “邪祟就是邪祟,做再多,也不过是别有居心,皇上难道要因为邪祟的私心,而感谢她做的一切?” “一派胡言!”樊沉兮越是生气,面上越是冷静,“她若有私心,私心也全是为了朕,再者说,国师有什么凭证证明,她是邪祟?侮辱一国之后,就算你是国师,朕也不会放过于你!” “私心?呵呵,”国师轻扯嘴角摇了摇头,“皇上,自古人与邪祟不可同一处,因为,邪祟会带坏一个人的命运,而你是皇上,留她在身边,带坏的是整个国家的气运,你现在是皇上,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弃百姓于不顾吗?” “朕只知道,自从遇见她,朕才能从地狱里爬出来,也是因为她,屡次救了这个国家,你倒说她会带坏国家的气运?国师,空口白牙,你诬陷一个人,诬得倒是痛快啊!” “不过都是表象罢了。”国师轻描淡写的,就将仇小贝所有的功劳抹去,他道,“皇上不是问本座,如何证明她是邪祟吗,本座可以证明。” 随着国师的示意,小俊将手中的娃举高了一些。 仇小贝大惊,跄踉地站起身来:“不,你们要做什么?小俊,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她跨越了几个石阶,国师忽然一甩衣袖,一道暗绿色的光箭朝着她飞射过来,在仇小贝躲闪不及时,樊沉兮横身挡在了她面前,那光箭直射如他的胸口,樊沉兮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迹,身形却分文不动,牢牢立在仇小贝跟前。 “沉兮!” 仇小贝慌忙从身后抱住他,一手担心地捂住他的胸口,从不敢滥用的灵力探进他的身体里,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却被他一把按住手,阻止了她的行为。 他不知道她突然展现出来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未想她是邪祟怎么办,只害怕被国师发现她更加逃不掉。 樊沉兮手指抬起,好几次充当侍卫的影卫冲了出去,可与此同时,好几个身穿暗绿服饰的人,也冲了过来,挡在了樊沉兮的影卫前。 “皇上如此冥顽不灵,只希望一会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后悔!” 随着国师话落,被高高举起的孩子身上襁褓被吹散开来,露出里头的白嫩的娃娃,仇小贝心里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扒着樊沉兮的手,对着国师和小俊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小俊,小俊,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弟弟啊,算我求你,不要伤害孩子,不管他是什么,他都只是一个不足三个月的孩子,你放过他,你放过好吗?” 她声声恳求,小俊与对她对视时,看到她眼里的哀求,他逃避般的移开了视线。 仇小贝僵住。 国师就更不会听她的,他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上面有着一个暗绿色的莲花,手掌大小,国师往里输入能量,暗绿莲花投射出一朵扩大数倍的莲花影子,罩在了宝宝身上,宝宝当场就“哇”地哭出声来。 “不要啊!” 伴随着仇小贝凄厉的叫声,她和樊沉兮一同冲了出去,樊沉兮内力深厚,速度比她快地接近了孩子,国师一见,另一只手一甩宽袖朝樊沉兮轰了过去。 樊沉兮内力形成罡气覆盖全身,强硬地不躲不闪地去挡,因为他若是闪开的话,那力量就会打在他身后的仇小贝身上。 “哄……” 哪怕在江湖中也是排得上号的高手,可这世界毕竟是无法修行的低等世界,如何抵御来自外世之人的力量。 樊沉兮当场跪了下去,一口血喷了出来。 “主子!” 影卫想要强行突破,禁卫军也在易利云的带领下赶过来,国师却拿出了一个光圈,光圈以他为中心迅速扩大,将他和皇上、仇小贝、小俊宝宝等人圈起来,却将影卫和禁卫军统统挡在了外面,在那肉眼看不见的屏障下,凡人根本突破不了。 “抱歉了皇上,本座必须让真相公布与前,你放心,等事情结束,本座会亲自为你疗伤。”国师面色平淡地对咬牙挟持的皇上说着,就将目光投在了仇小贝身上。 这大概是今日,他第一次看向这个他看不起的邪祟。 仇小贝这会却不动了,但走近她的话会发现,她浑身都在抽搐。 她的眼睛在一点一点的发红,她歪着一边的头,盯着小俊,从喉咙里挤出犹如悄悄话般的嗓音:“我今天,高高兴兴地,请你进宫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跄踉地往前一步:“这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啊,小俊,你真的是,给姐姐,带来了一份好礼啊!” 小俊面无表情的脸部稍稍扭动,眼睛里泄露了一丝情绪,可很快地又藏了回去。 仇小贝僵硬地转向国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咬牙面目凶狠:“你说我是邪祟,呵呵……都是外世之人,谁比谁高贵,我若是邪祟,你就是厕所里的狗屎!” 国师那矜傲的面容抽动,微眯的眼睛里是羞恼:“最起码我是人,你呢,你敢跟皇上说,你是人吗?” “呵呵呵,”仇小贝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是人?你是人吗?把手段放在孩子身上,你就是那禽兽!” 国师冷笑,随即面朝九百九十九个石阶下方的百官,和四周围的侍卫禁卫,指着小俊手中的孩子,声音传遍所有人耳中:“大家看到了,此女乃妖邪,她生的这个娃也同样是妖邪,根本就不配成为大樊朝的皇子!” 就见小俊手中,被暗绿莲花罩住的孩子,开始出现透明的现象。 “此乃妖孽!”太皇太后从后头的大殿中走了出来,她撕去了她慈祥的表现,冷厉地指着小俊手中的娃娃,“我大樊朝怎么可能有妖孽的皇子,哀家命令你,立马将这妖孽摔死!” “你敢!”樊沉兮怒喝,他站起来,怒视着国师、小俊和太皇太后,“你们今天要敢对朕的孩子做什么事,要么你们今日就把朕杀了,要么,日后,朕定要血洗坤和宫!” 坤和宫,太皇太后如今的寝宫! “你……”太皇太后气急,随即又冷静下来,对小俊道,“皇上如今已经被妖女彻底迷惑了,只要杀了这对妖孽母子,皇上自会清醒过来,底下百官看着呢,自然知道哀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樊朝!” 国师朝迟疑的小俊道:“动手吧。” 小俊闭上眼睛,将手中的孩子举得更高,孩子或许有所感应,哭声更大,面朝着仇小贝这边,伸着短短的小手臂,想要娘亲。 “啊……” 一股强大到国师都惊变的力量,狂卷着整个高台,瞬间就绞碎了挡住禁卫的光圈。 封印在体内里的灵力迸发而出,仇小贝以极快地速度冲过去,国师想要阻拦,仇小贝手腕一转,两只手同时抓着数张的黄符,将它们甩了出去。 黄符纷纷朝国师飞去,在碰触到国师时爆破,国师只能迅速后退,仇小贝已然到了小俊跟前,一掌轻飘飘地贴在小俊举高双手露出来的胸口,仿佛静了一瞬,猛烈的灵力从掌心中爆发,小俊如炮弹一样弹了出去,从他手中掉落的孩子,被仇小贝牢牢地抱住。 她迅速抹去了暗绿莲花的虚影,仔细检查起孩子的情况。 孩子委屈地一边往娘亲的怀里拱,一边扯着嗓子哭着,从出生到现在,孩子一直很乖,哪怕肚子饿了也就是跟她哼哼,从没这样哭过,仇小贝这个做娘的,心都要碎了。 孩子还在持续地在透明和实体之间变幻,他脖子上的护身符也在发光,随后那护身符自燃掉了,仇小贝大惊,把火灭了后,将小囊袋打开,里面只剩下那块有x裂痕的白玉。 她低垂的眸子里,迸发着强烈的恨意! “小贝!”樊沉兮来到她身旁,一手护在她背后,一手搁在孩子的襁褓上,看着儿子怪异的情况,一时间语塞。 仇小贝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看着他:“现在,你都、知道了,你只是娶了一个不知什么玩意的女人,生了一个不知什么玩意的孩子,”她想笑,扬起的弧度却在抖,“你、后悔吗?” 他的手,从她的后背举到她脸颊边,帮她擦拭掉眼泪:“刚才很厉害,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我可都打不过你了,你可得,对我好点。” 相处那么久,她很多奇怪的无法解释的行为,早就让他有所怀疑了,可那又如何,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他,从不觉得,这所谓的人类,会比魔鬼来得纯洁。 只要能让她在自己身边,幽孽黑暗的地狱就是仙界。 她眼睛一酸,灼热的眼泪凶狠地滚滚而落:“沉兮……” “快,”被仇小贝刚爆发的凌冽气势吓一跳的太皇太后反应过来,对着冲进来的禁卫喊道,“快将那妖女抓住,就地处死!” 樊沉兮转身,对着所有影卫和禁卫:“我倒要看看,谁敢!” “皇上已经神志不清了,杀了妖女才能真的保护皇上,拿出你们对皇上,对大樊朝的忠心吧!” 太皇太后继续喊着,仇小贝面目森冷地手指一弹,一道火红色的药丸直接弹进了太皇太后嘴里,后者马上捂住嘴,紧接着就疼痛地叫唤起来,捂着自己的脖子,很快,声音都出不来了。 随着她扬起自己的脖子,有一块暗红色的放佛烫伤的痕迹在逐渐扩散,疼痛中,她勉强找回神智,怨毒地瞪着仇小贝,一边用手指着仇小贝,到了现在,还在试图“说”动禁卫们对仇小贝动手。 可夹在禁卫当中的影卫,却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她: “我们,只有一个主子。” 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可他们忠诚于樊沉兮,自从选择服从与他,就将信任完全交付,仇小贝是不是妖女尚且不知,就算真是,他们相信主子不会如太皇太后所说,被迷惑了心智。 影卫不允许拥有私人感情,可只要是人,就难免有自己的喜恶,他们觉得,仇小贝做他们的主母,挺好的。 有了影卫带头,禁卫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对易利云来说,既然选择了效忠的对象,就得从一而终。 更何况,如今军权朝中都在皇上掌握中,国师和太后只敢在借皇上大婚,高台无外人靠近的时候来这么一出,等离开这里,让皇上回过气来,孰胜孰输还未可知。 太皇太后见状,生生地气笑了,口中勉强粗哑地挤出话来:“兮儿,好哇,你好哇!” 樊沉兮冷冷地看着她:“太皇太后与国师叛变,抓起来。” “是!” “砰……”在禁卫要动手时,国师那边再次传来爆破声,缭绕的烟雾散去,就见国师除了衣着有些脏乱外,没什么损伤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之前困住他的黄符,全都不见了。 “皇上,”国师看似平静下是藏不住的狠绝,“无论您今日如何误会本座,又如何恨本座,本座今日,都要収了这妖孽。” 他朝着那些暗绿服饰的兵卫喊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行动!” 那些表现平平的兵卫猛然涨破了身上的衣服,所有人都瞬间拔高了些许,肌肉膨胀,全身皮肤呈现青色,能看到黑红的经脉遍布全身,在看他们的眼睛,全都冷冰冰的,哪还有人类的情感? 樊沉兮一看就明白了,眼里带着戾气:“禁药,你躺他们都吃了母后极力禁止和想要毁坏的禁药?” “当年的皇后太过妇人之仁,一个国家想要壮大,有所牺牲是必然的,想要让子民生活在康乐之所,就得有付出,好在,本座将她当年损毁的药给重新炼制出来,并且药力比之当年更好。” “啪”的一声,樊沉兮生生将手指上的扳指给捏碎了。 仇小贝更是疯一样笑出声来:“到底谁是邪祟啊,到底是谁啊!” 她相信凌今歌当年,一定是将所有药方都毁了的,对方将禁药重新研制出来,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实验,用多少无辜的人进行过试验。 与此同时,很多之前不明白的事,现在也明了了。 “这禁药我研究过,想要制作出来并不容易,我猜想,碧心宫的璃太妃之所以葬在自己的寝宫底下,是你的意思,你有意培养出天丧叶,你有意地引导德妃的人将尸体堆积在墓穴上,就为了形成瘟疫,那瘟疫毒,就是你禁药的某一种药引!” “只可惜,”被点出所有罪罚,国师没有辩解,反而惋惜起来,“那瘟疫被你给破解了,害本座少了许多药引。” 仇小贝不可思议地摇头,这国师简直丧尽天良,令人发指:“你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只为了这所谓更害人的禁药,谁才是魔鬼,是你啊!” “本座说过了,这都是成大事着必要的牺牲。”国师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傲然地昂起下巴,“等本座,将大樊朝的气运提升后,你们自然就知道,真正有功者,是谁!动手!” 绿兵和禁卫对上,哪怕有影卫帮忙,禁卫还是节节败退,因为绿兵力大无穷,且不知疼痛,你拼着重伤打中对方,对方一点反应没有,反手就给你一刀,如何拼得过。 有绿兵冲到仇小贝这边来,樊沉兮替她挡住,抽出腰间的软剑,刺进了那名绿兵胸口,饶是这样,那变得比樊沉兮都要高几分的绿兵,举起他的拳头朝樊沉兮砸下来。 樊沉兮扛住了,然而他们打着打着,慢慢地脱离了仇小贝身边,一名绿兵从后面偷袭,拿着从禁卫手中抢过来的刀,割破了樊沉兮背上的衣服,鲜血立马就喷溅了出来。 国师见了,微微蹙眉:“让他得点教训就行,可别让他死了。” 因为樊沉兮受伤,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仇小贝,却听到国师,如此轻描淡写地,仿佛只是父亲随手打几下孩子般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浑身绷紧,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她看着樊沉兮受越来越多的伤,却仍挡着不让任何一名绿兵往她这边来,她看着白玉石铺就的地面被禁卫和影卫们的血染红,看着大家咬着牙厮杀,看着石阶底下,由丞相带领的官员,不顾年迈的身躯,奋力地爬着石阶,等他们一旦冲上来,面临的将是这些已经没了神智的绿兵,这些文官只有死路一条。 仇小贝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国师,你要处置的人是我,你现在残杀的这些人,他们难道也是邪祟吗?” “帮助邪祟的,自然与邪祟无异。” “好好好,”仇小贝笑得身子发颤,等她停止笑声时,她的眼珠彻底成了红色,跟这种人说再多的道理都没用,拳头才是硬道理,“国师是吧,我今天就把你打成虱子!” 她抽出腰带,将孩子绑在胸前,她奋力低吼地发泄一声后,脚尖一点朝着国师弹射出去,这时候的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天空的乌云,在慢慢地聚拢,就围绕在他们上空,黑压压的让人心中惶恐不安,乌云底下,仇小贝的拳头已经到了国师的面前,国师闪身避开,可拳头上包裹的灵气,还是将他冲击地发丝齐断,国师再次换变出一个绿色光圈朝她弹来,仇小贝冷哼一声,握着的拳头移到身侧,猛地张开,五个手指分别“长出”了五个至少两公分长的指甲,仔细一看,是五个指套。 仇小贝如一只发威的野猫,爪子凶狠地朝着野狗抓去,尖锐地爪子直接破开了对方的绿圈,狠狠地打在国师的脸上,五道鲜明的爪印就留在了他脸上,可见这五个指套有多尖锐有多猛。 她微微低头,看向那尖端沾着血迹的指套,眼里闪过怀念……这可是她亲哥在成长时脱落的指甲打造出来的指套,他可是僵尸王啊,其锋利和坚硬可想而知。 国师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随即就疼得挪开手,可仍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沾的血,他面部扭曲了一瞬,可容不得他多想,仇小贝已经重新攻了过来,无论他怎么躲避,用什么来防御,那爪子总能破开,然后一爪爪地全抓在他身上。 没过多久,国师原本整洁的祭祀袍全成了条状,血迹斑斑的,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也成了花脸猫。 让这个一出场就高高在上的国师,在屡次被抓后,对这个他十分不屑的邪祟生出了惧意。 以前,仇小贝害怕被规则找到,将自己的灵力封印,藏得严严实实的,人还怂怂的,国师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发现她能够影响到樊沉兮后,才想到将之除去,却从没想过,这个他看不起的邪祟,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他狼狈地躲开,再看对方时,小贝将爪子举到跟前,阴诡森冷的目光从爪子间看过来,正好爪子上的血滴落,趁着她通红的眼珠子,让仇小贝看起来,无比的妖贻。 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诱惑。 127 只要你眼中,我是美好的 127 只要你眼中,我是美好的 国师将压箱底的手段拿出来,勉强将仇小贝震退几步,他狼狈地喘着粗气,不愿承认自己惧怕眼前此妖邪的他,用愤怒来掩盖自己。 他不再有所保留地打开双手,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黑影膨胀起来,展现出身形,竟然是扩大了至少一倍的,穿着龙袍的,先皇! 比起刚死那会,现在的先皇魂魄可强大了数倍,并且他生而带来的龙气成了他最好的养料,那庞大的怨气,冲刷得仇小贝面色“唰”地白下来。 先皇一看到仇小贝,就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朝她扑下来,两倍大的他将仇小贝罩得死死的,仇小贝咬牙,盯着对阴气的惧怕,应着先皇魂魄跳上,手爪往魂魄上狠狠一爪下去,五道抓痕从先皇魂魄的背后渗出,魂魄凄厉一叫,同时愤怒地一掌拍下。 仇小贝护着宝宝堪堪滚出魂魄罩住的曲面,就见那被魂魄一掌拍下的地方,因为过重的阴气都结出了冰霜。 她瞪着魂魄,将魂魄炼化至此,国师修行的,都是哪些邪术?一个真正的妖邪,大肆地要抓她这个从不轻易伤害无辜生命的人做妖邪,何其可笑? 正当仇小贝想着该怎么解决先皇魂魄时,那边的禁卫传来凄惨的叫声,她一看,见绿兵居然已经丧失地逮着人就咬,在拼了命地吸人的血。 估计,等她将先皇的魂魄收拾掉时,能活的禁卫,包括影卫,估计没剩几个了吧? 还有樊沉兮,他今日穿着红色的龙袍,流出的血跟那新服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颜色,可她敏感的鼻子,却早已闻到浓郁得呛人的腥味。 天空在这时候“轰隆”一声响,打起了响雷,仇小贝抬头望去,就见头顶那片乌云里,闪电互相交错,看着十分惊人。 她本该躲起来的,可这时候,她能躲到哪去? 那雷声,反而提醒着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两张火符在前,朝欺过来的先皇魂魄掷去,将其逼远,火符随即环绕着她,不让任何人鬼靠近,她的周遭,形成了一小片的无人区域。 这时候,她所有的激动、愤怒都收敛起来,归于平静,闭上眼睛微微一叹:“罢了,罢了,就算我得出个胜负又如何,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她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国师:“我可以向你认输,我可以承认自己是妖邪,可这重要吗,你认为的妖邪,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妖邪。” 我不在意你,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有什么所谓,只要…… 仇小贝转头,朝浴血奋战的樊沉兮看去,后者似有所感,爆发出目前最强的力量将包围自己的绿兵震退,转身朝仇小贝冲去。 他的眼睛里依然只有她的倒影,满满的,全是担心,不掺一丝虚情,和假意。 仇小贝一只手轻柔地摸着宝宝的脑袋,然而她的身体,却在那瞬间开始透明化,从她的脚底下,蔓延出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看着竟给人十分邪恶的感觉,好像只要沾染上,就会倒大霉。 黑影很快地将整个高台侵站,而后,只要黑影所在的地方,都冒出了汹汹的黑色火焰,禁卫影卫和樊沉兮等人,只觉得站不稳,黑色的火就像幻觉一样没任何感觉,可绿兵他们却真的被火焰包裹起来,明明身体上没有大碍,他们却仿佛灵魂遭到炙烤一般,一个个倒在地上,在黑火中翻滚凄嚎,包括太皇太后。 国师好一点,他有自保的手段,可明显这黑火依然让他感到头疼,他用来垫在脚底下的绿圈,竟然被黑火一点点的侵蚀,他再次看向仇小贝的目光,已充满了骇然。 而他放出来的先皇魂魄,被黑火纠缠,没多大功夫就被黑火的吞噬掉,但国师已然顾不上他那辛辛苦苦炼化出来的保命魂魄。 当黑火灭,黑影退,一切还原成原来的样子,可绿兵一个个倒地不起,太皇太后昏迷,国师都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元气大伤的样子。 “小贝!”樊沉兮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想朝小贝冲去,却因为经过刚刚的大战有些历劫,双腿不支地半跪了下去。 “沉兮,”仇小贝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含着满眼眶的泪水对他甜甜地笑着,“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害人害己的怪物,可我没得选择,哪怕再来一次,就算当这个怪物,我也要做我爸爸妈妈的女儿。” 泪水从她眼眶中话落,掉入她努力勾起的嘴角:“现在,我更庆幸自己是怪物,因为,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小贝,小贝!”樊沉兮心里被不安充斥,他跄踉地站起身,然后跌倒,再站起来。 仇小贝就这么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好几次,终于来到她跟前,她含泪笑着朝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同样先递过来的手了…… 一到井口粗大的闪电直劈而下,正中地砸在仇小贝和孩子身上! 樊沉兮已经伸到的手,穿过了一片虚无…… 只要你眼中的我,是最美好的,那就,够了。 就算是怪物,是妖邪,都没关系。 …… 仇小贝走在一条狭窄的路上。 为什么说狭窄呢,因为她的上下左右,全都是能够轻易将任何东西撕成碎片的空间风刃,她要很小心很小心,才不让四周围龙卷风般的东西割到自己和怀中的宝宝。 “小贝妹妹,小贝妹妹!” 谁在喊她?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在这边,快过来,快点!” 她小心地转头,就见在她后头,旋转着的空间风流开了一个小口,一身红衣的赤离哪怕在这地方也十足亮眼,她惊喜地喊道:“你怎么在这?” “我是谁,我可是靠贩卖消息赚钱的商妖,我早算到你总有一天会被规则找到,这不提前做了预防嘛,快过来,我带你出去。” “嗯!”仇小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就那么消失了樊沉兮不知道得多难过,要能回去,她怎么会不愿意。 她往赤离那挪去,可没走两步,就从另一头传来极大的吸力,要将她扯离赤离。 “快,快!”赤离也发现不对,朝她伸出手要将她接过来,仇小贝一手护着孩子,一手朝他伸去。 但同时,那股吸力越来越强,两人的手分明只差一点点,硬是没办法缩短那一点点的距离。 仇小贝知道自己是回去无望了,自己也坚持不住了,她沉痛地朝着赤离喊着:“你告诉樊沉兮,让他等我,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的,你让他一定要等我啊……” 伴随着她被以十倍速度拉得急速后退,很快就被空间洪流淹没,只残留着她最后拉长的音,在赤离耳旁回荡。 他恨恨地锤了自己手掌一拳。 …… 一群小孩在一个有点旧的篮球架下玩得很开心,天真的笑声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让躲在一辆大卡车后面偷偷望着的小女孩分外的羡慕。 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精巧,可却没有一丝自信,怯生生地躲在那里羡慕着。 她终于是忍不住地偷偷往那跑,还没挨近,就被其中一个小孩看到,他尖叫地引起了其他孩子的注意,大家纷纷逃开: “扫把星又来了,大家快跑啊!” “你这扫把星,你这祸害,快滚,快滚!” “看我最近刚学的暗器,呵呵哈嘿!”一个男孩抓起地上的石子,朝小女孩砸了过去,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捡起了石子朝着小女孩使劲砸,边砸边笑,那美好的天真笑声,在这一刻变成了恶魔的笑。 小女孩用双手挡住自己,最后被迫蹲了下去,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此来抵御伤害。 直到小孩跑开,他们嬉笑的声音逐渐减弱,她才慢慢地从胳膊肘里抬起脸,揉揉委屈地想哭的眼睛,她站起身,破旧的篮球场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夕阳,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更长一些。 “哥哥,我回来了。” “回来啦!”一个堪称美少年的十七八左右的男孩从厨房里出来,“刚好我饭也做好了,快来吃,晚上哥哥还要去打工。” 等他把目光投在小女孩身上时,脸上的笑容顿结,爆发出恐怖的气息,以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有的速度“咻”地来到女孩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就给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再重新放下,脸色十分难看:“那群熊孩子又欺负你了?” 他蹲下身与小女孩平高,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揉了揉,很快,额头上的淤青就消散了大半,再往她胳膊上被划出伤痕的地方一抹,流出来的血就没了,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小女孩低下头:“是我,不该找他们玩的,我是扫把星,倒霉星,他们都怕我。” “那也不能打你啊,不行,我找他们父母理论去。” 他起身就要走,连身上穿着的围裙都顾不上拿下来。 “不要啊。”她连忙抱住少年的大腿,“哥哥,不要好不好,小贝不想……不想再……”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 少年心疼了,重新蹲下摸摸小贝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哥不去了。唉,你先放开哥哥,哥哥抱你去吃饭好不好?” 待小贝松开抓住他的手,少年轻松地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到餐桌椅子上,桌上已经摆放了几盘小贝喜欢吃的菜,饭都盛好了。 家里只有兄妹两人,为了小贝的事,父母常年在外寻找能破解小贝的“病”的“药”,宝哥就担任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只是,他虽然好几百岁了,可由于身体成长得太慢了,现在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七八岁,今天刚上的大一,钱倒是不缺,可父亲希望他能多在人类中历练,他便和其他学生一样打打工,不过他一般选择在白天的时候,晚上很少出去。 小贝有模有样的拿着小鱼勺子吃饭,听到哥哥晚上要出去的事,小脸就跟枯萎的花一样蔫下来。 宝哥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头发:“哥哥会尽快回来的,今晚同事实在有事,只能找我带班。要不,小贝跟哥哥一起去,你在旁边看看小人书?” 小贝先是双目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脑袋,两根长辫子跟着甩了甩:“我还是不去了,万一碰到什么人,让人家出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她是半鬼,说霉气也算不上,就是一种跟人类完全不吻合的磁场,让她每每跟某个人有什么接触,那个人就会很倒霉,比如喝水噎死,过马路被车撞死,下班回家遇到抢劫被杀死……凄惨程度按照跟她接触的程度来算。 一个两个,可以说意外,但每个跟她接触的都出事了,她这大霉星的体质就传得方圆十里的人都知晓了,甚至在某论坛上八一八,还被放上去过,只是很多网友看了觉得搂主在讲故事,信的人不多罢了。 她能接触的,只有她的家人,父亲虽是人类,可能力强悍,不受她磁场影响,母亲是鬼修,本身就带有霉运,算是负负得正吧,反而相互抵消,哥哥是僵尸,在天地五行之外,自然不会有事。 除此之外,她连外公外婆都只能短暂的视频一下,不敢随意见面。 宝哥想跟她说没关系,可转头一想,万一真又有人出事了,到时候自责的还是小贝自己,便放弃了自己的提议。 “哥哥,跟你换班的同事,是你朋友吧?”不然哥哥是不会随便晚上出去的。 “是啊,是哥哥的朋友。” 小贝少年老成的叹气:“什么时候,小贝也能有朋友呢?” “会的,相信哥哥,小贝很快,就能有朋友的。”宝哥说的同时,已经在想要不要将小华从无曲村里叫出来,对方也是开了神智的僵尸,无法跟他一样“长大”,多少年过去了依然是少年模样,应该也不会受小贝影响,让他跟小贝交朋友。 小贝听了果然很高兴,她相信哥哥不会骗她的。 “好了,快吃饭吧,挑食的小朋友是找不到好朋友的哦。”宝哥在小贝可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明显对那青菜很嫌弃,可为了能交到朋友,小贝还是凶狠地将青菜放进嘴里,小嘴巴嘟嘟地一嚼一嚼的,看得宝哥很想上手捏一把。 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多垂爱她一些? …… 宝哥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摸摸送他出门的妹妹脑袋:“记住了,一定不要出门知道吗,家里的结界是爸爸设下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进来,你把灯打开,看你的电视,或者玩平板上的游戏,吃的哥哥也都放在冰箱了,想吃什么自己拿,嗯?” “我知道了哥哥。” 看着乖巧的妹妹,宝哥都不太想出门了,暗暗咒骂了句他那爱整幺蛾子的朋友,他亲了亲妹妹的额头才背上挎包出门。 “一定不要出门啊。”最后叮咛一句,宝哥才把门关上。 望着关上的门,刚才还精气满满面带微笑的小孩,马上垂下了脑袋,两条小辫子也跟着垂落,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客厅,爬上沙发,拿起遥控打开电视,跳过幼稚的动画片,选了一台玄幻仙侠片,看着里头的主角,历经各种磨难,最后站上顶峰,她会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也没什么。 看到一半,她去冰箱拿出了零食,再重新爬回沙发,舒舒服服地靠着,零食就放在身前,窗户上的窗帘都拉着,看不到外头可怕的黑暗,房子有很舒服的气息,是她爸爸留下的,让她得以一个人在家,也能过得这么惬意无忧。 小贝有点困了,眼皮下垂昏昏欲睡,电视里帅气的男主角正在和女主角相爱相杀,但他们哭哭闹闹的声音显然吵不走小孩的瞌睡虫。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 小贝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好像是从楼上发出的,小贝对于自己家里的结界很有信心,没什么害怕情绪地往楼上跑,可二楼一切如旧,她继续往三楼跑,最后上了天台。 天台上被她妈妈布置得像小花园,架起的藤蔓做拱门,点缀着许多鲜花,还有个秋千。 然而此时,美丽悠闲地小花园被破坏了,一道小小的身影砸在了几盆花的中间,弄乱了那块区域,泥土和花洒在了地上,中罪魁祸首挡在正中,脸埋在当中一个花盆里,不知什么情况。 小贝小心地靠近一些,从身形看,这个不知何原因砸在她家天台上的人,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想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又不敢动手去碰,左右看看,拿了根棍子戳了戳他:“喂、喂,哈喽?你还活着吗?” 对方没有动静,小贝蹲在那里手托腮,正想着怎么办呢,忽然听到天空传来响声,抬头一看,是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怨灵,大晚上的全冒出来了,此时正一只只地漂浮在天台周围,要不是有透明的能量罩挡着,它们估计早迫不及待地冲过来了。 她得赶紧进屋躲起来,可这个小孩怎么办啊? 突然,小贝眼睛一亮,他不会就是哥哥跟她说的,她马上就能有的朋友吧? 一定是的,不然哪会有小孩掉到她家屋顶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小朋友,嘻嘻。 小贝高兴起来,觉得应该把朋友带回家,埋在花盆的土里多难受啊,而且在这里也危险,那么多可怕的怨灵盯着呢。 可她刚伸手又缩了回来,她怕自己把霉运过给他,让他从天上掉下来没死,明天去死在哪个意外上,她就真的没朋友了。 她想了想,匆匆地跑下楼,到厨房里把哥哥洗碗用的手套拿出来,大大的手套戴在小小的手上,有点滑稽。 重新跑回天台,她十分艰难地将小朋友给拖回了屋内,再拽着他的两条腿下楼梯,避免他头磕在阶梯上,她还在他的脑袋上垫了个枕头,虽然,等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把人拖到二楼的时候,那枕头早不翼而飞了。 将人给翻了个面,小男孩脸上全是泥看不清样子,小贝当时还想,这可真丑! 小心翼翼地探了下鼻息,确认还有气后,小手拍了拍胸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戴着手套有没有用,因为以前也有不和她有肢体接触,只是开心地和她聊了会天的阿姨,第二天坐地铁就直接跌进轨道里,死得可惨了。 小贝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小男孩看,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无缘无故死掉,比如天花板的灯突然砸下来什么的。 “叮!” 她的手表电话响了,小贝一见是宝哥的赶紧接听:“哥哥,我今天……” “小贝,”电话那头的宝哥声音很急,“阴阳局召唤,哥哥得去帮忙,你今晚好好待在家里,千万别出门知道吗?现在九点多了,到十点的时候就乖乖洗澡上床睡觉,ok?” “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气运星莫名陨落,现在整个地界的气运一片混乱,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玛德,这得整到什么时候。” 小贝听不太懂,宝哥也没时间跟妹妹解释,只是一再吩咐她不能离开家里,十点一定要准时睡觉,小贝只能乖乖应是。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里了,她也没怪过爸妈或哥哥,因为爸爸妈妈这些年为了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哥哥加入阴阳局,也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阴阳局的情报,好得到关于她体质的消息,且他保得这个城市的平安,是为了洗清她不由自主犯下的罪孽,是为了保护她,她虽然年纪小,可在妈妈肚子里待的时间比寻常婴儿要长,她比寻常六七岁的孩子懂得要更多些。 她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很爱很爱她。 所以她一直很乖巧懂事,还很体贴:“哥哥你去忙吧,小贝自己可以的,哥哥你要小心哦。” “好,那哥哥先挂了。” “哥哥再见!” 电话挂了后,小贝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告诉哥哥,家里来了新朋友的事情,她人小鬼大的叹了一口气。 128 别死得太丑 128 别死得太丑 沉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客厅里,身上还盖了件小毛毯,毛毯很可爱,有两只猫耳朵,和一条猫尾巴。 他坐起身,然后就看到离他不远的地毯上,有个六七岁的女孩子抱着小被子呼呼睡着。 忍不住咳了一声,小女孩抖了一下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他时,仿佛夜晚绽放的星星,闪得他在那一瞬间有点,酥麻酥麻的。 就像连个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结合到了一起,开始转动。 “你、你醒啦!” 小贝开心地叫道,人也爬起来跪在地毯上,将小沉兮从上看到下,笑得眼睛弯弯:“真醒了耶。” 沉兮从那瞬间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戒备地盯着她:“你是谁?” 小贝眨着无辜的大眼:“我、我是你好朋友呀。” “好朋友?” 小贝用力地点头:“对呀,我们是好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哦。” 沉兮脑后黑线划下:“小妹妹,我没有失忆。”有没有她这个朋友,他能不知道吗?他都不认识她的好不好! “啊?”小贝听不明白,“你失忆了吗?” 她紧张地跪坐起来:“失忆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呀?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呀?失忆会头痛吗,会发烧吗?” 她说着,便要学她妈妈摸她额头那样去摸沉兮的额头,快要碰到的时候才想起这样直接碰不行,她又将昨晚放在一旁的塑胶手套戴上,然后小脸严肃地去碰触沉兮,后者下意识地躲开了,她只碰到他的脸。 但小贝不知道额头跟脸蛋有什么区别,就直接在他脸上摸了摸:“诶,是凉凉的!” 沉兮拿开她的手:“你那手套就是凉的,你还能指望那变热不成?” 小贝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对比她的小手超大的手套,随即耸拉地垂下肩膀:“可、可我又不能直接碰你,会害死你的。” “你的手有毒不成?”随意地说了一句,沉兮已经站起身来打量这间屋子了。 “我都有天天洗手,怎么会有毒!” 沉兮摇摇头,叹息一声,想着这小屁孩是不是电视看多了。 他那张同样稚嫩的,没比小贝大到哪去的小脸,配着成人的成熟和谨慎,有种反差萌。 没纠结小孩手有毒没毒这类没营养的问题,他问:“你家就你一个人?” “是啊,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出去工作了。”小贝跟着起身,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但又时刻记着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小的沉兮拧起眉头,看看时间,不过清晨五六点钟,也就是说,小女孩的父母兄长全都一夜未归,竟将一个孩子独自丢在家中,成何体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你爸妈简直……”正要说教,肚子里的“咕噜”声先一步响起,小沉兮尴尬地低咳了一声,将脸撇向另一处,“那什么……” 小贝跑到他前面去,大方地瞧着他:“你是不是饿了呀?” “咳,那什么,本神昨晚经历了场大战,能量消耗过甚,”连身体都缩水成这般,“所以需要点能量来补充一下。” “那就是饿了嘛。”小贝从他的话中取其精华,不顾他尴尬地想要辩解的话,转身就往楼梯跑去,“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喂喂,说了不是饿,本神就是……你等等我。” 沉兮赶紧追上去,和她一起下了楼。 小贝熟悉地从冰箱里取出了牛奶和糕点,踩着凳子在料理台上,先将牛奶热一下,倒了两杯,在小心地捧着放到餐桌上,再把蛋糕也端过来:“哥哥还没回来,你先将就着吃吧。” 她说着,已经熟练地爬上了对她来说有点高的餐椅,坐在上面明显很高兴地晃着两条腿,捧着自己的那杯牛奶喝了一口。 请朋友吃早餐,她给自己定的,和朋友必须做的十件事,已经完全了一件。 沉兮看看自己比小贝高不到哪去的小身子,再看看成人餐椅,一张可爱的小脸崩得死紧。 他堂堂一……怎么能那么没形象地爬到椅子上去? “咕!”他捂着肚子,握着拳头,宁死不屈。 一分钟后: 沉兮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椅上,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再尝一口蛋糕也很美味,一切都非常美好,只除了双脚悬空,碰不着地让他有点不习惯。 “好吃吧?”小贝有点得意地摆动起双脚,“我不喜欢喝牛奶,这牛奶是我哥哥给我调的,这蛋糕也是我哥哥给我做的,他那手艺是跟我爸爸学的,可好了。” 她第一次跟朋友分享,有点小激动。 沉兮点点头,看来她家人没他想的那么糟糕:“那你妈妈一定也很能做饭吧?” 小贝嘿嘿傻笑:“我妈妈啊……我爸爸说,我妈妈可会吃了。” 沉兮:“……” 喝光了牛奶和蛋糕,觉得完全没饱,可自认为是君子的沉兮不好意思再要,只得转移话题:“是你救了本……救了我的?” “哦,我没救你啊,我就是把你从我家的天台上拖进来而已。” “……”沉兮道,“那也算救了,况且,你还给了我吃的,我会报恩的,你有什么想要的?” 小贝抿着唇笑着摇头:“你已经给我啦。” 沉兮一愣:“我给你什么了?” “你已经是我的好朋友啦。” 沉兮发现,自己果然无法跟一个小屁孩沟通,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略不好意思地问:“你们人界的人类,都是一天三餐的,不知我可否预支午餐和晚餐?当然,等我身体恢复了,我会给你报酬的。” 小贝怔怔地反问:“原来你没吃饱呀,”她忽略了沉兮有点窘迫的脸色,大气地一挥手,“这简单嘛,你等着啊。” 她怎么能允许,让自己新交的好朋友饿肚子呢。 从餐椅上爬下去,她哒哒地跑去开冰箱,踩在小凳子上往里瞧着,然后为难地皱起鼻子。 冰箱有肉有菜,但都需要煮,对她来说有点困难,而哥哥可能以为昨晚就会回来,只防止万一地给她准备了宵夜和早餐,这会冰箱里现成的食物没多少,拿出去给人当午餐多没面子啊。 沉兮看她站在冰箱前沉思,想跟过去看看,可觉得自己爬下去一会还得再爬上来,还是选择坐着不动,好在,小贝回来了,两手搭在餐桌上,踮起脚尖,悄悄地露出眼睛看他,见他看过来,笑眯了眼:“那个,我们……我们叫外卖好不好?” 外卖?沉兮听过这个,就是吃外卖餐馆送的,他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小贝得到赞同,高高兴兴地去抽屉里拿了一张外卖单,用晚上的手表电话打了过去。 “喂!我要两份牛肉饭,两份牛腩汤,再加两个,不,四个大鸡腿……好咧,你们要快点哦。” 叫完餐,她朝沉兮比了个ye的手势,而沉兮,已经趁着她打电话的时候,从餐椅上下来的,安排得整整齐齐地来到她身后:“谢谢。” “不用客气,对了,好朋友,你叫什么呀?” “我……叫我沉兮吧。” “我叫小贝!” 等外卖的时候,小贝邀请他看电视,沉兮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后,小贝跑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沉兮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长沙发:“你怕我?” 从刚刚他就发觉了,她很热情地围绕在他周围,偏又保持着彼此一定不会碰到的距离,让他颇为疑惑。 “没有啊,”小贝怔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啊?” “那你怎么不敢靠我太近?” 小贝两根食指互相对着,呐呐着:“我、我是怕自己会害死你。” “这是为何?” “哎呀,”不知怎么回答的小贝恼羞成怒,“妈妈说了,问人隐私是不礼貌的。” 沉兮笑了:“好,那便不问了。” 估计又是小孩闹的什么别扭。 在选电视节目的时候,小贝犯了难,大人总觉得小孩会喜欢看动画片,可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但估计其他小朋友会喜欢呢,她调了个两只会说话的小猪动画片上,再偷偷地观察沉兮,发现他很认真地在看,心想,果然小孩都喜欢这类节目,算了算了,谁让他是自己的朋友呢,就、就陪他看看这无聊的动画片好了。 殊不知,沉兮在心里面想,人界的电视果然厉害,这猪精模仿得挺像的? “叮……” 手表电话响了,小贝赶忙接听,听到电话里的男声再说:“您要的餐已经送到你家门口了,请出来拿一下好吗?” “这么快就到啦?那你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再出去拿。” 再怎么模仿爸爸的语气,稚嫩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年龄。 电话里的人很坚持:“放门口一会被人拿走了,你快点出来拿。” 刚说着,还敲起了门:“快点出来拿。” 对方的口气突然变得恶劣,小贝有点怕:“你放门口就好了,不会有人来拿的,你不放门口,我、我就不出去了。” 对方好像妥协了:“好吧好吧,那要是真被人拿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知道了知道了,叔叔你快走吧。” “东西我放这了,你自己出来拿吧。” 说完就挂电话了。 小贝垫着脚尖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又拿来小凳子趴在猫眼上往外看,确定外头已经没人了。 她也算有点小机灵,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想不到那么周全,再确认外头没人后,她就搬走了小凳子,将门打开。 见一大袋外卖就放在外头,她迈出脚要去拿进来,忽然,旁边突然跳出一个男人,狞笑着朝她抓来,小贝尖叫起来,一柄剑从她身后刺出,直指扑来的男人,男人堪堪停下,他刚只要再往前一步,那剑尖就能穿透他的脖子。 再看那送外卖的男人,面色惨白,眼睑发黑,眼睛看着也是一片浑浊,隐约能看到一丝绿色缠绕。 再加上男人身上的那股戾气,情况已经很明了的。 沉兮没想到,就这么一夜的功夫,这人界就乱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现在如何。 不容他多思,对方看他不过是个比三头身大点的娃儿,竟然无视了直指他的剑,身子一侧就朝小贝抓去。 沉兮横剑追击的同时,先一步抓住了小贝,将她拖到自己身边,带着她一起反身回了屋子,并迅速地将门关上。 待在屋里还没有感觉,刚迈出一步他就发现,这屋子被设下了结界,设置结界的人功力高深,应是人界的大能,他现在的情况不宜应战,既然有这么好的躲避场所,自然是先躲进来再说。 “喂,你没事吧?”沉兮用自己短小的胳膊搂住小贝,小小的身子硬是做出大男人的姿态。 小贝抓着他的衣服,傻乎乎地摇摇头,可下一秒,她忽想到什么一把将他推开,沉兮冷不丁地被她推得倒退了两三步,错愕地朝她看去,还没来得及训斥呢,小贝先对着他哭了起来。 “怎么啦?”沉兮忙上前想要查看她的情况,还以为她是不是被外面的男人给伤着了,可小贝却朝他大声哭喊:“你不要过来,呜呜,我害死你了,哇……” “到底怎么了?我没事啊?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没事,他进不来的,你这屋子……”沉兮住了口,他想到,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住的地方,怎么会布置出这样的结界? 他暗叹自己大意了,他现在的情况降到了低谷,比寻常的孩子好不了多少,撑着的不过是他丰富的经验,才没能看出女孩存在的问题。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害死我?”他声音轻柔地诱哄着她。 小贝想着都已经这样了,边抽抽搭搭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别人跟我讲个话都可能会被我克死,更别说跟我碰到,你刚刚拉了我,还抱了我,呜呜呜呜……我不想你死啊!” “你是说,你会克身边所有的人,除了你父母和哥哥?” 她眼睫毛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嗯”了声。 “这是为何?”确实会有一些八字凶悍的人,会克亲克夫克朋友,但从未有这么凶的,只要稍加接触就会马上惨死的,他当真是头一次见。 这简直是最大杀器啊,要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将她掳走,想让谁死就让她去接触不就能达成目的? 而这个心性纯善年纪还这么小的妹妹,不仅要忍受着旁人无缘无故因为自己而死的孽债,若不想害死谁,就得终身远离人群,把自己彻底封闭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想想,他这个孤身多年,同理心都简化到几进于无的,都有些同情她了。 “我、我不能告诉你。”小贝摇着头,事关她妈妈,她不能说,按照以前的经验,说了别人也不会信,想到好不容易交的朋友马上就要死了,她眼泪就止不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 “无事。”他语气轻松,就算他现在变成这副小孩子样,她的八字再凶一百倍也克不到他,“我死不了。” 小贝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之前,她溜出去玩,遇到一个叔叔想要拐走她,她对那个叔叔说,最好赶紧离开她,否则他会到大霉的,她会克死他。 叔叔大笑着说,他命硬得很,有种克克看。 她被他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车里也有其他的叔叔阿姨,听到那位叔叔说的,都哈哈大笑,有个阿姨捏了把她的脸说:“这丫头不哭也不跑,还说会克死我们,怕不是个傻子吧?” “看着不傻就行,到时候卖了钱到手了,剩下的我们就不管了。” “可不是,看着还挺漂亮的。”阿姨说着,又掐了她的脸。 小贝被掐得很疼,眼眶红红的,不过她当时只在心里叹息,阿姨这么对她,估计会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面包车在一个转角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卡车,为了躲避大卡车,被另一辆东方车被撞上,整个面包车都翻了个面。 车上除了小贝,所有人都死了,特别是那个阿姨,被压成了肉沫。 小贝当时被赶过来的父亲从破烂的车里抱出来,她幸运卡在一个软垫里,身上只有一些划伤,相比起车里那些叔叔阿姨,她可以说非常幸运了,非但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但对小贝来说,心灵的冲击够大的了。 虽然她知道,车里的叔叔阿姨都是坏人,可他们就在她眼前死得这么凄惨,所有鲜血都溅洒在她身上,她很害怕。 回忆起过往,小贝更难受了,比起那些无关的人,她更不希望她的朋友也被自己害死。 “好了好了,”沉兮看她又要哭了,忙走过去安抚,“我说了我不会有事,你不是说我是你朋友嘛,朋友的话,你要相信,知道吗?” 是这样吗?没交过朋友的小贝相信了,重重的点头,用鼻音应道:“嗯!” “诶对了,你为什么会说,我是你朋友?” 小贝天真地反问:“你自己掉到我家天台上的,不是你要来做我朋友的吗?” 沉兮:“……” 他抹了下不存在的汗:“好、好像是吧?” “砰砰砰!” 外面那家伙居然开始撞门,动静还不小。 小贝害怕得瑟缩了下,沉兮忙拉着她到自己身后,恐惧中的小白还不忘说道:“你别再碰我了,本来可能没事,再碰我要真出事了呢?”她没敢说,原本可能只是简单的死一下,越碰死得越惨怎么办? “别管这个了,”沉兮稚嫩的脸蛋格外凝重,“你不是普通孩子,想必看得出来,外头那个男人已经被妖魔控制了,最近……发生了点事,各方妖魔鬼怪都会失控,包括人类,我现在必须出去将其解决,要是等他呼唤来更多的同伴,你屋子有大能设下的结界他们闯不进来,可这周边的人就要倒霉了。” “你、”小贝梗着嗓子,“你要出去?” 果然,他还是被她克到了,不用想她都知道结果,小哥哥一旦出去了,他看着那么弱,定然要死在围攻的妖魔之手的。 沉兮不知小贝所想,面容坚毅:“现在世界大乱有我的缘故,看不见就算了,既然看到了,我便有责任护住这方地,哪怕只是将它们驱走。” 小贝咬紧嘴唇,她怕一出声就会哭出声来。 “你好好待屋里。”他伸手抓了抓她的长辫子,“有这结界,你不会有事的,千万不要出来。” 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你、你……要小心啊。”别死得太丑啊! “放心吧。”他现在再差劲,还不至于丢命。 沉兮拿出长剑,另一手食中两指并拢,从剑柄处开始,沿着剑刃抹出去,快到剑尾时快速划出,剑尖迸发出力量刺在门上。 门没有什么反应,门外的“怪”发出惨叫,之后撞门声就停下了。 趁着这个时候,沉兮让小贝退后,自己快速地开门出去,在小贝反应过来前,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小贝一呆,重回门边,踩着凳子通过猫眼往外看,可猫眼就那么点,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着急地锤了下门,从凳子上跳下来,爬上沙发,借着沙发的高度打开窗帘,往外瞧。 这回倒是瞧到了,可也把小贝吓到了,她小拳头捂着嘴,紧张地看着外面。 无论沉兮气势做得再怎么足,就他那七八岁孩童的身高,对上一位一米七多的男人,怎么看都太过弱小了。 沉兮小脸绷紧,一个纵跃,就踹上对方的胸口,身子一翻,双脚立在男人的肩上,他手中的剑的剑刃化成金色的,一剑从男人的脑袋上方刺了进去。 男人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吼声,奋力地挣扎起来,随着沉兮手中的剑一点点地拉起,男人就停止了挣扎,目光呆滞,仿佛瞬间灵魂被抽出了。 事实上,随着沉兮将手中的剑抽出,在他的坚韧上,插着一只不像人不像妖的东西,就跟墨水泼洒形成的人形,长得那是歪七扭八,七手八脚的,这就是妖魔鬼怪中的怪了。 129 妹妹争夺战 129 妹妹争夺战 当沉兮将怪彻底从男人身上抽出来后,将其甩在地上,他手指一弹,就弹出了金黑两色缠绕在一起的光线,他用其将那只怪捆绑起来。 却在这时候,从一阴暗的角落里钻出了两只跟前者长得差不多的怪,它们悄然地逼近了沉兮,在窗内看到这一幕的小贝着急地喊着沉兮,但外头的沉兮好像没有听到,她急得直咬自己的手。 在她这样的家庭里,从小最常见的就是妖魔鬼怪,有好的,能跟他们友好相处的,也有坏的,想要吃掉她的,对于这类东西,她再了解不过了,看着它们来到了沉兮身后,朝着沉兮的脑袋张开了大嘴。 沉兮早发现了,只是故作不知,等它们靠近后才猛地从两只怪的中间穿过,正要下手,受创的灵魂忽然传来震动,他晕眩了一下,就这一下,差一点就被怪咬住,他只能狼狈地跌落在地上,翻滚着躲开。 这让小贝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沉兮,怎么一下子很厉害,一下子又很没用? 看他在两只怪的追击下狼狈的躲闪,且神色青白不太妙的感觉,小贝不再往外看,而是从沙发滑落到地面。 她握着小拳头磨着小牙齿。 虽然她觉得,碰上她,沉兮已经是非死不可的局面了,可她看着对方明明不敌,却还咬牙坚持不肯放弃,小孩是最容易模仿的,她觉得自己以前太轻易放弃了,从未想过改变或争取什么,当然,她的小脑袋瓜也想不到这么深刻的道理,她只隐隐有这种模糊的感觉。 至少这一次,她要救自己的朋友,决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就这么死了! 以前爸爸哥哥,遇到坏的妖魔鬼怪时,一点不怕,勇敢地上前来那么几下就能把它们收服,可厉害了,身为他们的女儿妹妹,她……可以借着他们的力量,也厉害一把。 哒哒地跑到楼上,再啪啪下来时,她手上多了一把符纸,都是爸爸制作的。 重新回到门边,她握着门把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勇者无畏地将门打开,朝着沉兮喊:“快跑开!” 在沉兮退开的一刹那,她将手中的符纸,一股脑地全扔在了两只怪的身上。 黄符在碰触到怪的时候,亮了一下,怪也发出怪叫,似乎是感到疼痛,但也仅此而已,黄符没有后续之力,亮了一下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怪同样疼了一下就没事,它们同时转过身躯,两只独眼同时朝她看过来。 小贝傻乎乎地,好一会反应过来后,发出害怕的尖叫,沉兮暗叹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就将地上的黄纸搅飞起来:“去!” 原本轻飘飘黄纸仿佛瞬间灌满力量地立直起来,对已经朝小贝冲去的两怪飞射过去,贴在了它们的背上,轰然炸响。 那爆炸声普通人听不到,对怪的伤害性却很强,沉兮再次感叹在小贝身边的那位大能的厉害。 随着两只怪倒地,沉兮将长剑掩后,长剑就消失了,他空出的手点在自己眉间,拿开后,手中便多了点点黑色,他将其打在了包括被绑着的三只怪身上,三只怪无声地爆破,发作尘雾消散了。 小贝张大嘴巴,轻轻地“哇”着。 却听沉兮小脸上自嘲着:“若论世间最大的克星,你拿个第二,我大概能拿个第一,不同的是,是好运是坏运,我能自我掌控罢了。” 他朝还在发傻的小贝笑笑,将地上完好的外卖袋子提起来:“走吧,我们进去吃午餐。” 轻推着小贝进屋后,他手指轻弹,一点金光飘进那位昏迷的外卖男人身上,男人没多久自己醒过来,有了沉兮那点金光,他身体灵魂倒没其他问题,茫然地回去了。 刚进屋,小贝望着沉兮又哭了。 “你没死,呜呜,你真的没死,呜呜呜呜……” “是啊是啊,我说了我不会有事,好了,别哭了。”沉兮拿出平生所有的温柔去哄她。 他知道自己很重要,有很多“人”可以为了他拼命,然而这些,都是因为他的身份,他若消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唯独眼前这个小妹妹不同,她的害怕,就只是因为他这个人,纯粹而赤忱。 他寂寞许久的心有了些许波澜,他想,有这么个小小朋友好像也不错,就当是……忘年交吧。 她哭得打嗝,眼睛都哭肿了,还不忘一顿一顿地说:“是我、是我救了你。” “对对,你是我救命恩人。” “那以后,呃,你要听我的,呃,话哦。” “好好,都听你的。”他拿着纸巾,帮她擦眼泪。 她满意地破涕为笑,不过紧接着又崩起脸来:“接下来,你都不能自己随便跑掉,必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那样我才能保护你,你知道吗!”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明天,在后天才中标的,她得看好了。 经过刚刚自己的出手帮助,小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神啊,特别厉害特别厉害的那种,她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就是女侠,一定能够保沉兮平安。 沉兮忍着捏她包子般的脸蛋:“行,我就靠你保护了啊。来吧,吃午餐了。” 检查了一遍外卖,确定虽然外卖小哥被附身,可食物并没有问题,小贝点的还挺丰富的,只不过小贝点了那么多,她吃贪图新鲜地每样尝一点就不想吃了,沉兮看着斯斯文文地进餐,却将两三人份的量都埋进了肚子里。 之后,他跟小贝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调息,小贝想了想,就把他带进自己的房间里。 对小女孩来说,最安静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房间了。 她的房间一看就是用心布置的,色调是那种温暖明熙的,淡黄色的床单被套就给人很暖和的感觉,上面绘制的小动物添加了生趣,地面铺着地毯,小孩有时候发懒就直接往地上躺,地毯上还随意散落着几个抱枕,有小书桌,还有小书架,书桌上还摊着本写大字的摹本,摆放着几个可爱的小玩具。 小床上也放着熊熊公仔,一看就是经常被小贝抱着睡觉的。 沉兮不好意思上人家小女孩的小床,就直接在地毯上盘腿坐下,他对小贝吩咐道:“小贝,身为朋友,我能嘱咐你一件事吗?” 顿觉使命感超重的小贝挺直胸膛:“朋友请说。” “我要调息恢复伤势,这很重要,你能帮我护法,不让任何人来打搅我吗?” 小贝严肃地点头:“好,我帮你护法,不让任何人打搅你!” 然后,她学着沉兮,在他身旁盘腿坐下,姿势摆得有模有样。 沉兮好笑地摇摇头:“如果再有妖魔鬼怪找来,你尽管把我叫醒。” “好!”她中气十足。 “麻烦你了,朋友。” “不麻烦的,朋友。” 嘱咐完后,沉兮便闭上了眼睛,小贝见状,跟着闭上了眼睛。 不同的是,沉兮运转着灵力恢复着伤势,滋养着灵魂,小贝妹妹……闭着眼睛不知道做什么,没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一仰,倒在身后的靠枕上才醒过来。 慌慌忙忙地重新坐好,摆好姿势,可没多大功夫,她又开始上演小鸡啄米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身子一歪,倒在了沉兮身上,脑袋枕着他盘着的腿上,蹭了蹭,觉得这枕头不错,然后睡熟过去了。 昨晚为了照顾沉兮没睡好,早上又那么早爬起来,哪怕是现在也才八七点钟,再经过那么一吓,那么一哭,耗损精力,小小年纪怎么能不累。 宝哥总算忙完一阵,匆匆忙忙回家想看看自己妹妹,想着这个点应该还在睡,就悄悄地打开她的房门,偷看一眼确定她好好的就走。 谁知道他没看到妹妹好好地躺在小床上安眠,竟然睡在一个男人……好吧,是一个小男孩的腿上。 但对于疼妹妹如宝的哥哥看来,这一幕俨然和捉奸在床没什么两样,本只是开个小门缝瞧瞧的,宝哥受刺激之下,“啪”就把门推开了。 小贝睡得太熟,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睡,倒是沉兮缓缓地睁开眼睛,如墨的眸子对上了宝哥含着风暴的眼睛。 你是谁? 你……小贝的哥哥? 出来! 两人一阵神交后,宝哥指了指沉兮,当先退了出去。 要不是看宝贝妹妹睡得那么香,他就先冲去逮着那个野男孩一顿揍了。 随着宝哥退出去,沉兮轻轻地将小贝的脑袋移到抱枕上,还给她盖了条小被子,这才起身出了这间小闺房。 二楼客厅,一大一小坐在两张相对的沙发上,一个暗暗谋划着怎么惩治流氓,一个气定神闲等着对方开口。 当然,宝哥虽然生气,冷静后还是发现了不对,他眯着眼睛将沉兮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冷笑道:“整个阴阳局的人都在找你,结果你跑来我家做采花贼了?” 沉兮端端正正地坐着,像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小少爷,威严的同时还很有礼貌:“实在抱歉,我也是无意间掉落到你家的天台,被你妹妹所救。” “我妹救了你,你就想以身相许了?” 沉兮颇为无奈:“你明知并非那样。” 宝哥哼了声,翘着腿跨在桌上,跟沉兮的优雅相比,宝哥跟他父亲一样,整个放荡不羁:“这件事晚点再跟你算,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好好的天上不待,非得往人界掉?” 现如今,世上的神仙已经没剩多少了,对于阴阳局的人来说,所谓的神仙,不过是另外一个种族,只是这个种族大多比较强横,担任着镇守这个世界的责任。 气运,顾名思义,不难理解,一个人一生的成就,其实跟自己的气运是有关系的,运势好,自然比较坦途,运势差,再聪明能干也没用,或许会有人说,只要努力,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划重点,努力是为了什么,改变命运,这命运就是运势。 一个国家,只要它的气运还在,走向是好的,那么经历再多,最终还是能保得住,甚至辉煌壮大,俗话说,这个国家的气运到头了,那么国家就会走向灭亡。 所以,一旦掌管气运的神没了,整个世界气运大乱,后果可想而知,现在只是纷纷跑出来想要撞大运的妖魔鬼怪,再晚一点,人的精神方面也会出现各种问题,大陆上的国家一会强盛一会衰亡,带来的就是战争,狂卷所有地方的战争。 沉兮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可他不知眼前这人……不,是僵尸,是否能够相信。 “小贝是你妹妹?这,是你家?给这房子设下结界的,是你父亲?” 宝哥“嘿”了声,状似卷了卷袖子:“怎么,闯入我家,还反过来质问我?是不是觉得骨头痒痒了,想跟我练练?” 要是其母班澜在这,一定会无奈地摇头叹气,小时候软糯可爱的包子,为什么越长大越像他的土匪父亲,没有分毫遗传到她自个? 沉兮不由得笑了,或许,他哪没掉,偏掉到这家子的天台上,真是天意吧,他观其小贝和眼前的少年,身上的气运都是不可控的逆天道之人,这样的人僵尸,都是天命择中的,只是谁也不知道,被选中之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可能会成就一位神位,也可能…… 沉兮之所以笑,是他知道,从他掉到这家天台上,就已经跟这家子扯不开了。 想到此,几番思量的他,无视宝哥准备打架的准备工作,直接丢下一个炸弹:“我是遇到了饕鬄。” “什么?” 宝哥收回脚坐直身子:“那凶兽不是消失多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尚未可知,你应该知道,饕鬄最大的特点就是吃,它一出现就是来吃我的,我与它算是两败俱伤吧。” 宝哥皱起那跟仇诗人极其相似的浓眉:“饕鬄要是吞了你,就等于吞了这个世界的气运……我想这不是巧合。” “正好,我也这么觉得。” 宝哥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先在你家待几天吧。” “呵,你好意思?” 沉兮微微一笑,宝哥正想他什么意思,就见他的宝贝蛋妹妹从房间里冲出来了:“哥哥,你回来啦!” 宝哥赶紧将她抱起来,一改面对沉兮的戾气,如一个正直阳光的好骚年:“是啊,小贝想哥哥了没有?” “想了。”小贝亲了下宝哥的脸,“哥哥你没受伤吧?” “切!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 沉兮看着被亲一口就荡漾起来的宝哥,默然地将目光移到小贝身上:“我的朋友,我最近回不了家,你能收留我几天吗?” 小贝立马转身怒瞪着他,还两手叉腰:“明明说好,你要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你不在我家里,你要去哪里?” 沉兮客气地对宝哥说:“如此,便叨唠了。” 宝哥瞪眼,随即一把扛起了小贝:“来,妹妹,哥哥跟你好好谈谈。” 然后走进他的房间里,“砰”地一声将门踹上。 沉兮笑笑地摸了摸鼻子,现如今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房子更安全的地方,他也只能脸皮厚一点地住下了。 房间里,小贝不明所以地仰着小脑袋,看着比她高好多好多的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我的好妹妹,你忘了以前哥哥都怎么教你了吗,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更不能让陌生人进我们家里,你还让他住我们家?” “可是,他是小贝的朋友啊,哥哥的朋友不也来过家里吗?” “他算哪门子朋友!” 小贝委屈地嘟起嘴:“是哥哥说的啊。”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昨晚走的时候告诉我,我马上就会有朋友了,然后沉兮就来跟我做朋友了,他不就是我朋友吗?” 宝哥被这一串的朋友给绕晕了:“可……这……” “他不是我朋友吗?”小贝耸搭下脑袋,“哥哥你骗我是不是,我根本不会有朋友。” 宝哥悔得想扇自己两巴掌,他手搓了搓衣服后,蹲下身,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哥哥、哥哥刚逗你玩呢,你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小贝迅速地抬起头:“那沉兮是我朋友吗?” 宝哥想,反正沉兮这个气运神根本不怕被妹妹克着,既然要住他家,让他陪妹妹让妹妹开心开心正好,就当是房租了,于是,宝哥给出一个非常肯定的笑容:“当然是朋友啦。” 虽然之前已经自己“猜到”沉兮是朋友,终于得到哥哥的肯定,小贝高兴地抱住哥哥的脖子跳着,宝哥望着她最灿烂可爱的笑容,觉得这气运神也不全是一无是处嘛。 …… 宝哥洗菜洗肉整理灶台,准备做午餐。 父母不在的时候,喂饱妹妹是他的责任。 可当他有次从厨房里出来时,看见两个小屁孩一起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靠在那看电视时,他心里就不平衡了。 “喂,”他喊沉兮,“我家不养吃白食的,想吃饭,就得过来帮忙。” 沉兮看过来,脸上带着天真:“我记得你们人界有条法律法规是,不能聘用童工?” “就你,还童工?”多少岁的老妖怪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名孩童。” 宝哥心想,这神怎么比僵尸还要厚脸皮? “哥哥,”小贝看看宝哥看看沉兮又看回宝哥,“你说吃白食的,是我吗?” 宝哥噎了下,缩回了厨房里。 做好饭后,见沉兮很自觉地在餐桌上站了一个位置,宝哥冷冷一笑:“你不是吃过外卖了吗?” 沉兮但笑不语,默默地坐着,小贝见他跟前空空,就想将自己碗里的饭分他一半,宝哥试图阻止,小贝妹妹无辜地问:“可你们给我看的动画片里,好朋友是要分享的啊?” 再也不让她看动画片了! 暗自下了决定的宝哥,不情不愿地把沉兮那份饭给了出去,无比的心塞。 养妹妹养妹妹,难道都是给别的男人养的吗,成天胳膊肘往外拐! 一整天,一大一小两雄性,在小贝眼前眼后明争暗斗,天黑后,宝哥心累地将自己塞在沙发上,霸占了遥控器。 不过连这点得瑟都很快没有了,阴阳局的传唤,因为气运神的事他还有得忙,偏偏,他在为这家伙忙碌的时候,这家伙可以在他家里舒舒服服地跟他妹妹玩。 天理何在? 沉兮宽解道:“我也不是不去帮你,但我现在这副模样,出去了只怕会给你拖后腿,只能,麻烦你了。放心,你妹妹,我会帮你照看的。” 宝哥脸黑:“你若能滚回天上当你的星星,我很乐意‘亲自’照顾我妹妹。”他着重在“亲自”上。 说完,宝哥抱起小贝上楼:“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睡觉了。” 直接将小贝送到房间里后关上门,转身堵住后面跟着的沉兮:“我警告你啊臭小子,这是女孩子的房间,别影响我妹妹的闺誉啊!” 沉兮有点无语:“你妹妹才七岁吧?” “七岁怎么了?七岁就不是女的了?总之,你想留在我家,可以,但我妹的房间你不准进,还有,不许靠近我妹两米的距离,否则就给老子滚蛋。” 沉兮耸耸肩,算是妥协了:“那我……睡哪?” “随便,”宝哥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里,将需要的工具放进自己的背包里,脱掉上衣,露出跟那张青雉的脸不太相符的健壮身材,换上紧身适合作战的衣服,随口回答着站在门口的沉兮,“地板,沙发,卫生间,地方宽敞得很,你爱在哪睡在哪睡。” 换好衣服背上背包,宝哥大步地走了出来,下楼前,他吁口起,首次缓和了语气:“不管怎么样,当前这乱象的局面与你有关,我希望,最起码,你能保我妹妹平安。” 宝哥走后,沉兮原地站了一会,就听到后头房间的门开启的声音,他回头,就看到小贝探出个脑袋,朝他招了招手。 130 她是灾星 130 她是灾星 沉兮走到门口,小贝确认哥哥已经走了后,想让他进房间,沉兮没同意:“你哥说得对,进女子闺房,确实不妥。” 小贝嘟嘟嘴:“为什么要分成男人和女人呢?” “这就好比有天就有地,有阴便有阳,孤而不生吧。” 小贝听不懂:“可你不进我房间,我怎么能一直看着你呢?”要是没看着,他万一出事了她没来得及救他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 小贝可不相信,除了父母哥哥,每个和她过密接触的都出了事,没有一个意外,让她如何相信沉兮不会有事? 沉兮定定地看着小贝,从小贝的脸上看出了一抹心虚,沉兮猜到了点什么,举步跟她走了进去。 看到自己的小床后,小贝很大方地说:“我把我的床让给你吧。” “不用了,”沉兮在早上打坐的地方盘腿坐下,“我这样就够了,你快上床睡吧。” 小贝扭捏着自己的小手,觉得不好意思极了:“这样不、不好。”她让他进来,结果她睡床他坐地板算怎么回事。 “我需要恢复伤势,不能睡的,你自个快睡。”沉兮随便编了个理由哄她。 小贝信了,对他很是同情,对一个基本每天准时睡觉的小盆友来说,不能睡觉是多么惨的一件事。 像此时,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熊熊,没一会就迷糊了,无法想象不能睡觉是怎么样的,她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到柔和的台灯灯光下,沉兮闭着眼打坐的样子,她无比安心地睡了过去。 确认她已经睡着后,沉兮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对方无意间拧起的眉头就悄然地松下来了。 他知道她其实是自个害怕。 可能在哥哥面前,她不想让他因为担心她而放下手头该做的事陪她,便表现得没心没肺一点不害怕的样子,可一个那么计较自己总害死人,还能够通灵的小丫头,如何能在夜晚来临前安然入睡呢。 可能她哥哥是知道的,所以才愿意让他留下,就只是为了让他能陪陪小贝。 “好好睡吧,你会做一个好梦的。”指尖透着一点金光,从她的眉间渗透进去。 …… 沉兮在小贝家里住了几天,小贝父母因为所在区域没信号的缘故,一直没能联系上,宝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他是僵尸的话,估计会过劳死。 沉兮为了报答宝哥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了他的事忙碌,也很尽心尽力地陪伴小贝,做个称职的朋友。 转眼间,学校要开学了。 小贝照例踩在沙发上,趴在窗边往外看,外头的邻居家的小朋友们,一个个背上小书包去上学了,她羡慕地望着他们。 她也想上学。 想看看课堂是什么样的,想知道其他小盆友嘴里的老师是怎么样的,想知道放学回家被逼着写作业是什么样的。 “其实上学一点都不好玩。”坐在她旁边沙发上的沉兮,将这几天学会的平板玩得溜起,因为开学,围脖等地方都在讨论上学的事。 有一条很有意思,说五岁那年,让妈妈牵着去上学,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还有各种抱怨开学了就不能睡懒觉了,开学了剧还没追完,开学了作业还没写等等各种怎么办,都好苦恼的样子,没几个是高兴开学的。 沉兮因此深入搜索了上学这件事,还搜出不少什么校园暴力啊,什么顶不住压力的学生跳楼自尽啊,什么高考学生…… 原来上学是件这么可怕的事? 小贝从窗上下来,坐到沉兮身边,托着下巴:“你说的那些,我都看过啦,”她认识的字可多了,“我觉得,那些人就是在跟我炫耀。” 只有拥有的,才有资格去吐槽和抱怨,对从未尝试过的她来说,她连一句上学好累都不能说。 “其实,我爸爸给我和哥哥从小就严格规定了作息,就算不上学,我们也不可以睡很晚的,要练拳,要练大字,还有他的一身本事要学。哥哥还好,爸爸很多本事哥哥不适合学,但我必须学,他说我得拥有自保的能力。” 沉兮点点头:“你爸爸说得对。” 没有一味的对孩子溺爱,该疼的时候疼,该严厉的时候严厉,从她没上过学就认识很多字来看,她父亲从未因为她体质的特殊而放弃过她,反而更加精心的教导。 小贝却捂着嘴笑:“我爸爸给我弄来了一整套其他小朋友在学校上学用的课本,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学上面的知识,我更喜欢跟我爸爸学他的本事,可我,可我……”她笑着笑着,就失落地低下头,“就是想去上学。” 沉兮看她落落寡欢的样子,伸手揪住她的长辫子:“我最近听到你们这的一则童话,叫灰姑娘,你听过吗?” “听过啊,以前我妈妈还给我当睡前故事讲呢,可我觉得太蠢了,让我妈换个故事。” 沉兮笑着道:“可如果我说,我也有魔法,可以给你一件裙子,穿上它以后,你就不用怕会克到谁,可以去上学,去交朋友,跟朋友做游戏,你愿意吗?” 小贝一下子从沙发上跪坐起来,巴巴地看着沉兮:“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看我,跟你相处这么多天,我可一点事都没有,就因为我有魔法,你要试试吗?如果还有人出事的话,就算在我头上。” 小贝心动了,她抓抓头发又抓抓身上的衣服:“那我、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哥哥曾私底下“自言自语”地说过,如果要改善她的体质,很可能还要靠这个气运神,所以她想,沉兮是不是真的有魔法? “别急,上学,好像是要办证的吧?” 沉兮一通电话给宝哥打了过去,听声响宝哥很可能正在战斗中,沉兮在一片杂乱的声音中,很镇定地要宝哥给办两张可以上学的证明。 宝哥一句妈卖批就过来了:“你就不能晚点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哦,那祝你打怪顺利,请问两张证什么时候可以办下来?” “你给我等着!” 挂了电话,沉兮微笑地问小贝说:“你放心,你哥哥说没问题。” 小贝:“……”哥哥吼那么大声,她都听到啦! 另一头,正在战斗中的宝哥闪开了一只厉鬼的猛扑,将还拿在手中的手机拨打了另一通号码出去。 “小宝?你不是正在收拾xx城那边冒出来的几只厉鬼吗,这么快就解决了?” 宝哥另一手抓住卷过来的长发,一脚高高抬起,再狠狠地跺下,将一只企图偷袭的男鬼踩在了脚底,任它怎么凄厉惨叫扭动想要逃脱,他那只脚都纹丝不动:“老子家里有两个小孩要上学,该什么手续你给我办一下。” “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 “老子就不能再认一个弟弟回来吗?”想到沉兮那腹黑的神,宝哥气得一脚将脚底下的男鬼踹飞了出去。 大概整个阴阳界里,只有他对自个収了个神做弟弟表示很不屑了。 “行行行,你认十个百个都成,我这就去给你办好。” “谁他妈要认十个百个弟弟啊,弟弟能有妹妹可爱?草了。”对着已经忘了的电话骂了一句,宝哥将手机一收,拳头一握,将不依不饶的厉鬼给轰了出去。 …… 两个小屁孩,背着小书包,两小无猜地手牵手去上学。 对小贝来说上学是她渴望很久的事,对沉兮来说,何尝不新鲜呢。 宝哥给他们安排的小学跟邻居小孩上的学校不同,虽然路途稍远,可能够免于知道小贝事情的孩子大人,再对小贝进行伤害,影响她感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这天放学,班里有个女生过生日,想请全班同学去她家里。 大家都同意了,除了小贝和沉兮。 沉兮给小贝的那件看不见的“魔法衣”,能量只能维持在白天,一到夜晚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一放学,两人就必须回家,不能再外逗留。 所以两人收拾好书包就准备回家了。 那个过生日的叫粒粒的女生就过来拦住了沉兮他们,有点娇羞地看了眼沉兮:“我生日,你们不能来吗?” “不行的,”小贝脆生生地道,“我得回家。” 她能够白天出来上学,跟大家玩已经很开心了,妈妈说过,不管做人还是做鬼,都不能太贪心的,更何况,晚上妖魔鬼怪最多,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回家,让你哥哥来呀。”粒粒指的哥哥是沉兮,两人是以双生兄妹的身份来上的学。 小贝下意识地就道:“沉兮也不行的,他得陪我回家。” “小贝,你好自私啊,每天你回家就得拉着你哥一起回家,你就不能让他自己玩一下吗!”粒粒气呼呼地道,每天她想约沉兮一起玩,可每次一放学,小贝就急忙忙地拉着沉兮走了。 小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又想到沉兮不像自己,有魔法时效,他怎么去玩都没关系,却每次都要和自己一样赶在天黑前回家,她突然有点内疚,可逃她开口让沉兮跟粒粒去玩,她又不乐意,这就好比将她心爱的熊熊公仔给别人抱一样,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她望着沉兮,不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 粒粒热情地邀请他:“沉兮你就跟我们去玩吧,我妈妈给我买了好大好大的蛋糕,还让人去酒店订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家里还有好多好多玩具,我家还很大,有花园还有游泳池呢。” “哇!”旁边听着的小同学,都惊叹着,原来粒粒家这么有钱啊。 “不用了,”跟周围小盆友比起来,那成熟气质完全格格不入的沉兮微笑着拒绝,“我不喜欢热闹,而且,我们家也很好。” 他牵起小贝的手:“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不管粒粒如何气恼,沉兮已经牵着小贝离开了教室,他觉得现在的小孩都太成熟了,小小年纪就懂什么叫自私了,让他有点怕怕的。 小贝却很高兴,从教室到校门口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 然而等在校门口的宝哥就不高兴了,他倚靠在校门旁的墙上,身高腿长,长得帅气质佳,就算满脸的不耐烦显示他的坏脾气,依然有不少经过的男男女女对他投以注目礼,包括高低年级的女生,接送孩子的妈妈。 这让他等得更加恼火,于是,当两个小娃娃终于来了,他这满腔怒火自然也就朝着沉兮怒放了:“臭小子,又拐着我妹哪去了,这么晚才出来,皮痒了是吧?” 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居高临下地去呵斥一个小孩有什么大不了,毕竟这小孩年纪比他大不知道几倍,算他祖宗的祖宗都不为过。 但在旁人看来,刚任务回来的宝哥身上的杀气还没消弭,衣服有点凌乱,领口大开,一看就像社会的,外加身高一米八几,对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凶神恶煞警告的样子,还马上就要动手打人,简直就是社会人士向小学生勒索的案发现场啊! 一位老教师看不下去,匆匆地走过去,她忽略了小孩脸上毫不畏惧的笑容,直接扯着那两小孩到自己身后,虽然有点怕,还是勇敢地对上宝哥:“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敢做出什么事来的话,我马上报警!” 宝哥:“……” 玛德,这叫什么事? 面对人民教师,宝哥将狠厉的气势收敛起来:“这位、老师,您可能误会了,我,我是他俩的哥哥。” 老教师狐疑地看着他:“是吗?” “是的老师,”小贝眨着眼睛,“他是我哥哥。” 沉兮也道:“对,我们出来的迟了,他是担心我们。对吧,哥?”最后一句,是对宝哥说的,宝哥瞥他一眼,笑道,“是啊,小孩子爱玩,放学老不回家,实在是,不省心啊。” 老教师勉强信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地训斥宝哥两句:“就算你真是哥哥,也不能这么对弟弟,兄弟之间要友爱互助,要谦让……” 面对谆谆教诲的老教师,宝哥只能苦笑着点头。 后来,那位老教师成了小贝和沉兮的班主任。 第二天,小贝他们就遭到了粒粒的报复。 课间玩闹的时候,粒粒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小贝身旁。 就见粒粒手上都是血,她哭着指着小贝,说她将自己推倒了,说她是灾星,谁碰到她谁就要倒霉,她爸爸告诉她,之前已经有啊好几个人被小贝害死了,都死得特别特别惨。 毕竟是在一个城市里,小贝的凶名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只是没人当真,这些小孩自然也听到过,但粒粒在喊出来之前,没人将其联想到小贝身上。 原本听到吵闹过来查看情况的老师,听到粒粒的话后,略带恐慌地看着小贝:“原来是你,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发生在小贝身上的几件事都太出名了,比如人贩子拐卖她不成,全惨死于车祸,唯独她安然无事,当时还上报了,不过关于小贝的照片一张没有,有人发了模糊的侧脸也马上被删了,可这位老师当时就在车祸现场不远,有幸瞧见没父亲从车里抱出来的小贝。 后来她上网查这件事,就有人爆料说,被人贩子抓走的那个小孩是个大灾星,谁碰谁死,活该这群人贩子倒霉。 那人说他就住在小孩同个村,村里不知道多少被小孩害死的。 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就算觉得天方夜谭,心里也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在场的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最容易受引导的年龄,也最信服老师,当这个老师对一个学生不喜时,班里的孩子都会排挤那个小孩。 所以当这位老师,把小贝当灾星了,小朋友们也跟着就起哄,原本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都跟看见死老鼠一样退开,嘴里还发出嫌弃的“咦”声。 老师和小贝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指着小贝说:“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打伤了同学,明儿叫家长来,收拾收拾带回家去。” 小贝一直知道自己会克死人,就是因为知道,面对粒粒的指控时她根本无法反驳,第一次能来到学校交朋友,她高兴极了,从没想过,当大家都嫌弃她害怕她时,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想,粒粒会摔倒,是不是跟自己克人有关系? 她扭着手指,低着头,一如以前每次被骂灾星时那般,缩在无形的壳子里,任由大家对她言语上的各种伤害,而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如何反击呢,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老师!” 沉兮愤怒地站出来:“粒粒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怎么能说是小贝伤的她,您是老师,怎么能如此不公允?” “老师老师,就是小贝推的我,就是小贝推的我。”粒粒揉着眼睛哭起来。 小贝将自己的手扭成麻花,只敢朝沉兮摇头,眼睛里蓄着泪泡。 “我亲眼看到的,”沉兮稚嫩的脸绷紧时,竟带着一丝让人畏惧的严厉,“我亲眼看到她跑过来时,不小心跌倒的,小贝碰都没碰她一下。” 老师冷哼:“好啊沉兮,为了帮你妹妹,你还学会撒谎了?你既然是这个灾星的哥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啊,兄妹俩都滚蛋。” “沉兮没有说谎!” 大家错愕地看着刚刚害怕得一句话都崩不出来,连正眼都不敢看别人的小贝,突然大声地吼着老师:“沉兮不会说谎的,就是粒粒自己摔倒,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沉兮的魔法那么厉害,他说自己不会克人就不会克人,只有沉兮会帮她,只有沉兮在知道她那么糟糕还不会害怕她嫌弃她,这么好的沉兮,老师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沉兮也有些惊讶,随即便柔和了神色。 老师被气到了:“伤了同学还不承认,到后面罚站去,就站在垃圾堆那里,今天放学以前,都不许回来。” 这事,被昨晚的那位老教师看到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试着调解,耐着性子询问了几个小朋友,得到的结论是粒粒是真的自己摔倒的。 粒粒却说自己没有撒谎,是小贝克她,才害得她摔倒。 要是小朋友这么说也就算了,可以说孩子不懂事,可这个班的老师却也很坚持这个结论,老教师就无法接受了,一番争执后,闹到了校长那里,最后还是通知了家长。 在这期间,沉兮始终护着小贝,碰都没让人碰一下。 宝哥很快就来了。 知道事情原委后,他在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不信科学的迷信者,也能当教育的传播者?是教大家相信科学,还是教大家如何在头七时给人烧纸啊?” “你……”小贝两人的班主任气得发抖,“我们是叫父母来,你又是哪位?” “抱歉啊,我父母还不屑于来见你这样品性的老师,既然你那么害怕我妹妹是不是克星,会不会克了你和这位……粒粒小朋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你们离开,不就行了?” “胡说八道什么,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粒粒的父亲,一位看着像成功人士的男人,指着宝哥特别横气,“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弟弟妹妹没书可念!” 宝哥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又扭动了下肩膀:“最近实在太忙了些,一没把妹妹看好,就让一群宵小给欺负了去,等我爸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过招呢。”他自顾自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得趁他们回来前赶紧把你们解决了,我爸能少点揍我。” “你自己在念叨什么呢?”粒粒父亲听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十分不耐,“这件事,你要能带着你妹妹你弟弟滚出这所学校,我就放你们一马,反正,就你妹妹这克星,决不能跟我女儿在一所学校,这种祸害,就应该关起来!” 听到关起来,小贝瑟缩了下,沉兮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眸子里闪过阴霾。 131 初识情滋味1 131 初识情滋味1 宝哥脸上仅存的一点笑意也尽昔收敛,他直接看向了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校长,校长想着让他们先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再出面,冷不丁被宝哥盯着看,有点悚然,正想问什么事,他的办公电话响了。 他随手接起来,听到电话里头的声音后,面色大变,随后更是诚惶诚恐地对着电话应声:“是是……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办妥这件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后,校长比之前要严肃许多,他对粒粒父亲道:“实在很抱歉,我校可能容不下你女儿了,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自己受伤却反过来诬陷同学伤害自己,肆意毁谤同学,造成名誉身心等伤害,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加以管教,还反过来诬陷人家无辜孩子,我校虽算不上什么名校,可也不想挂上什么污名,你今天就带着你女儿走吧。” 完后,他又对那位老师道:“你也走吧。”见老师想开口,他打断了她的话,“作为一名老师,首先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素养不用我这个校长再教你一遍吧,收拾好你的东西,马上走。” 那位老师浑身都软了,她朝粒粒父亲看去,要他帮帮自己,之所以为了粒粒那样对小贝,除了小贝的传说让她害怕外,也是因为她看重粒粒的家室,对方在开学初,给她送了份大礼,还允诺她升职。 她不明白校长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果决地要处置她,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粒粒父亲身上了。 粒粒父亲当然不甘心,想赶别人走不成反倒自己被赶,说出去都没面子,可无论他怎么抗议都没用,很好讲话的校长在这件事上十分果断,见其还在闹,直接叫保安将他们都请出校园了。 回去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了灾星小贝身旁叫沉兮的小男孩,一身金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听到他充满威严的声音: “仇家小女,受天命庇护,凡是对她不敬,对她恶言相向,对她辱骂诬陷等等,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梦中的他苦苦哀求,然后金光男孩并不理会,指尖朝他一弹,就醒过来了。 当时他只觉得这梦有点晦气,没有多想,可他这一生所有的运气,似乎就在这一天晚上之后,消失殆尽了。 他的公司屡屡出现事故,他投资的产业总会因为自己看错数据等等原因出现差错,钱一点一点的赔进去,结果分文都収不回来,最后宣布破产。 如此便也罢了,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在他女儿欺负那个叫小贝的小女孩之前,从此以后,直到死,都穷困潦倒。 至于那个老师,被学校解聘之后,哪还有学校敢随便用她,而她以为的靠山更是倒的那叫一个快速,又怎么帮得了她。 反正后来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再没出现过。 “沉兮?” 沉兮睁开眼睛,发现小贝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他面前,双手托腮看着他,他笑着伸手摸摸她:“怎么了?” “你怎么偷偷跑到客厅来了?是不是觉得地板不好睡啊?” 当然是出来施法报复欺负了小贝的人,沉兮笑着说:“不是,这不是怕你哥嘛。” 小贝赶紧朝哥哥的房间看去,见其房门紧闭,呼了口气,随后又拍着胸脯说:“哥哥就是故意装凶,其实他可好了,走吧,我们回去睡吧。” 沉兮没有反抗地任她拉着自己进房间。 “沉兮,明天我们去买床吧,买一张大床,给你睡。” “太大的话,你房间会不会放不下?” “唔,没事,那就挨着我的床,那样我一翻身就能看见你了,嘻嘻。” 沉兮望着她解开辫子后蓬松卷曲的长发,笑着道:“好啊。” 后来,小贝房间里真的多了一张床,宝哥每次见他进小贝房间,都要吹胡子瞪眼的,要跟沉兮斗上几个回合才算,可其实,宝哥心里早已默认了他住小贝房间。 小贝确实还小,男女观念没那么重,而她身上的凶性,却需要沉兮这个气运神来压制。 为了妹妹好,妹控的哥哥再不情愿,也只能妥协。 两个月后,小贝和宝哥的爸爸仇诗人、妈妈班澜也回来了,樊沉兮似乎早料到了气运神在自己家中,在看到沉兮时并未惊讶,当时两人照面时,仇诗人就嗤笑一声:“不错啊,老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再多个儿子。” 说是这么说,其实修炼之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寿命是跟着长的,别看小贝年纪小,可她在母亲肚子里好几年才出来,别看小宝还是少年模样,他停留在五六岁可是五六百年的时光啊,是仇诗人和班澜上一辈的孩子,等了他们五百年,算起来,仇诗人都四五十了,但他看起来依然不过三十左右。 班澜就更不用说了,以鬼身修行,容貌自然一直都是死时的模样,她第一次见沉兮时,对方也就八九岁,可爱得她母爱泛滥,摸摸脸捏捏耳朵:“沉兮乖,在自己家里不用客气,妈妈这就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沉兮:“……”虽然他暂时是身份是他们家的儿子,可其实并不是,他们是怎么真把他当儿子看的? 然而班澜亲完他这个儿子后,就转头对着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儿,宝贝宝贝地叫了好几声,亲亲我我腻了一会,她才起身准备去作羹汤。 仇诗人忙站起身,搂住她的腰说:“你休息,我来吧。” “不行,我今天必须在孩子面前展现一下我的厨艺!” 仇诗人二话不说,扛起她就往厨房走:“行,那就我做,你在旁边看着。” “喂,你放我下来,你这死人,给我留点面子啊!” 班澜的声音,被厨房关上的门给阻隔了。 沉兮问傻乎乎的小贝:“你妈妈,不会做饭吗?”他记得小贝说,她妈妈只会吃? 小贝摇头:“我不知道啊。” “额?” “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我妈做过饭,我爸爸不让,好像是因为,我妈曾经差点灰飞烟灭了,虽然后来救回来了,但虚弱了很长时间,很多东西都不能碰,更别说厨房那种明火旺的地方,哪怕后来我妈好了,我爸也不愿让我妈动手做菜。我听我哥哥说,我爸爸以前可大男人了,没找到我妈之前,他带着我哥,那天天不是外卖就是吃泡面的,我哥说,都把他给吃瘦了。” “哦,是吗?” 小贝一僵,怕怕地转头,看到不知怎么从厨房里出来的爸爸,就站在她后面,她忙露出可爱的招牌卖萌笑容,仇诗人摸摸她的脑袋:“乖,看看电视,一会就能吃了。” 然后转向了一旁正在打游戏的宝哥,宝哥寒毛全立了起来。 “现在确实吃胖许多,该减减肥了,一会吃饱一点。”丢下这么一句,仇诗人就回厨房去了。 宝哥将游戏机往包里一塞,指了指懵懵懂懂就把他给卖了的妹妹:“哥下次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然后跑上楼,从二楼的阳台跳下去,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 小贝问沉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沉兮笑眯眯地揪揪她的辫子,“你做得很好。” 时间一晃晃的过,转眼就小学毕业了,转眼就上了初一,沉兮在仇家一住,就住了五年,陪着小贝上完小学,跟宝哥一斗就是五年。 这五年,混乱的现象慢慢被镇压,毕竟气运星还在,只是藏了起来,当然,一切都只是暂时了,潜伏在暗地里的危险还在,当前的和平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沉兮哪怕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后,也没有一下子恢复回成人的模样,而是跟小贝一起慢慢地“成长”。 初中生,一个处于叛逆想要成长故作成熟其实很幼稚的阶段,因为有沉兮的陪伴,五年来,关于当年她灾星的传闻已经几乎断绝了,当五年里,不少对其友善的人非但没发生什么倒霉的事,反倒运气颇佳,这种情况,当年发生的事,在大家看来,就是小贝这倒霉孩子刚巧撞上罢了。 所以随着阴影的褪去,小贝在这五年里,逐渐地变得开朗,生活更是多姿多彩的。 除了不让她逃课,沉兮陪着她去过网吧,去过游戏厅,还跟一伙校园混混打过架,差点被记过。 初三那年,她因为成绩不及格,被老师留了下来。 她背着手听老师老调重弹,大概就是她哥哥沉兮每门学科都非常出色,她作为一个妹妹,能不能跟哥哥学着点? 小贝不觉得屈辱,反而与有荣焉地点头:“是吧,沉兮特别厉害。” “你给我闭嘴,你得意什么啊,他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他厉害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厉害?别人有我这么厉害的哥哥吗?” “你……”老师说不过她,气结。 末了,老师一叹:“我看你跟你哥感情那么好,你想过没有,等中考结束,他考上重点高中,你呢,是想上末流高中还是去读职校?那样,你就得和你哥分开了,你愿意?” 老师这话中了她的红心了:“可是……” “别可是,难不成,你还想他自毁前途,去跟你读末流高中?你哥处处为你想,你也为你哥哥想想,为他将来考虑考虑。” 小贝沉默下来。 老师叹气,她是小贝小学班主任,也就是那位老教师的亲戚,因为那老教师的原因,多关注了她几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老不用心去学,你其实可以的,好好想想吧。” 小贝闷闷不乐地出来,看到在操场边等她的沉兮,正要走过去找他时,一个女生先一步到了沉兮身边,小贝认得她,是班里的学霸萧林,每次成绩都吊在沉兮后面,两人经常一起被老师叫走去,帮老师改考卷,或一起参加什么活动。 最重要的是,这名女生长得还不错,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正是对那朦胧的感情好奇的时候,好多人把沉兮跟萧林凑一对,小贝当时就不高兴了,这会亲眼看到两人凑在一块,哪怕萧林手里拿着册子明显再问沉兮问题,小贝还是觉得心脏沉甸甸的很难受。 她不明白这种难受是为的什么,只以为是不开心自己的朋友被别人抢走,没看到萧林看沉兮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东西嘛。 她想到老师对她说的话,如果将来沉兮跟这萧林一起上了重点高中,那他们…… 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那边似有所感的沉兮抬起头,立马将面前的册子搁开,主动朝着小贝过去:“你出来了?脸这么臭,又被老师训了?” 看见他的行为,小贝脸色稍微好点,她用嘴指了指萧林:“你们在这干嘛?” “她来问我个问题,我也不会,走吧,回家了。” “哦啊!”小贝怕自己笑出来,咬住了嘴唇。 被留下的萧林暗暗捏紧手中的册子。 她问的问题,是沉兮昨天做对的那道题,小贝还没来时,他看着那道题分明正要说,小贝一来就说自己不懂了,什么意思嘛! 成天就知道小贝小贝,跟自己妹妹过一辈子去吧。 当天晚上,小贝抽走了在沉兮手中的作业,那是她自己的,可她不喜欢做作业,经常会塞给沉兮让他帮着做。 每次沉兮要训她时,她一会头痛一会姨妈痛的,沉兮最后总得帮她完成。 所以对她今晚的行为,沉兮有点奇怪:“怎么,把作业本抢走,是想自己完成?” “是啊,自己的作业自己完成嘛。” 沉兮愣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贝在他身边坐下,用屁股挤出了个位置,她家书桌挺大的,坐两个人正好,她将作业本摊开,特别雄心壮志地说:“从今天开始,我的作业我要自己完成。” 沉兮摸摸她的额头:“今天也没生病啊?” 小贝气恼地拉下他的手:“不止是作业啊,我还要你给我好好补习,我要考重点高中!” “完了,真病得不轻?” “喂,你怎么不相信我?” “信信信,”沉兮随口哄着,“那就来吧我的姑奶奶,先从做作业开始。” 他以为,她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这会想要奋发图强,可依照她以前的尿性,她也就三分钟热度。 沉兮没想到,小贝从那天开始,真的是拼了老命地去读书,要将她之前欠下的知识点全都补上,早上早早起来,在练习仇爸爸教给她的拳脚时,都得边比划边背诵单词。 两人现在依然睡同一个房间,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房间中间隔了帘曼来区分开来,偶尔沉兮半夜打坐完想睡会,却发现小贝趴在自己的床上,用着小台灯的照明在背课文。 上课不开小差了,课间都会跑过来挨着他,让他教她不会的题,生生把萧林挤开了数次。 萧林一开始还笑话她,可随着她的成绩从倒数,一步一步地升上去后,再没人敢小窥她。 只有沉兮知道,基础不扎实的小贝几乎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才有如今的成绩,沉兮都被她的那股狠劲给吓到。 临近中考了,小贝焦躁起来,她不知道单靠这半年的努力,能不能让她考出想要的成绩,特别是最后模拟考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反而没考好。 她打算最后几天不睡觉了,争取将好不容易背起来的知识点,能更加巩固在脑海里。 沉兮知道后惊叹她的疯狂,干脆施了点法让她睡过去。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沉兮找到了他们的老师。 半年前,就是老师留住小贝谈话那天之后,小贝才变得如此的,对沉兮来说,小贝肯用功当然好,却不愿意看到为了所谓成绩快把自己逼疯的小贝,他宁愿她什么都不学,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他喜欢她脸上灿然无忧的笑容,而不是每天紧皱眉头只想着考好考好考好! 老师对小贝最近的状态也有些担忧,这大半年来,看着小贝成绩进步她还是很欣慰的,直到最后那模拟考的时候,她才发现小贝这孩子,好像有点超过了,以至于把自己逼得太紧,那种高考生,都没几个像她这样。 沉兮来问的时候,老师道:“你来问我,何不问问你自己。” 沉兮眉头一蹙:“嗯?” 老师自嘲地笑笑:“能让她改变,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对她影响最大的,难道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 沉兮离开教师办公室回到教室,小贝还在自己位置上乖乖做题。 因为近来大量写字的原因,她手腕手指一直在疼,这会坚持着写,手有点抖,字有点难看,她苦恼地甩了甩胳膊,却碰到了身旁的人,一看,是沉兮回来了:“沉兮,你来看看这道题我做得对不对?我最近有点把公式给搞混了。” 本以为越背会越熟练,结果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背越混。 沉兮却抽走了她手中的笔和试卷:“我想去店铺里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 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题要做,但沉兮的要求,小贝怎么可能拒绝。 她跟在沉兮后面,沉兮带着她到校园内的店铺逛了一圈,就买了点吃的喝的,随之提着袋子,领着小贝偷偷进了学生的宿舍楼,没去谁宿舍里,就是上了宿舍楼的天台。 “沉兮,我们还有课呢,你怎么带我来这了?”小贝一路看着沉兮施展障眼法,迷惑宿管阿姨开门让他们上来,迷惑生病待在宿舍的学生看不见他们,一路通畅无阻的来到天台。 仇家的规矩是,一旦进入人类的生活,万不得已的情形下,不得施展任何非科学的手段,沉兮对于这点没有任何意义,还觉得是应该的,所以这些年陪着小贝,他真的如一个正常的成长中孩子,一个普通人,除了比普通孩子多了成熟和稳重。 他学习成绩好没有丝毫作弊,就是他自己学出来的。 不知今天怎么了。 “我跟老师告了假,今天早上我们不用上课。”沉兮领着小贝找了个好位置坐下,从袋子里拿出饮料打开,递给小贝。 两人的户口是一起的,大家一直都以为两人是兄妹,所以这么明晃晃地请假出来约会,老师也没有怀疑,主要是沉兮平时太让人放心,也让老师觉得太可靠了,当他说想好好跟妹妹说一说,宽解她中考前情绪时,老师没多想就同意了。 “沉兮?”小贝握着饮料瓶没喝,沉兮突然的做法让她有点无措,生怕是要出什么事。 沉兮见此,哭笑不得地去扯了扯她的辫子:“你以前不最想能够不上课的嘛,今天带你体验一把大家都在上课,我们能在这悠闲地坐着吃吃东西喝喝饮料的,你还不乐意了?” 他说着,自己开了瓶水喝了一口,随之手往后撑,身子往后倾斜,遥望着远方。 小贝下意识地去模仿他,远处能看到山尖,碧蓝的天空,和天空下错落的房屋,早晨的阳光并不烈,风吹来很舒服,早就疲惫的小贝,在突然放松后,精神有点恍惚。 “小贝。” “嗯。”她精神发散的应着。 “读哪个学校对我来说,并无差别。”他逗留人间,只是因为她而已,上再好的学校,将来再怎么丰功伟业的,对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贝一个激灵,从刚刚的浑噩中清醒过来,转过身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 她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要走啊,回天上当你的星星去?” “说什么呢,”他握住她的手,“挂在天上亮晶晶吗?呵,哪有在你家舒服啊,有你给我买的大床,那睡得多舒服,是吧?” “那你……” “我是说,我不在乎读那所学校,不在乎将来找什么工作,那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虚的,我留下来是为的什么,小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现在却本末倒置了,你一点不开心,还把自己逼成这样,那我……” 小贝着急地抓着他:“你想怎么样?” 132 初识情滋味2 132 初识情滋味2 小贝着急地抓着沉兮:“你想怎么样?” 沉兮一叹:“小贝!” 小贝一僵,随即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手,盯着另一手上拿着的饮料,忽而喝酒一样猛灌了好几口,觉得自己冷静许多了,她吁口起,盯着饮料瓶说道:“我知道你伤早好了,你却陪着我……”她吸吸鼻子,开玩笑一样说着,“这就像小说里讲的,神仙下凡到人间历劫,如此的话,这便是你的一世,又怎么能随便虚度,跟我去考个末流高中算个什么呀,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她重拾勇气再次抬头看他:“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可至少你跟着本姑奶奶混的日子,不能太糟糕不是?沉兮,”她郑重地,“我想跟上你的脚步。”让你没法丢下我。 他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很严肃,在她心中忐忑时,他朝她伸过手来,在她紧张的目光下……捏上了她的脸颊:“我说你一个小女生,哪来那么多的想法,啊?” “喂喂,松开,松开,疼!” “行,想跟我一起考上好的高中是不,简单啊,你只要接下来几天都听我的。” 仇小贝怔怔地:“你……” “你这什么眼神?你想好好读书,我还能阻止你?这不是看你读书不讲究章法,一通乱来,才把你叫到这来,好好教导教导你,谁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仇小贝蒙了:“啊?” “啊什么啊,快把你的早餐吃了,再给你半小时时间休息,然后就开始今日的复习,我负责监督,别想偷懒。” 小贝愣然地接过沉兮给她的面包,双目迷茫地啃着,感情她刚煽情地说了那么多,是表错情了? 她有一点点沮丧,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只要沉兮同样是认真地面对他们一起的生活,她就能安心一些,至少说明,沉兮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的。 昨晚没睡,早上出门时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又饿又困的,小贝抓紧时间把面包啃完,然后借着那半小时时间眯一下下。 暗自打算的小贝,没注意到沉兮看她的眼神,复杂而浓郁的感情。 当一个人为了能留住你,努力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这个人又刚好是自己在乎的……他所感受到的并不只是感动,更多的是责任。 当然,有时候担负责任,并不一定是沉重和痛苦的,它也可能是,甘之如饴的。 他用手捻去她嘴角的面包屑:“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了。” 那天之后,小贝的情绪稳定下来,复习情况按照沉兮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混乱的情况几乎没有再发生过,直到中考那两天,发挥稳定,最后以末班车的成绩,考进了跟沉兮同样的高等学府。 收到通知书那天,为了奖励小贝,沉兮带小贝出去旅游,这还真得靠沉兮才足以压制她的凶性,不至于成为死神,走哪死哪。 旅游自然要住宾馆酒店,两人自然住的同一间,这么多年两人都依然在一个房间,就因为小贝的体质离不开沉兮,出门更不可能分开住。 当沉兮裹着浴袍出来时,伴随着热气的烟雾蔓延,小贝望着他,那一直不明白的情愫,好像瞬间就懂了。 为什么她那么害怕他离开,为什么她那么见不得他跟别的女人靠得太近,为什么她……那么欢喜跟他腻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怎么了这是?” 沉兮走过来,将手捂在她额头上:“脸这么红,发烧了?” 结果他这么个动作,让得她的脸更红了,她慌忙扫开他的手:“发、发什么骚啊,你才发骚呢,我,我就是热的,热的。” 她起身走到水壶边,倒了一杯水就往嘴里灌,可那水是刚烧开的,烫得很,她一没注意,就烫到了自己的嘴。 “你怎么回事,这么烫就往嘴里灌?” “我、我不小心嘛。”她捂着嘴,疼得不行。 “来,张嘴,我看看。”他扒着她的下巴,强硬地把她的嘴打开,随后他凑了过来,那架势就像是要吻过来一样,小贝顿时就傻了,连疼痛都忘了,瞪着大眼看他越靠越近,然后…… 然后朝她的嘴巴吹了一口气。 这口夹杂着灵力的气息,让她嘴上的泡泡消散,没多久就不怎么疼了。 “怎么样,好点没有?” 小贝:“……” 她推开了他,背过身:“好、好了。” 沉兮摇摇头,重新给她倒了杯水:“等一会凉了再喝。你要不先去洗个澡?” “哦……不,我不洗了。” 小时候,她还能大赤赤地问他人为什么要分男人和女人,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了,什么是男人和女人,也没了在这半透明的浴室里洗澡的勇气。 她二话不说地爬上自己的那张床,掀起被子躲进去:“我好累啊,我要睡了,晚安。” 这丫头,又受什么刺激了? 沉兮拿她没法子,坐在床边等了好一会,才回自己的床上去。 他怕自己再继续坐在那,小贝能把自己憋死。 之后整个暑假,对沉兮来说,小贝都表现得怪怪的,一会跟他亲,一会又避他唯恐不及,反反复复的,沉兮只能叹息说,是不是青春的叛逆期到了? 直到开学,小贝就想通了。 既然喜欢,那就努力争取啊,仇家的小孩,哪能遇到点情爱之事就退缩呢,就算沉兮是那什么神,那她就当那什么神的夫人,想想也挺好的。 正在她计划着怎么将多年的朋友沉兮收入囊中,发生了一件,让她绝望的事。 当时刚军训完,小贝跟新认识的同学告别,要去其他班里找沉兮,虽然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可还是分成了不同的班级。 到了一班,那班里的同学却说沉兮被老师叫走,好像去帮忙做什么事,小贝便想先去校园的店铺里买点东西,顺便在那里等沉兮好了。 可这学校刚进来数一数两天不到,其余时间都去军训了也没在校园里,她不太熟悉这所高校,随便溜达着,溜到了一处旧的教学楼,看样子是用来存放一些不怎么用到的教学用具,一楼还有两间化学室,但门紧锁着。 小贝原本也没在意,随意扫了一眼就要离开,谁知道就这一眼,让她停了下来。 为何能感应到一股并不弱的阴气? 听说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用学生的阳气震着阴气,这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小贝之前也没感觉有哪不妥,今日却心慌慌的。 这栋旧学楼隐藏了什么秘密? 还是不要探究的好,以她这体质,真遇到什么,只会被当成点心,虽身为仇诗人的女儿,她有自保和驱鬼的手段,但她还是很怕那些玩意的。 改天,再和沉兮来看看吧,他比较厉害。 念头转动,她就想离开,谁知“咔擦”一声,化学室门上的锁竟然自己弹开,掉落在地上,那门“咿呀”着开了一道小缝,那到细缝里头黑乎乎的,看不到教室里有什么。 但小贝却忽地脸色大变,转身便跑,可说来实在是巧,此时的阳光正好被这栋旧学楼挡住,小贝所站的地方恰巧在阴影处,那阴影与不远处被阳光照到地方的交界处,就像是一条结界,分开了两个世界,小贝往外冲却被弹了回来,且这一弹,土地缩丈成尺,她不过倒退两三步,竟然就退到了化学室门口。 小贝大惊,立刻撒腿要跑,还是晚了一步,一只形状好看,但肤色青白的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掰住了小贝的脖子。 小贝虽惊,好在是从小被吓到大的,反应能力不弱,在那只手碰到自己脖子的时候,将早就准备好的符纸也贴了上去。 青白的手发出“滋”地仿佛油炸的声音,迅速地缩回了化学室里,小贝则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边跑边抽出两条红绳,打了个结后扔了出去,其中一条穿过阴影落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她才呼了口气,握紧手中的红绳,踩着红绳走出了那片阴影。 一照到太阳,身上那股寒意才慢慢褪去,可与此同时,脑中却传来一阵晕眩,让她趴在地上好半响才站起来。 从书包里掏出镜子,照在脖子上,就见上头有两道黑色的淤痕,昭示着她刚刚发生的事情,且一时间恐怕很难褪去。 小贝拧眉,将衣领拉高试着掩盖过去。 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她捏着镜子往前走,期间没遇到什么人,转过一个建筑前方就是操场,旁边就是校园里的店铺了。 这会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在操场边上,她人晃了一下,勉强站稳后,朝着店铺走去,她之前给沉兮发过短信,说会在店铺等他。 却再这时,一个并不像校内人士的男人,神情状态都不太对,见她只有一个人,并且步履蹒跚,状况不太好的样子,猛地朝她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她:“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妈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吗你还在这逗留,快跟我回去。” “你、你谁啊?”小贝试着将对方的手甩开,可对方力气很大,她现在浑身不对劲,身上无力又有发热的迹象,一时竟没有将其的手甩开,反而任由着他拖着自己快速走了一段。 “你这孩子,还在跟家里赌气呢,行了,你爸也不是故意的,他那么做都是对你好,走走,快跟二叔回去。” 小贝根本听不懂他那话的意思,但可以肯定对方没安好心,刚在旧学楼那里被厉鬼袭击,现在又被不知哪来的男人连拖带拽的不知要把她带哪去,小贝心里升腾起火气,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热气在身体里串行,小贝奋力地将手甩开:“你给我滚,给我滚!” 在那瞬间,她身上好像有一股被封印许久的力量,冲破封印爆发出去,她隐约好像看到有一股黑色随着自己的手散发出去,但下一刻,她就因为惯性,自己也跌倒在地,不确定她看到的那抹黑色是不是真的。 然而,在她跌倒人还浑噩的时候,另一边却传来惨叫声,还有周围人惊恐的叫声。 小贝迅速地回头,然后惊慌地挪动踢着双脚往后挪。 那个男人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非常“巧”地,他们所在上方,不知怎么地就掉下来一根钢筋,那么巧地扎在了男人的脑门上。 对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直到断气那会都不明白,自己好好地只是想来拐个女生,没拐到就算了,不明不白地就…… 脑浆和鲜血混合迸溅在四周,眼看着就要流到小贝脚边了,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都忘了她其实可以站起来。 她将目光移到自己的双手之中,为什么,为什么连沉兮给她穿了“魔法衣”都没用了? “小贝!” 感应到小贝情况不对,再无心听老师拉扯的沉兮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后,沉兮眸中寒气闪现,不过更多的是对小贝的担心。 他顾不上别的当先朝小贝冲过去,可他刚靠近她,小贝却无比惊慌地避开,双手挡在面前失声叫着:“别碰我,你别碰我!” “小贝,是我!” “别碰我,我会害死你的,我会害死你的!”她恐惧地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去看死者的样子,不敢去看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更不敢面对沉兮。 “没事的,没事的。”沉兮十足耐心地温柔诱哄,“你知道我是谁,这些对我不起作用的,没事的小贝,你可以相信我的,小贝?” 小贝慢慢地挪开手,眼睛红红地偷瞧沉兮,他引用了精神力量,让她舒缓下来,他趁这个机会抱住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退离了几步。 这时候,学校已经来了不少人,哪怕死者的死状很可怖,依然不肯离去地围在四周,领导和保安也赶了过来,听到有人说死者可能是小贝家属时,还试图来询问躲在沉兮怀中的小贝。 沉兮冷着脸,对着这些校领导不但不惧,反而斥责他们:“我们并不认识这人,反倒是他,一进来就嚷着是我妹妹的二叔,爸妈要她赶紧回去,拖着她就走,分明就是人贩子,现在才刚开学,被一个校外人士骚扰也就算了,还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你们是不是该先给我们一个解释?” 校方被沉兮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没能靠近小贝,当警察赶到的时候,沉兮已经重新给小贝巩固了“魔法衣”,不用再怕跟人接触。 可即便如此,受了惊吓的小贝牢牢地抓着沉兮的衣服,不愿和任何一人靠近,连一两步的距离都不允许,在确定死者确实是人贩子,这两年里拐了好几个少女后,大家反而对小贝的行为做出的解释。 差点就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走,虽然没有,可死者却意外死在自己跟前,换做谁都会吓到的。 关于小贝是个克星的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谁也不会将这么一件意外归咎在她身上,做完笔录就让她走了,只有沉兮知道,她不与人接触是为的什么。 因为有沉兮在,她好多年没有这样碰谁谁死了,乍然又发生了,对她的冲击自然大,那种生怕自己不得不再次缩回黑暗中的生活的恐惧,可以自由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光明,都是借来的,她怕马上就得还回去了。 “小贝,”沉兮来到床边,看着回到家,就把自己缩在床上的小贝,见她宛如听不到自己喊她,干脆一步上前,强硬地将她拖进自己怀里,不顾她任何挣扎,将她禁锢着,“再乱动,信不信我办了你?” “……”她僵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沉兮面色不变:“再不听话,我可是会打人的。” 她垂下眼眸,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 见她安生下来了,沉兮才好好地跟她说:“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遇到厉鬼了?” 她点了下头。 “那就是了,定是那只厉鬼破了我给你的魔法衣,现在魔法衣我已经帮你修复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别自己胡思乱想了,嗯?” 她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仰仗着有沉兮在,肆意挥霍着,直到事情真切地发生了,她才意识到,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 不过为了不让沉兮担心,她勉强笑道:“我知道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说她今天也累了,让她早点休息,等她躺好闭上眼睛后,他在她额头上抹了一下,让她陷入深沉的睡眠,自己则出了房门,外头二楼的客厅里,宝哥早已等在了那里,面容肃穆。 沉兮在他对面坐下,难得的,宝哥没有要跟他斗嘴的意思,两个大男人相对而无言,只是气氛越发凝重。 半响,沉兮最先打破沉默:“你是清楚的吧?” 仇诗人夫妇依然时不时地出远门。 因为小贝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沉兮只是将她的凶性罩住,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她的体质。 且随着她越长越大,她身上的凶气会越来越重,直到成年那天,更是会全面爆发,等她满十八岁时,他给她的魔法衣都无法再起到效果,她将面临什么,连仇诗人都不敢断言,唯一肯定的是,到时候她周边,定然要寸草不生了,到时候父母哥哥,都不知道能否承受得起。 现在,离十八岁已经不远了,今天发生的事,与其说是遇到厉鬼被厉鬼破了“魔法衣”,其实是小贝因为害怕,自己挣脱了魔法衣,这也说明了她的凶性越来越强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宝哥咬着牙,“一定会。” 他随即抹了把脸:“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沉兮苦笑:“只怕是,她自己已经有所察觉了。” “你是神,你难道就没有办法?” “你亦是僵尸之王,你想到法子了?” 神也不是万能的,若只是普通人,给他点气运或者收回他的气运,他有大的成就或者低贱到尘埃里,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影响,万千乞丐谁在乎那一两个?万千富豪多一个就能捅破天去?若真有那么一个能捅破天的,那他还能是普通人? 世界千千万万的人,确实分为了三六九等,不过对于沉兮这一阶层的人神来说,所谓的三六九等,并不是指你有钱没钱,而是按照天命来划分的。 当两名天命一个层次的,哪怕一方是神,也无法随随便便去决定那人的命运。 沉兮望着瞬间有些颓丧的宝哥,自己也往后靠着,缩进阴影里…… 第二天,将房间一分为二的帘曼被猛地掀开,床上的沉兮还没睁开眼睛,就伸手接住了蹦跶到身上来的小贝,后者捏捏他的鼻子扯扯他的睫毛:“快起来了,今天可是正式上课,不能迟到了。” 沉兮睁开眼,就看到一脸朝气的小贝。 仿佛,昨天的阴影被她一觉睡没了,又恢复了以往,沉兮轻轻一叹,想着如此也好,无论她心中如何想,还能够积极的生活,总比消沉下去的好。 或许只有小贝自己知道,昨天发生的对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她原本想着,要将沉兮追到手的,现在……在她有限的还能自由生活的时间里,两人还能这般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她无心,也无力再去追求什么情爱,不是怕沉兮不喜欢她,是怕真让沉兮喜欢她,她却反而给不起。 那还不如,没有开始。 在学校安定下来,那人贩子的事也在解决当中,学校加强了管理,哪怕家长接送孩子,也不得随意进出校园。 其实那天也是巧了,学生刚军训回来,只在学校教室集合说点事就放学,正是人员有些混杂的时候,就被那男子给混进来了。 宝哥自然是跟校方交涉,至于小贝,只要安心上课就行,这些都不用她操心,倒是沉兮,在一个星期后,找了个空闲的时间,带小贝去了那个旧学楼。 133 初识情滋味3 133 初识情滋味3 不管小贝身上的“魔法衣”是不是那厉鬼破掉的,对方伤了小贝却是事实,小贝可是沉兮看着长大的,他陪伴在小贝的身边的时间,比仇诗人夫妇还长,护犊子的他,怎能让小贝白白被欺负了去。 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再次来到那间化学室门口,上面挂着个生了锈的锁,以小贝的记忆,这锁已经被打开掉落在地上了,今日再看,仍好好地锁着门。 而且,小贝当时感受到的阴气,也被收敛了许多,不知是想躲藏起来好暗中下手,还是畏惧于沉兮在场。 小贝藏在沉兮身后,两只手搭在沉兮的肩上,第一次见面时,两人差不多高,后来哪怕他压着自身,与她一起慢慢成长,可这身高还是比她高出一大截。 她只有踮起脚尖,才能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前面的风景。 沉兮挑起那把生锈的锁看了一眼,也没见他做什么,那锁便自己开了,沉兮将门轻轻一推,门就发出“咿呀”地陈旧不堪重负的声响。 “走吧,让我们来看看,把你抓伤的是哪个家伙。” 小贝撇撇嘴,下意识地摸摸已经被沉兮治好的脖子,见他要进去了,赶紧揪住他背后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跟当时从门缝往里看时感受到的黑暗不同,这间化学室里还是明亮的,因为两旁都有窗户,这会正是大白天的,怎么也不可能是黑漆漆的,然而,注意看的话,会发现其中一面的窗户正对着阳光,然而那并没有那如金渡的光影穿透进来。 教室里,有三排砖石砌出来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实验器皿,还附加了一个小水槽和水龙头,小贝手痒地去转动其中一个水龙头,居然还有水流出,只是流出来的水很浑浊,触手更是如寒冬的水那般冰凉。 正当她要将水龙头关上时,原本只是锈铁色的水忽然就转而鲜红,跟鲜血一样的颜色,小贝一惊,受伤更加快速地要将水龙头拧紧,然而不管她怎么转,那水就是关不上。 不仅如此,其他所有水槽上的龙头,“咿呀咿呀”地自己自行转动起来,然后哗啦啦的水从所有水龙头口里流出,全都是红色的,看着十分吓人。 没多大功夫,水槽里就装满了血水,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沉兮沉着脸往前走,小贝赶紧跟上,忽然衣服被拉扯住,她本来还想着被什么勾住了,一回头,衣摆就轻飘飘地落下,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 “沉兮!” 小贝心慌慌地贴在沉兮身上,随后又见这么会功夫,水槽里的水都蔓延出来,很快就要流到她脚上,她更是一下子跳到沉兮的背上去。 沉兮则有些哭笑不得,她父亲是阴阳界的大能,堪是一方煞神,哪个妖魔鬼怪不怕他?她身为捉鬼世家的后代,却还能被一只厉鬼的小伎俩吓到,他也是服气。 不过小贝再怎么不足,那也是关起门来两人的事,可不是放在外头随随便便被吓的,他寒着脸,瞥一眼快要将他的脚淹没的血水,冷哼:“只会装神弄鬼吓唬人,倒也没什么本事!” 随着这话一落,他太脚一踏,一股波荡以他的脚为中心蔓延出去,一刹那间,小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钟声,脑门里嗡的一声响,待醒过神来时发现,哪有什么血水,所有水龙头都没有动静,连她最早转动的那个,底下的水槽都是干的,证明没有水出来过。 小贝没有因此放松,反而凝起了眉头,连她都能中的幻境,这只飘有点厉害。 才这么想,窗户旁边绑着窗帘的带子突然断裂,四个窗户四个窗帘散落下来,许久没人进来的地方,窗帘上全是灰尘,一下子打开,尘雾飞满天,小贝捂着鼻子咳了两声。 而随着窗帘落下遮盖住窗户,整间化学室一下子暗了许多,只听一声“咔”,头顶“呼呼”声传来,竟是上头的风扇转起来了。 小贝抬头去瞧,就被风扇上摔落下来的尘土给迷了眼睛,她难受地低下头,可不知哪来的一条白绫甩了下来,缠住了她的脖子,小贝当时就骑在沉兮背上,随着白绫上的拉扯力,她差一点就被拽向天花板上的风扇,以风扇现在高频率的转动,她这颗可爱的脑袋就难以抱住了。 沉兮反应及时地一个转身拉住了她的双脚,可脖子上的白绫还在往上拉,两厢对扯,小贝差点被拉成个吊死鬼。 沉兮眉一拧,抽出自己的剑,脚踩着桌子一跃而上,砍断了她脖子上的白绫,然后抱住往下掉的小贝,可就在这时,小贝感到有一双手贴在自己背上推了一下,她整个人顿时失重地往前扑,在沉兮落地的时候,她的嘴唇磕在了他的嘴角上。 小贝傻了,呆呆地看着他,沉兮似乎也有些愣怔,垂下眸子望着她,深幽的眸子让人无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在这暧昧中透着尴尬的气氛下,传来一阵得逞的笑声。 小贝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停下来的风扇上,坐着一个女人,不,是女鬼。 她穿着不属于这年代的裙子,编着一条辫子垂在胸前,看着很正常的模样,可风扇离天花板那么近的距离,哪里够坐一人在上面的,可她就是坐在风扇的叶上,应该撞头的她却好好地坐在那,那天花板看着也没有变高。 就好像两个折叠的空间似得。 她望着小贝和沉兮,眼里很是得意:“有那时间来找我,还不如好好地谈场恋爱,小学妹,我只能帮你到这啦,你可得好好把握哦。” 她说着,手扬了一下,小贝隐约看到红色一晃而过,再看却什么都没有,然而女鬼还朝小贝眨了下眼睛,像是她们有着共同的秘密,如今她帮小贝达成了愿望。 那模样,就跟是小贝跟她联手,把沉兮喊来这边,意图对沉兮不轨一般。 小贝又羞又窘,想跟沉兮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急得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更像是害羞:“沉兮,我……” 沉兮没等她解释,只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下一刻他人已经跃了上去,在那女鬼反应过来想逃跑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拽了下去。 女鬼大惊失色,明明死了那么久,可她居然再一次感受到被掐住脖子时的窒息感,沉兮的指尖上隐隐发着金光,只消再用点力,就能跟捏碎沙人一样捏碎她,让她飞灰湮灭。 “怎么会这样,你们、你们难道……没看见……” “看见什么?一个婚礼?还是一个礼堂?”沉兮不屑,“同样的幻术,你还想对我们施展第二次?” 女鬼先是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但她随即又阴冷地笑道:“若是你们心中真爱彼此的话,我不信你们会完全不受诱惑,既然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就说明你们心里对对方根本没有感情!” 她又怜惜地看向小贝:“啧啧,可惜了你的一往情深,我看这男人,心里是半点位置都没留给你呢,你的一片痴心,终将会付之东流。” 小贝下意识地朝沉兮看去。 想到刚刚一晃而过的红色,确实像是一个喜堂的模样,但只一瞬间就破掉了。 她看着沉兮,心中有些难过。 “男人都是这样,用得着你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得出口,他还会对你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好像事事都在为你着想,可一旦你没了让他图谋的价值,你就和那破布没有任何区别,好的话,就被搁在角落,看你不顺眼,就百般蹂躏欺辱于你,想清楚啊小学妹,是趁现在,折了他的羽翼让他只属于你,乖乖听你的话,还是等他将来,把你打入万丈深渊?” 这些话,女鬼用了特殊手段,只让小贝听到,在她仿佛被女鬼说动,定定看着沉兮时,沉兮也朝她看了过来,目光略显诡异。 “快啊,快动手,就趁现在,把他变成自己的傀儡,我知道你有这本事的,让他成为傀儡,一生都待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小贝喃喃着这个词,似乎对这词所寓于的美好很心动,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沉兮走过来,沉兮的眼睛也只看着她,彼此都做了一个决定。 还被沉兮掐着脖子的女鬼,隐晦地勾起了嘴角。 小贝手指一动,符纸在手,沉兮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也隐含着金光,他俩同时出手,然后……在女鬼错愕的神情下,两人同时朝她打过去。 一个扇了她右脸,一个扇了她左脸。 一个符纸化火覆在手掌上,一个金光化丝缠在指上,一人一面。 本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女鬼,一边脸烫开了皮,一边脸花成了条。 “你们、你们……” “闭嘴吧。”小贝气得都忘了怕了,瞪着她哼哼,“说的都什么鬼话,就这点还想挑拨离间呢?也对,你已经是鬼了,不说鬼话说什么。” 她背过身去:“沉兮,把她了结了吧。” 这栋旧学楼阴气很重,这只女鬼害过不少人,否则,这布置得还不差的化学室,不会随随便便封闭就封闭。 “你们,可真是奇葩的一对,你们……” 身后传来女鬼不甘至怨恨的声音,然而,话还没有说话就停止了,小贝转回身时,已经没看到她了。 是啊,对女鬼来说,他们这一对当然奇怪,她直至湮灭都不知道,对小贝来说,从来只有她对他有图谋而已。 而他们,也不是一对。 可能,只是她单方面的吧,还是得永久埋藏在心里的,小贝苦涩地想着。 女鬼消失后,阴暗的化学室恢复了几分明亮,窗帘依旧散开着,只是没能遮住所有的窗户,经不住时光的摧残,破破烂烂地挂在那罢了。 两人莫名地都沉默下来,小贝左看右看,最后更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敢去看沉兮。 忽听沉兮笑道:“喜欢这里不成,还不走?” “哦。”小贝应着,看他越过自己朝门口走去,她慌忙拉住他,“沉、沉兮?” “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就算没有抬头看他,现在的他一定是微笑着的,他对她,总是有着无尽的耐心,无尽的温柔。 他好像永远都这么冷静,这么理智,再尴尬的事对他来说都不算事,笑一笑就解决了。 可就是这样,让她很……很无力,一边告诉自己,反正已经决定放弃,又何必去想他对自己什么感情,可一想到他或许并不在意自己,因为责任,小时候的救命之恩才留在她身边,一想到这些,心脏就酸疼酸疼的,跟得了心脏病似得。 “我、我……”小贝支吾了半天,末了,忍着眼睛里酸涩,笑着说道,“刚刚那女鬼偷偷跟你说什么了?我可告诉你啊,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可什么都不能信啊。” “我信她做什么。”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好了,再不回去,一会就该天黑了。” “嗯。” 他为防这逆子又在那胡思乱想,干脆拉着她的手走。 一走出化学室,阴冷的身子一下子暖了起来,她仰头看着夕阳耀眼的光,小贝下意识地摸摸嘴唇,那一瞬间的碰触,就跟梦一样。 回去的路上: “沉兮,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对我有所图谋。” 小贝安静了下来。 “怎么,还真是?”他开玩笑地说道,“也对,你可图谋我的‘魔法衣’呢。” “沉兮!” “嗯?” “如果我说,我可以不生活在阳光底下,我可以一辈子躲起来不见任何人,你……可以多陪我几年吗?” 他顿住,半响后轻轻笑道:“傻瓜。” 她低下头,有点点失望。 …… 转眼,又过了两年多,小贝和沉兮升入了高三。 再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这些年对沉兮来说,这就真如小贝所说的,跟神仙转世凡间历劫一样。 他坐在球场边的高台上,看着底下跟一群女生玩排球,女生们各个青春靓丽,而他的眼中却只有当中那位抢球抢得最疯狂,然后笑得有点怂的女生。 可能是小时候被很多人嫌弃过的原因,养成她要是心虚了,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想从对方身上获取什么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别人看着怂,沉兮看着却觉得这丫头定又有坏主意了。 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在他那堪称漫长的岁月里,十年的时间可以说是弹指一瞬间,可偏偏就是这很短暂的十年,在他虚长的时间里,烙下了最深的印记。 可能,是她哭着惨兮兮地怕他死了,可能,是他每晚的陪伴,才能让她安然入睡,在父母和哥哥都不在的时候,也是他陪着她在家里看电视,陪着她参加校园活动,陪着她踏青爬山做各种各样的事,陪着陪着,把自己的心也给陪进去了。 也可能……是在她宁愿一辈子躲在黑暗底下,也希望他能多陪陪她的时候。 他很清楚,她比谁都渴望能够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解决她过凶的体质,否则……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十八,亦是成年。 “学长?学长!” 沉兮微微侧头,看到两名女生站在他身旁,其中一位激动中带着羞涩:“学长,能、能加一下微信吗?” “抱歉。”他虽然嘴角微勾,眼里却疏离得很,还隐着不乐。 他好好地看小贝打场球,这两人怎么回事,都不认识,要什么微信? “为、为什么?学长,你放心,我们不会太打扰你的,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一道女声穿插进来,一看,是绑着条马尾,挥洒着汗水,看着活力十足的小贝,不知何时从球场那边过来了,她也不走楼梯,直接翻过来的,看得沉兮直摇头:“你小心点。” 小贝没理,她一翻上来就坐在沉兮身边,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笑着对那两女生说:“他最近学习退步了,我爸妈没收了他的手机要他好好学习来着,两学妹才高二吧,还是专心读书吧,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手机也少玩啊,辐射大,对身体不好的。” 两女生恨恨地离开了,沉兮似笑非笑地睨着整个靠在他身上的小贝:“学习退步?少玩手机?” “嘿嘿嘿,”刚刚还义正言辞跟什么似得的小贝,当场就怂了,双手捧着一手机,颤颤巍巍的上交,“我这不是帮你打发麻烦的人嘛,你不知道,现在女生追起人来,那叫一个疯狂。” 沉兮接过手机:“那是你学习成绩一退再退,被没收手机后还偷走我手机的理由?” 这两年,也不知道这丫头脑瓜子在想什么,高一一开始她还保持着初三后半年的勤奋,可不知是不是她老晃神的缘故,成绩总上不去,慢慢的,她自己就有些自暴自弃了。 “哎呀,我这不是……我考试的时候很认真啊,谁知道算出来的都是错的。”她砸吧着嘴,觉得试卷里的文字故意在跟她过不去。 沉兮叹气一声:“晚上回去,我再给你复习复习。” “啊,还复习啊?” “嗯?” “复习复习,肯定复习。”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沉兮提议,今儿最后一节没课,也难得地没让其他老师占课,才能让她逗留下来跟几个好要的同学打场球。 小贝听话的点头,将放在沉兮旁边的背包拿过来,取出纸巾擦擦汗,穿上外套,跟沉兮一起回家。 十年里,哪怕不小心撞见妖魔鬼怪,他们也未曾分开回家过,这说长算长,说短也短的十年,每一日的陪伴,似乎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今日,小贝盯着沉兮,心头有了别样的心思。 刺刺的,麻麻的,痛痛的,酸酸的。 “沉兮。” “嗯?” “真的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呢。” 沉兮笑道:“不也有好多男生喜欢你?” 小贝抿了抿唇,故作轻松地说:“他们啊,别提了……沉兮,你别转移话题,那些女生当中,有没有,让你觉得喜欢的?” 沉兮依然是那不动如山的笑:“你,觉得呢?” “我、我哪知道啊,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小贝气哼哼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又沮丧地退回来,撞撞他的胳膊,“你就不能说说嘛?” 他淡定地……伸手揪她的马尾:“都说了,你猜啊。” “哼!不说拉倒!” 真的拉倒吗? 当天晚上,小贝说饿,要叫点外卖回来,沉兮没有意见,外卖到的时候,他帮忙将外卖提进来,没看里头都有什么就去洗澡了。 仇爸仇妈不在家,宝哥也有事出去,家里依然只有他们两只。 等沉兮洗完澡出来,小贝已经灌了一瓶他以为是饮料的酒,双颊酡红地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扯下擦头的毛巾走过去将酒瓶抢过来,可已经没什么用了,酒瓶里的酒都见底了,他拧眉:“你好端端地喝什么酒?” 小贝望着他,“嘻嘻嘻”地傻笑。 知她是喝醉了,他将她拽起来,打算拉她去洗洗,清醒一下,她却顺势扒住他的脖子,赖在他身上,爱娇地喊着:“沉兮,沉兮,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 “你都这样了还看什么星星,去睡觉。” “不,我就要看星星,我就要看!”借着酒疯,她耍起了无赖,一副不依她,她就能坐到地上哭嚎给你看的架势。 沉兮向来最经不住她哭,好像当年她哭着说不想他死的那会,这就形成了能克制他的武器。 “行行行,看星星看星星,走吧。” 看似粗鲁实则小心地拽着她往天台上走。 天台一如既往的漂亮,沉兮带着她到一个有点像秋千可以摇动的长椅上坐下,小贝依然扒着他不放,一边仰头看天空:“沉兮,上面哪颗星星是你啊?” 沉兮有点无奈:“都不是我。” “那你藏在哪了?”她眯着眼睛找。 134 分离 134 分离 沉兮拍拍小贝的头:“你可真是醉糊涂了,我不是在这吗,藏什么藏?” “你在这呀?”小贝夸张地大惊,随后更往他身上扑,将他抱得紧紧的,“那我可抓住你了,你哪都不能去,哪都不能去!” “傻丫,我能去哪?” “去很远很远,远到让我找不到的地方。”说着,她心里的酸楚就掩盖不住,她借着醉酒,人往他身上躺,将脸埋在他肚子里。 “真是傻了。”他摸着她的头,“别胡思乱想,我哪都不会去。” “嗯!”她应着,眼泪偷偷地从眼眶里钻出来,不敢让他看见。 年少不知情滋味,当她终于懂得喜欢的时候,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命数,她不敢言喜欢,她害怕…… 她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喜欢咽进肚子里,对自己说,现在这样就好。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怎么啦?困了?” “嗯!” “那下去睡觉?” “不,我就要这样。” 沉兮拿她没办法:“那就再待一会,一会就下去。” 他说着,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夜晚天台上很凉,她还是凡躯肉身。 待她真的睡着后,他将她抱回房间的床上放下,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并不意外,他坐在床头,轻揉着她的发丝,叹一句笨,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也不知梦中的她是否感受到了,紧皱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 可沉兮望着她拧起的眉,却没有一刻松下…… 临近生日的前一个月,当时小贝正在上体育课,忽然通体一阵寒。 她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摩擦双臂,无意间瞥到自己双手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她心慌慌地觉得事情不妙,立马举手跟老师请假,说的时候,她都不敢太过靠近老师。 老师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就同意了,小贝勉强应付过来关心她的同学,拉上书包就走。 一到校门口就马上给沉兮发了条短信,然后躲在学校旁边的一条巷子里,那里一般很少人会经过,她要在里头等沉兮出来,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特别是她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沉兮给她撑着,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沉兮很快就回复她信心,让她乖乖等着马上出去。 小贝刚把手机收起来,就看到有三个混混走进了这条巷子,小贝暗骂了一声,背过身去,双手缩在胸口祈祷着这三人能识相一点,当没看到她。 可事与愿违,三个明显逃课的混混看见一个落单的女生,还真没打算放过。 “诶,这是哪的学妹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情郎哦?”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逃课出来的吧,啧啧,真是个坏孩子。” 他们一前一后地堵住小贝,还有第三个人堵在道上。 “走开!” “哟,还挺凶的。”黄毛男生学人家将小贝壁咚在墙壁前,“别这样啦,哥哥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样,哥哥们带你去玩好玩的?” 小贝面目越发冷下来:“不想死,就快滚。” “哈哈哈,可我们就想死啊,”黄毛在两兄弟的哄笑中,故作风流地凑到小贝的脖子间,“想在你的温柔乡里,你说好不好啊?” 小贝背部贴墙,手更是掩在身后,尽可能地不跟他们三人有任何的接触,可不知是不是墙面冰冷的缘故,她觉得浑身一股凉意,凉过之后又是一股热气,互相在她身体里冲撞。 “滚开,滚开。”她浑身开始酥麻,整个人都不对劲,脑子里也浑噩起来,只嘴上不忘喊着让他们走,可他们非但不走,还张狂地笑着,那笑声仿佛隔着膜一样钻进她耳朵里,轰轰地响着。 在她虽然还睁着眼睛,但眼里已经没有光泽的时候,其中一名混混笑着笑着,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嘴里痛苦地“啊啊”着,最后双眼一闭倒在地上,咽气了。 他是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 他的同伴还以为他在装呢,其中一个踢了同伴一脚:“行了,别装了,装什……” 踹人的动作这人经常干,却在这一天,因为踹一脚同伴就莫名地滑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睁着眼睛闭气了。 最后一名混混看到他着地的后脑流出好多血,知道事情大条了,害怕地跑出了巷子,刚一出去,就被迎面开来的一辆轿车给撞飞出去,当场毙命。 沉兮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人被撞飞出去的一幕,他面色凝重地冲进巷子里,看到小贝呆呆地靠墙站着,地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 暗道一声糟糕,沉兮来到小贝跟前:“小贝?” 小贝没什么反应,沉兮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里,手一扬,就有一圈水波将他们俩圈住,他们这么走出去时,谁都没看到他们,径自地越过他们去看被撞飞的那个人,后来还发现了巷子里的尸体,但沉兮已然带着小贝离开了。 那天之后,小贝和沉兮一起请了长假。 “放心吧,”沉兮将冲泡好的牛奶放到小贝手里,“你现在快成年了,气息是有些不稳定,等生日过了之后,你就好了。” “好了?”小贝怔怔抬头,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是啊,”沉兮捏捏她的鼻子,“你会彻底好起来,真真正正地好起来,开心吗?” “真、真的假的?”她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沉兮温柔地笑,“我还会骗你不成?” “我,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我爸妈他们……”还为了她身体的事到处奔波呢,越是临近她十八岁,越是着急,最近一年,他们甚至没空回来,隔好久才会打电话回来,都是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的。 沉兮颇为自信地一笑:“再怎么样,我也是神,我自然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好了,到底是不是真的,过了生日不就知道了?” 小贝傻乎乎地点头,随即又高兴起来:“再过一个月,我、我就能真正地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 “那恐怕不行。” “啊?” 沉兮笑道:“就你这家室,这辈子肯定少不了妖魔鬼怪的刺激,还想安稳度日?想得倒美?” 小贝抓抓脑袋,嘿嘿傻笑了起来,对将来的生活有了期待,她偷偷朝沉兮看去,想着如果她能够正常的话,那她和他……有没有可能? 小贝之前死寂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等生日过了,她还能好好的,她就告白! 沉兮到厨房里倒水,遇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里的宝哥,失笑道:“你躲厨房里做什么?” 宝哥狐疑地盯着他,答非所问:“你真有办法解决我妹妹的问题?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法子吗?” “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沉兮倒着水,看着晶莹的水,眸子越发深幽,“我现在有法子了,难道你不高兴?” “我妹妹能好起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宝哥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兴就行了。”他端起水杯走出厨房,“我也只是希望,她能高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因为心里有了希望,小贝非但不觉得躲在家里不能外出会难受,反而很是舒坦,她偷偷吩咐她哥哥给她买东西回来,更是屡次背着沉兮做着什么,她是准备了件礼物,想生日那天,能够告白的礼物。 然而,没能等到她把礼物送出去的那天,也就是说在她生日前夕,沉兮他…… 生日前一天,沉兮说想提前跟她庆祝。 “等明天,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你庆祝,虽然你爸妈还没赶回来,你哥肯定会给你办的,到时候你外公外婆你舅舅,还有你爸妈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像那个胡叔,明天肯定不会放过你,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想申请提前一天跟你过生日,让我独占一天,可以吗我的朋友?” 小贝肯定点头的:“好啊,不过,我们要怎么过?” “我给你加厚了‘魔法衣’,撑一天肯定没事的,我们出去玩。” “好啊好啊。” 那一天,他带她去她心心念念想吃很久的餐厅,体会了下传说中浪漫的餐厅,带她去看了场电影,只不过小贝胆小,没能在黑暗中偷偷摸一下沉兮的手手,没能假装害怕躲他怀里哭唧唧,让她颇为遗憾。 看完电影时间还早,他带她到游乐广场。 晚上的游乐广场很漂亮,人很多很热闹,小贝晚上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沉兮这次好像要一次性将魔法衣的效用用尽,居然能让她晚上不仅出来,还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他是为人她清楚,定然是确保了不会出问题才会带她出来的。 他们坐上了小火车,绕着整个广场游了一圈,他们到水池边,看着喷射出来的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水,她借着七彩的光,偷偷看着他的侧脸,偷偷地借着人群的拥挤,贴着他站,几乎要挤进他的怀中了,这让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甜蜜。 最后,自然要坐一坐大家很推崇的摩天轮了。 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她坐在他身边,终于鼓起了积累一天的勇气,攀上了他的手臂,吸一口气:“沉兮,我……” “我要走了。” 小贝顿住,他刚刚,说什么? 沉兮侧过头,垂眸看她,面上还是那悠然自在的样子,好像他刚说的只是句玩笑话,可他却一再证实了这不是一句玩笑:“我要回去了。” “回哪啊?”小贝勉强笑道,“是,回家吗?对,都这么晚了,我们是得回去了,坐完这个摩天轮,我们就回家。” “小贝,我是说,我要回我原本的地方去。” 浑身的力量跟流沙一样迅速流走,小贝惊慌地抓紧他的手臂:“你不是答应我,会陪着我的吗?”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救了我,我问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你说,你想要个朋友?” 小贝怔怔地看着他,看他轻轻一笑:“你看,这些年,我这个朋友做得,可够格?” “难道,”小贝不敢置信地红了眼眶,“这些年你对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因为报恩?只是因为这样?你对我、你对我难道就没有……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感情?什么感情?”沉兮貌似很不解,随即又恍然般道,“感情自然是有的,我还是会记得,曾有你这么位小友。不过,”他自嘲地一叹,“我存在这世界已经有数不清的年岁了,任何的感情,在这时间的洪流中,都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小贝喃喃着这一词,神色恍惚茫然,随即觉得可笑地笑出声来,“我、我视如珍宝的感情,在你这里,就不值一提?” 见她如此,沉兮摇摇头,略有点无奈:“人在这世上,都逃不过爱恨嗔痴欲,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本以为我不回应你,你自会懂的,怎料你还是陷得深。小贝,以后你会长大,会修行,活着的一世里最终莫过于修心,你迟早会知道,感情,是最不需要的……”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小贝大声吼着,眼泪随之决堤,“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你就直接说你不爱我,何必否认我的感情!” 他看着她流眼泪,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想帮她擦掉,手在半空又停住,将手指缩进拳里,默默放下。 “我问你,”她通红的眼睛不死心地瞪着他,“你是不是真要走?” “当初留下只为报恩,我也做了你十年的朋友,想必也足够了,生日一过,你就会有新的人生新的朋友,已经不需要我了。” “那我不要过正常的生活了。”她跪在座位上,朝他倾去,“我不要上学,不要见任何人了,我可以永永远远在黑暗里,我不会有其他的朋友,不会有新的人生,这样……这样你会留下吗?” 沉兮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靠近,面上还是那温柔的模样,却温柔得近乎无情:“不要说傻话小贝,你要这样的话,会让我瞧不起的。想想你父母,想想你哥哥,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你要活得精彩。” 他望着外头,指着天空中一颗最亮的星星:“我会在那,看着你,你要是怪我的话,就努力活得快活,让我后悔吧。” 小贝跌坐在座位上,看着摩天轮转了一圈后,她所在的车间再慢慢地接近地面。 她想着自己若有时间静止的魔法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让他们永远不落地。 可灰姑娘的魔法衣,在十二点的时候就得还回去,一切,都会被打回现实,没有意外。 她的王子,也不会戴着水晶鞋来找她。 反而…… 落地了,门开了,沉兮好不眷恋地起身走了出去。 他稍作停留,回身看着还傻坐着的她,轻声地说道:“别再哭了。” 她痴痴地、巴巴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句话后面,还有下一句。 可这只是她的错觉,没有下一句,他便转身走了。 王子,没有拿着水晶鞋来找她,还挖走了她的心,头也不回! “沉兮!” 她心里一慌,急匆匆地跳出去追上去,可等着坐摩天轮的人很多,挡住了她的路,等她终于追到广场上时,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沉兮!” “沉兮!” “沉兮!” 她在广场上大叫着,被人围观也顾不上,哭着喊着要他出来。 哪怕让她再看一眼! 什么尊严,什么潇洒,当那颗心疼得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真的宁愿卑贱一点,只要能缓解那一点点的痛就好。 可直到她跪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通红,沉兮都没有出现。 明明……明明往日里,她哪怕掉一颗眼泪,他都会心疼得什么事都跟她妥协的。 可他居然跟她说,他对她的那些好,那些让她觉得特别特别美好的回忆,只是他为了履行承诺所扮演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原来,感情这种事,也可以演出来的吗? 她仰头,看着天空,期盼着能看见什么,可不知何时乌云覆盖了她头顶的天空,遮住了所有的星星。 她傻傻地坐在那,只觉得冷冰冰的好像被冻在了那里,动弹不了。 时间慢慢地游走,十二点正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了远古的钟声。 乌云打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金光照射下来,将坐在地上的小贝完全的笼罩住,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瞬间被冻结了时间般,停在了正在做的动作上,直到那道金光完全地被小贝吸收进体内,一切才恢复了原状。 小贝定定地看着天空,下一刻,双目一闭,昏了过去。 然后这一幕,周围人好像都没看到,恢复行动后,他们一一地从她身旁走过。 …… 小贝睁开眼睛,看到微风将窗帘轻轻吹起,再轻轻落下,小贝有一种睡了很久,很累很累的感觉。 “醒了?” 小贝移动视线,看向了坐在床边的宝哥,她试着坐起身,宝哥伸手扶了她一把。 靠在床头的小贝,看清了她的房间,就她躺着的这一张床,不大的书桌和书架,铺着地毯上随意散乱着抱枕。 没有多一张床,没有隔在中间的帘曼,没有更大一点的书架…… 和她小时候的摆设很像,却给她十分陌生和空荡的感觉。 他走了,把留下的痕迹也都一一清除了? “我怎么回来的?”她声音沙哑地问。 宝哥忙将床头柜上早准备好的水递给她:“还说呢,出去玩也就算了,是直接把广场当床睡了?害得老子大半夜跑去找你,还得把你扛回来。” “哦。”她捧着水杯,失望地往后靠。 宝哥见状,刚想说什么,房门被敲了两下,随后从外面打开,一个女人探进头来,看到小贝醒来,捧着一碟蛋糕高兴地走进来,挤开宝哥的位置坐下,抱着小贝就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的宝贝,你可算醒了,看,这是妈妈给你做的蛋糕,你最喜欢的,赶紧起来刷牙吃好吃的。” 可能没办法陪着女儿长大,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把她丢下给哥哥照顾,每次班澜回来见到女儿时,都特别的热情,像要将所有的爱都一下子奉献出去。 小贝被她带得无暇去想别的,迷迷糊糊地已经被推进浴室里了。 当然,班澜不可能只顾女儿把儿子忘了,女儿进浴室后,她转身就要扑向宝哥:“小宝,妈妈……” “打住打住!”宝哥往后退,一边举起双手挡着不让她靠近,“你敢抱过来,老爸知道了又要跟我复习当年教我的拳法了,求求您了,放过您儿子我,让我少挨点揍行不行?” “臭小子。”班澜戳了下他的脑袋,随后哀叹,“小时候多可爱啊,抱着我的腿成天妈妈妈妈的叫,这越长大怎么就越混了呢。” “还说呢,谁让你有个爱吃醋还喜欢暴力的老公!”宝哥心中的冤屈无处可说。 小时候还好,可等他越长越大后,他老爸就无法接受他跟老妈太过亲近了,那个老醋狂。 班澜白了他一眼,随即往床边一坐,望着浴室的方向无奈地叹息:“小宝啊,你说小贝她……” 宝哥也收敛了脸上的嬉笑,揉了把脸:“放心吧,小贝她……总能挺过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仇诗人夫妇没有再外出,安心陪着女儿,但他们都没有特意去提起什么,都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仇诗人该训儿子女儿照样训,小贝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三餐照常吃,跟爸爸撒撒娇,看能不能少做点晨练多睡会懒觉,唆使哥哥陪她做坏事给她扛锅,讨好妈妈让她多给自己点零花钱。 她过得很好。 看着是这样的。 可她没有去学校,说什么都不去,在生日过了之后,如沉兮所说,背负了多年的宿命一夕之间就解开了,她如正常人一样,不会碰什么死什么,不用沉兮在她身边给她压制,都能在阳光下奔跑,可她就是不愿去学校,连邻居的走动,到外头走走逛逛她都不想。 就只想窝在家里当个宅女,看她跟家人笑得开心的模样,也不像有心里问题。 要说哪里不对的话,就是她时常发呆,跟你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没声了,做家务做着做着,她就傻站着不动了,水都烧得呜呜响了她都没反应。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一天晚上,大家都熟睡了,仇诗人忽听到了一丝很小的动静。 他再没有惊动老婆的前提下起身,来到客厅。 客厅很安静,不过他凭借着一丝微弱的风声,寻到了天台,果然看到了自家女儿坐在天台的秋千摇椅上。 他走过去,没有训她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他只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爸爸,”小贝头一歪,倒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你说天上哪颗星星最亮?” “你觉得哪颗最亮,哪颗就最亮。” “为什么?” “当你眼中只有那颗星星的时候,你还看得到其他?能让你一眼就看到的那颗星星,难道不是最亮的?” 小贝点了点头,看着那颗明明在所有星星中一点都不突出,却让她一眼就瞧见的星星,是那天晚上,摩天轮里,沉兮随手指的那颗星星。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无法控制地抖着下巴:“爸爸,我、好想他,我有好多好多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忘了他,却一点都不想忘了他。” 那些对沉兮来说不值一提的回忆,她一点一滴都舍不得丢弃。 仇诗人手臂一弯,手掌捂住女儿的脑袋,轻轻地拍拍。 “爸爸,你会不会怪我,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他对我说谎了,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喜欢我的,我是不是,是不是有病?” “仇家儿女,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谁说你有病,爸爸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有病。” 小贝被他说得破涕而笑,转身将脸埋在父亲的肩膀上。 仇诗人轻叹:“想当初,我也觉得你妈喜欢我,还大着胆子吻我,她居然还找借口说是被附身,哼,我才不信她的鬼话,反正亲都亲了,就得当我媳妇,跑不掉。” 小贝忍不住又笑了,心里很是羡慕自己的父母。 却听父亲道:“想他就想吧,就这么一直想着,把他当成你的目标,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就算是神又怎么样,迟早把他从天上打下来,扛回家来,爸爸给你做主,让你娶了他!” “让他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小贝连连点头:“好,好,我会努力修炼,我迟早把他、把他从天上打下来,扛回家来,娶做媳妇!” 眼泪瞬间决堤,又让她抹了个干净。 爱哭鬼没人帮她擦眼泪了,只能自己坚强起来! …… 平静了一个月,暴风雨终于来临。 或者说,平静了十年,世界再次乱了起来,常年隐藏在黑暗的污秽,突然间不知从哪些角落里冒出来,大肆的给阳界造成各种麻烦,车祸、斗殴、各类凶杀、还有天灾,以平时数倍的几率在发生,饿死鬼大口大口吞人,替死鬼疯狂找替身,地缚灵让经过的人重复着同一种死法,某个大国当先爆发了战争,听说地府都出现了叛变…… 仇家的人都忙了起来,连小贝都被拉去当壮丁,反正她这会也不怕见人。 可她不明白,沉兮不是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去了吗,怎么还会发生这些事?难道,他又出什么事了? 一边担心的沉兮,一边充当小道童跟在父母或者哥哥身后,给他做帮手,将多年学到的用到实际当中,她也算成长了。 某阴阳局高层还夸了她,问她毕业后要不要也进阴阳局,保证给她一个好职位。 她傻笑着没答应。 这天,接到一个非常紧急的电话,因为仇诗人夫妇被调往外地帮忙,所以只有宝哥带着小贝出发,路上,小贝看宝哥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的目的地又是在哪,可宝哥隐晦地看她一眼,似乎不太愿意告诉她。 末了,只道:“据说那地方出现了一只凶兽,已经吃了很多人了,在我们之前阴阳局已经调派过人去处理,但这些能力者无一例外的,要么消失了,要么只剩下残肢断骸地被扔出来。” “哪里?” 哪里? 游乐广场! 小贝下了车,看着广场的大门,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住要汹涌而出的情绪。 就是在这,那天晚上就在这,她把沉兮弄丢了…… “小贝?”宝哥忧心地看着她,“要不你待在车里吧,我进去处理就行了,用不着你。” 小贝深吸一口气,随即无事模样地对她哥道:“我没事,让我跟着你吧,阴阳局给自己下达了十级的凶险度,我不放心你自己进去。” 她长大了,她哥护着他这么多年,她也要护她哥一回,今天一开始,她哥就不同意她来,都没打算告诉她,是仇爸爸突然一通电话打回来,说她今天一定得跟着宝哥。 定然是哥哥会出什么事,爸爸要她看着哥哥,否则爸爸怎么会交待这样的事。 宝哥拍拍她的脑袋:“你先把自己保护好吧,你哥我皮糙肉厚的,比你能扛。也不知道老爸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手表,将一个背包背在背上,对小贝道:“走吧,进去了,记得跟紧我,别自己乱跑。”他怕她乱跑出什么事来不及救她。 小贝认真点头,她怕哥哥真有什么事,自己来不及保护。 两兄妹朝着广场大门走去,整个游乐广场已经被全面封锁了,兄妹进去时,大晚上都十分热闹的广场,这会一个人都没有,且很多东西都被破坏了,游客火车断成好几截,喷水池里没有喷水了,池底的水是红色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将那池水染成这个颜色。 小贝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135 那是沉兮啊 135 那是沉兮啊 那天晚上,跟沉兮走过看过的地方,让小贝觉得无比快乐的地方,竟然变成现在这般如荒凉阴冷的鬼蜮,她愤怒地攥紧拳头,对将此破坏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万分厌恶。 可她跟宝哥将广场走了大半,都没发现所谓的凶兽,最后,停在了坐摩天轮时要进入的那栋建筑前,当时,她是跟沉兮从建筑大门开始排队,排到上面去,摩天轮建在这栋楼后头三楼的位置。 原本规格高档的房屋,这会一进去,看到的是各种斑斑劣迹,到处都挥洒着血液留下的痕迹,包括拖拽过的痕迹,喷洒出来的形状,可见当时这里发生了很惨烈的事情,死了不少人,然而,居然一具尸体都没有,阴阳局要能派人来打扫清理的话,哪还会把宝哥叫来。 不仅如此,从进了广场到这里,血迹看了不少,尸体和残肢一样没见。 这种情况……难道凶兽将所有活的死的,都给吃了? “小心点,这里面的气息不太对。”宝哥浓眉蹙起,叮嘱着身后的妹妹。 “嗯。” 两人走过前厅,从一个还算宽敞的楼梯往上走,一路静悄悄的,宝哥走路是完全没声的,只剩下小贝自己还有些微的声响,偶尔走着走着,小贝会有种这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时常要抬眼看看宝哥,确认他就好好地走在自己前头才安心。 快到三楼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因为声音的剧烈,让人以为脚底下都跟着颤抖,宝哥神色一凝,低声朝小贝喊了一声:“跟紧。”就加快速度窜上去,小贝紧跟在后。 一到三楼,前面就是两扇玻璃门,走出玻璃门是较为宽阔的台面,连接着摩天轮的运行设备和登入的平台,与此同时,不走出玻璃门,而是朝旁边转个弯的话,则是一条走廊,走廊颇长,有几间办公间。 他们刚到三楼,就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了人类的求救声,声音听起来特别凄厉,他们自然选择那个方向跑去,但中途的时候小贝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已经转弯后就看到那玻璃门的方向,捂着胸口。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再越发远离玻璃门后,她的心脏就越跳越快,几乎到了超负荷的地步,她好像预感到,自己正离着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小贝看着宝哥已经到了一间房门口,正在感应着房间里头有什么,随时可能破门而入,他知道妹妹就在自己身后,便没多大注意。 小贝看看他,再看看身后,她很想随着心意去往另一个方向,可她今日之所以会来是担心哥哥的,她怎能随便离开哥哥? 这时候,宝哥不知感应到什么,一爪子破开了门锁进去了,小贝快走两步想要跟上,就这两步,心脏就传来撕裂的疼痛,好像再无法忍耐一般,小贝甚至有种,她的心脏跟另一个心脏连接在了一起,她想要强硬分开,就得遭受这种皮肉撕扯开来的痛楚。 可这是为什么? 在小贝疼得无法再往前一步时,玻璃门的方向也传来的惨叫。 可能是借此给了自己理由,她相信宝哥的实力,还不至于自己一没看着就出事,说起来,更容易出事的,好像是自己? 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抛下了所有的理智和对自己的劝说,当双脚一后退,就完全失控地往回跑,跑回了楼梯口,跑到了玻璃门前,想都不想就推开了玻璃门跑了出去。 几乎一出玻璃门,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了许多,虽然跳动的速度还有点快,但整体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不禁想,难道是什么人,在召唤我往这个方向吗? 和宝哥来游乐广场时,外头还是亮着的,感觉也没过多少时间,天已经黑下来了。 平台很大,小贝还记得当时跟沉兮排队排了很久,看着前面总是黑压压的人头。 一陷入和沉兮有关的回忆里,小贝精神就有些恍惚,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宛如婴儿的啼哭声,身体预感危险的本能,让她快速地往旁避开,她刚才所站的地方,就被一只长得奇怪的“动物”占据。 那是一只怪兽,形状如羊身人面,眼睛竟然在腋下,红彤彤地盯着你的时候,让人无比的心慌,那张很像人脸上的嘴张开,是老虎的牙齿,可虎身上的爪子却像人手。 还有它刚刚叫的那一声,特别像婴儿的哭声。 按照小贝目测,这只怪兽有两只牛水那么大,单这分量就让人够心惊胆颤的。 小贝心慌但尽量镇定地不乱动,两手举在腹前保持自身的平衡,望着前方的怪兽心里有很大的疑惑。 这玩意怎么那么像爸爸讲过的饕餮? 可那么可怕的饕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身后一阵破风声传来,小贝这些天里跟着父母兄弟的锻炼还是有用的,十分敏捷地躲开了,可一看到偷袭自己的东西后,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又、又一只饕餮?怎么可能! 两只像饕餮的怪兽同时朝她扑过来,小贝逃避地躲开后,从限流墙里翻过,一路躲躲藏藏地来到了摩天轮那个“大转盘”前,然后,停下了仓皇跑着的脚步。 摩天轮是有一个一个“大箱子”组成的大圆盘,这谁都知道,这会的摩天轮是停止运转的,在挨着地面的那个车厢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个打火机,很调皮地玩着火,随意地坐姿透着份肆意,在他以往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生活行为中,小贝很少看到他这副样子。 生活的十年里沉兮再腹黑,他给人的感觉依然是正义的,然而面前的沉兮,却像是另一个极端,一个十分邪恶且黑暗的存在。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存在,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让小贝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哪怕神情变了,哪怕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的陌生,她也认得出来,这是她的沉兮! 她贪婪地盯着他,生怕眨一眼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她面部表情要哭要笑的有些扭曲,停下的双脚无意识地朝他走去。 眼里只有沉兮的她没发现旁边还站着一只类饕餮的怪兽,在她朝车厢走去时,一个猛扑朝她当头罩下,小贝这会反应迟钝,躲避的情况就是被扑倒在地上,怪兽两只类人的前爪按着小贝的肩膀,人脸往下凑近小贝低低嗅了两下,随后将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高高吊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小贝扭动着却睁不开那看似人手却十分有力且指甲尖锐的爪子,她一个扭动,就让那指甲刺进了她的肉里。 她疼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朝沉兮看去,充满了无限的委屈:“沉兮!” 然而沉兮,对她的遭遇非但无动于衷,而且,这些像饕餮的怪兽,似乎……都是听从他的指挥! 因为不止是她,还有另一只饕餮举着另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过来,跟仆人朝主人展示晚餐一样并列在沉兮面前,让他择中选一个。 看那人的穿着,很可能是在她和宝哥之前进来的能力者,但这位能力者这会手臂不自然的弯曲,应该是白这段了,腿上有伤,还在滴着血,一张脸更是鼻青脸肿的,相比起他来,一个照面就被抓起来的小贝或许是弱了点,但至少不用受不必要的折磨。 小贝只随意地扫了那个人一眼,所有注意力还是在沉兮身上:“沉兮,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假装不认识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去了吗,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沉兮?” 她一连串的问题是让沉兮抬起头来看她,可那眼睛里的不耐和杀意,显然是觉得这个食物太烦太吵,他稍稍抬起了手,抓着她的怪兽就将她往前推出一点,抓着她肩膀的爪子握得更紧,指甲陷入更深的肉里,很快,她肩膀上的衣服就红了。 小贝觉得疼,眼眶红红地看着沉兮,她习惯了有委屈就找沉兮,沉兮总能温柔地哄她,给她解决问题,谁欺负了她更是会帮她讨回来,虽然他走前跟她说,一切不过是为了履行诺言扮演好朋友的角色罢了,可十年的温柔,一点一滴渗透进骨血里的照顾,演戏能演出这样的效果吗? 越想,小贝就越难过。 原本打算对她动手,将这聒噪的食物一口解决掉的,但一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再闻到她肩膀上流出的血的味道,他抬手的动作下意识地就停了。 他略显烦躁地弹着另一手上的打火机,火一下子出来一下子灭的,以此来缓解燥郁,他干脆转向了另一边,抬起的手一划,那人的整条手臂都被瞬间撕了下来。 小贝看着下手毫不留情,手段堪称残忍的沉兮,瞪圆了眼睛。 这人,真的是沉兮吗? 可他身上的气息,那让她不受控制的悸动,都一一表明了,他就是沉兮啊!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贝害怕地想,他这是要吃人? 她眼看着沉兮手又一划,那人的另一条胳膊也被切割了下来,见他又要故技重施,小贝下意识地张嘴就喊:“不要,沉兮不要!” 断臂在空中停下,沉兮不愉地侧过脸阴冷地看向她,而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抓着她的怪兽下手一用力,小贝感觉自己肩膀的骨头被卸下来了,痛得她叫出了声。 沉兮冰冷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慌张,他不满地朝抓着小贝的怪兽瞪去,那怪兽瑟缩了下,将小贝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小贝双脚一落地,就差点没站稳跌坐下去,她强撑着站好,一手无力地垂放着。 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被放下了,可她也顾不上去琢磨这些,她看着沉兮,挪动着发软的脚试着去靠近他:“沉兮!沉兮!” 沉兮没有动作,站在那由着她靠近,右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但你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到一丝善意,她一靠近,他就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到了他跟前,恶劣地嘲讽着:“怎么快要哭了的样子,是害怕吗?别怕,我会轻一点的,嗯?” 那熟悉的温柔话语,却完全不同的意境,让小贝再也忍不住的泪崩,眼泪争先恐后地挤出了眼眶,她视线模糊却执着地看着他,看着他,还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眉眼,熟悉,而又陌生的,沉兮。 她哭得颤抖。 沉兮嘴边的讽笑収了起来,扣着她脖子的手更是松了松,在看到她眼泪流下来的那刻,漫不经心又邪恶的他竟无措了起来。 这只是食物,他对自己说,可他……可他……不能…… 他不知该怎么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来到她脸庞,用尽可能轻地力道擦掉她面颊上的泪珠,可擦了一颗,还有下一颗,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灼伤他的手。 他瑟缩着收回手,眸子里露出慌意,他想了想,将悬浮在空中的手臂拿过来,亲自动手将那只手擦干净后,捧到了她面前。 我把我喜欢的给你,别哭了。 小贝在那刻,几乎不用想就明了了他的意思,她越发哭得凶猛,用力地摇着头。 “不要?”沉兮想了想,再次捧住她的脸,“你别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别再哭了,我会心疼的。 那天摩天轮里分别前,他没有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沉兮!”她往前一步,单只手将他抱住,在他冰冷的血腥下,她闻到了最里层的熟悉的味道,“沉兮,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啊,沉兮,沉兮!” 她仰起头看他:“你把你自己,给我吧?” 他低头回视她,在那双哭红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被水洗过,越发清澈。 他张了张嘴,忍不住就想答应,可下一秒,他脸色一变,猛地低吼一声将她推开。 小贝好不容易站稳,抬头一看,就见沉兮遭受着什么,痛苦的握紧拳头绷紧身子,仰天一个咆哮,一个巨大的虚影从他身上投射出来,是一只真正的饕餮,以跟着沉兮差不多的姿势咆哮,婴儿般尖锐的声音几乎穿破天际。 怎么会,沉兮身上怎么会出现饕餮的影子? “沉兮!” 她朝沉兮冲过去,沉兮却朝她一挥手,一股气劲冲刷过来,逼得她后退跌坐在地上。 “别过来!” 喊出这声的并不是沉兮,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这边的宝哥,他用一张红色大网罩住了沉兮,沉兮身上巨大的饕餮虚影回笼进他体内,之前那一瞬间对小贝展现的柔和目光又不见了,他不紧不慢地斜眼过来,那双堪称漂亮的眼睛,在红网的半遮挡下,散发着惑人且不减凌厉的光芒。 宝哥拿出好几个金钱币,将它们串联起来,好似一根金色短棍地朝着沉兮印去,沉兮的手从红网里钻了出来,一把握住金钱币,手臂上碰到红线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冒着黑烟,可沉兮硬是没有感觉般,玩一样看着被他抓住的金钱币。 小贝却咬着嘴唇,他不疼,她都替他疼:“沉兮!” “别过来!”宝哥再一次喝住他,“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沉兮了,也不知道是饕餮吞噬了他,还是他吞噬了饕餮,这会是扯不清了。” “他是沉兮啊,”小贝哭着喊,“他刚刚都认出我了。” 她不信地硬要走过去,感受到她的靠近,沉兮朝他转过头来,一手隔着红网就拍出了道气浪出来,逼得她往后退,她再看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饕餮的影子,眼神凶恶地恐吓她离开。 可这样的沉兮,像极了那天晚上对她说出决绝话语的沉兮,用推开她来保护她…… 见小贝站着不动了,宝哥叹口气,随即话语强硬地道:“你现在可别心软,想救他,就得先把他制服了带回去,明白吗?” 他说着,手势一变,叠在一起的金钱币,除了被沉兮抓住的前头那枚,其他的全部散开,从红网的各个往洞里钻进去,贴在了沉兮身上的各个地方。 这应该给沉兮带来了痛苦,饕餮的虚影在那刻有出现晃了一下,沉兮虽然没有发出什么惨叫,可呲着牙,阴狠地盯着宝哥。 看着沉兮手臂上的青筋全爆,小贝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时,她用力地自己抹掉了眼泪,大声地回应:“明白!” 这种时候,软弱,没有任何帮助。 “要我、需要我做什么?” “布阵!” 小贝一听就明白了,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还是应道:“是!” 趁着现在宝哥跟沉兮对峙的时候,小贝沿着他们俩的外围,开始布阵,这期间,那些像饕餮的怪兽全朝她扑来,宝哥偶尔会抽空帮她一把,剩下的就全靠小贝了。 平日里训练累了就会撒娇想要休息的她,一只手断了没时间接好,又添了不少新伤的她,硬是没再坑一声,只是爱哭的她控制不住眼泪,往往眼泪掉出来的时候,就随便地抹掉,一双眼睛红红肿肿,小脸更是脏兮兮的。 “哥,我好了。” 神情变得坚毅地小贝望着宝哥和沉兮,在她身后,阵法图形亮起耀眼的光芒,照出她因为灵力的全部灌入,而变得苍白和虚弱的脸色。 那光芒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沉兮和宝哥包围在内,光线交错,隐隐出现一个“封”字。 宝哥脚一震地,贴在沉兮身上的金钱币都飞了出来,悬浮在空中,被阵法的光芒照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光点。 那些金光似乎对沉兮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他之前还玩玩的心态,这会脸色也郑重了起来,他一手抓住红网上的红绳,无视着红网对他的伤害有力一扯,就将红网给扯破了,他动了动脖子,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而出。 气运神和饕餮的结合,宝哥都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结着手印,所有光点汇集起来,光点生出更多的光点,密密麻麻地结成一个更大的网。 沉兮嘴里发出如猛兽般的低吼,那吼声震得地面都仿佛跟着震动,那些包围他的光点立马被震散开来。 宝哥身影一闪,已经逼到沉兮跟前,两“人”交起手来,小贝担心地看着阵中的两个男人,都是对她很重要的,哪个受伤了都能让她心疼半天。 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调动天地能量灌入阵法里,阵法由她所画,自然她是最大的操纵者,她现在就控制着阵法的能量源源不绝,给哥哥从旁协助。 散开的光点重新汇集,一边给宝哥增幅,一边屡次包围沉兮,地面上的光束,也迟缓着沉兮的行动。 再一次交手后,宝哥和他交握着双臂,互相制约着,光点趁这个时候,密密麻麻地贴在沉兮身上,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沉兮猛地爆发,饕餮巨大的虚影再现,突破了所有光点展现在空中,它一声尖锐的叫声,刺激着宝哥,沉兮也借此将宝哥震开,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小贝跟前,朝着她身去的手臂上透着饕餮手爪的影子。 “小贝,”倒在地上的宝哥怒吼,“快跑!” 小白睁开眼睛,抬起头,沉兮的手已经到了眼前,她没有动,这会跑也来不及,她当时也没有其他反应,就是下意识地看着他。 她从不认为,他会伤害她。 那只要对她轰击的手,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停了下来,饕餮的声音还在咆哮,努力推动着要沉兮前进,吃掉眼前这个女人,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大补。 但沉兮所对上的那双眼睛,是没有戒备的全然信任的眼神。 “朋友,是要互相信任的。” “好的朋友。” “朋友,帮我个忙。” “好呀朋友。”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可至少你跟着本姑奶奶混的日子,不能太糟糕不是?沉兮,我想跟上你的脚步。” “沉兮,上面哪颗星星是你啊?” “都不是我。” “那你藏在哪了?” “你可真是醉糊涂了,我不是在这吗,藏什么藏?” “那我可抓住你了,你哪都不能去!” “我不要过正常的生活了,我不要上学,不要见任何人了,我可以永永远远在黑暗里,我不会有其他的朋友,不会有新的人生,这样……这样你会留下吗?” “沉兮,不要走,沉兮……” 沉兮眸子闪动,他好像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说着话,一会甜蜜一会哀愁一会坚定一会哭泣,他望着眼前这个一哭就让他心疼的女孩,觉得手都伸不直了,可同时,又有另一种想要毁灭的欲望在心里头滋生,饕餮想要吞食的叫声也交织其中,搅乱了那女孩在他耳边如诉如泣的话语,让他再无法听清,她在跟他说什么。 软下的手指再次伸直,就在碰到小贝前一刻猛地反转,如钢仞的手指反扎进自己的胸口。 “沉兮!” 沉兮……沉兮…… 无数的声音在脑中响着,下一秒,沉兮脸上复杂的情绪又稳定了下来,他低着头,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胸口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眸子里的黑色瞳仁只剩沉寂的灰,身上巨大的饕餮虚影再次一吼,阵法整个地凌乱了起来,上头的光线被抽光能量般黯淡了下来。 宝哥跑到了小贝跟前,暗骂一句:“上古凶兽果然可怕,这都制不住,先撤!” 他拽起小贝想跑,一道碗粗的闪电劈在了他们身前,不知从哪又钻出来许多拟饕餮的怪兽出来,将两人包围住,其中一只怪兽踩着人工服务的小隔间上,直接将那小屋顶给踩塌了。 沉兮在这时候放出自己身上的饕餮虚影,让饕餮张开大大的嘴巴朝他们扑来…… “混账,谁准你对老子的儿女下嘴的!” 136 你只能进攻 136 你只能进攻 小贝一醒,就立马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出去,在门外遇到早等着的宝哥,对方很无奈地看着她:“你……” “哥!”小贝根本等不及听他的话,“沉兮呢,沉兮呢?” 宝哥很想吃个醋,抱怨抱怨妹妹心里有了沉兮就没了哥哥,可想到沉兮现在的情况,还是算了。 “急什么,把你的心态调整好,就你现在这样,是想让爸妈心疼,还是想让沉兮心疼?” 哥哥的话还是有效的,小贝打起精神来进了浴室里,一番简单的洗漱,扒拉扒拉乱糟糟的头发,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掉,再穿上鞋子,看起来相对整齐地回到宝哥跟前,宝哥这才勉强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走吧。” 仇家有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的用途很简单,就是修炼用的,布上了聚灵阵,里头的摆设很简单,但墙壁结实程度,那些大富豪整的什么防卫都比不上这里。 这会沉兮就在里头,看着好像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修炼,实际上他周身罩着看不见的禁锢,他无法行动,大家也无法碰触他。 仇诗人跟他面对面坐着,听到儿女的声音才睁开眼睛。 小贝先走到沉兮面前认真看了看,心里头小小松了口气,才转向父亲:“爸爸!” 昨天在最后关头,仇诗人赶了回来,勉强将沉兮封印,带回仇家,禁锢在这里,小贝体力不支终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昏了过去。 仇诗人打量了小贝一番:“手没事了吧?” 小贝这才想起自己一只手被卸过,现在试着动了动,感觉还好,虽然暂时不能高抬手,弧度小的动作都没关系了,于是便道:“我没事了,爸爸,沉兮他到底怎么了?” 后面那句,问的十分迫切。 宝哥过来,压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家里特制的茶水放她手上,等她喝了半杯后,仇诗人才有开口的意思:“了解过气运吗?” 小贝看着沉兮:“知道一点。” “人的一生总有各种各样的运气,总的归类起来无非就是好的坏的,气运神天生就是二合一。” 小贝不解地回头看看父亲。 哪怕是仇诗人都免不了一叹,他拍拍女儿的脑袋,任何让女儿伤心难过的混蛋,他早就上手去揍了,却反而让女儿不想忘就不忘,还愿意承认沉兮做自己的女婿,为的什么? “你想过,自己为什么在生日后,反而健康起来?” “之前不明白,现在有些明白了,”小贝攥紧衣角,“是跟沉兮有关吗?” …… 偌大的地下练功室里就坐了两个人。 仇小贝坐在离沉兮最近的地方,之间只隔了一个看不见的防护罩,神情是那种哭过闹过之后的呆滞,看似无神,其实焦点一直在沉兮身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脑中还回想着父亲的话: “好与坏,看着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其实相互纠缠难以分开,有时候好与坏都难以有个分界线,可他,应是将自己一分为二,将代表好运的一边给了你,将所有的运气,多年累积的信仰能量来抵消你身上的凶性,让你得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那,”小贝着急地问,“那他会怎么样?” “就算是神,当他只剩下坏运气,你觉得会怎么样?” “先不说坏运气对一个人或神的影响,就说这灵魂,一分为二,一半是完好的正义向上的,是光明的,那么另一半,是坏透的消沉叛逆,是黑暗的……这么说,你可明白?” 说个最直接的例子,假如是原本的沉兮,遇上饕餮,会想要处理掉这只想吞天吞地的上古凶兽,虽然失败了,可他好歹将其打成重伤,至少那十年里饕餮连影子都没出现,而他自己也只是变成小孩子,幸运地被小贝收留,没惊没陷地渡过受创期,修为还因此有所增长。 而现在的沉兮,看到饕餮想的是,你想吃了我,那我便先吃了你,然后明明实力上已经超过了饕餮,却在吞噬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意外,以至于被饕餮反噬,要不是本身实力在那,他这会已经完全被饕餮掌控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不明白,永远都没有明白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头很疼,疼得快裂开了。 忽有所感,她将恍惚掉的视线定焦,对上了沉兮睁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很平静,爸爸说,沉兮潜意识地有故意配合的成分,才让爸爸封印成功。 所以,沉兮是还认得她的,对吗? 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朝他伸去,想要触摸他,可一碰到那透明的罩子,就被电了回来。 然后,就有一双手伸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被电痛的地方。 小贝想到什么,惊慌地抬头,就看到沉兮的双手伸出了防护罩,那卡在防护罩的手臂处,已经出现了焦黑,可他却没有知觉一样,只关注着她的手。 “快回去。”她反握住他的手往回推,“快点,把手收回去,不要伸出来了。” 因为小贝话语的焦急,沉兮乖乖地收回了手。 小贝盯着他那黑了一圈的手臂,心疼不已,却又没办法为他做什么,她只是被小电一下他都能不顾防护罩对他的伤害把手探出来,她要是为了给他检查伤口被这防护罩怎么了,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抬起头重新对上他的眉眼,发现里面依然无波无浪,平静得诡异,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她,就像她是一朵十分吸引人的花,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贝心里发酸,想到他在不记得自己的时候,依然会因为自己一掉眼泪就慌张的样子,她觉得他当时的样子很可爱,心里却已经决堤。 “我该怎么救你?”小贝望着他,近乎自言自语地说着。 爸爸告诉她,现在的沉兮,要么和饕餮同归于尽,一起慢慢消散于世间,要么被饕餮反噬,彻底成为饕餮的养料。 “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神色哀伤地坐在沉兮身边,他睁着眼睛,目光随着她移动,只是里头没有丝毫的情绪,一切动作都只是本能而已。 …… 小贝隐隐听到“呲呲”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就这么躺在沉兮身边睡着了。 她急忙忙地转头去看沉兮,就看到沉兮正处于一种很不妙的状态,他好像很冷,浑身都在哆嗦,咬紧牙关在忍耐着什么,然而,他身上有一闪一闪地冒着火红色的光,隔着防护罩她都感受到了一股烫人的灼热,无法知道,他到底是热还是冷,唯一肯定的是,他现在很痛苦。 “沉兮!” 随着她着急的叫唤,沉兮睁开眼睛,明显带着疲软的他眸里依然平静,目光的焦点依然追逐着她,好像想用最后的时光,将她牢牢的记住,刻入灵魂。 感受到这边的动静,仇爸爸赶了进来,小贝一看到如看到了主心骨,扑到他怀里哀求:“爸爸,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救救他好不好,你救救他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仇诗人稳定了防护罩,看着他也无能为力的沉兮此时的模样,内心有些纠结。 他舍不得女儿,哪怕是为了报恩,他私心里也想把女儿藏起来,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出那个唯一的办法,可看到女儿这样,他知道,就算他最终隐瞒了那个办法,因果循环,女儿迟早有一天还是会面对此事造成的后果,可能,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无声叹息,最终下了决定:“有个,能救他的办法……” 刚说到这,他就看到女儿那发光发亮的眼睛。 唉,女大不中留,终究是留不住啊。 “你要想清楚,这个办法,不一定会成功,一旦失败,你俩都得死,而一旦气运神彻底消散,等待下一任气运神产生之前,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可见这个办法的背后要承受着多大的风险。 小贝咬牙道:“这会的气运神,存在与不存在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拼一把,爸爸,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办法,让我试试吧。” “试试?你行吗,如果让你现在就杀了他的话?” 小贝傻愣在原地。 其实仇诗人的办法说简单也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 神没那么容易死,只要留着一缕神识,迟早有一天会涅盘重生,更何况,沉兮将一半的灵魂注入到小贝的身体里。 仇诗人的想法是,将这会仅剩一半的沉兮再分裂一次,一半留下来继续跟饕餮抗争,也可以避免饕餮跑出去吞天吞地,一半,则去重生。 在另一个世界里重生。 “只要他能够登上那个世界的顶端,就会获得那个世界的气运加持,同时那个世界的子民对他的信仰所给与的信仰之力,也能修补他灵魂的创伤,什么时候,他气运重新収满,灵魂修补完成,就能回到这里,当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爸爸也不知道,只能说最好的结果是他做回他的气运神,或者,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爸爸你说过,他将所有的坏运都留给了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得过得多糟糕啊,这样怎么站在那个世界的顶端?”做总统,做皇上,除了实力外,还需要无以伦比的运气。 不然怎么会有一句话,运气,也是实力。 “所以,这才是爸爸不舍得的地方。”仇诗人依然带着一丝不甘不愿地看着女儿,“无论他在哪个世界重生,你得找到他,你现在可以算是他的一半分身,你身上的好运虽然跟你的厄运相互抵消,但气运神的好运无形之中依然存在,只要你在他身边,就会给你们加持,还是有望去拼一拼的。” “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我要怎么找到他?” “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生下你的?” 小贝没忘,这段传奇被她妈妈当成睡前故事给她讲了好多遍,虽然当中具体的经过妈妈没说,但重点还是知道的,比如仇家老祖宗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追朔上去可能是什么大神也不一定,老祖宗留下了一个远古大阵,大阵的厉害之处就不用说了,因为妈妈前世也是爸爸的老婆,他们发生了亲人的背叛和魔族联手,导致父亲的前世死亡,哥哥躺在棺材里五百年,妈妈融入了那远古大阵里。 机缘巧合之下,那远古大阵就缩小缩小再缩小地藏在了妈妈的肚子里,于是借着这大阵的威力,身为鬼身的妈妈怀了爸爸这人类的孩子,也就是小贝,还顺利地生下了她。 那大阵随之到了她身体里,只是她太弱了,动用不了大阵的力量。 不过大阵有个很厉害的地方,就是穿越时空,妈妈的前世曾经将身为后世的妈妈,召唤到自己身边,让妈妈自己亲眼目睹了仇家的仇恨。 这些都是父母的旧事了,现在的重点是:“我可以用大阵去找沉兮?” “上面我说了,你现在相当于沉兮的分身,分身通过大阵找到彼此的成功率很高,当然,沉兮相当于重生,而你直接穿越的,危险性很高,一不小心,你就可能被空间洪流淹没,找不到人也就罢了,要是被空间洪流撕碎,你可就真的……” 回不来了。 仇小贝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对她爸爸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对吗?” 仇爸爸点头:“是的,通过远古大阵,你俩要能回来,我们这边的时间应该不会过得太快,只是几个月的话,大家都能撑得住,只要你们俩能回来,这个世界的混乱现象,也能终止了。” 要不是这件事,跟女儿有切身的关联,必须由她和沉兮完成,他哪里舍得让女儿去冒这样的险。 后来的事情…… 仇诗人将沉兮的灵魂再次分裂,也是因为沉兮这会的灵魂状态极其不稳定,才给了仇诗人可趁之机。 分裂出来的那一半中的一半灵魂转生而去,小贝跟父母哥哥告别后,紧跟着离开,她借着大阵的力量,成功抵达沉兮当前所在的世界,可时空的穿梭,消耗了她大半的灵力,有大半年里,她都是十分虚弱的,几乎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感应沉兮应该在皇宫里后,她只能庆幸还有个能顶替的身份让她进宫,虽然只能做个太监,还在夜幽宫里做了好多天的苦力。 也是因为如此,侧妃周璇死的时候,那鬼魂都能对她做出威胁,后来跟在沉兮身边,才慢慢地修复起来,虽然那个世界规则的限定,让她用不了本身太多力量,但已经足够她做一些事了。 天知道,当她终于在东宫里看到沉兮的时候,有多么的激动,还打破了当时手中捧着的罐头,因此被管事责骂。 但一切苦难都会过去,她被沉兮发现,留在沉兮身边,甚至,在原本世界里没能达成的愿望都实现了,他和她在一起了,他娶了她,她生了他的孩子,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她陪着他,一步一步地劈荆斩麻,终于让他登上了皇位,只要他在这皇位上得以巩固,再做几件利国利民的事,让百姓爱戴尊敬甚至信仰这个皇帝,如此过个几年累积一下,那么在这个世界“收集”的气运和信仰就差不多了。 偏偏……跑出来一个国师! 小贝再次回到了那九百九十九台阶之上的高台,黑压压的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她抱着孩子逼退了国师,驱走了先皇魂魄,制服了那些吃了禁药六亲不认嗜血的绿兵。 她看着沉兮着急地朝她跑来,她也很想抓住他,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地找到他,她更不想跟他分开。 可是,那代表着天罚的雷劫,还是劈在了她身上,将她从那个世界驱离! 所有的辛苦策划,一下子毁于一旦,小贝恨死了那个国师,一睁开眼,看到离得很近的一颗人头,想也不想就一拳揍上去。 “我、我了个大曹,你要谋杀亲哥啊!” 仇小贝坐起身,看到了捂着一只眼睛的哥哥,痛苦地指了指她,剩下的单只眼里,对她的情感那真的是,又爱又恨! “哥?”她看看周围的环境,是在她原本家里的房间,她果然回来了。 “幸好老爸叫我在家守着,我发现不对赶紧把你拉回来了,不然你现在估计在时间洪流里飘啊飘荡啊荡的不知道要飘荡到哪去。” 小贝面色惨然地垮下肩膀,她回来了,沉兮怎么办? 对了! 小贝又挺直了脊背,一把抓住宝哥:“哥,我、我孩子呢?” 宝哥一听到这个又有了要飙火的趋势,但他忍耐了下来,扬了扬下巴,小贝随之看过去,发现宝宝正安静地躺在自己身旁睡着。 “在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给喂过奶了。” 小贝松了口气,孩子没事就好,总算,自己有沉兮的好运加持,每次总能化险为夷,连在时空洪流中都能顺利渡过,身上一点伤没有,就是消耗有点大,休息休息就好。 就是可怜沉兮,依然是运气最差的一个! 她回头看哥哥,发现宝哥身上有点脏乱,领子上还带着奶渍,她哥可是十成十的老处男,自然不会有孩子,也就小的时候照顾过她这个妹妹,但那都多少年了,她能想象得到,在她昏睡这段时间,他照顾宝宝手忙脚乱的情景。 “谢谢了,哥。” 宝哥罢了罢手:“你是我妹妹,那是我外甥,有什么可谢的。” 要是换做沉兮在这,他定然要先跟对方打一架的,玛德,竟然趁他们都不在小贝身边的时候,玷污了她妹妹,还让她生孩子了,他冰清玉洁的妹妹啊,简直就是禽兽啊! 妹控的宝哥承受不了。 小贝脑子里恢复清醒,既然回来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该想着后续怎么解决,她定然还要再穿回沉兮身边的,现在只希望沉兮能够撑住了。 “我走了多久了?”小贝问的时候,人已经往地下室走了,“爸妈呢?” 宝哥双手插兜,施施然地跟在后面:“去维护世界和平了,你该知道,在你把沉兮带回来之前,这个世界平静不了,你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吧。” 小贝点点头,两边世界的时间果然不同,顺带叹息一声。 她还任重而道远啊。 说话间,她进了地下室,在门口的时候不自禁地停下了步伐,看着偌大的空间里,独坐其间的沉兮。 好一会,稳住心绪地她,才敢踏进去,走到沉兮跟前。 坐于蒲团上的沉兮闭着眼睛,眉目平静地像完全静止的雕像,他身上偶尔翻滚着虚烟,那沸腾的烟雾像一只怪兽,将沉兮当做浩瀚的大海在翻腾。 沉兮跟饕餮,暂时就这么互相平衡跟制约着。 小贝单膝跪下,伸出手在防护罩外虚虚地“抚摸”沉兮的脸庞,面容坚毅:“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去找你。” 她身后的宝哥凝眉看着自己的妹妹。 在他这边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可眼前的妹妹,却好像经历了十好几年的战斗,变得……变得很不一样了,比以前坚强,比以前果敢,像是从一个小公主锐变成一个女王,却又狡猾地再次披上小公主的外衣作为伪装。 很难说这种变化好还是不好,可以肯定的是,变化和成长,总是会让人吃尽苦头。 小贝用了一天时间来恢复元气,当天晚上仇诗人就带着老婆回家了,妈妈是一番心疼,又怕表现出来徒让女儿担心,所以很开朗地跟女儿说笑,说她这嫁出去的女儿想回来一趟都不容易,然后就是对自己的外孙一番亲亲抱抱,疼爱非常。 仇爸爸是个坚强的爷们,他将小贝带到书房,仔细地询问了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和突然回来的缘故,在知道那位国师的事情后,那双比宝哥要更有神的浓眉大眼里,迸发着强悍的杀气。 欺负人欺负到他女儿身上了是吧? “爸爸,我肯定还要回去的,可要是再跟那国师打起来怎么办?也不知道沉兮现在怎么样了,您是不知道,我没在他身边的那些年,他过得多惨,我……” 小贝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偶尔跟一下逗留在宫中比较温驯的啊飘们交流,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沉兮,不,是樊沉兮童年的事情,她总会想到那样一个画面,当年触碰面那个白白嫩嫩的沉兮,哪怕躲在角落里,还是有人将他拽出来欺凌。 她心疼啊! “这是没办法的。”仇诗人将手中带血的军用匕首插在桌上,“命运总是很难抗拒,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就说那个国师,你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人不对,可你却没有做好防范措施。” “我提醒过沉兮,他应该有派人看着,可那个国师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有点术法,想要蒙蔽前去打探的影卫很容易,我也试着让一些幽灵前去帮我看着他,但派出去的幽灵都……都没有回来。” 对方能够将先皇的魂魄抓走炼化,寻常的幽灵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小贝无奈地道:“沉兮在那世界里,再厉害也只是凡人。” “他是凡人,你是吗?”仇诗人恨铁不成钢,“我教了你那么多本事,你都学到猪肚子里去了?” “我怕被世界规则寻到……” “对方也是外世之人,他怎么不怕?”仇诗人将那把军刀拿起来,轻轻一划,就将桌面上的纸分成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因为他知道,多大的力量才会触及到那条线,多大的力量在触及后及时撤回就没事,又是多大的力量,一定会被世界规则丢出去,但你不知道。” 小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我知道,你害怕,你害怕会离开那个世界,就因为这份恐惧,让你只敢弄点小玩意给自己逗逗趣,再大的,你就不敢做了,一有被发现的苗头马上龟缩。女儿,你要知道,你和沉兮现在的处境,本身就是在冒险,本身就是一个大的赌局,你以为想要让他重新得回气运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个国师,不过是其中的一道关卡而已,你死守自己身上的那点筹码,你就注定要输。” 仇诗人站起身,来到女儿身边,拍拍她的脑袋:“你既然已选择了这条路,退与守都没用,你只能进攻,明白吗?” 仇小贝神色秉然地点了点头:“好像,知道了。” 如果她早日尝试着在世界规则的边缘试探,而不是只要一触碰到就自己吓个半死,她要早知道自己能在那个规则下做些什么,就能早点得到方法对付国师,就不用等到结婚那天……生生被破坏了她跟沉兮的婚礼。 她攥紧了拳头,别给她回去的机会,她一定要把国师揍成猪头! 两天后,小贝将孩子绑在怀中,打算再穿回去。 仇妈妈很舍不得,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外孙,那宝宝她才抱了两天,比小贝小时候还可爱还乖,这么小,要在时空洪流里穿梭多危险啊。 可是没法子,那是小贝和沉兮的孩子,就是他们这场命运赌博中的一份子,脱离不掉,或许以后会成为他们回来的关键。 “妈妈你放心,下次回来,我一定带着你女婿和你外孙一起回来!” 137 将死的心 137 将死的心 仇小贝仿佛在水中憋了很久的气,一朝露出水面,就是一口串心口的大喘气,睁着大眼盯着前方的黑暗,好半响那口气才算是匀过来,她缺氧的脑袋也才逐渐地缓过来,会开始思考了。 不管穿几次时空,都无法适应那里头狂暴的能量,也永远无法适应它,就好比将恐水的人丢进漩涡中,还能指望他去享受水中的乐趣? 这是哪里? 目之所及全是黑暗,能感受到的是她处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上下左右的“墙壁”离她很近,手都伸不直就能碰到。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棺材里? 她试着推了推,没推动,而这空间里的空气很稀薄,用不了多长时间,要她一个人还好,宝宝还趴在她胸口睡着,黑暗里,她也无法检查宝宝在穿越时,是否有受到什么影响或伤害。 反正从她醒来到现在,除了能能感觉到宝宝还有呼吸外,他一声都没哼过,好像一直在睡,这情况就不太正常了。 所以小贝很着急,可越是着急就越觉得氧气不够,窒息的感觉很快就来了。 冷静冷静! 她让自己放缓下来,虽然一穿过来就在一“棺材”里真的很坑爹,可就如爸爸说的,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有本事的,不能老遇事就知道着急,而是想办法解决。 既然从里面不好将棺材打开,那就从外面试试。 黑暗中,她摸出了几张符纸,凭着感觉撕出了人形,一个个小纸人活过来一样,在她身上蹦跳两下后,从棺材的细缝里钻了出去。 如果有人在外头,就会发现,那一个个小纸人全跳到棺材盖上,跟吃了增大力气的药一样,嘿哟嘿哟地推着棺材盖,还分出几个小纸人到钉着棺材的铁钉上,一点一点地将钉子拔出来。 在纸片人齐心合力之下,“咔咔”两声,密封的棺材盖终于被推出了一道口子,新鲜的空气灌进来,小贝大力地吸了两口。 就见棺材上一只手伸了出来,扒在棺材盖的边上,和那些纸片人一起,将棺材盖彻底给推开了。 小贝抱着宝宝坐起来,没顾得上去查看周围的环境,先检查怀里的宝宝。 宝宝闭着眼睛,小嘴微张,看起来睡得很香,可脸蛋有不正常的红晕,一摸,温温的,有点烫,但又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小贝懂点医理,知道宝宝不算发烧,应该是时空里杂乱的能量多少进入了宝宝体内造成的影响,这种情况很难说,要么将那能量化解为己用,要么,被那能量反噬,后果难以估计。 小贝在身上掏了掏,掏了瓶中和的药喂宝宝吞下,这药只能起一些辅助作用,其他的还要靠宝宝自己。 心里再相信自己和沉兮的孩子,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被打倒,可做妈妈的,心里疼啊,这么小的孩子就得跟着自己屡次穿梭能量狂暴的时空之中,遭受那么多事情,她恨自己给不了他平安宁和稳定的生活。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继承了她半鬼的体质,但没有她那么倒霉的克性,他可以跟正常孩子一样长大,这点,还是应该感谢沉兮给予她的一切。 宝宝的事暂时可以先放一边,小贝终于有心思打量目前所在地。 然后她发现,这是一个……地宫? 她怎么会在一个墓里的棺材里出现?远古大阵带她穿越,尽可能寻找离沉兮最近的地方,上一次是在京都外郊的小村子里,可能是因为国师在皇宫,做了什么防护措施吧,才没有直接降落在皇宫里。 可这次为什么会是在墓里头? 看这地宫装饰得足够奢华,简直可以说应有尽有了,还有夜光珠奢华地将整个殿堂照得明亮,殿中间还有一具足足一米多宽的白玉调成的马,在夜光珠的照射下隐隐发光。 更不用说其他的陪葬品了。 这不会是皇后的陵寝吧?她被葬了?可她被赶出这个世界的话,她的身体不会留在这个世界里啊,难道只是建个衣冠冢? 怎么猜都没用,还是得出去了才能知道情况,而且,现在就好比回到家门口了,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家里,她只要进那扇门就可以见到了,偏偏门被锁了,她得赶紧找到钥匙,可心焦啊,明明就差一步,被扇门挡着,她真恨不得踹门。 冷静冷静! 给宝宝调整了下舒服的姿势继续绑在胸前,背在背后实在不放心,万一背后出现什么东西来不及避开呢。 然后就这么带着宝宝开始找出路。 地宫都是封闭的,但肯定也会留有进来的机关,其他人她不敢说,但如果是她的墓,沉兮不可能让她孤孤单单地躺在这里,哪怕只是象征性的衣冠冢。 小贝翻找了好久,很多地方都暗藏着机关,但都会有个小小的标记提醒,可能是小贝不喜欢的花纹,可能是小贝讨厌的雕像,还可能是小贝最不喜欢背的一段文字,但如果是她喜欢的,她若是去触碰的话,就会有惊喜,金银珠宝,生怕她要是有机会出去会没钱花,还有她以前做来傍身的药瓶,和一些比较稀缺的保存完好的药材等等,都是对她有用的。 最后,她靠着自己的喜好,找到了机关,石门开启,她走了出去。 外头是长长的甬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她将石殿里的夜光珠扣两个下来照明。 小贝摸索着前进,原本昏暗的地方只有她和宝宝,而地宫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可怕的,但这是她的地宫的话,那对她来说就绝对安全,知道她最怕那些阴气重的地方,最怕各方怨灵聚集,那么这地方,绝对风水佳,除了她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亡灵”在此。 她走在这里,完全不用怕的。 她就是有信心沉兮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也是越清楚,就越渴望马上见到他,告诉他自己没事了,回来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她听到了其他的脚步声。 不是鬼?那是人?这地方还会有其他人?她不会那么倒霉地碰到盗墓者吧,还是盗的她自己的墓? 就在这时,一直在睡的宝宝突然哼哼出声,像是不舒服,又像是在提醒什么,小贝忽觉得背后一凉,能察觉到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背后,当下抱紧怀中的宝宝撒腿就跑,可才跑出两步,就被一只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口鼻,然后被其拽着往另一条甬道走,没多久,又推着她进了一间耳房。 然后,准备出手自救的小贝就被放开了,她立马转过身: “你……赤离?” 赤离食指在唇上轻轻一嘘,随即站在门口的地方听了听,之前小贝听到的脚步声都散去后,他将石门关紧。 “赤离,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贝其实更想问,她这个地宫陵寝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赤离道,漂亮的眼睛里闪着自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小贝怔了下:“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还有这地宫几个意思?我走了多久了?沉兮他怎么样了?那个……” “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那就不说了,你先带我去见沉兮吧?”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往外听了听,要是没人就打算出去了。 赤离却拉住了她:“我还是先说说你刚才那些问题吧,这会,你想出去恐怕也不容易,你已经走了半年了,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 “你说多少,半年?” 小贝差点跳脚,怎么就半年了呢,沉兮有没有事,国师有没有对他怎么样,她离开这么久,他是不是很难过? 别看沉兮好像厉害得无坚不摧,但在情感方面他是很脆弱的,他总是把她看得很紧,恨不得随时随刻都带在身上,平时都这样了,她一走走半年,还是在他面前就那么“消失”了,他……他…… 心里分外焦虑,小贝却是连喘几口气后,折身回来,找了个小石凳坐下,对赤离道:“你不是要说吧,赶紧开始吧。” 赤离新奇地看着她:“你不急了?” “怎么不急?”小贝苦笑,“可我都走了半年了,我得先了解当前的形势,否则冒然跑出去,只会给沉兮添麻烦。”谁知道这半年里,国师都做了些什么,在离开地宫前,她必须在心里有一杆称,才能有好的应对方案。 虽然不得已回家了一趟,但父亲对她的教育,还是很有好处的,让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自省,然后改变,成长,自我强大起来。 赤离撇了下嘴:“你比以前……冷静多了,但我怎么觉得不爽呢?”沉兮沉兮,全是为了沉兮,这女人脑子里,除了沉兮,就没别的了? “爽不爽是你的事,赶紧说,别那么多废话。”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找我要情报,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贝直接把胳膊伸出来,将袖子抡起:“怎么,要血是不是,要不要我现在割给你?” 赤离将她的胳膊挡回去:“算了吧,你这血我见识过了,不稀罕了。”他顿了顿,道,“我需要一种药,药材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只要帮我做出来就行。” 小贝只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赤离道:“你就这么同意了?不问问我要做的什么药?” “只要是药的问题,就不会是问题。”小贝下巴微仰,在自己的天赋领域里,就是这么自信,她随即狐疑地看着赤离,“好了吧,是不是可以开始说了?还是想再弄点别的来拖延时间?”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赤离这人是惯性的话多没错,但她还是从中发现了点不同,他似乎很想告诉她这半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可这里头又有什么事让他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这便让他踌躇不定。 赤离被小贝戳破,有片刻的僵凝,随即摸摸鼻子,随后就搬了一张应该很重的石凳子到她身旁坐下,又拿出一套茶杯茶壶出来,茶壶里有水,还是温的,小贝不禁想,他偷偷在这地宫里过了多久? 喝了茶后,他的心也定了:“从你消失的那天说起吧……” …… “她只是个妖女,会毁了你!” 国师脸色不太好看,像得了重病,但他还是一身正装厚重的长袍,看着被他软禁起来的新皇,那一贯高傲的表情稍稍缓和,语重心长地试着跟他沟通:“你现在可能理解不了,但你很快就会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樊沉兮随意地坐在阶上,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红色的喜服,趁着他略略凌乱的发丝,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如冰窖,他朝着国师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皇上,你可好好想想,以本座的本事,真对您有所图谋的话,又何必留着你,还让太后一起支持你上位?本座有大把的方法可以控制您,相信这点,您应该深有体会吧?” “本座之前已经算过了,大樊朝的国运和您身上的龙气息息相关,并且这一年里,盘旋在大樊国上的那条‘龙’,有着即将一飞冲天的气势,只可惜,龙的周围一个牢笼,将龙死死地罩住,如果不将那牢笼打破,那‘龙’就飞不上去,本座如此比喻,您可听得明白?” 国师说到这有些急了:“您等着看吧,除掉了那妖女,大樊朝便会繁荣强大起来,甚至有可能一统整个大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樊沉兮先是忍不住般嗤了一声,随后便笑了起来,还越笑越放肆,笑得眼角都溢出泪珠,他侧抬着脸,那斜上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好啊,”他笑着道,“我等着,等着你所谓繁荣昌盛的大樊朝的到来。” 国师点了点头:“皇上若能这般想那是最好不过的,皇上想必也累了,本座过两日再来看您。” 国师也是累了,虽然“驱走”了那妖女,可他也被妖女临走前的反扑伤得不轻,勉强过来宽解皇上已是不易,这会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直到国师离开,樊沉兮勾起的嘴角慢慢收回,好像发呆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然而,那双看似无神的眸子里,如快要爆发的火山口,岩浆已经在底下翻滚着,现在越是忍耐压抑,爆发的时候越是天崩地裂。 不用他开口,影卫就从暗处落了下来,跪在沉兮跟前。 “找。”沉兮只有一个要求,“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他不管她是哪个世界的人,妖也好鬼也好,既然当时能来到他身边,就没理由找不到她。 影卫自然遵从他的命令,可是:“国师那边……” 国师有术法,定然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他们,他们作为保护皇上的存在,国师可能不会说什么,可若是去找皇后,国师能不派人阻碍吗? 樊沉兮听到这话后,侧过头去盯着影卫,忽然就低低地笑了起来。 以前,影卫就怕樊沉兮,但那都是敬畏,然而现在,他们怕樊沉兮,却是打从骨子里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的主子,就像一个看着还有几分理智,其实骨子里已经疯得彻底的人。 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的主子打算做什么了。 如国师所愿,他开始开疆扩土了。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樊沉兮亲自上阵,先后踏进了紫荆、大成等国,国师很高兴,他觉得自己预料得没错,很快大樊朝就会统一各国,成为这个大陆最强盛的国家。 瞧瞧,有哪个帝王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就“收服”了这么多国家?真不愧是他选中的人,也不愧他不顾皇上对他的误会,将妖女铲除。 等樊沉兮坐拥天下,得到无数美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感念他的好了。 国师是这么期盼着的。 然而,樊沉兮不过是想踏遍所有能踏过的土地找到小贝而已,想要寻求能够穿越时空到其他世界去的办法,哪怕只是一丝虚无缥缈的人间传说,他都不愿放过。 可一方面他在国师的监视之下,一方面,很多传说涉及到其他的国家里面,比如什么什么山,什么什么洞,什么什么草原有神奇的事情,但这些地方在别的国家的领土里,他不能肆意地让人去挖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土地变成他的土地,再借着寻宝、开疆扩土等理由躲开国师的耳目。 国师再厉害,还真能通天不成。 到了后期,就算国师知道了也无所谓了,因为那时候,国师已经没办法控制他了。 可是,五个月的连续征战,对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都是很大的负担,更何况这五个月里任何一战都亲征,杀敌比谁都汹涌,别的将士还会轮换着来,他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贴身照顾他的人都知道,自从皇后“不见”后,皇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闭眼了,每次累到极限睡着,没过多久又会做噩梦叫着皇后的闺名醒来,然,无论他梦里暴露出多么痛苦的模样,一醒来,他要么阴沉沉地像个神经病人,要么如嗜血好战的狂子只知道杀,眉宇间的煞气,浓郁得快凝结成实质,绝对能让小孩一见就被吓哭的程度。 这种情况,本来就对他的身体很不利,他中了许多年的毒,坐了一年半的轮椅,身体在这些年毒性的摧残下,本来就不算好,仇小贝一直在给他制药调理,可这需要时间啊,离她彻底给他解毒让他重新站起来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就消失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好好休息过,还屡次的消耗自身。 这倒也罢了,他身边毕竟还有位医术不错的林子亦。 不幸的是,身为帝王,在战场上又那么所向披靡,自然是敌方的重点关注对象,在沉兮一次疲乏战场中,被敌方的毒箭射中。 林子亦高明的医术,和小贝留下来的解毒丸保住了樊沉兮的命,可樊沉兮在床上躺了几天,就带伤上阵了,谁的话都不听。 其实沉兮,不是没想过要好好保重自己,他还要等小贝回来呢。 但那太难了。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每时每刻都叫嚣着想见她,他时常站起身走到门口想去找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能往哪条路走,哪条路才能让他找到她,哪怕只是找到一点希望。 他只能一块地一块地的摸索出去,他把所有的地都翻过来,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 满心阴霾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杀人,想毁灭,想报社,假如这个世界完全毁灭了,他是不是就能离开现在这个世界,去往她所在的世界? 当他终于身心俱疲地倒下,眼睛迷惘地看着林子亦和其他几个太医着急地为他诊治,他心里却不禁想着,他若就此死去,灵魂能不能见到小贝? 听说,人死后,灵魂会停留在最珍视的人身边,那他死了,灵魂是不是就能直接去往小贝身旁?小贝能看到鬼魂,不怕她看不到他。 那样真好,不是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办法?” 国师接到太医院的通知,说皇上不行了,现在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可能撑不过两天,这对国师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所有的计划还没开始,主角皇上就不行了,这怎么可以? 他不信邪地到了皇上的寝宫,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救皇上,可他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学了点术法的术师罢了,不是仙不是神的,他做再多,也不过是让皇上多活那么一两个时辰吧估计。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怎么会救不了?”国师失了那份自以为的高冷,失措地没了风度地破口大骂,“如果皇上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林子亦根本不惧:“箭上有毒,原本还能控制,可皇上为了给国师开疆扩土顾不上休息,以至于让毒性侵入五脏六腑,加上这段时间的劳累,皇上的身体本就……”林子亦越说越恨,如今的国师万人畏惧,他却毫不在意地对他冷嘲热讽,“说起来,要是有个人在的话,凭借她的本事,不仅能做出彻底解了那毒的药,还能练出温补皇上身体的药,最重要的是,有她在的话,皇上一定会比现在多一倍的生机,或许,皇上还能活下去,只可惜现在……” 现在,皇上自己都没了生存的欲望,他们医术再高明,也救不活一颗将死的心。 138 你可算回来了 138 你可算回来了 国师抱着一丝希望问林子亦:“你说的人是……” 林子亦向来板正的嘴角翘了起来:“不就是被你驱赶走的那个邪祟嘛。” 国师:“……” “你难道不知道,要不是她,皇上早在一年前估计就已经死了,以国师的本事,会不知道当时坐在轮椅上的太子殿下,早已毒入骨髓,无可救药?是你口中的邪祟妖女救了他,可惜,这救命恩人都被您给赶走了,皇上这条命,总归得还回去。” “住嘴!”国师失控地喊着,随后又强迫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那高傲的姿态,“当时就算没有她,本座也有法子救皇上。” “既然国师那么厉害,现在也请将皇上治好吧,微臣感激不尽!” 国师哼了一声,深深地看了眼床上昏迷的皇上,随后甩着袖子离开了。 后来林子亦才知道,国师竟然想让皇上吃禁药。 林子亦跟国师抗议,那药吃下去,岂不是要让皇上成为一个没了神智,只会靠着本能吸血的怪物?哦对,唯一的好处就是完全听从国师的指挥? 那样的话,他完全可以找个皇族某个宗亲的孩子,扶持他上位不就可以了? 但国师很坚持,他认为只要皇上在,这个身具国运的皇上还活着,妖女也不在了,大樊朝上方的那条“龙”一定能够飞升。 他不顾他人的反对,还将林子亦打入了大牢,亲自将药喂进了樊沉兮嘴里。 可是,他所有美好的期盼,并没有这颗禁药而实现,原本虽然皇上命不久矣,但国家运势也只是随着皇上生命的流逝而一点点下降而已,而他这颗禁药一喂进去,大樊朝的国运竟然一下子崩塌瓦解。 不,这不可能! 国师不愿意相信,他试着去挽救,然而,之前沉兮陛下只想着开疆扩土,心中戾气很重,他虽然牢记着小贝跟他说过的话,但在那五个月里,依然造了不少的杀孽,而他又没有心思去处理,一心想着找到小贝。 那么隐患就来了,攻破了城墙却没有真正将那城墙的子民收服,用武力一时地压制了另一方,一旦武力方面减弱了,马上就会被反压。 在得知大樊朝帝王重病,几方大国就开始联合起来准备反击了。 朝堂也开始不稳,国师就算有法术,可他终究不是懂得政务之人,皇上一连征战五个月,朝堂无人管束,人心本就有些散乱,这会皇上不行了,一个个的心都活了。 简直是内忧外患。 这些还是其次,最让国师精神崩溃的,是在他喂了皇上禁药的两天后,皇上,不见了! 他在皇上寝宫设了结界的,还派人里里外外的看好,就怕皇上有意外,可皇上就像是突然蒸发一样,不见了。 国师不信邪,一定是有人将皇上带走,可谁能破得了他的结界? 难道又有其他的外世之人来了? 亦或者,那个妖女……回来了? …… 无论国师如何猜想,仇小贝听到这里的时候,“唰”地猛站起身。 其实在听到沉兮身中毒箭,又不顾己身接连打仗,后命在旦夕等等等等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不住了,要不是急着想知道沉兮后来怎么样了,估计早跑出去找沉兮了,皱巴巴的衣摆就是她刚刚使劲抓出来的,要是掀开裤子,或许还能看到她为了克制自己,把自己掐青的大腿。 可她没想到,忍耐着听到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沉兮不见了。 “不见了?”她声音很轻很轻地问,“几个意思?” 赤离都觉得这会的小贝看上去有点可怕,他本能地摸摸鼻子摸摸脸,在她轻飘飘的眼神扫视下,不得不说道:“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凭空消失。” “你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 “我偷偷查过,确实没有人进过樊沉兮的寝宫,他就是自己消失的。” “怎么可能,他……”小贝忽然顿住,想到什么般神情似恍然又似恍惚,喃喃着,“难道是……不是吧……” 赤离好奇地打量她:“你想到什么?” 小贝神游天外地摇摇头,好半响,她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 先调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被人掳走,她就把沉兮救回来,如果……如果是那么回事,她就再找到他。 她能找到他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告诉我,这里怎么出去。”顿了下,她又问,“这是沉兮给我建的墓吧?” 看着这么快就坚强起来,并且有了思路的小贝,赤离越发觉得这女娃穿回去一次,心智成长很多啊。 “这确实是樊沉兮给你建的,他不知从哪听说了,给你建了个墓,你有天会从墓里回来,这墓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交点……我当时觉得这就是骗人的,不过樊沉兮不愿放弃任何一种可能,就硬是不顾国师的反对,给他的皇后造了这么个地宫,没想到,还真歪打正着,让你从这回来了。” 小贝知道这是个巧合,因为有了个墓,沉兮定然经常来这里看“她”,在这里投注了十分,不,是万分的感情,或许,除了寝宫,他昏迷前最后来的是这里,才让远古大阵感应到了把她送到了这。 但这些小贝不会跟赤离说,她只道:“心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只是想见我,所以我来了。” 赤离:“……”他觉得他莫名地被秀了脸恩爱。 他道:“想从这里出去简单也简单,沉兮为了能方便进来看你,留了暗门,就是国师也有人在这里,皇上进来也就算了,国师无法连皇上的哀思都控制,但若是有人从这里出去,那问题可就大了。”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有眼睛的都知道国师错了,国师自己或许也知道,但都已经这样了,就算错的,他也只能错到底了,否则岂不是得把自己的脸皮扯下来放脚底下踩?所以他依然会把所有罪责推到小贝身上,因为他自己无法承受错误的后果。 也因此,小贝目前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对于这种偏激且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人,小贝觉得爸爸说的话很对,就得打到他怕! “你总有办法出去的吧,”小贝问赤离,“看你都在这里住下了,想来这点问题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吧?” 赤离嘿了一声:“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很高兴。” 说不高兴的时候,能不把嘴角翘那么高吗? 赤离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用点障眼法把看守这里的人骗到他们躲藏的地方,两人再换上对方的衣服,最后在交接班的时候趁机离开了地宫。 看守者后面会发现昏倒的几个同伴,但那会小贝已经隐藏在茫茫人海中,就算国师术法再高超一倍,也找不到现在的小贝。 …… 小贝穿了件很寻常的襦裙,披着披风,将自己和怀中的孩子包裹住,很寻常地走进宝丹阁。 这家药店如今十分冷情。 来之前小贝就打听过了,如今兵荒马乱的,百草堂背后的亲王没人压着,自然是再次蹦跶出来,虽然皇上失踪的事被压下来,但重病是大家都知道的,皇上身边的人要么被国师控制了一部分,要么要对抗其他国家,要么就是对抗国师和乱掉的朝堂,那些将士们也早就离京打仗去了,谁都顾不上这家药店。 百草堂的人就趁机打压起宝丹阁,如曾经对付其他药店那样。 现在这种情况,更需要钱,自然更不想宝丹阁把大头都抢走,好在,在没人管,这也是皇后开的店,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也无碍于它存在这影响力,这会也只是生意冷情无人,还没关门倒闭。 她进去时扫了几眼,还是她离开前的摆设,成品要柜台上摆放的药种类没她在的时候那么多,因为静安和小西子还不会那么多,她拿出其中一个药瓶倒出来检查一下,成品还不错,可见这两个徒弟还是很努力的。 “喂……客人,您想要买什么?需要什么您跟我说!” 伙计刚没注意,这会发现了,先是着急地喊过来,客人怎没能随便拿他们的药呢?随后想到不能这样对客人,又放缓了的语气,脚步却仍然急切地走过来。 小贝放下药瓶,转过身去:“小火,没想到你还在呢?” 伙计先是惊讶地张大嘴巴,而后惊喜地朝小贝冲过去,到了跟前又停了下来,双手无措地都不知道放哪里好:“掌柜的,当家的,你、你可算回来了!” 小贝见到他也挺高兴:“店在这里开着,怎么敢不回来,你呢,不是你爹让你在这学习几个月嘛,怎么还在这里?” 伙计骄傲地抬起下巴:“从这家店还没开业的时候我就来了,不管您怎么看,我都觉得自己是这的一份子,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说着,他又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啊当家的,我没店看好,最近两月里,生意实在是……” “这跟你没关系,我这做老板都不在这,怎么能让你们来扛着。静安和小西子呢?他们……” “在在,他们都在,就在里面呢,我去叫他们?” “不用,我跟你进去吧。” 反正这会也没生意,小贝带着伙计直接到里头去,然而制药房里并没有看到静安和小西子,到是后院传来声音。 她和伙计往后院走,刚到后院门口还没出去呢,就听到静安气愤的声音:“我们钱也没少给你们,你们这什么意思啊,滥竽充数也就罢了,还少这么多?还有这个,居然用萝卜来代替人参?你们难道不知道,这药要是放错了,是可能吃死人的,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应该是送药材过来的那方毫无所谓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这些药也卖不出去,是真是假,不都那样嘛。你们要是不乐意,咱们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他的同伙也说道:“最起码我们还能给你们这些药材,想清楚啊,现在整个京都,可没人敢跟你们做生意,到时候,别说人参了,你们连萝卜都没有。” “那行吧,这生意,我们就不做了。” 小贝缓缓走了出去,孩子暂且交给了伙计,风衣帽兜盖住大半张脸,送药材的人自然认不出她,静安这个贴身伺候她那么久的,第一眼疑惑,第二眼就看出来了,当下用手捂着嘴没让自己叫出声来,眼眶里却逐渐蓄积了泪水。 送药材的人一听有些慌了:“你谁啊,这里你能做主吗?” 虽然威胁了静安,可他们并不希望失去这单生意,拿同样的价钱只给一半的货,他们不知道能从中多赚多少呢,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静安冷静下来,没再看小贝,只冷着脸对他们道:“怎么不能了,她说得对,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你说不做就不做啊,之前你们要的药材我们都已经派人采摘了,现在你们说不要了,损失谁来赔?而且,除了我们,你们可找不到下家了,怎么,是想关门大吉了是吗?” “损失?好啊,说到损失我们来好好算算,正好这些货还在这里,还没交接,现在就去报官,怎么样?” 送药材的一点不怕,吊着眼睛看静安他们:“好啊,叫官就叫官,就怕你们不敢。” 小贝根本懒得跟这些人辩解:“好,报官。” 她拿出一块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玉佩出来,丢给小西子。 没多久,不仅仅衙门的人来了,刑部都派了人过来,本来药材商的人以为衙门的人定然是帮他们的,可刑部一来却完全的公事公办,衙门不敢乱来,加上药材商的人太过自信,证据都没销毁,就那么摆在大家面前,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就算现在朝廷再乱,官大的就是威风,衙门的人就算不甘心也不能在此刻发作,要告状要报复都得以后再来,这会得非常秉公处理地让药材商赔偿宝丹阁的损失。 赔得还不少,而且两方的交易就此作废,送来的那些药材依然归宝丹阁的。 总的算起来,反倒是宝丹阁赚了。 但临走的时候,药材商的人恶狠狠地警告他们别太嚣张,等着关门大吉吧。 药材商和衙门的人都走了后,他们进了屋,小西子对静安抱怨:“你说他们真会赔偿吗,别今天说说,改天就不认账了?” “放心,不认账就到他们店里去讨,白纸黑字画押在那呢,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也对。”小西子应了后才发现说话的,不是静安不是,也不是突然出现的很熟悉的黑披风女人,而且说话的男声。 他赶忙转头,看到之前站在刑部某位大人身后的兵卫居然没走,虽然对方帮了他们,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是让小西子戒备起来:“你……” “别紧张。”对方抬起头来,直接望向了黑披风的女人,“是你把我叫来的吧?” 看清了他的样子,静安和小西子同时惊呼:“应大人?” 这人,可不就是如今的刑部尚书应书榕嘛!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取下帽子的黑披风女人:“是啊,好久不见了,应大人可好?” 原本一副什么事都仿佛能从容应对的应书榕变了脸色,激动、愤怒、欣慰等等情绪交织在他的眼睛里:“真的是你,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主子!”要说看到应书榕只是惊讶,看到小贝,小西子完全跟看到死去亲人复活一样,而早就认出来的静安,这会确认后,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主子……” 饶是觉得自己很镇定的小贝,看到两个徒弟在她面前这么哭,她也挺不好意思的,想安慰安慰吧,又觉得自己竟有嘴笨的一天,不知道怎么哄他们。 还是抱着孩子的伙计过来一瞅,忙对他们道:“还是、还是到里面坐着慢慢说吧,你们也别哭了,当家的回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你们想用眼泪再把她冲走啊?” 所以到头来,还是伙计最冷静了。 重逢是让人高兴的,不管是小贝,还是苦苦等了小贝半年的静安等人,情绪都难免激动,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而一旦平静后,所要面临的问题也是很多的。 几个人挤在了炼药房,当初为了能让自己和徒弟在这里安心的学习制药,炼药,这炼药房是绝对安静和防止外头偷听偷看的,隔音自然不用说。 小贝扫视了一眼大家,静安,小西子,伙计和应书榕,内里一个深呼吸,才尽可能平静地轻松地语气问:“相信半年前我和皇上大婚那天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怎么样,现在看到我,怕吗?” 应书榕颇为潇洒倜傥地说道:“我总是会想起,你被人易容带上刑部公堂,巴巴看着我跟我求助的样子,想你当时多绝望多可怜,实在是怕不起来。” 小贝:“……”她一点都没有因为他不害怕而开心。 静安眼眶还有点红,但已经恢复了原本理智温柔如贴心大姐姐的模样了:“我没有什么怕不怕的,从殿下,不,是从皇上将你托付给奴婢时,您就是奴婢的主子。” 而且,这个主子还将别人渴望都学不到的炼药手艺教给了她,就是她的老师,哪有人嫌弃自己的老师的。 小西子连连点头,他一个小小年纪就做了太监的,是奴才中的奴才,没有小贝,他估计已经死在了黑疯瘟疫里了,更别说后来还能成为她的徒弟。 若是妖怪都是师父这么好的,他宁愿每个人都是妖怪。 伙计啥都没说,他还抱着孩子哄着呢,宝宝还认得伙计,当然,对他们来说小贝跟孩子离开了半年,对这娘俩来说只有几天而已,宝宝认得不奇怪,他让伙计抱着哄着,不哭不闹不说,还朝伙计咧着无牙的嘴吐着泡泡,把伙计萌得无暇去管他们要谈什么事了。 应书榕当先严肃起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想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半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皇、樊公子他失踪了,他……” “知道,我都知道。” 应书榕看着小贝那恨到极点又努力让自己平静的模样,也试着让自己不要那么激动:“这段时间真的发生太多事了,虽然我已是刑部尚书,可刑部不是我的一言堂,我、凌默珏还有林子亦,我们几个樊公子比较看重的,全都被国师监视的,这会林子亦被监禁,默珏在边关,我这边虽然还有丞相帮衬,但事情太多。宝丹阁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抱歉,没有帮你看好宝丹阁。” 小贝摇摇头:“我知道,要不是还有你们,宝丹阁早关门了。” 她沉下气,道:“这会说这些都没用,我今天出现在你们面前,就是想跟你们说两件事。一,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大樊朝的这些事情处理了,当然,要真正解决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让其保持沉兮登基前的模样,短时间内结束战争,让朝堂稳定。” “可能吗?” “只是表面现象,让大家短时间里打不起来而已。”小贝道,“然后,这些处理好了,我就去找沉兮,我一定将他找回来,只要他回来,所有的问题就可以真的解决。” 听到后面这件事,应书榕身子前倾:“你真的能找到樊公子吗?”连国师都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急得上火了都。 小贝自信,却无所畏惧:“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 仇小贝照例将孩子绑在胸前,从那条地下通道里回到了皇宫。 出口就是东宫太子的寝殿。 当然,樊沉兮登基后,大樊朝就没有太子了,所以这寝宫虽然还会有人来打扫保养,但并没有主子够资格住在这里。 仇小贝对这个地方熟得不能再熟了,哪怕是后来樊沉兮登基,他们换了住所,能让她有归属感的,还是东宫。 她怀念地看着寝殿里的摆设,都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动,那张她当初死皮赖脸要赖在寝殿里时,特意给她准备的床榻都还在,那张他们相拥而眠无数夜晚的大床里头,还留着两只打造精美的金龟子,当时她觉得可爱,拿在手里把玩,随手就放在床里头的角落处,没想到居然也还在。 139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139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听赤离说,沉兮病重不得不回京接受治疗时,曾经想回东宫这边,可国师拒绝了,那会沉兮连床都起不来,昏睡的时间是清醒的五倍,哪里还抵抗得了国师。 小贝坐在床上,体会着如果换作是她,觉得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想到曾经跟沉兮甜蜜的地方待一会,最好能在那地方死去,或许那是她最后的满足了。然而即便这样,还有人掌控着她连这点事都不能如愿,她估计会气得最后一口血都吐出来。 越是将沉兮当日的心境带入,小贝就越是对国师恨之入骨,就算国师现在认错,她也不会放过他! “呀,呀呀……” 宝宝的叫声让小贝回过神,可能是她刚刚负面情绪太重,有点吓着孩子了。 她忙抱着孩子哄一哄,亲亲他抱抱他,刚刚凌厉冰冷的气息都被温柔取代,孩子才停止了哭闹,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宝宝。”让你跟着娘亲这么奔波劳累的,可交给旁人她都不放心,哪怕是目前武力值最高的赤离。 收拾收拾心情,她没忘记自己进宫的正事,仇小贝没待太久,就重新伪装成太监,离开了东宫。 皇上的寝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国师努力营造出皇上还在里头的假象,实则寝宫里早没人了。 当小贝不再束手束脚的时候,她想进去并不难,豪华的寝宫里头,宫女太监跪成一排,应该都是身家性命受过威胁不敢乱说的,桌上还放着饭菜,都是比较清淡的适合病人吃的,当中还有一盅药膳,茶壶的水是温热的,就像随时会有人喝一样。 不得不说,国师将这些细节都弄得很好,有些人想要查都查不出皇上已经不在的真相,要不是林子亦是专门看顾樊沉兮的,是亲眼见证樊沉兮不见的人之一,恐怕应书榕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用迷香将里头的宫女太监迷倒,当时连樊沉兮都一再被这迷香迷倒且没有发觉,要不是后来用的频率高恐怕都不会被他抓到把柄,对付几个宫人不在话下。 自信检查遍所有的宫人,并没有发现静宁。 那会,静安跟着她,静宁跟着樊沉兮,静安跟着她学炼药后,就经常留在宝丹阁帮忙看顾药店了,后来出事,宫里跟她有关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了,静安倒是逃过一劫,沉兮开始征战后,逐渐地夺回了主控权,曾经命令静安不许进宫。 但静安很担心静宁,一直都没有关于静宁的半点消息,让小贝如果进宫的话,帮忙找找她。 小贝放到其中一个宫女,看着应该是所有宫人中地位最高的,小贝在她额头上画了个小小的符号,再喂她吃了一颗丹药,随后一指按住对方额头上的符号,宫女就睁开了眼睛。 注意看的话会发现眼睛虽然睁着,但并没有什么神采。 “静宁在哪?” 宫女痴痴呆呆地重复:“静宁?” “皇上的贴身大宫女静宁,你知道她的对不对?” “对。” “她在哪?” 宫女恍恍惚惚的,仇小贝指尖用力:“她在哪?” “夜、夜幽宫。” 仇小贝拧起了眉头,夜幽宫什么地方,她这个亲身待过的最清楚。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夜幽宫。 但这事得晚点处理,当务之急…… 仇小贝走到床边,樊沉兮“消失”前半个月,就一直躺在这里,最后也是在这张床上消失的。 深吸一口气,仇小贝蹲在床头,将手放在床上,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起来。 床上那好似很淡很淡快要消散的龙气忽然就活跃起来,甚至有不少龙气,是从边边角角各种细缝里钻出来的,不仅限于床上,还有寝宫内外,全都朝着仇小贝搭在床上的那只手汇集过来。 原本稀薄的龙气,一下子凶猛了起来。 聚集的龙气围绕在小贝的手边,似乎释放着欢呼雀跃的气息,最后,全都钻进了小贝的手里,寝宫里的龙气从原本看着的稀薄,到一丝全无。 小贝睁开眼的时候,一滴眼泪惯性一般地掉了下来,她随手便擦掉了,将那只收集了龙气的手放在胸口细细感受,嘴角勾起了这些时日以来,第一个比较欣喜的笑容。 同时,她也舒了口气,完成了最大的任务。 “宝宝,娘亲找到你爹爹留下的讯息了,我们很快,就能去找他了,你高不高兴?” 小贝点点孩子的鼻子,结果宝宝抓住她的手指就想往嘴里塞,小贝及时收回,请捏了下他胖胖的小手:“娘亲手脏,不能吃,是不是饿了?” 她拿出一个玉瓶,小心地往宝宝嘴里滴了两滴药液,这是很温和的她专门给宝宝调制的,就是怕带着他在外头时,宝宝饿了或有什么不适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哄他。 宝宝砸吧砸吧嘴,吃得很欢。 “你呀,爹爹还没找回来,就知道吃。” 捏捏宝宝的小脸颊,他还朝她裂开一个无牙的笑脸,把小贝也逗笑了,又给他滴了几滴后,小宝将他抱好,准备准备,离开了这属于皇上的寝宫。 她没有停留地一路来到了夜幽宫,对着的管事公公说,要带走夜幽宫的几个人,并将一块令牌扔给了管事公公看。 那令牌来自国师的,是小贝从一个明显是国师心腹的宫人身上偷的,皇上不见了,太后被无形的软禁,整个皇宫都由国师掌控,沉兮的人都暂时的隐匿起来,在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前,他们都不会有所行动,和其他属于国师的势力融合在了一块。 所以这会,拿谁的令牌,都没有国师的令牌有用。 果然,管事公公一看到这令牌,马上就让小贝进去了,小贝一身高级太监的服饰,又有国师的令牌,对夜幽宫这些低下的宫人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瑟瑟发抖的了。 即便不认得宫里有小贝这么个管事,也不敢提出任何质疑,并且按照她的吩咐,将夜幽宫的宫女都叫出来排队站好。 可小贝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静宁。 想找到静宁,并不全是因为静安的嘱托,虽然静安陪在她身边的时日比较多,但静宁统筹着当时的东宫一切日常,和李公公一起,将她的生活安排地细致和妥帖,她一直很感谢他们的,让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能感受到温暖。 李公公现在倒还好,沉兮早早地安排他出宫“退休”了,虽然也被监视之中,但他上了年纪,再装出一副快寿终的模样,曾经是皇上身边大总管的他,还不至于被国师给怎么着。 毕竟国师要营造出一切都是为了大樊朝,且忠于皇上,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将皇上身边所有忠诚的人都赶尽杀绝。 静宁不同,她毕竟年纪还轻,还没到能出宫的年纪,沉兮想过偷偷安排她离开,但她不愿,她说妹妹能保住她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要替凌先后,还有小贝皇后,好好地照顾皇上。 后来,在皇上就剩一口气时,国师还要强行给皇上喂禁药,静宁拼死反抗过恼了国师,才被国师给发配到夜幽宫的。 可为什么会没看到她,小贝想,当时询问的宫女,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对她说谎的。 她转头询问管事公公:“我要三个月内的夜幽宫宫人进出的登记名单。” “是是。” 夜幽宫的宫人,宫里随便来个级别稍高的,都能随便处置他们的生死,可以说他们的命比蚂蚁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不如,这般情况下,人员名单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小贝一番查阅后,发现静宁确实在名单记录里,并且还在夜幽宫。 “这个叫静宁的宫女,怎么没看到人?” 对于小贝是来找静宁这事,管事公公一点都不意外,但他也没多问,只道:“静宁她前阵子得罪了贵人,现在还被关在水牢里没出来。” 小贝跟沉兮大婚的时候,天气已逐渐暖和,这大半年过去,早又回到了冬天,大冬天的关水牢? 小贝脸阴冷下来,一边让管事马上带她过去,一边问是哪个贵人。 随着先皇去世,除了太后,有子女的妃嫔都出宫到自己子女的府邸去做了太妃,没有子女的也基本都派往皇家的尼姑庵做了尼姑。 樊沉兮又没有其他妻妾,没有其他子女,偌大的皇宫其实没多少正经的主子,这贵人是哪来的? “是祁贵人。” 随后小贝才知道,趁着樊沉兮躺在龙床上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的时候,将祁家女子封为贵人,祁家家主是个老牌的侯爷,国师说他的女儿有龙凤之相,要她进宫给皇上冲喜的,因为那句龙凤之相,祁贵人是抱着以后当皇后的心态进宫的。 因为国师对消息的封锁,当时大家虽然知道皇上在战场上受了伤回来调养,却不知道皇上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身为皇上身边唯一的女人,哪怕还只是个贵人,祁贵人也是很自得的,又因为国师的原因,宫里这个趋炎附势的地方,大家自然讨着她,把她捧得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但这只是表面的,皇上从未想要召见她,不,是根本不知道有她的存在,静宁倒是知道,她不敢告诉当时病重的皇上,因为她知道皇上有多爱他的皇后,突然有个女人来占据他妻妾的位置上,对皇上来说,这简直是对皇后的侮辱,皇上怎么受得了。 她便对祁贵人没有好感,在祁贵人屡次想要见皇上的时候不客气地将其打发了,然后便被这祁贵人盯上了。 那会静宁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别看一个是贵人一个是宫女,皇上身边的大宫女,贵妃都得给几分面子,更何况贵人。 好不容易,静宁让国师给发配到夜幽宫,祁贵人可不得去报仇了嘛。 仇小贝了解整件事的同时,也来到了水牢。 水牢分几种,其中一种,是在一水坑里,双手绑在上方,任由冷水的不断冲刷,底下还全泡在冷水中,仇小贝赶到时,静宁不知道在那水底下关了多久,要不是双手绑在头顶固定着,早已陷入昏迷的她,估计早淹没在水中了。 “还不快把她带上来。” “这个,”夜幽宫的管事有点迟疑,“祁贵人说过,要关她个三天三夜,这才第一天……” “一个不知道不被沉兮承认的贵人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孤魂野鬼了。”仇小贝冷哼着,话的内容可谓是十足的大逆不道了。 管事被吓到,支吾着要说什么时,仇小贝转过身来,眼睛盯着他的眼睛:“我让你现在马上把静宁放出来。” 管事直直地看着小贝的眼睛,目光变得呆滞:“是。” 在管事公公的命令下,两旁的太监不敢耽误地将静宁从水中捞了出来。 小贝不顾静宁一身湿地将她搂住,让静宁靠着她勉强站立,之前的动静已经让静宁醒过来了,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小贝,还以为自己快要升天了看到的幻觉。 “没事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带你出去的。”小贝安抚地将她粘在脸颊上的湿发拨到脑后,给她喂了点药来支撑她现在虚弱的身子,点点灵气在小贝安抚她时,钻进她的身体里化去了些湿气。 静宁虽然觉得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就那么靠在小贝那堪称单薄的肩上昏睡过去。 小贝带着静宁就要走,不再将灵力完全封住的她,半抱着个女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抱不动,私下里还可以用小纸人帮忙推。 可就在这时,国师来了。 所有人都很惊慌,堂堂国师,如今在大樊朝几乎一人独大,怎么会亲自驾临夜幽宫这种地方? 大家一致地将目光投向小贝,隐隐有将她包围起来的意思,看来大家都不笨,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想也是,静宁是谁大家都知道,还是国师亲自下令送来的,现在有人要将静宁带走,下一刻国师就来了! 他们想着小贝接下来会找什么借口,可小贝冷哼一声,一句话没有直接上迷烟。 等国师赶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宫人倒了一地,小贝和静宁已经不见了。 国师面色难看,跟在他身后的人见到这种情况,纷纷跪了下去,就怕国师一个不高兴将他们都处死,但国师现在根本顾不上他们,他第一时间就是探查。 他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一丝能量从他精神海里透出来,在整个水牢里游走了一圈,察觉到了一丝仇小贝留下来的气息,但仇小贝本人确实不在水牢里了,肯定是在他进来前跑了。 国师愤恨不已的同时,又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妖女果然回来了,皇上说不定,真的是被她带走的! 国师咬牙:“她们一定跑不了多远,给本座追!” 等围在水牢的人逐渐散去,只剩下少数几个看守的,小贝再次拿出迷烟将看守的人迷昏,然后带着静宁从角落里出来。 她越发觉得父亲骂她骂得太对了,国师能在这个世界里作威作福,就仗着他那身这个世界没有的力量,之前,之所以比她还敢用这被规则排斥的力量,并不是他勇于尝试实验出来的,是因为他的力量……实在不算什么,除了全力施展或许还能惊动规则,平时那一点,也就是吓唬吓唬人。 不然,他何必弄出那些禁药,大婚那天,他更多靠的也是不知拿得到的法宝。 是她过于束手束脚,才让这么个放在阴阳界里不过是个小人物给弄得那般狼狈。 不过这会还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因为先前自己的缺失让他现在一人独大,她得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和他算账。 等着吧,爱国爱民的好国师! 小贝搀扶着静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到太子寝殿,小贝抱起被她放在这里,用防护罩罩着的宝宝,后者对被无良母亲放在这里表示抗议,“咿呀咿呀”地骂着,还舞动小脚踹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嘛。”小贝哄着,当时要混进夜幽宫打听静宁,抱着个孩子不太合适,就拐回这里先将宝宝放在这里,当时还特意将他哄睡来着。 “这是,小殿下?” 静宁在路上醒了过来,有小贝的药和灵力加持,这会虽然身体虚软,精神却好许多,坐在一边看到小贝手中的娃,激动地想起身,却因为身体虚软重新坐了回去。 小贝赶紧抱着孩子走过去,让静宁可以看清孩子,虽然时隔半年,孩子还是当初的模样很奇怪,但也因为如此,更让静宁确定,这就是当初被她照顾过的小殿下,想到如今的种种,静宁红着眼眶,伸手想碰碰睁着大眼好奇看着她的小殿下,却在半空的时候又放了下去。 她的手脏,在那污水里泡了那么久,碰了岂不是就弄脏了小殿下。 她只含着泪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相比起静安,在宫中的静宁承受了许多的苦楚,要不是心中一丝希望在支撑着她,说不定皇上消失的时候,她也跟着离开了。 没有什么比在临死前,居然等到皇后和小殿下,更让她开心的了。 小贝见状,一手搭在静宁的肩上,用了些力道,显得沉重:“你放心吧,我回来了,那些欺辱过我们的,亏欠了我们的,我都会一样一样的要回来的!” 宝宝仿佛也听明白娘亲的话般,“呀呀”地挥着手,正好拍在静宁还湿着的脸上,就像在安抚她一样。 “娘娘,”静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您要是能再早一点回来就好了,皇上……皇上就不用……”带着遗憾离开了。 小贝扯着一抹有点苦涩的笑:“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这已经成了她回到这世界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也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了! …… 将静宁送到静安那里,先让应书榕暂且看着点宝丹阁,她则叫上赤离去了趟边关。 没有沉兮的战场,由无数亡灵聚集的煞气快形成一张偌大的网,像魔鬼朝着她张牙舞爪,才刚临近战场的城镇,小贝的脸色就开始不好。 可她要保护好跟她同体质的宝宝,她要守护住这个世界等沉兮回来重新统治,她必须强大。 父亲告诉她,鬼怕恶人,你若是懦弱,哪怕不管是人是鬼都能欺负你,反之你若够强硬够凶,哪怕是够坏,厉鬼都不敢轻易靠近你。 顶着那些巨大的煞气,从一开始的头痛欲裂,强撑着让那些煞气将自己包围,从中淬炼自己的灵魂,到后来慢慢的习惯然后麻木,她已经可以相对自如地穿梭在那对她来说很可怕的战场了。 她在当中找到了凌默珏,跟他一通合计之后,她和赤离还有凌默珏,偷偷地潜进了联盟军里,没多久,京都就得到边关战争休止的消息。 据说是联军内部几个首脑将领出了事,暂时要休兵整顿,没空打仗,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给了大樊朝的士兵一个喘息的空间。 边关解决后,仇小贝赶回了京都,借着在边关搜罗到的证据,找出了搅乱朝堂的几名官员,故意将证据呈交给国师,一个立志要将大樊朝发扬光大,甚至很自以为是的人,怎么能容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叛国,这相当于背叛他。 但这些证据并非全都是真的,大部分是真的,有一小部分是趁机加进去的,比如,裕亲王。 这裕亲王辈分还挺高的,是先皇的皇叔,年纪跟先皇差不多大,四五十岁,很会享乐的他看着还算健康硬朗。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百草堂的幕后老板,只要他还在,就会无数次地对宝丹阁下手,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彻底除去百草堂的幕后靠山,没了嚣张的资本,还怎么对付她的宝丹阁。 裕亲王辈分那么高,应书榕等人的势力又在国师的监视之下,如此情况再去对付裕亲王很不利,倒不如借国师的手直接将裕亲王铲除了。 140 把他打成胖子 140 把他打成胖子 那天,那家跟宝丹阁闹翻的药材商跟百草堂联手,正准备对付宝丹阁,突然的就有官兵闯进了百草堂,据说是百草堂有违禁的药品,要查封检查,百草堂的齐老板自然是祭出裕亲王这面大旗,然后才知道,裕亲王昨晚被秘密关押,如今生死未卜。 而药材商那边,刚进的一批货,还没到京都就被抢了,那可是他近期的一批大单啊,包含了百草堂,和京都其他药店所需的药材,就这么被劫了,损失的包括人力物力,就要好几十万两。 他报了官,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抢劫的一伙出自哪里,对方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而这里是京都范围,左右山头都不可能有山贼之类的盘踞,连个能怀疑的对象都没有,药材商只能默默地认了这霉气。 可他不知道,这才刚开始,他自掏腰包想赶紧将订单里的药材重新弄回来一批,否则等那些药店等买家找他索赔的话,赔钱事小,没了信誉以后谁还敢跟他下订单进货? 问题就出在于,不管他进几次货,什么时候进,加派多少人手,甚至是请来镖局里的保镖来运货,统统的,无一例外的,被劫了! 这个药材商是怎么破产怎么卷铺盖逃离京都的,就是后话了,不提。 战场、朝堂乃至于宝丹阁都暂时稳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国师了。 国师最近心情有点好。 因为战争停止了,混乱的朝堂最近又开始恢复了秩序,虽然没有皇上主持大局,但在他的安排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且他算了一下,原本因为樊沉兮的消失而崩溃的国运,竟然有了回升之兆。 这让国师以为,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同时也让他觉得樊沉兮肯定还活着,一定是被小贝给藏起来了,他知道宝丹阁的存在,但以前并未将其放在眼里,知道它和百草堂的过节,百草堂自然会将它并吞,并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可最近因为仇小贝回来,他让人寻找小贝时无意间又查到了宝丹阁,发现这家药店居然还存在着,他突然想,或许能用这家药店和药店里的人,逼迫小贝现身。 然而,他刚有这样的想法,正要派人去做,喊了半天,应该在外候着的人却没有进来。 他意识到不好,迅速起身,刚站起来,门就从外打开了,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胸前还绑着个娃娃,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抬起头,跟那黑色披风完全不同的长相,明眸皓齿,可爱秀气,她还朝着戒备怨恨盯着她的国师一笑,露出小白牙:“我听说国师在找我,不敢让国师就等,我亲自来看你了。” 国师眼中带着高傲和不屑:“就凭你那点妖法邪术,不好好躲着,居然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既然如此,本座这次,绝不会再给你逃脱的机会!” 逃脱?他觉得自己被规则排出这个世界是自己逃跑吗? 小贝低低笑了起来:“妖法也好,邪术也好,”她举起双手,一手按压着另一手握起的拳头,将指关节压得啪啪作响,“能打得你屁股开花的,就是好的。” “呵,不自量力!” 不怪国师这么想,之前小贝稍稍用一点灵力就怕得要死,后来恨急了放手一搏威力确实惊人,也确实让他感到害怕过,可惜她又一下子太大力了让世界规则发现她,昙花一现就没了,她人也不见了,事情过了半年,国师有意地遗忘了当时的恐惧,只记得她逃跑的事,就觉得她根本无法使用那么厉害的能量,说不定她就是遭到反噬才逃离的。 这么想,又有什么好怕的? 小贝忍不住笑出声:“那国师,好好地让我看看,我怎么个不自量力吧?” 国师冷哼一声,从宽大的袖子里一掏,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圈圈,就是当时禁锢过影卫,给小贝造成过麻烦的,最初还以为是国师用自己灵力制造出来的一种术法,后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做出手镯模样的法器。 绿色光圈虚虚实实,一会有一会没有,很难让人锁定,最后确认方位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小贝的头顶下,并迅猛地往下一套,将小贝包括双臂保护的宝宝在内牢牢地束缚住。 小贝试着挣了挣,发现还挺牢靠的,她尽量撑着双臂,不让绿圈勒到宝宝。 国师见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其实不见得有多笨,但连日来的各种打击,让他急于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自己没错,这个信念已经让他疯狂了,不管小贝如何,他都必须彻彻底底地打败她一次。 他的双手划了一个弧,这个世界稀薄的灵气在手中汇集,形成类似火焰的东西包裹着自己的手掌,随即朝着小贝冲过去,拳头也一并挥到了小贝眼前。 如果他看到小贝能不那么激动,再稍微理智一点的话,或许他就能发现,小贝看似被束缚着不能动弹,实际上一点都不着急。 在那拳头即将碰到小贝的时候,从小贝的身体里,突然就多出了一只手,一只一看就不是小贝的男人的拳头,结实、有力,带着一股能破山河的气势,表面没有任何包裹地跟国师带火焰的拳头直接碰上。 对撞的结果就是,小贝身上的拳头连带小贝都保持原地,连她怀中的宝宝都好似没受什么影响,倒是国师,不受控制地往后一退再退,最后撞到后头用来焚烧什么的火炉上才停下来。 他惊骇地瞪着小贝,就见先是手,然后是整个胳膊,最后一整个人从小贝身上走了出来,就像是突然分裂出一个分身似得。 这个“分身”长得高大健壮,自带着万夫莫开的气场,小贝的模样跟他有些相像,看得出血缘关系,但小贝站在他身边,就是特大号和特小号的区别。 “爸爸,”小贝喊道,“就是这个人,揍他丫的!” 仇诗人,或者说仇诗人用特殊方法用神识拟出来的分身,藏在小贝体内跟随着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目的就是想来替自己女儿,好好的教训这个欺负了女儿的国师。 他根本不用怕被规则发现,就算他是跟着小贝来的,他和小贝也是独立的两个个体,且只能使用一次,教训完国师后他这抹神识就会消散,会不会被世界规则发现根本无所谓。 仇诗人扭动脖子,又动了动肩膀手脚关节,完全一副准备放开手脚打开的前期准备活动,国师在他强大的气压下,承受不住地当先出手,想来个先发制人,可看起来像强攻类型的仇诗人,速度居然也极快,明明国师先出的手,仇诗人却更快一步地逼近他,一拳将他轰到墙上不说,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再一次逼到他跟前,手肘横撞在他胸口。 国师当场吐出一口血,并且他能感觉自己胸骨肯定有断裂,疼得他都不敢喘气。 更惨的是,仇诗人力道很猛,刚那一下直接让他身后的墙凹进去,他现在整个人都镶嵌在了墙里头。 “爸爸,”小贝一边摇晃着孩子哄着他睡觉,一边出声提醒仇诗人,“打个半死就差不多了,千万别让他死了,那太便宜他了。” “行。”仇诗人很痛快地回应了女儿的要求,再一次看向了国师,让国师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国师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抵抗,他强撑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想要释放他这段时间养的厉鬼,甚至想要用特殊的方法通知看守服用禁药的人,将服用禁药的绿兵放出来。 可不管什么,都只能想一想罢了,他几乎只要抬一下手指,就立马被仇诗人轰散,通知的讯号放不出去,厉鬼放出一半就直接被仇诗人消灭,后者看着没用什么术法,干脆凭靠着肉体的力量,就将他当成沙包在打。 生生地把他打成了……胖子! 四肢、肋骨不知多少处断裂,偏偏又没到让他丧命的地步,只是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还特别特别的痛苦折磨。 打过瘾的仇诗人,提溜着国师,将他摔在小贝跟前,国师趴在地上,嘴里吐出血水,眼睛暴突,四肢不规则的扭曲,只剩下胸口勉强的起伏,但因为胸骨的断裂,呼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到了这地步,仇诗人拿出两个手环,强硬地戴在国师的两只手腕上,那手环一戴上,就自动贴在了他的皮肤上,是怎么扯都扯不掉的。 国师发现,他原本的灵力,虽然因为重伤而堵塞,但至少还在也能勉强调用,但这两个手环彻底戴上后,他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全都被禁锢住了,他面露骇色。 如果只是重伤,而小贝显然不愿意让他太轻易死去,定然会把他关起来,他只要等到这个可怕的男人离开,在等自己伤好一点,定然会有办法,哪怕对付不了小贝,逃脱总是可以的。 可他要成了一个废人的话…… 他因为太过惊慌,勉强抬起肿大的眼睛看向仇小贝,就见她笑嘻嘻地拿出一瓶药,掏出一张手帕盖在他的下巴上,隔着手帕以防弄脏自己手的将他的嘴掰开,将那瓶药灌进了他嘴里。 “你、你……噗……噗……” 国师想问给他喂的什么,一张口就被嘴里的血水给噎到,咳嗽给他造成了莫大的痛苦。 小贝微微一笑:“你不是看不起我的制药能力吗,这是我炼的药,说起来呢,没什么大的功效,就是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但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避免伤口发炎。” 在灵力被禁锢的情况下,根本抵抗不了这药效,他身上的伤如果原本三个月就能好,现在在这药的影响下,至少半年到一半都不一定能好一半,可又不会出现发炎、感染等并发症的话,配合他修炼过的比普通人强壮的身体,可以很大程度上,让他痛苦的同时不会死去。 “杀了我,杀了、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仇小贝轻嗤,笑意并未达到眼中,她怨恨地盯着他,“放心吧国师,我一定会把皇上找回来,然后陪伴在他身边,让你好好的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帮他巩固江山,壮大大樊朝,实现你的愿望的!” 这段时间,她在处理边关和朝廷的事情时,也调查了不少关于国师的事。 说起来,国师确实有点本事的,早先,他在太上先皇身边时,确实算出了一些福祸来帮大樊朝躲避灾祸,但他不是卦者,也就算算国运走向,推断一些福祸了,再大就没有了,可他似乎不甘心,他想要用某件足够大的事来证明自己,这可能跟他原本的世界有关,受了什么刺激,被什么给打击了,导致他的偏激,但仇小贝不关心这些,对方曾经的遭遇不是他后来做这些事的借口和理由。 而且,国师做这些事,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修炼,不单单靠勤奋和天赋,有时候机缘和悟性更重要,假如,他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手推动大樊朝代表国运的那条龙一飞冲天,对他是很有益处的,他会因此得悟,获得某种机缘,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对他今后的修炼事半功倍。 他便开始谋划,可能是推断出凌今歌跟大樊朝国运有些联系,便说出了得今歌者得天下这样类似预言的话,但小贝怀疑这其中有国师的私心,他好像……看上了凌今歌,也就是她婆婆。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前,樊沉兮的处境并不好,并且她要是再晚些跟他相遇的话,他一旦毒发必死无疑,所以就算他天生自带的龙气旺盛,可他的气运并不好,国师应该不会选中他来成就大樊朝国运才对。 可他利用凌今歌,凌今歌就反过来利用他,也不知道她婆婆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国师以为,樊沉兮可能是他的儿子,以仇小贝多方面对这位婆婆的了解,想要她为了形势委曲求全地用身体来讨好国师是不可能的,可国师又确实以为樊沉兮是他的儿子,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贝不得而知。 不过因为这事,让国师哪怕在前期很不看好樊沉兮,也不曾将他放弃,樊沉兮能够长到大,活到她的到来,跟国师暗中援手脱不开关系,那些影卫的初期建立,就脱不开国师的帮忙。 只是那会,国师也只是看沉兮是他儿子的份上给他多一些机会,也尽量不让他以为的儿子早丧,是直到小贝的出现,沉兮的气运从底层一路往上涨,改变了原本国师怎么努力都没有动静的国运跟着涨,让国师看到了多年努力的希望。 他如何看不出,小贝才是改变国运的那个人,可他就等着成就大樊朝,获取国运来提升自己的境界,如何能让小贝这个程咬金,中途跑出来截胡? 什么妖女邪祟,什么禁锢国运“龙”的囚牢,什么影响皇上气运等等的,全是鬼话,他不过是站在一个正义的角度去批判她,只要他能成功,胜者为王,他说的话就是真理。 所以仇小贝更加不会让国师就这么死了,她会找到沉兮,回到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真正地让国运“龙”一飞冲天,将国师渴望多年的气运掌控在她和沉兮手中。 对,就是要气死他! 看着国师痛苦地趴在地上喘息,却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仇小贝再一次嗤哼。 将人折磨成这样,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愉悦,对方受再多的折磨,也无法让时光回溯,让当时的沉兮少受点苦。 仇诗人拍拍女儿的肩膀,他本想劝她,过度的仇恨和悲痛,不利于她今后要走的路,可再想想,这毕竟是女儿自己的人生,她得自己去走,去尝试。 最后,他也只是说道:“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哥哥,都会在家里等你。” 刚说完这话,他身上的气息就不稳定起来,小贝再顾不上国师了,紧巴巴地看着仇诗人:“爸爸……” “没事,我相信只是暂时的分别,我相信我的女儿。”仇诗人俊朗的脸上是豪爽的笑,临走前,又看了看外孙,然后消失。 仇小贝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一个人,就是曾经的右护军小俊。 就算小贝有本事,国师也不是吃素的,他待的府邸守卫森严,还有他自己设下的防护结界,没有个内通的人,小贝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直达他修炼的房间。 小俊朝她低下头,直到现在,他仍然被愧疚包围:“对不起,夫人,我……”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小贝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将面对国师时的那口浊气吐出,人也稍微轻快一些,“当时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去劫持我的孩子,幸好是你,宝宝才能捡回一条命。” “可我,终究是背叛了您。” “是啊。”小贝幽幽一叹,所以,她和他再不可能回到以前,再做不了朋友。 小俊抬头,看了眼小贝身后的房间里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国师:“不过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报不了这个仇。” 国师说,小俊是他的徒弟,其实,小俊才是他真的儿子。 只是,因为肖想凌皇后这个的奇女子,又自以为不凡,自然看不起小俊的母亲,而小俊的母亲,是国师当年刚到这个世界时,救过他帮过他的,可以算是他的恩人了,那一年,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对国师非常崇拜,国师一开始对她也有好感,相处几年,在小俊母亲长大后,便私底下结了夫妻。 然而,国师为了维护自己国师的形象,后来中意凌今歌后更不敢让凌今歌知道小俊母亲的存在,所以小俊母亲的身份从未被公布出去,被国师藏在京都的某个院子里。 后来,小俊母亲怀了小俊,国师连京都都不敢让她待了,他将她安置在远离京都的一处村落里,在怀胎的十个月里,国师去看望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俊出生后,一直跟母亲生活在那村落里,日子算不上富足,也基本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但有疼爱他的母亲,有村子里可以打架陪玩的小伙伴,他的生活是快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俊快十岁的时候,国师可能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感怀当年遇到小俊母亲的事,难得地来这村落里陪了他们母子几日,也是那时,他母亲怀上了妹妹。 就跟怀小俊的情况是一样的,十月怀胎,身为父亲的国师几乎没照顾过孕中的妻子,倒是小俊,在母亲怀孕难受的时候,为母亲跑上跑下,小小年纪跟着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上山砍柴,换点钱给他母亲买点补品。 那时,虽然辛苦,他依然是快乐的,十分期待他妹妹的出生。 可是,在母亲即将生产的时候,国师来了,凌皇后去世了,国师变得暴戾,小俊母亲多年的委屈无处发泄,在那当口为自己抱了两声委屈,国师居然动手打她,打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母亲提前生产,小俊跑了好远的地方找产婆找大夫,母亲最后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的妹妹倒是降生了,可眼睛都没能睁开看一眼就走了。 在小俊的脑海里,开辟出了一块记忆区,里头放置的永远都是这一幕,梦里都是妹妹的哭声,他找过去,看到的是一团死肉,然后生生吓醒。 毕竟他是国师的儿子,国师冷眼看着他母亲和妹妹死了无动于衷,对他倒没有赶尽杀绝,以是他弟子的名义収在身边。 小俊表面服从了,任由国师安排他的人生,打仗是让他历练,也是想让他获取军方的情报,在还是太子的沉兮去打仗时,更需要他给国师太子的消息。 说实话,从母亲和妹妹死后,他最快活的日子,就是打仗的那段时间。 但那些都是偷来的时光,除非,他愿意放弃为母亲和妹妹报仇,愿意原谅国师,他做不到,他只能回到国师的身边。 141 宫斗都不怕还怕宅斗? 141 宫斗都不怕还怕宅斗? 背叛小贝是不得已的,小俊只知道国师有着不属于这世界的能力,对他来说很厉害,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打不过他,对小俊来说,那能力就跟仙法似得,他不知道小贝也是“神仙”,自然不可能跟小贝商量这些事,当时国师派人去抓小贝的孩子,是他主动请缨的,理由是小贝信任他,他比较容易得手。 在他手中,孩子存活的几率至少能大一些。 是是非非,无论是为的什么,他对小贝的伤害已然造成,他想要报仇,他就得舍弃一些东西,比如友情。 在国师身边这些年,虽说没有能力报仇,但还是了解了不少事情,也因此,这次才能跟小贝里应外合。 “也不是为你报仇,我是为了我和沉兮。”仇小贝说完,接着道,“而且,我暂时不会让他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她怕小俊恨起来,会趁她不在,将国师也剐了。 小俊咧嘴一笑,那招牌憨笑里,莫名地让人胆寒:“死了就等于放过他,我懂的,定会让他活得好好的。” 小贝点点头,暂且将国师交给小俊看管,既然他弄了这么大的名头,不用白不用,用他这名头可以震住不少人,不是挺好。 更何况,还有个不安分的太后,国师在她才不会妄动,这也是她现在不杀他的原因。 抱着孩子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回头看小俊那张看着很年轻的脸:“这时间不对啊,凌皇后死的时候你已经十岁的话,你岂不是比沉兮大?” “是比皇上大了那么点。” 仇小贝:“……” 她一直以为小俊年纪比她小来着,曾经还打算収他做弟弟的。 …… 大樊朝暂且祥和安定,虽然只是表面,这么短的时间内,小贝也知道自己没那本事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她只要在她找沉兮的这段时间,大樊朝不会被灭掉就行。 然后,就到了她出发找沉兮的时候了。 将事情都交代给应书榕、凌默珏,和被他们救出来的林子亦等人后,仇小贝带着宝宝,来到了雨虹别院,挥退了柯公公他们,独自带着孩子到了后山,进了山壁间的山洞,进了那个小石门里头。 当时将他们赶出来的银水已经退了回去,小贝站在银水湖前,盔甲将军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末将等您很久了。” 小贝抿唇苦笑,发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小太监的身份,宝宝也还在她肚子里,一晃眼,物是人非了。 其实那会,她就觉得盔甲将军的话很奇怪,他的话好像在告诉你,除了他们当时得到的东西外,还有另外的宝藏,可他们拿到了珠宝钱财,拿到了相当于藏宝图的乌雪山地图,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更宝贵的?且他们一定还会回到这里? 现在小贝明白了,会再回到这里的,不是沉兮,是她和宝宝! 这里,有对她来说,比钱财珠宝等等东西,更珍贵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她转过身,赤离就站在她身后。 他笑着对她说:“要去哪,带上我呗?” 小贝看着他,眸子深幽得让人感到很沉重。 赤离渐渐地敛了笑脸:“这是怎么了?要出发了,太紧张了吗?” “你没有把我的话,转达给沉兮对吗?” 赤离顿住。 小贝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我明明让你一定要告诉沉兮,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的,让他千万等我,你没跟他说,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 “你要是说了,他不会一点希望都没,绝望到死!”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小贝完全失控地吼出声来! 洞壁里传来回声,回声后,是寂静。 好一会,仇小贝将瞥着的那口气喘出来,人有些疲惫:“其实我没资格怪你什么,我嘱托了你,可你并没有答应我,你有你要不要说的自由,我有哪门子的资格怪你。” “小贝……” “那我有,”她堵住了那被扎破的正在放气的洞,提起精神,“是否选择与你同行的资格!” 仇小贝指着那矮小的石门:“你帮助过我的,有机会我会还你,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赤离见她这样,尝试着解释:“我想过告诉他,可他一直在国师的监视下,我……” “你能准确地查到那么多消息,”小贝扬起的嘴角嘲讽而失望,“沉兮也能得到一些关于穿到另一世界的方法,虽然都是骗人的,这样,以你的本事,你却连一句话都没办法传给他?” 她低下头,自嘲地笑:“算了吧赤离,没做就是没做,没必要找借口,当然,这些都是你的自由,我也说了,我没资格怪罪你,我只是,请你离开而已!” 赤离挪动了嘴唇,往前了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可仇小贝已经忍到了极限,赤离的这一步仿佛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手上套上了尖锐的爪套,带着灵力就朝他抓了过去,胸腔撕裂般地吼着:“滚!” “小贝……” “我让你滚!” 在赤离狼狈闪躲,终于面前近身,一把抓住了她挥动的手腕,也颇为恼怒地道:“小贝,难道你就什么都不懂?” 小贝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要我懂什么?” “我……” 赤离刚想不顾一切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水银湖里的水银似乎在蠕动,很快便发现,它们正在往上“涨”,不多时便能淹没他们所站的平台,必须赶紧离开那矮小的石门,只要将那石门关上,水银就流不出去,伤不到人。 可小贝却在这时候,一把将赤离推开,留下一句:“你走吧,不见。”然后往水银胡冲了过去,她仰头看了眼盔甲将军,知道是他调动了水银湖,便朝他感激地笑了下,随后,毫无畏惧的,抱紧怀中的怀子,往水银胡跳了下去,一头扎进了水银里…… …… 樊沉兮消失,去了哪里? 小贝也是后来才知道,大樊朝所在的世界,之所以有那么严苛的规则,是因为那个世界之上,压着另一个世界,就相当于两个世界同处于一个平行空间里,其中一个世界大于另一个世界,小世界自然就会被狠狠地压制住,小世界为了保护自身,就延伸了那规则,用来锁住世界,不让大世界影响到小世界。 樊沉兮之所以来到这个小世界里,原因很简单,就是成为那世界的望着,汲取气运,他是气运之神,气运就是他的养料。 只可惜,原本快成功的时候,被国师给破坏了,沉兮在这小世界里的“生命”因此到了头,“死”了,但又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亡,他只是又“转生”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继续他汲取气运的使命。 既然有个大世界与这小世界相连,他很自然地就到了这个大世界中去了。 但小贝并不想浪费小世界里的气运,她想着有一天跟沉兮回到这里,将属于他的气运收回,便暂时地稳定住那个小世界不让其暴乱。 银水湖里的银水,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性质有点像黄泉水,有回溯和静止的功效,同时,是两个大小世界连接的一个小bug,小贝可以通过远古大阵穿到沉兮身边,但毕竟太危险了,要是能从这里到大世界里去,会相对容易一些。 饶是如此,等小贝确定自己应该到达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还是精疲力尽地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二次穿梭到大樊朝所在小世界简称樊小世界,因为有过定位标记,还有父亲一丝神识护身,要轻松许多,几乎没什么事,然而从小世界穿到大世界里来,哪怕有银水的帮助,她还是和第一次一样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灵力,毕竟,她这次还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在一处不知名的水中趴了好一会,宝宝被她用当时最后的灵力开启的防护法器罩着,正躺在她身旁安静地睡着,周围的水入侵不了他,他身上的小衣服都还是干净的,小贝醒过来时,才确认自己在一处湖水中,下半身浸泡在水中。 检查了下孩子没事后,她拔着沉重身子从水湖里爬出来,喘了喘后,才将宝宝抱起来。 暂时来看,他们应该在某个宅院里头,但所处的这个院落有些……荒了,好像许多天没人认真打扫过,枯叶落了一地,就连那水湖里,都死了好几条鱼,且她都在这水湖边趴了那么久了,期间还昏睡过去,居然都没被人发现。 才这么想着,就有人来了,小贝忙抱着孩子躲好。 她看到一个婢女装扮,但穿着更爽利,且步伐轻快有力的女子,捧着个盒子朝这院子的房屋走去。 仇小贝细细观察后有些惊讶,这个婢女身上有股气息,不像是单纯的有武功底子,反而……像是修行者。 大世界不愧是大世界,若是像她所在的世界那般可以修行修炼,哪怕是暗地里的不被寻常人们所知,那也是好的,世界规则不会那么严苛地动不动要把她这个外世之人给驱赶出去。 不过没让她高兴太久,规则宽松了不一定全是好事,这就代表着有更多的危险。 偷偷跟着那个婢女进了屋子。 屋里头乱糟糟的,没人收拾,散发着一股很不好闻的恶臭,像是各种草药、汗味还有人生病时散发的某种气味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婢女一进去就非常嫌弃地用手在鼻前挥了挥,随后捂着鼻子走了进去,将盒子往桌子一放,说了句:“三小姐,这是您这个月的奉例。” 然后一刻都不愿多加逗留地跑了出来,躲在暗处的小贝,清楚地看到她十分嫌恶地朝着屋里的人啐了一口,生怕自己也染病一样拍了拍衣服,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仇小贝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刚穿过来身体状况也不好,急需要有个安全安静的地方让自己调养一下,她不知道房中的人怎么回事,但这里若一直很少人过来的话,倒可以让她躲几天。 于是,处于好奇和今后的安全着想,她也进了房间,想看看里头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闻到了刚刚那个婢女闻到的味道,果然……很不可言说啊。 她赶紧给自己儿子身上加了层防护罩,隔绝这些不良气体的,自己也用了张闭气符,这才朝里面进去。 可以看出,这个房间原本应该是很舒适且称得上豪华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弄得现在这般脏乱不说,很多物件被破坏了,还有很多明显放过东西的地方东西没了,不知是被偷了还是怎么的。 正打量着房间,忽听到咳嗽声从床里头传出来。 她便朝那张床走了过去,掀开随意掩着的床幔,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惊讶地把眼睛都瞪圆了。 瞧她看见了什么,一个长得跟她有八九分相像的女人! 哪怕现在这个女人瘦骨嶙峋的,面色发青,双眼凹凸,一副快死的样子,小贝是跟父亲学过一点面相的,依然能从这糟糕的气色提取出五官,确实跟她很像。 那女人也在这时候睁开眼睛,对上仇小贝那张脸时,也愣住了。 随后她充满不甘、怨恨还有绝望的苦涩,望着小贝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快死了是吗?”所以看见了幻觉。 仇小贝:“……” …… 青石镇的苏家是大户,和另外三个大户算是这里的大家族了,掌握着青石镇周边的大部分资源。 今儿个,苏家大宅子里头,西边的一处曾经很是别致奢华,如今却有些落败荒凉院落里,传来奴仆哭丧地高声呼喊: “三小姐没了,三小姐没了……” 很快,这则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苏家大宅,大大小小的主子探出身来,一个个脸上没有难过,没有哀悼,只有快意和感叹,感叹怎么没再死得快点。 “就这废物,早该死了,活着也是占用大家的资源。” “她都死了,她那白捡来的丈夫,估计也差不多了吧?” “她那个孽种死了没有?” “呵,说孽种都是抬举他了,早该扔进狗窝里喂狗了!” 极个别的,高冷地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好像从未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而就在已死的三小姐闺房中,那极度难闻的气味已经被祛除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味道,但不至于不能忍受,苏三小姐苏轻灵确实已经死了,不过本应在床上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地上,有个跟尸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在扒尸体的衣服,而尸体的主人魂魄,正飘在尸体旁嘤嘤地哭。 “哭什么,”仇小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看你死都死了,正好把你的身份借我用用,省得浪费了,这多好啊?” 这么一说,苏轻灵哭得更惨,特别是看到仇小贝连她里衣都被扒了,古代女子最重名节,她想扑上去阻止,但仇小贝眼一抬一瞥,她吓得又缩回来。 “好了,行了行了,”仇小贝站起身抖了抖扒出来的衣服,然后安抚地空出一手拍拍魂魄的肩膀,“别难过了,我也不白用你的身份,你看你死得那么惨,外头的人还拍手称快,你咽得下这口气吗,不如,我帮你报仇啊?” 苏轻灵哭声一顿,朝仇小贝看去,她想起被害死的父母,想起自己付出一切的心爱男子,她为他忍着受损的名节为他生了个儿子,他却和别的女人一起陷害自己,想起族中长老和其他兄妹逼自己娶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相公,想着自己拖着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想着临死前闭眼时的种种不甘和怨恨……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你说真的?” “我需要一个身份在这里活下去,你,想要报仇,我们这是互换互利,既然用你的身份,那我就是你,我怎么能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欠了我们的,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苏轻灵咬着没有血色的唇,末了坚定地点头:“好!” 就算这是个修行的世界,可凭借青石镇这个最高也就练气九层的地方,就算能感应到魂魄的存在,也无法像眼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自称叫仇小贝的女人这样,不但可以看到自己的魂魄,还可以轻松地跟自己沟通,甚至接触。 自己死都死了,在这以修炼为尊的世界,她一小小的魂魄又能做什么,还不如,赌一把! 不过:“能不能把肚兜给我留下,你都快把我扒光了!” “你都死了,还怕光着吗,改明儿我给你烧点衣服更实际点,我告诉你啊,我那的衣服,你肯定没穿过,这肚兜哪有我那的胸罩实在……”叽叽歪歪的仇小贝忽地一顿,眉角一跳,“不好,有人来了。” 她加快速度地把苏轻灵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再把手往苏轻灵尸体上一摸,尸体就突然不见了,在苏轻灵傻眼的当会,仇小贝跳到了床上,拉着被子盖上,闭上眼睛装死。 她刚做好一切,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两位奴仆,一个老嬷嬷,领着一个婢女,她们先站在门口探了探,然后才慢慢地走进来,往床边靠近。 婢女拉了拉老嬷嬷:“还看什么看,一会大夫人就会让人来处理了?” “你是不是蠢的,她怎么说也是三小姐,当时二爷和二夫人还在的时候,她多风光啊,手底下不知道攥着多少宝贝呢,等一会上头派人来料理了,还有咱们什么事。” 婢女一听,懂了,怪不得在三小姐病了后,早跑得远远的老嬷嬷会特意跑回来,婢女原本还不情愿踏入这刚死了人的房间,这会倒有点迫不及待了,就这么直刷刷地从苏轻灵的魂魄前走过。 仇小贝偷偷睁开一只眼,见苏轻灵气得魂体都晦明晦暗了,再看那一老一小的奴仆,已经开始翻箱倒柜,试图盗取苏轻灵最后那点财物。 那怎么能够啊,她以后就是苏轻灵了,东西要都被盗走了,她还怎么混啊! 她不仅要找丈夫,还有儿子要养呢! 当下她用点力地咳出声:“咳、咳咳……” “呀!”老嬷嬷和小婢女被吓了一跳,婢女更是直接往后坐倒在地上,两人都惊慌地朝床上看去,就见盖着被子的身体动了动,本应该死了的人,状似有点艰难地微微撑起身子,惨白的面容朝她们看来,带着久病之人的死气,阴沉沉地盯着她们:“把、东西、给我、放下!” “……”静默了两个呼吸,一老一小两奴仆突然发起惊恐地叫声,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诈尸了,三小姐诈尸了……” 等她们都跑远了,仇小贝坐起身来,给了苏轻灵一个你真没用的眼神:“你看看你,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呐。” 她穿到这世界来已经两天了,作为一个异世来的黑户,她不敢随便出现在人前,无意间发现了苏三小姐跟她长得很像,而且看那面相就知道其命不久矣,她就躲在这房间里整整两天,倒也知道了关于苏轻灵的不少事。 原本,她父亲是苏家的一位天才,她母亲也不遑多让,两人的结合,让苏家的半壁江山都归拢在他们手中,作为这对夫妻的独生女,苏轻灵可谓受尽宠爱。 但她父亲只是苏家二子,上头有大哥,下面有弟妹,为了家主之位,为了资源,谁不嫉妒苏二爷,谁愿意让大半资源都掌握在二爷手里,然后让他去灌养苏轻灵这个没有修炼天赋,又性子骄纵的废物? 于是,各种阴谋都倾轧在小小轻灵身上,比如表面和蔼内心阴狠的大伯对她千宠万宠,宠得她只亲近大伯,疏离了常年在外寻找改变女儿体质方法的父母,还有各个好像对她特别友善友好的堂表兄弟姐妹,成天见地带她出去玩,将她养成了一个骄纵愚蠢没脑子的废物大小姐。 哦,她好像还看上了一个清高男,将父母为她寻找的资源都双手供上,还傻得跟人家珠胎暗结,怕父母追究那人的责任还不敢说,辛辛苦苦在他人指指点点的嘲讽中生下一个孩子,以为清高男会感恩她,结果被这清高绿茶婊男,联合自己闺蜜和家中姐妹,把自己给害了。 待她父母被自己拖累害死,待她躺在病床上看尽各种冷眼和嘲笑,还被以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种可笑的理由,给她入赘了一个毁了容,四肢尽残,至今昏迷未醒的丑男来羞辱她,她后悔了,大彻大悟了,但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死了,还不是得劳烦她仇小贝上场! 想她宫斗都斗过来呢,还怕个小小的宅斗吗! 142 找到沉兮 142 找到沉兮 倒是可怜了苏轻灵的那个孩子,苏轻灵父母死后,苏轻灵重伤再床,原本伺候她的仆人要么跑要么随便应付,大人都不管了谁还管那小孩,可怜不过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被活活给饿死了。 小贝刚来时发现这房间里有个摇篮,里面居然还有个孩子时,倒是有心救一下这看着跟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小生命,但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知道自己孩子死了,本来还能脱个一两个月的苏轻灵,病情急转直下,两天时间就断气了。 都是为人母亲,小贝能理解,想到这件事,她忙不矢地看看被她藏在床里头的宝宝,白嫩嫩的宝宝正睁着大眼睛,新奇地看着床罩,啃着自己的小手当鸡腿。 这样算起来倒也是巧了,她可以顶替苏轻灵的身份,她的孩子也正好顶上苏轻灵孩子的身份,不至于让母子俩都成为黑户。 看着宝宝悠闲自在的小模样,小贝紧绷两天的心,也小小地缓了一下。 但很快,又有新情况了。 走了两个没用的奴仆,来了条大鱼。 苏轻灵的大伯母,苏家大夫人,门都没敲,就径自地走进苏三小姐的闺房,一眼就对上了靠坐在床头的仇小贝,她眼神微微一闪,便笑着走了进去:“轻灵啊,可好点了?” 竟是一点不提被“误认为”死亡的事,可能是听到那两奴仆喊着诈尸的事,想到苏轻灵可能是没死。 仇小贝假意地轻咳两声,气息羸弱地道:“今儿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 大伯母葛云在床边婢女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细细地打量着仇小贝,见她虽面色苍白,精神头确实比昨日好了许多,暗骂派来伺候苏轻灵的仆人不顶用,让苏轻灵又多活了两天。 但她面上不显,仍扮演着虚伪的和善长辈:“轻灵啊,大伯母今日过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有件事得和你说说。” “您说。” “怎么说,你也成亲了,继续住在苏宅不太合适,会让外人看笑话的。伯母我左思右想,干脆让人另外给你准备了一处宅院,让你和你相公可以自立门户,如此你相公以后也不用顶着入赘的名头,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轻灵你呢,自小就爱自由,这不好了,以后啊,再不会有人拘着你呢。” 她说着,还拿着手绢捂着嘴笑着,像自己做了件多么好的事。 可事实是,苏轻灵那便宜相公至今昏迷未醒,指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还管什么入赘的名头,葛云这是以让她自立门户的借口,要将她赶出苏家,在她病重还拖着个两三个月的孩子的时候,不等于让这一家三口都去死吗? 又听葛云大伯母接着说:“轻灵莫怕,大伯母不会亏待你的,我帮你看了处极好的宅院,就在青石镇东边的清子村里,那里环境清幽,乡民淳朴,你近来身体一直不好,正好到那里养养病,伯母啊,再另外多派几个仆人去照顾你,可好?” 真正的苏轻灵的魂魄,气得猛扑葛云,却只能生生地从葛云身上穿过去,她气得血泪都快流出来了,见自己拿葛云没办法,只得急急地对床上的仇小贝喊道:“不能答应她,清子村靠近罚天森林,常有野兽出没,而且那村子的土地有问题,别说灵植,很多普通植物都种不出来,乡民确实够淳朴的了,年轻力壮的几乎都离开了清子村,那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千万不能去!” 她说着,又狠狠地瞪着葛云:“我都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她为什么连一点点生机都不肯留给我!” 仇小贝听了,却有了别的盘算,她给了苏轻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再看向葛云暗藏得意,且不会容许她拒绝的神情,眼帘微垂,似乎是无力抵抗而选择妥协了:“那就谢谢大伯母安排了,不过……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我应该能带走吧?” 葛云一顿,随即笑道:“瞧你说的,大伯母还能贪图你爹娘那点东西吗?” 仇小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那最好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后天吧,后天大伯母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大伯母可真是体贴啊。” 不知为何,葛云在“苏轻灵”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随便安抚了两句,匆匆忙忙地走了。 葛云一走,苏轻灵就着急地飘到小贝跟前:“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啊,我都跟你说了,她……” “你觉得就你,或者说我,现在的处境,容得我说不吗?” 仇小贝直接的一句话,让苏轻灵沉默了下来,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面容难看。 “而且,”小贝不慌不忙地坐起身,“就苏家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你赖在这里会比出去更好?把你赶出去是断你生机,难道住在苏宅里,就没人害你了?” 她都怀疑,苏轻灵会病得越来越重,跟她身边的仆人脱不开关系,可仆人哪来的胆子和仇怨去谋害自己的主子?有脑子的想想都知道,苏轻灵的父母曾经几乎掌握着苏家大半资源,现在那些都被他人夺去,又害怕苏轻灵康复的话会抢走,毕竟用小贝所在世界的话来将,苏轻灵才是第一顺位遗产继承者。 恐怕就是大夫人见这苏轻灵命大怎么都死不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谋害,才想着干脆赶出去得了。 当然,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弯弯绕绕,小贝这个刚来两天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与其留在苏宅里被监视、被谋害,还不如拿点钱财到外头过自由日子,先把身体养好,找到沉兮,再来好好想想要怎么给苏轻灵报仇。 苏轻灵脸色难看,无法辩驳的她不得不承认,小贝说的是事实。 小贝这会已经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舒展着筋骨:“好了,我要开始行动了,说吧,你的钱财都放哪了,清点清点好带上。” 苏轻灵指了个地方,小贝走过去打开一看,一双眼睛顿时变成死鱼眼:“你爹娘不是很有钱吗,你就这么穷?” 她现在已经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可能比她那个世界还要高级,修行不再是遮遮掩掩要避着普通民众了,这是个全民修行的世界,所以交易的货币是一种叫灵石、灵珠的东西,一颗灵珠相当于一百颗灵石,再往上还有灵玉,不过在这青石镇里,是看不到灵玉的。 这些既是货币,同时里头蕴含的灵气也可以助于修行,苏家算是青石镇里的大户了,寻常时候见不到灵玉,但这些大小姐大少爷的,肯定不会缺灵石灵珠。 但是看看苏轻灵的小宝箱里,两颗灵珠,十几个灵石,普通百姓要是生吃借用一点,说不定比这位三小姐还富裕。 “我……”苏轻灵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当初他说他需要突破,需要很多灵气,我就……” 这个“他”是谁大家都知道。 仇小贝都不想跟这个蠢女人说话了。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仇小贝不甘心地询问。 最后,只搜罗出两瓶固元丹,一件很不怎么样的防御法器,两样稍微有点看头,但在这世界估计很难卖出去的古董,和几十颗灵石,后面这些灵石,是前两天被小贝看见的那个婢女送来的奉例。 苏家三小姐,奉例就几十颗灵石?连凑成一颗灵珠都不够! 不全是给了那个假清高绿茶婊男,还有之前被那些什么兄弟姐妹给唆使走的,和这段时间躺在病床上,被奴仆偷走的。 小贝已经懒得去骂曾经愚蠢现在后悔但死了的苏三小姐了,她清点着苏轻灵的遗产,聊胜于无吧,最主要的,还是得从那个大伯母身上扣点皮下来。 就在这时,有奴仆着急地来敲门,对方不太敢进来,只能在门口说:“三小姐,三、三姑爷醒了,正在闹呢,小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您看……” 三姑爷?哦,就是苏轻灵那个便宜相公。 那边,苏轻灵的魂魄恨恨地骂道:“他怎么还没死?” 苏轻灵对便宜相公自然是怨恨的,就算她跟那个清高男现在只剩下仇恨,也不代表她就愿意在病重失势的时候,被随意指派地娶回一个据说四肢经脉全被挑断,受了很严重内伤,还被毁容的男人啊,就算这男人一直处于迷昏状态算起来也是无辜的,可苏轻灵就是怨他。 仇小贝瞥了她一眼:“我去看看他。” “为什么呀,我都死了,你接下来也要代替我被赶出苏家,还管他死活干什么,难道你真要带着这么个废人一起走吗?” 仇小贝翻个白眼:“你怎么就知道一个废人留着就没用?再说,具体要怎么安排他,也得自己看了,心里真正了解了有数了才行,万一出现什么变故呢?算了,你脑子不开窍我跟你说了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小贝是穿到这个院落的,她是跟着沉兮的气息来到这的,也就是说,沉兮,很可能在这里,离她很近的地方,她怀疑…… 将“遗产”収好,走出房门前,小贝给自己弄了个面色苍白一看就很没精神的妆容,在稍微面瘫一点,倒有几分虚软病弱的模样,毕竟真正的苏轻灵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 门外来禀报的奴仆还候着。 是个年岁不大,看着还算老实,手脚也勤快的婢女。 仇小贝记得她叫小芽,少数几个没有趁三小姐落魄就离开的,且相较于那些留下来但随便应付了事的其他奴仆,她还算勤快,在大家都不干活的情况下,她在便宜相公和苏轻灵两边跑,对苏轻灵还算忠诚。 就是以前苏轻灵看不上她,她都是在苏轻灵这清欢苑里外头做些洒扫的粗活。 小贝再次暗叹这三小姐眼睛被屎给糊了,身后跟着的苏轻灵被小贝一瞪,心虚地缩了缩肩膀。 小芽看见小贝想上前来搀扶,因为小贝这会的“脸色”看着就像随时会昏厥过去的,小贝没拒绝,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让小芽带着走。 苏家的清欢苑说小不小,至少她的主房和便宜相公的偏房隔了一个小院外加横在中间的两间房。 还没进屋,仇小贝就听到里头“霹雳哐啷”的声响,一个仆人边叫边骂地冲出来,言语间十分粗鄙不客气:“呸,就你这废人,我倒了八辈子霉了才被派来伺候你……” 一个不慎,差点和仇小贝撞上,仆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随随便便地行了个礼,小芽很生气,想跟他理论被小贝制止。 仇小贝冷眼扫了那位奴仆一眼,径自越过他朝屋里走去。 整个苏家,迟早要收拾,她不介意让几只蚂蚱在蹦跶几下。 苏三小姐原本的奴仆里里外外加起来十来个,这会就剩两三个,这会能看到人的,一个是搀扶自己的小芽,另一个在刚刚也跑了,屋里头只剩下跌落在床下,披散着乌黑长发,修长却似乎动不了的两只腿,明明十分狼狈,却散发着十分可怖气息的男子。 而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不知哪来的长剑,感应到小贝靠近,剑尖立马对准了她! 粗喘的呼吸证明男子强撑着的体力,手臂崩起的青筋说明他拿着把剑都十分吃力,不停地抖着,随时因为承受不住而掉落,但其中散发的杀意不因抖动的剑而有丝毫的减弱,十足凶煞,后头跟着她的苏轻灵一下子就退出老远不见身影,仇小贝自己也有种,若敢再靠近一步,一定会被斩去首级的颤栗感! 这男的一定饮过血! 仇小贝呼吸也跟着急了些,不是被吓的,而是……而是来自灵魂的颤栗,太熟悉了。 是、是他吗? 自己忍受着被空间洪流撕碎的危险,忍受着相思苦楚,从自己家的世界到樊小世界再到这个大世界,穿梭找寻,终于……小贝觉得自己腿软地差点跪下去! “你、你好?”她忍耐住喊他名字的冲动,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出口的是这么笨拙的问好。 男子没有回应,仇小被却再也等不及了,她迫切地想知道,眼前的这人到底是不是沉兮,便挣脱了小芽的搀扶自己往前连迈了两步。 就这样,那把长剑立马飞射过来,她赶忙侧身一躲,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抓住,在她几乎没有反抗下,她被压在了地面上。 男人是没有力气站立的,他甚至连扬起上身都做不到,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也只能这么地压着她,连掐着她脖子的手都显得徐软无力,她只要轻轻一挣,就可以挣开他。 但那手指头的冰凉会让你觉得自己的脖子,缠绕上了一条没有温度的毒蛇,你感受不到手指的力度,却依然会觉得害怕。 长发散落在她脸上,她睁开就看到两道横跨大半张脸的疤痕,且那疤痕不知何缘故,狰狞外凸不说,还有腐烂的迹象,让一张原该俊美无俦的脸变得十分可怖! 但仇小贝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 曾经,这双眼睛注视着她时那么温暖,能够包容她所有的一切,甚至在最初认识的沉兮里,在他的眼里还能感受到慈悲。 而现在,她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温度,只有无尽的戾气! 重生一回,他的记忆是会被清除的,像每一个轮回的人那样。 他是不记得她的,就如上一世的太子樊沉兮,初见面时,差点一箭射死她。 真……心酸啊…… “你、你好,”她知道在她找到他前,他一定过得很……非常的不如意,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不能刺激他,便两手摊在脑袋旁,做投降状,努力让嘴角上扬,想笑得和蔼可亲的一点,可此时各种激动紧张想嚎嚎大哭的心情,让她笑得有点扭曲,“我是仇……不,我是苏轻灵,是你的、你的妻子,我们前些日子成亲了。” 谁知这话一出,男子的气息更冷了几分,杀意更浓,掐着脖子的手指绷紧,仇小贝立马感觉强烈的窒息。 即便这样,她还是想尽力去安抚他,艰难地吐字:“我、我活着比、比死了有用,你现在、需、需要我!” 他被黑发环绕的脸显得阴暗,眼睛更加深幽冰冷,他倒是稍稍松了松手指,略带嘲讽地看着她,像是示意她继续说。 “你可以利用我!”仇小贝直接说道,“我、咳、我怎么也是这家里的三小姐,虽然快被赶出去了,但我有钱,我很厉害,我可以弄到很多资源,可以治好你的伤,你看,这对你有利无害,你可以等你伤好了,再想要怎么对付我。” 男人定定地看她一会,忽然手指再次用力,这次是将她整个脑袋向上抓起来:“为什么帮我?” 声音沙哑得好像很久没有动过嗓子一般。 仇小贝忍着心疼,违心地说:“当然是……当然是我也有用到你的地方。” 他看着她,像要看出她话的真假,实际上,他在想怎么杀死她。 因为只要一下决心将这女人杀死,心里头就传来一阵揪心的疼,比他身上任何一处伤口都要疼,末了,冷哼了一声,一把将她甩开。 这样做的后果是,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力气全都溃散,狼狈地趴倒在地,连脸都挤压在地面上,刚刚勉强用力的手传来一阵一阵疼痛,刚没有杀死她,这会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懊恼的同时,心里却并不后悔。 仇小贝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脖子,看他还趴在地上情况状似不秒,忙道:“我、我扶你上床?” 他没回应,她壮着胆子靠近,再小心翼翼地观察,见他没反对,便一把抱住他……沉兮身长腿长,这会看着有点瘦,可她抱住他后,能感觉到衣服底下硬邦邦的肌肉和宽广的肩围,她用上灵力后力气不小,可他全身重量都压她身上时,还是颇为吃力,半抱半拖地将他抱上床。 他没有像其他大男人那样觉得耻辱得要死要活,很平静地任由着她操作,只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神里流露出的讥讽。 “我会治好你的。”她喘着气,承诺着。 刚趁着抱他时,稍稍检查了下他的身体情况。 确实,不太好。 一世比一世惨。 太子樊沉兮,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双腿不良于行,可至少在毒发前,他除了不能走外,其他行动都没太大问题,还有功夫能够自保。 而现在,四肢经脉俱断,他之前居然还能举剑掐她脖子,还差点掐死她,已经很惊人了,不过这还是小事,主要是他体内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有一股不属于他的能量在他身体里压制着,让他无法使用自己的灵力,那能量还会一点一点地破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脸上那两道伤里还有毒素,是准备让他连死都要死得很难看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能醒过来是他意志坚定,不轻易屈服。 但这些都能解决,比在樊小世界里要容易,因为樊小世界里要找到一株灵植很困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在这大世界里,很多平民都是靠种植灵植来养家糊口的,这对炼药为长的小贝来说,想医治沉兮就相对简单了。 男人听了她的话,冷冷一笑,径自闭上了眼睛,拒绝相信任何人,现在能好好地躺在床上,也不过是形势所迫,当一个人受尽生活的残酷,能屈能伸就是个简易词。 小贝拘谨地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想跟他聊聊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挤出一句:“你、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他淡淡地道:“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问出后发现自己有些急切了,想着他的遭遇,估计过往不愿提起,仇小贝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那我给你取个名好不好?” 他又不回声了。 “就叫……沉兮,好不好。” 143 惩治恶奴 143 惩治恶奴 “就叫沉兮,好不好?” 男人眉毛似乎动了下,没有接受,也没有反对。 仇小贝心情不知该是放松还是沉重,深深地盯着他看了会,想伸手碰碰他脸上的伤,想问问他疼不疼,最终出口的话却是:“那,沉兮,你好好休息。” 他没有回应,她只能干巴巴地离开,心情非常糟糕。 看他好不容易治好腿,现在变全身瘫了,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有本事治好他,可要治好他,需要大笔的资源大笔的钱,可蠢笨的苏轻灵,不是把自己的资源奉送给一个假清高绿茶婊男,就是被自己的亲戚给坑光了,她还得想办法赚钱,赚大把的钱。 原本她答应苏轻灵给她报仇,可也只是想慢慢来,慢慢算,一点不着急,然而现在…… 走出房门的仇小贝当下决定,她要把所有属于苏轻灵的东西都要回来! 门外的小芽正安静地等着,见她出来小心地上前,想扶她又不太敢,仇小贝看到她就看到了刚刚从沉兮房里出去的那个仆人,冷冷耙了下自己的头发……刚这仆人骂她男人什么来着? 好,那就从他开始吧! 她将手臂递给小芽让她扶着,装病自然要装到底的:“刚刚从这里跑出去那个贱仆呢,去把他找来。” 小芽悄悄地看了小贝一眼,三小姐今天好像一直在变,从她房里出来那会,似乎比以往要冷静稳重,没那么跳脱,从这三姑爷房里出来又变了,好像一下子战意勃勃。 他叹息,换做是谁,经受这些怎么可能还一层不变,估计三小姐见了三姑爷的模样,又受刺激了,这会是想找个人算账发泄怒火呢。 只是三小姐现在的处境…… 小贝瞥他一眼:“怎么,我现在已经连叫个仆人都叫不动了吗?” “不不,”小芽赶忙道,“奴婢先扶你回去,再去将苏强喊来。” 苏强就是那个奴仆的名字,是清欢苑里的小厮,沉兮毕竟是男子,有个男的奴仆会比较方便一点,所以将苏强调派过来,只是现在看来,有这么个仆人还不如没有。 小贝没有回自己房间,院中一角有石桌石凳,她就坐在那等,足足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期间宝宝都醒了,小贝给他喂了点,她以防万一从家里带来的奶粉冲泡的奶,再次往樊小世界穿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准备了许多。 宝宝两只小手自己抱着奶瓶正喝得起劲,那苏强才在小芽的拉扯下,姗姗来迟。 “小的给三小姐请安。”苏强扫了眼白白嫩嫩的团子,看他吃奶吃得起劲,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一个不知哪来的杂种罢了。 倒是对孩子正吃着的奶瓶有点新奇,这玩意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安啊就不用请了,我怕被你越请越不安。”小贝视线都在宝宝身上,声音冷冷地说着。 苏强不是很所谓地问:“不知三小姐叫小的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这就稀奇了,你是我清欢苑里的,不该在清欢苑里干活,还得我到别处把你喊来,你还问我有什么事要吩咐?” 苏强很理直气壮地说:“大小姐那边有事吩咐,小的被调过去帮忙了。” “啪!” 小贝一掌拍在了石桌上,她的手没事,坚硬的石桌却出现了几条裂缝。 苏强被震到了,他被一股比他强的气势逼迫得抬不起头来,苏三小姐不是、不是个废物吗? 都十八岁了,才堪堪练气三层,始终突破不了,他这个下人,这些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加上逢迎讨好,弄了点资源,都已经练气三层了,可苏三小姐被她父母各种丹药灵石供着,也才练气三层,以前为了能从她手中讨点资源,肯定是要捧着奉承着,用尽手段也要进清欢苑里做事,心里却是很瞧不起三小姐的,而现在,三小姐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他了,谁还愿意留下。 但、但刚刚那股气势,不像是练气三层啊,难道苏三小姐病重这些时日,反倒还突破了? 就在他心思不定,想着要不要给大小姐他们通风报信一下,好得到他们信任时,他的三小姐,给了他一个重棒。 “当初,你死皮白赖地要进我清欢苑的时候,现在想走恐怕也不容易,本小姐觉得你手脚挺麻利的,这不,把你的卖身契顺手也给讨了来。”她拿出一张契约,在苏强面前轻甩了两下,再随后放在了石桌上,“你也知道,三小姐我现在落魄了,几个灵珠都凑不到,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卖个仆人,赚点小钱,好供我这一家三口多吃两天的饭了。” 苏强震惊地看着那张卖身契,失态地喊道:“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这些卖身契可不是小贝原世界凡人里的那种卖身契,这个大世界里的卖身契,是真正的主仆契约,具有很强的约束性,虽说这是最低等的主仆契约,只能凭借这契约找到他,而不像高级主仆契约那般,主人一个念头就能让仆人死。 而且,主人之间是可以转让的。 可单单这也足够了,试想着,三小姐把他交给一个可怕的主人,他想逃,无论他怎么逃都会被抓回来,就凭他这点能力,抓回来还不被打死。 这些卖身契不是都掌控在当家主母手中吗? 主母自然是大夫人,但是因为苏轻灵的母亲,也就是二夫人很强势,大夫人这些年,说是主母,可其实一直要看二夫人的脸色行事,不过二夫人跟二老爷常年在外不怎么管事,中馈应该还在大夫人手中,这些奴仆的契约,应该也在大夫人手中握着,否则,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种时候,投向大夫人那边去。 现在,他却看到自己的卖身契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得感谢大伯母嘛,”小贝拢了拢怀中的宝宝,发白的嘴唇也无碍于她对孩子笑得温柔,“她今天来看我,我答应了她一件事,前提是把你们几个的卖身契给我,她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苏强跌坐在地上。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把自己的主子耍着玩,主子再不是,想要你生不如死,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说话间,刚刚离开的小芽,领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了。 苏强认得他,那是青石镇有名的南昌馆里的管事,南昌馆就是一些喜好男风的、或者女大爷去的地方,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小倌伤害到客人,那些小倌无论有没有修炼的资质,全都会被废掉,大概留个练气一层意思意思,相当于一个真正的凡人。 看到这个管事,苏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立马朝着小贝磕头求饶:“三小姐,三小姐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以后不敢了,以后肯定对您忠心耿耿再不敢冒犯您了,您饶了我吧……” 他还想去抓小贝的裙摆,小贝一脚就将其踹了出去,朝着那名管事扬了扬下巴:“验货吧。” 管事对这位青石镇有名的苏三小姐同样看不起,但他不会去得罪一位顾客,还算有礼地对苏三小姐行了一礼,还真的检查起苏强来,苏强想要反抗,但管事练气五层,轻易地将他压制。 苏强能言会道,长得还不错,所以同在清欢苑里做事,他比小芽要受苏轻灵宠信,所以管事看看这人长相身材,确定没有暗病,就同意了这桩买卖,用两颗灵珠的价钱,将苏强买走了。 仇小贝接过那两颗灵珠,很随意地就将卖身契递给管事,由管事将苏强拖着走。 苏强还不死心地哀求着小贝,可他家的三小姐眼中只有怀里的孩子,至始至终都没多看他一眼,他被拖出清欢苑,被管事带来的人压着离开苏宅,一路上也遇到相识的,和大夫人身边的人,但大家只是看着,连过问都没有。 他辛辛苦苦做那么多,就是想能多弄点资源来修炼,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可现在,一朝尽毁,什么都没了…… 苏轻灵不解地问:“这卖身契明明是我娘以防万一,早早地把主人换成我,你怎么说是找葛云那贱人拿的,她哪里会给你啊。” “……怪不得你会被人吭得那么惨。”仇小贝摇摇头,抱着孩子回房间了。 说到这卖身契,苏轻灵自个都不知道,她母亲将清欢苑奴仆的卖身契都整过来后,大概也知道自己女儿靠不住,怕她被仆人三磨两磨的就傻不拉几地把卖身契给出去,所以并没有告诉苏轻灵,只藏在她房间的某个暗柜里,以前苏轻灵不缺吃不缺穿不缺资源,哪会去翻找那些暗柜,后来病重了,有心也无力去找。 还是仇小贝清点她“遗产”时翻到的。 不得不说一句,苏妈妈干得好! 其实,有了那卖身契,她有很多处置苏强的办法,但她已经不准备在苏宅久留,更不想带着这种一心卖主求荣的仆人,倒不如干脆点,拿他杀鸡儆猴,做地绝一点,让那些不知道跑到那个小姐少爷底下讨好的仆人,好好的看一看。 别说她手段狠,不狠,如何保得全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 苏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苏宅,毕竟苏强喊了一路了,小贝又毫不遮掩,大家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清欢苑原本的奴仆怕了,纷纷跑了回来,至于那些小姐少爷的,则以为这是苏轻灵临死前的反扑,都不是很意外,毕竟前身苏轻灵,就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蠢事。几个仆人而已,谁都不在意。 回来的男仆女仆有十几个,一个个没了嚣张的气焰,各个谄媚巴结的笑着。 他们可都以为是大夫人将卖身契给的三小姐呢,这会也不敢去大夫人那求情,只能希望三小姐能念着旧情,不要跟苏强一样的下场。 仇小贝冷冷一笑,在他们惶恐着三小姐会怎么对付他们时,小贝打发他们去做事了,煮饭,打扫,收拾屋子,特别是沉兮的房间,小贝重点交待,一定要打扫干净,并且不允许扰到姑爷,谁要让姑爷不高兴了,立马打发卖了。 都是人力啊,在走前,不用白不用。 很快的,都快荒掉的清欢苑被收拾妥当了,晚饭也煮好了,不过就算收拾了自己院子里的仆人,不代表苏宅里的仆人都会怕她,所以给的饭菜都是最糙的。 小贝看到给沉兮煮的粥,那米糙得不行,配着两盘看着就不新鲜的青菜。 有苏轻灵这个真正的三小姐,小贝从她口中了解到不少这个大世界的常识,知道这个世界最普遍的职业就是种植师,因为全民修仙,普通人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点灵气,种植的都是灵米,灵菜和灵植,前两者就是日常食用的饭菜,后者相当于各种药材、天材地宝,是提供给这世界最吃香的炼药师炼药用的,修炼最缺不得的就是灵气,随后便是各种丹药。 前两者,稍微能食用点灵气的都能种植,质量分上中下三品,还有特品灵米灵菜,但青石镇是没有的,而灵植,那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种的。 苏家,哪怕不是每天都吃得上上品灵米,可主子们还是能每日吃到中品灵米,但看看她手中这碗粥,这米,连下品灵米都比不上,是喂给猪的最劣质的米。 感受到小贝身上散发的怒意,将晚饭送过来的仆人战战兢兢地躬身在一旁,生怕三小姐一怒之下,也把她卖到妓院去。 但小贝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就让那仆人出去了。 随后,她也不避讳床上的沉兮,拿出了一个药瓶,将里头晶莹的淡绿色液体倒进粥里和青菜里,搅拌一下粥,端到床边,对被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的沉兮说道:“你先忍一忍,过两天,等我们离开苏宅,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吃这么糟糕的食物了。” 她舀起一勺粥,上面搭着点青菜,喂到沉兮嘴边。 沉兮瞄了一眼,没有表情,冷淡淡地道:“我一个废物,怎敢劳烦三小姐亲自喂食。” “我们是夫妻啊,”小贝自然而然地回道,“我喂你吃饭不是很正常?” “夫妻?你不觉得丢脸?”对于他这样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如今还要作为妻子的你照顾养家喂食,不说女人怎么想,一般男人自尊心都过不去。 当然,沉兮心里没什么感觉,他只是想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觉得丢脸?我乐意啊,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管别人做什么。好了,先吃吧,你昏睡了那么久,再不吃点,身体哪撑得住。” 她又举了举手中的汤匙,目光十分的恳切。 沉兮一对上她这双亮晶晶的,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人的眼睛,就总不受控制地心软,那层自我保护的寒霜就跟玩笑一样化去,这让他很不爽,又无法抵抗。 便只能更加面无表情地……张嘴吃掉了送到嘴边的食物。 粥和菜别说味道了,口感都十分糟糕,可不知道之前小贝往里面加了什么,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吃进肚子里后,明明是温热的粥,却似有一股清流,流过他被破坏得严重的内腑,如被烫到的手放进凉水中,很舒服,哪怕这舒服很短暂。 之后的沉兮都没再开口说过话,小贝知道他承受着别人无法描述的痛苦,定然是没那精力跟人聊天的,她便体谅地安静,仔细地喂了他一碗粥,问他是否还想再来一点,他很轻微地晃了下头,虽然没说,但满脸的疲惫和羸弱。 仇小贝让他坐一下消消食,才扶着他躺下,看着他如昏迷般陷入深眠。 她刚才下的药,能缓解他一点痛苦外,还有助于睡眠,让他不至于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亦或者睡着后再痛醒。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苏轻灵很不解,“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我活着的时候看过他的样子,那么吓人,还根基被毁就算伤治好了恐怕也无法再修炼,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呀?” 仇小贝正想着要怎么救沉兮,闻言,很不走心地回道:“我就喜欢丑的。” 苏轻灵:“……” …… 仇小贝摆了个小坛做法,招来了几只鬼。 苏轻灵看着三只男鬼从头顶飘落,从地面钻上来,还有从墙外钻进来,她被吓了一跳,这三只鬼存在时间不知多久,鬼力浑厚,苏轻灵被压得死死的。 鬼界的争斗是最严苛的,不管在哪个世界,鬼的修行都是最不易的,因为它们是真正的逆天而行,所以很多鬼,都会选择吞噬,吞噬比它们低的同伴,害死八字轻的人在吃掉他们“初生”的灵魂,亦或者,吃掉仇小贝这样对它们绝对大补的“奇物”。 所以,三只鬼刚一出来,苏轻灵都完全被它们给忽略掉了,就眼馋地盯着仇小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早有准备的小贝,从前面的小坛上的米碗里捻起些许米粒,在手中捻了两下后,朝一只忍不住当先朝她攻来的鬼掷了出去,粒米如一颗颗炸弹一样黏在其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那只鬼发出凄厉地叫声反弹了回去。 小贝紧接着掏出了两张符纸,两手一手贴着一张,往米碗里一抓,就各自用符纸包住了几颗粒米,随后随便地团成一团,就出来了个黄色的圆滚滚的球,朝着另外两只鬼扔去。 两只鬼见状不妙就想逃,两颗黄球却紧跟在它们身后,不管它们往哪跑往哪钻,都能够追上,最后更是钻进了它们身体里。 没用多长的功夫,三只鬼乖乖地跪在仇小贝跟前,等候差遣。 小贝心想,要不是连续穿越时空导致她现在,估摸着也只有相当于练气六七层的实力,她何必借用这些外力来对付它们,不过虽说是外力,也是他们仇家的绝学,常人想用都用不了。 苏轻灵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对小贝有点怕怕的。 小贝没理苏轻灵怎么想,她给了三只鬼三张隐息符,这世界的人,修为高点的,是能感受到鬼魂的存在的,以防万一,隐息符在手,就算是筑基以上修为的,都轻易发现不了这三只。 对着三只动了动嘴唇交待了件事,便罢罢手让它们去吧。 三只不敢不从,一闪身就离开了这里。 苏轻灵好奇地问:“你让它们干什么去了?” 仇小贝微微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睡前,小贝不放心地又去看了看沉兮,看他安然地睡着后,才有点不甘心地回到自己房间,以她和沉兮目前的情况,同床共枕什么的,也只能在心里馋一馋了,她要敢真在他身旁躺下来睡,总觉得第二天会脖子凉凉。 回到自个房间后,躺在床上哄着宝宝,如今身体还为康复,忙碌一整天她也是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 一大早小贝就起来了,昨晚睡得熟,今天精神还不错。 而且,今天是跟大伯母算家产的日子,明日就要离开苏宅了。 继续给自己画了一个病重的妆容,小贝让小芽搀扶着自己,离开了清欢苑,往大夫人的院落走去。 “诶,灵儿身体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大伯母还想着一会过去看你呢。”葛云看着亲切十足,可看着小贝走进来,连个身都没起,也没请人坐,就看着“苏轻灵”虚弱地靠在小芽身上。 小贝皮厚着呢,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在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我这不是怕大伯母贵人多忘事嘛,想想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一趟,明儿我就要走了,想必大伯母已经将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吧?” 葛云笑容収了一点:“这个啊,灵儿,不是大伯母贪你父母那点东西,实在是我也是查账的时候,才知道你父母欠了不少账,这要算清楚,恐怕……”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二哥二嫂还欠了钱的?” 房中又走进来两名女子,一位是苏轻灵的姑姑,苏韵,一位是苏轻灵三叔的妻子,婶婶娄眉,两人一进来,就亲热地跟苏轻灵打招呼,好像跟这位二哥的女儿关系有多亲近似得。 144 养家糊口 144 养家糊口 葛云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冷哼,面上不显:“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听说我们家小灵,明天就要出去自立门户了,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来帮忙打理打理,你是她大伯母,我们还是她姑姑和婶婶呢。” 苏韵说着,和娄眉分别坐下后,又道:“我说大嫂,你就把这些账拿出来,趁着今天说清楚算清楚,该给人家小辈的就给人家,免得到时候有个什么牵扯不清的,传出去那影响多不好。” 葛云憋着气,笑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俩有那么好心。” 娄眉道:“瞧大嫂说的,兄弟姐妹间要友爱互助,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祖训,这小灵都要自立门户了,我们几个长辈帮忙着办一办,总比惊动老爷子来得好吧?” 老爷子就是苏轻灵的爷爷,一心闭关修炼想着突破,家族事务这几年都不怎么管,连二儿子跟儿媳妇死了,他意思意思难过两天就过去了,也没想去追查他们的死亡真相,虽说二儿子是他天赋最好的儿子,但死都死了,自然是还活着的儿女重要,而苏轻灵这个天赋极差的孙女他从来不放在眼内的。 但老爷子好面子,要是让人知道,他们贪了死去儿子的一点资源,还把儿子生前疼爱的女儿身无分文地赶出去,私底下也就罢了,要是闹大了,老爷子的面子肯定过不去。 苏韵和娄眉一人一句,已经有警告的意思了,说得葛云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以前苏家做主的是二房,其他几房平分秋色,这会二房没了,大房想趁机独揽大权,也得看三房和姑子同不同意,以大房这临时崛起的势头自是比不上当初的二房,也不敢轻易就得罪了三房和苏韵。 仇小贝在苏韵和娄眉来了之后,就没再吭声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副病重昏昏欲睡的模样,直到葛云让人将账本拿过来,才勉强打起精神,还打了个哈欠。 最后,当着苏韵和娄眉的面,仇小贝得到了几百颗灵石一百颗灵珠一颗灵玉,三家店面,和几亩良田。 以苏轻灵父母的本事,会只有这么点家产吗?当然不可能,估计葛云拿出来的这些,都不足全部遗产的三分之一,可要让葛云全部吐出来也不现实,能得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离开葛云院落后,仇小贝微笑着跟苏韵和娄眉道谢,并给了他们五十颗灵珠,一人一百颗灵石,一人一家店面,最后,更是将那十亩良田让给他们,换来清子村里二十亩的田地。 要知道,青石镇虽然是镇,但因为青石镇的良田质量上乘,每年产量丰厚,因为青石镇比起某些小城都不遑多让,但跟青石镇相隔不是很远的清子村却是另一种景象,清子村再多二十亩田地,也比不上青石镇的十亩良田。 所以,苏韵跟娄眉自然是高高兴兴地交换了,还高高兴兴地说要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她们。 分别后,苏轻灵很不甘心:“为什么还要分给她们那么多东西?”本来葛云分出来的这些东西就很少了。 仇小贝也拉下脸来:“不给能行?现在我们太势单力薄,我的身体也没康复,一个人去对抗整个苏宅,还不如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先拉联盟,在一个一个的,灭杀。 苏韵和娄眉知道,要想让葛云把吃进去地吐出来不容易,仇小贝一让小芽给她们递了投名状,给了她们最好的理由和借口,她们当然会选择帮助“苏轻灵”这个马上要被赶出苏家的,没用的废物,既可以压压葛云的气焰,还能得到“苏轻灵”给她们的“谢礼”,更不用特意去提防“苏轻灵”会不会因此做大。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苏轻灵”,不相信她会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不用担心,”仇小贝对苏轻灵道,“她们现在吃了的,迟早有一天,都会给我吐出来的!” “可你就剩这么点,够吗?” 现在仇小贝手头就剩下几百颗灵石,五十几个灵珠,和一个在清子村根本花不出去的灵玉,二十几亩清子村的田地没什么用,三家店铺仅剩的那一家根本没用,不倒贴钱就不错了,别指望能赚钱。 如果小贝只是想在清子村里过清简的日子倒可以,但也只能这样了,想修炼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她还要救那个便宜相公。 苏轻灵或许不懂,可她知道,就便宜相公那伤势,想要治好,仇小贝手中的钱财再多三倍都不可能做到。 小贝对着比例冲泡着奶粉,闻言,笑了笑:“你以为,我今天过去,就只为了让葛云吐出这么点东西吗?” …… 又过了一天,是苏轻灵离开苏宅自立门户的日子。 没有人来送她,小贝顶替苏轻灵这几天,那些兄弟姐妹一个都没见着,昨天亲亲热热地跟她讨家产的姑姑婶婶,意思意思地派了个人过来帮忙看看,葛云这个大伯母可能昨天被气着了,懒得再扮演温和可亲的大伯母,同样只派了个人来,和小贝对接了下分家的一些事宜。 比如带走的仆人,带走的属于苏家的物品,和清子村里现在划分给苏轻灵屋产的凭证等等,本来,作为苏家主母,撇开之前父母遗产的事情,主母还应该再给苏轻灵一些钱财的,是代表整个主家分给苏轻灵这户的,但葛云直接当没这回事,还反过来大方地说,苏轻灵这些日此,她自己和她相公生病用的药,看在是苏家子孙的份上不跟她算了。 仇小贝呵呵两声,将这些契约字条都収好了,奴仆她只带了小芽一个丫鬓,其他的全给打发卖了,当然,没再那么狠地卖南昌馆或者妓院里去,就找了几户人家,卖了换点玉石,这些奴仆留在身边,她用着也不放心。 请了个车夫驾车,小贝亲自搀扶着沉兮上了马车,里头虽然不华丽,但胜在舒适,让沉兮躺着能够舒服点,少些颠簸。 说起来,这世界的马儿跟原世界的就是不一样,跑起来又快又稳,小贝确认应该对沉兮没太大影响后就放心了,抱着孩子躺着马车的另一边小憩,从青石镇到清子村要半天的时间。 途中,宝宝睡饱了醒了过来,没有哭没有闹,就自己睁着眼睛看着上头随着马车快速行驶,轻微摇晃的穗子,沉兮也在这时候睁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可不知是不是父子天性,宝宝放弃了那穗子,转动眼珠朝沉兮看去,在看到沉兮后,宝宝“咿呀”地挥了挥被他啃得都是口水的拳头,朝着沉兮咧开无牙的笑脸。 沉兮不自觉地将目光都放在宝宝的小脸上,只觉得这个孩子长得真是分外可爱,让人喜欢,他动了动手指,有种想伸手去摸一摸的冲动,小孩脸那么嫩,手感一定很好。 只是,他现在四肢无力疼痛,就那么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做到,一不小心还可能伤了这个孩子,这让沉兮好不容易舒朗一点的心情,再次阴暗下来。 正好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小贝醒了过来,沉兮作势闭上眼睛,当自己没醒来过。 小贝第一时间查看沉兮的情况,见他还在睡,舒了口气,随后便查看自己的儿子,宝宝还在傻笑着呢,小贝捏捏他的脸颊:“做什么呢这么高兴呀?” 宝宝不知道妈妈在问什么,抓住小贝的手就要往嘴里塞,被小贝制止,很无奈地再次捏捏他的脸颊,嘀咕着:“我和你爹都挺聪明的啊,怎么生了你这个小笨蛋?” 耳力还很好的沉兮听到这话,眼皮动了动,随后陷入更深的沉寂。 坐了半天马车,总算进了清子村,村子的路比镇上的来得更宽广一些,一路畅通地来到自己目前的住所。 独门独户的,有一个不小的庭院,两栋挨着的房屋,但葛云显然不会派人先过来打扫,所以外表看着还过得去,里头可就……一言难尽了。 小贝不急着让沉兮下来,就让他先在马车里,等先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再让他出来,看看手中的宝宝,再看看好似对什么都无动于衷闭着眼睛的沉兮,她问道:“我能将孩子先放在这吗,等打扫完了,再让你们进屋?” 沉兮没回应,小贝试着将宝宝放在他身边依偎着他,他都没动,小贝知道他醒着,既然这样了他都没说话,就表示同意了,所以哪怕没了记忆,性子也相对改变了,小贝依然打从心里了解他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 等小贝离开马车后,沉兮才睁开眼睛,往下一瞄,小娃子也正看着他,还对他笑。 好歹是自己继子吧,冷情冷心的沉兮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艰难地抽出手臂,将孩子拢在臂弯下。 “三小姐,让小芽来吧,您去休息。” 准备了清洗屋子的桶、水、麻布等,一回到准备先清出来好给三姑爷住的房间,小芽就看到三小姐已经当先动起手来了,忙要上前拿走她的扫帚自己来做。 “不用,”小贝推开她的手,“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是苏家三小姐了,况且让你一个人干得干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一起动手还快一点,赶到天黑前,把我们晚上睡的收拾出来。” 小芽凡事都听三小姐的,这会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三小姐的话,只能更加勤奋地做事,想着自己做得越多,三小姐就能少做一点。 总算,齐心协力地,在天黑前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小芽本来还想赶出第三间,被小贝拒绝了。 她轻咳一声:“今天你也累了,晚上光线也不好,明天再收拾,先这样吧,你睡一间,我就将就着和沉兮孩子一间。” “这怎么行呢……” “行啊,为什么不行,我都和他成亲了,本来就该睡一间……咳咳,我说这没什么,好了,你快去做饭吧,都饿了。” 小贝都规划好了,一共两个屋子,右边那屋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房间,客厅就当做餐厅,那个房间给小芽。左边这屋有三个房间,一家三口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她要改成炼药房,客厅就是客厅,若有客人来可以招待的地方,还剩下的那个房间,先放东西,等孩子再大点,就是孩子的房间。 如此,就完美啦。 一想到晚上就有理由跟沉兮同个房间睡觉,小贝心里美滋滋的。 小贝回到马车上,想将父子俩“搬”回屋子里,一掀开帘子,就看到宝宝乖乖躺在沉兮身边,沉兮还拢手护着他的很温馨的一幕,顿时停了下来。 曾经的太子樊沉兮抱着孩子轻哄的画面,对她来说不过近两个月前的事,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是很久了,沉兮都已经是另一世了。 沉兮略有点不自在地将手臂收回,语气冷冷别扭地说:“我只是不想他摔疼了哭吵着我。” 小贝收回飘远的心绪,没有点破他,很诚心地说了“谢谢”后,将孩子抱起来,然后一手孩子,一手去搀扶他,还真的将他半抱半拽了起来,让沉兮的手臂横跨在自己肩上,搀着他下了马车。 外头的小芽见了,忙过来扶着姑爷的另一边,一起将孩子男人给送进房间,再让他们重新躺好。 过一会晚饭就煮好了,都是苏宅里带出来的,和前两天吃的一样劣等灵米灵菜,对小芽来说有得吃就不错了,哪怕是劣等的,相比以前经常饿肚子,已经很好了。 小贝自己也还好,她只怕沉兮吃得不好,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赚钱。 她给沉兮喂完饭,给宝宝喝完奶,照顾丈夫孩子的事,她都尽量不假手于人,所以等她吃饭的时候,饭菜都有些凉了。 “以后你先吃,不必管我。”沉兮冷冷淡淡地说着,让不知的还以为他在嫌弃她。 小贝坐在床边,一边尽量笑得真诚,一边试探性地拍拍他的手背:“就这几天,你暂且忍忍,等我把你治好了,你就可以自己吃了。” 又是这样的话! 沉兮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将“治好他”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他伤得多重他自己清楚,可对她来说,就像他只是被轻轻地划了两刀而已,究竟是对自己有把握,还是在揶揄他、嘲笑他,耍着他玩? 他心中翻滚着暴躁的点,若能行动自如,他估计会拿着把到去杀几个人发泄发泄,但他动不了,他只能忍着、忍着,将一切的不烦、愤怒、痛恨都死死压着,他很想开口讽刺她几句,好让心口能够舒爽一些,可一对上她自认为真诚,对他来说特别傻气的笑脸,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末了,他只将自己的手收回,闭上了眼睛,不做理睬。 他想着等一会人就走了,他也可清静清静,可等了好一会,“苏轻灵”一直在他房间里不说,过了会,孩子睡着后,还悄悄地放到他臂弯下。 他睁开了眼睛。 她继续傻笑:“那个,房间只收拾出来两间,一间给了小芽,我、我这个做主子的,总不能去跟婢女睡吧,传出去多不好听。” 沉兮没说话,冷冷地看着她。 “我琢磨着我们反正是夫妻,同个房很正常……要不,要不我打个地铺?”在他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下,她退而求其次地请求打地铺。 不能共枕,说什么也要同房! 沉兮依旧冷冷地看着她,小贝厚着脸皮地想,他没说不,就算是同意了。 于是,缩着肩膀,委屈巴巴地抱来枕头被子往地上铺,那跪趴在地上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背景音乐都能飙出“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换做别人,可能早心软地喊她到床上去睡了,小贝这么想着,可她左等右等,动作慢吞吞地直到铺好了,捋直了,都没等到沉兮开口让她睡床。 她唉声叹气地耸拉下了脑袋。 偷偷地往后瞄一眼,对方早闭上眼睛了,根本没在看她,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他的手笼着宝宝,手掌搭在宝宝身上护着。 这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可也让小贝由衷的欣慰,不过她还是将宝宝抱下来,跟她一起睡地铺了,毕竟沉兮现在的身体情况,宝宝睡在他身边不合适。 熄灯准备入睡了,仇小贝借着如厕出去了一趟。 庭院里,三只被她収了的鬼,在苏轻灵的带领下找来了。 它们都害怕沉兮,对方身上的煞气让它们不敢接近分毫,只能躲在庭院一角。 见小贝来了,三鬼先跟小贝行礼,然后将搬运来的东西,施法放在了小贝跟前的地面上:“能拿的,都按照您的吩咐拿来了。” 昨儿,小贝到大夫人葛云那去,叫上苏韵和三夫人娄眉,三言两语逼着葛云拿账本,开箱子取钱给她,在那过程中,早让隐息在旁的三只鬼趁着库房防护罩打开的瞬间,钻了进去,就藏在库房里。 等小贝离开苏宅,脱离了关系后,将小贝钦点一定要的东西搬过来,它们本来是没本事做到这些,可小贝朝它们施展了一套五鬼搬运诀的简化版,专门施展在小鬼身上的,它们就能将葛云库房里的东西,转到小贝这里。 这种方法其实不可取,因为每个人在世,他们有多少财运是注定的,利用鬼魂们得到的钱财,会让他们招祸,赔偿出去更多。 但世界规则对她这个外世之人严厉的同时,也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她的命运不在世界规则的管辖之内,不会像这世界的土著一样,阎王蒲里写了几时死就得几时死,那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当然,她也不能做得太夸张就是,但她让三鬼搬来的,都是属于苏轻灵父母赚来的,本就不属于葛云。 “做得不错。” 仇小贝夸奖着他们,将手中三只阴气元符丢给它们,看它们高高兴兴地离去。 小贝这才弯腰清点地上的钱财。 灵珠整整一匣子,数了数近上百颗,灵石则随意地散落着,数量比灵珠还多,还拿到一些地契,一些被葛云大夫人宝贝得放在宝盒里的每瓶只钻了一颗的丹药,全被她笑笑地收纳了。 之后将苏轻灵的魂魄収起来,悄悄地回房间,先看了眼在床上仿佛已经睡着的沉兮,再悄声地钻进地铺上的被窝里,帮宝宝捻了捻被子。 好了,睡觉了。 就这么勉强算得上和谐地渡过了清子村的第一晚,早上,小贝早早的起来,小芽比她更早,早饭都做好了,同样给相公孩子喂了早餐后,她将吃饱了继续睡的孩子放在了沉兮的臂弯上,仔细交待着:“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你放心,小芽就在家里打扫,你或者宝宝有什么事喊她一声就行,我会尽快回来的。” 沉兮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其实,她要去哪,要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他说得好听是丈夫,但其实是“嫁给”苏轻灵的,比入赘的还不如,她完全没必要那么照顾他,还跟他汇报自己的行程安排。 本不想理会她玩的什么恩爱夫妻的戏码,但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还是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回应了。 单单这样,都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和耀眼,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他垂下眼帘遮挡眸子,掩下思绪,也挡住了她绽放的光芒。 “记得啊,有事就喊小芽,我先走了。”小贝将一个小袋子缝成背包的模样背在背后,临走前,眼珠子转了下,趁着沉兮没注意,猛地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如被狼盯上的兔子,快速地往外跑,只剩下声音的余波留下。 “相公再见!” 沉兮:“……” 他觉得被亲到的地方,麻麻的! …… 小贝查过,制作给沉兮治疗和调养的药,所需要的灵植都能买得到,就是太贵了,且给沉兮治伤不难,但他的情况得长期的调养,这些都是一笔大的花销,所以她得先赚钱。 她打算先去自己的田地里看看。 145 捡个漏 145 捡个漏 清子村的村民确实挺和善的,基本上年轻的都出去找活干了,留在清子村的都是老弱妇孺,他们不知道“苏轻灵”在青石镇里什么名声,只知道村子里来了一户人家很难得,小贝问路的时候,一位中年大叔,手脚利索地带她过去了。 二十亩确实不小,小贝走到田中看了下,有一半稀稀落落地种着灵米,看着很像她原世界的稻穗,长出来的灵米质量确实不怎么样,还量少,收成和前期的投入不成比例。 还有几块地种着灵菜,全都蔫黄蔫黄的,就这样自己吃都嫌弃,哪还能卖得出去。 后头还剩着几块地,但不知是没种还是种了没活,光秃秃的。 小贝蹲下身,抓起一捧土到鼻翼下闻了闻,又碾开看了看,末了,心里算有数了。 她给了带路的大叔一点报酬,请他办了点事,对方听了很惊讶,再三确认后,才转身离开去处理她交待的事。 反正她要给钱,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想必大家都乐意给,大叔这么想着。 而小贝这边,则继续沿着田地,往紧挨着田地的森林走去。 罚天森林里有许多的野兽,在森林中心还住着灵兽,野兽时常会出来糟践一番田地里的农作物,灵兽偶尔出来一次,糟践的直接就是村子里的村民。 这就是导致村子越来越没落的原因。 但小贝却觉得,一个有那么多野兽灵兽的森林,里头的资源一定很丰富,她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目前需要的野生灵植。 她也给自己贴了张隐息符,尽量避着那些野兽,慢慢地小心地进了森林里。 里头如她所想的资源丰富,长着很多或正常或古怪的植物,但大多数,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相当于杂草,可小贝,却拿着个小小的比巴掌长一些的铲子,挖掘着这些“杂草”,挖出一颗,摘下一小片叶子先闻了闻,然后轻舔一下,最后更是放进嘴里嚼两口,随后摇摇头丢掉,开始挖下一颗。 如此寻寻觅觅,在杂草丛里,在高大树冠上扒来扒去的小贝,总算找到了她所需的材料。 回去的路上,她还遇到了这个世界的野兽,唔,大概就是她以前认识的动物的放大版和变异版,有幸看到两只野兽在那边撕咬,小贝就爬到树上躲起来,等到它们打得两败俱伤后,她跳下去查看,给它们各自补了一刀后,乐滋滋地将两只野兽扛回家。 今天收获颇丰,晚上还可以给沉兮加餐,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 小芽看着小贝丢到她面前的两只庞然大物,一头野牛一头野猪,虽然都够不上灵兽,但战斗力是惊人的,毕竟这里哪怕是野兽,身上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灵气的。 想要干掉这两头猛兽,堪堪到达练气三层的三小姐是怎么做到的?最起码得五层以上,或许能勉强一口气干掉这两头。 小贝谦虚地道:“我去的时候,它们已经互相打个半死了,我就是捡个漏,你就说它们能不能吃吧?” “能!”听到小贝的解释,小雅就想,果然这样才合理,当下哼哧哼哧地拖着当中的野猪到厨房,准备好好料理一番,晚上就有肉吃了。 这些够他们吃很久呢。 小贝回来的时间还算早,堪堪过了午后时间,她照看了一会沉兮和宝宝,没多久,带路的大叔,康大叔就带着人过来了,来人肩上担着的扁担,都挂着两个大桶,刚走进就能闻到一股屎臭味。 因为,那些人都不敢进庭院,在外头就停下了。 康大叔对出来的小贝说道:“苏小姐,您要的这些家禽的粪便,我们都、都给您整来了,您看这……” 直到现在,康大叔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要买这些家禽的粪便的,虽然让人抬过来了,但他很担心苏小姐会不会临了清醒过来后,又说不要了? 那他在这些乡亲们眼里,就有点没脸了。 好在苏小姐没坑他,简单看了下那些粪便后,就让人抬到一旁放好,给了他们两颗灵石。 灵石还有分完整的和碎的,就好比小贝知道的碎银,小老百姓很多时候灵石都用不起一整颗的,都是灵碎石来进行日常的买卖。 得到两颗灵石,大家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家禽的粪便这种要处理掉的“脏物”还能卖出两颗灵石,当然高兴了。 “三小姐,你买这些做什么呀?”小芽追赶着出来看情况,手里还拿着把沾了血的菜刀,要不知情的人路过,估计会吓一跳。 小贝狡黠地笑道:“当然是有用的。” 小芽的手艺不错,晚上的红烧肉很香,只可惜沉兮不能多吃,多吃了几块的结果就是,全给吐了。 小贝没有任何抱怨,细心地打扫干净,看着躺床上仿佛很挫败的沉兮,她愧疚地低语:“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怎么能吃太油腻的食物,这要是灵兽的肉倒还好些,灵兽的肉能蕴养他的内腑,吃进去就相当于化为一团灵气,普通野兽的肉,吃进去就真的只是肉,可能有点营养,但他现在的身体却是消化不了。 沉兮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为什么道歉,添麻烦的人不是他吗? 小贝对上他的眼,不用他开口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忙拉拉他身上新换上的被子,笑笑地转个话题:“这次出来,在清子村这边分了二十亩地,一下子全种上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慢慢开垦,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先种上?”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软弱无能的模样,她如果坚持道歉的话,恐怕只会让他更难受。 果然,他的眼神放缓了点,虽然对青石镇的事不了解,可这几天跟着“苏轻灵”总能听到一些事,知道清子村的土地“难产”,要么种不出来东西,要么种出来的都是低等劣等,卖不出什么钱。 可他总不好去打击这个女人的积极性,只淡漠地道:“随你。” 随便折腾吧,折腾不出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天真地想要救他,沉兮想,要是以后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这位三小姐是不是就会放弃他了?虽然他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想救他,还对他这么体贴照顾。 “那好吧,我自己看着来。”小贝想着以前的沉兮比较偏向什么菜,就不知重来一次后,他的口味有没有变,就先试试吧,不行再换。 反正她有二十亩地,想种什么种什么。 晚上,等沉兮睡着后,把同样睡着的宝宝放到他臂弯下,沉兮本能地就用手臂将孩子护住。 小贝目光柔和起来,随即换上衣服出门。 她照例让小芽留在家里,以防沉兮或孩子哪个醒来有需求,毕竟一个全身瘫,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跑的奶娃,都缺不了人。 自己走出庭院的大门,来到一旁放家禽粪便的地方,做了个手势,三只鬼就跑出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给仇小贝帮忙很不情不愿的话,这会倒很热情了,既然已经逃脱不掉仇小贝的魔爪,无偿工作跟有偿工作差别是很大的。 在小贝的示意下,三只不嫌脏不嫌累地抬起了家禽的粪桶,一起往田地而去。 仇小贝先找了块没有长灵菜的空空的地,指挥着三只鬼先翻一下地,用的锄头耙子,是她事先用纸扎扎好烧出来给它们的,它们用着还听趁手的。 其实对种地什么的,小贝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她爸妈都不喜欢在城市中心,住的地方是空气好的村子,房子旁边就有菜地,她曾经看到邻居的伯伯婶婶种过菜。 家禽的粪便是最好的肥料,不过还是得再加点别的,这就需要用到她今天特地到森林里采摘的植物了。 三只飘在田地里翻土的时候,她在旁边重新找块平坦一点的土地,把需要用的植物药材都拿出来,外加一个小小的炼药炉,这炼药炉可是多功能的,可以把小锅放在上头翻炒,也可以直接放到里部焚烧。 如果这时候有人过来,就会看到好好的土地自己翻动起来,旁边还飘着一簇幽幽的鬼火,估计会吓死掉,哪怕是这全民修炼的世界,未知的东西依然吓人。 等三只飘把小贝规划的那块土地翻好土后,小贝这边也差不多了。 她没钱买那些贵得要死的灵植,可并不是只有灵植,才能炼出好的药,所谓的药,只要能“对症”,就是好的,谁也不会知道,她用这些普通的植株炼出来的药粉药水,加上自己本身灵力蕴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将这些药粉和药水分别倒进家禽粪便里,搅拌搅拌后,让三只飘均匀地洒在翻过的土地里,互相综合一下,再拿出种子来。 清子村没有好的种子,所以这些种子还是她在青石镇的时候就提前买好的。 种子种下后,小贝拿出一张招水符,手指结着手印,半空飘来乌云,哗啦啦地下了一小会的雨,刚好打湿那片地,仇小贝满意地点点头。 她听说这世界的人,修行是按照体内的灵根划分的,金木水火土,和一些变异的雷啊冰的,什么属性就使用什么元素,就比如水属性的,就能招来水,但其他元素就不能用了,但用起水来会比她更快更方便。 木属性的,可以使用木元素来催发灵菜,让它们长得更快更好。 但她只要多做几张元素符,那些什么属性元素的都能用,比如她现在在这片田地周围布了个阵,这次菜同样可以长得又快又好,所以很难说,到底谁的修炼方法更好一点。 劳累了一晚上了,小贝打了个哈欠,将阴气元符发给三只飘做工钱后,她回家洗洗睡了。 第二天小贝也没闲着,先去田地了看了一圈,回来后,在自家庭院一角也开辟出一块地来,打算种点灵植,灵植买不起,倒买了些灵植的种子,只是灵植种子比灵菜灵米那些贵很多,她买的并不太多,只选了自己需要的买了几种,每一种的量都有限,她想着只要自己能成功种出来,就不怕没种子。 灵植不比灵菜,而且大白天的不好把三只鬼叫出来,所以她是亲自在那块开辟出来的地里忙来忙去,期间喝了几口水,到了吃饭时间才停下来,因为她得给丈夫孩子喂饭。 但她不觉得这样的日子辛苦,反而很充实,只要沉兮和宝宝都在自己身边,辛苦操持,只会让她觉得幸福。 所以端了饭进房间时,她脸上的笑容都是真诚而且灿烂的。 沉兮不明白,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可高兴的,但他看着她高兴的样,心里莫名地也有些欢喜,可他又别扭地不想承认,于是继续冷着脸。 “……灵菜我已经种下了,早上去看了下,都开始冒芽了,虽然只有一点,但这是好兆头,我看着种子还有剩不少,再种上一些,等收成的时候,就不用愁生计了。”小贝一边喂吃的,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活琐事,“对了,你想不想吃水果,我也种点水果吧?” 沉兮想说随便,可话在嘴里绕了个弯,变成了“好”,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他张嘴吃下她喂过来的饭,觉得成天躺着不能动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等小贝一走,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睡,而是一遍一遍地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很慢很慢地运转着,不管多少人告诉他,他现在等于废人,灵泉被毁得差不多,仅剩的七七八八的灵力也被禁锢着,他也不曾放弃,一有机会就努力的尝试能不能破开那禁锢,要不然让那少数的灵力能运行地快一些也是好的。 因为,还有个人在为他努力奔波,很自信地说他一定会好不是吗? 嘴里说她异想天开,心里的深处,却没来由的,愿意去相信她! 如此忙了一天,庭院种灵植的那块地也整好了,小贝再次摆了个阵,聚灵和隐藏的,灵植需要灵气多的地方,隐藏则是不想让人发现,毕竟灵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种,苏轻灵一个堪堪炼气三层,资质又差的人,怎么可能说种灵植就种灵植的,避免麻烦还是藏着点好。 除此之外,她在庭院的另一边种了水果,是一种很像葡萄的水果,同样要架藤,长出来一颗颗青青紫紫的圆圆果子,这里叫藤果,小贝想着等藤果的藤长出来,以后这里就可以充当凉棚,弄个桌子椅子地摆在这边,闲着的时候就可以坐在这里,一定很惬意。 接下来的几天,仇小贝都在田地、森林、家,三点一线的跑,后来又跟村民买了几次家禽的粪,毕竟田地大,还时常用森林里采摘的植物做出的药液,混合在水中来浇灌灵菜灵植等,她调配出来的药液,不仅有利于灵菜的生长,还能逐渐地改善土地情况,等这扎収了后,下一波就不用这么频繁地用药液了。 她的精心照顾得到了回报,田地里的灵菜长势喜人,另一块用来种灵米的也不错,跟附近那些以前种下的黄蔫蔫的灵菜灵米比起来,就好比乞丐跟贵族的区别。 小贝心里可自豪了。 现在灵米灵菜,需要种植师三天两头的用灵力灌养,所以会频频地来田地里照看,起先可能还没怎么注意小贝这边的田地,这才刚过十天,不注意都不行了,一个个经过的时候,都不得不发出赞叹,然后纷纷询问小贝是怎么做到的。 小贝不藏私,将自己的方法告诉了他们,那能改善土地的药液,只是用最普通的森林采摘的植物做的,够不上这世界珍贵的炼药师行列,毕竟这世界还有普通的药师,弄一些普通的药,只不过她炼出的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比较珍稀而已。 在一个农职业为主业,吃越好的灵米灵菜对修行越好的世界,她这对土地有改善效果的药,想来,应该能赚一笔吧,她需要清子村的村民,帮她把这药的名声打出去。 对了,她还跟沉兮商了下,把这药液取了个名字,叫蕴养液。 也没特意去取什么多特别多好听的名字,实在是以仇小贝的制药水平,这蕴养液就跟玩似得,无法让她上心,她跟沉兮提,不过是想多跟沉兮说说话。 随着这大半个月的相处,沉兮对她已经没那么冷冰冰了,虽然还稍显平淡,可平日里小贝跟他说点什么,他都有认真在听,他身旁还躺着乱动的宝宝,那时候,连经过看到的小芽,都觉得这是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平淡却也温馨的那种。 再过五天左右,小贝田地里的灵菜已经可以収了。 而村民自从用了她的蕴养液,并且也学她将家禽的粪当养料之后,那让人忧心,让许多的青壮年都选择离开的田地,终于长出了这么多年来,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菜了。 虽然可能因为灵力不足,也没有阵法来维持,更没有小贝那么多的蕴养液可以每天去浇灌等等原因,他们的灵菜没有小贝的那么水灵,但只能产劣等的田地如今产出了相当于下等偏上的灵菜,看着蔫哒哒的灵菜开始鲜活起来,已经足够让他们高兴了,更何况,“苏三小姐”告诉他们,只要持续使用,这些田地会越来越好。 因此,哪怕小贝只免费送了他们这波灵菜所需要的蕴养液来实验,后续的需要他们出钱买了,但见识到这蕴养液的效果,大家都觉得买来不亏。 …… 大晚上的收菜,估计就小贝这一家了。 三只阿飘已经扩充到六只,吵吵闹闹地就把那四亩地的菜给収了,小贝从篮筐里拔出一颗大白菜检查了下,晶莹剔透得像玉做的,表面还闪着一层流光,特别像艺术品,小贝掰下一小点放进嘴里,嗯,还挺甜的,而且没有任何污染。 然后是类似土豆的玩意,小贝照样叫其土豆,一出土,上面的泥土就自动的滑落,看着跟鹅卵石一样,小贝感叹着这个世界的灵菜果然不同凡响,就她刚才尝的那小片白菜,吃进去就能感觉到一股灵气化成的暖流,很舒服。 她的这些灵菜,怎么也算上品了吧,虽然是上品中最低等的,因为她买的种子本来就不属于上品行列,能中出上品是真的很难得。 灵菜收割好后,重新种下下一批,小贝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边想着要怎么把这些灵菜卖掉,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清子村肯定不行,就算这些灵菜很好,村民愿意买回去吃,可以这里的贫穷,价钱根本高不了,所以要么回青石镇,要么回清雅城,那是个小城,因为青石镇灵农业发达,所以才堪堪能跟清雅城这么个小城叫板,但城毕竟是城,里头很多东西,是青石镇比不上的。 所以最好是卖到清雅城去。 一想到要出门,小贝高兴的心情瞬间有点低落了。 她舍不得让沉兮独自在家里啊。 回去后,她先是跟沉兮炫耀了下她种的灵菜,看着沉兮往日里淡然的眉眼都露出惊讶时,她有点得意,还有点骄傲。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棒?” 沉兮看着那闪着流光的灵菜,没想到那被苏家人嫌弃得不行的田地,能种出这么好的灵菜,“苏轻灵”之前说的话,一点都不夸张,她真的做到了。 可沉兮心里又隐隐觉得,她就该如此出色。 “我准备好了,先留出十天左右的量,我们自己吃,等过十天后,新的灵菜也差不多可以収了。你的身体,还是吃点上品的灵菜好点,剩下的我就拿去卖了,估计明儿,我要去一趟清雅城,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能开始准备给你用的药,你觉得怎么样?” 沉兮听着她那看似唠叨家常,实则每句话拆开听都是为他着想的话,要说心里没半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他道:“一个人到城里不安全,让小芽陪着你去吧。” 146 卖菜 146 卖菜 沉兮说:“一个人到城里不安全,让小芽陪着你去吧。” 这么多天里,这是小贝第一次听到他直白地关心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很平静,又好像暗里正波涛汹涌,唯一确定的是,眼睛确实酸酸的。 想她曾经是个爱哭鬼呢。 这次却没有哭。 “不用,”她笑容好看地说,“家里不能没人,让小芽留着,我找村里的人一起去。”话落,怕自己的话会刺激他,又忙解释,“我不是说你不能……我是说家里总得有人看着,不是,我……” “行了,这点事,还打击不到我。”沉兮淡淡地道,“你想忙什么就去忙,不用那么顾及我。” 小贝心想,怎么可能不顾及,这是她最重要的人,嘴上却说:“那先这么定了,希望我明天能卖个好价钱。” 她的理想是重新开店,把宝丹阁的店号开到各个时空去,不仅卖药,现在还多了卖菜! 想到这些,她的眼睛就发光发亮的,看得沉兮很想上手去摸摸她的眼睛。 但也只是想想。 他也开始期盼着自己能好,那样的话…… 第二天一早,仇小贝跟小芽将第一批收成的灵菜分一分,主要是分出要吃的和要卖的,将要卖的装好收进钠戒,走前进去看看相公孩子,相公在闭眼修炼,手臂照常拢在孩子身边,可小贝欣喜地走过去,因为宝宝是坐着的,背部靠在沉兮身上。 最近孩子一直在试图翻身,也比之前还好动一些,只是她这几天忙,白天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有些忽略了宝宝,没想到他今天就能坐了。 “小宝贝,你可以坐起来了?真棒!”小贝将孩子抱起来亲了几口,才将他重新放回沉兮的臂弯里,沉兮已经被她的惊呼声扰到,睁开眼睛。 小贝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准备出发了,哦,对了,孩子到现在都没取名字呢,你帮忙想想呗,你可是宝宝的父亲。” 她顺口就说了,完全忘了,宝宝现在对沉兮和任何一个外人来说,都是继父和继子。 沉兮不会将内心所想表露出来,瘫着一张脸,所以小贝没反应过来,交待了这件事就准备走了,左看右看,像在关注别的事,然后猛地扑到沉兮跟前,在他脸上“啵”的一下,照例赶紧跑了。 “相公再见,孩子就交给你了。” 声音留下,人已经没影了。 沉兮想,平时照顾他的时候,好像是个多成熟稳重有决策的女人,每当这种情况,就成了个幼稚鬼。 可他这个被轻薄的人,却不觉得生气,还隐隐欣喜她每次要出门,总会来这么一出,他居然觉得挺好的,也是见鬼了。 …… 小贝约了康大叔和康大婶一起到清雅城,因为对方也正好要到城里去,他们俩有个儿子就在清雅城里做学徒,他们也有东西要买卖,完了之后还能顺道看看儿子。 康大叔早早地联系了村子里的一位老伯,他家里有一头风胥马,算是一级灵兽吧,比较温顺,跑得快,那天,小贝他们从青石镇到清子村做的就是风胥马,不过那是苏家的,给他们送到后,那马就拉回去了。 村子里称这位老伯为马伯,好运地得到了这么一匹风胥马,就做起了拉人的生意,将村子里想到城里的或青石镇的村民拉过去,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靠这点车马钱,倒还让自己过得不错。 康大叔夫妇都扛着堆东西上车,见小贝只背着个简单的自做背包,都没太惊讶,想着怎么说也是青石镇苏家出来的,就算现在被流放了,有个空间袋什么的很正常。 只是那东西很贵很贵,康大叔一家想都没想过,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马伯的马车跟苏家的确实比不了,但这会没有沉兮在,小贝也没嫌弃,就是等到了清雅城时,觉得屁股坐得有点痛,下次还是带个垫子吧。 虽然清雅城是个小城,地图都是小的,不过还是挺热闹的。 康大叔对清雅城挺熟悉的,帮小贝找了个地理位置不错的地方摆摊,自从小贝造出了蕴养液,村子里的这批中老年人对她的感官都不错,一番相处后,更是佩服这么个年纪不大,又要照顾相公又要照顾孩子的女娃,还想着这么好的女娃子,没爹没娘了,被家里那群老虎欺负,还被流放出来,私底下对她可同情了,又说苏家那群人被屎糊了眼,这么好的宝都不珍惜。 只是,落后的村子大家都吃不饱了,谁也没能力去为她讨什么公道,只能平日里能帮得上忙的就多帮点,小贝对清子村的村民也挺有好感的,虽说社交上不一定多好,但见面叔叔婶婶地叫着,彼此相处都挺和谐愉快的。 这会,康大叔热心地跟小贝说了些清雅城的事,需要注意的事,然后让她有事到哪里去找他,如此,才和自己的婆娘离开。 很多田产大户,产出的灵菜灵米都有酒楼收购,或者专门的灵菜灵米的店,或者上供给中大城市,根本不愁销路,而小门小户,只有小小几亩的,就只能像小贝这样摆摊,卖给普通家庭,能卖多少全看运气和灵菜好坏。 但很多小户,都是家庭环境不怎么样的,也没有什么修炼资质的,如此培育出来的灵菜质量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最好的也就下等偏上,靠近中等的。 种植师最好的自然是木属性,其次是土水属性,这三者比较吃香,他们的属性比较能帮助灵菜成长和吸收,特别是木属性,很受植物的亲近和喜爱,能种植的品种比较多,但也有其他属性的种植师,只是后者一般都只能培植跟自己同属性的灵菜,种植的品种比较单一,因此,种植师一般是具有木水土属性的比较多,像火属性之类的修炼者,都是偏于战斗系的。 而灵力越纯净的越好,等阶高并且灵力纯净的,培育出来的灵菜,效果都比较好。 灵力纯净的代表,都是单属性,也就是单灵根,所以不是身具灵根越多越好,相反,灵根越少,纯净度越高,不仅仅在培育上,修炼也是一样的,单属性的修炼速度和灵力的吸收都是最好的,双属性或多属性的,一般都会选自己最好的属性进行修炼,别说多属性了,想同时修炼两种属性,都是很难并且非常之少。 修炼等级能够突破练气,也就是人境,突破到达地境的,有天赋的具有木、水、土属性,灵力足够纯净的,都会去种植灵植了,木属性的灵植种植师的地位,都快比得上炼丹师了。 小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多奇葩的存在,她种植的灵菜都是看沉兮和自己喜不喜欢吃,根本没去管那灵菜具有什么属性,自己适不适合种植。 她找了个平坦的位置,拿出小板凳坐下,在地上铺上干净的油纸,拿出今天要卖的灵菜摆放好。 几乎她刚把灵菜拿出来,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这品相一看就非常好的灵菜,清雅城第一号酒楼里摆出来的,都不一定比得上吧,这么好的灵菜,就这么随意地在街头摆摊? 旁边同样摆摊的人心里同时“卧槽”了一声,想着这不是哪户大家族的小姐,跑出来体验生活消遣他们吧? 他们看着小贝的目光,嫉妒戒备,想要出手把人赶走又怕真是什么大家族出生,他们得罪不起。 就这么犹豫中,已经有生意来到小贝跟前了。 小贝了解过行情,知道低等偏上的灵菜卖多少价钱,她灵菜这么好,换做那些大户,价格得高个好几倍,她看这里是街头,就定了个一斤一颗灵石。 来买的第一个客人看着很喜欢小贝的灵菜,他知道要是在专门灵菜店里买,这么好的灵菜可比这贵多了,要不是担心在街头摆摊卖,只是样子好看,这位客人恐怕多买一点,现在只是意思意思地买了两颗白菜,两颗大土豆。 小贝心里哼道,等我打出名头了就不是这个价啦,到时候想多买都买不到。 两颗白菜有将近十斤,土豆三斤,一下子就赚了十三颗灵石,小贝买的那些灵菜加灵米的种子,总共也就花了八十颗灵石,灵植的种子最少,但最贵,那么点就一颗灵珠。 小贝在那坐到下午,总共卖出了六十几颗灵石。 主要还是,好的灵菜,大家都宁愿到专卖店去买,街上摆摊的,他们倒比较相信那些品相不好的,比较那才是常态,大家都怕小贝的灵菜是用什么手段整出来的,内里是低等的还好,就怕有什么危害。 所以很多都只是试试买一点看看,有的则犹豫过后,还是不敢买。 小贝没在意,她知道等那些买回去的尝试过后,定然会成为她的招牌,她觉得天色差不多了,就收拾起来准备回去,太晚了实在是不放心自家男人跟孩子。 她找到了康大叔他们,见到了他们当学徒的孩子,打了声招呼,之后一起来到马伯等他们的地方,准备回清子村。 就在他们上马车刚坐下的时候,有个人粗鲁地跳了上来,看到康大叔康大婶的时候很随便地打了个招呼,整个人看着就是那混混的样子。 仇小贝记得他,今天在摆摊的时候看见过,之所以让小贝记住他,实在是他做的根本不是人事。 这世界的人都需要吃灵菜灵米,这人到摆摊的地方显然也是要买灵菜的,但他并不规规矩矩的买,而是弄出许多事来反过来让小贩赔偿给他,他当时还带了两个同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小贩为了息事宁人,白白地将灵菜送了出去,小贝见状,便也没管,她若一时出头,说不定只会给人家带来更大的麻烦,显然这些混混来找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也知道点在哪,讨点便宜而已,要真逼到人家小贩到绝境,以后没便宜占的也是他们。 混混们临走前,还特意多盯着小贝看了几眼,眼神里分明是在警告,可能是同样对小贝的身份有怀疑,没有一来就对她下手。 小贝没想到,回去的马车上,会再遇到这个人。 对方看到小贝时也是诧异,随即便勾起了嘴角,一副我盯上你了的表情。 康大叔咳了两声,对小贝道:“轻灵啊,这是尚伟,跟我们一个村的,是老尚的儿子,很早就来清雅城里做事了。” 因为相熟,康大叔应小贝的要求,没再叫她苏小姐,改换名字。 小贝余光瞥了尚伟一眼:在清雅城做事?也对,混混也算一种职业,吧? 康大叔大概知道尚伟做的什么事,所以说这话时底气不足,转向尚伟时就呵斥两句:“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找份正经的事做?你父亲迟早会被你气死。” “管太宽了康叔,太多事小心死得快。”尚伟吊吊地回了一句,还将双脚翘在了小贝身旁,那鞋子脏兮兮地就蹭在小贝腰侧旁的车厢上。 平日里在田地里忙碌,甚至还亲自搅拌过家禽粪便都能忍受的小贝,久违的洁癖发作,只觉得浑身的寒毛全都炸起,身子绷得紧紧的,就怕一不小心蹭到那些脏东西,同时还隐隐觉得空气中飘着难闻的臭味,随着马车开始行驶,她觉得自己晕车了,恶心,想吐! 康大叔这边也快被尚伟气死,想骂点什么,被他身旁的婆娘拉住,只能气闷地坐在一边不吭声。 尚伟仍继续作妖,他一直盯着仇小贝,见她不理自己,翘在那的脚还往小贝身边又挪近几分,那鞋子都碰到小贝的衣服了! 小贝完全炸了,想都不想就一脚朝着尚伟的腿弯踹了过去,尚伟一点不惧,身上的土元素运行在腿上,自然元素中,土属性在种植师比木属性差些,但它的防御力也是出名的。 在尚伟看来,这女人身上连个灵力波动都没有,他还真不怕她破得了自己的防御,然而结果是,他听到咔擦一声,他的那只腿以不正常的角度,从这边歪向了另一边! 这时候,他的神经系统才穿到大脑,剧烈的疼痛传来,他从位置上跪了下去,再次抬头时,他一头的汗加上猩红的眼睛,还是有点吓人的样子,他死瞪着仇小贝:“贱女人,你找死!” 小贝一句话没说,一脚跺在了他面前,当下整个车厢都震动了下,前头的风胥马更是受到惊吓般跑得更快了。 尚伟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了,这回感受到了些许的灵力波动,虽不强烈,却让尚伟本能地觉得这女人可能惹不得。 能在清雅城里混到现在,尚伟有自己的一套保命准则,他朝着小贝狞笑了下,拖着自己断了的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不打算再闹了,可一双眼睛,一直阴霾中带着诡谲兴奋地盯着小贝,这要换做别人,估计会被看出心理阴影,小贝却毫不在意地任他盯着,只关心自己的衣服到底有没有被他的鞋底蹭到,很想再踹他一脚。 不过在康大叔安抚下,和想到对她还挺友善的尚伯,她忍下气来,换了个位置坐下。 接下来的路途很平顺,尚伟安静地将自己的腿弯扭回来后就坐在一边,除了拿那种怪吓人的目光看着小贝外,没再闹什么事,风胥马没再感受到可怕的气息,在马伯的安抚下,速度稳了下来。 总算到了清子村,小贝没让马伯送她到家门口就先下车了,再窝在那逼仄味道难闻的空间里,她很怕自己会再次出手废了那个叫尚伟的。 之后脚步加快地回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进房间去看男人和宝宝。 沉兮靠着床头,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宝宝,偶尔挪动手臂帮忙把被宝宝扫开的玩具拿回去,当是运动了,小贝笑笑地走进去:“我回来啦。” 宝宝很高兴地“呀呀”笑着,还朝她挥着两只胖胖的小短手要抱抱。 小贝走过去将它抱起来,顺便在他柔软的脑袋上摸了一把,问沉兮:“孩子今天吃过了吗?” 沉兮“嗯”着,小芽进来喂过,奶的调配都是按照小贝吩咐的来:“他刚睡醒。” 小贝点点头,抱着孩子顺势就在床边坐下,跟他讲起今天自己卖菜的事,跟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沉兮,将自己每天做的琐事,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了,沉兮也从未表现过不耐烦,当然,也没有很想听的样子,就是她说,他就听着。 “……我准备隔一两天去清雅城卖一次,毕竟太远了每天跑也不划算。” “随你。” 小贝一顿,觉得沉兮很有冷场的天赋。 沉兮也发现了,换做往日,他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到她,今天,他看到她略有些寡欢的神情后,看似淡漠地加了一句:“挺好,你决定就好。” 小贝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重新灿烂了起来,沉兮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头却觉得松快了。 这时候,小芽偷偷探头,说晚饭做好了。 菜是昨晚摘回来的,早上分拣没来得及煮,中午小芽在沉兮的意思下也没煮,等到晚上小贝也在了,他们才真的吃上了自己种的灵菜。 有肉有菜,但菜却比肉更香更受欢迎,当小贝夹了一口灵菜进嘴里到咽进去这一过程,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为什么灵菜灵米,在这世界那么受欢迎,也是为什么,青石镇这么一个城都算不上的,却能凭借好的灵田跟灵菜灵米,得到那么多的资源,让苏家那么嚣张。 “沉兮,来,你多吃点。” 为了避免沉兮老躺在床上,小贝给他做了张轮椅,吃饭的时候就推他到左屋的餐厅里去,给他汤匙和叉子,他的手不灵活,但这些天小贝的调养,稍微拿个勺子还是可以的。 私心里,小贝是很想亲自喂他的,但也知道,越不让沉兮动,那手就会越僵硬,运动,先从手部开始。 轮椅前两天就坐好了,曾经做过一次,这次更熟练,做好后还得透气,今晚才刚用上,虽然沉兮仍是没什么表情,可小贝让他到餐桌上来,让他自己吃时,她知道,他心里是开心的。 沉兮,是骄傲的。 沉兮心里也是震惊的。 他知道“苏轻灵”用最差的土地,种出了成果不错的灵菜,可真正吃进嘴里后,才真正的感受到这灵菜究竟有多好,说起来,种子是最普通的,这些灵菜真正算起来只能是中品,可味道就不说了,很美味,效用比上品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容易被吸收。 他有种,“苏轻灵”的灵菜一定会被卖疯的预感。 “这菜,很好。”可能心里太过惊讶,沉兮难得得夸了一句。 小贝很高兴,忙道:“可不是呢,我每天都用蕴养液去浇灌来着。”且弄那个聚灵阵,还用出了好几颗灵珠,别看她这会很好,其实买灵菜灵米灵果灵植的种子,还有布置聚灵阵用出的灵珠,这栋屋子刚来时啥都没有,还要花钱布置,柴米油盐这些都要钱,她已经囊中羞涩了。 好在,很快就可以赚回来。 等灵植养出来,其中有一味可以加入蕴养液里,到那时,蕴养液的效用就会翻倍,不用她每天都要加在水里去喷洒田地,森林里蕴养液所需要的材料都快被她采秃了,这么大的需求量,才勉强种出这些灵菜来,也是这些村民亲眼见过,才会找她买。 换做他人,买至少五瓶到十瓶的蕴养液才能有比较显著的功效,这些还不扣除家禽粪便里的养分,和只要一瓶就能看出效用的,肯定是后者更好卖,哪怕价格更高。 灵植之所以是灵植,自然是有普通植物比不上的,这点她还是得承认。 因此,第二天没出门的小贝,时间几乎都花在院中被隐藏起来的那一角落里了,看着植株们长得绿莹莹的,她心情就很好。 这些,可都是钱啊! 另一边,尚伟了解到了,“苏轻灵”的什么人了。 147 偷米 147 偷米 若是之前,苏三小姐的身份一定会让尚伟逃得远远的,再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然而,现在的苏三小姐只是被苏家流放的废物罢了,相信没了爹娘,苏轻灵在外被整死了,也不会有苏家的人替她出头。 尚伟原本就盯上了小贝那些灵菜,他想着,就算那些品相看着很好的灵菜是假的,他也能利用过来拿出骗别人,说不定能大赚一笔,更别说,经过打听,他知道那些灵菜都是真的,心里就起了贪念。 而且,尚伟是个瑕疵必报的,苏轻灵踹了他一脚,将他的腿都给踹折了,这仇怎么能不报。 不过也是这一脚,也是让尚伟察觉出不对的原因,传言中的苏三小姐是个废物,可她却能一脚踹开他的防御还把他踹折了? 恐怕这个苏三小姐有点秘密,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种出这么好的灵菜来?但尚伟疑惑戒备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如果苏轻灵是宝,他觉得自己就是挖掘宝藏的人,既然被他发现了,所有宝贝迟早都是他的。 当天夜深后,尚伟偷偷地前往苏三小姐的田地,新种的灵菜肯定是摘不了,但灵米却差不多熟了,过两天就可以收了,他提前一两天也没什么,白天他探查过,苏三小姐种的那灵米,颗颗饱满晶莹,他都没吃过那么好的灵米。 苏三小姐现在别说守田卫了,她自己就一个小丫鬟,一个瘫痪的相公跟一个几个月大的奶娃,尚伟对于偷盗她灵米的事,觉得跟进自家田地自取没什么区别。 “诶,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来?” 正无聊地在灵米田上方飘来荡去的飘一,远远看到有个人影朝这边来,颇有兴味地叫来其他伙伴。 飘二抱着两珠灵米正睡得香,听到飘一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 飘三兴致勃勃地飘到飘一身边:“哇,我们吓吓他去?” “不行,”飘一道,“人家估计就是个路过的,我们要是吓出个好歹,惹出什么事来,贝主人不给我们工钱还把我们辞退了怎么办?” 飘三无聊地撇撇嘴。 谁说“苏三小姐”没有守田卫,它们几只就是,当然,这只是兼职,主业还是帮忙种地,只是它们不种地的时候,晚上也没干嘛,就分两波轮流守着,反正有“工钱”拿,贝主人会好多对它们有利的元符,它们表现好的话,还会给它们烧来很多好玩好用的,多少孤魂野鬼在旁边眼馋呢,它们得好好干,不能让主人把它们换了。 忽然,飘三发觉不对,拍了拍飘一:“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肯定有鬼!” 飘一白了它一眼,肯定有鬼啊,他们三不就是? 不过它也觉得飘三说的有点道理,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 然后,它俩便发现,这人的目标,好像就是它们看着的这片灵米田? 两飘四只鬼眼巴巴地盯着那人看,正在逐渐靠近小贝灵米田的尚伟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手臂往旁看了看,确认这时候根本没人,他呸了一声,拢了拢衣服,快走了几步,终于来到灵米田上。 他随手就搓了几颗米下来,剥掉外壳放进嘴里嚼了嚼,虽然是没煮过的,但依然能品尝出这灵米有多美味,尚伟睁大眼睛,看着手中还剩下的几颗米,激动地“唔唔”了两声。 然后他就拿出了大袋子和工具,准备开始偷米。 他当然不会整棵拔起来,他只要将上头的米搓到袋子里就够了,想必一晚上让他偷一大袋子,是不成问题的。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肩膀被人碰了碰。 “谁?”他迅速地转过头去,心里也是一惊,他好歹也是练气五层,在这清子村都能横着走了,怎么有人走到他身后他都没发觉? 转过头后,一张怪异的脸在尚伟眼前放大,吓得他叫了一声,往旁跌倒,等他再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稻草人。 他呼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可紧接着:“不对啊,我来的时候没这稻草人,现在是哪冒出来的?”还站在他背后? 他立马受惊地爬起来,盯着那稻草人看了一会,然而稻草人是死物,哪里会动,他盯了半天都没发现不对的地方。 这让尚伟都忍不住想,难道是刚才过来时天太黑,他没看清楚? 终究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些灵米,他停了一会,确认稻草人没动后,就再次想动手,可他的手还没碰到灵米呢,就感觉自己脚下痒痒的,低头一看,月光中,他看到一张扭曲的脸就在自己脚下,还朝自己嘿嘿笑着。 尚伟尖叫着往后退,再一次跌倒在田埂上,等他再一看,他刚站的地方,同样倒着一个稻草人,只是稻草人的脸部看着像个笑脸。 毕竟是修炼者,不至于太过无知,当然,尚伟不觉得是什么鬼魂作祟,因为大部分的鬼魂根本碰触不到人,更别说是接近修炼者,这世界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魂魄了吧,相隔两个平行空间一样,有什么好畏惧的。 所以,他往地上一跪,开始求饶:“是、是哪位大能驾临?小的、小的不是故意打扰到您的,求您恕罪,恕罪!” 说着,还往地上磕了几个头。 他觉得一定是哪个修炼前辈在这里吓唬他。 在这世界里,等级比你高的,就是前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田地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试探地又喊了两句,依然没有声响,他看看那在月光下都仿佛在发光的灵米,想着就算哪个前辈来,总不会是为了苏三小姐哪个废物来的吧? 他不死心地,又带着试探性地靠近灵米,他这次纯属是想看看那位前辈的态度,如果前辈真的不想让他碰灵米,他就赶紧跑。 可显然,“前辈大能”根本不给他这个试探的机会了,他刚迈出一步,忽然就脚下一空,主修土属性的他脚下土地什么时候变动了都不知道,直接就踩进了一个坑里,坑不是好坑,因为角度问题,只听“咔擦”一声,他今天刚治好的那腿,又断了! 就算天黑看不清楚,尚伟也确定他脚下的土地原本是没有坑的,无声无息地在他落脚的地方挖坑,这肯定是土系大能啊,且是肯定不让他靠近灵米的。 难道是哪个土系大能看上了这灵米,不愿他来分一杯羹?反正他是不会相信这大能是苏三小姐的守田卫的。 “对不起对不起,前辈我错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被断了一条腿却连一丝愤怒都不敢有,尚伟小心地抱着断腿从坑里出来,又蹦又爬地逃离了这里。 实在是前辈展现的手法太过玄,让他以为大能有多厉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有资格反击和报复。 三只飘看着屁滚尿流跑掉的尚伟,一致地摇了摇头,飘一感叹着:“不行啊,现在的小辈是越来越不行啊,想当年我们活着那时候,那会像他这么怂。” 飘二打了个哈欠,继续倒回灵米田里继续睡,飘三尽责地在周边巡逻了一遍,确定没有第二个偷米贼。 魂魄本来确实无法跟人接触,除非它们能进入鬼修,并且是有了成绩,但它们的主人就是有办法,让它们借用外力,来施展出它们活着时的力量,虽然是短暂的,但吓吓偷米贼是足够了。 …… 仇小贝再次来到清雅城,刚找到之前的位置准备摆摊,发现好几个人立马围了上来,全都是要跟她买灵菜的。 对这现象,仇小贝早已料到,所以不慌不忙地让大家排好队,乱糟糟地她就不卖了。 然后大家都挤着要排在前头,生怕排前面的会一口气将今天要卖的灵菜都买光,如此的话谁肯排后面啊,万一到自己这里都被买光了怎么办? 见这情况,小贝很干脆地摆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每人限购多少灵菜。 不管你排前排后,就只能买这么多,总算让这队排了起来。 旁边的小贩本来是嫉妒的,可慢慢地他们发现,会买小贝灵菜的,都是不那么缺钱的,因为小贝的灵菜比他们的贵了许多,买小贝灵菜的这些原本去的都是灵菜专卖店的,本就不会买他们的灵菜,所以可以说对他们没什么损失,反倒是小贝灵菜火了以后,连带他们这里也多了不少人光顾,给他们带了销量。 因为这些小贩虽然心里多少还是会嫉妒小贝,但他们却巴不得小贝能天天来,带动这里的人流,让他们跟着多赚一点。 今天早早地卖完了带出来的灵菜,数了数,有散的上百颗灵石,和两颗灵珠,小贝喜滋滋地收摊,准备回家。 然而,有个看着斯文的中年男子将她拦下:“这位小姐……” “夫人,”小贝纠正他,“我已经成亲了,请叫我夫人。” “额,”男子顿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夫人,我这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谈,不知道能否赏个脸?” 仇小贝瞅了他两眼,想着今天还早,便同意了。 男子邀请她到一家茶楼,点了壶茶,和两盘点心。 “在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清雅城一号酒楼的管事,鄙姓王,在下早上有幸让人买过您的灵菜,尝试过后惊为天人,不知夫人您的这些灵菜,是从哪得来的?” “王老板,瞧你这问题问的,我现在就指望着灵菜卖钱养家糊口呢,你让我把源地告诉你,不就是把财路生生地拱手让给你?” 王管事呵呵笑道:“是在下的错,其实在下只是想跟夫人您做个生意,不知夫人是否肯将灵菜卖给我们酒楼?” 仇小贝狐疑地道:“据我所知,清雅城一号酒楼是有专门的进菜渠道吧,怎么还需要跟我这小贩合作?” “当然是因为物美价廉。”王管事坦言,“现在上品灵菜灵米都哄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要不然,你这些摆在街上卖的灵菜也不会如此受欢迎,毕竟虽然这些灵菜是不错,但真正的品级只有中级不是吗?” 小贝笑笑地道:“我现在只是试水,你怎么知道我后期不会把价钱提上去?” “从你现在的定价,等提到跟现在那些上品灵菜同等价钱,想必不是短时间内的事,一号酒楼在清雅城怎么说也算颇为知名的,我若能帮到你什么,以此来换取你打个几折,总是可以的吧,夫人?” 小贝笑容里多了几分意思:“王老板真会做生意,我也确实有需要您给我提供方便的地方。” “所以,我们这交易,有得谈了?” “当然!” 随后两人商量了一番细节,小贝说,她暂时还可以供给他多少的灵菜,随后就得再等五天,她就可以给他整整四亩的灵菜,四亩的灵米,她保证,产出的灵米绝对不会比现在的灵菜差,甚至,新一波的灵菜也只会比现在的更好,真正达到上品。 而价钱,也只是比现在的基础上再多一倍而已,相比那些被卖出高价的上品灵菜,小贝出的价钱算是很合理了,因为她今天卖出的价格可以说很低,所以哪怕再多一倍也不算高。 之后他们就签订了一份契约,但契约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小贝想要自己开店,到时候肯定是没办法全数供给一号酒楼的。 不过小贝也承诺了,除非灵菜灵米质量更上一层,否则不会随意调动价格。 随之,小贝就将藏在钠戒里的,想等过两天再来摆摊卖的灵菜全都拿了出来,让王管事检查一番后,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这些,小贝净赚了二十颗灵珠,相当于两千颗灵石。 下一批买卖还要等五天,但王管事一点都不介意,别说五天,十天半个月都等得起。 交易完成,小贝揣着钱,一出茶楼,走到没人的地方,握着拳头激动地挥了挥,随后才镇定下来,往清雅城最好的丹药店里去。 这丹药店,有卖丹药的,也有卖灵植的。 丹药小贝不稀罕,只要有她需要的材料,她觉得自己的制药术肯定不比这世界的炼丹术差,说起来,两者或许还有共通之处,端看谁的技术能力更好一点。 小贝一进那丹药店,就奔向灵植摆放的柜台。 灵植分一到十品,小城市里,最高的也就三品,偶尔能见到一两株四品的,越高价格自然也更好看。 既然赚到了钱,扣除买别的灵菜种子和灵植种子的本钱,小贝自然要来看看,有没有能给沉兮用的灵植,或者种子。 在青石镇她买了好几种灵植种子,她毕竟不了解这世界的灵植,也没有老师来教导,更没有灵植的图谱可以看,唯一知道的一些还是通过苏轻灵和几只飘那里了解到的,所以她只能自己尝试,买现成的灵植或种子,只有拿到手里了检查了灵植里的成分,她才能知道这灵植具体可以让她做什么药。 然而这样,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钱方面的压力,因为不管种子还是灵植,得到了她手里才能检验,虽不用买很多,可单单那么多品种,买起来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好在买回来就算对沉兮的伤势没用,还可以做其他的药去卖,不算亏本投资。 就像青石镇里买到灵植种子,现在院子里种下的那些,都是一二品的灵植,有一两种,对沉兮的伤势可能有用,可以做辅助,有一种,就是之前说过的,针对蕴养液,提高蕴养液功效的,其他的还在研究当中,因为那些灵植还没长好呢。 所以她来逛丹药店,其一是了解了解这世界丹药的一些行情,然后是来找找看,都有什么灵植种子或灵植,如果可以买,自然要买下来。 城市不愧是城市,这个最大的丹药店里,摆出来的灵植确实比青石镇看到的要多,她找到了两珠二品的灵植,一株三品的灵植,是之前特意跟阿飘们打听过的灵植,应该会对沉兮伤势有帮助,她想买回去研究研究,她目前,也只买得起这三株了,就单单那三品灵植,就要五颗灵珠。 之后离开了丹药店,到旁边丹药店附属的种子店看种子,买了不少种类的灵植种子,一到四品都有,只是四品的种子很少,只有两种。 比起现成的灵植,种子要便宜很多,因为有种子,很多人都种不活,那些高级的灵植种植师,都有不小的失败率。 但小贝买完这些后发现,二十颗灵珠,也不怎么经得起花。 希望买的这些能对沉兮有用吧,没用的话……她只能再继续努力赚钱,买其他的灵植种子了。 另一头,尚伟贼心不死。 虽然偷灵米不成反倒折了一条腿,伤上加伤可没办法再那么快好,不过倒让他打听出来一件事。 除了“苏轻灵”的田地上长出好了上品灵菜灵米,村子里其他有田的人家,田里的灵菜灵米,也比以前好多了,而这,都是因为“苏轻灵”手中,有一种叫蕴养液的药液,按比例倒在水中浇灌田地,会改善田地,长出好的灵菜灵米。 他当下就觉得,这蕴养液,可比那灵米还值钱啊。 他还打听到,“苏轻灵”今日到清雅城去卖灵菜了,而她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婢女,一个瘫痪相公和奶娃,他虽然瘸了一脚却完全不怕,倒是他能偷到几瓶蕴养液的话,交给清雅城的炼丹师让他们去研究,他就能赚到一笔不错的钱财。 于是,他这会就站在了仇小贝的庭院围墙外,偷摸地往里瞧。 那片灵植地被隐藏起来他看不见,倒是长出来的藤果水灵灵地一看就非常好,清子村尚伟住了二十几年,这地方什么鬼样他不知道,贫瘠的土地一年比一年不如,这苏三小姐一来,种什么长什么,还长得那么好,这更加验证了所谓蕴养液的存在和其效用。 越想越心动,他瞅着庭院里没人,就翻墙进来了,瘸着腿,悄悄地走到右屋。 客厅里同样没人,他走进炼药房,不过小贝还没来得及布置这间房,所以里头空空的没什么东西,一间是杂物间,他们初来,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就先放在这里,但谁都知道苏轻灵是被流放的,除了那点灵石灵珠,带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尚伟只走了一圈就放弃了这两个房间。 客厅更是一目了然,仇小贝现在过得可节俭了,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装饰用的物品都不怎么敢买,想着除了蕴养液说不定还能偷点别的的尚伟,看见屋中情况后,唾骂了一声。 随之,他将目标放在了右屋这边最后的那间房间。 他悄然地靠近房门口,却也没有多少畏怯的心理,先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就很干脆地将门推开。 反正这屋里,唯一有战力的只有那个婢女而已,但那婢女据说也是个蠢笨的,比她主子苏三小姐还不如,他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这间屋子,是小贝特意挑选的,白天阳光充足,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昏暗,这是她怕沉兮在床上闷久了心里不舒服,希望多点阳光,心里也能多点光明。 房间里还放了盆栽,清新空气,防蚊防虫,且有益眼睛和心里的健康。 她有特意做了窗帘,要真的阳光过于刺眼可以拉上,古老的床干干净净,床罩被单都是好的纱布和缎子,颜色却是素雅为底,上面缀着一些鲜艳的色彩。 总的来说,这个房间和外头简朴的客厅,根本不像是同出一个屋子里的,尚伟都这不在奢华却让人很舒服的房间怔了下,随后因这房间可能藏有宝贝而欣喜。 他看到床上躺着人,只是被子盖得严实没能瞧到模样,他一猜应该就是苏三小姐的瘫痪相公了,他毫不畏惧地走过去,带着羞辱意味地掀开被子…… 怎么回事? 床上除了摆放的枕头外,根本没人! “锵……” 148 起来喂孩子 148 起来喂孩子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响,尚伟迅速闪身,就见一秉剑,从他侧脸划过,刺到床梁上,他一回身,就看到不知怎么躲过他耳目的男人,虚软地靠在床边,虽然站着的,但双腿明显在抖,刚刚那刺出的一剑,似乎用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从尚伟进庭院开始,五感敏锐的沉兮就知道了,奈何他现在的情况,哪怕提前知晓,准备之下,竟然只是一剑失败的偷袭。 沉兮的脸颊因为过于隐忍而扭动,以前对他来说轻如羽毛的剑,这会也是重如千金,刚才一剑用尽力气,这会很难再举起。 尚伟起先还有点惊到,这会倒是不惧了,不屑地勾起嘴角嘲讽:“哟,这就是苏三小姐的相公吧,我今儿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来你家拿东西的,你有本事,就阻止我啊!” 他大赤赤地将“偷”说成拿,可谓是不要脸极了。 沉兮眼里闪过戾气,不管不顾地挥动长剑砍去,尚伟直接一个土盾打了过来,早已站不住的沉兮马上就摔在地上,尚伟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背上。 “废物!”尚伟啐了一口,“我要是你,早抹脖子算了,活着浪费资源。” 他边说,边狠狠地踹了他几脚。 沉兮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眸子的颜色有些淡,亚光,死灰色。 尚伟不会去管这个,他腿疼,喘了两脚,受伤那只虽然没动,但支撑着站立让他有些疼,这才放过了沉兮,转身去找他今天来的目标……蕴养液。 他翻动被子,将原本整齐的床铺扯得乱七八糟,忽看到角落有个包,就伸手去拿。 注意到这个的沉兮心头一突,想要阻止奈何身体再难爬起来,只能看着尚伟将那个包抓起来,结果只抓到表面的一层,那个“包”,其实是个小孩。 尚伟一见就笑了:“这就是苏三小姐跟野男人厮混生下来的孽种吧,”他对沉兮道,“我还真佩服你,要换做是我,就算动不了,也要先把这孩子杀了,留着,是嫌自己的耻辱不够?” 他手一伸,抓住小孩的胳膊,竟然就这么将孩子从床里头拖了出来,宝宝可能感觉到疼,原本那么乖很少哭闹的孩子,“哇”地哭了出来。 “放开他!”沉兮试着撑起身来,怒目吼着。 然而,沉兮的反应反倒让尚伟玩味地笑了:“嘿,你这人,莫非是觉得绿帽子很好看?既然如此,”他手中凝出一把土刺,对准了被他拖到床边的宝宝身上,“告诉我,蕴养液在哪,不说的话,我就让这娃跟你一样多长两道疤,说不定以后带出去,人家还会以为这是你儿子呢,哈哈哈哈……” 沉兮的手握成拳头,可使不上力的他,连拳头都是虚的,他忍下心头的愤恨,冷冷地道:“好,东西给你,别伤害孩子。” “说,在哪?” 沉兮看向桌子,那张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有小贝随手放的两三瓶蕴养液,一瓶不过手掌大小。 尚伟走过去打开,高兴地将三瓶蕴养液拿起来装进袋子里,但他还嫌不够,又走回来继续用土刺对着宝宝:“还有呢,我不信就这么点。” “家里就只有这些,你既然来找,想必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 “我不信,”尚伟哼道,“别糊弄我,你们肯定还有藏,没有蕴养液,就拿别的东西来换。” 所以他的目的,还是在不仅要拿蕴养液,还要其他珍贵的东西。 可沉兮很清楚,“苏轻灵”带着他和孩子离开苏家,除了一些灵石等,哪还能有什么宝贝从苏家带出来? 尚伟看着沉兮难看的脸色,冷笑一声:“看来不给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了。” 他当然知道苏三小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他依然想着在穷肯定也有一两件宝贝,毕竟是苏家出来的,所以他现在不管沉兮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想逼一逼,看能不能逼出什么。 所以他扬起手中土刺,没有一丝怜悯地朝着孩子扎去。 他肯定不会让孩子就这么死了,但他会让孩子痛,只有孩子的哭声,最能让大人心软,然后让他为所欲为。 “住手!” 沉兮死盯着那扬起再往下扎的土刺,当时心里升起无限的恐慌,空中自由飘散的灵力忽然活跃起来,在宝宝周身形成了一堵土墙,尚伟手中的土刺刚扎下去,就歪掉了。 趁着尚伟诧异的当会,沉兮已经半跌半爬地赶到,扑到宝宝跟前,将他拢到自己怀里,把自己的背留给了尚伟。 做完这些,他就再挤不出一点力气,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孩子的肉盾,将孩子紧紧地保护在自己怀里。 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继子而已,他为何要做到这一步,明明在知道有人闯进来时,他还是有机会逃离的,全因为没力气抱着孩子一起走而选择留下面对。 他真是疯了,他想。 然而目光,却越发坚毅! 尚伟已经凝出了另一根土刺,带着被小贝踢折腿,和被这废物男人挑衅的种种愤怒,他甚至没去想刚刚那堵比他高明多了的土盾是怎么来的,一心想要发泄的他用出了百分百力道,对着沉兮的背狠刺下去。 “混蛋,去死!” 仇小贝因为赚了不少钱又买到不少种子而高兴的心情,在进门那瞬间察觉不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房间,看到这一幕时,瞪目欲裂,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尚伟身后,那比土刺不知道要锋利多少倍的爪子,直接从尚伟的背后扎进了他的心窝! 尚伟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伤人的他,反被人从背后把自己的心脏给掏了,他怔怔地转过头去,便看到那个他十分看不起,还意淫过的苏三小姐站在自己身后,猩红的眼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而她带着爪套的手中,正抓着一颗滴着鲜血的心脏,甚至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他至死都不明白,明明是绝胜,为什么却把性命丢在了这里。 随着尚伟倒地,断了气息,仇小贝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心脏,低呼一声将其扔掉。 她在看到尚伟即将伤害沉兮的一幕时完全失控,竟然就、就这么把尚伟杀了?她望着尚伟的尸体,有些回不了神。 “苏轻灵!” 少了些冷意多了丝轻柔的呼唤,让小贝的目光从尚伟的尸体,移到沉兮身上,看到沉兮,她细喘了下便抛开其他赶忙来到他身边,将上身趴在床上,双脚无力摊在地上的沉兮扶着坐到床上,确认他应该没受太大的伤后松口气,再看看宝宝,小宝贝在沉兮抱住他的时候,就停止哭泣了,只是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格外惹人怜爱。 小贝收起爪套,轻轻摸摸宝宝的脑袋,心里十分自责,都不太敢再看身旁的男人。 “不是你的错,”向来冷淡疏离的男人,别扭地安慰,“你回来的,很及时。” 因没能在身边保护父子俩,和突然杀了人的慌乱无措,在沉兮这么一句话里,得到了缓冲,她轻呼调节了下自己的情绪,依然低着头说:“我、我先把这人处理了。” 将宝宝放在沉兮身边,起身来到尚伟的尸体旁,而这时,小芽匆匆赶了进来,看到房中的一幕低呼:“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刚去哪了?”小贝无法控制地,话里有些责怪。 小芽呐呐地道:“我到屋后的井边给小少爷洗尿布啊!”虽然小少爷比其他的婴儿要乖要聪慧,可婴儿就是婴儿,吃喝拉撒是天性,小贝为了家里的生计忙碌,今天早早地去清雅城,就算沉兮的衣服她不假手于人,那小少爷的尿布什么的,小芽肯定是要帮忙洗的,不然就没得换了。 小芽才练气二层,在那边肯定听不到前院的动静,在加上洗时的水声,自然不知道宁和的清子村,居然也有尚伟这样的败类。 知道自己怪不到小芽身上,小贝罢了罢手,简单地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先把这人的尸体处理了,他是尚伯的儿子,就算这人再不好,我杀了他儿子,以后见面肯定……” 所以小贝不打算让村子里的任何人知道尚伟死在了这里,反正他在清雅城里做混混大家都知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被杀了,死在清雅城里呢。 想必尚伟要来偷蕴养液不会傻得告知所有人,应该也是避着他人偷偷来的,这倒省了她许多麻烦。 小雅震惊过后,倒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比小贝更快接受了她杀了人的事情。 这毕竟是个全民修炼的世界,强者为尊,人命最不值钱,在苏家,作为底层洒扫的小芽,就算比较老实不机灵,也见识过身边的同伴,只因为不得主子的眼,轻易就被打杀的事。 所以这种偷东西偷到家里来,还差点伤了姑爷跟小少爷,被小姐一怒之下杀了的,真不算什么事。 她跟小贝将尸体抬头屋后,小贝捻了个法决,将一张符纸扔在尸体上方,尸体就燃了起来,慢慢地烧成了灰烬。 被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 “这件事不许让我们之外的任何一人知道,我们毕竟还要在这清子村住一段时间,别给自己惹麻烦。” 小贝嘱咐着小芽,小芽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小芽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其实一点不后悔跟三小姐出来,虽然现在的房子跟苏家完全没法比,可过得比苏家自在快活多了,三小姐也拿她当家人对待,彼此分工干着该干的活,吃饭的时候更是坐在一块吃,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喜欢生病后转变了的三小姐。 所以,明明病得快死了,一从苏家出来就生龙活虎三小姐有很多问题,她也从不过问。 她愿意一辈子忠诚现在的三小姐。 心事颇重的小贝,听到小芽格外郑重的话语,还是对她笑了笑,随即也思量起来,小芽武力值太低了,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小芽别说保护沉兮和小少爷,自保都有问题。 并且,她可是要帮沉兮汲取这世界的气运的,清子村只是他们暂时搁置的一站而已,以后要走向高处,小芽既然跟她出来了,断没有中途丢下她的道理,可她要继续保持现在的资质,就算让她跟着,对她来说也是负担。 所以……小贝摸了摸下巴,她是不是该提升一下小芽的资质,培养一个大能出来? 两人回去,小芽去准备晚饭,小贝呐呐地磨蹭进房间里,床上的沉兮望过来,小贝挠挠头,还是蹭了过去,因为:“我、让我帮你检查一下?”之前只是囫囵地看看,不确定他身上是否有没有伤。 沉兮虽没有开口,但放松的姿态就算是同意了。 小贝这才上手去脱他的衣服,帮他洗澡的时候就见过他的身体,可每次看到,还是会为他身上的伤疤,和消瘦的身躯而心疼。 一开始的时候,他身上有好几道伤,跟他的脸一样,那伤口就不愈合,还出现腐烂的情况,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连小芽看了都会吓到,在沉兮跟前很少抬起头来,当然,这跟沉兮身上冷凝的气势也有关系。 也只有小贝跟宝宝,仿佛他只是很寻常的小伤,是真的不害怕,沉兮认真观望过,看到的只有对他的心疼。 不过现在,他身上的包括脸上的伤,虽然没好,但也没继续恶化了,小贝在一开始,就先调配的药膏抹在他的伤口上,说是他伤口上的毒,说是毒其实是一种毒虫,非常的细小,肉眼很难分辨,她现在手头没有好的灵植,无法除掉那附在伤口上的毒虫,只能吓吓它们,让它们进入“冬眠”,等她手头有药了再除掉。 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害他的人有多歹毒的心。 这会,沉兮胸前的伤有些裂开,渗了点血出来,手臂有撞伤,掌心也有伤,但应该是沉兮当时强忍怒火时用自己的指甲刮伤的。 将缠绕在胸口的绷带解开,上面有三道伤口,两道交叉成x斜在胸前,一道靠近腹部腰侧,伤口都很深,因为有毒虫的原因一直没能愈合,小贝只能让伤口不再发炎且不流血,但他要是动作剧烈的话就无法控制了。 一边给他伤药,她一边说着:“我今天买了很多灵植种子,这里面一定有对你这伤有用的,你再忍忍。” 边说,边在他伤口处吹一吹,努力地想要缓解他的疼痛。 他看她鼓着脸颊给他吹伤口,吹着吹着自己眼眶红了,又自己忍耐了下去。 他的心就跟着软了,手指动了动,忍耐下去摸她脑袋的冲动,淡淡地道:“好。” 她仰起头,微红着眼眶对他傻笑。 胸前的伤口涂好药膏,她将他翻了个身去看背后,背后也有两道伤口,不过比较轻微一些,然而,今天除了那两道伤口外,还多了几个淤青。 小贝轻轻碰了碰,沉兮的肌肉绷紧,虽然他没有吭声,连呼吸的粗重都没变,但小贝还是从他身体的本能反应知道他是疼的。 好在她检查后确定没有伤及内腑,否则一定会让他原本就不堪的内腑更加……然而即便如此,小贝仍是气得不行,她不觉得杀人难受了,她只气不该让尚伟死得太轻易,应该好好折磨一番的。 “玛德!”她气得粗话都飙出来了。 沉兮听着,嘴边却泛起一丝笑意,可由于他趴着背对小贝,并没有让小贝发现。 给沉兮重新上好药包扎妥当后,小贝拖了地板整理了房间,将尚伟留下的血冲洗干净,房间里的盆栽换上新的,祛除房间里的味道,铺上地铺让沉兮和宝宝先躺在地铺上,她则收拾了床被换上干净的,然后将这床被褥拿出去一同烧了。 彻底将尚伟来过的痕迹完全抹除。 对,还有那窗帘,她也得再做一套新的换上……唔,沉兮有洁癖,全都要换新的。 在小贝忙碌又偏执地将房间焕然一新的时候,沉兮看着坐在他身边,在他臂弯里头的宝宝,孩子自然不会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阴影都没有的拿着只布老鼠,认认真真地扯着,把沉兮的肚子当桌子,立志要将布老鼠扯坏。 沉兮凝视着他,想着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自觉心早死了的他,却那么地害怕尚伟的土刺会真的落到宝宝身上,仿佛彼此相连着同一种血脉,一方出事,另一方収血脉牵引就会心如刀绞。 他不可能跟这孩子有血缘关系的,可他却有种,这孩子,就该是他孩子的感觉,并且在事情发生后,这感觉越发的强烈。 难不成被小贝给误导了,觉得他们就是一家三口? 夜深,想父子问题想得有些魔障的沉兮没有睡着,忽听到地铺上的小贝传来呓语,他睁开眼睛,夜色并没有对他的视力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能勉强将地铺上的情况瞧个清楚。 宝宝躺在妈妈身边酣然睡着,小贝也在睡,却明显睡得极不安稳,额头沁满冷汗,脑袋在枕头上轻轻摇晃,就像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困着她,她挣不开,逃不掉,直至哭出声来,然后,沉兮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沉兮,沉兮,回来……沉兮……救我……” 能感觉得出来,她很害怕,梦中惶恐无依,沉兮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已经从床上翻滚下去,艰难地躺在小贝身旁,将她揽进怀里哄着:“我在这里,我哪都没去,就在这里。” 还睡着的她居然哽咽地“嗯”了声,自发地扭动扭动,缩进他怀里。 沉兮僵住,多年来从各种冰刀中穿行,他是极不习惯有人这般靠近他,不,这不只是靠近了,完全是贴上,宝宝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可以忽略,可小贝……好吧,好像也不是很难忍受。 而且,失眠了半夜,竟然在她镶嵌入他怀中后,慢慢地放松自己,连带伤口的疼痛都减弱了般,不大一会就沉沉睡去。 小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梦里,她和沉兮回到了樊小世界,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编排着理由让她给他暖床,还要故意吓她,可恶劣了。 杀人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她一会梦到自己在血红的世界里,被鬼魂追杀,一路逃亡地上全是钻出来的鬼手,纷纷抓着她的脚不让她跑,沉兮就在前面,温柔地望着她,在她被抓着动不了时,他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害怕地叫着哭着,摔在地上绝望极了,就在这时候,走了的沉兮居然回来了,还蹲下身来将她抱住,那些撕扯着她的鬼手瞬间消失,她窝在最让她安心的怀里,听着沉兮温柔的话语:“我在这里,哪都不去……” 睁开眼,看见自己真的就在沉兮怀里,她以为自己没醒呢,等她余光看到她现在所在的房屋,不远处的那张床,她意识到她真的被沉兮抱在怀里,真真确确的,久违的相拥而眠。 她很怀疑,沉兮昨晚是不是睡着睡着,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 唔,好像不是没可能?不知道他摔疼了没有? 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沉兮动了一下,小贝慌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豆腐都主动送上门来了,能多吃一会是一会,她搂在他腰上的手,避开他伤口的同时,抱得更紧一点。 但关键时候,她的儿子扯了她这老娘的后腿。 是真的扯她后腿啊,那小子不知怎么地睡到了她脚边,这会醒了,自己翻身坐起来,胖胖的小手正拍打着她的腿,嘴里“啊啊”地叫着,似乎要告诉爹娘他饿了。 仇小贝想假装没听到继续“睡”,可她跟前的胸口却震动了起来,听到沉兮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装了,起来喂孩子。” 小贝:“……” 为什么有种丈夫只爱孩子不爱妻子的凄凉感? 149 我观其面相…… 149 我观其面相…… 小贝很想装死,可在儿子锲而不舍地拍打下,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对沉兮傻笑:“早啊,你醒啦?” 沉兮无声地望着她,她尴尬地从他怀里起来,将“呀呀”着好像在骂她不理人的宝宝抱起来,背对着沉兮喂奶。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就叫天笑,苏天笑,可好?” 沉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小贝不解地回头看他,他目光沉沉:“你不是让我帮孩子想个名字?” 小贝反应过来,笑容扬起:“好啊,你取的都好……额,姓苏啊,能不能,姓沉?” 沉兮:“……” “不行吗?”小贝笑容怯怯地収起,看沉兮面色好像不太愿意,她有点难受,她想起现在孩子并不算他的,是“苏轻灵”跟别的男人生的,可她又无法解释,只能在心里着急和挫败。 却听他道:“倒不是不行,只是沉兮这名是你取的,你确定让你孩子跟一个虚假的姓氏?” “这不是虚假!”喊出口后,小贝发觉自己太激动了点,补救地说道,“我是说,过去并不美好的话,就从现在开始新的生活,名字就是你新的开始,这哪算什么虚假啊,对吧?” 沉兮最大程度地很细微地扯了下嘴角:“你觉得好,那便好。” 他也没说什么,可小贝就跟听了情话一般,红了脸颊,仿佛涂了胭脂,沉兮看着,有些错不开眼。 已经跟王管事说好,五天后再去清雅城交易,所以接下来五天,仇小贝哪都不打算去,当天只匆匆地到田地里看了几眼灵菜灵米,盘算着明儿晚上就可以把灵米収了,然后用蕴养液掺着水浇了一遍灵田,就回家了,把那块种植灵植的区域又扩大一些。 好在,这清子村地广人稀,别的没有就地多,所以她家这庭院还挺大的,她种下一些种子,等过两天之前的灵植収了后再重一些。 除此之外,藤果差不多熟了,她采摘一些下来品尝,水灵灵甜滋滋的,小贝想着要是榨成汁,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 买了种子又穷了的小贝,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主意。 这样一忙,一天又过去了。 到了晚上,小贝心思就活络了。 正所谓由奢入俭难,昨晚都抱着睡过了,今晚又要让她独守空地铺的话,实在是有点痒痒。 “沉、沉兮?” 他靠在枕头上半躺着,闭着眼睛假寐,只等着小贝里外收拾好熄灯的时候就睡了,忽听她唤自己,便睁开眼睛:“嗯?” 小贝憨憨地笑着:“这天好像有点冷哈,你会不会觉得凉,要不要我再给你添床被子?”她打着哈哈,“咱这些练气低级的,抗不了什么寒,你要冷的话直说,不用跟我客气的。” 沉兮在她真诚的脸庞上转了一圈,道:“不冷,不必。” 小贝噎了下,再接再厉地问:“真不冷?” 他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实在是懒得回答同一个问题。 “呵呵,那你真棒,你看我现在比你健康多了,我都觉得冷,呵呵呵……”她尴尬地笑着,然后唉声叹气地把她的地铺铺好,哆哆嗦嗦地缩进被窝里,被孩子的身下多铺了几层,生怕孩子冷到。 最后这点真不是故意做的,其实这点凉意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宝宝毕竟小,而地铺再怎么都会有点凉,她是真怕宝宝受不住,这世界的气候有点捉摸不透,说冷马上就降温了。 咳,当然,她是稍微有那么点点夸张的成分是做给某个人看的。 沉兮看着她在底下又是叹气又是一层一层地铺,心里好笑,还有一丝他不太愿意承认的心疼,他略略沉默后,还是开了口:“你们到床上睡吧。” 小贝先是一喜,但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又忍耐下来,小心试探地问:“你让我们睡床?那、那你……” “怎么,你想把我赶去睡地铺?” “不不不,我怎么会……”小贝一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生怕他后悔,立马跳了起来,“睡床好,我们都睡床。” 二话不说,先将宝宝抱起来就塞到他怀里,自己随便将地铺收一收,等明天在整理,然后“咻”地一下跳上床,并快速地掀开他另一边的被子躺进去,挨着他把被子盖好。 沉兮:“……” 小贝:“……” 他无语地看着她,她咧嘴就是一个傻笑。 “不是冷?自己盖一床被子去。” 小贝眨眨眼,还真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抱来一床被子,沉兮有点稀奇,她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然后他就打脸了,在吃他豆腐的这件事上,这家伙只会打蛇随棍上,给她逮着机会就不会松手,哪会妥协,她是拿了被子,在床里头给宝宝整了个小被窝,让孩子独睡一角。 她说的也没错,这样比较不会影响到孩子,然而这样的话,睡中间的她担心压到孩子,就往他这边挤,见他看着她,她还囧囧地说:“不早了,我们睡吧?” 他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起先她倒也老实乖乖地躺他身边,等他闭了会眼睛快睡着时,发现她蠕动着贴上他的手臂,那手挨挨蹭蹭抱上他的手臂,他听到她带着满足的喟叹,随后就不再动了。 他想过将手臂抽出来,但最终不知怎么的,直到自己真的睡着了,他也没将手臂抽出,就这么让她抱着睡了一晚。 可能是怕她再次做恶梦吵到自己吧,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就是躺边上呼呼大睡的宝宝应了那句话:父母是真爱,儿子只是个意外。 …… 五天里,仇小贝总算在第一批灵植里,和新一批找出苗来的灵植里,分别找到了她需要的药材,但还需要一个很重要的药引,她再次进了罚天森林,但这次不是为了找蕴养液的药草,也不止在边缘徘徊,她往里深入了一些,用药粉,吸引出一只二级灵兽,噬焰虎。 这种灵兽会喷出一种火焰,而这火焰高温且具有腐蚀姓,如此,会让它焚烧一样东西时,使其更快地被烧得渣都不剩,且被这火焰缠上,就很难扑灭,很难摆脱掉。 某种程度上,说是二级灵兽,但噬焰虎比一些三级灵兽还难缠。 二级灵兽相当于练气五到十层的境界了,三级灵兽至少要突破到地境才可能对付,像这种二级灵兽巅峰级别的噬焰虎,怎么也得练气巅峰。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堪堪练气三层的,对付得了噬焰虎。 仇小贝在清子村虽然忙碌,但灵力也恢复了不少,因为来自这个世界规则的压制,她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但也必须和这里的人一样一点一点地“突破、升级”,不过速度肯定是比这里的土著快的,毕竟她原身的等级摆在那,还受过神的灵魂灌溉,她在这里,就相当于那天才,哈哈哈,想到就得意。 小贝这会表面实力大概就在练气七八层,但要是用出一些底牌的话,地境前三级都没有问题,但能省点力也是好的,她跟沉兮比起来,她就是个辅助,近战猛攻啥的不适合她,她就适合挖挖陷阱放放毒什么的。 她早早地挖好陷阱,把一只噬焰虎引出来,她躲在树上,控制着一张染上她气息的纸片人幻化的她的模样在前面跑,纸片人轻飘飘地跑过陷阱上面的草堆,然后噬焰虎追上去的时候就掉了进去。 一般的陷阱自然对付不了噬焰虎,里头的土刺只能割破它点皮,但这就够了,土刺上沾着麻痹神经的毒,这毒还是在这森林里找的,待到噬焰虎不断挣扎毒性越发深入,它停止不动后,仇小贝再将它从陷阱里拖上来,收进钠戒里准备回去了。 然而得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用来吸引噬焰虎的药,药效好像太厉害了点,小贝一转身,就看到左右两只噬焰虎,如王者降临般慢慢地朝她踱步靠近。 小贝朝它们咧嘴一笑,然后撒腿就跑。 可它们的速度不容小看,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她,张嘴一团红得发黑的火焰喷射过来。 小贝闪身躲开,那团火撞在一棵树上,很快的,那树干上就烧出了一个洞来。 妈卖批! 小贝跑得更快了,很快的,还是让它们两只给前后包抄了。 不打不行了。 “我本来想放你们一马的,宝贝们,是你们硬要进入我的菜谱里,我也只能成全你们啦。”扭扭脖子,扭扭手腕,小贝手指像魔术师一样搓了下,两张符纸就出现在她手中,又被她揉成一团,等她挥洒出去时,两张符纸已经成了粉末。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湿润起来,逐渐地凝结出水滴遍布四五米范围内的空间,两只噬焰虎同时不安起来,再没有那闲适地狩猎心情,纷纷朝小贝吐出两团火焰。 可这两团火焰行驶的速度异常的缓慢,且越来越小,最后还没到小贝跟前,就已经蒸发掉了。 一张只有拇指大的纸片人,不知何时从噬焰虎的脚边爬到它的背上去,然后突然变得很大,比仇小贝还大一倍,小贝这边,一拳狠狠地锤在地上,那纸片人以同样的动作姿势,一拳狠狠地锤在了噬焰虎的脑袋上,砸得它眼冒金星。 小贝再接再厉地又锤又踹,纸片人就跟着她又锤又踹,它真实重量就薄薄的一片,噬焰虎怎么都没办法把纸片人甩开,小贝灵力分化给两只纸片人,空中的水滴也分别朝两个纸片人灌去,纸吸了水会越来越重,再结合着小贝输入的灵力,狠狠地一击。 两头噬焰虎同时倒在地上,小贝也累得往地上一坐,喘得跟头老牛似得。 休息了好一会,她张开手,两张拇指大小的纸片人跳到她手心里,被她収了起来。 等她起身,将两头噬焰虎也収起来后,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声响,有灵兽的吼声,也有人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刚才跑的时候乱了方向,这会在罚天森林的其他方位。 罚天森林很大,清子村靠近的只是其中一边而已,森林延伸出去,也有其他的城镇,只是,森林里太过危险,除了专门到森林里探险、历练、获取资源的佣兵,不会有人从罚天森林穿过到其他城镇去,那完全是找死。 不过小贝听说,其他靠近罚天森林的城镇,大多有士兵,或者佣兵在森林外围防卫,甚至还有防护罩护着,不会像清子村这种无人管辖的地方那么危险,别说灵兽了,随时都可能出现野兽来糟蹋灵田和村民。 这会她可能是跑的方向偏离了清子村,碰见了从森林其他方向进来的人。 而且听声音,他们还往她这边跑来了。 小贝不想管闲事,干脆爬上了一棵树,躲在叶子茂盛的枝干里,没一会,就看到有好几个人跑了过来。 两拨人,其中五个人在追杀前面跑的三个人,小贝放出一只纸鹤,纸鹤悄无声息地飞到他们头顶跟着他们跑,将“看到”的景象传送到小贝脑中。 前面三个,两男一女,其中一男的虽然逃得狼狈至极,可从那长相、气质,身上那虽然破了却仍看得出高质量的衣服,这人应该是哪个贵少爷,在他身旁护着的一男一女从长相看很可能是兄妹,更是贵少爷的护卫,不过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其中男的边跑还边吐了口血。 他清楚这样下去,三人谁都逃不掉,于是便打算留下来,喊他妹妹一定要护送少爷回去,而他的眼里,明显存了死志。 少爷还算有情有义,不同意男护卫的做法,男护卫悲愤地道:“如果今天,我们三人没有一个逃出去的话,真相就没有人知道,只会甘洪奉回去胡说八道一通,少爷,您想过甘家会怎么样吗?” “少爷,当断则断,今日牺牲我阿吉一人,保全您和我妹妹,保全甘家,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少爷,没有时间了,快走,啊籽,带少爷走!” 女护卫自是舍不得哥哥,但她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使命,拉着少爷就跑,只剩下那阿吉留了下来,等待着后面的追兵。 很快的,追赶他们的人就到了阿吉跟前,可让阿吉意外的是,对方应该有五个人,却只有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那剩下的三个呢? 不好!阿吉当下就要去追少爷跟妹妹,却被那两人拦住,当中一人讽笑着:“急什么,甘二少爷跑不掉,你妹妹也跑不掉,他们很快就会来跟你汇合的。” 果不其然,在阿吉和这两人打上后,应该跑远的甘二少跟女护卫啊籽退了回来,追兵五人中剩下的三人,伴随着甘二少两人退回,也出现在阿吉的视线里。 为首的甘洪奉很随意地扛着一把刀,领着身后的两人逼得贵少爷和啊籽连连后退,退回了阿吉的身边。 “甘洪奉,”贵少爷惨白的脸因为怒火而涨红,“甘家对你不薄,你……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甘洪奉哈哈笑着:“不管我会不会遭天谴,你甘家二少爷,是没机会看到了。” 他举起手中的刀,朝着甘二少用力劈下一刀,一道风刃狂猛地劈向甘二少,甘二少面前瞬间出现一面火墙,但受了重创的甘二少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实力,火墙虽然减弱了风刃的速度,还是让风刃穿过火墙直逼眼前,随之被啊籽一把推开,那风刃割破了啊籽的手臂。 要不是那火墙挡住了风刃的势头,恐怕她这只手臂都要留不住了。 小贝看得挑眉,这几个人,居然全都是地境的实力,她所知道的青石镇和清雅城,只有寥寥数个进入了地境,还无疑都是各个大家的族长级别,比如苏家的那位老太爷,也才地境一级。 也就是说,这几个年纪轻轻就都上了地境的,至少来自中等城市,甚至更高。 小贝一思量,心里就有了盘算。 她和沉兮,迟早要离开清雅城,前往更高等级的城市的,可他们势单力薄,要没个引路的,很可能会被翻船。 现在,倒不失一个机会。 小贝没有傻得直接冲出去,连面都没打算露在敌人眼前,她耐心地等着,等到甘二少和啊籽阿吉兄妹被打倒在地,甘洪奉让人给他们最后一击,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的时候…… 森林起雾了。 朦朦胧胧的好像看不清楚,认真一瞧,又好像能看得见,甘洪奉眉头拧起,这好端端地突然起雾,让他有点不安,心绪不宁。 注意力就这么被雾气转移,但很快,甘洪奉心头一跳,赶紧将目光转向甘二少三人,见他们还倒在地上起不来才松了过去。 他不敢再耽误时间,命令手下立马将三人斩杀,然后亲眼看着三人带着悲愤的眼神被砍下头颅,再放一把火烧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确认甘二少他们死得不能再死,甘洪奉带着四个属下,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们走后,周围,其实只在甘洪奉周身环绕的雾气就消散了,小贝从一草丛里冒出头来,确认没人后,回身看看被她藏在草丛里的三人。 啧,家里有空房给他们住吗? 于是,今天傍晚,小芽看到回来的三小姐,拖着一张木排,木排上躺着三个人。 “小姐,这是……” 小贝很兴奋地对她说:“我今天在罚天森林里打了三头灵兽,晚上又可以加餐啦。”灵兽不同于野兽,沉兮也可以吃。 三头灵兽?加餐? 小芽瞪大眼眸地看向那三个昏迷的人,是她眼花了,还是孤陋寡闻不知道有灵兽是长了人的样子的? “好了,别愣着了,我好饿了,快去做饭吧。”小贝说着,就要将其中一只噬焰虎从钠戒里丢出来给小芽,她只要留一只给自己提取所需要的药引就行。 可她还没做呢,就先听到小芽牙齿打颤的声音:“小姐、小姐,我、我没煮过人啊,这、这要怎么煮?而且这吃、吃人也太残暴了……” 小贝:“……” 她拍向小芽的额头:“你系不系傻,我让你煮灵兽,没让你煮人。” 说着,赶忙将噬焰虎从钠戒里丢出来。 小芽松了口气,力气不小的她,欢天喜地地扛起,那对比她娇小的身躯堪称庞大的噬焰虎,往厨房里去,至于传说中只有练气三层的三小姐,是怎么打倒噬焰虎的,如今已经对三小姐越发崇拜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倒是……将噬焰虎丢到屋后井边准备料理的小芽,想起那三个人,忙又跑了回来,望着被拖进院子中的三人问小贝:“小姐,他们是谁啊?” “不认识,森林里捡的,你一会有空,就将那杂货间收拾一下给他们住。” “好的小姐。” 随后,小芽认真料理噬焰虎准备晚饭去,小贝也屁颠颠地回房间看看丈夫孩子,昏迷中的三人,孤单单地躺在院子中无人理会。 …… 小贝很想给沉兮一个拥抱,辛苦劳累一天,回到家中,跟丈夫美好的相拥……好吧,暂时只能想想,小贝退而求其次地抱起沉兮旁边的宝宝,亲一口说一声“娘亲好想你啊”,不敢宣之口的是,相公我也好想你啊。 笑笑被妈妈亲得烦了,小胖手打在娘亲的嘴巴上,不让她靠近了,小贝有一秒的忧伤。 “你带了人回来?”沉兮问道。 他无感敏锐,况且小芽叫得那么大声,聋子才听不到。 小贝飙了个广东口音:“嗨呀,今天收获挺不错的。” 就跟孔雀求偶时开屏,小贝也极力地跟沉兮展现她的本事,很夸张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威风八面,轻轻松松地斩获三只噬焰虎,还顺手捡了三个很可能来自中等城市的少爷跟其护卫。 “我观其面相,应该算是个正义人士,我救了他们,他们应该会好好报答我的吧?” 沉兮:“你想他们怎么报答?” “低等城市要去往高等城市,需要什么通行证,那东西可不好办理,更别说进了城里后,住的吃的,一堆问题,要是……嘿嘿嘿……” 沉兮并不想问那“嘿嘿嘿”代表了几个意思。 150 不可以对别人笑 150 不可以对别人笑 仇小贝并没有跟沉兮聊太久,既然材料都准备好了,当然是赶紧着手研究起来,沉兮那些伤口就是被她控制着没有继续恶化,但一直不能愈合,对他身体的损伤是极大的。 小芽处理噬焰虎要一段时间,晚饭没那么快好,小贝跟沉兮“温存”了一会后,就将宝宝交到他手里,进炼药房前,没忘记先给宝宝冲泡好奶粉。 宝宝靠着沉兮,双手抱着奶瓶,不安分的脚丫时不时地踢蹬一下,沉兮帮忙看着,偶尔扶一下奶瓶。 小贝见状就放心了,转身进了炼药房,找个好位置坐下后,将灵植一一取了出来,足足有七八种,有她种的,也有买的一级灵植,有些是药效相似的,小贝得通过研究才能确定用哪个能好,有的是想看看混进去后会产生什么样的药性。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她将钠戒里留下来的噬焰虎取出来。 从一开始,她就奔着噬焰虎的火焰来的,那种火焰,是对抗依附沉兮伤口毒虫最好的东西,但一个不好,很可能将沉兮的一块烧毁,所以她得谨慎再谨慎。 灵兽体内有兽珠,按照等级不同,能卖出不同的价钱,兽珠没办法像灵石那样直接用来修炼,但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来使用里头蕴含的能量,比如用来制作法器,或成为炼丹师的药材。 小贝这会并不需要用到,她将兽珠收起来,专门对付噬焰虎的尸体,从它的体内提炼出具有噬焰虎那火焰同等功效的液体,虽然只有寥寥几滴,被她撞在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 小贝嘘了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坐着恢复下灵力,才离开炼药房,她闻到香味了,小芽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她就提炼这么点东西,就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素菜再好吃,没点荤的搭配就觉得生活少了点滋味,因为沉兮现在的身体,寻常的肉类最好少进食,小贝怕沉兮会馋,便跟着没吃肉,今天总算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 沉兮看她那馋样,心里快软得没脾气了。 为什么老天,要让他彻彻底底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又派来眼前这个女人来拯救他,让他堕入冰冷黑暗后,才让他感受到有光有温度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可他,还有资格,去拥有后者吗? 他不怕永世黑暗,他只怕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后,再彻底的失去。 小贝快习惯沉兮的冷漠和少言寡语了,因此并没有发现他此时内心,因为她喜欢吃荤却因为他禁口这事,心里起了怎样的波澜。 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继续做她想做的事,他不相信阳光没关系,她就将那囚困他的黑墙砸破,让阳光倾泻进去,躲都没处躲,哼。 吃完饭,小贝到庭院里看了看贵少爷和他两护卫的情况,是伤得挺重的,但没有性命大碍,她会治疗他们,但不会将他们完全治好,免得把自己的底给暴露出去。 她给小芽两瓶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让她把房间整出来,把他们搬进去后就给他们服用,大概明天早上就会醒,然后再次钻进了炼药房。 什么事,都没有沉兮的身体重要。 那天晚上,是她跟沉兮重逢来到清子村后,第一次没有回房间睡觉。 “小芽。” 小芽忙走进主卧:“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沉兮冷着脸:“你家小姐还没出来?” “没有。”小芽也是一脸担忧,她认识的三小姐哪会炼什么药啊,她当然不会去质疑现在的三小姐,只是以前没遇到过,现在见她都这么晚了还没从炼药房出来,难免担心,不过她还是劝着沉兮,“姑爷您放心,小芽就在外头守着,小姐进去前吩咐了,让您不用担心,然后早点睡。” 沉兮眼睛细微地眯了下,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怒,手腕动了下,让小芽出去了。 这一夜,沉兮也没睡。 他想过不管,冷心绝情的事这些年他干过不少,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可他一闭上眼睛,总会想起这些天来,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任劳任怨的付出,换做其他人,他一旦怀疑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对方的行为不为所动,可这个对方是小贝…… 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对她,硬不起心肠,就好像他们上一世认识,也是夫妻,很恩爱的夫妻,这种念头来得很莫名其妙,却一点不让他讨厌。 有谁碰到了他的胳膊,他睁开眼看过去,发现是睡在身旁的笑笑醒了,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也阻止不了他钻出自己的小手舞蹈,挥着挥着就放嘴里啃了起来。 沉兮缓慢地移动手臂,将他的小手拿下来,看看他有没有尿尿,确定没有后,将早先泡好的保温着的奶瓶的奶嘴放他嘴里,看他小嘴撅着吸得起劲,他目光就放柔了。 如果这真是自己儿子的话也不错,沉兮想。 “你娘今晚不回来睡了,”他对着儿子说道,“真是不守妇道,让我们父子俩独守空房,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她?” 宝宝正顾着吃呢,听到爹爹说话,就睁着大眼看着他。 “你不说话,爹就当你同意了?” 只有吸奶的“啧啧”声伴随着他。 沉兮满意地轻扯薄唇:“很好,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宝宝:“……”我做了什么? …… 仇小贝直到天大亮,才总算将她想要的膏药制好,而原本空旷没什么东西的炼药房,也被她从钠戒拿出来的各项器皿推积,杂乱无章地放着,小贝这会顾不上收拾,拿着一个小罐和一个小药瓶,兴匆匆地跑出了炼药房到主卧里去。 “沉兮,沉兮,我做好了。” 她朝沉兮举着手中的罐子和药瓶,恨不得马上给沉兮上药,却得了沉兮一个冷脸。 虽然修炼者体质好,几天没睡也没关系,可没睡跟花费庞大精力去做一件事是有差别的,这会的小贝虽然眼睛发亮,可眉宇间的疲惫,苍白的面色是骗不了人的。 “怎、怎么了?”沉兮一拉下脸,她就发毛。 沉兮想斥责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小芽做好早饭了,去吃,吃了再来。” “哦。” 不敢不听沉兮的话,小贝到餐厅去帮小芽摆好碗筷,又过来帮沉兮坐上轮椅,孩子还在睡着就没吵醒,推着沉兮到餐厅里,吃了热乎乎的早饭。 期间她都不敢多话,将碗里的粥吃干净后,端端正正坐着巴巴看着沉兮,沉兮被她看得没脾气,只道:“吃完了就去休息会。” “可……”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急在这会吗?” 小贝还想说,可又想到,不知道那药用了沉兮会不会起别的反应,虽然自己做药的时候把可能遇到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但有个万一呢,她养好精神真遇到问题也好应付。 其实她觉得自己现在精神挺好的,说白了,就是怕沉兮。 唉,妻纲不振啊! 饭后,小贝正想听沉兮的去睡一觉,反正沉兮定也在主卧里休息,说不定还有豆腐蹭蹭,何乐而不为,吃了顿饭,她刚做出药时的急切心情都缓了一下。 谁知小芽却跑来说,那三个人醒了。 小白算着差不多这时候醒的,倒没有意外,想着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便干脆推着轮椅一起进了暂时充作客房的杂物间。 里头原本乱放的物品都被小芽收拾堆放好,房间中间铺了三个地铺躺着那主仆三人,这会一个醒了就都醒了,正坐起身疑惑而戒备地看着四周,看见一名女子推着一个坐轮椅戴斗笠的男人进来,看衣着很是朴素,大概是看着就比较弱势,哪怕女子长得不错,男人还神秘地不见真容,气质也不是寻常农家子女该有的,也让三人稍稍放松一些。 “请问这是何地?可是二位救了我们?”贵少爷到底是大家出身,明明心里疑惑到不行,也各种怀疑,面上不显,还客客气气地反问,身体虚弱,还摆着姿势拱手。 “是内子到罚天森林采集的时候,遇到的三位。” 经过小贝精心调养的数日,沉兮已没有初见时的死寂,满身的暴戾气息,并不是说他现在的心理就没有问题了,而是精气神恢复后,不再需要靠着虚张声势来保护自己,便将那煞人的气息收敛,然后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替小贝筹谋和交际。 说不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小贝在社会交际上会稍显薄弱一些,而且如果可以,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特别是陌生人。 其实这些年的经历,人际社交已经不会让小贝恐惧了,都么是锻炼出来的,但小贝看见沉兮挡在她面前帮她处理这些时,心里欢喜,自愿默不作声地待在他身后去得到他的庇护。 而且内子是妻子的意思,沉兮愿意在外人面前承认她是他妻子……小贝哪里还记得她救了谁,只顾着脸红和窃喜了。 只听沉兮淡淡的,有条不紊地说:“这里是清子村,当时看见三位正被人追杀,正好内子懂得制作一些药物,其中一味可以让人致幻,便让他们以为你们已经死了,才得以将你们三人救回。” 沉兮说的并不多,却清楚明了,贵少爷三人一听,一盘算,就知道他应该没有说谎。 虽然三人醒来时睡的地铺,却也说明了在此之前没有准备,才临时整出地铺来,其次,他们身上都上了药,药效还不错,内伤还很严重,但被控制住了,说明救他们的人当中确实有懂药理或医理的,不能说多么厉害,也不会差就是,正好跟坐轮椅的男主人说的吻合,他的妻子懂药,那么做出会致幻的药物,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刚醒来那会,阿吉已经撑着身体不适迅速到窗户旁查探了一下,应是在哪个村落里没错的。 贵少爷十分确定,甘洪奉一定不会留他活口,只要他活着一天,甘洪奉都会寝食难安,所以实在没必要弄一些假的来骗他,没有意义。 他当下对小贝和沉兮一番感谢,并对小贝的制药术十分佩服,甘洪奉可是地境三级,眼前这对夫妻,男的看着像普通人,女的也只是练气七八层左右,能骗过甘洪奉和他的手下,那致幻药一定非同一般:“清子村我也曾听说过,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居然有嫂子这样厉害的炼丹师。” “炼丹师谈不上,只是自己瞎捉摸而已。”小贝虽不至于看不起这世界的炼丹师,但对自己的制药术是很有自信的,且她是从了父亲一脉,因此不太愿意被认为是炼丹师,这就好比茅山的不愿意被认为武当的一样,“那致幻药也没什么厉害的,他们当时已经把你们打成重伤,你们确确实实倒在他们面前,我只是在这基础上让他们以为你们真的死了而已。” 贵少爷觉得她说的应该是,但能够做到这样,也是很不错了,加上救了他们的性命,贵少爷万分感激,彼此小做交谈,沉兮让小芽将早膳端进来。 早膳自然是灵米灵菜做的,小贝自产自是好的,哪怕贵公子吃过不少好东西,在这堪称贫瘠的小村子里,对方能拿出这么好的灵菜灵米来招待他们,吃饱喝足,灵米灵菜中的灵气汇入体内让他们隐隐觉得伤势又好了一点点,那种舒服是无法言喻的,人在吃得舒服,肚子温饱的时候,心防难免又降低几分。 一顿饭,让大家都相熟了一些,沉兮让三人尽管住下,一切等养好伤再说,沉兮表情虽然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敷衍,反而能感受到他的郑重。 可贵少爷却拧着眉说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这会,却是想要离开。 “你们伤重,现在离开怕是不妥吧。”小贝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着急离开,当日虽然只听得只言片语,但也能推断出,那个叫甘洪奉把这位贵少爷弄死在罚天森林里,定然是要做不利于贵少爷家里的事,贵少爷自然是要赶着回去阻止。 不过这会却假装什么都不知,假模假样地劝一下。 贵少爷道:“实在是家中有急事,需得回去一趟,咳咳……” “可是……” 小贝还想再劝,被沉兮呵斥:“你懂个什么,若人家真有急事,岂能耽误?”他又转而对贵少爷他们道,“抱歉,内子也是担心你们,虽说萍水相逢,但毕竟医者父母心。” 小贝适时地嘀咕一句:“可不是嘛,我好不容易把他们救回来,哪还赶着回去死的,我不是白救了?” 她就像一个心直口快,但赤诚的人,言语间是对陌生人的关怀。 贵少爷眼中原本的提防被感激取代,朝着小贝夫妇拱手:“实不相瞒,追杀我们的人正欲对我家人不利,实在是不得不回去一趟,这位嫂嫂,若我们能侥幸不死,今日的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小贝张嘴似还想再说什么,被沉兮一瞪,马上缩了回去,沉兮对贵少爷笑了笑:“不过是内子顺手而为,也没做什么,谢字就不用再说了。你们若真有急事需得回去,我们也不能拦,但相逢即是有缘,也不能让我内子白救了你们不是。” 他小开了个玩笑,然后朝小贝看去,夫妻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小贝心领神会,拿出了两个药瓶:“一个是外敷的,一个是内服的,虽然不能治好你们,但多少能够帮你们抑制伤势。还有这个,”她又多掏出了一个药瓶,“这是我炼的,叫金廷丹。” 金廷?这名字可真…… 看到贵少爷他们一言难尽的表情,小贝忙解释道:“我这药服用后,可以暂时将你所有伤势压下恢复原本的实力,关键时候可以用一用,不过使用后,伤势可能会更加严重一些。”危急时刻用来保命还是可以的,是她这五天里,研究沉兮的药时衍生出来的产物,感觉挺像那什么的,一时恶趣味的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咳咳。 而且,虽然不承认自己是炼丹师,但总得迎合这世界的口味不是,所以特意加了个“丹”,耸肩。 听到这丹药的作用,贵少爷三人都露出惊叹,无疑,现在给他们再多增加实力的丹药都没用,贵少爷的实力并不比甘洪奉差,他只是被对方暗算受了重伤,才会不敌,若能恢复原有的实力不受伤势影响,跟甘洪奉来场正面对决,哪还会再怕他。 若之前贵少爷还不想収,怕欠太多,但他若想报仇的话,这人情是定要欠下的,他对沉兮和小贝道:“在下姓甘,在安海城,若能侥幸不死,必亲自来报道两位的恩情,若……不幸身死……” “甘公子,”沉兮打断他未尽的悲壮的话,“我观您这面相,定会成功。” 小贝瞥了自家相公一眼,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她记得昨天她跟沉兮邀功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贵、不,甘少爷面露笑意,之前还有点颓废的他,忽然就充满了意志:“多谢。若以后还能再见,定要和沉兄弟引为知己。” “甘兄不介意我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的话。” “哈哈哈,以沉兄的气度,只怕十个大家少爷都比不上。” 听着甘少爷意有所指的话,沉兮但笑不语。 甘少爷也只是随口一说,各人有个命,他不会去探究沉兮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要隐居在此……是的,他觉得沉兮夫妇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年纪轻轻地窝在这清子村里,否则一个贫瘠的村落,再有天赋没有资源没有老师,也培养不出嫂夫人这等炼丹师,不过看沉兮坐在轮椅上,戴着的斗笠垂着面纱,倒能猜测到一些。 他不多问,亦如沉兮夫妇救了他们,却也没过问他的身世。 这是一种默契,好的教养和气度之人相互间的默契,甘少爷是这般认为的。 之后主仆三人拿着小贝给的药便离开了。 三人一走,小贝用力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从背影到步伐,都透着“我很生气”的讯息。 但她走了之后,又踩着“重重”地步伐回来,将沉兮推回房间里,扶着他上床,期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可那欲言又止,翘着的嘴唇,无一不再暗示沉兮“快点问她怎么了”。 沉兮好笑,面上还是那淡漠之态:“怎么,谁惹你了?” 小贝回头看了看他,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不满意那三人就这么走了?那我让小芽再把他们叫回来。” 见他真要喊小芽,小贝想都没想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冷静后,最是娇嫩的掌心贴着对方的唇,酥麻的感觉一路蔓延到心脏,明明是夫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这会还跟个纯情的少女一样,小贝暗忖着自己没出息,呐呐地収回手。 “到底怎么了?” 小贝嘟嘟嘴,很是委屈:“你对他们笑了。” 沉兮:“……” “还笑了两次。”小贝很是气愤地比出两个手指头,“你都没对我笑过。” 天天对她冷着脸的,她才是他妻子好不好! 沉兮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要不是为了她所谓的计划,让那贵少爷将来能在他们进中等城市时帮一把,他何必出面好脸相迎? 而且,他就算是笑,戴着斗笠他人也看不到啊,就算看到了,以他如今的面容,笑起来只会更吓人,也只有这妮子把他当天仙一样看着,巴不得他天天对她笑。 为了让小贝不至于太骄傲,他没有解释,只道:“行了,不是说要休息,还不快休息?” “你……”小贝气得想哭。 沉兮身子稍稍往旁挪了下,露出床边的位置,若在这躺下,势必要与他挨得很近,沉兮云淡风轻地说:“你若不想休息,那……” “休息休息。”小贝二话不说地躺上去,侧着身贴上沉兮,生怕他后悔一样连眼睛都闭上了,只剩下不安分地手摸摸,摸上沉兮的腰,避开他的伤口抱紧,不让他有退开的机会。 151 光明正大地挽上 151 光明正大地挽上 看着八爪鱼一样扒着自己的小贝,沉兮心里又笑又叹气,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同样不安分的手,将被子拉上盖住两人。 嗯,昨晚他也没睡好,就一起再睡会好了。 这一觉,歇到了下午,起来又吃了点后,小贝将宝宝让小芽帮着看顾一会,自己和沉兮锁在房中,开始第一个疗程。 想要将伤口里的毒虫全部拔出,不伤及血肉是不可能的,疼痛是一定的,而且还是剧痛。 等终于结束后,躺在床上的沉兮已经成了血人了。 他脸上的伤,明显再次裂开,血糊了整张脸,看起来十足的恐怖狰狞,脸上的伤都这样了,身上的伤更不用说,血染红了衣裳,连身子底下的被褥都不能幸免。 刚承受一大波剧痛又失血过多的沉兮,这会若将他脸上的血擦掉,会发现他的脸色有多糟糕,虚弱得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然而,破而后立,伤口的毒虫清了,虽然现在看着惨不忍睹,但配着小贝的伤药,他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清楚这一点的小贝,看到他这会的惨状还是心疼得不得了,之前给他拔毒虫时,好几次不忍心,又逼着自己硬下心肠,眼睛红了又红,都不敢哭,怕哭了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现在完事了,重新给他的伤口包扎好,刚要给他清洗,眼泪就再无法控制地哗啦啦地往外流。 “哭什么,”他声音虚得快无声了,却仍给人万事再握的从容,“不是说,我快好了?不是该高兴?” 她哭着点头:“我、我保证,你今天流、流的这些血,我都会给你、补回来的,补回来……哇!” 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了,她趴在床边嚎嚎大哭。 实在是憋了太久太久了,从大婚分别,到她匆匆赶回却得知他“死”了,再到她重新遇到他看到他一身的伤一生的苦,再到如今治疗得到初步的成功,她真的忍了太久了。 她想哭,谁劝都没用! 沉兮抬起重如千金的手,搭在了她趴着的脑袋上,就只是搭着,没有再劝,任她哭个够。 他想着,这世上有人能为了自己这么哭一场,也不枉他来世一遭。 …… 又过了一天,沉兮看着要精神多了,小贝也要赴约到清雅城,和一号酒楼管事交易灵菜灵米,本来昨儿就该去的,奈何急着给沉兮先医治,在沉兮的事上,小贝肯定是将其他的事后推的。 有了尚伟的事在前,小贝将院子周围布下阵法,阵中隐着杀阵,若有客人来,在门外喊人由小芽领着进门就无视,可要是自己偷着进来,就会启动杀阵。 以小贝如今的境界,这杀阵高明不到哪去,地境的可能就困不住,可清子村练气五层以上者都搜罗不出五个手指的数。 即便如此,小贝还是匆匆赶去清雅城,一交易完就匆匆地回来,连小坐逗留都没有。 回来后,她马上将扣除买了灵种所剩的钱,全部交给沉兮:“这清雅城里有的种子能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再来就是那些高品级的种子,这小城是没有的,这些钱就交给你保管吧,过些日子,我们要开店,可要花很多钱,放我这里,我怕被我花掉了。” 小贝以前看的小说啊、新闻的,说人要是瘫痪在床、不良于行,就会很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己的丈夫妻子在外找了别人,怕自己是累赘被抛弃,现在自己已经没有太多需要买的东西了,就将钱全交给沉兮,留一点买生活用品,沉兮应该就不会不安了吧? 沉兮看着她小心讨好的模样,为自己的心软摇头。 每当他试图再次给自己建起心防,她总能屡次做出破除那道心墙的事来,让他想生气,却总夹了怜惜。 日子又往后推了几天。 笑笑宝宝已经能够扶着墙站起来了,能坐的时候他已经四个月快五个月了,只比寻常孩子快那么一点,可能站起来这点,就突显了他的成长速度,越往后宝宝只会更优秀,小贝高兴的同时也担忧,这可能是每个母亲的通病,生怕孩子以后的道路上遇到什么大的磋磨。 田里的地也从一开始先开发的几亩,到如今的十三亩,剩下的她租给了村子里的人,现在有蕴养液,大家不怕养不活灵菜,自然不嫌土地多的。 十三亩田地,够小贝种下她想种的灵菜灵米了,新的蕴养液,不用天天浇灌不说,灵菜还长得更快,不到十天就能収一波,她又有得力好帮手飘飘们,可谓赚了不少钱。 最让她欣喜的,是沉兮正在逐渐康复。 她之前研制出来的药,除了拔毒虫的药膏,还有生息丸,断筋续筋,断骨生骨,当然,她手中的灵植大多一二品,制作出来的生息丸还没有太强的效果,只能让沉兮慢慢的恢复,通过复健,让断裂的经脉重新续上,当他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不会轻易再裂开后,就在小贝的帮助下,先是走出房间,再是绕着客厅走两圈,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到庭院,看看灵植再慢慢踱步到藤果架旁,摘两颗藤果平常。 大概这一世,最狼狈的样子都被小贝看到了,每次上床下床,洗澡如厕都避不开小贝的帮忙,所以这次复健重新站起来,没再像上一世那般避开。 到今天,沉兮虽然走得慢,可不注意的还以为他是健康的,走得还挺稳。 小贝将看爹爹练习走路,自己也蹬着小腿想要下地的宝宝抱起,交给了小芽让她好生看着,随即拿了把伞走到庭院中,替沉兮遮住日头,这里的其后,白天热晚上冷的,小贝怕他晒:“沉兮,我们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免得天黑。” 她今儿准备开始筹谋开店了,她想带沉兮一起去,一来他闷得够久了,二来,想让他真正地参与进她的生活,两人是一体的,最后,他将来是要站在这世界的顶端的,因为身体的原因避世,现在就是出山重新再来的时候。 前几次的买卖,小贝跟王管事合作得挺愉快,小贝给的灵米灵菜越来越好,也给一号酒楼带来了一波收益,毕竟菜好米好,客人更愿意去吃,虽然王管事不是一号酒楼的真正老板,但他是有分成的。 小贝说她是开店,王管事相当于清雅城的地头蛇,帮她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店铺。 两人已经签好了合约,小贝就算开店,跟他谈好的价钱不会没有理由的提高,而且小贝现在田多菜长得快,一号酒楼也没法全部吃下,既然如此,给个便利让她开店,图个好的人情双方共利。 王管事在两人约好的地方亲自等,看到小贝的马车到了,却下来了两个人,在前面的接触中,他以为“苏三小姐”是个稍微有点强势,还有点冷漠,来去匆匆风风火火,很有决断的女人其实是紧张、不善跟人讨价还价所以“强势决断”,差不多行了,至于风风火火和冷漠,后面是学沉兮,前面是着急回去,没想到今儿还能看到她小鸟依人的模样。 瞧她挽着那清瘦,但高挑且气质不俗的男人,他第一次知道这女人笑起来还挺可爱娇俏的。 “沉夫人!”王管事主动迎上去。 “王老板。”小贝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借着搀扶的借口光明正大的跟沉兮秀恩爱,心情无比的明媚。 那笑脸冲得王管事有点晕,但他看出来了,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前面几次接触,彼此除了谈生意很少谈过其他,连闲聊都没两句,实在是她交接完钱货就手动拜拜,这次再见,王管事很有兴致很地问,“这位就是您的丈夫吧?” 他对这位,能让苏小姐表现出完全不同一面的男人是很好奇的,只是对方戴着斗笠,垂下来的面纱虽说有一点透明,但完全看不清楚。 沉兮在听到王管事对小贝的称呼时,面纱下的眉了然地挑了下,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眸子里迸发的愉悦。 他朝王管事点了下头,声音沉稳让人只闻声音便觉得信服:“这段时间,劳烦王老板对内子的关照了,前段时间,在下遇到点事情,只得让内子在外奔波,作为丈夫实在担心,好在遇到了王老板,也算她的幸运。” 小贝侧头仰望他。 这会的沉兮,你完全无法将苏家那时狼狈趴在地上,看见谁都能扑上去咬一口的沉兮画上等号,站起来的他,伤势逐渐恢复的他,哪怕体内的灵力仍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也看不出一丝的颓丧。 侃侃而谈,优雅从容,平和与贵气诡异的融合。 就像是,太子樊沉兮,和气运神沉兮的结合。 她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 站他们面前的王管事也很高兴:“哪里哪里,也是沉夫人有本事,能培育出那么好的灵菜灵米,对待这等有才之事,我只怕自己能做的还不够。” 相互寒暄后,王管事不多罗嗦地带他们到店铺,那是家地理位置不错,里头格局好够宽敞的店面,还附赠了二楼。 王管事做事周到,在小贝决定租下这个店铺时,他问她是否改变风格重新装修得到“是”的答案后,将匠工都请来了,明显是早做了准备,知道小贝来往清雅城麻烦,估计今天就会把事情交待好,该定下来的定下来,该装修装修。 王管事原本以为,二楼可能会用来放货之类的,但小贝却在这店铺旁边再租了一间小屋做货房,而那二楼,她却让匠工精装修,比对一楼的店面还用心,王管事在旁听了一耳朵,觉得装修起来,会是一个坐堂的办公室。 暂时,他是搞不清她要做什么,而沉相公全程让她决定,看似安静,又无法让人忽略,且在一些细节上提出的观点,让人无法反驳。 店铺的事解决了后,沉氏夫妇告别了王管事,但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清雅城里逛了起来。 想小贝来了好几次,却除了灵植店种子店丹药店外,都没逛过,正好这次沉兮能陪着她来,两人一起逛逛更好。 小贝戴上了跟沉兮同款的斗笠,两人步伐缓慢,硬是将逛街走出了夕阳下散步。 他们进了成衣店,小贝兴致勃勃地给沉兮挑起衣服,又是挑成衣,又是挑布匹想自己设计让裁缝做,一挑就是好几件匹,沉兮让她给自己也选几件,她跟没听到一样。 末了,沉兮淡淡地道:“钱,在我手里。” 仇小贝:“……” “那,那我给自己挑一件……” 沉兮不等她怯弱地说完,就把那堆她挑中的衣服和布料里撇开一大半,只留下一件成衣两匹布,而那两匹布里,他让店铺小二裁出能做一套衣服的量就够了。 紧接着,他给她挑了几件,没她那么夸张,但里面外面头的脚的都顾及到了,且颜色好看质量耐磨,穿在小贝身上绝对适合。 小贝其实很怀疑,很可能是这家店里的其他成衣或布匹没有他看上的,所以才很“克制”地只挑了几样,但有什么办法,是她乖乖把钱送上去的! 离开成衣店,他们又去逛了其他地方,买了些想吃的和看起来好吃的,宝宝能用的,也给小芽买了些礼物,觉得以沉兮现在的身体,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们停在清雅城的拍卖场外。 清雅城本身是办不起拍卖场的,所以这家追风拍卖场,是一个大城市里某个风姓家族开到这里的分号,说得白一点,就是大城市、中城市等拍卖场剩下来被淘汰的但还有些价值的,就会分到这小城市的分号拍卖场来拍卖,那些大城市淘汰下来的物品,在小城市里都求而不可得。 你要是有宝物,无疑拍卖场是个好地方,它有可能让你的宝物卖出最好的价钱。 小贝想要在这里拍卖她的药,但不是为了钱,她这会虽然不算特别富有,可也不差钱,她在这拍卖只有一个目的,扬名。 一个刚刚好能在小城里出名,又不太能让中等城市看得上的“出名”。 追风拍卖场顶着大城市里风家的名头,那建筑比清雅城城主府还要宏伟,两人进去时有婢女接待,知道他们是来“卖”宝的,就迎进一间在清雅城里颇为豪华的客厅里。 一位老头,唔,看着是个老头,但精神奕奕,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精明。 小贝发现,这老头至少有练气九层的修为,而且,拍卖场里还隐藏着地境能者,而她和沉兮,一个勉强凑个练气七八层的,一个灵力全被压制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两人进了这地方,就跟羊入了虎口。 不过追风拍卖场是正规拍卖场所,是有信誉的,虽然可能看不起她和沉兮这对夫妻,但也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不利的事,前提是他俩没做伤害拍卖场利益的事。 “先说好,”老人一来就很直白地道,“就算是这只是在清雅城的分号,可拍卖的东西是有门槛的。” 就是说,他们要拿不出好东西,趁早回去别来丢脸。 小贝将装有一颗生息丸的药瓶放到桌上,老人拿起来打开瓶口一闻,面色就有些变了,他朝旁边的婢女看了一眼,婢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来了个神情高傲,但还算文雅的中年男子,老人一看到他,态度就变得谄媚许多,颇为尊敬的唤了生柳先生。 柳先生接过药瓶,将里头的唯一一颗药丸倒出来,一番检查后,颇为惊奇地看向沉兮和小贝:“此丹药应为二品,这药效,恐怕能够抵得上三品。” 二品丹药在清雅城里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可加一个三品药效,那就不一样了,有句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丹药的品阶上也是如此。 柳先生点点头:“够得上在我们拍卖场里拍卖了,按照拍卖场的规矩,我们将收取百分之三的费用。” “我能提个要求吗?”小贝问道。 可能猜出小贝就是炼此丹药之人,一名二品炼丹师,在清雅城还是颇有地位的,所以柳先生虽看着高傲,对小贝二人倒有几分客气:“请说。” 小贝将早先准备好的纸条递给柳先生,后者接过来打开一看,被里面的内容惊到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镇定,将纸条折叠起来:“夫人好心思,这是要我们拍卖场给你造势,为您推广呢。” “你们拍卖时,不都是要介绍拍卖的物品吗,我只是让拍卖师在介绍我这丹药的时候,多说几句而已,虽说是为我打广告,可说不定也能提高拍卖的价格,对你们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啊。” “夫人说得好听,可若你做不到这纸上说的,到时候名誉受损的,可是我们追风拍卖行。” “我既然敢保证,自然是有这个自信的。” 柳先生淡然一笑:“这也只是你口头说说而已。” 小贝还想说,沉默如背景的沉兮握住了她的手,她眨眨眼,默契地闭上了嘴,然后便听到沉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稳稳健健的,仿佛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我想柳先生可能理解错了,”沉兮话中带了丝慵懒,却气场强大,“我们是想跟你们合作,不代表,我们就一定得跟你们合作,只要我们有这能力,搏出名头只是早晚。” “沉公子可得想清楚,在清雅城里,你可找不到第二家拍卖场。”柳先生身上的气势跟着飙升,他本意只是想压他们一头,话里的意思更是警告他们不要妄想跟追风拍卖场敌对,却不知,他在提升自身气场的时候就已经被沉兮带动着掉入了陷阱。 “难不成,”沉兮不因其警告而紧张,反而更加放松的样子,“追风拍卖场,还能逼着我们在这里拍卖不成?” 柳先生一顿,想再开口时,沉兮听着懒懒洋洋的语调却抢过了他的话头:“是你无法同意我们的要求,还要逼着我们卖东西,是何道理?别告诉我,追风拍卖行都是强买强卖的?” 假如真的一方大过另一方百倍,那么强买强卖又如何,虽说追风拍卖行是信誉的保证,但私底下谁没点黑暗的勾当。 可沉兮太自信了,那完全无所谓又强大的气场,加上他们两人当中有一位二品炼丹师,这不得不让人猜测,他们背后是不是可以抵抗拍卖场的背景。 自信这玩意,可以装,可气场装不出来,而炼丹师身份尊贵,并且可能有老师,有培养她的家族。 沉兮看似为小贝辩驳的几句话,让柳先生一下子高看了两人,有顾忌,最主要的是,沉兮还站在了理上。 柳先生忽觉得有点委屈,他早先的想法并不是不做这笔生意,也不是想跟这两人闹矛盾啊,他只是站在生意场上,想让我方多得到点便宜而已,为何对方不按照他的路子走,要是小贝当时问一句,“你们需要我怎么证明”,或者“你们想要什么才能达成这个合作”,那么他就可以委婉地提出来。 为什么却被沉兮带到沟子里去,一副他这个恶势力要为难他们,打压他们的方向去了? 好冤! 他沉一口气:“那你说,你们想如何?让我们拍卖行平白给你们宣传?” 这句话一出,他知道这场谈判他算是输了。 沉兮将小贝提早给他的药瓶递过去:“生息丸,同样交给你们来拍卖,这一颗的拍卖成果,给你们三成,就当是那条附加条件的报酬了。” “如果我说还不够呢?” “那这个生意,只能说抱歉了。” 柳先生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行。”他拿走了桌上的药瓶,“那就三成吧。” 这个结果,拍卖场自然是有得赚,只是没有他预想的多。 两方签下契约后,准备离开时,沉兮才道:“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忙,那条纸上所写的,可以优先给予你们拍卖场。” 柳先生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152 大佬就是大佬 152 大佬就是大佬 “自然。” 柳先生脸色总算没那么糟糕,还能让婢女送他们离开。 其实,沉兮后面放下的这个饵,毕竟还未实现,将来如何也未可知,比不上柳先生原本所设想的好处。但当你被打压得惨了,对方在临了,已经赢了的情况下,还愿意松手再给你掏点好处,那其就会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了。 拍卖会在十天后举行。 小城市,没那么多珍稀的东西拍,一个月能举行一两次就差不多了。 这十天里,因为修炼者能力高,像土系的翻土,木系的控制木雕,都能做得又快又好,在第八天,就完成了小贝的要求,拍卖会前一天,宝丹阁正式开业。 有眼睛地都开得出来,一楼的店铺就是卖灵米灵菜的,虽说品质都不错吧,可也够不上宝丹二字,很多经过的看到的人都表示疑惑,这是卖灵米灵菜的,还是卖丹药的?要是后者,怎么只看到灵米灵菜,药呢? 这就要说到第二层了。 如王管事所想,装修后的二层,就类似一个休闲屋与坐堂办公室的结合,有几套木雕可充作茶具,家具,上面飘着流水般的白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清雅的香让人放松心弦,有舒适的椅子让人很想坐下来,跟朋友家人一起聊聊天,喝喝茶。 请来看顾一层米菜的伙计,还以为二楼是老板的休息场所呢,可很快,小贝专门让人打造的牌子运送过来了。 牌子上书写着几个大字,还发光发亮格外引人注目,小贝将起挂在店门外,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上面写着: 丹药预定处! 您是不是有特别的需求,却没有同样的丹药来满足您? 您是不是准备好了灵石,却满世界都找不到想要的丹药? 请往二楼走。 这里没有固有的丹药。 但这里,可以根据您的需求,创造丹药。 这个世界有很多丹药,但都是丹药出来了,你才会去看这丹药自己能不能用,有时候能用,却又不是最贴合自己实际情况的,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若是真能根据自身的需求来制作丹药的话,一二品的丹药还好,要是高品阶的丹药,那得轰动全世界啊,现如今的炼丹师,都是跟着丹方来炼制,偶尔一两个炼丹师能创造出新的丹方出来,就很了不得的,但结果和上面一样。 没有一个炼丹师,是真的可以根据你这个人的情况来炼丹的,那就等于随手就创造新的丹药,新的丹方出来了,想想得有多吓人。 这也是追风拍卖行柳先生当时震惊,想要多拿点好处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小贝能做到,哪怕只是在一二品阶里。 现在,小贝挂上的这个木牌是没有人看的,真看了也无法明白她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灵米灵菜卖得还不错,但二楼,还真一个光顾的都没有。 …… 追风拍卖场拍卖这天,外头围满了人,大家早早地得到消息,知道这次会拍好东西,属于清雅城的,和在清雅城范围内的镇,能来的大户都来了。 小贝和沉兮自然也到场了,同样戴着斗笠,颇为神秘的样子,对于境界高的人,小小的斗笠上的面纱根本挡不住,但在最高境界也就地境的这里,还真不怕被看出什么。 沉兮的步伐越发稳健了,在人挤人的门口,他俩直接走安全通道进去,进去后,婢女领着他们前往包厢,却在途中,看到了一行人。 领先的是两男两女,颇为趾高气昂的样子,追风拍卖场的婢女对他们很是恭敬。 很不巧的是,小贝认得他们,唔,应该说,苏轻灵认识他们,还熟得很。 当中的一男一女是苏轻灵的堂兄堂姐苏轻风,苏轻玉,是大夫人的儿女,在苏轻灵的爹娘还在的时候,这对兄妹不知对苏轻灵有多疼爱,宠得苏轻灵无法无天,撺掇着苏轻灵给他们买各种资源,撺掇着她做各种坏事,等她爹娘没了,他们却和她的敌人联手让她被打成重伤,抢走她手头仅剩的资源不说,还笑话她一般地让她娶一个废物丑男。 当然,最后一点,小贝是感谢他们的,不过功过不相抵,还报仇还是得报仇。 而跟苏轻灵堂哥堂姐来的那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很有清风霁月的样子,咳,这是苏轻灵曾经的感觉,反正在小贝眼里,这男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外表白莲花,内里绿茶婊。 对,他叫周景林,就是骗了苏轻灵,生了个孩子却不认,还一脸正义道士地去批判苏轻灵,然后跟苏轻玉搅和在了一起,他身边的女子是他妹妹,周静环,你以为她娇俏活泼,说话不经大脑,天真浪漫,其实肠子都是黑的。 沉兮被抬进苏家的时候是昏迷的,他也不是青石镇的人,因为对苏家,还有周景林并不认识,但身边人的异常他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怎么?” 小贝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用可怜的语气说着:“我、看见我堂哥堂姐了,他们……” 沉兮不认识苏家人,可苏家人对“苏轻灵”做了什么他多少知道的,见小贝如此,还以为看见了苏家人难受,理智上他觉得小贝不会是这么脆弱得怕区区两个苏家人,然而情感上,他自己都没发觉时,他已经自发地揽住她:“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 “哦啊。”仇小贝顺势而上,贴在沉兮的怀里,一手还搂住他的后腰,抱紧。 沉兮僵住,手指动了动,最后也没能将她扒开,就这么看似他搂着她,实则被她缠得紧紧地跟着婢女进了那天签契约的客厅。 柳先生已经等在那了。 “苏三小姐来了。”柳先生起身,笑了笑,“请坐。” 对于柳先生一语道破自己身份,小贝和沉兮都不意外,以追风的权势,苏家都不敢惹,想调查一两个人还不简单,她在跟酒楼王管事合作的时候就没藏过身份,柳先生想要调查就更容易了。 夫妇两人一点不惧,直接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柳先生真是好本事。” “那也是二位没想藏罢了。”柳先生依旧客气,并不因为得知他们的身份就小瞧他们,更不敢为上次的事讨回面子,查出他们二人的身份,非但没让他安心,反而更让他看不透。 苏三小姐重病快死的时候被赶出苏家,还带上了那个昏倒在街头,明显被仇家报复留下一命苟延残喘的,被故意恶心人地让苏三小姐娶了的男人,还有一个苏三小姐跟周景林生的孩子其他人不知,柳先生还是查到了,一个资质愚笨的丫头。 就这四人,没有谁觉得,他们被流放到清子村后还能活。 可偏偏,他们不仅活得好好的,在清子村那有名的贫瘠土地里种出了好米好菜,还是二品的炼丹师,炼出的生息丹丸功效堪比三品,最重要的是,苏三小姐资质差,到现在也只有练气三层,可他跟前的这位“苏轻灵”,最起码也有练气七八层,短短几个月升了五层,这怎么可能?除非三小姐以前就是装的。 再看这位应是三小姐便宜相公的男人,从上一次的交手就知道这男人不简单,哪怕这会看着像个普通人,但大家不要忘了,他被抬进苏家的时候,筋脉俱断,身上多处伤口,且不知是何毒素,伤口烂得很快,具体情况柳先生也不知,因为那会没人想去医治这个男人,便没人了解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男人当时就只剩一口气罢了,这会,宛如重生般站在他面前。 就连脸上那本来能吓哭孩子的两道伤,如今愈合且疤痕逐渐变淡后,俊美的模样也逐渐显露。 这对应死,不死也该是怨偶的夫妻,这会正在他面前秀恩爱呢,他越发相信自己原本的猜测……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恐怕连苏家,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呢。 “这是五号包间的门牌,二位有空,可以参观一下我们这次的拍卖会,或许还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柳先生将一块门牌递给他们,“以后,我们少不了要交易,有这块牌子,有拍卖会的时候你们都可以进来,同时,在我们名下购买的东西,都可以打八折。” 小贝开了句玩笑:“才八折呀,你还是一样小气。” 柳先生苦笑道:“这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大权限了,说我小气,我看你们夫妇才小气。” 谈笑间,连沉兮都意思意思地微微勾起嘴角。 都是聪明人,谁都没提那天的不愉快,就像彼此已经是朋友了,柳先生今天之所以一来就点破小贝的身份,是想让他们知道,就算你们背后有人,他背后也有追风,他也不是好瞧的,不是示威,是想让彼此平等一点,由此可见他对小贝两人“背后的人”有多看重。 同时,身份点名后,以后的合作也就更方便了。 拍卖会快开始后,小贝和沉兮离开,进了拍卖场的包间。 说是包厢,其实是围着拍卖台的二楼,用竹帘隔开的一个个空间,比起一楼的人挤人,二楼确实要舒适许多,还有中品水果奉上,在这小城市里,已经算很不错了,能够上这二楼包间的,都是清雅城管辖范围内的大户。 好巧不巧的,苏轻风兄妹跟周景林兄妹就在他们隔壁,周景林本身确实有点天赋,只是家里贫困,靠着苏轻灵帮忙,不到二十岁,就到了练气六层,如今应该有练气七层了,他展现出来的天赋让很多大户看到了,自然就对他进行了招揽,包括苏家。 周景林可骄傲了,他觉得自己多厉害,是天命骄子,怎么可能娶苏轻灵这个废物?他看不上她,倒是勾搭上了大夫人的女儿苏轻玉,两人现在也订了亲,现在周景林可是苏家的热门女婿,在青石镇里名气可大。 现在更是巴着苏家,来参加这寻常人都进不来的拍卖会,坐上了二楼的包间,成了人上人。 因为只有竹帘相隔,以仇小贝敏锐的五感,听到隔壁说的话并不难,更可能那周静环还喊得挺大声的:“轻风大哥,这里好大呢,静环还是第一次来。” 周景林出声呵斥:“静环,好好坐着就是,吵吵什么?” 苏轻玉柔柔地笑着:“小妹是真性情呢,景林你别那么严厉嘛。” “就是就是,”周静环拉着苏轻玉地手臂,“还是嫂子好。” 苏轻玉微微垂首,脸红了红。 苏轻风拍了拍周景林的肩膀:“你行啊,我这妹子从小就独立自强,现在倒也有了女孩子的样了,哈哈。” “大哥就莫笑话我们了。” 小贝:“……” 她听着这四人兄妹有爱,夫妻情深,长嫂谦和,而被她藏在玉里的苏轻灵,此时正翻腾的要出来,早前的禁制都快挡不住了。 小贝小作安抚都没用,苏轻灵死前的怨气实在太深,幸好她死的时候小贝已经在了,缓解了她的运气,承若了会帮她报仇,苏轻灵的魂魄才一直没有恶化,但这会,看到她为之付出一切的渣男,和将她引向恶途曾经也跟她兄友弟恭的堂兄妹,愤恨让她完全失控。 正想着先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苏轻灵安抚好,不等小贝开口,有所察觉的沉兮看了过来,他以为她略有些难看的脸色是因为那四个人,他撇开脸,带着一丝别扭地开口:“何必在意他们?过来,坐这边。” 他指着他旁边的位置。 还在翻腾的苏轻灵:“……” 感受到苏轻灵跟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地缩回玉里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小贝:“……” 大佬就是大佬,不管在哪里,大鬼小鬼都还是怕他。 苏轻灵没事了,但小贝还是转到了沉兮身边坐下,挽着他的胳膊故作忧伤,心里乐开了花。 底下嘈杂了好一会,拍卖会总算开始了。 美丽的拍卖师上台,简短地说了几句欢迎的话,就正式开始拍卖了。 当先是一件护身法器,被攻击时会触发防御罩,但只限于地境以下的攻击,估计是哪个低级器师做出来的。 小贝对此没有兴趣,但有兴趣的人不少,最后竟然以五十灵珠的价格拍下来了。 之后拍卖会上还拍卖了古朴的阵法图,稀有的四品灵植,一袋真正的上品中的上品灵米,以小贝现在培育出来的灵米,也只是中品巅峰,偶尔接近上品而已,就算是上品也是上品偏下,两者是有差别的,如此,就已经让她的米菜店十分受欢迎了。 不过这是她拿出来卖的,她私底下重新开辟出来一亩,精心养育,种出来的灵米灵菜一点不比现在拍卖的差,但量少,且太过优秀是会被折断的,她留着家里吃。 接着还拍了几颗二品丹药,然后就是重头戏了。 是一部功法。 功法的好坏,有助于提升你的修炼速度,锻炼灵力的精纯,甚至灵力的浑厚浅薄,功法分为上中下,再细致点,就是上上,上,中上,中,中下,下,下下。 寻常人家能拿到一本下乘功法就算不错了。 这次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来参加拍卖会,就因为拍卖会要拍一本中乘的功法,要知道,就算是苏家,苏轻风这些嫡系子孙修炼的也只不过是中下乘的功法,不止是苏家,青石镇另外三家大户,还有青乌镇的大户,清雅城的大户,二楼十来间包间,除个别小贝和沉兮这样靠拍出压轴物品,才拥有一间包间的外,其他的全被大户包了。 小贝侧头看沉兮:“你需要功法吗?” 她想着他若是想要,她就将其拍下来。 沉兮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小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冷漠地说道:“我不需要。” 小贝一怔,她能感受到沉兮身上突然出现的戾气。 沉兮很快将戾气压下,恢复原本的淡漠:“不过是中乘功法罢了。” “哦,那就不要了。”小贝乖乖应着,好像信了他的话,没有发现他那一瞬间的不对。 她心里想的,则是禁锢着他灵力的那股力量,沉兮生气,是不是因为这个?看来她要更努力,早日做出能够帮沉兮冲破这层禁锢之力的药。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么扯过了这段小插曲,而外头,这部中乘功法的拍卖已经进入白热化了,都拍到一万灵珠,也就是一百万灵石。 苏家苏轻风再次举牌,一万一千灵珠。 青石镇苏家对头的姚家举牌,一万两千灵珠。 然后清雅城的大户举牌,一口气两万灵珠。 苏家兄妹面色铁青,就算是青石镇的大户,两百万灵石也不是小数,但家里也要求了,这部功法一定要拍下。 “要不,要不算了吧?”周静环好像被这阵仗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可听了她的话,苏轻风咬咬牙再次举牌,两万五千灵珠。 姚家,两万六千灵珠。 “这姚家故意的吧。”苏轻玉咬牙切齿,她身旁的周景林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才勉强让自己缓下来,僵硬地朝周景林笑笑。 苏轻风最后加价,三万灵珠。 “如果再有人抢,就让给他们。”他充满恶意地咬牙。 然后,其他人都再没有动静了,拍卖师喊了三声后,苏家以三万灵珠,相当于三百万灵石的价,拍下了中乘的功法。 周静环自是一番夸张的夸赞,苏轻风虽然表现得内敛,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自得,和身为苏家人的骄傲,苏轻玉脸上的愤慨也没了,面对周静环的夸赞,“谦虚”地道:“三万灵珠倒没什么,能以这价格拍下一部中乘的功法已算不错,我就气那姚家,专门挑着跟我们作对。” “可他们后来不是不敢跟了嘛,显然还是怕了嫂子你们的,嫂子就别生气了。” 苏轻玉点点周静环的额头:“就你嘴甜。” 然后回头,跟微笑凝视她的周景林对目,两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要不是这会靠着沉兮坐,估计小贝藏着的苏轻灵,又要暴起了。 小贝哼了一声,一部中乘的功法她真的看不上眼,之前询问也只是秉着讨好沉兮看他会不会想要而已,大夫人葛云连她的那几十颗灵珠都要贪,想要三万灵珠对苏家的负担不小,以前有苏轻灵爹娘撑着苏家,现在没了他们这对夫妇,其他人就只顾着高兴能得到家产,可有几个能有轻灵爹娘的本事? 她就爱看这苏家兄妹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 拍卖师敲着警钟,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吸回拍卖台上。 “大家以为刚才拍的功法,就是此次的压轴了吗,不不,今日的拍卖会,还有最后一样真正的压轴宝贝。” 全场哗然,大家此次拍卖就是为了那部功法来的,现在居然告诉他们,还有更高的宝贝? 当下,之前没拍到功法觉得可惜的,又开始庆幸,说不定把钱留下能拍到更好的,苏家兄妹则面色凝重。 要是再出现想要的东西,他们今天带的钱可不够了呀。 穿着清凉的婢女端着托盘上场,拍卖师拉开托盘上的红色绸布,露出里面的一个药瓶:“此次最后的压轴,二品丹药,生息丹。” 正襟危坐的众人立马垮下去,一楼的客人更是发出“嘘”声。 拍卖师毫不在意地笑笑:“生息丹,具有续经接骨的功效。” 这话一出,垮下去的人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 “有位夫人,她的丈夫被人震断了浑身经脉,几乎成为了废人,就是因为有了生息丹,她的丈夫如今和正常人无异,行走自如,这生息丹,看似二品丹药,功效却可以三品丹药相媲美,以追风拍卖行的名义起誓,在下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下,底下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或许拍卖师说的会加以夸大,但生息丹肯定是有效的,在这以武为尊的世界,打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动不动被人打断骨头是常事,寻常的伤药对断骨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楼的客人眼睛都发光了,但二楼的却兴致不大,三品丹药固然好,在这小城里难得一见,可到底比不上一部中乘功法,他们想要,却没有中乘功法那么迫切,也不明白为什么它反倒压过了功法成了最后压轴。 153 扬名 153 扬名 “各位一定很疑惑,为什么这颗丹药能越过中乘功法去。”拍卖师卖关子地笑笑,停顿片刻才道,“刚才大家应该听到我所说的了,这丹药,是妻子,为了丈夫量身做出来的,只要拍下此丹者,便能在那位炼丹师面前提出你的需求,让她也为您量身定制一枚属于你的丹药,当然啦,还是要另外出钱的,只是给你一个优先的机会。” 拍卖师在话后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但没人笑得出来。 量身定制的丹药? 这在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却毫无意外地让所有人狂热。 但……想要是一回事,却无法相信有人能做得出来。 于是有人喊道:“不过是二品炼药师,难道我们想要九品丹药,她也能炼出来?” 拍卖师淡定地笑笑:“她是为你身体的需求来炼制丹药,只要是能解决你需求的,丹药几级又有什么关系?当然,您真要九品丹药也成,毕竟品级越高药效越好是肯定的,只要您能提供九品灵植。” 那人悻悻地闭嘴了。 再然后,有道声音,似嘲讽地从二楼传出:“不说高品级的丹药,就二三品来说,我们想要什么,她就能炼得出来?哪怕是高级炼丹师都做不到吧。” 那得创造出多少丹方出来? “既然由追风拍卖行来宣传,必定不会有假,你们与其在这里想她能不能炼出来,不如想想,怎么让她帮你们炼,她可不是来一个就帮其炼一个的。” 饶是如此,大家依然保持怀疑,出价人倒是不少,但都是奔着生息丹本身去的,没人在意那个附加的“好处”。 直到后来,小贝的制药术被真正传开,一个求她制药的名额价值万金的时候,今日在场的人都万分后悔,为什么在觉得拍卖价格超出三品丹药后,就不再继续加价,从而错过了那个名额。 今儿,拍卖最终以五千灵珠的价格拍下,很多人都觉得高了,毕竟虽说有三品丹药的功效,说到底也只是二品丹药罢了。 而拍下的人,正是姚家。 苏轻风一声冷讽:“真够愚蠢的,不过一颗二品丹药,苏家里多的是。” 周景林也是跟着叹息:“想不到姚家这一代人,竟是如此短浅。” 他像是惋惜,心里面的嫉妒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他当时急需一颗二品丹药,还得拉下面子去陪苏轻灵才得到,可有钱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花上五十万去买一颗二品丹药,对比之下,更让他愤恨。 他们都怎么想的,小贝一点都不关心,她知道,就算大家都不信,这一条信息也已经在大家的脑海中刻下一道痕迹,假以时日,自会发挥作用。 这会,得了五千灵珠,她很想拿出算盘来算一算,她可以买多少好东西。 …… 这世界有一种传讯符,说是符,跟小贝使用的符箓可不同,它其实是块玉简,手掌的长度和半个手掌的宽度,两块传讯符相连,其中一块往里输入灵力,另一块就会有感应。 小贝正在庭院里整着她的灵植,她身上的传讯符就隐隐发热。 她给了宝丹阁的伙计一块传讯符,如果有人上门求丹的话,就用传讯符告知,没想到拍卖会只过去了两天,就有人上门了。 小贝要出门,自然要去跟自家男人说一声的,可她一进去,却看到沉兮正盘腿修炼,在他身上,隐隐有五色光辉闪过。 五灵根,金木水火土。 被小贝换做灵的这个大世界,灵根越少资质越好,但一下子拥有五灵根的也是少之又少,如果说一灵根代表着天才中的天才,那五灵根就是废材中的废材,拥有五灵根就代表无法修炼,一辈子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可沉兮好像不是这样的。 首先,他若不能修炼,那那股神秘力量压制的是什么? 其次,他这会虽然灵力被压制,可身体好起来后他便每日开始调息,试图破开体内禁制,偶尔泄露出来的灵力,都一再证明,他绝不是不可修炼的凡人。 然而可以想象的是,在灵世界里,被测出身具五灵根,会遭受到多少白眼和欺凌,她突然想,沉兮在听到功法时升起的戾气,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体内灵力被禁锢的原因。 这些想归想,她深吸一口气后,便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下,正好沉兮也睁开了眼睛,她忙露出笑脸:“感觉怎么样?” 沉兮淡淡道:“老样子。” “嗯,没事的,我一定会做出能帮你的药来。” 看她坚定地眼神和生怕他不开心的担忧,他不禁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来:“我信你。” 小贝一怔,两片红霞飘上脸颊,竟然最笨地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沉兮先问:“你要出门了?” “嗯,可能是宝丹阁有什么事,你……” “你去吧,笑儿这两日闹得厉害,我便在家里吧。” 前几天,他和小贝连日外出,交给小芽照顾的宝宝老找不到爹娘不爽了,还是小孩张开了,开始认人了,加上最近又开始长牙了,所以这两天粘人得紧,这会也是睡着了,沉兮才打坐一会。 小贝看他没有男人要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不满,想着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比旁的男人要豁达明理出色厉害还长得好看,几乎将能想到的赞美都想了一遍,她高兴地说:“好,那我快去快活,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回来的吗?” 沉兮睨她一眼:“你身上还有钱?” 再一次将灵石灵珠全部上交的小贝:“……” …… 小贝照样戴着斗笠来到宝丹阁,里头的伙计迎了出来,他认得出老板的这身行头,但还是多问一句:“当家的?” 小贝“嗯”道:“人呢?” “已经迎上二楼了,是拍卖那天买下丹药的,有名额,小的便做主让他先上二楼等候了。”其实,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名额。 小贝点点头:“嗯,你忙你的去吧,我上去看看。” 这个伙计,是小贝有一次来清雅城跟一楼酒楼王管事买卖的时候,在清雅城的某个巷子里救下的,原本家中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去,伙计也有点修炼的天赋,现在是练气四层巅峰,如今也不过十八,要是家中富裕多点资源,想必练气六层都不在话下,可无奈他姑姑为他说了门亲事,因为是自家亲戚无法拒绝,加上姑姑能说,将死的说成活的,这亲就成了。 谁知,那媳妇根本不是个安生的主,搅得家里不得安宁不说,她趁着他母亲被气得病重的时候,偷走了家里的积蓄和一部祖传下来的下乘功法,跟自己的情郎跑了。 后来这位伙计才知道,这都是那姑娘跟姑姑合谋好的,姑姑不满家里将功法传给哥哥,怀恨在心,想着自己得不到还不如毁了。 下乘功法在大户人家里看不上眼,在平民眼中却是顶顶好的。 遭逢变故,母亲病得更重,又有姑姑挑唆让他失去了原本的工作,连给母亲买药的钱都没有,他找上那姑娘的情郎想讨个公道,差一点被打死。 就是那时候被当家的救下,当家的还亲自给他母亲炼了颗丹药,母亲吃下去后病情就好转了,平民哪里买得起丹药,就是买点便宜的灵植自己煎一煎罢了,最后,当家的还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卖上好的灵米灵菜,以前他渴望都不敢想的。 别人觉得当家外面挂的那张牌子是个笑话,可他知道,当家的是真有本事,否则怎么会看了他母亲的病后,当场就炼出能够医治母亲的丹药出来,并且药效奇佳。 小贝也是看出这个她随手救助的伙计是个忠心的,才将宝丹阁交给他打理,还让他忙不过来的话,自行招个帮忙的,以后等生意上了正轨,伙计自然要升为管事。 这些都是后话,小贝暗忖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二楼。 然后便看到被伙计招呼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比起苏轻风的故作风流倜傥,姚家长孙姚勇倒有点虎背熊腰,说话也心直口快,跟假惺惺的苏家向来不对付。 他此时应是等得急了,端起旁边的热茶一饮而尽,也不管烫不烫。 察觉到有人来了,忙站起身:“你就是炼出生息丹的那位炼丹大师?” “大师不敢当,我姓仇,姚大少爷请坐。” 姚勇如传闻那般爽直,他连虚寒两句都没,就直言问道:“你真能根据我的需求来炼药吗?” “若不能,岂敢让追风拍卖行来给我宣传,怕是不要命了吧。” 姚勇点点头:“我想也是,那……”明明直爽之人,这会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小贝收起在沉兮面前的跳脱,颇有几分娴雅从容之态,她道:“这层楼就你我二人,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不用担心会有第三只耳朵,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 小贝身上来自气运神的好运发作,一旦认真起来,就让人下意识地想要信服,姚勇只踌躇了片刻,就开口了:“是这样的,我,我妻子以前为我受过伤,本来没什么事,可她如今怀有身孕,似乎影响到了胎儿,若只是胎儿不保还好,可大夫说,不仅胎儿不保,还可能危急到我妻子的性命。” 灵世界里丹药千万种,却没有一种能救他妻子的性命,大夫用一些药,也只能暂缓,救不了母子的命,或许,只有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八九品丹药才能够,可他在青石镇如何如何,别说八九品丹药了,连五品丹药,对他来说都是传说。 姚勇是个重情义的,妻子是为了救他才如此的,他这辈子可以没有子嗣,只要能让妻子健康长寿。 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才破罐子破摔,花了高价拍下生息丹,只为了得到这个名额,看看这位能炼出生息丸的大师,能不能救救他的妻儿。 小贝闻言,没有犹豫,只问:“既是为你妻子炼药,那就得见过你妻子才行,你妻子人呢?” “我猜到了,已经将我妻子带到了清雅城,安置在客栈里。” 就是因为要将妻子带到清雅城,才拖了两日。 “那便走吧,可耽误了病情。” 姚勇看她说走就要走,全然的信心满满没有任何推脱之意,忽然对这无奈之下的选择有了几分信心,忙跟着起身下了楼,领着小贝到了客栈。 客栈里最好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姚氏见丈夫带着个人回来了,忙撑着坐起身,旁边伺候的婢女赶忙去搀扶。 姚勇挥开婢女,亲自坐在妻子身后撑着她,为她和仇小贝介绍:“这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大师,让她给你看看。” 姚氏自己是不抱希望的,可为了成全丈夫的心,还是笑笑地对仇小贝点头:“麻烦大师了,大师尽力便可。” 小贝不多话,坐在婢女搬来的凳子上,要给姚氏诊脉,手指搭在腕上的时候说了一句:“不要抵抗。” 姚氏起先还不解,很快发现,有一丝灵力进了她的手腕进了她的身体里,要不是小贝提前说的那句,她可能就要运气抵挡了,这会勉强稳定心神,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后,她便感受到,那丝灵力似乎与他们的灵力不太相同,然而无法否认的是,那丝灵力是她所没见过的精纯,她突然间觉得,或许这位大师,真有点本事。 灵力只在她身体里绕了一圈便退出去了,没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随后便听大师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两天后,你再到宝丹阁来,取药。”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姚勇有点傻眼:“就、就这样?” “不然?”小贝好笑,“我只是要知道她具体病症,还有她的体质,是否有对什么过敏等等,知道了自然是要回去给你媳妇制药,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她是要回去给妻子“炼丹”,姚勇非但没再说什么,还放下妻子躺好后,亲自将人送出门。 一天后,小贝顺利地做出了能救姚氏的药来,她之前买了那么多灵植种子,这会每样灵植都有留存,姚氏的病症对她来说不难,手中又有材料,做出来自然快速。 她对身旁的沉兮说:“苏家那位老大爷,也差不多该‘病’了。” 一本正经教宝宝走路的沉兮道:“只凭姚勇恐怕不够力度。” “那怎么做?” 小贝很自然地问道。 她承认自己有些小聪明,也有奇葩的手段立足,可在统筹、大局观上仍显不足,就像樊小世界里,她只能用些土办法将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暂且压下,却无法将它们真正的解决。 她不自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长处,她一开始便将自己要报仇的事告诉沉兮,是他在暗中给自己谋划,有他在自己身边,她很有安全感。 “你忘了你灵田的事?”沉兮将宝宝从地上抱起,亲自给他擦洗脏兮兮的脚,做奶爸做得越发得心应手。 尚伟虽然做了让人十分气愤的事,但他也激发了沉兮的父爱,越发将宝宝当自个孩子疼,看着冷情冷心的,跟当初太子樊沉兮不太一样的性情,却极有耐心地坐着樊沉兮当时做的事,甚至用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拍着手让孩子到他跟前来的模样,很有反差萌感。 小贝经他一提醒就明白过来,将一贫瘠的灵田改造成如今能种出中上品的灵米灵菜,这不就是跟着“实际情况”炼制丹药的最好例子嘛。 全村人,都是她的活广告呢,之前下了那么多心血,总归可以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她将炼制好的药给姚勇,姚勇一看,里面足有十来颗药丸,跟他认识的丹药并不一样。 小贝道:“重要的是药能不能救你妻子,而不是看药是什么形状,一颗丹药药力太强,你妻子还怀着胎,恐承受不住,我才将其分成几颗,每天吃一颗,分五天吃,五天之后,你妻子大概就无碍了。” 姚勇握着药瓶,面色多变。 小贝知他所想,换成她自己,这可关乎心爱之人的性命,谨慎担心怀疑都是应该的,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姚大少爷尽管放心,我还想扬名立万呢,不会骗你,再说,我的店就开在这,下面灵米灵菜都摆着呢,五天时间你尽管让人盯着,五天之后你妻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尽管来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姚勇对小贝抱拳:“若能救我妻儿性命,我姚某不仅欠下您的大恩,还会以重金酬谢。” “那当然,别以为药是免费的啊,灵植的费用,我炼制的人工费用,可都不能免的。” 听她计较着药钱,姚勇反倒安了心,笑着道:“放心,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五日后,姚家继承人姚大少爷姚勇,携带妻子亲自来到宝丹阁道谢,同时奉上一千灵珠道谢。 很多人都看得清楚,姚勇的妻子脸色红润,虽然有些清瘦,却很精神,跟着姚勇笑吟吟地进了宝丹阁,再笑吟吟地出来。 姚勇妻子病重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毕竟姚勇之前为救妻子求了不少人,找了不少大夫,都知道他妻子躺在床上连走动都难,可从宝丹阁出来时,他妻子提议说想走走散散步,姚勇都陪着走了许久,大家看得真真的。 如果说,这件事还让人生疑的话,另一件事就足够轰动了。 清子村,以贫困出名,清子村的村民很少会到城里来,可最近,经常能看到清子村的人在清雅城里走动,脸上没有以往一贯的畏缩自卑,反而喜笑颜开的。 再一看,大多是挑着扁担来卖菜的。 哟呵,谁不知清子村那地根本种不出来菜啊,还敢来卖菜? 本着笑话的心态去看,结果发现那灵菜好得不得了。 好得不得了当然是以曾经来对比的,但是,经过蕴养液几个月的调养,清子村的灵菜灵米,虽没有超过小贝这个蕴养液大户,也确实不错,好的都够得上中品灵菜,在小城里,哪个村里,能像清子村这样,出这么多能种中品灵菜的地啊! 其他拥有土地的地主或村子村民着急了,这里面还有之前压过清子村一头的村子,如今被大大地反超了能不急,要知道,城市和城市,村子和村子,每年都有排比的,排名越高,能得到更多的奖励。 关注的人一多,打听之下得知是有了炼出了一种叫蕴养液的,再打听,不知谁放出风声,创造出蕴养液的,就是宝丹阁的那位大师。 有追风拍卖行在前,有姚家继承人证明,现在还有一整个村子的来佐证,曾经不信的这会都哗然了。 就算宝丹阁的大师不是什么药都能炼出来,可起码说明了这位大师自有她的厉害之处,当下,不少人涌到了宝丹阁,然而,想获得一个求丹的名额并不容易。 首先,当然要先在伙计那做简单的登记,比如姓名,对丹药的大概需求可以不用详说,但要证明丹药是用在何处,联系方式,末了,等大师心情吧,心情好,可以就把名额给你了。 当然,你要有钱,愿意砸下重金,说不定能让这位姓仇的大师亲自见你一面,但要不要给你炼丹……依旧看她心情。 只是能见一面几率还是大一点的,很多人都这么想。 这期间,小贝炼制了两次药。 一次是从登记的名册里挑了一位,那人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因为跟其他大户比起来,他非常穷,他在登记的地方写着,可以用一切来抵押,包括他的命,小贝小做调查得知,这位老汉有个儿子,早年进罚天森林的时候,被灵兽击伤,虽被同伴带了回来,却一直昏迷中,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他倾家荡产的买了回春丹,但那对儿子的昏迷一点用都没有。 他跟自己的老妻,就这么守着自己的儿子,起早贪黑地去卖点小吃来养活儿子。 当知道有仇大师这么个人时,哪怕觉得没可能,出于一种试试吧,反正也不能比现在更糟的心态,他在伙计那做了登记。 154 报仇的第一步 154 报仇的第一步 老汉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仇大师,还真的让自己的儿子醒过来了,报酬是他们家做的小吃,每天给她来一碗,这对穷困的老汉来说,已经不算是报酬了,心下对仇大师万分的感激和崇敬。 还有一次,是一位富商花重金见她,然后她真的同意了。 那人同样是为了儿子的,不同的是,这人的儿子他,他不举,这位老板是真的有钱,花了比那位老汉还多的办法都没有效果,他甚至连壮阳之类的药都试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家有钱,可偏偏九脉单传,如果儿子不举无法得子,他们的血脉传承就要断在这里了。 他也是没办法,找上了仇大师试试看,然后,仇大师让他把儿子带来给她检查一下,当时富商听了心头怪怪的,怎么检查,脱裤子检查?这是女的,能行吗? 后来才知道只是把一下脉,让他们五天后来拿药,再后来,吃了丹药的富商儿子真的好了。 富商儿子不行的事,哪怕他们极力隐藏,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所以当他儿子去了趟青楼回来,同样所有人都知道,富商儿子好了,富商更是敲锣打鼓地给儿子筹备婚事,等着抱大孙子。 于是大家知道,不管有钱没钱,只要登记了就有可能得到名额,同样不管多大的钱砸下去见仇大师,依然有可能得到名额,但也可能白砸了那钱。 总归,仇大师的名头,在清雅城和隶属于清雅城的村、镇里响亮起来。 但因为有追风拍卖行的暗中护航,和清子村自发地对“苏三小姐”的保护,至今还没人知道仇大师的真实身份,可能等她的名字再大一点会瞒不住,可现在,不说其他,最起码苏家还不知道。 青石镇苏家: 商议事情的大堂里,这会有些愁云惨淡。 苏家之所以能够在青石镇里站稳脚跟,拥有那么多好的灵田,最大的原因是他们的老爷子,苏轻灵的爷爷,苏立将。 然而前段时间,苏立将在修炼时,不知何原因差点走火入魔,虽然最后稳住了,却还是受了创,经脉不知何缘由出现了堵塞,之后一旦修炼,灵气运行,经脉就会传来剧痛,强忍着修炼的后果是,他的修为开始倒退。 他在半年前,刚刚突破到地境二级,而今倒退到地境一级,差一级在这小小镇子里,相当于天与地的差别,不仅苏立将本人,苏家其他仰仗他过活的,都要心疼死。 所以当前最主要的,是要解决苏立将经脉堵塞,修为倒退的问题。 可这要怎么解决?修复之类的丹药,家里有,可吃了之后非但没用,反而堵得更严重了。 找老友来帮忙疏通,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友的登记跟苏立将差不多的缘故,疏通半天,只通了一点,可这一点,没多大功夫又回来了,而老友已经累得半死没办法再疏通一次。 一旦老爷子倒下,苏家哪怕不倒,地位肯定要降好几个层次,没有老爷子罩着,良田百亩又如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抢了。 “清雅城里出了个仇大师,你们应该也都听过她,要不,找她来试试?”姑姑苏韵提议。 “呵,假的吧,那种事怎么可能真的,联合起来骗人。”苏三爷直接摇头,满脸不屑。 “假的?清子村那些灵菜会是假的?”苏大爷冷哼,“我已经派人去清子村查探过了,那里的地确实都长出灵菜了,也确实长得不错,传言并不是假的。还有那个商人,你以为他最近凭什么能趾高气昂,如果他儿子没好,他能……” 后面的话有点“哔”,苏大爷住了口,转而换了个人:“不说其他,就那个姚勇,我们两家斗那么久,彼此什么人还不清楚,他会无缘无故拿自己妻子骗人?再说,他妻子都好好地出现在面前了,你们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爹,您别生气。”苏轻风宽慰道,“实在是这人突然就冒出来,炼丹师万中无一,本就是很珍贵的,而这个能还能随意地创造丹方来,让人惊叹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要不,我们就请她来给爷爷看一看?” “可若是因此让人知道老爷子的情况,会不会让那些原本就对苏家虎视眈眈的人,暗中下手啊?” “难道等着爷爷修为下降到人境,别人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了?再说,我看那个仇大师信誉挺好的,在她给药的人好起来前,谁都不知道,她给了谁名额。”苏轻玉表示挺她哥哥。 “事到如今,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就试一试吧?” 最后,目前掌家的苏大爷拍板,让他的儿子苏轻风去把人请过来。 商议的事情到这里就有了个结果了,却在这时,有人呐呐了一句:“苏轻灵好像就在清子村,你们说,这件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所有人都顿住,苏三爷的小女儿搂着自己胳膊打了个寒颤,“不要说这种笑话好嘛,冷死了,就那个废物,这件事要跟她有关,她估计也是那个被人踩在脚底下做垫脚石的。” “不过她也挺好运的啊,她一到清子村,清子村的土地就改善了,她可是拿走了清子村二十亩地呢,诶,她不会拿这二十亩发家致富了吧?”说这话的人带着满满的嘲讽。 “哈哈哈,别说二十亩,就算给她一百亩良田,她也种不出来啊!” “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她和她那个丑得要死的相公,哦对,还有那个小杂种,还活着不?” 几个小辈充满十足恶意地将苏轻灵嘲笑了个遍,几个长辈摇摇头,便先行散去了。 似乎,他们最近过得不太好,就迫不及待地想看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过得更不好,好以此来平衡自己的心态。 …… 仇小贝在知道苏家重金要求见“仇大师”一面时,就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正好那天,她到清雅城,给宝丹阁一楼的灵米灵菜供给新货,近来因为仇大师的名头火了,本来就卖得不错的灵米灵菜更被推动得买脱销,她觉得自己开了十几亩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来看,好像还有点不够? 当伙计告诉她有苏家的人要求见她,并且钱都已经付了后,她挑了挑眉,让伙计去通知人过来,她就在二楼等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培养了她种植的兴趣,她发现自己钠戒里居然有花茶,干脆也拿出来种上,沉兮不太喜欢喝花茶,她只能自己品尝了。 苏轻风带着妹妹苏轻玉,在伙计的带领下上楼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很奇怪可一看就很舒服的椅子沙发上,一名身段纤柔的女子坐在那里,饮着闻着就清香的不知名茶,配着如水般的烟,她还叠着大腿,那对女子来说应是很不雅的姿势,她坐起来却让苏轻玉有几分伸往,总觉得这女人不失女人的娇柔,又有女人渴望而不敢有的洒脱和惬意。 最重要的是,她有让人羡慕的实力和本事,拥有轻玉所没有的名声和钱财。 “仇大师?”苏轻风朝着侧对着他们,半边脸还被发丝遮掩的女子拱手,以人家如今的名声,他还真不敢太过怠慢。 “大哥何必这么客气,近来还好吗,玉儿姐姐跟周公子,过得快活吗?” 听到这声音,苏轻风和苏轻玉说是吓到,还不如说怔住,脑袋一瞬间空白掉,然后,他们就看到做梦到没想到会在这的“苏轻灵”慢慢地侧过身来,将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呈现在他们面前,跟他们的呆滞比起来,她笑容明亮:“坐啊,都是兄弟姐妹,既然来了妹妹这里,怎么还站着呢。” 苏轻玉总算回神了,可显然理智没有跟着回来,她指着仇小贝就失了分寸地嚷了起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了,仇大师也是清子村,你正好认识了她,今天是故意来这里假冒她的,对不对?” “轻玉!”苏轻风按住妹妹,望着仇小贝的目光由谦和转冷,“轻灵,你怎么会在这?” 仇小贝哼笑,自顾地将刚烧滚的水倒进茶壶里,给自己添了一杯,然后自己端起来轻抿着品尝着花茶的清香,没有丝毫要给客人添一杯茶的意思。 爸爸说过了,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一滴水都不要浪费给他们。 “哥哥不是自诩聪明嘛,怎么尽问些废话,我自己的店,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这里会是你的店?开什么玩笑。”苏轻玉就像一个发现丈夫出轨的泼妇,一点没有在周景林面前的贤良淑德。 苏轻灵什么德行,她刚刚看到仇小贝背影时,那独有让人生羡的气质,怎么可能是苏轻灵那蠢货会有的,更别说,一个练气三层的笨蛋,怎么可能炼出各种各样让清雅城范围内的势力,重金相求也要得到的丹药? “既然不信,我也没有留你们的必要,你们请回吧。” 小贝话刚落,将人带上来并没有离开的伙计走过来,朝苏轻风两人比了个手势:“二位请吧。” “我们凭什么走!”苏轻玉被刺激狠了,失声喊叫,“我们可是花了钱的,没见到仇大师之前,凭什么让我们离开。” 伙计笑不达眼:“二位不是已经见到了?”他已经看不出来了,这两人跟他的东家有仇,不过当家的也跟她说过了,人要有风度和气度,跟人吵吵闹闹的就落了下乘,所以他还能摆着笑脸。 “胡说,她怎么可能是……” “您信不信没关系,现在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们了,你们还是请吧。” 苏轻玉冷冽地扯起嘴角,对着伙计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滚!”她一掌朝着伙计打了出去。 苏轻风本来要阻止的,可脑中转过一个念头,刚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任由着苏轻玉的一掌,朝着伙计打下去。 伙计浑然不惧地往后退开,避开了那一掌,随后便站立着不动,不屑地看着苏轻玉,而苏轻玉一击不重还要继续,却在迈出一步后,立着不动。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一样,她强撑着站好,却还是慢慢的,慢慢的跌坐到地上。 “玉儿!”苏轻风发现不对出声喊道,可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也出现了问题,试着运气,可平时活跃轻快的灵气突然犯了懒一样,他半天就挤不出一点,随后再撑不住的跌坐下去,跟他妹妹靠在了一起。 即便他们软绵绵的,意识始终还在,他们听到了那个被他们看不起的三妹妹,清冷地对伙计说:“都丢出去吧,一会客人来了,碍眼。” “是!” 修为提升到练气五层的伙计,一手一个地将他们提起来,下了二楼,丢到外面街边。 在青石镇里,就算曾经被苏轻灵压一头,也算是天子骄子的两兄妹,跟乞丐一样趴在街边,这要是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偏他们意识清醒得很,可以感受到所有走过路过的人朝他们投来注目礼,自诩风度翩翩的苏轻风又羞又窘,恨得要死。 二楼,仇小贝桌子对面添了个杯子,点了根香在旁边,苏轻灵坐在她对面,捧起了茶杯,学着小贝的样子品尝了一口。 “怎么样,高兴了吧?” 苏轻灵抬头,朝小贝抿着唇笑,她刚刚飘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知道苏轻风兄妹这会有多狼狈,有多不好,她就放心了。 “报复的第一步,”小贝优雅地举起茶杯,看着飘出来的热气,“当初怎么把‘我们’赶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把‘我们’请回去!” 半个时辰后,小贝从宝丹阁里走了出去,苏轻风兄妹看到了,想喊她,可舌头僵硬得动不了,只能发出简单的“啊,唔”的声音,还因为没力气,那“啊”声软得很难让人听到。 但修炼之人耳聪目明,离得又不远怎么会没听到,偏小贝就完全没往他们那看一眼,等伙计将她特意买的风胥马签过来后,骑上马儿就走了。 她等着回去教儿子走路呢,顺便“吃吃”相公越发俊美的容颜,谁想去看狗屎一样的两兄妹的? 那一天,苏轻风和苏轻玉足足躺了两个时辰,才让得到消息的苏家人扛了回去。 “欺人太甚!” 葛云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恨不得立马去撕了苏轻灵那小骚蹄子的嘴巴。 不知是被气的被羞的,还是躺地上太久冷气入体,回来当天苏轻玉就病了,还病得挺重,修炼之人的强健体魄,都无法让她从病榻上起来。 苏轻风好一点,这会没再妹妹病房里,被他父亲喊去商量这件事。 “苏轻灵她什么意思?这么对自己的哥哥姐姐?他们在大街上丢脸她就不丢脸吗,她难道忘了她也姓苏吗?如此也就罢了,这次是为了老爷子去找的仇大师,她这是要置老爷子于死地吗?” “大嫂,你这话说不出来也不害臊,”苏韵摇摆着手中美人扇,“想当初你们是怎么对轻灵的?她怀的那个孩子是谁的,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我说啊,这事本来就轻玉做的不地道,轻灵她已经很好了,要换做我啊,谁抢我孩子的爹,我就要她的命!” 床上的苏轻玉是清醒的,听到姑姑就差指出她名字的怪责,脸色更白了几分,手死死攥着被子。 另一边的三婶娄眉也跟着道:“我怎么觉得,轻灵就是仇大师呢,否则她怎么敢在那宝丹阁里,冒充?怎么可能,再说,没点本事,她是怎么把轻风轻玉放倒的?” “如果她真的是仇大师,那她就该回来救老爷子。” “就你儿子女儿的性子,恐怕一看到轻灵就先一阵冷嘲热讽吧,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啊,人家怎么肯回来?” 想当初,娄眉和苏韵和大嫂葛云统一战线地对抗二夫人,可二夫人一不在,这个小联盟就瓦解了,葛云企图成为真正的主母,霸占二夫人曾经的所有资产,于是,就变成了娄眉和苏韵一起对抗葛云了。 这会,倒霉丢脸的是葛云的子女,自然是说着风凉话,能嘲讽一句是一句。 葛云恨恨地瞪着这对妯娌:“你们别在这得意,苏轻灵要真是仇大师,对你们也不见得好,想当初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们又对她做了什么?现在倒觉得是长辈了?我告诉你们,她如果真想报复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苏韵和娄眉面面相觑,嘴上一时爽快了没错,她们心里着实也是担忧的。 娄眉道:“轻灵她的资质早就测出来的了呀,三灵根,还都一样的细,到现在才练气三层,从没听过她有学过炼丹啊,就凭仇大师的本事,那手炼丹术怎么也得学好几年吧?” …… “要么,苏轻灵根本不是仇大师,要么,苏轻灵这些年一直跟我们扮猪吃老虎,装傻充愣。” 男人的书房里,同样在讨论着苏轻灵的事,苏大爷听完苏轻风说的后,总结出了这么个结论。 “现在怎么办?”苏三爷愁得皱眉,“能在宝丹阁里驱使那里的伙计,能得到仇大师的药放到轻风轻玉,那她就算不是仇大师,定然也跟仇大师有一定的关系,有她从中挑唆,仇大师怎么会帮我们?如果她真的是仇大师,那更不用说了,二哥二嫂走后,她在苏家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清楚。” 苏三爷的儿子怯怯地问:“那爷爷的……还治吗?” 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苏轻风面色难看到有几分扭曲,他今生都忘不了那天的耻辱。 就在这时,仿佛来自屋顶的炸响,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伴随着这句话落,一位看着四五十的老人坐在了主位上,威严地怒瞪着他的子孙。 书房里的人一惊,赶紧起身叩拜。 “爹!” “爷爷!” 苏立将冷哼:“我恐怕要当不起你们这一声爹和爷爷了。” “爹,您说什么呢。”苏大爷道,“大家都都盼着您好,这苏家,可不得您来撑着。”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都盼着我死呢。” “爹!”苏大爷着急地唤着,其他人也都正襟危坐。 苏立将举起手阻止他再说什么,果决地说:“要真还把我当爹,就将苏轻灵请回来,那可是我苏氏子孙,是你弟弟的仅剩的女儿,你们怎么能让她独自沦落在外?也不怕小二哪天回魂掐死你们!” 苏大爷等人被说的低着头,心里都对老爷子的话很不忿,想当初苏轻灵病重快死的时候,也不见您老多关心一句,按照当时的意思,一个废物根本连当他孙女都不配。 这会倒将她当做苏氏子孙了? 可苏大爷等人哪敢反驳老爷子,只是将苏轻灵请回来之事不太好办:“爹,轻灵这丫头脾气倔,不满我们给她找的相公,说离家就离家了,这会恐怕不会想回来。” “不想回来你就任着她了?这要换做轻玉,你这做爹的急不急?老大,她是你弟弟的女儿,是苏家人,你作为长辈就不能哄着点?你去告诉她,我也不满意那个孙婿,只要她想,我们可以重新给她找个更好的丈夫!” …… 多灵根,看哪根灵根较粗,就会修炼那根灵根所属的属性,同时,其他灵根则越细越好,这样比较不会干涉主属性的修炼。 所以,除了单灵根这种天才,其他多两根都是一粗n细最好,要有机会,洗去其他灵根,是多有多灵根修炼者的梦想。 小贝现在,想帮人洗去多余的灵根还做不到,主要是灵植的质量跟不上,灵根哪是那么好洗的,但却可以在原基础上改善改善资质。 小芽跟苏轻灵一样是三灵根,跟苏轻灵相反的是,苏轻灵三灵根都很细,她是都很粗,灵根太细修炼很是缓慢,不容易吸收天地灵气,而粗的话,就干预太多,无法吸收到最纯粹的元素灵气,体内堵了太多杂质了,修为还怎么提升? 为了身边能多一个称职的保镖,小贝再无法研制破解沉兮体内禁制的药,就在这段时间里,专心研制改善小芽资质的药,这两天有了成功,这会小芽正闭关中,所以小贝这两天哪都不去,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155 谁敢让我换丈夫 155 谁敢让我换丈夫 如果这药能让小芽成功将另外两根没用的灵根洗细一点的话,估计这药,又会成为清雅城范围内的大小镇,再一次震动。 小贝对此很有自信。 她做好饭,去叫沉兮吃饭。 “啊啊,哒、哒……” “爹。”沉兮一脸严肃地偷偷纠正孩子的叫声,“是爹。” 笑笑歪着脑袋看着总偷偷教他说话的爹,小手一拍,就啪在沉兮的鼻子上。 沉兮没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拿下来,继续坚持不懈地对孩子做着口型示范:“爹,爹!” “啊。” “爹。” “哒!” “爹。” “噗……” 最后一声显然不是笑笑宝宝发出来的。 小贝做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不想笑的,实在是没忍住。 沉兮脸上的疤还在,可自从这疤不再狰狞且逐渐淡化后,他好看的样子就显现出来,这时候沉天笑宝宝也长开了许多,再往沉兮身旁一站,一大一小,那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 就这么想象的两张脸,一个一本正经,一个天真无邪,一个教,一个学的同时捣点乱,把小贝的心都萌颤了。 沉兮没有偷偷教小孩叫爸爸的窘迫,就算有,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他只侧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小贝。 小贝:“……” 她默默止住了笑,认真严肃地说:“开饭了。” 嗯,她再一次感受到沉兮疼儿子不疼老婆的心酸。 沉兮这才将笑笑抱起来,往左屋的餐厅走去,仿佛刚才偷偷让孩子叫他爹的人不是他。 两人落座,宝宝还被沉兮抱坐在腿上,小贝被彼此盛了饭和汤,然后将宝宝抱到自己怀里,先检查了下孩子新长出来的一颗小白牙,然后喂他吃米糊,另一边,沉兮快速地吃完饭后,就把孩子接手,好让小贝可以安心吃饭。 在这一家三口看似平淡的实则温馨的日常里,有人来到了庭院前。 来的是苏三爷的儿子苏轻扬,和苏家的一名管家,苏管家,一名仆人。 三人在庭院外探头。 只见,庭院四周种满了鲜花,搭配着几种紫色、蓝色、黄色的草,遍布在庭院四周,就好像整个屋子被花团锦簇包围,认真一看,那些紫色蓝色黄色等等的草,其实都是灵植,拿灵植当陪衬鲜花的“绿叶”,估计也就小贝做得出来。 自从炼丹师暴露后,小贝也就没掩藏自己会种灵植的事,但真正种植灵植的那块地依然隐藏着,而这些被当做“绿叶”的灵植,村民们见了也不懂。 庭院左边,是一个由藤果的藤架起来的凉棚,里头放着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放着篮子,篮子里放着某种灵菜,之前应该有人坐在石凳子上挑拣。 庭院的右边,有两棵大树,底下绑着秋千架,还有一辆婴儿坐的小推车摆在那里,车头还放着玩具,跟随手搁在那的奶瓶。 庭院中间,是一排鹅卵石,一直铺就到屋前。 这是一个美丽漂亮,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那一瞬间,苏轻扬都有些不敢踏进去,总感觉自己污浊的心会玷污这个有点神圣的地方。 他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便习惯性地要推门而入,然后被苏管家拦住:“既然是要来请三小姐回去,还是别给她留下坏印象的好。”虽然说坏印象是早就存在了,但今天之后能改善一点是一点吧。 然后苏管家亲自敲了敲庭院的那两扇不高只有一米二高的木门。 里面没有动静,除了疯吹过来时,摇摆的花草。 苏管家又敲了敲,才看到左屋的屋门走出来一人,是一个女人,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头发也随意地挽着个发鬓插着跟发簪,可即便如此,也否决不了她独佳的气质。 直到女人走进了,苏轻玉和管家才发现,这女人就是苏轻灵。 明明脸是他们熟悉的脸,可气质却非常的陌生,难怪第一眼他们没认出来。 苏轻玉乖乖叫人:“三姐!” 管家和仆人也唤道:“三小姐。” 小贝从木门上方看到三人的面孔,背着双后,淡笑地望着他们:“是轻扬弟弟啊,您爹娘居然舍得不来这里?不会是想给你轻风哥哥轻玉姐姐讨公道吧?” “瞧三姐说的,弟弟只是来看看您的。” 苏轻扬摆着笑脸,然后指了指木门:“三姐能不能先开门让我们进去?咱们姐弟都好久没见了呢。” “可不是,”小贝笑着道,“算进我病重躺床上的日子,可有个把月没看到轻扬弟弟了呢。” 苏轻扬有点笑不出来。 但小贝还是给他们开了门:“进来吧。” 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右屋,用来招待客人的客厅。 客厅的桌子上本来就放着茶杯,茶壶里的水是早上装的,这会已经凉了,小贝根本没有重新烧一壶的意思,直接倒在杯子里放到苏轻扬跟前,苏轻扬受宠若惊地说谢谢,端起来喝了一口。 霎时就觉得,有一股淡淡的灵气随着茶水进了体内,很舒服。 他哪里知道,这壶茶已经喝了几遍了,本来就是要倒掉的,再加上是冷的水,口感更是不好,不然小贝也不会倒给他喝,可即便这样,这在小贝眼里不值得留的茶水,却被苏轻扬当成了宝。 他越发相信,三姐就是仇大师了。 “说吧,来这里什么事。”仇小贝在太师椅上一坐,问起了早就料到的问题。 “是这样的三姐,”苏轻扬忍着再讨一杯喝的冲动,捧着茶杯,一脸诚意地说,“爷爷想你了,大伯,还有我爹他们,也都很担心你在外面好不好,当初让你来清子村是因为清子村清静,想让你好好养病的,现在你病也好了,大家想让你回去,在家里有家人照料,一个人在外多孤单啊。” “是吗?大伯母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是让我在这里自立门户的,免得我这么大了还吃家里用家里丢脸,我还想着,你们都不想看见我呢。” “怎么会呢,”苏轻扬着急地解释,“你可是我三姐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别听大伯母乱说,她人就那样,爷爷都为了这事骂过她了,三姐,我是真的很想你,你就跟我回去吧,爷爷可是说了,今后谁都不许欺负你,有什么事,他为你做主,你看,爷爷这么疼你,你忍心让他在家里挂念你,为你担心吗?” 这话说的……仇小贝嗤笑,但凡苏立将有一点舍不得苏轻灵,苏轻灵都不会死,苏轻灵是蠢了点,也做过一些嚣张跋扈的事,但并未真的害过什么人,对周景林是真心实意的,甚至爱屋及乌地对周静环也很不错,而苏轻风苏轻玉这些兄弟姐妹更美得说,要不是信任他们,也不会被他们耍得团团转,说白了,苏轻灵没有欠过苏家任何人,倒是苏家这些人,冰冷无情的壁上观,其他的,就因为嫉妒苏轻灵有对好爹妈,就那般作践她。 就当是因为现在用了她的身份吧,仇小贝都得为她讨回这份公道。 她扬起一抹笑,看起来亮亮的,却让人心里毛毛的:“这样啊,那爷爷打算怎么处理?” “啊?”苏轻扬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怎么处理大伯母啊。”小贝道,“怎么,不会就只是骂了她两句就算了吧?我当时,几乎可是身无分文地出来,差点就饿死在来清子村的路上,现在,你们说爷爷骂了她,就要我原谅了?” “不、不是,”苏轻扬看了眼管家,着急地说,“爷爷肯定会处置大伯母,为三姐讨回公道的。” “哦?怎么处置?” “额,这个……” 仇小贝斜眼睨着他:“你们不会是想把我骗回去,然后把我关起来吧?就像话本里说的,关小黑屋里,使劲的折磨我,压榨着我最后的价值。” “这、这怎么可能呢。”苏轻扬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写的话本,定要撕了他,面上还是讨好的,“三姐尽爱开玩笑。” 小贝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罢了罢手:“你们回去吧,别再把我三岁孩子哄,口头说说算什么,苏家要不拿出个态度出来,我是不会回去的,四弟,抱歉,三姐家里没什么吃的,就不留你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在你的苏宅里,吃好的,住好的。” 苏轻扬着急地还想说什么,管家在后面悄悄地扯了扯他,苏轻扬便忍住了。 “好吧,那我过两天再来看三姐。”借着这两天,跟家里商讨出一个对策来。 其实,他觉得爷爷说得对,大伯和父亲他们才鼠目寸光了,就想着三姐跟他们的恩怨带回家不好,也不想想,三姐真是仇大师的话,跟三姐打好关系,将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好处。 一名出色的炼丹师就能受许多人追捧,甘心沦为打手,更别说三姐这种可以随意自创丹药的,一定能让苏家一举超过青石镇其他两三家大户,一举成为领头。 “对了三姐,”一心想着让“仇大师”成为自己家的苏轻扬,临走前想到一件可以讨她欢心的事,“爷爷说了,关于给你娶丈夫的事,全是大哥二姐他们胡闹,不作数的,等你回苏家了,爷爷做主,去周家给你提亲。” “砰……” 苏轻扬吓了一跳,看着忽然一圈砸桌子上,将茶杯都弹起来的“苏轻灵”:“三、三姐?” 小贝抬起头,目光阴测测的:“给我娶的丈夫不算数?可我娶都娶了,他怎么办?” “啊?”苏轻扬感觉哪里不对,但在小贝的目光下,下意识地实话实说:“还能怎么办,随便给点钱打发走啊,他总不敢闹的。” 小贝指尖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符纸,招来一个火球,二话不说就朝苏轻扬轰了过去。 当时苏轻扬都是蒙的,是管家反应快拉了他一把,不然那火球就要轰到苏轻扬脸上了。 管家面上有些愠气,毕竟打从心底认为苏轻扬才是主子:“三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老爷子可最讨厌手足相残的,您有话可好好说。” 哟,拿老爷子来压她? 本来还不想太早把话说得太清的小贝,这会生起气来不顾不顾:“他老人家要真讨厌手足相残,苏轻玉让人把我打成重伤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收拾她,还反倒让她跟我看上的男人订了亲?”她冷冷地讽笑,“现在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了,就要把那个烂男人给我了?当我是什么,捡破烂的吗?” “这……” “滚!”仇小贝指着大门,“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人,给我滚得远远的!” 要不是还等着后续整顿苏家,单凭那句让她随便将沉兮打发走的话,就足够她杀他们几百回了。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仇小贝迸发的冷气心里发怵,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确信,三小姐真的不一样了,就单单发出的那个火球的威力,就绝不是练气三层会有的。 “很抱歉三小姐,”管家冷静了下来,“可能是我们考虑不当,说错了话,请您息怒,我们这就离开。” 然后带着苏轻扬走了出去,仆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 拖着苏轻扬快走出庭院的时候,管家似有所感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左屋门口,手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奶娃娃的存在并不能减弱男人身上的气势,管家只看了一眼,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隐约看到一双阴冷的眼睛,就害怕地转回头来,加快脚步拉着苏轻扬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沉兮目送着那三人离开,才淡漠地收回目光,转向了右屋。 里头,小贝还坐在那里,明明大中午的外头阳光灿烂,屋里头却仿佛近在黄昏。 沉兮抱着孩子走进去,才将发呆中的小贝惊醒,不管她此时心里如何,一看到沉兮都能露出她最纯真的笑来:“你怎么过来了,孩子吃饱了吗?” “嗯。”沉兮打量了她两眼,确认她没有哭也没有红眼才放下心来,“我以为你不在意苏家。”所以,为何还会跟他们生气? “我是不在意……”小贝顿了下,“他们说了点我不爱听的话,没事了已经。” “那就回去吃饭,你还没吃完。” “哦,对。” 小贝挠挠头,笑得有点傻气,跟刚才在苏轻扬三人面前的精明霸气完全不同。 她回到右屋的餐厅里,坐到之前的位置上,端起前面吃了一半的碗要接着吃,忽然,碗就被单手抱孩子的沉兮抢走了。 “凉了。”他说了这么一句,就将孩子塞她怀里,然后去给她重新盛了一晚,锅里的饭还是热的,烫也给她重新盛了,随后将宝宝重新抱回来,又是淡淡的一句,“吃吧。” 小贝觉得,她的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 葛云在苏家多年,是大房正妻,这些年靠着苏家提拔,葛家在青石镇也发展得不错,想因为一个孙女就真把人怎么着,不是不可能,但很难。 顶多也就是做做样子,除了丢点脸皮外,没什么损失,肉都没能掉一块下来。 除非,再加一把火。 在苏轻扬从清子村回来的两天后,小芽回到了苏宅。 小芽闭关出来后,一口气从练气二层升到了五层,当然,这是她多年的积累加上药效,才能一举突破上来,以后还是要脚踏实地修炼才行,而她现在,在苏家这些仆人里,已经可以排得上号了。 她刚到苏宅时,在大门口遇到的,正好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她要求通报的时候,那仆人还不于理睬,小芽这段时日跟着小贝,过得很舒心,乍然回到苏家对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伙伴”,忽然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 多年的忍耐,还是没让她在此时爆发,好言软语地说自己是为了三小姐回来的,有事要找老爷子。 上头想把三小姐找回来的事,底下的仆人并不知道,听到小芽的话还嘲笑起来:“大夫人说过了,以后三小姐跟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老爷子连她都不会见,还会见你?滚滚,别在这里挡路。” 小芽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道:“三小姐让我回来见老爷子,是有重要的东西要给老爷子的,麻烦你通报一声,若是有所延误,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谁兜着走。”那仆人说着扬起手来,竟然就想动手打人了。 小芽以前又瘦又小,资质差,还不得三小姐看重,后来三小姐被拉下来,她还傻得不懂另投明主,当然,也没有哪个主子会要她就是了,倒是有个在苏宅仆人中有点地位的老仆看上她,结果她还不领情,于是那老仆就放下话来,大家也就对小芽不客气了,动辄打骂还是轻的。 小芽受以前经历影响,虽然这段时间跟小贝学得挺多,一时间还不敢得罪这些欺负过她的人,可对方打过来的拳头,让她忆起往日的疼痛,害怕恐惧让她爆发,眼见着拳头要落到自己身上,马上反击了回去。 只听一声惨叫,那仆人往后飞出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疼得凄嚎。 他指着小芽,先是不敢置信,然而疼痛让他的脑子想不到别的,只有愤怒和屈辱,张口就是威胁:“好啊,出去几月翅膀就硬了,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他爬起来,跄踉地跑进苏宅想去喊人。 他要找人来让小芽好看,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得厉害了些,但双拳打得过四脚吗? 可他没想到,他遇上了苏管家,而向来不管这些不重要的仆人间争斗的管家,在得知是三小姐的婢女小芽后,竟然直接一巴掌扇得那仆人眼冒金星,然后提溜着他来到苏宅门口,看到等在外面的小芽,走过去后,将仆人丢到一旁,对这些仆人始终高人一等的管家,竟对小芽客气的拱手: “是小芽姑娘来了,不知是不是三小姐?” 小芽点头:“苏管家,三小姐命奴婢给老爷子送来一样东西,只是……”她故意看了眼地上的仆人,“没人愿意给我通报。” “这狗奴才。”管家当着小芽的面,狠踹了那仆人一脚,直接将其踹吐血,之所以还将人带过来,就是想在小芽面前表演这一出,“小芽姑娘放心,家里的这些奴仆,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小芽眼帘垂着,做出恭顺的样子。 她自己也是奴仆,听到管家这句话,并没有高兴的意思。 “既然事关老爷子,先进去吧,可别耽误了。” 有管家带着,小芽顺利地见到了苏立将:“小芽拜见老爷。” “嗯,你家小姐让你过来有什么事?” 小芽躬身将一个药瓶递出去:“上次,大少爷和二小姐去宝丹阁的时候留下一些资料,虽然三小姐……但她还是心系老爷,特地炼制了这颗丹药,三小姐说,因为没有亲自给老爷检查过身体,无法炼制能根治老爷病情的丹药,但这颗,应该能够缓解老爷的病情。” 管家接过药瓶,先检查后再递给苏立将,苏立将打开瓶塞,顿时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就是这股香,他居然感到自己堵塞许久的经脉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那一刻,苏立将恨不得立刻拿着这颗丹药去闭关,好在多吃了几年饭,按捺了下来,对小芽道:“回去多劝劝你家小姐,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有什么事不能回到家里再说,她一个人在外像什么话?让她赶紧回来!” 小芽应了声是,心里却对这个苏家,对曾经害怕得不得了的老爷子有了不屑。 都什么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小姐还是那个需要靠着苏家才能活的吗,岂是你让走就走,让回就回的? 但这些她不会说,她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而老爷子显然也迫不及待地想试试那丹药,她一提出回去,老爷子马上放人。 小芽一走,苏立将随意吩咐管家几句后,就迫不及待地闭关了。 156 最好的沉兮 156 最好的沉兮 仇小贝给的丹药,比老爷子想象中的还好,连老友辛苦给他疏通都比不上,只可惜,如果能再多一颗,或者这一颗的效果能再强一点的话,能够将堵塞多日的经脉通畅。 就跟鼻塞许久突然通畅,一定是非常爽的,可爽着爽着又堵住了,任谁都会难受得要命。 苏立将现在就很难受,刚刚体会到那种爽快,突然终止了,就算没有打回原形,也觉得心里痒得难受。 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个孙女具有多大的本事了。 可小四苏轻扬带回的话,意思明了,“苏轻灵”要看到对葛云实际的惩罚才会回苏家。 苏立将左右盘算了下,一个资质平平,虽然娘家近来有所发展,可还不是靠着苏家,除了给苏家赚点盈利外,哪里比得上能给整个苏家带来修为上、人脉上的提升更重要的,说不定能靠着她,到中等城市去。 于是,苏老爷子下了决定。 亦如,出色的二儿子跟二媳妇死后,他觉得死人没有活人来得重要,毅然决然地选择抛弃苏轻灵,这会觉得苏轻灵比葛云重要,那么葛云…… …… 苏轻扬再一次来到清子村,那个美丽的庭院前,身旁跟着的,依然是那天的苏管家和同样的仆人。 他在低矮的庭门前,看到受到许多人追捧的三姐,这会正亲自拿着把大剪子,在修剪花枝,在她身后,一个应该是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娃,正颠颠地、步伐不稳地朝她跑去,嘴里“哒哒”地喊着,在奶娃身旁,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很高,却要迁就奶娃弯着身子,护着奶娃以免他不小心摔倒。 他三姐听到声音转过身,忙蹲下去,抱住飞扑进她怀里的奶娃,在他脸蛋上亲了两口:“笑笑真棒!” 随后掀起眼皮,亮晶晶地看着沉兮,很有也上去亲他两口的冲动。 可她现在和沉兮……怎么说呢,日子过得像老夫老妻,实际上,好像在某个进程的点上卡顿了,不知道该怎么再进一步,她会用尽一切机会去吃吃他的豆腐,他没反对也没赞同,虽然冷淡淡的,可对她和宝宝都很好,然而就是不知差了点什么,搞得彼此这会像亲人,但不像爱人。 犹豫片刻,她还是放弃了凑上去亲,因为来了讨厌的人。 仇小贝抱着孩子侧过身,看着站在庭门外的三人,苏轻扬见她转过身来,忙热情地打招呼:“三姐。” 片刻后,孩子交给了沉兮,客厅里,小贝和苏轻扬再次坐在了客厅里,四少爷后头也依然站着管家和仆人。 “……爷爷已经将大伯母关进了苏家的禁室里,并且让她下堂,现在她已经不是大伯母了,只是大伯母的妾室。” 哪怕灵世界是修炼的世界,但某些观念跟小贝原世界的古代差不多,妻子跟妾是有很悬殊的地位的,有正妻转为妾,是何等的耻辱,最重要的是还牵扯到其子女。 原本苏轻风苏轻玉都是嫡子嫡女,可一旦他们的母亲转而妾室了,他们就变为庶出了,地位那是天差地别,再者,以后他们也不能叫葛云为娘,而是必须称其为姨娘。 也是因为如此,苏立将对“苏轻灵”提的意见很恼怒,苏轻风苏轻玉都算是有点天赋的孙子,他不考虑葛云也得考虑他们,当然,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孙子孙女,都可以牺牲了。 “爷爷说,这是她罪有应得,身为苏家大媳,没有做好她的本分不说,还残害苏家子嗣。”苏轻扬仔细地打量仇小贝的脸色,“三姐,你看,爷爷很在乎你的,你,跟我回去吧?” 苏轻扬是很忐忑的,他觉得三姐不会那么快就妥协跟他回去,一定还会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仇小贝却微微一笑:“好啊!” 苏轻扬:“……”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差点站起来:“你、你答应了?” 小贝耸耸肩:“你们这么希望我回去,我再不回去,让你这么一趟一趟的跑,三姐我于心不忍啊。” 她知道这差不多是苏立将的底线了,她要是再作妖,提各种为难苏家的问题,苏立将不会再这么客气,他很可能将她虏回去关起来,如她上次开玩笑所说的,关小黑屋,压榨她所有的价值。 她现在实力没有完全恢复,孩子小,沉兮灵力被封,她自己好说,就怕丈夫孩子有个万一,再说,风光的回苏家,能做更多的事。 苏轻扬怀疑三姐可能别有目的,但他还是很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三姐,你可算同意了。” 不管怎么样,他的任务达成了就行,省的回去再被爷爷还有父亲他们骂。 “那、那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要收拾行礼吗,要我帮你吗,要……” “嘘!”小贝食指竖在唇上,“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收拾,明天,我就回苏家。”带着丈夫孩子回去。 “好好。”苏轻扬点头,连说了几声明天一定要回去,他明天会在家里等她等等之类的话,才让察言观色,知道三小姐已经不耐烦的管家拉着走了。 然而苏轻扬真有那么傻那么天真吗? 小贝倒觉得,比起苏轻风他们,小辈里,其实看似好拿捏的苏轻扬才是最机灵的一个。 仇小贝走出去,看到沉兮抱着孩子在外头等她,待她靠近后问道:“要走了?” “是啊,”小贝环顾着被她精心打理了几个月的庭院,心里有些不舍,“恐怕,我们没机会再回到这里了。” 沉兮眸子深了深,没有说话。 小贝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道:“我去收拾行礼了,要带的东西很多呢。” 她捏了捏在沉兮怀里的宝宝的脸蛋,就再次进屋去了,沉兮没有跟,她当时也没在意。 大部分重要的都是钠戒里,她只要用几件衣服装出一两个包袱装装样子就行了,她去找小芽想说点事,发现小芽正在跟她的小少爷玩。 小贝诧异:“沉兮呢?” 一般只要她和沉兮在家,他从不会把宝宝交给她以外的人,全程自己看着,今儿怎么把还给小芽看着了? 小芽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姑爷只让我看会孩子。” 小贝奇了怪了,只要出去找沉兮,刚到庭院,就看到沉兮从外头回来,脸色不太好,她着急地冲上去扶住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我去……” “闭嘴。” “……”小贝捂住嘴巴,更显得一双眼睛可怜巴巴。 沉兮心软,面色淡淡地道:“我没事,就是……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他不说,她就不问了,“那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休息一下便好。笑笑呢。” “你不是交给小芽……”小贝看着还没等自己说完,就已经朝左屋走去的沉兮,耸肩摊手。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贝难得没有缠着沉兮吃点豆腐,而是笔直地躺着,看着黑乎乎的房梁。 她知道,就算不去苏家,将来去大城市,照样得离开这里,虽然话说得好,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在哪里都没关系,可她还是会对这个地方不舍,每一次离开,无论是家里,是东宫,还是这个小庭院,她心里其实都不好受。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却仿佛响应她这口气般,孩子哭了起来。 小贝赶紧坐起身来,她给宝宝做了个婴儿床,宝宝现在都是睡自己的小床,她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去,然后顿住…… 应该睡在她旁边的沉兮,什么时候坐在了婴儿床旁了? 有点蒙的小贝下床过去:“怎么啦,怎么突然哭了?” 沉兮已经将孩子抱在怀里了,轻轻哄着,听到小贝的问话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小贝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黑暗中,沉兮的眼睛发着诡异的光? “没事,可能是做恶梦了。”沉兮轻声说着,孩子在他的拍哄下没在哭了,趴在沉兮的胸口,抓着沉兮的衣服,眼睛眯眯又要睡过去了。 “是吗,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做噩梦?” “嗯,像你,多思。” 小贝:“……” 她怎么觉得沉兮在嘲讽她? 挠挠头,她莫名地看着沉兮,傻傻地站在那,看着沉兮把孩子哄睡了,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然后回床上坐下,再瞥一眼她:“不睡?” “睡啊,睡的。”小贝赶忙爬上床去,翻过沉兮躺在里面,然后习惯性地依偎着他,举得他手臂碍事,还将他的手臂挪上去,自己缩在他臂弯下,闭上眼睛。 嗯,这样舒服多了,睡觉。 举着手的沉兮,慢慢将手臂放下,将慢慢睡去的小贝拥住。 他也觉得这样睡舒服许多。 …… 第二天,小芽煮了一顿颇为丰富的早饭,大家以前吃了后,简单收拾收拾,就准备离开了,她买的风胥马套了个车厢,并没有让苏家的人来接。 将两个装样子的包袱放到车厢里,小贝看着满庭院的花草,还有隐藏其中的灵植,感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人照拂的它们就会凋谢。 昨天苏轻扬他们走后,小贝想去找村长,看看有没有哪个村民能买下这座庭院的,出价不会高,只要不会随意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能多加照看就行。 但沉兮拒绝了她,说他另有打算,小贝一向是听他话的,想着与其让陌生人住进他们家里,让其凋败也挺好。 她上了马车,沉兮已经抱着孩子在里面了,可她坐上去后,却将孩子递给她:“稍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然后就下了马车。 小贝当时没在意,虽然重要的东西都収起来了,也没有搬走所有东西,有所疏漏很正常。 没让她等太久,沉兮就回来了,他的脸色从昨天开始就不太好,但他一直说没事,小贝偷偷检查后发现他只是耗力过甚,小贝猜测,他可能是偷偷修炼想要破除体内禁制,有点过度了,这种情况多休息休息就能补回来,她给了他两颗补气丹。 可没想到,他下了趟马车再上来时,脸色更差,还冒着虚汗。 短短时间,他不可能下车去修炼再回车上吧,小贝想问,刚张嘴,就看到沉兮给她递过来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圆盘,两个手掌大,上面盖着一个有点像“鼎”的玄铁盖,小贝将那颇沉的盖子打开,震惊地张开了嘴。 他们的小屋,竟然缩小在这圆盘上,两栋紧挨着的房舍,前头庭院的花花草草,藤果凉棚,石桌椅,包括隐藏着灵植区域,哦,房舍后头的那口井也在。 小贝凑近了,还能看到那些小的不能再小的花绽放着它们最精致的模样,半掩着的窗户,也能看到屋子里一模一样的摆设。 马车行驶起来了,小贝想到什么,立马掀开窗帘往他们的小屋看去。 那里哪还有什么小屋,连庭院外围的矮墙挨门都没有,就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完全是她不熟悉的模样。 她傻愣愣地坐回来,盯着手中的小屋,半响抬起头来看向一脸镇定,仿佛什么事都没做的沉兮:“你、你……你把我们的家做成法器了?” 以前有仙人,他们的洞府是可以放大缩小,不管到了哪里,找个空地就能将洞府拿出来一放,那洞府就相当于一件特殊的法器。 她都没这能力,沉兮他…… “好在地方不大,也只是将其収起来,不做任何攻击性,比较容易点。”沉兮语气平淡,就像他只是在说一件小事,“幸好,你给我的丹药,让我能支撑着做完。” 做法器就跟炼丹药一样,需要具有一定的天赋资质,可能凭借他现在被封印的灵力和几颗丹药,做到这种程度,沉兮在这灵世界里一定是个法器界的天才。 其实,他不管在哪里,都是出色的,只可惜,没有好的运气来匹配。 “沉兮。”她念着他的名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落在手中庭院里,如雨滴一样洒落在花丛里。 她时常在想,如果没有遇到她,沉兮会不会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你不喜欢?”见她哭了,沉兮蹙着眉问道。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她抹了下越流越多的眼泪,“这是我们的家啊,怎么会不喜欢。”就是太喜欢了。 这么好的沉兮,她放不下,永远都放不下。 …… 仇小贝以“苏轻灵”的身份,被大伯父等人应回了苏宅里。 大伯父一点都看不出正妻被废,嫡子嫡女变庶子庶女的颓丧和恨意,他慈和得像一个期盼侄女回来的长辈,在她和沉兮下了马车后,虽然无视了沉兮跟孩子,但对她笑得很温和:“你可算回来了,路上累不累?清欢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先去拜见一下你爷爷,然后就回去休息,嗯?” 小贝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似笑非笑:“好啊。” 随后拜见了苏立将,苏立将威严惯了,摆不出多慈祥的样子,但还是连连夸了小贝好几声,三婶跟姑姑,跟着一阵好夸,说准备了洗尘宴,邀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让小贝晚上记得参加。 反正大家就是众星捧月一样捧着她,就如以前苏轻灵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一样,想必,就算是真的苏轻灵在这,也不会再相信他们的嘴脸了吧,偏他们明知道,却还能继续演。 小贝不耐烦应付,便对苏立将说要想先检查检查他的身体。 当时被驳了面子的苏韵笑脸一僵,可很快就收拾起来,笑着继续夸:“还是我们灵儿孝顺,呵呵呵。” 小贝看到,她身后的女儿,朝她翻了个白眼,随即又朝小贝瞪过来,眼里夹带着恨意。 一个中二少女,小贝没有理会,跟着苏立将进了里头,给他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却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用灵力探查。 检查完后,她道:“爷爷,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炼制您的药。” “有劳你了。”对于这点,苏立将并没有怀疑,就算那些高级炼丹师,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就能拿出一颗高级丹药来,更何况这种要根据他的情况来炼药的。 “爷爷,轻灵有个请求。” “你说。” “我需要不少灵植来研究,找出最适合您用的,所以……” “家里灵植库房你尽管你取,还没有的需要买的,可支取灵石,不过所买的灵植需要登记。” 对于关乎自己的事,苏立将是很大方的,虽然说要登记,但买的多余的没用到的灵植,不还便宜了“苏轻灵”嘛,苏立将这么做,除了拉拢安抚这个孙女,也存了让孙女能多多练习炼丹,为苏家以后造福。 小贝此时对他的恭顺,让他以为,她依然是以前可以随便掌控的孙女。 跟苏立将告辞后,小贝没跟那些那对亲戚寒暄的意思,带着被所有人无视的沉兮和孩子,后头跟着个小芽,回到了清欢苑。 清欢苑确实被打扫得很干净,里头的用品换了新的,还摆上了几样华丽的装饰,跟小贝刚到这世界时看见的枯叶横飞的清欢苑,像两个不同的地方。 小贝将清欢苑逛了一圈,为了讨好她,苏家确实拿出几样不错的东西放在这里,她觉得好的,便不客气地収进了自己的钠戒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还回去了。 随后,将那崭新的花被子掀了,换上了自己做的,邀请了沉兮一起睡个美美的午觉。 醒来的时候,来了几个分配过来的仆人,还有一箱子的新衣,要小贝换上了好参加今晚特意为她准备的,洗尘宴。 小贝翻了翻后,心情很不美丽。 是,对她很用心,给她准备的这些新衣,不管款式还是料子,都可以算是青石镇里最好的了,可是,除了她的,就没有沉兮,也没有孩子的。 这算几个意思? 她的洗尘宴,是不打算让她的丈夫孩子参加是吗?孩子可以说还小,可沉兮呢? 小贝气急了,她无法容忍别人对沉兮如此无视,沉兮自个倒无所谓:“我身上这件就挺好。” 他没有不参加的想法,毕竟是自己妻子为主角的晚宴,他也不会觉得自己会丢她的脸,而他身上的衣裳,是小贝在清雅城里给他买的,无论是舒适度还是款式也都不错,不差苏家再给他准备什么。 当然,他不需要不代表苏家不用准备,而苏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不会接纳他这个废物。 呵!可真有意思。 在小贝气呼呼地拿出沉兮所有的衣服,打算给他挑一件最好看穿起来最帅的时候,有个婢女拿了两件男衣过来,说是四少爷为姑爷准备的。 小贝挑起其中一件甩开来看看,随即笑了。 就说这个四弟是最机灵的,定然是上一次,他说家里要给她换个丈夫,她发了很大的火让他看出了点什么,在家里所有人一致排斥沉兮时,唯有他暗中讨好投诚。 晚宴前,小贝给自己和沉兮选了两件颜色一样,花纹一样,一看就是情侣装的新衣换上,是她之前在清雅城买的,他们谁都没穿苏家送来的衣裳。 沉天笑小朋友也换上了跟沉兮一样,但小好几号的衣服,还是当时让裁缝现做的。 笑笑虽然会走路了,但走得还不是很稳,这种场合,沉兮自然是抱着的,跟在小贝身旁,进了宴欢堂,里头很热闹,大部分人都到了,苏家的亲戚,兄弟姐妹,还有跟苏家交好的几户人家也分别请了一两个做代表的。 这到底是洗尘宴啊,还是把她当宝物去跟人家展示显摆呢? 穿着三口装的人一进来,吸引人大半人的注意,苏韵和娄眉立马过来招呼:“哎呦,我们家轻灵可算来了,快坐快坐,今晚的菜都是点你爱吃的。” 小贝扬起嘴角,笑得有点讽刺。 她们会注意到苏轻灵喜欢吃什么吗? 然后,她被带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小贝一见,就怒了。 欺人太甚! 157 鱼唇的凡人 157 鱼唇的凡人 苏家给她安排的那个座位,只容得下她一人入座,旁边的位置都坐了人,特别是她往下紧挨着她的位置,坐着的居然是周景林! 对方看见她时,只小弧度地点了下头算是给她招呼,一副清冷孤傲的样,是苏轻灵曾经最喜欢的,可他对苏轻玉的时候,却温和体贴,是清风缠绵,可见他是跟着她们的喜好来扮演自己的脾性。 小贝简直想呵呵,她咬着牙扬起嘴角的弧度问苏韵:“请问姑姑,这里只有一个座位,你让我们两大一小的怎么坐?” “你自己坐就好啦。”苏韵好言哄着,对跟着小贝后头的男人看都没看一眼,这世界因为全民修炼,女人的地位高了些,可在一些家族里,除非这女的天赋超好,否则男尊女卑依旧在上演,女的仍是相夫教子的那个。 他们觉得,一个抱着孩子跟在妻子身后的,跟奴仆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苏轻灵当时因为被迫娶了这么个男人,而几度差点被活活气死,大家都是记得的,没人认为,她会对这个被废了,还长得丑的男人有感情,之所以还带着他,恐怕是向苏家表达曾经的委屈和不满呢。 “好了轻灵,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你就别跟我们赌气啦,今天你可是主角,让他站你身后就行了,要让他做你身旁,多少人笑话你呢。”苏韵还将手搭在小贝肩上,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 然后“啪”地一下,她的手被小贝拍开了。 “这是我的丈夫!”小贝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得清楚,“你们如此怠慢我的丈夫,才是让我沦为笑话,夫妻本是一体,他与我共殊荣!” 她扫视了一眼苏家人和远近亲邻,冷冷一笑:“这洗尘宴,不参加也罢。” 随即从始终淡漠没有表情的沉兮怀中抱过孩子,再空出一手拉住沉兮,抬脚就往外走。 苏韵娄眉赶紧拦住她:“瞧你、瞧你……唉,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分轻重呢,不就是给他安排位置吗,你说一声就好了呀。” 这意思是怪责自己没有提前说了?小贝已经连冷笑都懒得摆了,继续往外走,然后苏轻扬不知从哪冲了出来,笑嘻嘻地仿佛没看到这边的情况一样:“三姐你怎么在这啊,你们的座位我可早给你们安排好了,快走呀。” 小贝眉一挑,没有异议地要跟苏轻扬往另一头走,刚动,身后便传来轻声呼喊:“灵儿!” 她侧身往后看去,就见刚刚还清冷孤傲的周景林站起了身,一手背后一手在前,站得挺拔昂然地不知道给谁看,一双眼睛直盯着小贝,里头仿佛夹着许多不可言说的情感。 简单翻译一下大概是:我心悦你,一直都是,只是因为种种苦衷不得不离开你,但我不会告诉你这些,我默默忍受着,你误会我也不要紧。 这才是演戏的最高境界。 小贝无情地道:“如果没事要说,就请不要随便叫我。” 然后没再回头地跟着苏轻扬走了。 苏轻扬安排的位置,就在苏轻扬自己位置的旁边,紧挨着的两个空位,明显是给夫妻俩的座位:“三姐,你们做这里可以吗?因为笑笑还小,我就没给他安排了,让他跟着你们夫妻一起坐,可还行?” 看着那两张桌子上摆放的物品都一样,水果都没差的,小贝的脸色总算没那么臭了。 跟着过来的娄眉阴阳怪气地道:“小扬,你另外准备了座位怎么没跟我们说呢,我说怎么总觉得数量不对,要不然,也不会只给轻灵安排一个位置啊。” 娄眉是苏三爷的续弦,苏轻扬并不是她生的,她另外生了个儿子,现在才十三岁。 苏轻扬仿佛没察觉到后妈对他的挤兑,笑着道:“这不是看着你们忙着给几个重要人物排座,都顾不上其他嘛,我也是想帮帮母亲的忙。” 娄眉笑了笑,谁都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 “三姐快坐啊,还有姐夫,别站着了,一会爷爷就该来了。” “好啊。”小贝爽快地应了,跟沉兮一起入座。 她当然知道,苏轻扬这个滑头并不是多看重她这个三姐,还有利用她给他后母脸色看的成分,可世上能有几个纯粹的良善的好人?为什么白莲花一直是讽刺的代言?她不介意他利用自己,只要不是给自己造成实质的麻烦和伤害,彼此互利没什么。 重要的是,苏轻扬是少有的,在苏轻灵辉煌时,没有故意将其引入歧途,也没有在苏轻灵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他顶多是自扫门前雪,没人规定谁一定得帮助谁,苏轻灵以前都跟着苏轻风苏轻玉混,也没对这个被后母压榨的四弟多好。 小贝抬头,看向还不甘地杵在桌前的娄眉苏韵,微笑:“三婶、姑姑,你们要不,去忙你们的吧,我们这挺好,也有仆人,不用你们在这里,伺候。” 苏韵两人脸色乍情乍白,却还要强颜欢笑:“灵儿还是爱开玩笑,行吧,你们姐弟坐这也挺好,我们这做长辈的,就不在这惹你们烦了。” 说了一通捡脸皮的话,两人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苏轻扬冷冷地勾了下嘴角,转向小贝时又是灿烂的笑容:“三姐,我听说晚上有火鹿肉,那味道可好极了……” 晚宴开始了,老家主苏立将也到了,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主要放在苏轻灵上,大家都知道苏轻灵当初是怎么走的,到了苏立将嘴里,就变成她病重到清子村养病,之所以到清子村,除了那里清静,还因为那里方便她潜心炼丹。 这不,清子村的土地就是她的实验基地,成功制出了蕴养液,现在清子村的灵菜都是出名的。 小贝但笑不语,心里连呸了好几下。 这不是告诉大家,蕴养液虽然是她制造出来的,可实际上是苏家的吗,真不要脸。 小贝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预示着她内心的烦躁。 忽然一筷子将她喜欢的肉夹到了她的碗里,耳边是沉兮虽然淡淡,但稳重的声音:“吃你的。”别管其他。 小贝领意:“好哒。” 本来乖乖坐在爹爹怀里,好奇地看着四周的宝宝,看到娘亲在吃东西,“啊啊”叫着表示自己也要吃。 小贝放下筷子,拿了个新碗伴了迷糊,尝了尝温度差不多后,想接过宝宝,沉兮道:“你先吃吧,我来。” 苏轻扬就在近旁,将这看得清楚,越发觉得自己揣测得没错,庆幸自己赌对了,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是怎么虏获三姐的心,让小姐那般看重。 可能……苏轻扬看沉兮对天笑的细心周到,他想,可能对方照顾孩子有一套?不在意头上的绿帽,做好了继爹的角色? 唔,他转头朝周景林看去,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这边,看到天笑被照顾得很好,苏轻扬隐约从他的神态中看到一丝得意? 呵!苏轻扬嗤笑,摇摇头,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冷眼看着不少人想要讨好三姐不成,转而去恭迎老太爷,好像爷爷同意了,他们就能拿到丹药。 一个个的,愚不可及。 吃饱喝足了,实在对老有人找自己感到烦不胜烦的小贝,晚宴还没结束呢,就跟苏立将说要先行离去。 “孩子还小,困了,而且,孙女身体还没养好,倦了。” 苏立将觉得她佛了面子,有些不乐,但还是允了,以示自己是个疼爱孙女的好爷爷。 仇小贝一家三口走在回清欢苑的路上,忽看到前方有一人等着,小贝只瞥了一眼就要越过他去。 “灵儿!” 小贝继续走,她心里想着回去煮点消食汤,今晚吃得有点多,没有留神,自然没把“灵儿”这呼喊听进去,毕竟不是自己的名字,没有应激反应。 那人却冲了过来,想要拉住她的胳膊:“灵儿!” 有人近身,小贝本能地避开,并送了一拳过去。 对方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仇小贝这也才看清了来人是谁:“周景林?你在这做什么?” 沉兮眸子一沉,刚这男人靠近小贝时他就移过身来,不过小贝速度快了一点,及时地反击,他便将扬起的一手背到了背后,他看着周景林,眸子暗沉。 “灵儿,我……”周景林想说什么,可余光扫到站在小贝身后的沉兮,话语一顿,冷傲地说,“我跟三小姐有话要说,你先退下。” 沉兮:“……”呵。 他被无数人怠慢无视,都无所谓,也不觉得生气,可眼前这个叫周景林的,让他打从心里感到,不爽。 “你有话便说,他没什么听不得的。”仇小贝也拧着眉,望着眼前这个一边装深情,一边还要拿架子的渣男。 “灵儿,你别跟我赌气,别拿这个男人来气我。”周景林冷着脸,以前,他只要表现出自己生气、不满,苏轻灵就会马上放下所有身段来讨好他。 仇小贝忍不住笑了:“哟哟,这哪里的人啊,脸皮咋这么厚,够不要脸的。” 周景林瞪大的眼睛,是被气的,也是不敢置信,苏轻灵竟敢对他这么说话? 常年清高的人设让他气得说不出话,半响,他连连点头:“行,苏轻灵,你别后悔,也别再来找我。”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直到走远了,才忍不住回头看看,可之前的位置上,哪还有“苏轻灵”夫妇在,换做以前,早追在后面了。 周景林皱起了眉头,这个苏轻灵,难不成想欲擒故纵不成? 以她对那孩子的宠爱,不可能对自己无情,更何况她当时有多迷恋自己,他清楚得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哼,现在给他没脸,来日后悔了,可别怪他没给她机会! 另一边,小贝在周景林甩袖而去后,不屑地哼笑一声,拉着沉兮继续往回走:“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沉兮起先没说话,等他们走了一段后,他问:“我记得你前几天研究出一种用来玩的药……” …… 仇小贝之所以回苏家,除了要为苏轻灵报仇外,还有一重原因,苏家毕竟是大户,跟清雅城的大户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她听苏轻灵说过,苏家有两珠被保养得很好五品灵植。 她就要那两珠五品灵植。 她和沉兮将来去中高级的城市,自然能找到很多高品的灵植,可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中高级城市有更多机遇,也代表着有更大的危险,所以,再去之前,先让沉兮恢复实力,哪怕只有半成,也有半成的自保之力。 接着苏立将的由头,她进了灵植库房,看了一圈,就直奔那两珠灵植而去,它们被分别放在两个玉盒子里,确实还保存得很完好。 仇小贝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看守库房的管事忙阻止了她:“三小姐,这里的灵植您可以随便拿,但是这两珠,可是苏家最珍贵的灵植了啊。” “是啊,我当然知道,但我可是为了帮爷爷炼药用的啊,只要有了这两珠灵植,爷爷不但‘病’可以好,修为还能更上一层,怎么,苏家是爷爷的,这两珠灵植也是爷爷的,怎么就用不得?” “这、这……这我得请示一下。” 仇小贝故作不满地哼道:“请示去吧,反正又不是我急着要。” 然后真的转身就走,好像真对这两珠五品灵植不稀罕,这让管事急得汗都冒出来了,生怕有个万一,赶紧禀告苏立将去了。 而刚从库房出来的仇小贝,却碰见了苏轻玉。 昨晚的洗尘宴上并没有看见她和苏轻风,想来沦为庶子庶女的他们,没了参加晚宴的机会,这会正怒火冲天地瞪着仇小贝。 “苏轻灵,你可别太得意了!” 小贝暗笑,她围绕着再没有以前的风华,神情萎靡的苏轻玉转了两圈:“听说姐姐病了,还病得不轻,到现在都还没好,要不要我给姐姐炼点药,让姐姐好得快一点?” “呸!”苏轻玉气得不顾多年教养礼仪朝小贝吐口水,“我就算是病死,也不会吃你的药,你这贱人,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抢走了景哥!” “别啊,就那渣男,谁要谁拿去。”小贝想到一件好玩的事,“要不然我做媒,让你们俩赶紧成亲?省得你一天到晚患得患失。” 闻言,苏轻玉狐疑地看着她,不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来。 可不待她问,“苏轻灵”忽然掩住口鼻,非常嫌弃地对旁边的仆人喊道:“这二小姐病得这么重了,你们怎么还让她跑出来?她的病是恶疾,会传染的,赶紧带回去,记得看好了,千万不要让她再出来祸害人。” “苏轻灵!”苏轻玉声音都尖锐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敢动我!” 后一句话,是对上前来的仆人喊的。 苏轻玉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小姐,积威甚重,哪怕现在成了庶女,仆人也照样当嫡女伺候着,倒是“苏轻灵”被赶出苏家多月,乍一回来,哪怕知道她现在不一样了,仆人一时间也不敢为了她得罪苏轻玉。 在仆人站着不敢动的时候,库房管事回来了,他对小贝点头哈腰的:“三小姐,您要的两珠五品灵植,小的马上给您取来,老太爷说了,只要是您要的,都给您。” “那就快去取来。” “是是。” 管事进库房取灵植了,仇小贝扫了一眼周围的仆人,那些仆人立马会意地冲向苏轻玉,想将她压回房间。 他们现在是看清了,有老太爷罩着,苏轻玉这个庶女小姐算个什么。 苏轻玉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愣神之下就被仆人抓住了,可她随便病了,好歹是练气五层,当下就挣脱了最先压着她的两名仆人,然后冲向仇小贝,运起灵力想给她好看:“苏轻灵,你敢……” “砰……” 苏轻玉一个狗吃屎地摔了下去。 她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面色惊慌地连颊上划出的一道小伤口都顾不上,着急地问着仇小贝:“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灵力提不起来?” “带回去。”小贝表示,不跟loser说话。 “是。” 谁都没看到仇小贝怎么出手,苏轻玉就败了,仆人们都对三小姐生起了畏惧之心,立马将苏轻玉从地上“扶”起来,动作颇为粗鲁,然后压着反抗不得的二小姐回她的住所。 “等一下。” “三小姐?” “我姐姐这病不能吃补的,不能吃荤的,每日一碗清粥便可,还有,房门记得紧闭,别让病气散出来,万一让苏家哪个主子病了,她一个庶女可偿还不起。哦对了,也别太多人近身候着,对她的病情不利。” 苏轻玉听得瞪目欲裂:“苏轻灵,你、你好狠的心!” “狠?”仇小贝手指摩擦着装着真正苏轻灵魂魄的玉珠,“想当初我病的时候,你不也用同样的方式来招呼我,你看,我现在病不就好了吗?” 她厌烦地罢了下手:“带下去吧。” “苏轻灵,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苏轻灵,贱人……” 苏轻玉的喊声一路飘远,她身后跟着的仆人忐忑地低头弯腰,生怕三小姐动怒为难他们这些仆人,谁想三小姐一点不在意,哼笑一声,拿过库房管事给她的两个玉盒,笑呵呵地离开了。 三小姐如此大量? 当然不是,仇小贝不在意苏轻玉骂什么,反正她又不是苏轻灵。 没过两日,苏轻玉小姐过得极苦的消息传出,连被关在禁室的葛云都听到了,她在苏轻风看她的时候,哭着让苏轻风不要忘了自己的妹妹,哭着自己命苦,连累了子女,哭苏轻灵不得好死。 苏轻风对妹妹的遭遇也是难受,找上了父亲,苏大爷从小疼的女儿被如此对待,肯定不能忍,就找上了老爷子,老爷子将“苏轻灵”喊了去。 仇小贝一到,没等苏立将问责,就高高兴兴地冲到他面前,如一个遇到好事的小女孩,急于跟自己爷爷分享:“爷爷,给您炼制的丹药快好了,再过两日,就可让您服用,轻灵保证,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哦,是吗,那就好,轻灵辛苦了。” 仇小贝连忙摇头:“为了爷爷的身体,轻灵怎么会辛苦,不过这次的丹药只能将您被堵塞的经脉打通,但你掉下来的修为却是不行,不过爷爷放心,轻灵还有准备,上次跟你药的那两株五品灵植是有大用的,轻灵准备炼制三品丹药,不但可以将您的修为补回来,还能让您大进。” 苏立将听了很欢喜:“轻灵有孝心,爷爷很欣慰,平日还缺什么记得跟爷爷说啊。” “是。”仇小贝随之疑惑,“对了,爷爷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立将一顿,随后还是开了口:“是关于你二姐轻玉,她……” “轻灵知道了,爷爷是来给二姐撑腰,问责轻灵的吗?” “轻灵啊,兄弟姐妹间要团结友爱,才能让一个家族更有凝聚力,当年你父亲……” “爷爷,你知道轻灵当时生病,二姐又是怎么对我的吗?” 苏立将再一顿,叹气:“当时爷爷闭关,没有照顾好你。” “轻灵没有怪罪爷爷的意思,轻灵承认,是有点怨责二姐,所以小做惩罚,不过她是轻灵的姐姐,轻灵怎么真会伤害她,是二姐真的病了,您看她病了这么久都不好,是因为她平日里好享受,人就娇气,吃得啊太过油腻,以至于肠胃不适,她得的是一种富贵病,就得以毒攻毒。爷爷,轻灵可是救了不少人,连您的病都能解决,您还不相信轻灵吗?” “好好,爷爷知道轻灵是个好的,你二姐的事,你做主便好,不过可说好了,凡事,不可过了。” “是,”小贝笑容幽幽,“轻灵,省得。” 当苏大爷和苏轻风得知,老爷子非但没有为苏轻玉做主,反而将苏轻玉全权交给苏轻灵,让苏轻灵好生看着,给她二姐治治什么富贵病,这父子俩气得差点把一口牙给咬崩了。 158 绿色的帽子 158 绿色的帽子 苏轻玉的事只是开始。 在当天苏轻风回去时发现,自己的膳食被克扣,只剩下一碗饭和一盘青菜,送来饭菜的仆人战战兢兢的说,三小姐觉得大少爷怕是被二小姐也传染了病症,所以也要“改善”一下伙食。 还说大少爷是有天赋的,但好逸恶劳只会让人堕落,不会勤奋修炼,再者说,他现在已经是庶子了,不该再享受嫡子的待遇,不然对苏家其他嫡子嫡女不公平,所以每月的奉例减低到只有一成。 有老爷子罩着,还有其他想给大房好看的其他人暗中插一手,竟让“苏轻灵”成功地将他这个大少爷给迫害至此。 苏轻风以前处处被奉承着,自然摆得出玉树临风的姿态,这会处处受气,哪还有半点大气的模样,拿着把剑就冲到清欢苑要找苏轻灵算账。 但他碰都没碰到仇小贝,在清欢苑门前,就被拿下了。 苏轻风曾经以为自己多么厉害多么牛逼,因此痛恨明明很废柴却因为爹娘得势,能得到比他更多资源的苏轻灵,然而今天,“苏轻灵”身边的一个婢女,都能将他给打趴下。 越是天子骄子,越无法承受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低贱的仆人。 仇小贝还嫌不够,让人扒了他的衣服仍到湖里去,说是一个庶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拿剑想要杀害一个正经嫡女,看在留着同脉血缘不愿互相残杀的份上,让他泡泡冷水清醒清醒。 可这比直接杀了苏轻风还要让他难受啊,那么骄傲的人,当着那么多仆人的面,被扒光衣服…… 然而没人能说出“苏轻灵”一句不是,她确实暗中对苏轻风做了手脚,但却找了好的名目跟借口,还有不少是其他人落井下石做的,跟她没半点关系,倒是苏轻风拿着剑找上门,是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看到的。 后来,还是苏大爷找过来,苏轻风才让人从水中捞出来。 当天晚上,苏大爷独自、偷偷地来到苏宅一处偏僻的角落,那里临近后墙。 在那里,已经有一名黑袍人等着了。 那黑袍人穿着一身黑袍,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胖瘦,但很高挑。 “大人。”苏大爷拱手弯腰问候。 “考虑得如何了?”黑衣人声音有些沙哑,有一说不出的气场。 “大人,在下可否问一句,您到底在事成之后,要让在下做什么事?” 苏大爷是前些时日遇到的这位黑袍人,当时他出门谈桩生意,回来时天色很晚了,不知从哪跑出的几个黑衣人,一上来就全是杀招。 苏大爷练气八层,在他们的围攻下都节节败退,而他身边应该保护他的护卫不见踪影,迟迟没有出现。 毕竟是苏家半个掌家人,保命的东西肯定有,只是要冲出重围,定然要受重伤,在他打算拼一把的时候,黑袍人出现了,以可能比老爷子还厉害的身法打退了黑衣人,救了他。 苏大爷不相信事情有这么巧,黑袍人也坦然承认,之所以救他,是想跟他做一笔买卖。 他可以帮苏大爷真正的掌控苏家,做真正的苏家家主,条件是,等他掌权了,要用苏家来帮他秘密做一些事。 苏大爷怕要苏家做的不是好事,便一直没有同意,更何况当时,虽然老爷子还在,可老爷子常年闭关,他二弟二媳没了,苏家还不基本是他说的算。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苏大爷才知道,真正的掌权跟掌握半权是不一样的,后者随随便便就会被収走权利,更惨的是,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 想到儿女受的苦,优秀的、多年宠爱的子女成了人人看不起的庶出,还要受苏轻灵那个贱人的欺凌,曾经他有多痛恨自己的二弟,现在就有多痛恨二弟的女儿。 多日的忍耐,老爷子不作为不说,还那般偏袒苏轻灵,今日儿子所受的屈辱成了导火线,迫使他下了决心。 只是,他仍旧对黑袍人想让他做的事有所顾虑。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黑袍人声音虽哑,却稳稳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定不会亏待你,既然选择扶持你,自然是用得到你和苏家的地方,又怎会让你和苏家出什么事,你大可放心。” 苏大爷低着头,似乎还在踌躇。 黑袍人嘶哑地笑了:“你若真不同意,我还可以去找姚家,甚至是找葛家,不一定非得苏家和你,反倒是你,没有我的话,你能反得了你父亲?你能对付得了如今名声大噪的苏轻灵?这些日子,你,乃至于你妻儿尝受过的耻辱,还想继续下去?” “恕在下说句不敬的话,难道您就对付得了我父亲?抵抗得了苏轻灵如今能给予的名声?” “那个苏轻灵是有点本事,能够随意创造丹药以前确实没听说过,可她再厉害,现在也只能炼制二品丹药,一旦出了清雅城,根本不被人看在眼里。” 他说着,随手丢了个药瓶给苏大爷,苏大爷接手,疑惑地打开后面色一变,竟然是四品丹药! “我的人可是四品炼药师,至于我的实力,我以为你已经见识过了,怎么,还想再见一次?”他举起一只手来,火焰召之即来,苏大爷霎时就感到急剧上升的温度,脸颊火辣辣的。 他当下道:“不用了大人,在下相信大人的实力。” 黑袍人哼了一声,手一収,火焰就没了,这收放自如的一招,看得苏大爷一愣一愣的。 他再没有任何疑虑,拱手道:“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 “我不宜在这里久留,接下去怎么做,自会有人通知你。” 见黑袍人要走,苏大爷忙喊道:“大人,在下有一疑虑,不知能不能……” “问。” “当初,帮助我取我二弟夫妇性命的,可是您的人?” 黑袍人顿了下,随后甩了下衣摆:“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等苏大爷抬起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如此来去无声,该有多高的修为啊,苏大爷心里又惊又畏,还有即将成就大业的激动欣喜。 …… 小贝将炼好的丹药给了苏立将后,后者就忙不矢的闭关了。 苏立将被关的同时,小贝回来后也闭关了,沉兮跟宝宝吃了早饭后,带宝宝去溜溜。 青石镇地广,苏宅建得挺大,估计大城市里的大家族,都未必能有这么大的房子,沉兮走出清欢苑,到临近的花园等地走走,他走得堂堂正正的,没有一丝自卑和畏怯,可能就因为这样,看见他的奴仆从不敢轻视他,还会跟他行礼问好。 父子俩来到一处鱼塘,沉兮抱着笑笑站在鱼塘边,看到一条条肥沃的鱼儿跳出水面,他嘴角含笑的想,要是小贝在这里,一定会嚷着饿了,想吃,这么肥的鱼肉一定多,这种鱼,刺一定少…… 他忽地顿住,嘴角的笑也僵凝在那。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脑子里甚至还能浮现出小贝若是看到这些鱼时,应有的表情,想吃又不敢只说,声音软软地喊他“殿下”。 沉兮忽然一阵晕眩,脚步晃了一下,但他的手仍将孩子抱得很紧。 “你想做什么?” 一声惊喊,让沉兮脑中模模糊糊的画面瞬间消散,沉兮不悦地蹙起眉头,怀里的笑笑睁着好奇的大眼“哒哒”两声,沉兮回过神,拍拍他的小脑袋,才转过身去。 就见那位周景林周公子,带着一身“冷肃”的气息,步伐迅捷地来到他跟前,眼角瞥了眼笑笑,随后便放柔了眼神,柔爱地看着宝宝,全身心都在演绎着:我是你爸爸啊孩子。 沉兮嘴角抽了抽。 “有事?”同样是冷肃,沉兮明显比他更冷,浑然天成的气质,是其后天如此培养都会差那么一筹的。 “应该是我问你,你刚才想做什么?”周景林丝毫不觉得自己会低他一等,“你刚想对孩子做什么?” 沉兮对他的问题很莫名其妙,并且不想回答,转身就想走。 而对方紧跟着挡在他前面:“你最好说清楚!” 沉兮的个子比他还高一些,可就这么一点,让沉兮蔑视他的时候,硬是拉出了无限的高度。 周景林不知为何有点发寒,但他还是冷硬地说道:“就算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恨他恼他,你也不该对孩子下手,你若不想要他,就不用在轻灵面前扮演得多么慈父,你若不想养他,大可交给我,我可以一辈子对他好。” “哦?”沉兮兴味地扬起嘴角,“你想养他?为什么?” “当然是……”周景林一顿,随后他高冷的面庞露出一丝沉痛,又生生忍住,“我也不瞒你,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这孩子,是我的。” 沉兮:“……”小贝说得没错,这人的演技真的挺不错,瞧那细节,处理得惟妙惟肖。 “是我对不起轻灵,她现在怨我怪我,都是我该承受的,可孩子是无辜的,你若觉得他影响了你们,就将孩子交给我,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沉兮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说够了没?”叽叽喳喳地全是在炫耀他跟苏轻灵有怎样的过去,哪怕沉兮心里很疑惑,“苏轻灵”根本不会看上这蠢货,但听他老拉她凑作对,他就很不、愉、快。 周景林一顿:“很抱歉,若是因为我,让你在轻灵面前不好过的话。” “周公子,”沉兮声音平平,却很有重量,“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沉兮是真不想跟这人说话,可他现在有了另外的主意:“我跟轻灵之间,从来没有你的存在,她从未提起过你,不是不敢,是不屑,是没能想起你,你可明白?” 周景林自若地站在那,他觉得沉兮这些话,更证明了他很在意。 沉兮眸子里尽是嘲讽:“至于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你,你真的是想多了,我爱这个孩子。” 周景林明显也很想来个嘲讽的笑,只是人设让他绷住了,可沉兮很快就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难道你不觉得,这孩子,跟我很像吗?”沉兮自个也不知道,为什么笑笑越长跟他越像,明明笑笑不是他的儿子,也确实很有可能是周景林的孩子,但他从未计较过这个问题,他计较的从来是周景林这个人。 所以,无碍于他拿这件他都觉得怪异的事,来刺激刺激周景林。 果然,周景林怔住了,他看看沉兮再看看孩子,因为沉兮抱着孩子,一大一小的脸挨得很近,之前周景林根本没有真的好好看过孩子,这会一看……真的是,越看越像。 不,这怎么回事? “懂了吗,周公子,你从未存在过,轻灵是为我生的孩子,她从始至终,在意的,爱的人,只是我,你,呵,不过用来迷惑旁人的棋子罢了。”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就得从根本抹杀他。 “不可能,你不可能,明明我……” “我以为,”面对有些失控的周景林,沉兮仍旧稳中带嘲,“孩子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周景林傻愣原地。 想明白后,周景林猛然握紧拳头,眼睛充血地瞪着沉兮,就像一个发现妻子出轨的丈夫,恨不得杀了奸夫。 男人就是这样,这女人他可以不要,却不允许女人给他戴绿帽。 “怎么,很恼怒?想杀我?” 不用回答,周景林恨意的目光已经说明了。 “你敢动手吗,那么多人看着。”沉兮扫过旁边经过来往的仆人,暗处还藏着护卫,偌大的苏家,怎么可能没有守卫。 哪怕沉兮被大家认为是吃软饭的,可只要“苏三小姐”罩着他一天,他就受那些护卫的保护。 周景林强迫自己冷静,用话去逼他:“你是男人吗,不是躲在女人身后,就是靠着一群仆人?” “能保命就行,你管我用的什么手段。” “你……”扮演了那么多年白莲花的他,第一次知道,不要脸也是一柄强大的利器,不要脸得理直气壮,能扎得他吐好几升血。 “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沉兮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又丢给他一个希望礼包。 周景林眉头一跳。 沉兮说了个地方:“今晚丑时,我在这里等你。不用觉得奇怪,你容不得我,我也容不得你,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抱着笑笑越过他,往清欢苑的方向回去。 周景林转过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阴霾地哼道:“蠢货!” 以为找个地方布置一下陷阱就能对付得他?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笑话。 他会去吗?当然会,沉兮今天把他刺激得够狠了,既然对方提供了个找死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满脑子都是绿帽子,被怒火充斥,并且对自己非常自信的周景林,根本不可能想到更多。 …… 当天晚上丑时,周景林到了沉兮说的地方,是苏宅里一处冷僻的地方,这里有一座房屋,样式跟其他院落的不太一样,四周由铁皮造就,生怕有人撞墙而入似得。 周景林虽然被招入苏家,在仇小贝回来前,他也是苏家最热门的人之一,可当时他一毕竟是外姓的,二还没真的跟苏家小姐成亲,哪怕可以自由出入苏家,但也不是苏家所有地方都能去的,这地方他就没来过。 此时,这地方静悄悄的,周景林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地方那么偏,这会又那么晚了,没人才正常的。 他走到屋前,发现门只是半掩着,以为沉兮已经先到了,就推门进去…… 哪怕屋里没有点灯,哪怕今晚月光黯淡,周景林也能看到厅中倒着好几人,他心里发颤地蹲下去,去探查最近的一个人,发现其已经没了声息了。 这里,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 而且看情况,还是刚死不久的? 周景林还没蠢到家,之前被沉兮刺激,仗着对方不过是废物,有恃无恐罢了,现在见事情不对,他知道自己还是中了套,立马起身想要马上撤离这里,可他一站起来,就一阵晕眩袭来,让他站不稳的跄踉地往旁一倒,靠在了墙上。 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孔,他刚才发现尸体的时候就闻到了,可死了人有血腥味很正常,然而这会,他发现这血腥味闻久了,竟是他头晕目眩的主因,而且阵阵恶心涌到心头,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味道让他烦躁,让他杀意大盛。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肩膀往前含缩,一只垂放着的手有风刮起,灵力运转,在手心里凝聚起一把风刃。 就在这时候,屋里头传来巨响,里头的门被从里头砸了出来,有几个人随之滚了出来,当先一个赫然是苏家的苏大爷。 他惊慌地撑起身,看着从里面慢慢走出来的人。 苏立将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前来刺杀自己的,会是自己的儿子,他气得脖子的粗了:“逆子!老夫哪对不起你,竟让你这逆子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苏大爷根本说不出话来,无从辩解,他偷偷地看着四周,祈祷着那个黑袍人出现,可直到老爷子气到运起一条火龙扑向苏大爷,苏大爷奋起躲避,还是被火龙冲击得飞起,然后再一次重重落地,他吐出一大口血,要不是苏立将最后还是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手下留情,他估计这会已经是死人了。 苏立将得了仇小贝的丹药,短短两天的闭关,居然不仅回到了地境二级,很可能就快要突破到三级了,他靠着黑袍人给的丹药,短时间将修为提升到练气九层,可差一境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本来,苏大爷就没想自己去对付苏老爷子,他用丹药来提升自己,想对付的,是老爷子身边的护卫,而老爷子本人,是要交给黑袍人的。 他们商议好了今夜动手,趁着老爷子闭关正在紧要关头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苏大爷带着人手,先进老爷子闭关的地方,将那里看守的人解决掉,再替黑袍人将闭关的密室机关打开,为的是让黑袍人进去处理掉老爷子。 可黑袍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苏大爷之所以相信黑袍人,是因为他以为黑袍人就是当初帮助他杀了二弟儿媳的人,而且黑袍人给了他不少三四品的丹药,让他和他的手下服用,丹药的质量全是上品的,除此之外,他给自己出谋划策,成功地让原本跟他离心的葛家重新跟他鬼嚎,并且愿意调派人手来帮他,这期间少不了还要用灵石和丹药来收服。 一颗三品丹药在清雅城的追风拍卖会里,都能拍出对小城来说算得上天价的价格来,黑袍人一下子出资那么多,然后告诉你,这只是来逗你玩,你会信吗? 就算是高级炼药师,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百分百成功率的炼制出那么多三四品的丹药,或许对大城来说,三四品不算什么,可架不住量多,单单那些灵植就得花多少钱,高级炼丹师都不敢拿这些挥霍着玩。 所以苏大爷信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黑袍人,没有在最后关头出现。 “爹,爹……” 苏大爷无心去想黑袍人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他忍着疼痛,爬到了老爷子脚下,抓住老爷子的下摆:“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是受人蛊惑,爹,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在守卫都被他偷袭杀死,他带着人闯进老爷子练功的密室,他再说误会,傻子都不会信,便只能承认了,想让老爷子看在父子的情分上饶他一命。 老爷子是真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每句话都是挤出来的:“父子之情?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当初你害死你二弟,你当我不知道吗?我、我为了保住你,还替你擦了屁股,结果,没想到你竟狠毒至此,连为父你都不肯放过。” 159 你哥算个什么东西 159 你哥算个什么东西 苏大爷一惊,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他现在是万分后悔,但他更多的是,没有谋划更多就贸然来刺杀父亲,把自己逼迫到这境地。 他抱着老爷子的腿大哭:“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 老爷子一脚将他踢开,喊来了护卫:“将这逆子给我压下去,关进苏家暗牢,这件事,我不信凭他就有胆子闯进来,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给我好好查!” “是!” 就在这时,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老爷子一看到来人,皱起眉:“周景林?你怎么也在……” 没等他说完,周景林手中的风刃已经朝他劈了过来! 一道不算,周景林跟疯了一样,施展他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大的技能,风暴雪,风转得飞快,形成的白色就像飘飘的雪花,这技能抽空了他全部的灵力,正常情况下,是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轻易施展,他这会跟发泄一样,全力输出。 不过,苏大爷练气九层都不能将苏立将怎么样,周景林满打满算也就练气七层,就算是他最强的技能,也只是给苏立将造成了点麻烦,旁边还有护卫在,几番之下,苏立将没什么大碍,有一个护卫受了点伤,而周景林自己因为灵力耗尽,吐了口血,软倒在地上。 苏立将这会已经气得不行。 他看好周景林,年纪轻轻就练气七层,双灵根,着实是顶好的天赋,他想收拢他到苏家,前后想将苏轻玉和苏轻灵指配给他,哪怕知道苏轻灵现在好像不怎么喜欢周景林,也在洗尘宴那天晚上,安排周景林到场,给他和苏轻灵创造机会。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的大儿子串谋来害自己。 “混账,混账!”苏立将气得也踹了周景林几脚,周景林这会倒有点清醒了,被这脚踹得差点又晕过去,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模模糊糊地只听苏立将喊着,“把这混账也一起关进去,想杀我?我先让他生不如死!” 周景林再想开口已经没有机会了,护卫不客气地将他从地上拧起来,和苏大爷的人混在了一起,打入了暗牢。 苏家今晚发生的事,惊动了整个苏宅,连在小妾房里没睡,努力耕耘的苏三爷都猛地跳起,顾不上小妾的温香暖被,冲出来找到娄眉,一起到正堂去。 苏轻风苏轻玉的宅院直接被苏立将的心腹护卫闯进去,当时苏轻玉还大声谩骂他们找死,奶娘更是呵斥他们,就算大小姐现在再失势,也有大老爷护着,那容他们一再糟践,可护卫连个脸色都没给,更不管她是不是小姐,提溜起来就走。 直到兄妹俩被扔进苏家暗牢,看到先一步进来的,被靠着锁链的父亲,才醒悟事情可能真的大条了。 那天晚上,谁都没能睡,除了清欢苑的主仆。 有护卫到访过,小芽一句三小姐在为老爷炼丹,护卫们就退离了清欢苑,至于沉兮和宝宝,一个废人一个奶娃能做什么,最后连小芽都只是过问两句就被放过了。 这就是差距。 苏立将要求彻查,护卫在能力范围内,倒是查到不少事情,天亮的时候交给了苏立将,当时大堂的人,苏三爷夫妇,苏韵和她入赘的夫婿,他们的子女,和苏家的客卿,看着呈交到老爷子手中的资料,都提着一口气。 半响,苏立将手中的资料就自燃了起来,他将还没烧完的火球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显然是气得不轻:“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长本事了啊,趁着我经常闭关,给我搞这么多事情!” 苏三爷等人,在苏立将将火球砸出来时缩了缩脖子肩膀,全都不敢吭声。 苏立将怒视着他们,他们这些年的大小动作,他多少知道一些,知道不超过某个范围和界限,他都不予理会,仔子总要自己去历练才能成长,他不介意他们自己内斗,可他们不该碰了不该碰的。 若换做之前,这些人做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这么火大,然而在被自己亲儿子刺杀后,以前觉得小问题,现在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才让他们一个个的把心养这么大。 “将苏大爷永世囚禁,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都没有出来的一天。”他是真发了狠,二儿子被大儿子害死,他都念着活着比较重要没处置他,这会,他没让苏大爷死,却要让他生不如死,也是杀鸡儆猴给底下这些人看。 “苏轻风苏轻玉,废除少爷小姐的资格,但也不能离开苏家,以后,就是苏家的两名仆人。” “葛家,从此以后断绝跟葛家的任何生意上的往来合作,我倒要看看,没了苏家,他葛家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一连串决绝的惩罚下来,苏三爷他们一个个跟鹌鹑似得,不敢吭声,不敢有异议,哪怕说一句,苏大爷不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为什么会带着一堆人境的练气期,去打一个地境的? 一个人糊涂,连累了其他人,苏立将把原本发放到他们手中的权利收回了大半,这会没人同情苏大爷跟他的子女,反正本就是竞争关系,没了就没了。 苏家大堂愁云惨淡的,清欢苑却发出一声欢呼。 闭关炼药的小贝冲了出来,宝贝兮兮地将手中的药瓶,呈宝一样的献给沉兮:“试试看?” 沉兮看她跟狗儿一样的目光,接过了药瓶:“嗯,好。” 随后转身便要进她之前闭关的地方,却被小贝一把拉住,嘟着嘴抗议:“我才刚出来,马上换你进去了,我们见面的时间,就这么短暂吗?” 沉兮便道:“那我过两日再闭关。” 小贝噗嗤笑了,摇摇头,贴上去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胸口:“不用啦,早点闭关,我也想早点看看有没有成果。我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沉兮一愣,随后将手缓缓抬了起来,搭在了她的背上,再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又悄然地松开。 他一直都怕她,不敢太过随心地去应和她的热情,因为,他的心底好像压抑着一头困兽,那困兽是欲望,对她极其浓烈到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完全吃下肚子里的欲望,他不敢让其挣脱出来,便只能努力地克制,再克制。 可他觉得,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仇小贝不知道他此时的挣扎,手臂绷紧再放松再绷紧来回了几次,她这边已经放开他了,怕耽误他的时间:“行了,我抱够了,你快进去吧。” 不,你还没抱够!沉兮眸子深深地低头看她,心底里响动着这么句话,然,他最终忍住了伸出手臂,将她死死摁进怀里的冲动,转身进了内室。 沉兮闭关,小贝自然要守在外面哪都不去,闲着没事干,她就学人家刺绣,可十字绣她还能整一整,刺绣着玩意就有点……反正她有模有样的秀了半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秀出的是什么玩意。 果然,上天对每个人是公平的,给了她炼药的天赋,就收走了她的艺术。小贝不引以为耻,还颇为自豪。 “你们怎么让她闯进来了,还不丢出去。” 外头传来小芽的斥责声,小贝想,这小芽是越来越有气魄了,哪里还像最初碰见时,那畏畏缩缩胆小的模样。 “苏轻灵,苏轻灵你出来,你出来啊,苏轻灵,你出来啊!” 在小芽后面,还有个女声抢着大声喊叫,小贝蹙起眉头,清欢苑没有像苏立将那样,有个可以安心闭关不怕打搅的密室,外头这么吵吵嚷嚷的,影响到沉兮怎能行。 而且宝宝也正睡着呢。 她丢下秀得不三不四的“花”,起身走到外头,就看到被仆人押着的要赶出去的周静环。 周静环一看到她就更加激动:“苏轻灵,我有话跟你说,苏轻灵,你不听会后悔的。” 仇小贝一个手势,小芽才让大家放开她,周静环马上冲到小贝跟前:“苏轻灵,我……”她看了看周围的仆人。 “都下去吧。”她也想听听,这位差点成为苏轻灵,后苏轻玉姑子的女人,想说点什么。 小芽知道她家主子的能耐,没怎么担心,领着其他仆人退下,小贝则缓步走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周静环巴巴地赶过去。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苏轻灵,我哥被你们苏家关起来了?” 仇小贝打了个哈欠:“是吧。”沉兮好像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周静环见她这样,急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当她知道,苏老爷子竟然狠下心对自己大儿子大半惩处,而她哥哥也陷在这场弑父的风波中,苏大爷因为是儿子暂且能饶得一命,但她哥就不一定了啊。 仇小贝好笑道:“我为什么要担心?” 这可是沉兮在乎她的证明啊,她高兴都来不及。 周静环抿了抿唇,然后下定决心般地说道:“苏轻灵,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能把我哥平安地放出来,我一定让我哥娶你。” 幸好没有在喝水,不然小贝一定会喷出来的,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静环:“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很想嫁给我哥吗?”周静环很理所当然地说,“只要我哥能好好地回来,我马上让你们成亲,我哥最听我的话了。” 小贝觉得,自己一时无聊选择跟她说话,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只想说一句话。” 周静环高兴地道:“你同意了?” “……”这人脑子有病? 仇小贝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我是想说你们兄妹俩脑子有坑啊,我是有丈夫的,我跟我丈夫感情那么好,我丈夫那么出色那么帅那么疼我宠我,我是有多蠢啊才会选择你哥那个大渣男假清高看着白莲花实则绿茶婊还脑子有坑的男人?” “你……”周静环被仇小贝一长串的话给弄蒙了,里头有好多词她都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她多少知道,这是骂她哥哥的,“苏轻灵,你变心了?” “哈,好笑,就没对他有心过,哪来的变心?” “那孩子呢,你还跟我哥共同孕育了个孩子,不管孩子的继父表现得再好,哪有亲爹的好啊!”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到孩子,小贝就想到那个那么小,却被活活饿死的婴儿,换做她是苏轻灵,笑笑被活活饿死的话,她估计得疯。 “谁说那是你哥的孩子了?至始至终,老娘爱的,只有沉兮一个,你哥?呵!” 周静环如当时的周景林一样,以为周景林被带了绿帽:“你、你竟然……你这淫妇!我哥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你眼睛瞎了吗去看上一个废物!” “天才?”小贝点了点头,“行,你今日来,无非就是让我放了你哥,可以啊,只要我一句话,你哥就能出来了。” “真的?” “当然,”小贝挥了挥手,“你回去等着吧,最迟明天,你哥就能回去了。” 周静环激动地握住双手:“好,我就信你一回,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小贝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周静环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带着隐晦的骄傲离开。 一处清欢苑就呸了一声,一个嫁了别的男人做丈夫,居然还敢让她哥戴绿帽的女人,等她哥出来后,怎么可能让她哥来娶她? 以她哥的天资,没了苏家,还有姚家,卢家,甚至是离开青石镇离开清雅城,到中等城市去,她相信她哥都是抢手的,苏轻灵一个二品炼药师算什么,唯一的价值,也就是今天能让她哥安然的从苏家出来了。 殊不知,她一走,苏轻灵就让仆人去转告苏老爷子,斩草不除根,周景林的天赋,他将来若修炼有成的话,苏家定会遭殃,可若死得太痛快,又无法为爷爷出气,所以她炼制了一种丹药。 既然周景林和周静环仰仗的都是他那个天赋,假如他的天赋没了,连普通人都不如了呢? 第二天,周静环真的在家里等到了她哥,可等到的是,他哥那让很多人羡慕的双灵根,废了,一身的灵力散去,无论再怎么运功,都无法在吸收天地灵气,周景林这些年累积了不少宝物,他用宝物强行将灵气灌入身体里,除了给自己打开巨大的疼痛外,一丝一毫的灵气都留不住。 他不甘心,每天只想着闭关修炼,想着那日回到当初,要不然就是到处就找以前想要招收他的大户,提出只要他们帮他恢复天赋,他就投身到他们家中。 然后,他被无情地赶出去了。 很快,这两年累积的财富,为了周景林这个“病”又重新花费个干净,家里的生计居然只能倚靠周静环,原本周静环还打着她哥哥很快就能恢复的念头,细心照顾她哥,后来发现她哥这辈子可能都恢复不了后,这两年被宠出来的骄病发作,仗着现在修为比他哥高,一不如意就对她哥又打又骂。 一想到她曾经想嫁的苏轻风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奴才,她只能把目标转到其他人身上去,最后如何被骗,如何凄惨就不说了。 两兄妹都曾打过苏轻灵的主意,苏轻灵那么喜欢周景林,一定会把他接回去,就算他是普通人了,也能让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然而,他们连“苏轻灵”的一根手指都没能见到,还没靠近苏家就被撵走,唯有一次,仇小贝上街时,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试图靠近他,被仆人挡住后,哭着喊她:“轻灵,是我,我是景林啊,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仇小贝嫌恶地皱起眉头:“哪来的乞丐,脏死了,快赶走。” 然后看都不看他的往另一个方向去,当着他的面,将一颗灵石丢给了另一个真正乞丐的破碗上。 这些都是后话了。 将周景林废了赶出苏家都是苏老爷子做的,小贝一直守在清欢苑没离开过,直到里头终于有了动静,她紧张地靠近几步,忽然一股庞大的能量夹带着威压迸发而出,连小贝都被这股力量吓到,慌忙之下来不及抵挡时,那临到她跟前的能量,完全避开了她。 清欢苑除她以外的地方,草木都被拦腰割断,水湖里的水掀起波澜后又重新坠落,发现那水湖里的水生生的减少了一半,宛如蒸发了一样。 还好小贝预感到沉兮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让小芽抱着笑笑离开清欢苑,包括那些仆人都被打发走了,清欢苑被她布置了隔绝气息的阵法,这股能量和威压应该不会震到清欢苑外,也不会被苏立将等人感知到。 但这股力量来得突然,消散得也快。 好像只是冒出个头,很快就被压了回去。 小贝着急地交握着双手,忍着直接冲进去找沉兮的想法,又等了片刻,才终于看到沉兮出来了,她急忙迎上去,将他上下扫了一遍:“怎么样?” 他点了点头:“有效,但我只能破开那禁制的一道口子,它很快又密合起来。” 听到前两个字,小贝一喜,听到后面的就蔫了:“还不是没用。” “不,有用。”沉兮眸中带着喜悦,“虽然那禁制很快就复原,但缩小了,无法完全的禁锢我所有的灵力,我现在将其压在角落,恢复到地境的实力,只要一点一点的磨,迟早把它磨掉。” “那得磨到什么时候?” 沉兮手指捻了下:“这不还有你,这次虽只成功了一些,你就不继续为我炼药了?” “当然不是。”小贝果然打起精神来,高兴且自信地道,“我下次一定炼出比这次还好的丹药,哎呀,就是这里的灵植太低了,等我们到大的城市去,得到更好的灵植,我一定可以的。” 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重振活力雀跃的小表情,沉兮觉得自己掌心更痒了,他一本正经地问她:“我进去时,你要抱一下,我现在出来了,你是否还要抱一下?” 他一副“我就是担心你才问问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的傲娇。 小贝连连点头:“要,要的。” 可能心情太激荡了,她直接朝他身上扑了过去,被沉兮牢牢接住,小贝更是顺势地紧紧抱住他的腰,再次将头埋进他怀里。 无论前路是怎么踏着荆棘过来,后路又会怎样艰难险阻,这一刻的停留,是最好的补给。 “苏大爷解决了?” “嗯嗯。”小贝抬起头,嘿嘿笑着,“你把我给你的药,下在周景林身上了?” 沉兮很正气地说:“你不是要报仇?那这周景林应该也算在其中吧?” “就只是这样?”她的双手从他的腰移到他的颈后,踮起脚尖离他更近一点,“就没有别的了?” 两人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够亲到了。 沉兮眼神晦暗地扫过她的唇:“还要什么别的?” 小贝有点失望,脚后跟落地,手也往回缩:“没什么,我……啊!”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发力,将她搂了回去,并且让她重新踮起了脚尖,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还蒙着呢,他就已经欺压过来,吻上了她。 那一吻很重,磕得有点疼。 当沉兮控制着放开她时,发现她居然哭了,他的没有表情的脸都快绷不住了:“不想我亲你?” 她摇摇头:“亲的有点烂。” 沉兮:“……” 小贝没让他去体会自尊心受挫的机会,她再次踮起脚尖亲了上去,不再只是贴着,她是一只在水中游了很久很久的鸟,终于到了案,她要一飞冲天。 她强势地抱住他的头,想要侵略他的一切。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做法点燃了他的血性,体内苦苦压制的困兽嗷嗷着要挣脱而出,他立马反弱为主,由被动转而掌控,反过来将她完全侵略。 等这一吻终于终止的时候,小贝已经晕乎乎的了,她赖在沉兮怀里,一副完全无力的样子。 唔,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第一次亲吻一样,羞囧得不行呢,想藏起来都不敢见人了,好吧,可能对沉兮来说,这就是第一次吧? 等等……小贝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160 我有个秘密 160 我有个秘密 小贝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让她连害羞都顾不上地抬起头来,揪住他的衣领:“在你跟……跟我成亲前,你可还有别的女人?” 她一心想着终于找到他,也想着他在她没赶来的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倒霉不顺,却忘了想,他在她来之前,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有没有跟其他女人有乱七八糟的关系? 想当年的太子殿下,都还有个周侧妃呢,虽然她一出场,侧妃就翘翘了,后来还来了个太子妃,虽然是假的,太子拿她挡箭牌的,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沉兮一愣,深思起来。 小贝一见,眯起眼睛:“还真有?” “嗯,当时父亲做主,给我指了门婚事。” “然后呢?”小贝告诉自己要镇定,这是发生在自己来之前的事情,可这三个字还是咬着牙说的。 “然后,被我伯父的儿子抢走了。” 小贝:“……”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沉兮道:“我以前只知道修炼,婚事从不在意,有一天,我堂弟告诉我,他要和我那个未婚妻成亲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他们要成亲便成,作何要告诉我?” 小贝:“……” 她突然高兴起来:“那他们成亲了?” “没有,被我毁了。当然,他们现在可能重新成亲了也不一定。”沉兮淡淡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丢下的是怎样的炸弹。 小贝刚明媚的心情立马又黯淡下来:“你、你不是不在意吗,怎么去毁了?” 沉兮微微低头,眸子里印着她的倒影:“只是觉得,让他们不痛快,我便痛快了。” 那一瞬间,她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凌厉的刀光剑影,寒气逼人,记得初见他时,他被折磨成那般模样,小贝有点懂了。 所谓毁了堂弟与未婚妻的婚事,可能不是因为他在不在意新娘,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跟他被迫到此有关。 小贝的手搭在他胸口,轻轻按了按:“沉兮……” “小姐。” 在小贝开口的时候,小芽在外头喊道:“老爷子请您过去一趟。” 小贝不耐地撇了撇嘴角,她对沉兮道:“那我先去一趟。” 沉兮点了点头。 小贝依依不舍地挠了挠他的衣服,又抱了抱他,磨蹭半天才转身离开。 …… 小贝将新药给苏立将,换来一次探视苏大爷的机会。 那暗牢,是沉兮陪着小贝去的,他也不知为何,一听到暗牢,第一反应就是那种阴森的地方,对小贝不好,可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他也无从得知,只能找个还过得去的理由,比如说,可能他觉得女孩子,都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苏大爷被关在暗牢最里面的地方,外头看守的护卫看到小贝手中代表苏立将的牌子后,就开了门让她进去,并在小贝的示意下,带人离开,表示今日,苏三小姐在里头跟苏大爷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老爷子大概以为,小贝是要替“爹娘”来质问苏大爷的,现在他都舍了这个大儿子了,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倒不如让这个对自己很重要的孙女开心开心。 苏大爷多年养尊处优,加上修炼,哪怕人到中年,看着也是风光霁月,这会,散乱的头发有大半都白了,胡乱地披散在脸上,没有了以前的讲究,身上一身脏兮兮的囚衣,双手靠着锁链,是特质的锁链,可以限制他的灵力在体内运行,戴的时间久了,会对自己的身体有影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一身灵力可能就那么地消耗殆尽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苏大爷对小贝的到来并不意外,许久没出声的嗓子是哑的,语调颇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小贝隔着围栏,在外头守卫早先准备的椅子上坐下,沉兮站在她身后给她壮势。 “为你爹娘来的吧。”苏大爷头往后仰,靠在墙上,露出脸来,上面的神情满是无所谓,“就是我,还是你爹娘的,如何,要来为他们报仇吗?” 是啊,到了这种境地,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贝轻笑:“怎么,要我杀你啊,别想了,我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你。” 苏大爷面色阴沉沉的。 “还有,你是杀……杀我爹娘的事我早知道了,还有必要来这一趟?” 苏大爷往后挪,背部因为贴着墙而直起来,他以为对方是趁此来折磨他羞辱他,难道不是? 像是听到他心里所想的般,仇小贝嗤笑:“我可没那精力,还特意跑来这里折磨你。”她本身对苏大爷并没有仇恨,她只是为苏轻灵报仇而已,该做的已经做了,并没有需要对苏大爷发泄的地方。 她只是好人做到底,来问清楚另一件事:“我今儿来是要问你,帮助你杀死、杀死我爹娘的,是谁?” 苏大爷一顿,随即身子往前挺立:“你、你怎么知道?” 仇小贝手指抬了下,她身后的沉兮便开口了:“苏大爷,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你……”苏大爷满脸震惊,喷出的气流让他散落前面的头发都被吹起,“是你,就是你!不可能,那个黑袍人至少有地境的实力,你不过是……” 沉兮眼睛猛地一睁,一股狂猛的气势直冲苏大爷,在苏大爷面前又停了下来,但无形的劲道仍旧吹动他的头发全部往后吹,露出他苍白疲惫惊慌到呆愣的面庞。 实实在在的属于地境才有的力量呈现在苏大爷面前。 当然,在一开始计划以黑袍人身份接近苏大爷的时候,沉兮的灵力还完全被封锁,也只有少量的靠他平日的努力积累的一点灵力可以使用,那些储存许久的灵力,也基本在给小贝将他们的家収做法器时用光了,真正拿来欺骗苏大爷的,还是靠小贝的那些符纸。 比如蓄积能量符,迷幻符,还有些特殊能量符,总之说白了就是一场骗局,而当时刺杀苏大爷的那群黑衣人,是仇小贝靠仇大师这名头聚集的帮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配合沉兮骗苏大爷就行了。 但她没必要将这些告知苏大爷,她的能力哪怕在这全面修炼的世界里,依然是突兀的,开挂的金手指般的存在,哪怕这会没人偷听,难保难听苏大爷有机会告诉了别人,然后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会,恢复到地境的沉兮,就是最好的说明。 苏大爷怔怔地看着沉兮,忽然“噗”地笑出来,还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呛到了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咳嗽终于渐歇,他还是在低低地笑着:“错了,我们都错了,竟然将一个真正的天才当成废物,活该啊,活该我现在待在这里,哈哈哈哈……” 仇小贝拧起眉头:“别笑了。” 但苏大爷根本不听,就在那笑着,魔怔一样,然而小贝知道,他不过是借此来逃避问题而已,不是他多忠心多义气,而是他不想让她如愿。 小贝冷嗤一声,她不想折磨他,是因为懒得,不代表她就不会。 她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张符纸,一边看好戏般地看着苏大爷表演花式笑法,一边慢慢地折叠着手中的符,不一会儿,就折成了三角形。 她将其交给沉兮,在弯下腰凑到她身旁的沉兮耳边嘀咕了两句话,沉兮明了地站直身,手腕一动,三角形符纸就飞到了苏大爷面前,然后在那瞬间化为灰烬,被一团火包裹着钻进了苏大爷的口中。 苏大爷灵力被禁,精神经过多方折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根本抵挡不了小贝符咒的威力。 他看到自己吐了口血,牙齿竟然伴随着那口血掉了一颗,紧接着其他的牙齿也一颗颗地往下掉,牙齿掉完,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脸颊,看似缓慢又快速地腐烂,脱落,到最后连眼珠子都往下掉。 他明明没有眼睛了,却还是能“看”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脚,从指甲开始一点一点的脱落,他觉得自己好疼好疼,从皮肉到骨头到灵魂,都痛得恨不得马上死,可偏偏他动不了,全身都烂了,他无法自己解决自己。 这时候他听到耳边有人问:“帮助你杀死苏二爷和二夫人的,是谁?”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我不认识,他借给我一个法器,告诉我二弟回来的必经之路让我得以埋伏他们夫妇,那法器特别厉害,二弟夫妻都有练气九层,联起手来更能跟地境相媲美,可那法器却能将他们绞杀。” “法器呢?” “杀了二弟他们后,那人就来收走了。” “那他为什么要帮你?” “好像、好像是要二弟手中的一样东西,苏轻灵资质差,我二弟夫妇一直在外闯荡想改善苏轻灵的资质,这次好像找到了什么宝贝,比他厉害的人也想要,就杀人夺宝了。” “知道是什么宝贝吗?” “不清楚,但可能也是一样法器。” 问道这里,再多的,苏大爷都不知道了,那人做得很小心,拥有那么好的法器,肯定是有实力亲手杀死苏轻灵爹娘的,可他偏要迂回地让苏大爷来杀,就说明那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接触的法器,都是对他没那么重要的。 若如此,对方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否则哪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个能杀死地境的法器,可若连这类人物都觊觎的东西,苏轻灵爹娘到底拿回了什么? 在看牢房里的苏大爷,除了之前受的伤外,可以说完好无损,他倒在地上,神情由惊恐绝望到最后的迷茫,身子在地上轻轻磨蹭着。 仇小贝只瞟了一眼,便起身了:“我们走吧。” 她的这道符咒没有药解,若心志坚定,不多时便能从幻觉中出来,可若是就此消沉,他到死都会陷在那可怕的“感知”中。 当天晚上,沉兮和宝宝都睡了后,小贝假意起夜,来到院中一角,仆人和小芽也都睡了,空无一人又黑漆漆的院子,最是吓人的时候。 小贝拿出玉珠,苏轻灵的魂魄从中飞出。 苏轻灵一出来,就朝着小贝跪了下去。 “诶,你这是做什么?” “轻灵谢谢恩人,为我报了仇,还查出了我爹娘的真正死因,只可惜,轻灵现在只是一缕魂魄,无法为恩人做点什么。” “起来吧,我也不是白帮你的,你这不是给了我和我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嘛。”她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跟着我好几个月了,怎么现在矫情起来了。” 苏轻灵虽然傻缺吧,但为人确实义气,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哥哥姐姐,联合自己爱的人把自己害得那么惨。 “我今晚特意找你,是有事要问你的,你大伯父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有没有印象?你爹娘有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虽然苏大爷说,那人已经将苏二爷得到的宝物夺回去了,可她心里总觉得不太对,或许是一种预感吧,她觉得这事没完,甚至可能给自己,或者说,给冒充了苏轻灵身份的自己带来麻烦。 她倒不是怕,怨责苏轻灵给自己带来麻烦,既然当了苏轻灵,那就是自己的事,没得推脱的,父亲教过她的,风水轮回,恩怨总是要还的。 她问清楚,只是有个预防,有个准备。 苏轻灵努力想了想:“我爹娘为了我,寻找了很多天材地宝,你也知道,我……”她懊悔又羞囧地说,“我有大半,不是给了周景林,就是给了我大哥二姐……不,我是说苏轻风和苏轻玉。”他们已经不是她的哥哥姐姐了,“剩下的,不是被我用了吃了,就是我病重的时候,被他人偷了抢了,你当时不是清点了我的,我的遗产吗?你不都见了?” 小贝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是自己该承受的……麻痹,承受个屁啊,小贝狠狠地白了苏轻灵一眼:“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苏轻灵缩着肩膀,怯怯地不敢看小贝。 小贝呼了几口气:“那你好好想想,不管是你用掉的吃掉的还是给了别人的,这里面有没有,法器?或者像法器的东西?” “法器有,”苏轻灵道,“我爹娘为了让我有自保之力,倒是给我找来不少法器,可都是一二品的,唯一一个三品的防御法器,在一次保护我中破掉了,其他的也没什么稀奇的。啊,对了,有一样很奇怪的东西。” 小贝打起精神:“什么?” “就是一块大石头,我都不明白我爹给我弄来那块大石头做什么,我爹也没说,当时是让人送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问我爹,他和我娘在回来的路上就……” “那那块石头呢?” “我研究半天都没弄明白,把它当观赏石,放在那呢。” 小贝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了院中的那个水湖。 她正要走过去,忽有所感的停下,转向了正屋的方向,就看到那站了一只沉兮。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她顾不上那什么石头了,忙朝沉兮小跑过去,等到了后,又怕怕地停在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打着哈哈:“哎呀,你也睡不着起来看月亮的吗?” 沉兮:“……” 小贝抹了下不存在的汗,她究竟找的什么破理由? “咳,我本来是想出来看看月亮的,谁知道今晚没月亮,我就、我就散了散步。”她还摆动着双臂来证明自己。 但好像更蠢。 她蔫蔫地耸搭着脑袋:“其实我有个秘密。”她本来也没想瞒着他的,只是想着等两人重新在一起了再讲,刚认识那两月,他对周围的戒备心很重,她精心照料也没让他相信她多少,她怎么敢巴巴上前跟他说? 沉兮手指摩挲了下,面上淡淡:“说说。” “这个,先等等吧,我好像找到一样东西,我们去看看?” 见沉兮没动,模样颇为高冷,想到他这一世隐在的傲娇性子,小贝好笑地上前拉住他:“走吧,我一个人,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 “野得跟猴子似得,你还会掉湖里?”嘴里嫌弃的,沉兮的脚还是跟着小贝往前走,来到了清欢苑里的那个小水湖。 可水湖在小,也是个湖,当初苏二爷夫妇为了让女儿开心,这水湖可没少花心思,此时又是天黑,周边所谓的石头多了去了,哪里知道苏轻灵说的哪个。 小贝忙朝躲得远远的苏轻灵使个眼色,让她赶紧过来告之石头在哪,苏轻灵看了看沉兮,使劲地摇头。 快点!小贝眼睛使得都快抽筋了,苏轻灵就是不敢过来,小贝眯起了眼睛,手指夹着一张符纸,符纸冒出一缕青烟,那苏轻灵的魂魄“嗖”地过来了。 那家伙一刻都不敢耽误,指了个地方,就朝小贝拜拜,要她赶紧放过自己,小贝瞧了眼她指的地方,这才収了那张符纸,苏轻灵以很快的速度跑得不见魂影。 真是怕沉兮怕得不要不要的。 “这里。”小贝高兴地指着苏轻灵指过的地方,要拉沉兮过去,一回头,就见沉兮古怪地打量自己的眼睛。 “咳,眼睛抽筋了刚。”解释后又觉得,一会就要告诉他秘密了,隐瞒干什么,真是谎话说多了就会成为习惯,便道,“晚点再跟你说,咱们先过去。” 两人沿着湖边,走到苏轻灵刚刚指的地方。 那里,确实有块石头,块头还不小,圆柱形的,成年男人的手掌高度,圆形平面大概成年女子的手掌,上面有些花纹,想来苏轻灵当时把这石头放在这里,是闲时在湖边观赏或钓鱼时可以坐的。 小贝将其搬了起来,还挺沉的,她将这块圆柱石递给沉兮,让他捧着,自己用符纸催火,举在圆柱石上让自己看得清楚些。 光照在圆柱石上时,上面的纹路仿佛跟着发光,细看却好像只是火光而已,而那些纹路,看着杂乱无章,可却有种很古老的说不出的古朴感,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谁盗了哪个墓里的古物。 她的手抹上那些纹路,感受到那凹凸感,可她盯着盯着,先是淡淡的晕,慢慢的,整个人一晃,差点就摔倒了,被沉兮及时的扶住,但她手中的火倒是熄了。 奇怪的是,这火一熄,视线按下来,无法再看清那些纹路后,她的晕眩感就好了许多,当下惊叹:“这玩意好强啊。额,之前怎么没发现?”苏轻灵应该看过吧,她没提过还有这种事。 “可能需要借助,灵力。”沉兮看着圆柱石,若有所思。 “灵力?我以为你要说是光的原因。” “若只是光的话,这石头就放在外面,白日照射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可至今无人发现有何不妥。倒是刚刚的火球,是靠着你的灵力的,照射时,可能被它吸收了点灵力,否则,这火怎么可能就这么灭了。” 她刚才晕了下,没再输入灵力,而火球本身的灵力被圆柱石吸收了,自然马上灭了。 仇小贝点点头:“那这到底啥玩意?” “可能是法器。” “法器?还真是法器?” 沉兮面容微沉:“而且,这可能是个古器。” 外来者黑户的小贝有点蒙:“啥古器?” “上万年前,神境大陆强者无数,更是有如今无数人想却登之不上的圣境强者,古器,就是当中的以修法器为主的圣境留下的。” “神经,不,神境大陆?” “嗯,我们这是灵境大陆,与我们遥遥相对的,所有强者都渴望去的,就是神境大陆。” 什么神境,什么灵境的,听着就像一个凡间,一个天界,凡间的修炼者努力修炼,不就为了飞升到天界吗,是这样吧? 据她所指,这个世界的等级划分是,人境,地境,天境,皇镜,帝境,半圣,圣境,然后每一境有十级,所谓人境,也被称为练气十层。 小贝挠挠头:“这些先不说了,就我所知,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圣境强者了,这要是所谓圣境留下的古器……卧槽,这麻烦够大的啊。” 一个小小的练气九级,就得到了这么大一个宝物,不被杀才怪。 161 今生不能输给前世 161 今生不能输给前世 “……这麻烦够大的啊。” 沉兮也点头:“这应该才是杀你爹娘那人想要抢夺的宝物,可这宝物现在既然在你这,就说明你爹做了手脚,用别的替换了,若真是这样,那人迟早会发现东西不会,再杀回来的。” 小贝拧起眉头:“藏肯定是藏不了,不管怎么藏,对方一旦找上门来,不会给我们机会的。”而现在,沉兮实力没恢复,就算恢复,他这一世的年纪摆在那,在天才又能升到哪去,而她手段多,可也得跟着世界规则慢慢提升,或者说恢复实力,对方连古器都知道,恐怕不会简单。 且,其这消息要是被传出去,那就跟捅了蚂蜂窝一样了。 “兵来将挡。”沉兮道,“先进屋吧。” 两人回到房中,小贝捧着那圆柱石,觉得藏哪都不妥当,愁得团团转的时候,被沉兮抢过去,随意地放在一处,而且还在挺显眼的位置上,好像谁过去都能坐一坐。 小贝张了张口,随即“嘿”地一声笑出来:“这操作6啊。” 谁会想到,那么重要的宝贝,被随便地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行了,”小贝拍拍手,转身往床上走,“走走,睡觉去,你看宝宝睡得多香,我们这样都没能把他吵醒……诶诶,沉兮你干什么?” 他提着她的后领,生生把她揪回了原地。 “你忘了件事。” “啊?” “秘密呢?” “……”对,差、差点忘了。 她站直了身子,这种事已经上演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就容易多了,她仔细着沉兮的神情,稍微掂量掂量便开口了:“其实,我不是苏轻灵。” 沉兮眸子微微瑟缩了下。 “真正的苏轻灵已经死了,我就是个刚好跟她长得挺像的,她死之前……好吧,死之后,托我给她报仇,我想着,我借用她的身份,替她报仇也是应该的。” “那,你是?” “我、我是个世外之人,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这句话你可知道?” 上一世,就是吃了她没有把自己的事全告诉沉兮的亏,给了国师有机可乘,若她早点告诉沉兮她是什么人,相信以沉兮的聪明,一定会早做防范,国师能否得手就不一定了。 所以既然说了,既然就要说个干净,况且这是个可修行的世界,她的事也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同时,也是她和沉兮最大的考验,她将自己完完全全的袒露在他面前,他会如何选择,相信她,保护她,还是……她愿意相信他,愿意去赌。 沉兮道:“倒是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曾有一位圣境强者提出这理论,他甚至说,在圣境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但要前往等级更高的世界,但究竟如何,我们无从得知,那些圣境在当年的大战中,要么陨落,要么隐世,后来,再没见过他们,是死了,还是到别的世界去了,无从得知。” 他一顿,深深看着小贝,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想,今天,我是知道了。” “当然是真的,我们那个世界修炼的方式跟你们不太一样,虽然你不曾问,但我知道,以你的敏锐,早就发现我使用的灵术跟你们的不同,不是吗?” 沉兮认真地听着,除了眸子越发深邃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泄露:“还有吗?” “还有大概是,我就算是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也是稀奇物种吧。” “怎么说?” 小贝感觉,他好像听故事听出了趣味一样:“人死后有魂,你知道吗?” 沉兮点头:“知道,到了皇镜,就可以修出元神,哪怕肉身死亡,强大的灵魂也能让他以另一种方式生存。至于皇镜以下,特别是人境和地境,灵魂尤其脆弱,就算存在也做不了什么事,能量太弱,除非修为高的,否则也感知不到他们。” “我可以。” “嗯?” “我是说,我可以看到它们,可以看到任何一个魂魄,可以跟它们沟通,甚至驱使它们为我做事。” 沉兮只愣了一瞬,便很镇定地接受了:“所以你说,是苏轻灵死后,才拜托的你。” 小贝连连点头:“嗯,因为我是……是类似于你理解的元神,跟一个大能者结合,再因为一个外力的因素,就生下了我。” 沉兮眉头蹙起:“元神在重塑肉身前,如何跟人结合还孕有孩子?” 小贝耸肩:“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任何违背天道的事,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沉兮打量着她,眼里隐藏着担忧,“你,没什么事吧?” “曾经,是有事,不过后来……解决了。” 沉兮察觉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想着逆天之事,就算现在解决了,想必用另一种沉重的代价来交换的。 他便没再追问这事。 小贝自己打起了精神,反正沉兮现在就在她面前好好的:“我的秘密大概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遗漏的,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有。” “……”小贝摸摸鼻子,“你问呀。” “你不是真的苏轻灵,那么,就真的跟周景林没关系了?” “那必须啊,我哪会那么蠢地看上那个渣男?” 沉兮眼含笑意,但他又装得很正经:“那孩子?” “孩子是我的,苏轻灵的孩子在我到的时候,就已经饿死了。”连魂魄都早早消散了。 沉兮刚刚愉悦的心情冻结,当头一棒敲得他胸闷心痛。 也对,她没看上周景林,不代表她以前就没有喜欢的人,她从另一个世界来,在原本那个世界里,说不定已经成亲生子了,不,是真的已经生子了。 他是喜欢天笑的,若他继续跟小贝在一起,依然会对这个孩子好,可他心里头,总不由自主地冒着酸汁,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了,可嘴里已经自发地冒出:“那,孩子的父亲?” 小贝疑惑地看着沉兮,她是他一半灵魂所造,对他的情绪最能感知得到,就像他刚刚很轻易地就能发现她心情沉重,她这会也察觉到他的郁闷,很是不解地说:“孩子的父亲,不就是你吗?” 沉兮再镇定,那一刻都有点蒙,他没能理解小贝的意思:“我是说亲父亲,虽然我也算他的父亲,但是……” “你再说什么呀,你就是他……”小贝住了口,她刚想到了许多她跟太子沉兮的事情,以至于有点弄混了,哦不,是她把现在的沉兮给弄混了。 “沉兮,”她上前一步,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朝他仰着脸,眼里全是能看见他的喜悦:“刚说了那么多,我还真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沉兮,我是为了寻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在上一个世界里,我们就是夫妻啊,笑笑是你的孩子。” 沉兮:“……孩子才那么小,我在这里已经过了二十几年!” “每个世界的时间又不是平行,我之前没来过这世界,没有任何坐标,凭借的全是一个你,所以它给我安排的时间都是随性的,要不然……”要不然她肯定会早一点遇到沉兮,让他不用受那么多苦啊。 不过早一点,如果沉兮还是小娃子的话,那不是更生不出笑笑这么大的孩子了? 沉兮替她讲得乱七八糟的话整理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我是转世到这个世界,你是在我死后,穿到这个世界,找我?” 她赶紧点头:“对。”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凭借容貌?还是……” “我们的灵魂是一起的,我当然能感应得到你。”她有点急:“我现在也无法说得清楚,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沉兮你信我吗?” “我信你。” 他自然是信她的,哪怕她说得不清不楚,描述得很有问题,他也知道她没有骗他,这来自于一种“感知”,好像她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好像两人相熟很久很久了。 特别是他越放下心弦接纳她,心一天比一天为她沉沦的时候,这种“感知”就越强烈,说好笑点,就是他一点一点地拨开了重重迷雾,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可他心里,并不是很、高兴。 相信是一回事,可他并没有那前世的记忆,所以听起来,就好像,她将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寄托到了他身上来,这让他不舒服,让他很是嫉妒那个前世的自己。 而且,别说他前二十年的生活没有娶过妻,这会跟小贝成了夫妻,也还未有过夫妻生活,他就已经有儿子了。 “怎、怎么了?” 他说信她时,她很高兴,可怎么感觉他怪怪的,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可怕呢? “我只是在想,”沉兮很沉稳地慢慢说,“既然我们连孩子都没有了,亲也成了,那么……” 可跟你成亲的是苏轻灵啊……这句话到了嘴边被小贝咽了回去,她有预感,要是在此时喊出这一句,会有更惨烈的事情等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地试探地问:“那么什么?” 他忽然一笑。 小贝被美色所迷,痴呆呆地看着他,直到被他拦腰抱起,小贝还傻乎乎地搂住他的脖子:“做什么呀?” “睡觉。” “哦。”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立志要在今晚破处的沉兮怎么可能让她睡觉,什么前世今生,他要让她好好知道一下,只有今生,没有前世。 装傻充愣地小贝偷偷暗喜,等被折腾得老腰快断了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第二天,沉兮醒的时候,小贝已经不在床上了。 昨晚被折腾成那样的人,还爬这么早是怎么回事? 想到还有个前世的自己,沉兮心下一沉,不会一晚上过去,她后悔了?觉得自己找错人了?觉得还是前世的好? 心情紧张巴巴,面上波澜不惊地沉兮从里室走了出来,就在客厅里见到了小贝。 小贝正望着圆柱石在发呆,他走过去,带着些忐忑地将手搭在她腰上:“怎么?” “我觉得我昨晚一定是傻了。” 他的心高高提起,面容越发冷峻。 她摸着下巴:“我明明有钠戒啊,我把它放钠戒里不就好了,怎么还纠结要把它藏哪?” 沉兮:“……” “诶诶,你干什么?”突然又把她抱起来。 “你!” “不!” …… 清子村有人送信过来,小贝打开一看,笑了,朝沉兮扬扬信纸:“我之前救的人给我消息了,就那个甘少爷。” “嗯,”沉兮随手翻着一本话本,身上趴着一只儿子,睡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放下书,给他擦了擦口水后,重新把书拿起来,“说什么了?” “大概是成功把逆子给干翻了,现在想回清子村来看看我们。”小贝将信纸折起来,“嘿嘿,这个贵少爷还挺上道的啊。” 她正担心想抢古器的人若是找来,她和沉兮该怎么抵挡,现在好了,贵少爷送上门来,想必经历过上回的事,这位贵少爷应该会更加谨慎,身边的保镖应该不会少吧? 沉兮阴测测地看过来:“怎么,你很高兴?” 小贝意识到不对,转向他正色道:“我是想着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我们做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每天狂撒狗粮,你说可好?” “为什么,要撒狗粮?你那些灵米灵菜没种够,还想种狗粮?” “……”小贝打着哈哈,“我是说,甘少爷不重要,我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沉兮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她知道,沉兮已经没再生气了。 小贝悄悄舒了口气,这一世的沉兮,比上一世的太子还难缠,两人正式在一起后,他之前隐忍的小脾气就全面爆发,每时每秒泡在醋桶里也不觉得酸,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让小贝故作苦恼的时候,爱得不要不要的。 “既然准备离开,”沉兮说着正事,“你这边,也该收尾了。” …… 从苏大爷出事开始,苏家没过两天平静日子,就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永无宁静的漩涡里。 先是爆出苏韵那个入赘的丈夫居然在外养了小妾,还不止一人,苏韵无法忍受地跑去找她们的麻烦,对她们又打又骂的还想将她们全部卖掉。 向来软弱的丈夫不知是被压抑久了,还是这些外室里有他真心喜爱的,居然爆发起来,赶到现场,一个照面就先给了苏韵一个巴掌。 夫妻闹了起来,可苏韵丈夫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些年伏低做小,看似任由着苏韵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可身为苏家的姑爷,这些年,他可没少暗中捞取好处,他甚至,暗中的给苏韵下毒,因为是同枕眠,他又多年对她无比顺从,一年两年的,哪还会时刻提防身边的丈夫,竟真的被他给得逞了。 苏韵中毒,苏老爷子怎么可能放过她丈夫,全力地打压起对方,最后逼得他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尽而亡,苏韵身上的毒,被她丈夫临死前催发出来,没多久也毒发身亡了。 死之前,老爷子有来叫小贝帮忙,小贝说,要是早一点,她还有办法,现在,就算她炼得出解药,恐怕也赶不及。 不过她也说,还是会尽力去救苏韵,毕竟是自己的姑姑,于是马上闭关炼药,只要姑姑能撑过两天。 结果苏韵连半天都没撑过就没了,小贝则在炼药房里,啃着瓜子,教沉兮玩五子棋,炼药炉连个火都没开。 可能会有人同情苏韵那个丈夫和所谓的心爱的女人,可,当初跟苏韵成亲又不是苏韵逼着他的,是他看重苏家的权势,没怎么反抗就同意了,婚后,苏韵虽然强势,但对她这个丈夫还不错,挺护着的,从不允许外人欺负了他,再怎么不适,也是自己的发妻,他暗中下毒,就是存着让苏韵死,好霸占她的所有资源,跟心爱的人远走天涯。 想想,如果不是他养外室的消息被传出,他的计谋可能真会得逞,而且要是真爱的话,怎么会养那么多外室? 随后是娄眉,她有很严重的赌瘾,最近苏家事多,她以前没钱了,就会偷点东西出去卖,丹药、法器包括灵植,但最近她一样都偷不到,而催债的人又逼得急了。 她向苏三爷求助,可苏三爷又不差她这么个老婆,实在不行就休了再娶,说到底,就是个没心的。 这娄眉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又有身边人的点拨,竟然想到去勾引老爷子。 既然丈夫如此无情,就让丈夫改喊自己为娘。 那天,苏轻扬来小贝的清欢苑里蹭吃蹭喝,嘴甜地把笑笑夸了一通,又暗里赞叹小贝跟姐夫恩爱,琴瑟和鸣。 小贝哈哈大笑,她承认,她就爱听夸奖的话。 然后,就有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告,说三夫人闯进老爷子练功的地方,惊扰了老太爷,被老太爷一掌轰了出去,虽然没有当场断气,可听说筋骨尽断,可能这辈子都得瘫痪在床。 老爷子也因为练功练到一半,被娄眉给气得气血逆行,差点走火入魔,虽然最后控制了,但也受了创,据说,还不轻,所以这会赶忙来请三小姐过去一趟。 小贝朝苏轻扬看去,对方嬉皮笑脸地朝她拱了拱手。 他们一同来到了老爷子的院落,老爷子依然盘腿吐息,小贝进去后才睁开眼,从来都面色红润的老爷子,此时面上灰黑灰黑的。 小贝过去顺势给他把脉,随后道:“爷爷只是被惊着了,练功时候就忌被打扰,我给爷爷炼颗静心养气的培元丹,爷爷很快就能好了。” 老爷子这才露出笑意,显然对小贝的丹药十分的有信心。 殊不知,他今日会如此,全因为吃了小贝的丹药。 丹药固然好,可仅凭丹药来提升实力,提的只是虚的,当初小芽一连提了两级,是她多年累积却受灵根所限无法上升,加上练气前五层的提升实在算不得什么,跟地境的一级哪能比得了。 平日里,老爷子感受不出不妥,可这一受惊,弊端马上就出来了,当然,也因为受惊,这一点同样被掩盖了过去。 “三夫人那,需要轻灵去看看吗?” “让她去死!”老爷子刚缓下的情绪马上又沸腾起来,“谁都不许救她,也不许她死,我要让她一辈子在床上苟延残喘!” 吼完这句话,苏立将马上受不住地吐出口血来。 “爷爷请勿动怒,轻灵不救便是。也好,这样轻灵,便能全心为爷爷炼药了。” 这话听得苏立将很开心,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孙女眼里始终冷然,不因他吐血而担忧半分,再说到为他炼药时,语气里也没有起伏半分。 “不过爷爷,您这次可能又要闭关了,轻灵这次给你炼的丹药分量不轻,不仅能帮你恢复伤势,还能让您的修为更上一层,一举突破到练气三层。” “果真?” “轻灵什么时候骗过您。” 苏立将笑呵呵的,黑灰的脸色都红了几分。 “不过您闭关了,那苏家的大小事情?” “你看着不就行了。”苏立将对此事毫不在意。 他现在就像小贝原世界里那古代的皇帝,一旦沉迷炼丹长寿,就再不管世事,脑子也逐渐的糊涂了。 “我才不要呢。”小贝哼哼道,“爷爷,轻灵不爱管这些事,轻灵就想能安心地学习炼丹,不想被这些杂事琐事耽误了,您还是让别人去管吧。” “那……”苏立将想了想,本来想让苏三爷来的,可这次把他害成这样的娄眉就是苏三爷的继室,他连这个三儿子都恨上了。 想了想,现在苏家居然没什么可用的人了,苏老爷心中一闷,气血险些又翻腾了,好在他马上想到,只要自己修为提升,还怕苏家没人吗? “那就让轻扬来吧,这小子以前整日就知道玩,也该让他锻炼锻炼了。” 162 解决离开 162 解决离开 听到苏立将准备将苏家交给苏轻扬管理,小贝应和地点头:“是啊,爷爷不用担心,那小子机灵着呢。” 于是,苏轻扬一跃而上,成了苏家的掌权人。 苏家的麻烦事,好像到这里就停止了,苏轻扬一改之前的浪荡模样,将苏家管得井井有条,并且改了不少苏轻风他们在时的不良风气。 然而就在这一天,苏家偏僻一角,那守备森严的密屋里穿来了惊天怒吼。 “苏轻灵,苏轻灵,我要杀了你!” 苏立将从屋里飞了出去,直扑站在屋前的仇小贝,弯曲成爪的手直奔着要她的命,却就在半途,他自己从空中摔落到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疼痛难当。 小贝至始至终没动过一步,此时才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他跟前,苏立将见状想起来,刚一动就钻心刺骨地疼,逼得他重新跌坐下去。 “很疼吗?”小贝轻声问着,围绕着苏立将慢慢走着,“想来,您的二儿子死后,这心,应该比你还疼吧。” “你、你……” “爷爷可能不知道,人死后,哪怕是低级修炼者也是有魂魄的,它们会逗留在生前在乎的人事上,你能想象吗,他被自己的大哥算计死了,魂魄回到惦念的女儿身边,却发现,他敬爱的爹爹非但不为自己讨回公道,居然还为他的大儿子掩饰。 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死,他的亲爹竟然任由着整个苏家的人,去欺凌欺侮他的女儿,让她的女儿病重在床榻上无人照顾不说,还得每日受人嘲笑唾骂,她那刚出生的孩子,竟然无人喂养,竟……差点活活饿死。 你说,苏二爷,我这个爹爹,他的心该有多痛。” 苏立将喘着粗气抬头:“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奔着报仇来的?你给我吃的丹药,都是有问题的?” “丹药没有问题,确实能提升您的实力,只是……”只是同时有很大的弊端,一旦全力使用灵力,亦或者修炼中途出现一点事故,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他若是好好修养,就算修为会下降,但也能勉强保住地境的修为,可他仍选择继续服用,问题就大了。 “你想怎么样?”苏立将呵笑,“杀了我?废了我?苏轻灵,你要知道,你也是苏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我这个地境修为的没了,你觉得苏家在青石镇,还保得住吗?” “那就不让人知道,苏家已经没了你,不就行了?”小贝在他跟前停下脚步,“你自己想想看,你跟其他几家大户的地境高手,交过几次手?除非极度恶化,谁会当真对苏家出手逼出您老人家?您的作用就是震慑,并不需要您出手。” “可是……” “当然了,我怎么会让您死呢,您可是我爷爷啊。” 苏立将明白了:“想囚禁我?呵,就算我现在无法运气,你觉得凭你,就能困得住我?” 小贝同情地望着他:“看来我这丹药的效果还不止一样,把堂堂的苏老爷子的脑子都给吃傻了,你就没发现,你都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你的护卫们,一个都没出现吗?” 苏立将被她一提,猛地醒悟。 “来啊。”小贝轻声一喊,那些护卫全都出现了。 苏立将发现,他这些护卫一个个的修为,都精进了。 不是等级的提升,而是灵力更加的凝练。 “送爷爷进去休息,让他好好闭关,外头的凡尘俗世,就不牢他费心了。” 苏立将再次忍无可忍地吐出一口大血。 …… “三姐。” 苏轻扬看到小贝出来,便朝她拱手行礼。 小贝“嗯”了声,便走向他身后的沉兮,对方抱着笑笑也在这等着她,这方位,苏立将看不到这边,他们却可以看清她和苏立将刚才发生的事。 “让你等久了。”小贝说着,自发地将黏上他,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 这男人,一旦开了荤,之前的清冷禁欲一律抛之一边,化身为占有欲极强的妒夫,时时刻刻得盯着她才行,偏他又傲娇,自己想看着她粘着她,偏要找各种借口。 像笑笑想她啦,像觉得她冷啦,她还得马上倒贴过去,得表现得其实是她很粘他,否则他准得生气。 苏轻扬半转过身避开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吃了一斤,三姐说的那什么狗粮。 “苏轻扬。” “诶。”听到三姐叫他,苏轻扬又忙转回去,只是眼睛只盯着地面。 “倚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爷爷的事瞒得了一年两年,瞒不了一世,最好的办法,还是你自己成长起来。” “三姐说的是,轻扬懂的,三姐前几天给轻扬弄来的功法,还有固本培元的丹药,都对轻扬十分有用。”特别是那个洗灵根的丹药,他是灵根,两粗一细,现在将不重要的粗的那根灵根洗细了去,他的修炼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丹药固然好,但还是要脚踏实地的修炼,爷爷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要谨记。苏家能否发扬光大,可就全看你的了。” 苏轻扬听着奇怪:“三姐,你是不是……” 小贝歪着头靠在沉兮胳膊上:“天下这么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想出去看看。” 没有将整个苏家连根拔起,是因为苏轻灵说,她也在苏家渡过了二十年的幸福日子,且苏家也不是每个人都该死,她顶替苏轻灵的身份,以一个姐姐的身份给了苏轻扬一些帮助,今后怎么样,就全看他自个了,跟苏家的这些恩怨,她算是替苏轻灵还清了,剩下的,也只有杀死苏轻灵爹娘的真正凶手了。 苏轻扬张了张嘴,最后什么劝的话都没有说。 对他,甚至是苏轻风他们,渴望的苏家的权势,在三姐眼里或许一文不值吧。 这般优秀的姐姐,与其猜忌她有天会不会来抢夺自己的权势,还不如多多交好,她飞得越高,苏家也只会越好。 只是,这样的三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苏轻扬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里面有问题,可那又如何,谁才是他的三姐一点都不重要。 两天后,苏家迎来了几位客人,当先一位器宇轩昂,言文举止所带来的气质,绝不是青石镇这样的地方能培养出来的,身旁跟着的一对男女,精神气看着也比旁人更饱满些。 仇小贝和沉兮带着他们游苏宅,小镇别的没有,就是土地多,以苏宅的宽广和里头偏自然的风景,想来是中高等城市再多金银都推不出来的。 甘少爷自我介绍说单名一个择,他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奶娃不愿被跑,牵着娘亲的手,绷着张跟沉兮越来越像十分可爱的小脸,认真地跟着大人走着,他新生爱怜:“你们家这小子,真是越看越可爱,搞得我都想娶妻赶紧也生一个。” “甘少爷这么优秀的人,害怕娶不到妻子吗?将来生的孩子,定然比我们家笑笑可爱。” “不可能。”沉兮特别正经严肃地对甘少爷说,“你死心吧,你孩子不可能比我的孩子可爱。” 小贝胳膊撞了他一下:“你说这话也不害臊。” 甘少爷哈哈大笑,沉兮看似不客气的话语,让甘少爷觉得,彼此从生疏的恩人关系,提升到了可以开玩笑的朋友,说话的语气便跟着放松揶揄了许多:“那我以后就生个女儿,跟你的指腹为婚。” “别,指不定生出个什么样的,别来祸害我儿子。” “你、你还怕你儿子祸害我女儿呢。” 沉兮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过去,总觉得他在鄙视人:“等你娶了媳妇再说吧。” 会心一击! 甘少爷捂着胸口,另一手指了指沉兮,半天憋出一句:“你好样的。” 小贝忍不住笑了,阿吉兄妹也跟着笑,甘少爷自己最后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随后对小贝道:“嫂子不用那么客气,喊我名就可以了。” 小贝一顿,甘泽,是要她喊她甘蔗吗?本来挺好一个贵少爷的,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她话一转,问道:“你们看,我们这苏宅怎么样?” “是不错,乍然看到这样的风景,对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新鲜,但对嫂子你们来说,应该已经看腻了吧?”甘泽忽意有所指地问。 小贝暗道着来了来了,面上却故作不知:“有什么腻不腻的,毕竟是自己家嘛。” 正好走进一处凉亭,阿吉兄妹站在一旁,三人入座,婢女上了茶具和点心,小贝抱着笑笑,沉兮给客人泡茶,哪怕跟甘泽互怼时都瘫着张脸面无表情,泡茶时动作行云流水,那张冷脸都仿佛温和了许多,特别的让人赏心悦目。 甘泽双手接过沉兮递给他的茶杯,细细一品,暗叹,这灵茶跟他喝惯的好茶不能比,但沉兮的手法,将灵茶里的灵气和清香完全的释放出来,加上刚刚的泡茶的手法和自身的气质,想到自己调查得来的消息,越发觉得这沉兮的来历可能不简单。 他抬头朝沉兮夫妇看去,就正好撞见小贝双手托腮,毫不掩饰的迷恋地看着沉兮,他一边觉得没眼看,一边又有点羡慕这对夫妻感情深厚,一旦喜欢,就不再计较旁人的目光。 “要我说,”甘泽放下茶杯,“以嫂子那一手炼丹的本事,应该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只有到高级城市去,高等学府,才能学到更高一级的炼丹术,嫂子要是继续待在这小镇里,亦或者那小乡村,都实在可惜得紧。还有沉兄,屈居在这小地方里,是不是太委屈了?” “不会,有妻有子,挺好。” 甘泽:“……” 小贝忍不住笑,在沉兮看过来时,正色道:“对,对,嫁夫从夫,有他和孩子在,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她确认,沉兮皮冷淡的面皮下,正偷偷的愉悦着。 甘泽:“……” 沉兮被小贝抚慰得很开心,便心情好地放过甘泽:“甘少爷有话便直说吧,跟我们夫妇二人,委实不用这般迂回。” 别看沉兮是个看着冷漠寡情的人,时常跟在小贝身后像个保镖一样话都不吭一声的,如果他愿意去为谁花心思,那绝对是智商情商双高的人。 是他暗中为小贝出谋划策怎么对付苏家,也知道跟什么样的人还要什么样的方式打交道。 甘泽一个贵少爷,平日里不知多少人捧着,不知多少人等着结交,见的事情多了,再好的性子也会有些高人一等的脾性,更会对很多人戒备,他这人还有些忠义,自然看不惯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人。 可他非但不对沉兮不客气的话生气,非常姿态轻松,不过短短的相处,就真的把沉兮当成了相逢恨晚的知己,就可见沉兮的手段。 这其中当然有小贝的功劳,只要她在沉兮身边,沉兮就不会被霉运拖累,真正的才能和天赋得以施展,否则,就算他有手段,各种天灾人祸一阻挡,别说手段用不上,他自己都倒霉得……无可言说。 对于这点,沉兮近来也有所察觉,他很清楚自己有多么让老天不喜,如果说这世界有人是老天亲子的话,他简直就是老天的情敌的孩子,要不是他生来天赋异禀,恐怕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不,如果不是遇到小贝,他那会就死了。 一开始他那副死样子倒没察觉什么,直到他好起来,修为也恢复到了地境,他才恍然觉得,他这段时间,未免太顺利了? 瞧着她从种灵菜到卖灵菜再到卖丹药再到回苏家报仇,顺顺利利做得成功无比,连他都跟着生活平顺,有妻有子。 或许老天不是放弃他,而是要他把属于他的这个贵人找回来? 沉兮收敛心神,给甘泽又添了杯茶。 甘泽笑着摇摇头:“好吧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是邀请二位,到我的安海城去。” 灵境大陆这边有四个大城,安海城是其中一个,如果想前往神境大陆,必须先去四大城中的一个方才有机会。 也只有四大城,才能培养出一大批二十岁出头的地境,想想苏老爷子,年岁近百才看看地境,如此在青石镇都是数一数二的,这差距瞎子都能感觉得到。 “甘某是真心想与二位结交,实不相瞒,在来到青石镇之前,无意间听到些关于苏家的传闻,虽然嫂子是苏家人,可甘某还是想说一声,这苏家真的是……”他摇了摇头,随即道,“像沉兄夫妇这样的人,就真宁愿留在这小小的不堪的苏家,也不愿跟在下出去看看?就说这庭院,好看是好看,但外头好看的美景,好喝的美酒,好吃的佳肴多得是,你们当真不想出去见见?” 小贝笑了笑,望向了沉兮,在外人面前,除非必要,她并不想表现得太强势,她愿意当个小女人,躲在沉兮身后由他全权做主。 沉兮冷哼:“你这话说得倒好,安海城是什么地方,四大城之一,你一个身为大城里的少爷,就算想报答我们曾救过你一命,派个人过来就行了,还得劳你再走一趟?” “我说沉兄,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让我过过这种礼贤下士的瘾不好吗?” 沉兮见他故作仇怨的表情,浅浅地勾起嘴角:“不说好,我们可不走。” 甘泽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道:“是是是,我确实是有事出来一趟,但也是真想再见见二位,才改道过来的。” 他又道:“这样,二位就当随我出门游历一番,到时候若觉得安海城不好,我再派人送二位回来,如何?” 沉兮略略一想:“也罢,轻灵一直生活在这青石镇里,没机会到别处去看看,能跟甘少爷出去看看,倒也不错。” 甘泽坐直了身子:“当真?就知道沉兄是个痛快人,不过我这次出来有事要办,二位,我们后天就出发可行?” “行,我们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 说好了,这庭院就没有游玩的兴致了,想来甘泽也不稀罕,便让婢女送他回去。 甘泽回到房中,啊籽便问:“二少爷怎么那么看重这对夫妻?” 本来,甘泽确实只打算派个人过来,无论沉兮夫妇有什么要求,他都会让人尽可能满足他们,毕竟救命之恩,他还是看重的,想来,来自安海城的他,不至于连青石镇住民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可中途的时候,专门去调查苏轻灵的人传来的消息,让他改变了主意。 甘泽是何身份,就算仇小贝救了他,他当时也表现出了信任,一转头还是派人去调查了,这倒不是说他多小人,而是不得不为之,连曾经的亲信朋友甘洪奉都能背叛,更别说他人。 就这份调查,几乎将苏轻灵前后的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啊籽不明白,那个苏轻灵的炼丹术确实神奇,可再神奇也只是二品,二品的丹药再厉害,对地境乃至天境的修炼者,不起什么作用,以后,她能不能晋升到高品级的炼丹师,谁也不知道,以二少爷的身份,想要收揽高品级的炼丹师并不能。 甘泽笑道:“你以为,让我特意过来,是因为她的炼丹术吗?” “不然,二少爷是为的……” 甘泽但笑不语,阿吉戳了下他妹妹的脑门:“你就只注意到这点吗,那份资料上说了苏轻灵以前是什么人,够傻够天真也够蠢,可自从她爹娘被她大伯害死,她被苏轻玉等人重伤,重病在床,可自打她被迫娶了个……咳咳,丈夫,再被发派到清子村,一切就都不同了。其他的就不说了,就说她重新回到苏宅开始,从苏大爷开始到最后的苏立将,一个个地全被她拔出了,这手段,这心性,跟曾经的苏轻灵,就像两个人。” 青石镇的人查不出苏立将现在的情况,不代表他们查不出。 还有那炼丹术,苏轻灵曾经的天资摆在那里,青石镇、清雅城里并为听过有。 “这苏轻灵是假的?” “真的假的,倒无所谓。”甘泽道,“但现在这个苏轻灵,仅仅只是二品炼丹师的话,绝做不到这种程度,我怀疑,她定还藏了后手。不过,真正让我特意过来的,不是因为这个苏轻灵,是因为沉兄。” “沉兮?”连阿吉都有些意外。 “嗯。”甘泽眼帘微垂,“我怀疑,他可能是……”他抬头,见阿吉啊籽兄妹都望着他,便笑着罢罢手,“只是一个猜测,现在还不一定,不过,上次见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半分灵力都感受不到的,现在,却已经是地境阶别了,我实在是对这对夫妻,好奇得紧。” “难道,那苏轻灵的丹药真有那么神奇?” 甘泽见这对兄妹都一副苦思的样子,他不禁笑了:“瞧你们两个,想那么多做什么,我确实是对他们起了好奇之心,所以特意过来一趟,你们也知道甘家现在什么情况,如今形势不明,那些有名的强者还不如一个小镇上的人来得让人放心,或许今后,我这沉兄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这只是来之前的想法,现在,想招揽他们是真,想跟他们结交也是真。” 阿吉点了点头:“不过苏二爷的死实在有些蹊跷,我们还是应该当心些。” …… 甘泽怎么想的,沉兮和小贝都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本意就是要到高级城市去,只是自己开口,跟他人相邀,肯定是不同的。 现在小贝只需要交待一些事就可以了,最重要的“家”都带在身上了,还需要准备什么? 清子村的灵田,她全数交给了宝丹阁的那位伙计,他只要雇人去种植然后收成再运到宝丹阁来卖就成,那片灵田被她滋养得够够的,这几年都不用愁养不好灵菜。 而田地这种事,每次养的灵菜越好,就会反馈给灵田,灵田越好,灵菜就越好,相辅相成,只要中间没断,这片灵田将来会越来越好。 但二楼肯定是要封锁的,什么时候再开,谁也不知道。 至于追风拍卖会,小贝私底下给了柳先生三颗三品丹药,一颗四品丹药,如此手笔,愣是让那柳先生说不出话来。 最后跟苏轻扬吩咐一声,小贝带着孩子跟丈夫,还带着丫鬓小芽,上了甘泽的兽车。 163 听说婆婆也穿了 163 听说婆婆也穿了 所谓兽车,那是甲龙兽,据说有一点点龙的血统,皮厚结实,成年的甲龙兽,天境强者都不一定打得穿它,速度飞快,陆地形势的灵兽里,少有能跑得过它的,甘泽的这只甲龙兽应该还在成长期,足有三米高,单单身长就近五米,加上头和尾巴都赶得上七八米。 跟风胥马拖着车厢不同,在甲龙兽的背上有一个“小屋”,十分精致,坐在上头,甲龙兽跑起来时,都感受不到在是在行驶当中。 “这次我出来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一趟陵城。”甘泽当先交待了形成,“所以劳烦二位,也跟我跑一趟咯?” 笑笑正对这兽车新奇着,跪在白玉雕成的窗前往外看着,小贝坐在他身边看着,闻言,回头道:“不会啊,既然都出来啊,自然要到处看看了。” 甘泽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介意。” “不过,陵城在哪?” 甘泽想到什么,歉意地笑笑:“嫂子从没离开过清雅城的范畴,对大陆上的城镇自然不了解,这个陵城,是安海城跟霜天城这两大高级城市的中部位置,虽然是个中等城市,但近几年的发展,就算是四大城都不敢小瞧了它,城主是个很有魄力也很有魅力的女人,因为她姓凌,双水凌,这座城市从她接手后才改名为陵城,双耳陵,同音不同字。” 姓凌?小贝对这个姓氏挺有好感的,便开玩笑地问道:“这城主,不会刚好叫凌今歌吧?” “正是?难道你也听过凌城主的事迹?” “咳咳,咳咳咳……”小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行,沉兮凝眉给她顺了顺背,连笑笑都看了过来,沉兮对孩子道:“你娘笨得连口水都能呛到。” 笑笑不太懂,他看娘亲咳得难受,将自己手中的奶瓶递了过去,要娘亲喝。 “儿子比你孝顺多了。”小贝缓过来,一肘子撞了下沉兮,随即对甘泽摆摆手,“没,我就顺口一说,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这么个名字,可能上辈子认识?” 听到“上辈子”这个词,沉兮心里就了然了。 但甘泽不清楚,他哈哈笑道:“嫂子可真会开玩笑。” 沉兮瞥了眼小贝,对甘泽道:“听甘少爷这么说,我倒对这凌今歌颇为好奇,甘少爷能说说吗?” “哈哈,我也是听一些长辈提起的,这凌城主,至今才一百来岁,却已经是天境八级了,起修炼天赋不凡,虽搁在四大城里的大家族子弟里,面前算是尚可,但相比起我们这些出身就拥有数不尽资源的,凌城主一切都是靠的自己。” 啊籽强者说道:“凌城主不知从哪来的,她被众人所知的时候,是陵城前任城主里的一名奴仆,那位前城主外善内恶,表面是个大善人,内里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很多外来人到了陵城,就忽悄然无息的失踪,包括一些强者,凌城主结合了当时城主府里被打压欺辱的其他奴仆,和被凌城主关起来的各方英豪,推翻了前城主的统治,那时候大家才知道,那位前城主竟然用人肉喂养他的一只灵兽,只因为人肉可以更加激发那只灵兽的凶性,从而激发它的潜能,从六品灵兽进化到七品灵兽,七品啊,那可是堪比皇镜的强者。” 凌今歌是啊籽的偶像,她说得激动时,手掌搓了搓:“凌城主当时就是一个低等的奴仆,没有半点修炼的机会,她卧薪尝胆,才有机会推翻前城主,并偷偷地救下不少失踪的人,并成功地将消息传递出去,引来更多的人来到陵城,最后让大家齐心协力地干掉了那只六品巅峰的灵兽,再后来,她又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将陵城逐步的发展起来,当初被她救下的不少强者都很佩服她,哪怕她当时的修为并不高,依然尊她为主,而凌城主也不负众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升到了天境八级。” 阿吉咳了两声,让妹妹镇定一点。 小贝则听得很认真,一开始听到陵城城主就叫凌今歌的时候,她还在想,会不会只是碰巧同名,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可越是听他们说起这凌城主,她心里那种两人是同一人的感觉就越强烈,实在是,樊世界里的凌皇后,就是一个奇女子啊,世界再多个,这样的奇女子也是不多的,更何况还是同名同姓。 尤记得无名村里那个水晶宫,赤离的哥哥迟白说,他会一直镇守在那里,等着凌元帅回去,或许,她婆婆真的没有死? 难道,跟她一样,穿了? 之前还随心地想着跟甘泽他们到陵城随便逛逛,这会倒真想见见这位凌城主,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位婆婆。 她也和啊籽一样有点小紧张小激动地握了握拳。 沉兮默默地看着媳妇闪亮亮的大眼睛,暗暗地将此事压在心底。 甲龙兽跑了两天,到达了陵城的附属小城,有小陵城之称,因为依附陵城,小陵城虽是小城级别,热闹程度堪比清雅城,且跟陵城互通的缘故,小贝在这里,居然看到了五六品的灵植,自然是赶紧收入囊内,只是一株六品灵植,居然要一千灵珠! 越是往上的灵植,价格是乘十倍百倍的涨啊,等到了九品十品,那几乎是天价了。 小贝又开始琢磨要怎么赚钱了,就算将来治好了沉兮,别忘了,她和沉兮还有重要的使命呢,钱肯定是不能缺的,她的炼药术难得遇到跟自己原世界不同的灵植,也是需要好好提升的,而灵植这么贵,无论是炼给沉兮用的,还是自己练手的,统统一个字:钱。 “我们今晚就暂时在小陵城落脚,好好休息,因为在这里有点事要办,我们要过两天才进陵城。” 小贝和沉兮都没多嘴询问,反正住的酒楼,房钱饭钱,甘泽他们都付清了,他们安心享受这跟清雅城完全不同风味的城镇便可。 本来计划是在甘泽他们忙的时候,小贝和沉兮带着儿子婢女逛一逛这小陵城,可小贝拿到五六品的灵植,就忍不住手痒痒的想为沉兮炼药。 于是,甘泽主仆出门办事,小贝也躲在房里炼药,当天晚上,甘泽他们没有回来,小贝也没有出来,沉兮将睡着的笑笑暂且交给小芽看着,他则全心守在小贝身旁。 小贝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来,看着疲惫,眼睛却十分明亮,献宝地举着药到沉兮跟前:“你快点再去试试!” 越高的灵植炼起来难度就越大,她一开始就炼制了出来,可对沉兮体内的禁制没有任何作用,她便重新开始,结果在提炼六品灵植中的某种精华时失败,差一点就完不成了。 最后,这六品灵植,只让她炼制出四品上等的药出来,本质上算是浪费了,但等级虽小,应该也能对沉兮有一点作用的,现在那道禁锢,能打破一点是一点,能缩小一点是一点。 这里并不是最好的地点,可沉兮不忍打破她眼底希翼的光,无原则的点头:“好。” 小贝也是直到沉兮服下丹药,盘腿进入内定后,亢奋的精神才冷静下来,懊悔自己竟然让他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里修炼,但这会也不能喊停了,赶忙在他的房间里布置法阵。 一心为沉兮担心的她丝毫不记得,她也是在这同样的地方炼药的。 法阵布置好了,她才有心思管管被爹娘忽略的笑笑,然后从小芽口中得知,甘泽他们出去快两天了还没回来。 “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骗子啊,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小芽对甘泽的身份毫无所知,可把小姐和姑爷相邀一起上路的是他们,现在把小姐姑爷抛在这里的也是他们,容不得小芽怀疑。 “不至于,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只因为好玩?”小贝理智地分析,可越想越觉得不妙,“但这事确实有点不妙,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 她有点不安,只希望在沉兮“出关”前,都不要出什么事。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好运用得太多的缘故,还是自己太“乌鸦嘴”了,想什么应什么。 当天晚上,小贝陪着笑笑玩了一会,教他喊娘教得孩子眼睛一闭直接睡着,她郁闷地把孩子放进从钠戒里拿出来的婴儿床,小芽守在一旁,没多久也打起了瞌睡。 小贝在内室的门口来回走着,一手拍着另一手,不小心拍出声音后赶紧停止,跟偷吃了灯油的老鼠似得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弄出的这点声响会吵到里头的沉兮。 然就是这时候,房中的灯闪了两下。 这里的灯,是一种奇异的石头做成的,只要输入一定的灵力就会亮起来。 出现这种闪烁的情况,要么是里头的灵力不足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暗中运行灵力,导致的灵电灯灵力不稳。 小贝全身戒备起来,一颗灵石打在小芽身上把她叫醒:“把小少爷看好。” 小芽虽然还有点蒙,可一看到小贝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对,忙打起精神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飓风悄无声息地在小贝的脚底下形成,慢慢地缠绕在小贝的脚边,如无形的小蛇一般,等着不动声色地咬人一口。 小贝宛若不知,却在下一秒用符纸凝起火球,火球在她手中活跃地跳动,被她拉成了火鞭子,也往自己的脚上缠绕过去,片刻后便将那小型飓风给蒸散了。 因为苏轻灵修的是火属性,所以她这会只招火来使用。 数张符纸轻飘飘地飞起,不怎么引起注意地飘到屋中的各个角落,然后突然间“轰”地,每一道符纸就爆出了近米长的火势,小芽听到几声闷声,随后便落下了几道黑影。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火苗,有的衣服还被烧出了窟窿,看着十分狼狈,一点没有埋伏着准备暗杀的杀手应有的冷厉。 好在职业素养让他们很快调节了回来,拿着各自的武器将小贝、小芽还有睡着的孩子包围住。 小芽一边摆出起手式,护在婴儿床跟前,一边心惊,这些黑衣人,每一个的修为都比她高,虽然看不出他们各自的等级,可至少有练气八九成,甚至当中还有两个,从气息上感受,很可能是地境的。 而她不过练气五层而已,她能保护得了小少爷吗? 小芽咬咬牙,一步不退。 “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人中领头的一个冷声低喝。 “东西?”小贝故作不解,“什么东西?” “自然是你爹给你的那块石头。” “哈,我爹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好看的石头更是数不胜数,谁知道你说的哪个?” “少装蒜,要么给,要么死!” 小贝眯眯眼:“好啊,同样的话,我反弹给你。” “很好,兄弟们,杀了她,抹去她空间戒的神识,东西照样能得手,上!” 领头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两名黑衣人晃到了她面前,两把闪着金光的刀交叉着朝她劈过来,她早先被父亲调教出的身手让她颇为轻松地避开,可金刀再生金刀,一刀过去一刀过来,逐渐的密集起来,更要命的是,每一把刀都闪着晃得眼睛疼的金光,特别的影响她的视线和判断。 她躲得烦了,左右开弓夹了两张符纸,结着手印召唤无数条火蛇,火蛇纠缠上对方手中的刀,没多久,金做的刀刃在炙热的温度下开始融化。 就那温度,还有火焰的能量,怎么都已经到达地境了。 黑衣人领头的很震惊:“都说苏三小姐以前都在扮猪吃老虎,我现在倒是信了。”要么,眼前的苏轻灵是假的。 可无论真假,东西定然是在她手中。 黑衣人做了个手势,一批人再次攻上小贝的时候,还分出了另个逼向了小芽跟婴儿床里的孩子。 “混蛋!” 小贝一见就真的动了肝火了,他们怎么对付她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出手,可她想冲过去,就被新一波围攻过来的黑衣人挡住。 对方的伎俩很明确,就是要用小孩逼自己就范! 眼看着对方将只有练气五层的小芽打飞,伸手那堪比恶魔的手爪抓向还在熟睡的孩子,小贝着急地朝着那两人发出高昂的叫声。 那两黑衣人竟然刹那间顿住,露出的眼睛呆滞得像没了灵魂的木偶。 仇家最大的能力是什么,是捉鬼,鬼是什么,是魂魄。 小贝因为从小畏惧那玩意,一直没能好好的领悟出仇家修炼的真谛,倒是在儿子危急的时候被迫误打误撞给激发了出来。 而包围她的黑衣人,虽然被没针对,但也受了影响,动作出现了片刻的迟缓,让小贝得以钻出他们的包围圈,来到婴儿床旁,一脚一个踹掉那两个黑衣人,将婴儿床里的笑笑抱起来。 黑衣人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恐怕不是能够轻易拿下的,他不再情敌,当机立断地道:“使用联合技。” 话刚落,几个黑衣人退了回来站在一起,他们全都是风属性的修炼者,一同运起了风灵力,比之刚才想要偷袭的小飓风要大上数十倍的龙卷风,一下子形成牢笼将小贝和孩子给包围了起来。 笑笑已经醒过来了,他搂着娘亲的脖子,白嫩的脸蛋崩得紧紧的,还小的他似乎能够明白,他和娘亲母亲正处于很不利的状况,他趴在母亲的脖颈里,没有哭闹。 小贝则将孩子牢牢地护住,不顾是不是会暴露自己的秘密,招来了一顶金钟罩,罩住自己和孩子,着重在自己跟前,把笑笑护得密不透风。 突然的,正高速旋转的龙卷风猛地甩出了一道风刃,龙卷风的风璧离她就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这么短的距离速度又快,风刃一出,眼睛都不一定接收得到,风刃就已经可以从你身上穿过了。 幸好小贝及时地给自己套了个金钟罩,她还能听到刀刃打在罩上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然而这才刚开始,她一口气还没叹完,就接连地又听到“锵锵”两声,而她居然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又甩出的两道风刃。 外头的黑衣人也问着领头:“怎么回事?” 领头地道:“可能是用了防御类的法器,放心,她绝对撑不了多久。” 虽然这种力量的龙卷风消耗极大,可他们毕竟是好几个人一起施展,就算时间不长,也绝对能比里头孤军奋战还带着个孩子的“苏轻灵”要能撑得更久。 黑衣领头的说的不错。 在龙卷风的完全笼罩下,小贝根本无法吸收到灵气来补充自身,金钟罩不是什么防御法器,可她要招来也需要灵力支撑的。 但是,嘿嘿嘿嘿,她有药啊,比如复元丹,就是可以补充灵力的。 于是,外头黑衣人等了一会,都不见里头有任何的颓向,其中一人颤颤地提醒领头:“这个苏轻灵是个炼丹师,你说她会不会?” 领头醒悟过来,恨恨地一圈砸碎了一旁的桌子,倒在角落的小芽见主子一时半会没事,怕自己给她惹麻烦,继续倒在那装死,桌子碎掉的木块砸在她身上也没动。 “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还真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人。”领头的对那几个使用联合技的下达死令,那些人不敢再有保留,一时间,龙卷风卷得更加猛烈,屋子里小的物件全都被吸了进去,连大的东西都在“咔咔咔”地颤动着,不一会儿,窗户都被倒推着吸进来,没一会就“咔擦”地断了,外头临近的地方一片飞沙走石地灌进这间屋子。 被龙卷风包裹在里面的小贝面色也万分凝重,这里头没有空气,她还能再忍,可孩子……小贝眸子晦暗,决定不管会不会暴露自己诡谲的能力,也要先破了这个龙卷风。 然而就在这时,包括小贝在内,都听到了几声“噼里啪啦”地像鞭炮又不太像的声响,灵灯再次一闪一闪的,“啪”地就灭了,可屋里并不黑暗,两道粗大的闪“噼里啪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们在龙卷风外试探地碰了下,告诉摩擦迸发出火花,那两条发光的电蛇,被弹出了龙卷风璧。 但电蛇刚刚只是试探,它蓄积力量后,昂着蛇头,对着龙卷风一股脑地钻刺下去。 刺耳的声响让黑衣人难受得出现片刻的晕眩,而正在施展龙卷风的几位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电蛇跟偌大的龙卷风比起来太过渺小,可气势上丝毫不输,高速旋转的风璧一点点的将电蛇磨平,可电蛇却丝毫不退让,终于找准了点,一举突破,钻进了风璧里。 “锵锵锵”的刺耳声音更甚,风带着钻进风璧里的电蛇一起转动,将电蛇一圈一圈跟着转起来,可仍肉眼可见的慢慢停下来,那几个施展龙卷风的黑衣人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当电蛇搅和得风璧渐渐从大风变小风,最后消散,他们几个更是瞬间被抽光力量般软到在地。 此时的他们都没注意到,电蛇分出了几条小电蛇,沿着地板的裂缝滑了过去,领头的听到了几声惨叫,回头一看,就见那几位全被雷电劈成了焦黑的碳。 他马上将剩下的人召集回来聚拢到一块,戒备地看着周围,地面、墙壁,可这电蛇来无影去无踪的,就连刚刚破了龙卷风的那两条大的电蛇都不见了,没了电蛇的光,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哪怕修炼之人夜视能力比较强,也没到白日那般看得清楚,很多角落都是看不清的。 只有小贝抱着孩子喘了口气,完全放下心来,哄着有危险时没哭,危险过去后就大哭的笑笑,而孩子的哭声,更加扰乱了黑衣人的心神。 所以,谁都没有发现,被打破的桌子上的水壶,里头的水流了出来,小小的水流在黑暗中更加无法辨认,流淌到了黑衣人的脚边他们都还不知。 也是,谁会在意那一点点的水渍呢,无毒也没有攻击力,想淹死人呛死人都还不够格,难道还能让人滑到至死? 不,它能导电,它能让人被电死! 164 媳妇是要哄的 164 媳妇是要哄的 电蛇突然就从那水里钻出,瞬间爬上黑衣人,短短两个呼吸,惨叫声间连响起。 最后,只剩下两个地境强者还留有口气,他们跪在地上,皮肤发黑,嘴里喷出的气都是黑的。 领头的就是这两位地境之一,他惊慌地看着空气:“是谁,是哪位前辈驾临于此?今日是我等唐突,可否饶过在下,改日,必当……” 那扇一直紧闭的内室门开了,一名虽然清瘦,但昂然挺立,身躯修长,气质不凡的男人缓缓步出,黑衣人在来此之前,自然是查过的,知道如今的苏轻灵身边有个可以说捡来的丈夫,叫沉兮,可却不知道,对方竟然……竟然有如此实力? 沉兮先走到小贝和孩子身边,先确定他的两宝贝没什么事,才侧过身,看向那两个真正的“黑人”,嘴角缓缓地勾起:“怎么,你们下手对付我妻儿,却要我放过你们?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小贝怔怔地看着沉兮,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太子沉兮的模样,俊美、矜贵,偏又生出一丝让人发寒的阴冷。 两黑衣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想来,当初害死苏二爷跟他妻子的,也有你们参与的份吧?”沉兮双手闲适地拢在胸前,一手轻轻捏着另一手的拇指,“我倒可以给你们个机会,想来你们知道是什么?” 是谁,派他们来的,是谁,杀了苏二爷他们! 两黑衣人面面相觑,沉默地不敢吭声。 沉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 他连多问一句都不愿,两黑衣人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早就附在他们身上的电蛇猛地钻进了他们的心窝里,麻痹了他们的心脏。 小贝看那两人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来到沉兮身边:“不多问问?” “问不出来的,”沉兮从她怀里接过笑笑,顺利地颠着哭得惨兮兮的孩子,“他们这些人都是受过考验才能出来接任务的,就算他们说了,大半也都是错的,把我们引向歧途的罢了,还不如不听。”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爹爹安全的怀抱,笑笑终于慢慢停止了哭声,笑脸上还带着泪痕,打着哭嗝,小手“啪”地拍在了沉兮脸上。 沉兮也不恼,捏着宝宝的手跟他道歉:“是爹不好,爹该早点出来的,吓到你和娘亲了。” 小贝笑了:“他哪里懂啊,倒是你,药起效了是吗?” “嗯,那禁制又缩小了一点,虽然还是在地境里,但应有六级左右,能使用的灵力更多。” 因为他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同样的等级,他的威力更大,灵力更纯更厚,更别说那两个地境的也不过一二级。 小贝听了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就说明她为他炼制的药方向没有错,现在缺的只是更高等级的灵植。 “哦对了。”小贝慌忙在满屋的狼藉里寻找小芽,然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她,身上还压着好几块木板,“小芽?你可别死了啊。” 她上哪再找个忠心的,能照顾人的婢女去? 他们一路走下去,事情肯定不少,只有自己和沉兮怎么能行,但这小芽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本来给她提升到练气五层,在青石镇的中也算勉强能用,一出青石镇,就只能呵呵了。 看来她不仅要恢复丈夫的修为,还得再提高这婢女的修为。 唔,还有气,还活着,应该只是晕过去的。 没错,想装死的小芽就是被砸晕过去的。 “砰……” 本就不甚牢固的门被从外面强力破开,小贝以为对方还有后手,连忙站了起来,就见客栈的小二提着灯笼带了一个人进来,店小二一看到里面的情况大吃一惊,可在修炼的世界里,这种事屡见不鲜,当他身后的阿吉给他丢去两颗灵珠,他就没有任何异议地说:“客官要不换个房间?” “你去安排吧。” 阿吉说完,就赶着让小二去收拾了,自己走到小贝他们跟前,拱手抱拳:“一听说这里可能出事了,阿吉便努力赶回,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二位,还有孩子,都没事吧?小芽她……” “她也没事。”小贝重新蹲下身去,给小芽喂药。 沉兮抱着趴在他肩头的笑笑,一手顺着小孩的背,冷然的目光朝阿吉看过去时,这会见识过大场面的阿吉都有些怵。 “我敬重甘少爷的为人,当他是朋友,从不过问他要做的事,你们一来小陵城就丢我们夫妻孩子在这里两天,也不曾多说一句,可现在都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妻子孩子险些遭遇毒手,容不得我保持沉默,你可明白?” 虽然这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古器来的,可对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们刚到小陵城落脚不到两天对方就找上来,甘泽这个贵少爷的行踪应该是隐秘的才对,怎么跟着他们的小贝那么轻易地就被发现了? 两者不一定有关系,可沉兮要的,就是不知道黑衣人是为的什么找上来的,就是要假意还没明白古器的秘密,他和小贝独自对付想得到古器的幕后之人,还不如找个可以一同挡刀的,反正他不信这甘少爷会完全无辜。 “沉公子,沉夫人,这件事确实很抱歉,我们少爷是故意放出他在此的消息,想把一直想对他下手的人引出来,就算无法彻底了结,也能杀杀他们的锐气,就是怕给你们也招来麻烦,才特意跟你们分开,没想到……” 没想到已方的仇人引没引来不说,先把沉兮夫妇的敌人给引来了。 阿吉又道:“这事既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便不会推脱,不过为了以后能减少麻烦,还望二位也想想,最近可结有什么仇怨,这几个黑衣人,为什么一得知消息,就赶着来追杀你们?” “这我怎么知道,”小贝扶着醒过来的小芽起身,“我一个从小长在青石镇的,这些黑衣人各个修为不弱,更有两三个地境高手,在青石镇都极为少见,我上哪去招惹这些人啊?” 阿吉觉得是:“那,便有可能是您的父亲了,我家少爷曾经觉得夫人您的父亲死得有些蹊跷,派人查过,只是至今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礼的线索,只知道,可能跟某样宝物有关,如果还是同样的人追杀你们,那么很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东西。” “可是,”小贝十分不解和想不透,“我爹,没给过我这样的宝物啊?” “夫人,您不用害怕,我家少爷什么没见过,您不过担心。” “我不是担心,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什么,可我爹娘是给我找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可也是因为我以前不成器,那些东西都是提升我资质的,或者能保护我的,就连防御法器,也不过三四品最高,还有人为了这个,专门刺杀我爹娘?这也太……太没人姓了吧?” 小贝一副想到父母惨死,悲痛愤恨的模样。 “夫人莫动怒,这件事我们已经再查了,一定会帮夫人查个清楚。” 赵炎说到这,店小二折了回来时便住了嘴。 “客官,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新的客房,不会比这一间的差,请跟小的过去吧?” 换了房间后,阿吉说他要赶去少爷那边,否则不放心,但他也在这里放了人手,之前就是怕自己的敌对方会找上沉兮夫妇,才切断彼此的关联,没想到还是有了疏漏,这会不敢再大意了。 临走前,又代表着甘泽说了几句抱歉。 夫妻俩对视一眼,小贝大喊一声:“小二,上热水!” 夫妻俩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后,上床,睡觉,天大地大,没有夫妻俩一个被窝睡觉重要。 又过了一天,甘泽和他的那对兄妹手下都回来了。 甘泽一来就苦笑着再跟他们说了声抱歉:“……我不该太自信,以为能解决所有麻烦,那么自信地邀请你们和我一同离开青石镇,结果才刚到一站城罢了,就出了事了。” “就算没跟你出来,恐怕那伙人还是会找到青石镇去,到时候还得连累苏家,再说,阿吉之前已经说了好几次抱歉了,再说,实在是有点烦。” 甘泽好笑道:“是是是,我不说了,不说了。” “甘少爷,”小贝扮演个比较没头脑的女人直接问了,“我以为你之前带伤赶回去,就能把麻烦解决了,怎么这次还要特意的……” “轻灵。”沉兮喊着妻子的名字,不赞同地朝她摇摇头,要她不要多问。 夫妻白脸红脸,演得甘泽先不好意思起来:“无事,嫂子是该问的。” 甘泽双手互拢,贵公子的眉宇染上忧愁:“本来不跟你们说,是这件事关系甚大,不太愿意让你们牵连其中,但现在倒觉得,不说清楚,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他叹了口气,“二位,可知道灵神殿?” “自然听过。” 无论是神境大陆,还是灵境大陆,有无数的大家族,大门派,但只有一个统一的宗教信仰,就是灵神殿,灵神殿就好比卫冕的帝王,居中调节各派的矛盾和纠纷,同时灵神殿有个灵神学府,各门各派都会挑选最优秀的弟子进入灵神学府,也因此,灵神殿的地位,在整个世界里是无比崇高的。 灵境大陆的人想要到神境大陆,除了到达皇镜这一首要条件外,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成功考进灵神学府,那学府就建立在神境大陆。 灵境大陆四大城总共加起来,每年就二百个名额,平均一个大城五十名额,至于五十名额怎么分配,就是大城里那些大家族自行分配了。 大家族不可能一口气将家族弟子一股脑地全送走,那家族还怎么支撑,所以,每个家族每年只会派一两个直系弟子,而被挑中的子弟,就可以再拥有两个名额,选择带自己的心腹一同到神境大陆去。 每年,为了这些个名额,各大世界争破头,之前,甘泽在罚天森林里遭到甘洪奉的背叛就是因为如此,他们当时是到罚天森林里历练的,而甘泽是今年家族里最热门的人选,他上面还有一位嫡亲大哥,只是大哥将来要继承甘家的,所以从未争过名额,但他的弟弟却避免不了,因为这是家族荣誉,每个大家族,都跟神境大陆息息相关,才能保得住地位。 “现在,不管是想争我这个名额的,还是想争我底下这两个名额的,都会在这段时间里找上门,我这次本意是想引出想对我不利的那些人,担心想争取我底下两个名额的会针对上你们,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才……没想到,终究还是给你们带来了祸事。 但我之前说的话也是真的,你们想要有所发展,到大城市是最好的,等过了这阵子的名额甄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到时候我哥在甘家的地位会稳固下来,甘家会给你们庇护,若你们实在不愿,想回去的时候,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至于现在,你们还是先跟在我身边比较安全,昨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他顿了下,又道:“假若,你们也想要这名额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 他说最后这句话时,眼里含了别的情绪。 “甘少爷底下能人多的是,阿吉啊籽就很不错,给我们夫妇就太浪费了。” “呵呵,怎么会呢,二位的才能,我这两个手下怎么可能比得过。”说到这,他目光幽幽地望向别处,似有些失神,“其实,虽是人人盼望的机会,可谁知道,机会,它不一定就会是好的。” 沉兮扫了眼甘泽,眸底暗有思量,嘴上却道:“甘少爷说得是,我今生,也只愿能和妻子共度,不离不弃,便于愿足矣。” 他面上一贯的没有表情,语调平平,可望向小贝的眼眸珍重郑重,没有人会觉得他说的不是真的。 小贝的脸悠的红了。 甘泽哈哈一笑:“沉兄和嫂子的感情,真是羡煞我等。” 事情说开了,又闲聊了几句,甘泽他们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沉兮去看了眼笑笑,回来时就看到小贝还坐在原位上,摸着下巴盯着他看。 “怎么?”他走过去,摸了下水壶,见里头的水已经凉了,便运气火之力,将水又给热了,再倒杯子里递给小贝。 小贝好奇地瞄了眼水壶,然后继续板着脸,就差没亲笔写上“我不高兴,快哄我”几个大字。 他疑惑地瞥她一眼,又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回来,试了一口没问题后,再重新塞回她手里。 小贝:“……” 有时候两人明明能心意相通,可有时候为什么他就没办法明白她的点呢? “你对那个甘蔗可以说那么多话,怎么跟我的时候,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出来?” “我需要忽悠他,不需要忽悠你。” 小贝一噎,扁起嘴:“那难道不需要哄我?” 沉兮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再推了推她手里的杯子,让她也喝了,随后将两人的杯子放下,没有表情的脸显得非常正经:“你说得对,要哄。” “嗯?”小贝迷茫地看着他,看他站起身,看他到了自己跟前,看他……将她拦腰从椅子上横抱而起,听他说:“我会好好哄你。” 然后将她扔到床上,好好的“哄”了一番。 所以刚刚那杯水,是避免她喉咙喊疼了先给她润润的,可,一杯哪里够啊! 被好好“哄”过的小贝,懒洋洋地趴在沉兮胸前,用自己的下巴戳他,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爽。 不得不说,也只有到这种时候,她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这个沉兮对她有着非常澎湃的感情,一点不比曾经的太子少,只是现在的沉兮太压抑了,压抑得,让她有些害怕,他有一天任由心中的困兽跑出来的话,会变成什么样的。 “沉兮,”被“哄”好后的女人,理智清楚了,想起说点正事,“你觉不觉得,甘蔗少爷瞒了很多事情?而且,未免对我们太好了,简直是处处为我们着想。” 一个大城里的贵少爷,就算她救过他的命,也委实好得太过了,想当初,她也不过是想借用救命恩人这重身份,要两张中级城市的牌子罢了。 “他自然不可能对我们实话实说。”他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她的光裸的背,“对他,不可轻信,但他若想利用,我们也可以。” “嗯。”小贝若有所思地,手指无意间地在他胸口上画着圈,“你说,他到陵城去做什么?” “应该是跟那位凌城主有关,也可能,跟灵神学府的名额有关。”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陵城也有这名额?” “陵城当年发生的事,可不仅仅是阿吉啊籽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每个城市,都有灵神殿的副殿,唯陵城自从凌城主继承后,就被推翻再没重建过。” “那当年发生的事,不仅仅跟那前城主有关,很可能跟那劳什子灵神殿也有关系?”她心里是对这什么神什么神的,没有太多的敬仰,因为在她面前,就是一个神,只是神格还没恢复罢了。 “可能吧?” “那婆……凌城主,她在这里面,又是扮演的什么?” 问完后,发现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额,怎么了?” 沉兮一爽眼睛洞察秋毫:“你,很关心这个凌城主?” 当然关心啦,那是你前世的母亲……唔,如果她真的是穿过来的话,或许也能算是你现在的母亲?可沉兮这一世生他的母亲又怎么算?小贝苦恼地皱起眉头,有点分辨不清这里面的关系:“唉,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说清楚,等、等我确认了再跟你说吧。” 至少先确认凌城主凌今歌,是不是那个凌今歌再说吧。 沉兮瞟她一眼,不吭声了。 “诶,”小贝眨巴着眼睛看他,“你倒是对陵城的事挺了解的?”阿吉啊籽没说,可能是他们都不知道,也可能是他们知道,但传出的消息里没有那些,便也就不说。 事实上,沉兮这两个大陆的事都知道得不少,偶尔不经意冒出的一句,都不是常人能知道的。 沉兮仍没有吭声。 小贝往上挪了挪:“我总觉得,你知道的事或许并不比那个甘蔗少爷少,你是不是,也来自大城?” “嗯!” 眨了眨眼,小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么简单的就承认了? “那你……” “我来自黎山城厉家。” “……” 他瞥她:“我这么说,你就能知道我的身份了?” “……” 黎山城是啥玩意,厉家又是啥玩意,对于一个外来黑户,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贝幽怨地瞪他。 “那换个问题。”黎山厉家这些,她可以慢慢了解,他的身体情况比较重要,“这世界的人,灵根只能修炼其一,”多修一样,杂驳的灵力会影响修行,这点早先就提过,“可,你有雷,怎么还能用火呀?” “不止雷和火,金、木、水、火、土,我都能用。” “不能够呀?”五灵根被称为废灵根,就是因为五行相克,只要身具五灵根,连练气一层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天生无法聚集灵力,“难道,你真的能五行相生?” 据说,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五灵根才是真正的天才,其他的,二三四灵根,都无法形成五行相生之理,多出的灵根只会影响主灵根修行,带来很多的杂质。 可五灵根不同,一旦可以相生,就可以让灵力比单灵根还要纯净浑厚,虽然修炼更难这是肯定的,但没提升一层,绝对可以是其他人的五倍。 但这只是理论,至今没有人成功,本来身具五灵根的跟单灵根的一样稀少,相克容易相生难,就连好久好久以前的圣境,都无法帮一个五灵根的人做到这一点,当年提出这一理论的人,最终也只沦为笑话罢了。 果然神就是神,虽然说只留下坏运气的灵魂让他倒霉透顶,可武力值始终杠杠的。 小贝刚一喜,可随之,笑容又敛了起来。 165 这是婆婆哇 165 这是婆婆哇 小贝先是因为沉兮的厉害而欣喜,可想到因为这份奇特伴随而来的事情,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独一无二的人,并不全是好事,一个五灵根的出现,定然是受尽各种欺凌嘲讽,就算后来转废柴为天才,定然也会受更多的忌惮。 想想这一世找到他时,他所遭受的一切! 小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沉兮的脸,眼里全是心疼。 “我要能早点来找到你就好了。” 沉兮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他能确定,她一定是又想起那个前世的沉兮了。 小贝还在感叹中,忽然身下的肉垫动了,一个翻身将她压了下去,她先是一愣,待看清他眼里汹汹欲火时,惨叫:“不、不能来了,再来我腰真的要断了,断了!” 精神那么好,叫得那么大声,怎么可能不行了,沉兮表示不信。 …… 没有继续再在小陵城逗留,大家直接出发前往陵城。 小陵城离陵城并没有多远,以甲龙兽的速度,半天不到的距离,他们就停在了离陵城城门口还有一百米左右距离,徒步往陵城去。 这是高级大城市才有的待遇,可见陵城如今在大家心中的地位。 “陵城有一直禁城卫,专门维护陵城治安的,所以要像小陵城里那般,有人刺杀我们的话,只要闻得消息,禁城卫马上就会赶到,以此来维护居住在陵城子民和游客的安全,先动手害人的,哪怕是大城来的少爷小姐,依然会先羁押扣留几日,还得罚了款才能离开。虽说对那些大少爷来说,罚款不算什么,可如此一来,他们的脸面就丢尽了。” “那这陵城真挺不错的呀。”单单听了这个,小贝就对陵城有好感,“不过这样的话,那些人会轻易放过凌城主吗?” 甘泽笑笑:“大城里的那些大家族又不全是铁桶一块,难道还能为了子女的一点面子,去直接跟堂堂一城之主对上不成?而且,当年被陵城前城主暗里囚住的,也有四大城里大家族的子弟,其中就包括我甘家,当年我的小叔来这陵城游玩,被同样当成那只灵兽,不,是凶兽的养料,哪怕报了身份,那位前城主怕被甘家报复,也只会弄死我小叔,幸好当时凌城主反的时候,也救了我小叔。因此,甘家和凌城主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小贝点了点头,怪不得陵城不过一个中城,却能得到不少大城才能有的威吓和待遇,想那些大城,不也是靠几个大家族撑起来的吗? “那我们这会,是直接去城主府吗?”小贝双目期待地看着甘泽。 那闪亮亮的眼眸,看得甘泽都有些酥了,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的宠溺:“当然,我们……” “孩子找你。” 沉兮从左边不动声色地来到右边,挡在小贝和甘泽之间,将东张西望的笑笑塞进小贝怀里。 小贝不知所以地接过宝宝,看这小子望着不远处卖小玩意的摊子目不转睛的,哪里顾得上找娘亲啊?小贝瞥了沉兮一眼,隔着他跟甘泽他们打了声招呼,抱着宝宝到摊子上,打算给宝宝买玩具。 “喜欢什么呀笑笑?” 小贝拿起一个有点像拨浪鼓的小玩意,那像小鼓的地方是透明的,里面闪烁着红黄蓝绿的小珠子,应是灵力凝出的没有危害性的观赏玩意,还会发出“叮咚”地清脆悦耳的响声,颇受孩童喜欢。 “喜欢吗笑笑?”小贝在宝宝面前摇晃起来,小孩跟猫仔似得,最容易被这些色彩分明的又有声响的东西吸引,他“呀呀”地笑着,伸手去抓,小贝故意将将彩色鼓拉远一点让他拿不到,小孩急了,喊道:“娘、娘……” 小贝一愣,随即狂喜地抱着笑笑亲了两口:“你会喊娘亲了呀,你可算会说了呀。” 宝宝很早会走路了,但说话这块一直没进展,她安慰着自己正常孩子也没这么快,别因为他比较早走路就心急他说话晚。 可心里面还是会有点着急,今天终于听到他开口了,声音嫩嫩的好听到不行,还喊得挺清晰的,小贝怀疑,他能说就是故意不说。 而此时,宝宝已经趁着娘亲高兴之际,成功地将彩色鼓抓到了手中,沉兮默默地替儿子付了钱,他还在隔壁摊子里买了三顶帽子。 当时谁也不知道,他先拿出了一顶小帽子给宝宝戴上,怕孩子冷很正常,小贝没觉得其他,然后他又拿出一顶同款式的帽子给小贝戴上,小贝笑嘻嘻地晃了下头,跟宝宝碰了碰脑袋,然后抓住宝宝想来抓她帽子的手。 也是那天晚上回去,小贝无意间给他收拾换下来的衣服时,才发现藏在他衣服里的,属于他的,跟她和宝宝同款式的帽子……这个闷骚的男人! 这会,母子俩带着同款帽子,沉兮默默地在他们身后护着,跟甘泽他们,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门口的守兵看到甘泽递出的一块灵玉,那灵玉是通货的货币中较为高昂的一种,甘泽手中的这块灵玉却不太一样,守兵一见,立马将他们迎了进去。 “甘二少爷请在这里稍后,”城兵将他们带到一处厅里,婢女送上茶水,“已经派人通知城主了。” “好。” 小贝心里有点紧张,呼了两口气都未能平定,便偷偷跟沉兮咬耳朵,说这城主府真气派,没有太过奢华,却很气阔,颇有武人将领府邸的那种感觉。 沉兮瞥他一眼,一手抚上她的背,按了按她的肩膀,小贝的情绪就缓了许多。 他们陪着甘泽坐在一边,喝了两杯的水,婢女又将茶杯蓄满了,凌城主才终于姗姗来迟。 当时听到外面喊了声“城主到”,然后小贝的眼前就闪了一下,跟眼花似得,然后首座上就坐了一个女人。 那女子一身的英姿飒爽,内衣一件束袖修身的劲服,外套一件纱衣,头上戴着简单的朱钗,竖直的马尾随着她微动时,在她脑后轻晃,竟在满满的英气中多出了一丝娇态。 可简单的着装,并不能让人小瞧了她,那一身的气势,如为出鞘就已能震慑众人的宝剑,从而让人忽略了她那同样惊绝的容貌。 她并没有太多长辈的架子,也不介意甘泽带了两名陌生的人进来,对甘泽就是爽朗地一笑:“小泽许久没来了,还以为你把凌姨给忘了。” “小泽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凌姨的,小时候我可最爱来凌姨你这里玩,就是长大了事情就多,实在是没办法脱身啊。” 凌城主笑道:“你哥是该多管管你,成天顾着玩,修为长进了没有?” “长啦长啦,不信,凌姨测试测试我?”在凌城主面前,甘泽少了些稳重,多了丝孩子气。 凌城主微微一笑,视线往下转移:“算了吧,这事交给你哥就行,我可不操这个心。” 她忽有所感,转向了另一边,看到一个抱着个可爱孩子的长得颇为秀美玲珑的姑娘,姑娘旁边还坐着一个无论气度长相都丝毫不出甘泽的男子,哪怕脸上有两道疤,也丝毫无损他的风采,就是没什么表情,看着她也淡淡的。 可她对这男子却忍不住的心生好感,不过此时更让她在意的是,还是抱着孩子的姑娘,因为她从刚才就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她看,这姑娘实在不像是没礼貌的,她有些好奇:“本城主脸上脏了不成,让你这般看?” 甘泽见状,忙道:“这位是苏轻灵苏姑娘,来自青石镇,这位是沉兮,两人是夫妻,苏嫂子怀中的孩子便是他们的麟子,之前我出了点事,幸好有他们二位相助。” 然而,凌城主却并未仔细听他后面的话,她目光波澜微起,怜爱地看着沉兮:“你叫,沉兮?是哪两个字?” 沉兮不知她为何如此,但还是回道:“三水沉,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兮。” 他这世的真名并不是这个,可这名字是小贝给取的,他的命是小贝拼尽全力救下的,那么他就叫沉兮,虽然沉兮这名字意味着跟那劳什子前世扯不开关系。 “沉兮,沉兮!”凌城主念着这个名,神色几乎有些恍惚,双目不错眼地看着沉兮。 甘泽很好奇:“凌姨,沉兮这名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凌城主回过神来,“以前、以前认识了个人,也叫沉兮,我就是想到了那人罢了。” 沉兮闻言,眸子微沉,聪明如他,在联想小贝之前的反常,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只不知这凌城主在小贝“认识”的那个世界里,又是什么角色。 “没想到还有这巧合呢。”甘泽小开了个玩笑。 小贝却蹙起了眉头,还是盯着凌城主看。 凌城主都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了:“你这小孩,究竟为何一直看着我?” “凌城主,”小贝站起身来,将孩子交给沉兮,而后对凌城主道,“能否,让我离你近一些?” 凌城主疑惑地挑了下眉,她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还是笑道:“那你便走近一些。” 小姑娘不简单,小镇出来的都已是地境,但就算真心有不轨,想对付她也没那么容易,凌城主倒不是自信,相反,如果对方真是敌人,把她逼出来,总比一味退缩,给其别的掌控不了的机会要好。 而且,她觉得,这小姑娘真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 小贝可不知道凌城主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了,她是很认真地往前几步,目光仍盯着凌城主,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终于确定了:“凌城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小泽说你帮过他,是他朋友便是本城朋友,有什么话便说。” “可是……”小贝看了看左右站着的城兵还有婢女。 凌城主手一摆:“都下去吧。” “是。” “嫂子,”甘泽见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忍不住先唤道,“你究竟有什么事,需要这么神秘?” 小贝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看他再看看城主,凌城主道:“无碍的,我信小泽的,苏姑娘……” “叫我沉夫人。” 凌城主不禁笑了:“好,沉夫人,你究竟有何事便说吧。” “城主脾气真好,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提这么无礼离谱的要求,您都能同意。”小贝想,对方要真是自己婆婆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婆媳关系,“其实,我是看刚才外头的守兵直接就让我们进来了,所以凌城主应该没有让大家知道,我才特意让其他人回避的。” 小贝顿了顿:“城主,您,中毒了,对吗?” 凌城主眉间凝重戒备起来,甘泽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凌姨中毒了?” 凌城主倒还镇定,她望着小贝:“你是如何得知的?” “自然是看出来的,城主您虽然用了些胭脂来掩饰您的脸色,可我觉得您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至于为了见一个侄儿,就特意上妆打扮自己,就是因为您上了妆,才让我看了好一会不能确定,但也正因为您上了妆,更让我怀疑。” “凌姨,”甘泽焦急地道,“我这朋友是有点本事的,您真的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凌今歌朝他罢了罢手,转向了小贝:“没想到我瞒了所有人,唯独没瞒过你,但你是如何得知,我素日不爱上妆?就算上妆这点奇怪,也不足以说我就中毒了,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是爱城主特别帅气,不拘小节,连头上的发鬓都是以舒适为主,而上妆最是耽误功夫想必也会让城主格外不自在,所以方才有几个动作,您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小贝说得条条是道,其实之所以这么肯定,还是静安闲时跟她聊起凌皇后时,说过皇后最不爱梳妆,每次有什么大的场面需要皇后出面时,总是抱怨衣服太过反锁,妆容太艳,头上的凤冠还有朱钗步摇太过沉重。 “不过让我确定您真的中毒,是因为您的眼睛,眼白带着青蓝色,不认真看,看不出来。” “小家伙,还真是有点本事。”凌今歌笑了笑,可眼底沉沉,扶手上的手再次点了点,“那你可知,本城中的是什么毒?” “什么毒我不知道,但我初步判断,这毒,会一点一点地吞食城主的灵力,最主要的是,在此之前,城主不可随意运功,否则吞食的速度就会加快,可是?” 凌今歌深深地看着小贝,只凭一点点痕迹,就能猜测出她所中之毒最可怕的地方,这个小姑娘,究竟是……忽然,她看她的视线,就被另一道高挑的身影挡住了,那身影怀里还抱着孩子,冷冷淡淡地回望着她,表明了对她一直盯着他媳妇感到不喜。 对上这孩子,凌今歌忽觉刚才绷紧的心弦有些好笑,若这小姑娘真跟对她下毒的有关,怎么会傻得在这时候说出来。 “凌姨,到底怎么回事?”甘泽等不及地问。 凌今歌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手在扶手上用力地拍了两下:“前些天,府中有个婢女背叛了我,暗中朝我下毒,那婢女在城主府里待了许多年,向来兢兢业业地在本城院前伺候,且她夫君早逝,膝下无子,从未想过她会有背叛的一天,没能及时察觉,让她暗中下了几次毒,等本城察觉的时候……唉,本城发现时就秘密将她处决了,怕引起人心慌乱,便没有告知他人。” “混账,这人简直该千刀万剐!”凌姨对手下人最是宽厚,居然还有在府的老人背叛她,无怪甘泽如此气愤。 “可能,”凌今歌冷冷一笑,“早在一开始,她就是被特意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只是不知,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怎么突然在这时候下了手。” “这些可以慢慢查,现在主要的是,凌姨你身上这毒,能解吗?” 凌今歌本想说无事,不让他们担心,但有个“苏轻灵”在这,她觉得自己骗不了,干脆实话实说了:“我已请了我一位好友,他是炼丹师,对一些有毒的奇异的灵植都有些研究和涉猎,可他也解不了我的毒,只给了我一颗破障丹,暂且压制其不过快的吞食我的灵力。”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这毒就这么霸道?破障丹可是六品丹药,居然也只能暂时压制?” “破障丹虽是六品丹药,可破大数的毒,可毕竟只是大体上的,哪能解所有的毒,更别说,它解的毒,大半也不能全解。”因为并不是针对的某个毒,而是笼统的。 就像感冒药,为什么分那么多种,因为不是每一种都适合每个人的每一次的感冒,更分人的体质差别。 甘泽握紧了的双手:“那可怎么办?凌姨,难不成突然对你下毒,是因为……” 他忽然顿住,扫了眼小贝夫妇。 小贝假意没发现甘泽那一刻的不自然,她看看甘泽的担心和因为什么事和忧愁不已,再看看哪怕中了奇毒也洒脱毫无畏惧的凌城主,挠了挠脸颊:“我可以解的。” “小泽不必担心,我还撑得住,你……” 凌今歌和甘泽同时顿住,在同时转向了小贝:“你刚说什么?” 小贝坦然自信还带着一点得意:“我说,我可以解这个毒的。” “你可以?” “嫂子,你可要想清楚,凌姨的毒,可是连六品丹药都解不了。” 小贝哼道:“我现在练六品丹药……是有点困难,可最珍贵的药,不是品阶多高,而是对自己的用处,只要能解了凌城主身上的毒,就算是无品的,都是好药,不,好丹。” 甘泽傻眼的时候,凌今歌爽朗地笑了:“是这个理,没错。” 甘泽想到“苏轻灵”在清雅城的名头,知道她的本事,可这么厉害的毒,也能行吗? 看出甘泽的疑惑,小贝爽直地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当然先让我检查检查凌城主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 凌城主突然中了奇毒,不管是她本人还是甘泽这等亲近之人,这时候心里的防线是最高的,贸然来一个不算多么熟悉的人,开口说要给她检查,修炼之人是很避讳他人近身的,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迟疑。 然后沉兮拽着小贝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后:“不愿就算。” 他的妻子好意要帮忙却招到质疑,虽说他们是正常反应,可他心里还是不愉,不想让小贝受任何委屈。 小贝偷偷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摆,他也没有理会。 “既然城主身体不适,我们便不唠叨了,如若觉得我们不方便住在府中,我们也可到城里的客栈居住。”他仿佛只是陈述一件事般,声音冷中带平。 然后一手抱着娃,一手拉着妻,就准备先行离开了。 小贝有点急,怎么能这么跟麻麻说话呢,还是为了她,这以后让婆婆知道了,会不会影响婆媳关系啊? “诶,你等等。”凌今歌叫住他们,有些无奈地看着沉兮,“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不让她看,你急什么,这么大的事,还不许我想个片刻吗?” 小贝怕沉兮又说出什么,忙替他道:“应该的应该的,您慢慢想。” “不用慢慢想了,就麻烦沉夫人,帮本城看看了。” 小贝一愣,望着笑得和善,明朗大方的凌今歌,有点愣。 怎么那么快就同意了? 连甘泽都意外地看着凌今歌,别看这是最接地气的一位城主,可能够推翻旧统治建立自己的王朝,她还能只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不成,那位婢女能够让她中招,也是其在府中待了十多年,一点一点取得了她信任的缘故,实则,凌今歌这人,很难相信旁人的,最难取信和讨好的城主,同样非她莫属。 可她居然轻易的同意了? 166 婆婆在上 166 婆婆在上 这世界医术不盛行,反而丹药被人推崇,是因为修炼者修到后期,就可内视,寻常疾病哪还需要什么大夫,而重病,水属性和木属性的,都具有治疗之力,还不如能提升功力的丹药,修为更高,疾病离得更远来得更切合实际。 还有一点,就是谁也不知道,在接近你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会不会趁机对你做什么,毕竟,这个人人修炼的世界,谁都不是简单的人,一点灵力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你身体里,哪天成了你死亡的一把刀。 当时找小贝炼丹的,都是无路可选的,且小贝并不是对谁都用灵力丝探进人家的体内,比如苏立将,她真的只是简单的把把脉而已。 就算甘泽愿意相信“苏轻灵”的本事,相信她的为人,也不敢擅自劝凌姨给三小姐看看,没想到,凌姨自己就这么同意了? 凌今歌见小贝傻乎乎地看着自己,沉兮怀里的小孩也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大一小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把凌今歌逗乐了,她想着她的孩子要是也长这么大,说不定也能娶个这么可爱的媳妇,生个这么可爱的儿子:“这里不方便,跟我来。” 她袖子往后一背,当前往前走了大厅,大家跟着她,来到了她的院落。 作为主院主屋,却一点不比别处奢华一些,反倒以坚固为主,舒阔为辅,凌今歌进去后往椅子上一坐,对甘泽他们道:“你们就先到外头等等吧,让沉夫人留下便可。” “凌姨?”甘泽知道凌姨向来果决,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 “出去吧,顺便帮我好好照看一些沉公子,我这不会有事。” 甘泽迟疑了下,知道很难说服凌今歌改变注意,只好应下,倒是沉兮更不放心自己的妻子。 小贝朝他挤挤眼:“放心吧,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沉兮还是不同意,解毒而已,他为何不能再一旁看着? 见状,小贝踮起脚尖,扒着他的脖子,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行了行了,快出去吧。” 沉兮:“……” 他面无表情,耳朵却红了。 媳妇太放浪了怎么办? “不够啊?那再亲……” 沉兮抱着笑笑转身走了出去,背影都透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甘泽愣了愣神,随即赶紧跟着沉兮走了出去。 屋中响起凌今歌的笑声:“许久未曾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对小情人了。” “不是小情,凌城主,”小贝非常严肃地说,“是夫妻。” “好好好。”凌今歌又被她逗笑了,笑着笑着,笑容犹在,笑声渐歇,“那沉夫人,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城说呢?” 小贝故作懵懂:“凌城主的意思是,我可以开始为你诊治了吗?” “这个不着急。”凌今歌随手拿起一旁的手串,在手中晃着玩,“本城就是想问问,你既然已跟着小泽进了城主府,多的是机会可以私底下找机会跟本城透露中毒的事,可你却那么急切地一见面就指了出来,难道不就为了此时,有机会单独与本城相处?” 她身子一侧,斜靠在扶手上:“本城已经给你机会了,说吧。” 小贝悄悄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那个,凌城主可知道,无名村?” 凌今歌手中晃动的手串停下。 “无名村里有个金镶洞,金镶洞有条地下河,地下河渡过去有个水晶宫,水晶宫里有只狐狸,他叫迟白!” 城主大人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看不清她思绪,只知她看着小贝的目光灼热得,仿佛能将人点燃。 “有个国家,叫大樊朝,那有个皇后,巧了,跟城主同样的名字,也叫凌今歌,她父亲是丞相,她入宫前是所有士兵敬仰的元帅,成了皇后之后,生下了个皇子,您知道这个皇子叫什么吗?” “沉兮!”凌今歌攥紧了手中的串珠,眼里含光地从喉咙伸出念出这个名字。 她缓缓坐直身子,直盯着仇小贝:“你到底是谁?” 小贝反问:“我刚说了那么多,您可否有什么先告诉我的呢?” 虽然她已经很确定了这是凌皇后,她的婆婆本尊了,但难保万一呢,得对个暗号才行。 凌今歌稳下气息:“你口中这位皇后身边有两婢女,一个叫静安,一个叫静宁,如果她们有幸活着的话。如果你真的到过水晶棺,就应该知道里面装了二十四口棺材,还有个血阵!” 她呼口气:“还需要我再说什么?” “不用了,差不多了。”那个无名村,那么多年只有沉兮和她,还有当时的十一他们进去过,水晶宫的事,就更无外人知晓。 “那个,”身份确认了,小贝反而拘谨起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一紧张,朝着凌今歌跪了下去,“婆婆在上,受小贝一拜!” 凌今歌:“……” 她其实有想过这很可能跟自己一样穿过来的小姑娘,跟自己儿子有那层关系的,可对方如此了当地跪下喊婆婆,把她给喊蒙了。 不过她也因此意识到另一件事,她快速起身来到小贝跟前,将其拉起来,迫切地问她:“所以,外面的沉兮,真的是,是我……”的儿子? 知道她要问的什么,小贝有点不好回答:“他算是,也不算是。” “这什么话?到底是不是?” “他的前世是,今生……同一个灵魂,也可以算是,可是……” “前世?今生?”凌今歌马上抓住了重点,不自觉地捏住了小贝的肩膀,“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他,他在大樊朝已经……已经死了?” 她随即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也对,我在这里都已经待了百年了,那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不是的,两个世界的时间线不能这么算,而且沉兮他,他不是自然老死,他是……”小贝有点低落地低下头:“对不起婆婆,是我没保护好他。” 她忍不住地又抬起头来告状:“你是不知道,他在那皇宫里,没有你庇护他,他过得有多惨,那什么周贵妃的,太后啊皇上的,每个人都要欺负他,好不容易他遇到我,”她语气稍扬地小夸一下自己,“我帮他,成功的稳固了不堪的局面,收服了内六司,收服了民心,一起上前阵打退了紫荆国,一起去乌雪山寻找奇兵找到了无名村,我还给他生了个小太子呢!” 说到这里,小贝语调还是比较轻快和对生活的憧憬的,可很快就急转直下,带着无比的激愤: “一切都在好起来,皇上死了,沉兮登基为皇,我们终于可以大婚,却在大婚那天,被国师给毁了。” “国师?”凌今歌想到什么,脸色很不好看,“你接着说。” “我、我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国师以我是妖女的名义,要将我驱逐,我跟他打的时候,不小心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等我再找回去的时候,沉兮已经……他为了找我,连番争战,想找出传说中的那些地方,可您该知道,大樊朝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不具备修行的,世界规则也不允许,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疲乏之下,被敌国有机可乘,受了重创,后来就……消失了。” “轰”的一声,凌今歌竟生生地将旁边的一张桌子给拍塌了,要知道她屋里摆的桌子同样是以坚固为主的,金铁石铸造的。 凌今歌是真的气得不行。 她来到这灵神世界上百年了,以前在大樊朝时不明白的事,到了这里就都明白了,所以小贝的话她能听得明白,既然她能从樊世界穿到这世界来,那么小贝从第三个她不知道的世界穿到樊世界里就没什么。 她在意的,是她儿子经受的那些事! “国师,国师!可恨我当年,没有能力将他……” “婆婆,你消消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把他打成了猪头,不过我没让他死,还等着您和沉兮有一天回去,亲自料理他呢。” 凌今歌:“……” 她被这声“婆婆”叫得没脾气了。 这大概是,认婆婆认得最快的一个儿媳妇? 小贝其实有点羞涩的:“婆婆,你这么快就相信我说的话呀?” 她也没给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哪怕可以证明彼此来自同一个世界,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人家儿子的媳妇。 凌今歌想着,小姑娘都没那么别扭地认了自己这个婆婆,那她也委实不必扭捏什么,看着这个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儿媳妇,目光放柔了些:“虽然,我不知道沉兮长大后什么模样,但他小时候的样子,我始终记得的,刚才一看,就觉得那小孩……太像了。” 她当时心里还感慨,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从一个小孩子的身上,看到当年自己儿子的影子。 再想想,那个小孩跟那个当时以为跟儿子同名的沉兮那么像,凌今歌多年坚硬的心肉变得柔软。 “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可以穿越空间,来到不同的世界里,那么我可以认为,你是专门来这里找他的转世的,是吗?” 小贝重重地点头:“我带着孩子来找他,很幸运的,我找到了,还再次和他成为了夫妻,更没想到,我能见到您,您真的还活着。” 凌今歌微微一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上手摸了摸儿媳妇的脑袋,实在是这个儿媳妇这时候认真的表情,看着实在太乖了:“我从刚刚就觉得,你和那叫沉兮的感情很好,当时我不过是个局外人,感觉再清楚不过。” 穿越要那么轻松简单的事,她早回大樊朝找儿子去了,一个为了儿子真正的不远万里寻过来,一个让儿子放在心尖上的,她愿意去相信。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准,唯一的跟头也就栽在那个对她下毒的婢女上,当初在大樊朝会以那样的悲剧结束,更大的因素是当时朝局的无可避免,和她中途不受控制地穿到这个世界来。 其实最大的证明,就是小贝一开始跟她对的“暗号”,她没忘记自己当年的安排,儿子必须有了后代,才能知道雨虹别院的秘密山洞,拿到地图,也才能进去无名村,能跟儿子到达冰宫的,只有儿子和有了儿子后代的女人。 被婆婆夸跟相公感情好,小贝都忍不住脸红,有种无法言说的羞耻感。 她下意识地想转个话题,就将心里想了很久的问题问出来:“婆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那个国师,不是沉兮的父亲,对吗?” 问完后才觉得不妥,她小心地打量了下凌今歌,看看她生气没有。 凌今歌却很神秘地一笑:“你就这么确定不是?” “我觉得婆婆的品味没这么差!” 凌今歌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儿媳妇了,我儿眼光真不错。” 小贝脸红红的,但还是认真地应道:“我眼光也很好。” 这话惹得凌今歌又是一阵笑。 “婆婆,您先坐下吧,我边给您查看身体,边听您说故事,可好?”小贝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婆婆身体里的隐患。 凌今歌当然说好,坐下后,毫无芥蒂地将手腕递给小贝,小贝对她的这份豪气很是佩服,同时将手搭在她手腕上,一丝灵力探入,对方本能地抵挡了下,便放松了“道路”让她通过。 小贝也得以感受到,那跟之前任何一次检查都不同的,浑厚得仅凭灵力跟灵力的接触,就被对方的威压压得冒冷汗的感觉,这还是在对方完全退让的前提。 果然不愧是天境的强者啊。 凌今歌一点都不紧张,给她新认识的儿媳妇说起往事,哪怕这往事对她来说已经过了百年。 哪怕国师对现在的凌今歌来说,已经连个屁都算不上了,可对还在大樊朝的凌皇后来说,国师就是凡人遇见了仙人那般高不可攀,同时非常的可怕。 凌今歌是有能力的,可她的能力在面对逆天的能力下,也只能折了羽翼,进了后宫,只是她仍不敢信,悄然地在背后筹谋着。 她假意站在国师这边,借他的手培植了影卫营,并且,似是而非地让国师以为,沉兮就是他的孩子,不管国师打算如何,心多么狠,只要认定樊沉兮是他儿子,定然会给他留一条活路,她相信自己儿子,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挣扎着活下去。 至于她跟国师之间是否真的有过关系……怎么可能! 凌今歌唯一庆幸的是,她认识了迟白。 一开始,对方只是她军中的师爷,陪着她参与了大小的仗,给了她不少的主意,日久生情,虽然没有点破,但战场上的他们跟江湖儿女一样洒脱,一个眼神,一壶酒,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哪怕迟白不是人,凌今歌也会跟他在一起。 可惜,她不得不进宫。 因为迟白不敢告诉她自己只是只狐狸,凌今歌在那之前也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具有超凡的力量,和小贝沉兮一样,吃了不妨的亏,国师没本事,但他一手卜算的能力,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占了迟白的便宜。 在迟白知道国师也是世外之人前,国师先知道了他,他隐藏自己,再在关键的时候给了迟白一击。 迟白和凌今歌逃到了无名村,迟白就已经撑不住了,天道即将把他赶出去这个世界,他设了冰晶宫里的那个阵法,可以隔绝天道的探知,然后,用自己做为阵眼控制了那个阵法,将二十几个奇兵一起镇压在那个冰晶宫里。 在那之前,他和凌今歌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局面,他们在那一刻开始布局。 凌今歌乖乖入宫,可不管是皇上还是国师,都没有真正的跟她圆房过,狐族吃了卜算不过的亏,可它们的幻术是默认的好,迟白在沉睡前,给凌今歌备了用自身精血凝滞的幻水,连国师都没有察觉,他以为自己喝醉了无意间得偿夙愿地跟凌今歌同房了,实际上不过在地板上摩擦了一晚上罢了。 其实皇上并不确定沉兮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心有疑虑,加上不得不为了所谓的天下娶凌今歌而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才将满腔怒火都怪在凌今歌母子身上。 迟白给的幻水并不多,且为了让自己的锋芒减弱,凌今歌开始装病,然后按照上述所说的部署,只是,她只给沉兮留了点他长大后的“闯关题”,她就穿到了这个世界来了。 “我怎么都没办法回去,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哪天修炼到圣境那个地步,可这个世界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圣境的,就算有,要到达那个境界,不知道得多少年。”凌今歌感念地回首看看身边的小贝,“我真得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了我儿子。” 如若不然,沉兮转生到这一世,和她面对面,她也无法知道,那会是自己的儿子。 小贝很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她又很纠结:“那我公公究竟是哪个啊?” 听到小贝很上口的“公公”,凌今歌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可爱:“你没有公公。” “啊?” “沉兮他,没有爹的。” “啊?”小贝真的是一脸懵逼,她本还想着,皇上国师都不是的话,那会不会是迟白呢。 “这事,我自个也不明白,在我进宫前,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迟白当时很清楚,我并未跟任何一名男子亲密过,他说,这孩子很可能是天意,是老天恩赏的。一开始我觉得挺奇怪的,也想过自己是不是怪物,可孩子一天天在我肚子里长大,是啊,这就是我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生长,谁也无法割舍掉的亲缘……我想你生过孩子,应该懂的。” 小贝傻愣愣地点头,还跟着讨论婴儿经:“是啊,笑笑当时在自己肚子里,虽然没少折腾我,可怀孕那段时间,我是觉得很幸福的。” 凌今歌怜爱地看着她:“我孙儿叫笑笑?” “是啊,叫沉天笑。我不喜欢那个樊姓,就姓沉吧,婆婆您说可以吗?” “这有,姓名不过是个称呼,难道名字变了他就不是我生的了?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小贝连连点头,也反过来安慰婆婆:“那怪物不怪物的,你千万不要多想,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是怪物来着,我身上离弃的事多了,您和圣母一样无精自孕算什么。” 发现凌今歌有点听不懂她后面的话,小贝嘘笑了两声,放下了搭在其手腕上的手:“您的情况我了解了,这个解药我可以做的,您放心,我一定让您平平安安的。” 她和沉兮一路走来全靠的是自己,很想体验一把有靠山的感觉。 婆婆可是一城之主啊,在灵境大陆里,天境八级可以排得上号了,大城里的大家族,族长也就皇镜,不过小贝觉得,还是应该早点让婆婆进阶到皇镜,比较有安全感。 凌今歌可不知道小贝的“伟大理想”,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很厉害,六品炼丹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居然可以:“那可就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我应该的。”小贝看了看门,道,“我们聊得够久了,该出去了。” 再不出去,沉兮可能会等不及地闯进来了。 “是,是该……出去了。”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做了最低贱的奴仆仍可以翻身推翻旧统治的凌今歌,在这一刻怯场了。 知道沉兮是自己儿子后,她渴望见到,又害怕见到。 但这一步总要踏出去的。 “沉兮!” 一出去,小贝跟半辈子没见到沉兮似得,飞快地扑进了沉兮怀里,扰得笑笑很不爽地揪了揪娘亲的头发,小贝根本顾不上头发被儿子扯乱了,她跟熊偷吃到了蜜一样,一直望着沉兮嘿嘿地笑。 沉兮微微蹙眉,然后看向了在小贝身后出来的凌城主。 小贝想到婆婆,赶紧站直了身子,兴奋地拉着沉兮到凌今歌跟前:“沉兮沉兮,我跟你说,她可是……”她看到了甘泽他们,还有候着的懵懂的小芽,到了嘴边的话赶紧改了,“陵城城主凌今歌。” 甘泽等人:“……” 啊籽不禁道:“怎么夫人跟城主待了一会,竟忘了我们跟城主都见过了吗?” 167 167 “怎么夫人跟城主待了一会,竟忘了我们跟城主都见过了吗?” 啊籽这话算很含蓄了,明明刚刚还在大厅里聊了半天,这里更是城主府里。 甘泽忙打圆场:“我想,可能嫂子有了救凌姨的办法,太过激动了吧?” 唯独沉兮很镇定,他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和不解,小贝这么说,他就对着凌今歌点了下头:“你好,我是沉兮。” 甘泽等人:“……” 小贝其实说出去后就很囧了,可看到沉兮的反应和他的回答,就又忍不住乐了,甘泽他们看到她开心的笑脸想着,做丈夫的就得像沉兮这样。 大家被小贝这一出给整的,都忽略了从出来后就浑身僵硬的凌今歌,虽然趁着小贝闹出笑话的这点时间来平稳了情绪,心中仍旧忐忑,她望着沉兮,想给一个和蔼的笑容,可面部却有点僵硬,好在话还是顺利地说了出口:“既然,既然来到了陵城,你们就好好的住下,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对了,你们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吃吧,我赶紧让人去准备,沉兮喜欢吃什么?” 沉兮面对殷切望着他的凌今歌,面容冷冷淡淡:“都行。” “凌姨?”甘泽对凌今歌热拢的态度感到奇怪,以她的性子,就算小贝有办法解她身上的毒,她再感谢也不会这么的……而且看沉兮的目光这么火热,他都忍不住怀疑,凌姨这是不是春天来了,看上沉兮了? 不能够吧,虽然这世界年龄差得多真不是问题,可沉兮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有孩子了呀。 “凌姨?”他心里发抖地又喊了一遍。 凌今歌这才恩赏般地把目光施舍给他:“嗯?小泽也饿了?” 甘泽:“……” 地境修为的他们几天不吃饭也没事,真的! 最后,还是一起进了膳厅用膳。 “这兽肉特别有嚼劲,吃了对灵力很有补益,你多吃点。”凌今歌用公筷给沉兮夹了好几块肉,还用怜惜的语气说着,“你太瘦了。” 沉兮是瘦,毕竟经历过那么惨烈的一遭,在遇到小贝的时候,他瘦得皮包骨,这大半年里,他有一半也是躺在床上生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真正得以调养也是在近两个月里,胖也胖不到哪去。 可……他再怎么瘦,由一个刚碰面的凌城主来这般关怀,都怪怪的。 甘泽也正吃着那种兽肉,一时间都不知道那口该不该咬下去了。 沉兮倒是镇定自若地说了声“多谢”。 一顿饭,在甘泽和他两随从尬尬中吃完了,凌今歌再不舍,在沉兮说想孩子睡着了,想先送孩子回房休息时,也不得不放行。 那是她孙子啊,自然是孙子睡觉比较重要,只可惜,她还没找到机会抱抱她的金孙。 甘泽跟着凌今歌,看着凌今歌亲自将沉兮三口送回客房,再跟着凌今歌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甘泽已经忘了他来陵城找凌今歌什么事了,他连阿吉啊籽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和凌今歌,他着急地道:“凌姨啊,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就比如我小叔吧,当年被你一救,就一直芳心暗许,他也算是一表人才,有些天赋的吧?您要是看不上我小叔,还有那谁……” “小泽,你这次来陵城,不会是专门来给我说媒的吧?” “那些都不重要,您的终身大事最重要。”甘泽大手一会,他个千交代万嘱咐的事,以一句不重要给抛弃在一边,“凌姨,要不你告诉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找,你何必要栽在一个有妇之夫身上呢?” “什么有妇之夫?”凌今歌被一个小辈喊着终身大事就够囧了,冷不丁的又听到一个更窘的词。 甘泽神色异常认真:“凌姨,沉兮跟他的妻子感情很好。” “这我当然知道。”凌今歌心说,她特别欣慰自己的儿子是个专情专一的好男人,自己的儿媳妇也特别棒。 她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可这笑容却被甘泽解读成了另有谋算:“凌姨,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您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去破坏人家的感情?” 凌今歌总算听出了他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了甘泽脑门上:“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我怎么可能……你凌姨我清清白白这么多年,晚年是要被你这臭小子坏了清誉!” 凌今歌哪怕没动用灵力,手劲也不小,一掌下去,甘泽就受不了,忙侧身闪躲,又被凌今歌一掌拍在背上,差点没拍出内伤。 这会的甘泽,哪有什么贵公子形象,完全一没长大的小孩,哇哇叫着:“我错了我错了,凌姨别打了,我说错话了,别打了。” 看凌今歌这么生气,他多少也知道对方是真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了,他大松了口气。 凌今歌怕真把他打成傻子气死自己,没再下手,可还是气不过地骂道:“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们甘家教育不是一向严谨的吗,你怎么还一脑子的……肮脏思想。” “我错了嘛,”甘泽捂着被打疼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跟凌今歌隔了一张桌子坐下,“谁让你突然对那个沉兮那么好,我就没见过您那个样子。” 凌今歌一顿,随即拍拍桌子,甘泽马上领悟地给她倒了杯茶奉上,凌今歌喝着水,稳下情绪:“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有个儿子。” “啊?”甘泽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刚喝进嘴里就喷了。 凌今歌身子一侧,避开了水柱。 “咳咳,凌姨你,你成过亲啊?” “算是吧。”凌今歌将杯子放下,叹息,“我和我的儿子,百年前就分开了,这个沉兮,很像我的儿子。”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在大厅会面时凌姨没觉得像,跟沉夫人待了一会,出来就觉得像了? 但没给他问的机会,凌今歌强势地转了话题:“不提这些,说说你的事吧,你不可能只是来看我。”她眯起眼睛,“是为了,灵神学府的事吧?” 听到“灵神学府”,甘泽不敢再胡闹:“凌姨,只有你能帮我了。” …… 凌今歌让人送来了好几株灵植,大多五六品的,还有两株七品的,另外,应小贝要求,还送来了不少灵植种子,一到八品的都有,小贝有不少一二品的灵植,但凌今歌给她的是她都没有的,值得收藏。 虽说,是以给她炼制解药的材料为名的,可送这么多,明显是有意给她搜罗来的,这两株七品灵植恐怕都是城主府的珍藏吧,虽说种子比灵植易得,然八品的种子想得到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何况她手中足有五六个品种,要是她能种得活的话…… 啧啧,婆婆对她可真是信任有加啊,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她了,她要不种活的话都对不起婆婆的看重。 小贝高高兴兴地看了半天,直起身时撞进了一堵胸墙,她一转过头去,就被沉兮逼迫着往后贴在桌上:“沉兮?” “那个凌城主,跟我有关系?”沉兮低头看她,眼神是对这个问题的肯定。 “嗯,”小贝也没想瞒他,前世今生、穿越都跟他说过了,这事说起来并不难,“她跟我一样是穿过来的,是你……前世的母亲,大樊朝的皇后。” 对于这个结果,沉兮并不意外,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微妙的心理。 母亲吗? 小贝抚上他的手臂:“你不用多想,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改变什么,也不用特意去认她。” 凌今歌作为将沉兮生养出来的,曾一心疼爱过沉兮,为他谋划过的,小贝理应为沉兮还报这份恩情,然而沉兮,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要他一下子把人家当母亲看待怎么可能,她身为他的妻子,这些她来承担就好了。 她顺势抚上他的脸颊:“沉兮,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是她害得他如此的,又怎么能站在所谓的道德点上,去要求一颗被伤痕布满的心,去敞开心胸接纳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沉兮没有说话,平静的面容,好似并不因为突然多出一个母亲而有任何的动容或变化,他只轻轻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无所谓母亲和家人,他只想要妻子。 还有……此时睡醒了自己翻下小床走过来,正扯着他的裤腿,哭着要抱抱的笑笑。 …… 小贝后来又取来了凌今歌的一点血,然后就带着她的一堆灵植闭关炼解药了。 这一关就关了五天,要破解凌今歌身上的毒,她要慢慢的去试,快不得,而这五天里,城主府里倒也风平浪静,大概下毒一方就等着凌今歌身上的灵力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再动手。 可越是平静,甘泽就越着急,他要凌今歌帮忙的事,需要用到她的灵力。 沉兮守在外头,儿子醒了照顾儿子,陪儿子玩,儿子睡了他就在她闭关的屋前打坐,凌今歌来过几回,不过她是一点不担心小贝能不能制出她的解药,她很显然就是来看看沉兮的,可她在这方面跟小贝很有默契,都没想让沉兮认她什么的,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想对他好。 她的性子终究不是那种缠缠绵绵沟沟啼啼的,觉得该给他什么就给他什么,去看他也真的就是看看他,温情的话都没多说两句,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看见许久不见的儿子话没说就先掉眼泪。 所以沉兮并未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什么为难的事。 五天后,小贝顺利将解药做了出来。 随后,闭关的人变成了凌今歌。 但她这一闭关,之前五天的平静很可能会被海浪淹没,她做了一番部署,但如果对方来势凶猛的话,也不知能够守得住。 凌今歌闭关了,做出解药的大功臣仇小贝就没什么事了,她在城主府找到一处偏僻又相对空旷的地方,凌今歌闭关前,便让其把这块地圈起来不让人进,然后,她将两屋小院“放”了出来,两手大小的模型屋子,一下子放大,占据了大半地面。 院子里的花有小贝时不时地照应,依然开得繁茂,里头的一石一木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小贝深吸口气,打从心底地觉得,还是这地方让她觉得舒适。 “我们给这个小家取个名字吧?” 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沉兮。 “好。” “那叫什么?” “你高兴便行。” 小贝瞪他一眼,努了努嘴:“我也不会取名字啊。”否则笑笑的名字也不用等到孩子好几个月大了,才能沉兮取了沉天笑这个名字。 她道:“来点简单的,就叫沉家小院吧?” 沉兮看了她一眼,吸来一块木墩,削出了一块板子,然后直接在那木板子上刻下了一个“沉”字,沉字木牌就挂在了院门口。 随后沉兮用身下的木墩做了个木马,给笑笑当玩具。 一家三口欢欢乐乐地进门,让笑笑撒欢地在院中玩耍,沉兮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再刻点小玩意,他有水有火有土有木,做啥都方便得很。 小贝则提着一个奇怪的盆子,盆子里分了好几个格子,盆子旁边还有个小篓子,小篓子里放了很多小巧的工具,有跟掏耳勺那么小的小勺子,有像吸管的针,还有镊子,铲子,剪刀等等,然后扑进了花丛里。 这些花可不仅仅是点缀庭院的,里头都是灵植,她现在要分别提取它们的精华做药,顺便修剪一下,料理完这些花,她又跪在了灵植田地里,拿着铲子挖掘,成熟的都摘了,一会该晒的拿去晒,该保存的保存,留种后,这片灵田地就要种上新的。 柔和的阳光搭配着轻风,沉家小院充满了温馨和欢乐。 然而,却有些地方,完全与沉家小院相反,那里没有阳光可以照射,风吹过时闻不到花香,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谋划着,刀,即将出鞘。 …… 寂静的夜,突然有了肃杀之气。 一队巡逻的府兵刚从一道府墙底下走过,下一刻,那堵府墙上方就冒出了好几个人头,他们确定府兵走过后,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潜伏了进来,随后便有条理地分散开来,其中两名竟然追上了刚走的那队府兵,从后头偷袭,收割了在队伍最后的两条人命。 整支队伍发现不对的时候,死神的镰刀已经挥向了他们。 干掉这支巡逻的府兵,他们继续悄然无息地往前行…… 有人潜伏到甘泽的房间前,并没有潜进去,而是贴在门上,往里吹进了无形的风,那风吹到了床前,就从无形转为有形的刀刃,钻进了被子里。 片刻间,床上的被褥全都被缴成稀碎,可是,床上并没有人! 门外的杀手察觉到不对,马上就想退回黑暗中隐匿起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要杀的人就在自己身后! 有人则来到了沉家小院前,他们得到消息,知道沉氏夫妇跟他们的儿子,还有一名婢女,好的客房不住偏要到城主府里最偏僻的角落,一来他们才发现,这地方居然还有个与城主府里的建筑格格不入的农家小院。 分到这里的两名杀手没什么难度地从矮墙上翻进去,因为沿着墙种着花,他们一落地就踩进了花丛里。 花没什么特殊的,也就是一两品的会开花的灵植,对两个杀手来说,跟普通的野花最大的区别,是这些花经过修剪和位置安排,更有观赏性罢了。 可他们刚走了两步,连花丛的范围都没踏出去,他们就感到一阵晕眩。 是,一二品的灵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灵植往往得在炼药师的手中才能发挥作用,有些灵植具有攻击性或毒性,那也得高品的灵植才能给他们带来伤害。 可他们不知道,独个的灵植是这样的没错,可万物相生相克,小贝在这里种下的所有一二品灵植都具有一股清香,它们从不会生长在一起,单独闻到它们所带来的香味不会怎样,甚至有的还能提神,但这些灵植摆放在一起,它们的香味一经混合成另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就是剧毒。 瞧瞧这里,满院盛开的花,又带着晚风,香味越发浓郁毒性就越强烈,除非视线吃了小贝的解药,否则,天境低级的都不一定能完全无事。 更何况这两个地境的。 他们意识到不对想走,甚至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但也来不及了,往后退了两步,就直接倒进了花丛中。 他们当然还没死,可若没人来救他们,他们就会在这花丛里,闻着香味一直一直地睡下去! 小芽从左屋里出来,查看了下确认两人都陷入沉睡后,才到右屋跟前,跟也已经出来的小贝和沉兮汇报。 “小芽,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城主那边看看。” “小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必了,你在这里看着小少爷,有这花阵,地境高手都进不来,你和小少爷待在这里最安全。”她没说,除了那些能产生剧毒的花,她还布置了个杀阵,除非真杀来一个天境高手,否则最起码今晚,这是最安全的。 小芽知道自己武力值弱,真要跟上了只会成为累赘,只好留在了小院里。 仇小贝很有默契地在出发的当会就跳上沉兮的背,沉兮施展风灵力,速度极快地朝着主院疾去。 在凌今歌闭关的地方,大部分的杀手都集中到了这里,他们无声地打着手势,一个土属性的杀手上前,一番摸索后打开了机关,机关杀手一拥而进,只剩下少数地在外守着。 进去的杀手发现了盘腿坐在中间的,背对着他们的人影,他们偷偷靠近后,同时将自己的手段使出来,一同轰向正在紧要关头的“凌今歌”。 “砰”地一声巨响,“凌今歌”被轰炸得四分五裂,杀手们一看,这不对啊,炸开的血肉看着怎么那么像土块? “不好,撤!” 杀手们想要撤离,早早隐匿在四周的府兵冲了出来,将杀手们围困在了这间练功房。 知道他们暴露了,杀手们没再保留地跟兵卫们打了起来,杀手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暗杀,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一旦面对面交锋,杀手的战斗力就要下降不止一层,对方的兵卫人数又比他们多了两倍,不过杀手们学的都是杀人的技术,真拼起命来也不容小觑。 小贝沉兮和甘泽赶到的时候,这里正激烈的混战,甘泽冷声喊道:“阿吉啊籽!” 兄妹冲进了战局里,帮着兵卫将试图潜退的杀手逼了回去,不一会儿,总算将今晚所有来此的杀手全都留在了这。 不是没想留活口,可这些杀手都是系统培训出来的,留活口无非是想打探一些消息,可这些杀手,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都可能反击,也别妄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那还不如都杀了。 府兵们清点尸体,顺便从各方面的痕迹来判断这些杀手来自哪里。 沉兮和小贝,跟甘泽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坐下来等了一会,府兵就来报告情况。 包括到其他各处暗杀的杀手加起来,一共近二十个,他们应该都来自一个叫凶牙的杀手组织。 “凶牙”是灵境大陆里,是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那里的杀手都经过残酷的训练和洗脑,人数多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今天来的,虽然有二十个,可最高的也就三等,还有二等和一等没有出现,按理说,这里可是城主府,要暗杀的是城主,居然只派了来三等和四等的杀手过来,难道因为城主中毒闭关就如此情敌? 这可不是“凶牙”的作风,他们要么不接单,一接单就必须成功,所以今天晚上,很可能只是试探。 现在比较严峻的问题是,“凶牙”肯定还会再来,而甘泽的麻烦,“苏轻灵”的麻烦,很可能会借此机会也一同找上门来,到时候,这陵城的城主府,搞不好会比大城里的大家族还要热闹。 “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婆……要凌城主死呢?” 168 开工了 168 开工了 又想下毒,又是排前三的杀手组织,这是多大仇? 虽说陵城因为百多年前的事出了名,这么年的发展也确实不错,但要说真能挤上大城的位置是不可能的,两者还差得远,也妨碍不到大城那些大家族的利益,毕竟当中有些家族,还跟陵城有合作。 那么,有这实力做这些,又对陵城或者凌城主这么大仇恨的,还真不多。 甘泽面色凝重地看着桌面,似乎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小贝望着他:“甘少爷是不是知道什么?” 甘泽一顿,抬起头来笑道:“我是和你们一起刚来的这,在这之前,也有好多年没来陵城了,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真想知道什么,哪需要待在那地方,甘泽这借口找的有点挫,是因为这会心不在焉吗?小贝悄悄地打量着甘泽的神色。 却听身旁的沉兮道:“跟灵神学府有关吧?” 甘泽一惊,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沉兮。 他虽然马上掩饰了,可刚刚那一瞬间的神情,已经说明,沉兮猜对了。 所以,小贝也不做别的了,就定定地盯着甘泽瞧,看得他在装不下去地求饶:“这事就别问了,不是你们该知道的,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是,你们俩是很厉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可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再增长十倍,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真的是灵神学府?”小贝好奇地眨眨眼。 甘泽:“……” 他气急败坏:“我说这么多,你就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灵神学府,不,灵神殿跟凌城主有什么仇怨吗?”小贝无视甘泽侧头询问沉兮,“你不是说,陵城是唯一没有灵神殿分殿的吗?” 甘泽很无力:“你别再追问了行不行?好奇心会害死你们的!” “很有可能,”沉兮给小贝分析,“是凌城主发现了灵神殿的什么秘密。” 小贝觉得有道理地点点头:“也对,一个能得到全世界认可的宗教,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手段。” 想想看,那么多家族门派,灵境大陆也就罢了,还包括了神境大陆,那个地方有的可是出过圣境强者的古老家族,圣境强者跟神已经差不多了,不信奉自己的祖宗,去信仰其他的神灵? 还有,各门各派,矛盾纷争,还有所习的功法术法,甚至是“职业”都不一样,却全都一个信仰? 这就好比,和尚跟道士,能是一个信仰吗? 可能这世界上万年都是如此,底层的人渐渐地思想就被同化,不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高层的人就不一定了。 眼前的甘泽,就是一个例子,甘家既然和凌今歌关系好,很可能彼此都知道了些什么,甘泽对灵神学府学员名额这么在意和紧张,很可能不是对这学府的期待,而是,害怕? 小贝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她和沉兮愿意,跟随他的两个名额可以给他们,随后又叨咕一句,上灵神学府未必就是好事。 甘泽看着这对配合异常默契的夫妻,真恨不得凝出几个火球,对他们砸着玩。 “你们两个,是真嫌命太长了?” “不。”小贝微笑,“我们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以其无知地等着别人来杀,还不如早点弄清楚,反击总比等死好,就算实力相差再悬殊,也保不齐让我们求得一线生机?” 甘泽呵呵:“你们什么时候参与进来了?” “从你邀请我们跟你出来,我们就已经踏进了那条界限。” “不是的,甘家知道此事的寥寥无几,这里面跟随我的还少吗,你们到时候只是在大城里寻求一个发展罢了,跟此事,跟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小贝不说话,只是微笑地望着他,沉兮倒没看他,他正不满地将小贝的脸挪到他自己那边,让小贝只能看他自己。 甘泽败下阵来:“我有点后悔把你们带出来了。”或者说,是懊恼吧。 “后悔不该存有利用我们的心思?”小贝半认真半玩笑地说着。 甘泽只能苦笑:“我只是……我没……我……”他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 看得出来,甘泽在这些贵少爷中真的算得上脾气好的了,被小贝这么明着质问,竟是想着怎么解释,而不是发火。 “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心思,想借用你们还迷惑那些人的眼,让他们分不清我到底想要哪两个人跟我进灵神学府,但这也只是回到了安海城才会实施的一点小计谋,且等招收的名额结束,你们也就安全了。” 甘泽是蠢的吗?当然不是,他以退为进,以坦白从宽来获取更多的信任,这是他的聪明之处。 更可以以此,来掩盖更深层次的原因。 “至于灵神学府……单单一个安海城,一个甘家就这般复杂,勾心斗角的,包囊着两个大陆整个世界的灵神殿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你们俩就别再打探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听甘泽说得这么决绝,小贝只好耸耸肩:“行吧,我们先不问了,但当前的问题,我们还是要解决的。想来,那么高高在上的灵神殿,应该不会明着跟一个中等城市作对,也就派派杀手,所以,我们还是能对付的。” “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整个城主府里,有多少天境高手?” “有两名,平时都在修炼很少见人,但都对凌姨很忠诚,陵城的何家老家主也是一位天境高手,其他几户大家的家主也都是地境高阶,他们跟城主府福祸共享,如果我们像他们求助的话,他们应该会帮忙的。” 沉兮直言道:“若可以求助,凌城主早就做了,又何必等到我们。” 甘泽噎了下。 “既然连城主府里都有奸细,你怎知这些大家族就是铁板一块?”沉兮清清冷冷的声音,能让人跟着冷静下来跟随他的话语去思考,“凌城主统治陵城不过百年时光,陵城许多大家存在的历史都远超城主,一旦城主倒下,你怎能确定,他们是来相助城主的,还是来推翻她,亦如百年前她推翻了前城主?” “你说得对,”甘泽尽量让自己麻乱的心静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那要不我通知我大哥,让他暗中调派人手过来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哪怕再小心也会引起注意,还会把你的麻烦一同带过来。”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 “嘿嘿,”小贝的脸终于获得从沉兮手中挣脱,获得自由就迫不及待地转向甘泽,“这事很简单的。” 甘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们不敢暴露身份,只会聘请杀手来干我们,那我们怎么不可以也请杀手去干那些杀手?不是说,凶牙只是排前三吗,那还有两大杀手组织呢,总不能说,杀手组织彼此之间是不互相动手的?” 甘泽被一圈的“杀手”说得有点蒙,等反应过来后,新奇地看着小贝:“以前,大家请杀手都是去杀自己打不过或者不方便自己出手的人,还从未听说,可以请杀手去杀杀手的。” “那行不行?” “行,当然行,就是,前三的杀手组织不好请,还是让他们去对方跟自己差不多势力的组织,没点让他们心动的恐怕还真请不动。” 毕竟这些杀手组织,彼此都是界限分明的,一旦谁对谁下手,那以后这恩怨就理不清了,谁被谁铲除更难说,另外两个杀手组织,不会轻易接这种任务。 “我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准备的,再说,我只要另一方给那‘凶牙’捣捣乱,让他们暂时没有时间再派出人手对付我们,不用两方弄成死敌,应该没多大关系,等凌城主毒解了,再说其他。” “如果你真的有把握能让他们出手的话,我可以联络到‘血网’,前三杀手组织之一。” …… 血网门负责对外生意联络的副门主,听到顾客指派给他们的任务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让我们杀手组织去袭击另一个杀手组织?”要是小组织也就算了,是能跟自己并列前三,分不清主次的大门派。 副门主直接拒绝了:“抱歉,这桩生意看来是没得做了。” “蒋门主何不听听,我们会给你们什么报酬呢?”阿吉充满自信地微笑着。 “跟甘二少爷说声抱歉吧,这些年,我们血网门别的没有,就钱多,不管多少报酬,这单生意我们都不会接。” “蒋门主误会了。”阿吉将一瓶药瓶放在了他们中间的桌上,“我们给的报酬,不是灵石灵珠,更不是灵玉。” 蒋副门主看了眼药瓶:“丹药?” 他哼笑道:“丹药是很珍贵,可还不至于让我们拿着几百年的基业去拼。” “蒋门主怎么总不让我把话说完呢,我可还没说,这是什么丹药。” 蒋副门主很不耐烦地问:“那是什么丹药?” “洗灵丹!” “这丹药的名称,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几品丹药?有什么用?” “三品丹药。” “砰!”蒋副门主忍无可忍,一拳砸在桌上,那药瓶都跟着歪倒,他看着阿吉手忙脚乱地去接住药瓶,冷哼,“阿吉兄弟,别欺人太甚,看在甘家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家少爷几分薄面,可也不是让你在这侮辱的,以后,你们甘家的生意我都会好好想想的,告辞。” 见人家气得转身要走,接住药瓶的阿吉反倒不着急了,他盯着对方的背影,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洗灵丹,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洗、灵、根。” 听到最后三个字,蒋副门主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来:“洗灵根?” “是的,可以将阻碍你修炼的那条灵根,洗得细小,蒋门主,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是的,这就是小贝最早研究出来给小芽用的洗灵液,她稍稍改了一些,变成了丹药,因为现在不缺灵植,效果比当初更好,可以洗得更细,对身体也确实有洗经伐髓的功效,但拿出来给这些“外人”用的,依旧是原来的配方。 她没必要那么大方地去前面提升其他门派的实力,万一将来给自己找来麻烦怎么办。 可就算如此,这初代洗灵丹的功效,仍旧足够震慑到这位副门主了。 蒋副门主动了动嘴皮,双目死死盯着阿吉手中的药瓶。 阿吉咧嘴一笑,转动着手中的药瓶:“这可是可以让你的血网门,整体实力提升不止一层的宝贝,您确定不要吗?” 现在轮到蒋副门主生怕阿吉一个不小心,把药瓶打碎了,他略一沉吟,问:“有多少这种药?” “不过三品而已,能制作出这丹药的炼丹师说,这对她很容易,可以给你们提供,二十颗!” 蒋副门主咽了咽口水。 想想,足足二十个,可以从中下资质提升为中等资质,加起来可是一批不小的力量啊,资质提升一成,就代表潜力越大,今后修炼的路就会走得越远,从长远来看,这可比什么一下子把人的修为拔高两个阶别,却可能将你的潜能耗尽的丹药要好好几倍。 将蒋副门主的神情看在眼内,阿吉笑着问:“怎么样蒋门主,这比买卖可以做吗?”看他似乎还有一点迟疑,阿吉才道,“放心,不会真让你们跟凶牙生死搏斗的,只要你们能制衡住他们一段时间,不让他们把一二等级的杀手派出去执行任务便可。” “哎呀,阿吉兄弟你早说嘛。”蒋副门主重新坐下,“你看,我之前没了解情况这不误会了,大家都是兄弟,生意上的事,好说,好说,呵呵呵。” “蒋门主的意思是,这生意,你同意了?” “这个,生意有点大,我可能得跟我们门主商量一下,就是不知道,阿吉兄弟说的这丹药,真否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的效果?” 阿吉很大方地将药瓶再次递了过去:“这里面有一颗洗灵丹,算是我们少爷送给蒋门主的礼物,让蒋门主相信我们的诚意。” 要不是在此之前,沉夫人已经给他和啊籽更好一点的洗灵丹,阿吉这会未必真能这么大方地将这洗灵丹说送就送,当他知道,沉夫人居然连洗灵丹都能炼制出来时,他真的是万分佩服自家少爷的眼光,如若不是少爷坚持亲自去一趟青石镇,并且邀请沉氏夫妇跟他们一起,他们拿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就是便宜了这血网门,整整二十颗啊,沉夫人才是真大方! 蒋副门主似乎也有点意外,这么珍贵的丹药,居然,说送就送? 他万分珍惜又怕阿吉反悔的,快速地将药瓶拿到手中,决定今天就找人试验一下这丹药真假,如果是真的话……今后,血网门一定会全面地超越凶牙的,像今天类似的生意,还需要怕吗! …… 有两批人,潜伏在陵城城主府的附近。 他们都在等。 虽然不知道是哪方人想要凌城主的命,对于凌城主为何闭关,是重伤还是中毒,他们暂且了解的情况也不甚清楚,可无碍于他们借着这波东风,去杀他们想杀的人。 上次凶牙的杀手只是试探,一定还会再来一次大的,这两波人等的就是这个。 有风声透露是今晚行动,他们很早就候着了,然后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子时。 说起来,这个时间说晚也不晚,最好暗袭时间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所以这会,他们都很有耐心,其中一波人,有两个藏在城主府旁的树上,正盯着城主府的方向呢。 忽然,有个人觉得肩膀被拍了拍,他不耐烦地顶顶肩膀,要同伴不要闹。 可他的肩膀又被拍了拍,他不耐烦地压低声音:“什么事快说。”他得时刻注意着城主府的方向,万一错过了什么讯息,上头怪罪下来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他的同伴和迷茫:“什么?” 那人以为同伴在耍着他玩,没理会他了,可肩膀再次被拍了,他烦躁地侧过头去:“你有完没完……” 他看到同伴的两只手都放在身前,更可怕的是,他的肩膀分明还有什么东西在拍着! 他惊愕地慢慢朝自己的肩膀看去,那是个人头,半边腐烂带血,半边完整却青白发紫,它没有身子,就一个头,头顶朝下,在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弹跳着,发现他看过来,人头上的脸朝他咧嘴一笑…… “啊啊……” 那人尖叫着从树上掉下来,他的同伴想拉他都来不及。 躲在旁边的一伙人听到前哨的叫声,冲出了几个人查看情况,询问那人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那人目光惊恐地看着他们,毫无预兆地就朝他们发动了攻击。 众人懵逼,反应过来后也纷纷朝着那人打了回去,偏这时候,禁城卫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发现这里果然在打架。 那些人发现不对,赶忙撤退,可跑了几个,却有一半的被禁城卫给捕了。 跑掉的那几个也没能跑多远,就被老早就守在路上的府兵给包围了,晚风吹过,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想要反抗的几人不用府兵发费多大的力气,就一个个手软脚软地倒下去了。 府兵们朝旁边房子的屋顶拱拱手道谢,便将这些在城中作乱的“贼子”打包带走了。 某屋顶,坐在屋檐上的小贝晃着腿,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样,我厉害吧?” 沉兮搂着她的肩膀,哪怕知道以她的能力不会掉下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替她小心着。 “那是什么?”他指的是把树上前哨吓懵逼的源头。 “这个。”小贝摊开手,上面有个小小的纸片人,它自己从小贝的掌心里站了起来,动了动小手,踢了踢小腿,然后一蹦,就落到了沉兮的肩头。 沉兮低头朝着自己的肩膀靠近,小纸片人努力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抱住他的鼻子,晃着脑袋跟他蹭蹭。 沉兮僵了下,但没有动,虽然是纸片人,可他能从它的身上感受到小贝的气息。 纸片人亲热够了,就一溜烟地从他的领子钻了进去,然后贴在了他胸口上,靠近心脏,然后便不动了,如果此时拉开他的衣服看,会以为他的胸口上纹了个小人儿的纹身……唔,跟他的气质有点不搭。 “嘻嘻,我可是把我的心放在你那了,你要好好珍惜呀。”小贝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沉兮捂住纸片铁柱的地方,很郑重地跟她点了下头:“好。” 哎呀,这么认真,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小贝脸红红地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温情脉脉地,忽然底下传来小芽的呼喊:“小姐,姑爷,小少爷找你们呢!” 小贝:“……” 果然有了孩子,两人世界就只是梦想! …… 甘泽那边的收获也不错,城主府的地牢里“住”进来一批人。 怕他们自杀,灵力被封,身上的毒药都搜罗了个干净,包括藏在牙齿上的,可以说“身无旁物”,想死都死不了。 小贝和甘泽分两边,各自审各自的,看谁能先审出点什么。 小贝这边又分了几个牢房,每个里面只关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分别问。 当时已经快天亮了,小贝和沉兮陪着孩子睡了一觉才慢悠悠地赶来,他们是一点不急着问的样子。 “如何?”沉兮问着负责审问的兵卫,还犯困的小贝在他身后,用脑门抵着他的背,站得歪歪斜斜的,跟笔直地沉兮简直两个极端的对比。 “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其他人都根据您的问题问过,这是他们的供词。”兵卫将一沓纸递给沉兮,“至于领头的那个,也按照您的嘱咐,只是看着。” “嗯,人关哪?” “这边。” 沉兮拖着小贝跟着兵卫,来到了关押头领的牢房,沉兮摆了下手,兵卫自发地退下。 “开工了。”沉兮手往后探,拍了拍她的腰侧。 169 169 听到沉兮叫她,小贝睁开眼皮,顺带打了个哈欠,抱怨着:“也不知道笑笑最近怎么回事,玩到那么晚才肯睡。”然后又起得早,她根本没睡够。 哪怕再厉害,她也活得跟普通人没区别,说开工,她稍微动动脖子手脚,下一刻后就精神奕奕了。 走进牢里,里头有个人手脚都被锁着,脑袋上套着黑布袋,那黑布袋可不是凡人世界里普通的袋子,是可以隔绝对方的感知的,深处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感知不到,时间救了,精神世界就会越发脆弱。 这时,头领脑袋上的布袋子被取走了,对方整个茫然了一会,双目才在小贝和沉兮身上聚焦,等他看到沉兮时,明显顿了一下。 “想明白了吗?”小贝问,“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后者沉默着,他此时咬肌无力,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半张着嘴,口水都流下来了,但要说话还是可以的,也就是说话含糊不清罢了。 “你不说也没用,你的那些同伙,受不了严刑,已经招了。” 头领眼里闪过不屑,根本不相信小贝的话。 小贝盯着他的眼睛:“他们告诉我,这事,跟厉家有关。” 他不由自主地回望着小贝的眼睛,他仿佛看到对方黑色的瞳仁在流动,像水一样…… “无额能,啊嗯勿额能哦额。”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说的。 可如果没人说,怎么能说出厉家? 嘴里坚定,心里产生了怀疑的头顶,只觉得小贝眼睛里的黑色瞳孔越发的扩散。 是的,是水,黑色的水,慢慢的流淌着,流淌着,哗啦,哗啦…… “他们不仅说了厉家,还说了你的死对头,故意让你参加这次任务,目的就是让你死在外面,而你的主子同意了,他早就想扶持别的人上位,偏偏你要杵在那碍眼,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 小贝的话如果是清醒的人在这,会觉得毫无逻辑,可她画中的几个重要的点,却能戳中此时的这位头领。 他的眼睛仍然盯着小贝的眼睛,面色却十分惊慌,嘴上还费力地喊着:“勿额能,勿会额。”不可能,不会的,“额屋唉,是熬熬勿的。”我出来,是找宝物的。 “这是骗你的,把你骗出来送死的罢了,看看这是谁啊,这是你们厉家的二少爷,你不是已经认出他了吗,什么宝物,都是骗人的,他们知道二少爷已经恢复了,故意把你丢出来,给二少爷发泄怒火的。” “勿额能,撕少爷不会这么做的,勿会额!” “四少爷!”小贝嘴角翘起,一双眼睛却越发的冷,“所以,真的是厉家!厉家的四少爷?” 随着小贝眸子里温度的变化,头领只觉得自己被淹进了冰凉的黑水中,黑水吞没了他的眼耳口鼻,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耳边“哗啦哗啦”流水声还在持续着,他心里头升起无比的绝望。 “四少爷当然会,因为之前就是他把二少爷害得那么惨的,所以四少爷怕啊,他很怕二少爷会报复他的,是不是?” 头领“呜呜”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往下流,小贝在那瞬间点了下他的耳垂下方的穴道,他语句清楚地边哭边喊了出来,完全崩溃的状态:“不止四少爷,还有四少夫人,还有大少爷,他们一起的,一起的。” 小贝悄然握拳,声音幽幽地劝哄着:“他们是怎么一起,害了二少爷的?” 沉兮将手搭在小贝肩上,有些事他不想让她知道,可小贝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他们,他们用找到大老爷的消息,将二少爷引出去,设了陷阱埋伏他……他们怕家主知道,又不想让二少爷死得太轻松,正好四少爷有事要到曲漠城去,就趁机把二少爷带走,让人将他扔在了离曲漠城最近的小城里,要看他慢慢地受尽折磨而死,也是他让人怂恿的苏家,让苏家生了野种没了清誉还是个废物的三小姐娶了他,要从心里摧毁二少爷!” “四少爷,四少爷在还没到青石镇的时候,正好知道了苏家的二爷得到了宝物,正准备赶回青石镇,他不想泄露自己的到过清雅城隶属的范围内,更不想让人知道宝物是落到了他手里,就让苏家的大爷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但他后来又发现,他到手的宝物是假的。” “他派我来取走宝物,我没想到二少爷居然还活着,第一波派出去的人都死了,我就猜到二少爷可能恢复了实力,我就等着,等着陵城城主府被屠,你们被牵连受到重创的时候再趁机得到宝物,二少爷,我没想伤害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头领从一开始的边崩溃大哭边说,慢慢地,他神情逐渐麻木呆滞,只剩下双眼痴痴地望着小贝的眼睛,嘴里无法控制、无法停止地,将自己知道的统统吐露出来,好像自己,他就能从黑水中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直到最后的道歉,他的眼里才仿佛得回了一点自己的灵魂。 当小贝闭上眼睛时,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往旁一倒,竟是昏了过去。 沉兮再次将手搭在小贝的肩上,小贝这次没再拍开他,而是一个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好半响,她才抬起头来,笑着调侃他:“你身为厉家的二少爷,居然不认识这个人吗?” 沉兮的拇指在她的眼角旁轻轻摩擦,她的眼眶泛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不知是偷偷哭过,还是刚才瞪了太久的缘故:“以前,我只知道闭关练功,没去注意我那堂弟身旁有什么手下,这人应该经常出去给他办事,所以我还真没见过。” 他的手顺势滑到她的脑后,摸摸她的头:“你怎么知道是厉家?” 要不是有这个厉家做突破口,挡开了这头领心防的一点口子,就算小贝再加重药量,她的催眠也未必能够成功。 “猜的,我只是觉得他看到你时的眼神很奇怪。而且,前后策划苏轻灵大伯杀死她爹,后来第一次击杀我们,在表面实力上我不过是练气七八层,你还是个‘废人’的情况下,一出手就是三个地境,能使用联合技能的风系练气巅峰,这么大手笔,谁能做到?青石镇这么一个在高级大城里跟蝼蚁没差别的地方,哪个大少爷会到此,还那么巧的知道了苏二爷得了宝物?正好,你说你也来自大城,我就想,会不会跟将你从大城‘运送’到青石镇的那位有关系?” 然后就是那古器,能让大城里的贵公子动手抢的,显然多少知道古器的底细,这么贵重的宝物,不可能派个无足轻重的人过来,第一次可能是试探,这次来的人中,定然有其心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 没想到不仅问出了想抢夺古器的人是谁,还顺道知道了沉兮的仇人是谁! “这联想力不错。”沉兮拉回了她的思绪,再次摸摸她的头。 听到沉兮夸,小贝得意地哼哼:“那是,我出手,还有搞不定的事?” 她说完,再次缩回他怀里抱住:“沉兮,我会给你报仇的!” 她决定了,征服世界的第一步,就从黎山城的厉家开始! 沉兮回拥着她。 “好!” …… 沉家小院里,一家三口外加一个小婢女正吃着早餐。 小朋友坐在沉兮刚给儿子坐的增高娃娃椅上,一手拿着小勺子,舀着小碗里的奶糊糊,吃得到处都是,小脸更长了一圈的白胡须似得。 小贝边吃边给他擦桌,时不时捏着他的小手,帮忙成功地送一勺子进他的嘴里,小朋友还不高兴,挣脱娘亲的手偏要自己来。 不知道的见了,定要以为这孩子一定一岁半以上了,可这娃连一岁都不到。 正热热闹闹地吃着,外头“咚”地一声,有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啊籽的惊呼声:“少爷!” 然后“咚”地又一个倒地。 小贝让沉兮看着孩子,自己出去查看,发现甘泽和啊籽两人,就倒在院子里呼呼睡着。 她忘了弄了阵法,将花香暂时屏蔽了,这没吃过解药的人进来,肯定不行啊。 忙把小芽喊出来,给甘泽两人喂下解药,大概一刻钟后,这主仆俩才幽幽转醒,茫然地问他们怎么了? 小贝面不改色地道:“你们太累了,就睡着了。” 甘泽:“……” 他肯定不信啊,不过确定自己没什么事后,他也懒得追究了。 他跟在小贝身后进了屋,看到还没収的饭桌,干脆就坐下了:“还有吃的没,有点饿了。” 小芽去盛了,小贝不再让小朋友胡闹,抱到自己腿上直接喂了,沉兮招呼客人:“一大早过来,有事?” “我听说,你们都审好了?” 沉兮一听就明白了:“想让我们帮忙?”也就是说,甘泽的人审到现在还一无所获。 “是。”甘泽直接承认了,“我也不是白让你们帮忙,可以给报酬。” 沉兮手一伸,小贝将将一个小小的细长盒子放到沉兮手中,小盒子宽不过一寸,长足有手掌加手指,沉兮将这细长盒子递给甘泽:“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就给多少,你的报价我还是信的。” 甘泽不解地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放着两根金黄色的香,比普通祭拜的香要短:“这是迷香?” “是也不是,”小贝道,“它不会让人昏迷,但会影响人的神智,简单来说就是让一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注意力分散难以集中,不想事。” 甘泽一听就明白了:“多谢。” 后来甘泽问出了什么,小贝他们都没去问,甘泽也没说,只是送来了五块灵玉。 在凶牙被血网纠缠,暂停对陵城城主府的行动的三天后,凌今歌出来了。 这凌城主一出来,就由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出刺杀,就在城里,当着很多人的面,展示了凌今歌的实力,让暗处的人知道,凌今歌已经好了,不怕死地尽管再来。 “他们暂时不会有下一步行动,除非他们派出皇镜高手来杀您,可这样一来,动静就太大了,他们既然忍了您这么多年没动静,没理由现在爆出什么来。” 小贝替凌今歌分析着目前的情势,沉兮瞥她一眼,没说话。 凌今歌点了点头:“确实。” “所以,”小贝悄咪咪地往凌今歌那倾过去,“他们是谁呀?” 凌今歌一顿,立马了悟,这儿媳妇,给她挖坑呢? 小贝见此时也没旁人,将手搭在凌今歌的手臂上,亲热地喊着:“婆婆,你不说甘泽也告诉我了,跟那灵神殿有关,对吗?” 被小贝那声“婆婆”叫得头骨都酥了的凌今歌下意识地看了眼沉兮,一时不差就回道:“小泽告诉你了?”话落,她反应过来,眯起了眼睛,“好啊,套我话是吧,小泽怎么可能跟你们说?” “嘿嘿,他有没有说已经不重要了,您都已经承认了呀!”她赶紧给婆婆倒杯茶奉上,“婆婆喝点水,咱慢慢说,不着急的。” “不着急?那我改天再说。”凌今歌笑着接过水杯,还反过来朝她敬了一下。 小贝扁起了嘴巴,委屈地看着她家年轻得像她姐姐的婆婆。 “说吧,”沉兮为媳妇出头了,“你本也打算告诉我们的,不是吗?” 儿子跟自己说话了,凌今歌向来爽朗的笑容都变得温柔起来:“还是、还是沉兮了解我。” 小贝:“……” 她问:“您早就准备跟我们说了?可甘泽……”一副这事会把天捅破的样子,怎么都不肯说,怎么到了婆婆这,就这么简单? “换做是谁,都不会想说这件事,灵神殿的影响力,整个世界没有一个家族或门派能够比拟的,别说甘家了,神境大陆上的大家族哪怕知道点什么,都不敢提。” “那您……” “我之所以想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发现灵神殿,跟国师有点关系。” “什么?” 小贝很震惊,他不知道这事怎么会跟国师扯上关系,那么渣那么废的一个人,居然来自那么大的势力? “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凌今歌安抚地握住小贝的手,还在她手背上拍拍,要她稍安勿躁,可能都遭受过那国师的迫害,所以凌今歌很能理解此时提起国师的心情。 小贝刚点头,准备好好听,她的手就被沉兮给一把扯了出来,被他捏在了手里,他看着凌今歌,不满地斥责:“说话就好好说话!” 凌今歌:“……” 她头痛地道:“这是我儿媳妇!” “那也不能动手动脚。” “……行,”凌今歌忽然觉得儿子一点都不可爱,“我不碰你媳妇可以了吧?” 沉兮没再说话,但那透着几分傲娇的冷漠脸就差写着:知道就好! 凌今歌摇摇头,再看一眼乖乖坐着等听的儿媳妇,觉得这俩真是绝配。 “你知道,这个世界,两个大陆,为什么将灵神殿当成唯一的信仰吗?” 看到小贝摇头,凌今歌没卖什么关子地继续说:“因为,不管是谁,天赋再好,一旦修炼到帝境就很难再有突破,就跟一道天与地的鸿沟一样,多少天才都折损在了这里。” 很多人以为,帝境之上就是圣境了,其实不是,帝境之上还有星境,辰境,半圣,圣境。而帝境到星境是最大的一个瓶颈,灵神殿可以帮你打破这个瓶颈。 不止是帝境升星境,天境升皇镜也是一个很大的瓶颈,灵神殿照样可以帮你突破,所以这些年,倚靠灵神殿达到星境地不少,更有辰境乃至于半圣都忠诚于灵神殿。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靠自己,那几个瓶颈可能很难突破,但并不是没有可能,哪怕几率非常的小,小的你死了都不一定突破,可如果你能够靠着自己突破这些平静,你就有可能达到终极境界圣境,能够突破这世界规则对你的桎梏,或许能划破虚空。 然而你一旦靠灵神殿进行了突破,那你就真的是百分百绝无可能升圣境了,此生都无法达到灵神大陆最高的级别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再无一个圣境强者出现。 因为本来成为圣境的这种神者就太少太少了,几亿人中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所以就算是没有,大家也不会联想到是灵神殿的原因。 凌今歌得知的秘密当然不止这个,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灵神殿顶多说,靠不靠我们突破全靠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突破瓶颈,可那又怎么样,突破瓶颈你就能达到圣境了吗? 她所知的秘密是,灵神殿是故意的。 故意不让这个世界出现哪怕一个的圣境,因为只要成了圣境,那他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神明了,哪怕只是半神,都不再是世界规则能掌控的,可灵神殿的目的,就是掌控这个世界,一旦有神的出现,就会破坏掉他们的计划。 “他们到底什么计划?” “每个靠灵神殿突破的人,都会被打下奴隶的印记,那是刻入灵魂的,非但无法升至圣境,还一辈子不能背叛灵神殿,否则就算是达到半圣,想让他死,也不过是灵神殿的一念之间!” 凌今歌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因为灵神殿,想让这个世界所有的人信仰它,崇尚它,这样,它就能够一点一点地收集到这个世界的气运!” 听到“气运”儿子,小贝差点坐不住地跳起来,当下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仿佛她和沉兮的秘密被揭开暴露在阳光底下。 “他们可以扶持他们看重的有些气运的人,登上门派的掌门,家族的家主,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气运,可一旦有圣境出现,就相当于圣境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非但不受他们掌控,等圣境强者成功划破虚空,还能反过来掌控他们,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小贝沉重地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允许沉兮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现在还好,他们还不会去注意一个只有地境修为的年轻人,可一旦沉兮开始展露风头,一旦被他们发现他的存在,要么想办法给沉兮刻下印记,让他永远到不了圣境,要么就早早地趁他没完全成长起来的时候……咔擦掉。 沉兮又不能完全躲到深山野林里去修炼,先不说修行过程中需要很多历练和体验,气运也不单单是把修为提升到最高级别就自然而然过来,打从心里地崇拜,向来都是那些英雄。 “所以婆婆说,他们可能跟国师有关系,是因为这气运吗?” “我发现灵神殿的核心成员,并不是这世界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外来者,可我们是被迫来此,他们是有规划有计谋的,我甚至猜想,除了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其他世界同样被他们的人占领,国师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位成员,他可能曾经被人嫌弃过,才会那么偏执地一个人到一个小世界里,偏执地一定要得到那世界的气运。” 凌今歌不愧是曾经统领三军的元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看来对国师有过一番性格上的研究,才会有今天的结论。 “应该是。”小贝应着,她想到当时国师那疯狂劲,她让自己冷静一些,不去想当时发生的事情,对凌今歌道,“您接着说。” “我之所以会发现,跟陵城的前城主有关,大家以为那前城主养着一只凶兽,还用修炼者的肉去喂养,暗地里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可实际上,一只六七级的凶兽吃再多人,也有个限,前城主不至于顶着得罪大家族的风险,将大家族的人也暗中拘留,之所以后来有那么多人跟我一起反他,是因为,他拿这些人做实验。” “什么实验?” “你以为灵神殿是用什么来让大家突破一次次的屏障的?那都是用人命堆积出来的,什么破帝丹,天炎丹,这些灵神殿传出的能在天境到皇镜,帝境到星境,在突破时起到很好作用的丹药,就是用人命无数实验才造出来的,更别说,真正让他们得以突破屏障的秘法,那能下到人身上让其成为奴隶的印记,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得来的,在我推翻前城主时,依然还在研究改造。” 170 不大不小适合练手 170 不大不小适合练手 陵城,在凌今歌上任城主前,明里只是一个中等城市,暗里却是灵神殿的暗部,是灵神殿的研究基地。 谁能想到这点? “那、那您……”小贝紧张地看着凌今歌,她也曾在前城主的手里做过奴仆,她怕她也被下了那印记。 “我没事,我是中途来的,冒名顶替混在当时的城主府里,也算幸运,在最后‘造反’之前,都没被发现。” 闻言,小贝才松了口气,不能修炼到圣境事小,被灵神殿控制才最糟糕,连沉兮都不动声色地缓了缓紧绷的眉毛。 凌今歌接着说:“他们知道我察觉了什么,又不能完全确定我知道的有多少,想当时我救出的人不少,后来还帮他们各自回了自己家族,并暗中偷偷扶持他们在自己家族里得到或高或低的地位,一个两个可能没看头,但人数渐渐发展起来,也不容小觑,他们可能做不了什么,但若是真是逼得狠了,三人成虎,其他的不说,就单单把这些消息散发出去,就是灵神殿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打压下去的,所以这么多年,我没有动静,他们也按兵不动,不过,这不代表他们就能放过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燃爆他们的人。” 所以他们早早地就在城主府里埋下了人,而且很有耐心地等了几十年才发作,要不是有小贝这个bug,说不定凌城主真的被反了。 而且,还记得凶牙第一次到城主府查探试水的时候,还特意分了两个人到“沉家小院”里想对付他们两个,他们不过是跟着甘泽的很微不足道的两个人,居然还专门派了人来对付他们两个,并且知道他们没有住在那些打理得好好的客房里,而是在城主府偏僻的一角。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除了给凌今歌下药的那个婢女外,还有其他的奸细。 “所以,甘泽他其实是不愿意到灵神学府去的?”小贝问出了她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凌今歌“嗯”道:“当年我救出的人中包含了小泽的小叔,小泽的父亲跟他小叔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他家跟其他大家族一样,都难免为权利争斗,但这对兄弟的感情好,所以小泽跟他哥哥都是知道灵神殿的事的,那印记叫魂印,最早被下魂印的,就是进灵神学府的,小泽他哥要继承在安海城的甘家,免了进灵神学院,可小泽就逃不过了。” “不是只有两个名额,让给其他人不就好了?” “灵神学府每次招选的,都是最出色的天才,有修为的要求也有年龄的要求,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十岁就会进行天赋测试,想瞒都瞒不住,招收的年龄在十八到二十之间,毕竟到达地境,而在这批人里竞选,头两名者获选,然后再由这两人各自带两个同样年龄不超过二十五的地境修为,既是伺候的人,也可以是学府里的半个学员。” 凌今歌一叹:“小泽他身为甘家现任家主的嫡二少爷,本来那些大家族里就会偷偷做手脚,让嫡系子孙,至少有一名能上灵神学府,更何况甘泽的天赋又确实不错,他如果明着说自己不想要这名额,拱手让给他人,甘家不会信,甘家除了家主,还有那些大长老二长老,人员复杂得很,灵神殿更会怀疑,本来,我与他们就是在互相观望互相对峙的状况,一个小小的事情,都可能是导火线。” “那他来找您,定然是您可以帮到他的,对吗?” 凌今歌看着小贝的目光有些赞赏,但又很无奈:“什么办法都好,总不能上灵神学府就对了,一旦进去了,他的人生就毁了。” 小贝闻言,眉头微蹙,她觉得甘泽和婆婆是打算做点极端的事情。 “你知道,我在这世界修炼的属性是什么吗?” “土系?” 凌今歌直接摊开手,她的掌心里先是聚拢着土黄色的光圈,慢慢地光圈凝结成土的形状,从一个小圆球开始增长,拉长,不一会儿,一个巴掌大的人形土偶就出现了。 小贝将那土偶拿到手中查看,这土偶是照着沉兮的样子做的,虽然小小的,可惟妙惟肖的,包括头发丝,眼睫毛还有脸上那两道淡化的疤,一点都不输给照相机照下来的。 假如,这土偶能有沉兮一样的身形,那……小贝眼睛一睁,明白了凌今歌的打算。 “这就是我的能力,”知道小贝明白后,凌今歌坦然的承认,“我一个给甘泽做出一个替身,还可以操控那个替身仿照甘泽的样子,表情,说话语气等等,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认出来,他不用到灵神学府,只要在前往神境大陆的过程中,意外‘死’去就行了。” “那真正的甘泽不就……” “对,他从此便要脱离甘家嫡二少爷的身份,从此改名换姓,甚至可能连现在的样貌都得改变,也无法再享受甘家带给他的一切便利跟荣耀。” 这牺牲可就大了,怪不得婆婆刚才那样感叹,小贝安慰道:“只要能是自由的,钱财、权利、资源、名利这等等的一切,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重新得到。若是灵魂被人家操控,就算表面上已经拥有了这一切,也只能别人的傀儡,有什么意义。” 凌今歌露出笑意:“就是这样。” “甘泽能够看明白这些,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很需要勇气的。”这点上,小贝有点佩服这位贵少爷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沉兮,突然低咳了一声。 小贝自发地坐端正了,连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欣赏都収起来了,严肃认真地说:“是人,就该做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大不了的。” 沉兮满意了。 凌今歌:“……” 她突然有点同情自己的儿媳妇怎么办?她如此豪爽大度的,儿子却心胸狭窄地容不得媳妇哪怕小小地赞扬一下别人,都是那狗皇帝的错,她好好的儿子被他给带歪了! “这些本不该告诉你们的,实力太弱知道得太多,是一种负累,不是错的也会变成错的,对方太过庞然大物,比你们包括我,都早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这距离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就能跨过的,他们现在没有明着对付我,既是不想让我真的把事情闹大,又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轻视,他们并没有真的把我放在眼内,随随便便派几个人琢磨着怎么对付我罢了。” 她又是一叹:“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她望着小贝,“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小贝面色沉沉地点头。 “那,”她又看了看沉兮,“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有。”沉兮还没回答,小贝就先说了,而且目光十分的坚毅,“本来还打算慢慢来的,但现在想来,这脚步是一刻都慢不得了。” “哦?” 小贝握了握拳,故意捏出骨头“啪啪”的声音:“当然是把沉兮这一世的家抢回来,厉家好歹也是灵境大陆大城里的大家族,马马虎虎能作为我们的起点,怎么能便宜了其他人!” “厉家?”凌今歌看着沉兮,目光有点复杂,“你是厉家的?不知你母亲是……” 凌今歌知道沉兮这一世有这一世的身世,有自己的父母,就算和她一样无精自孕什么的,那也有一个母亲,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听到了,她心里又有点失落。 在她没能好好看着儿子长大的年岁里,在她错误的时间里,儿子已经是别人的儿子了。 沉兮看了凌今歌一眼,略一迟疑后还是说道:“我其实并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在娘和媳妇同时朝自己看来时,沉兮绷着脸,用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读一段文字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故事:“我是厉家大老爷捡回来的,他原本就已经跟家族指派的女人成亲,有了个儿子,不知何缘故,我跟父亲有五六分相像,大家都认定我就是父亲的亲儿子。” “哦。”小贝对这事并不意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沉兮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bug,他既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不会被世界规则排斥,可实际上,他跟她和凌今歌一样,也是外来者,不同的是,她们都是黑户,而他却有了居民身份证,正规无造假的。 要说让小贝介意的地方,估计是沉兮的身世带给他的麻烦,她完全想得到,厉家大老爷的原配和嫡长子,会将多大的怨恨怪在沉兮这个“私生子”上。 还有一件事:“那我的计划,是不是就不能用了?” 她担心沉兮会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厉家人,不会去争夺厉家。 “为什么不用?”沉兮嘴角浅淡地上扬,“我觉得挺好,厉家相对来说不会太高但也不会太低,正适合我们练手。” 虽然小贝从来跟他提过气运这事,但从生活中偶尔从她嘴里听到的一些叨咕,加上两人相通的心思,他多少知道她的打算,只要是她想的,哪怕是整个天下,他也会将天下捧到她面前,更别说凌今歌刚才说的一切,更让他们今后的路任重而道远。 不是说凌今歌小心行事,不将事情泄露,灵神殿就会放过她的,除掉她是迟早的,甚至,不将灵神殿铲除,他这辈子都无法真正的冒出头,谈何江山天下,谈何圣境! 至于厉家,他只对他的养父有些感情,毕竟是养父给了他一个家,在他被确认为五灵根废物时,发现他不死心地还在偷偷试图修炼时,养父也借着他在家族里不低的地位,给他偷偷弄来了等级不低的修炼功法,还有一本是曾经说五灵根才是真正的天才的人写的书,只是那人最后沦为笑柄,他所著的书自然大部分也被销毁了,养父能弄来给他做参考,就可只花费了不少心思,更别说,他后来能成功让五灵根五行相生,还是养父暗地里给了他不少资源的缘故。 只是养父在他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失踪了,他怀疑是厉家的人干的,而厉家人对他,可真是没有半点恩情存在,真以为他能忘记他们对他做的一切,真以为他不想报仇了? 不,他一点都不觉得他不是厉家人就不能成为厉家家主,他拿下厉家有何不对,大不了看在养父的份上,不改厉家的姓就是了。 小贝望着沉兮,抿着唇笑。 凌今歌见两人一时间又含情脉脉地对视起来,只觉得一阵属于老年人的心酸,她嫁过丈夫,也有过喜欢的人,偏偏还没跟哪个男的如此……怎么说呢,小女儿的情态。 “那你们接下来要去黎山城了吗?” 问的时候,她心里隐隐觉得不舍,这是她儿子跟儿媳,隔了百年刚重逢,却得马上分离。 “还早着呢,”小贝很能理解凌今歌的心情,想她当时虽说是被迫回到了家里,但能见到家人她还是开心的,可为了沉兮,她没能在家里待多久,对于未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她一直很遗憾的,“哪能就这么双手空空地‘回’黎山城啊,总得准备准备。” 她再次往凌今歌那凑了凑:“婆婆,陵城可是您的地盘,您的儿子跟儿媳想做点生意,应该很容易吧?” 凌今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想拍拍儿媳凑过来的脑袋,但又只儿子在旁虎视眈眈,便忍住了发痒的手,亲热地问:“你们想做什么生意?” “这世界什么最好卖?不就是灵植和丹药嘛!”灵菜灵米也好卖,但价格没有灵植和丹药那么喜人,而小贝也没再那么大精力去种灵米灵菜了,她可以种点家人都喜欢吃的,可要拿出去卖的话农家小院的地不够不说,还太费心力,还不如多弄点灵植,多弄点丹药。 想到小贝给自己研制的解药,还有这次跟血网合作的洗灵丹,凌今歌也觉得小贝若是卖丹药的话,定然生意很好,而且,可以招揽一批“打手”,让一些高修为的强者欠下她的人情,这可比那些灵石灵珠更值钱。 只是:“灵植?你也会种灵植吗?成功率是多少?” 丹药所需的材料,可以让想要她炼制丹药的人自备,她看儿媳妇的炼丹术不错,成功率也高,最重要的是那自创丹药的能力,根本不用怕亏,可灵植有时候,比丹药还要难以培育,特别是那些八品以上的,往往去深山、深谷等地寻求,还比自己种的要快些,很多九品十品的丹药,就算有丹方,你也找不到灵植,当然啦,真找到灵植,一株两珠的,也不够你把丹药炼出来,因为到了那级别,丹药的失败率太高太高了。 所以,虽然灵植同样赚钱,可灵植对灵田的要求,不是灵菜灵米能比的,一般都是由一些势力来培植,大规模的,个别的培植师肯定有,有的炼丹师也会自己种植灵植,可他们不是哪来卖的,有能力负担那么一两亩的损失。 可小贝是要拿来卖的,那就不一样了。 依照她将来要走的路,她要卖的可不仅仅是在陵城,很可能是要在将来扩展到各个城市做连锁的。 凌今歌这个做婆婆的,不得不替他们多想想。 “放心吧婆婆,没问题的,您只要帮我留意店铺就行了。” …… 说干自然要马上干! 由凌今歌的人去物色店铺,她的要求,可比当时帮忙找店铺的一号酒楼管事多多了。 而小贝,她和沉兮宝宝就成天躲在“沉家小院”里。 沉家小院已经让沉兮做成了法器,这会沉兮的灵力恢复不少,他将里头小白开辟出来种植灵植的灵田折叠,两亩变成了四亩,而小院的整体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这天赋是自带的,天生对法器这种“二次元”空间有着绝对的感应和掌控,毕竟一个神……除此之外,跟他的五灵根也有关系,五行相生,就会衍生出很多其他的力量,比如冰,比如雷,比如光和暗,还有空间。 灵田变大了,小贝喜滋滋地一头扎进去,除了种上最近刚得的灵植种子,专门开辟出一个小方地,大概一点五米乘一点五米的大小,专门用来种一颗八品的灵植种子。 另外,她还用一亩的灵田都来种植一种五品的灵植种子,她打听过了,厉家有个炼丹师,经常炼制一种四品近五品的丹药,那种丹药修炼时可以用来巩固灵力,战斗时灵力消耗太甚,吃了这丹药多少能恢复些灵力,双重功效,是厉家独属的丹药,丹方只有厉家有。 这丹药属于的其中一种五品灵植很难种植,就连厉家这样的,在灵境大陆上都是有名头的大家族,也无法大量地种植这种灵植,厉家的想法是将这种丹药大规模的炼制,厉家子弟人手一瓶,成为厉家的标配,奈何灵植跟不上,没有材料炼丹师再厉害也炼制不出来,除非他能像小贝这样,找得出能代替的灵植重新改造,只会跟着丹方炼制固有丹药的炼丹师,是别指望了。 现在,小贝特意开一亩灵田种此灵植,她什么居心可以想见。 抽空,小贝将之前种的果蔬摘下来,放钠戒里保存,然后种上新的果蔬,庭院也重新装点过,忙忙碌碌地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沉家小院”了,反正这里面自给自足,不怕没吃的,有什么事都是小芽在互通传递,有大事沉兮抱着孩子去处理了,小贝等晚上睡觉时听沉兮说起才知道。 就这么过了几天,她新种下的灵植都成功冒芽了,只死了不到百分之一,成功率是非常惊人的了,那颗特殊照顾的八品灵植同样冒出了小小的尖牙,还是火红色的,小小的一点就跟土里长出了一小簇火似得,温度非常好。 幸好小贝在这种灵植的周围布置了法阵,否则跟它挨得近的灵植恐怕得遭殃。 不愧是八品啊,这么一小点就具备了攻击的能力。 又过了几天,灵植跟花儿一样争妍斗艳,灵植因为属性不同各有色彩,各有不同的形状,等它们逐渐地长熟,就跟进入花海一样,美不胜收,专门为厉家种的那一亩灵植,每一株中间都长出了一颗黄色的“包子”,足有小孩的手掌大小,发出黄橙橙的光,一眼望去,有别样的美丽。 这是土属性中带了点木属性的灵植,才会那么难种,小贝准备将其中长得最好的几株留下来给婆婆,婆婆是土属性的,她打算给婆婆弄点“补药”吃吃。 凌今歌今日特意上来看看“失踪”数日的儿媳妇,怕儿媳妇太操劳,她还让人去抓来了一只五级灵兽,也想给儿媳妇补补身体。 这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经常跟沉兮和宝宝接触的原因,虽沉兮还是老样子,好像对她这个娘亲不冷不热的,可你能从一些细微的方面发现,他对她是有悄悄的改变的,最大最显眼的地方就是笑笑。 沉兮对笑笑的照顾都是亲力亲为的,除非真忙不开手,否则连小芽都碰不到边,可他竟然会同意让凌今歌来照顾笑笑,给了她跟孙儿相处的机会和时间。 谁说沉兮不温柔呢! 所以今日,凌今歌是牵着笑笑来沉家小院的,笑笑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知道了这个漂亮“姐姐”是他奶奶了,一声软糯地“捏捏”,让凌今歌多年强硬的作风都瞬间软成小女人,对可爱又乖巧的孙子爱得不行不行的。 “小贝?”凌今歌在门口喊了一声,见没人应,正想自己推门进去时,发现了挂在门上的小牌子上刻着个“沉”字,不由地笑了笑。 推开门走了进去,闻到那阵阵花香的凌今歌庆幸,自己事先吃过儿子给的解药,否则估计要沉默在这花香中了。 “小贝,你在哪呢?”她又唤了一声,然后看到庭院左边,应该是墙壁的地方,被花藤爬满,看着像一堵花墙,就是那花墙动了动,花帘被从中打开,有个人走了出来,头上包着布巾,身上还带着围巾,手上拿着小铲子,可不就是她的儿媳妇嘛。 171 有客到 171 有客到 “娘娘!”看到小贝,笑笑马上抛弃了奶奶,蹬着两条小短腿朝小贝跑去,还有两步的距离就不管不顾地往小贝身上一扑。 小贝赶紧蹲身接住:“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知道你现在多重吗,快把你老娘砸死了!” 笑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搂着娘亲的脖子“咯咯”地笑着。 小白将其抱起来,走到凌今歌面前:“婆婆,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店铺已经给你准备好,也按照你的要求重新装潢过,想问你要不要去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要求或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 毕竟是自己以后的店,小贝没有矫情:“好啊,一会用过午膳,我就跟您去看看。” 凌今歌看了眼那花墙,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那道花墙有问题:“你那些灵植种得怎么样了?” 店铺一开,灵植马上就要上架,作为婆媳关系和谐的婆婆一方,自然要来关心关系儿媳妇的成果,她倒是问过沉兮,可她这个儿子,看着冷冷淡淡的不爱说话,忽悠手段一绝,她总不明不白地就带着走,或者说两句很有道理,回头一想,其实什么都没告知的话。 所以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儿媳妇那些灵植到底种得怎么样了,万一没太成功,她该怎么安慰儿媳妇? “已经差不多了,”小贝的面容仿佛在发光,“婆婆要看看吗?”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算凌今歌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只要她将庭院的花阵里的花改一改,凌今歌之前吃的解药就没用了,更何况,她布置的隐藏阵法,只要改颗灵石摆放的位置,进出的“门”也会跟着变幻。 但她相信凌今歌这个兵马大元帅,以上的结果都不会实现。 跟着小贝进了花墙,凌今歌才发现,花墙就只是个门,门后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海洋”,饶是百年来颇为见多识广的凌城主,看到这一幕都不免惊叹。 居然真的可以,她儿媳妇真棒! “看来,我得在多想点办法,帮你多弄点种子过来。” 小贝笑着点头:“好啊,辛苦婆婆了。” “我辛苦什么,”凌今歌摆摆手,“哪有你这个种的人辛苦,只是这种植的事我不太懂,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啊,需要人手也行,我都会帮你找来的。” “暂时不用,有需要的话我会说的。”人手她有飘一飘二它们,等什么时候真正的安家落户,弄来一片可以示人的田产,再真正的去请人吧。 她说着,走到某株灵植前,这是五品灵植,中间有几根竖直的根茎,上面长满了蓝色的“小珍珠”,大概指甲大小,颗颗饱满,里头还流着盈盈的蓝光。 小贝从腰上的篮子里换了剪刀,剪刀是特制的,掺了沙金和玉粉,剪刀上还按了一颗宝石,才能轻轻松松地将五品灵植的根茎剪下一截,还不影响灵植本身。 她将带着蓝色小珍珠的一根根茎剪下后,抓了一把,就撸下来好几颗蓝色小珍珠,递给凌今歌:“婆婆尝尝看?” “这居然可以直接吃的吗?”凌今歌好奇地从小贝的掌心里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小珍珠很q,很弹,她咬了一会才将其咬破,里头的汁水流出来,带着爽口的淡淡甜意,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既觉得解渴,还隐隐有解乏的功效。 “这蓝珠果是纯水系的,这果子的汁液里的成分具有解乏的功效,可以用来做恢复体力,或暂时提升状态类的药,很多炼丹师都只会采摘这果子,殊不知,蓝珠果的叶子,也是很好的炼药材料,它里头具有锁水的功效,我们可以大胆想象一下,或许可以拿它来炼制一种,可以锁住灵力的丹药?或者在与人对战时,尽可能小的消耗灵力?” 凌今歌不懂炼药之事,可她听小贝说的,觉得很有道理,她还想着那些炼药师是不是都很笨,这些都想不到? “你这些灵植,看着就很好。”这是实话,小贝这里的灵植每一株都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红的如火,绿的盎然,蓝的纯净,黄的娇憨,就跟它们都是一个个可爱的小朋友一样,“你要将它们都摆出去卖吗?” “多了就不值钱了,每一株都要包装得好看点,我的灵植长得这么好,好的玉盒才配得上它们的规格,而且也能衬托出它们应得的价格,每一种一次只能摆上一两株,品种多一点,一到八品都摆上,要营造出,我的灵植店种类最全,灵植最好的名头出来。” 客人要多要少是其次,可若是如青菜萝卜一样一摊地摆出来,再珍贵的东西也会给人不值钱的错觉。 凌今歌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么好的灵植,就该最好的对待。 前城主也有一大片的灵田,毕竟做那些实验没有灵植怎么成,当时的种植师,都是前城主花大价钱雇来的,听说本事都不错,可现在跟她儿媳妇一对比,那些高级种植师简直是一群狗屎! “对了婆婆,”小贝将手中一颗蓝果子扎破,再喂进扒着她手讨吃的笑笑嘴里,“厉家最近怎么样,还有行动吗?” “这可以给孩子吃吗?”这可是五品灵植啊,里头蕴含的能量,她一个天境强者都能有一点点的感觉,更何况一个小孩子。 可她再一看,笑笑把那蓝果子当糖果,连吃了两颗都没什么感觉,继续扒着小贝的手还想要,她看得一愣一愣的,想到小贝的问题,先说道:“没有凶牙在前头打着,就算是厉家又怎么样,还敢乱闯我城主府不成?” 随即又赶紧问道:“这孩子……” “哈,笑笑天赋异禀呢。”多大的能量吃进肚子里他也没有反应,这个还是之前有一次,她炼药的时候,孩子在旁边随手抓了一颗药丸就往嘴里塞,而且动作非常的快,让小贝不得不怀疑笑笑是有预谋的,反正她察觉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而后她担心了两天,这小屁孩愣是没一点反应,再后来,她尝试给他喂了点她提炼出来补充营养的灵水,那是她弄出来给沉兮的,普通孩子喝了估计要爆体,可笑笑照样没事,喜滋滋地还惦念上了,每晚吵着要喝上一点。 “那可真是……”凌今歌也蹲在了孩子身边,发出赞叹。 笑笑发现奶奶来了,从娘亲手里拿起一颗完好的蓝果递给凌今歌:“捏捏,次,次!” “好,奶奶的乖宝宝。” 凌今歌搂着笑笑,张嘴吃下乖孙的喂投,脸上笑开了花,觉得自己圆满了。 …… 宝丹阁再次起航。 陵城有钱人不少,又有城主府做宣传,跟樊世界第一家宝丹阁开张时无人问津不同,这次开张的前两天就涌来不少人,随后才慢慢地淡下去。 淡下去的原因不是里头的东西不好,而是就在那前几天,能买的都赶紧买了,不可能天天有人来买这么贵的灵植,这人流才淡下去的,宝丹阁在城主的保驾护航下,没多久便在这陵城里打出了名声。 背有靠山就是爽,小贝体验了把富二代的美妙滋味。 但这还不够,小贝希望宝丹阁的名声传出陵城,传到大城里去,可中城毕竟是中城,要让大城的大家族放弃大城里的灵植店铺,屈尊专门跑到中城来买卖,就这点名气是不可能的。 所以,小贝联系上了追风拍卖行的柳先生。 柳先生和她互相合作,让她在清雅城扬名,同时,她贡献的丹药,也让柳先生提早完成了家族历练要求他完成的任务,已经被调回了家族总部,巧的是正好在黎山城。 柳先生之前跟沉氏夫妇合作得很愉快,当小贝这边跟他连上线后,他马上私下里来了陵城一趟,之后一番商议后,他很愉快地回了黎山城。 没多久,黎山城的追风拍卖行的拍卖会上,拍卖了五品灵植同心珠,按理说,五品灵植是不配在大城的拍卖会上出现的,更别说追风这样的在灵境大陆里排行老大的拍卖行。 可拿出来拍卖的这株同心珠,是同心珠的帝王,要种出许多同心珠,且每一株同心珠状态都特别好的情况下,在如此簇拥下才可能长出一株变异的同心珠,而要变异到帝王级别,那得一口气种多少同心珠,而这些同心珠又得长得多好才能形成啊,加上同心珠难种是出了名的,否则厉家也不会头疼了,以上种种情况下,帝王同心珠只有上万年前才听说出了那么一两株。 因此,这株帝王同心珠完全有资格出现在拍卖会上,更何况,帝王同心珠,已经可以跟七品灵植相媲美了。 厉家果然非常感兴趣,因为能种出帝王同心珠的人,代表了她种出的同心珠成功率非常好,并且品质极佳,厉家怎么可能不对种同心珠的种植师心动? 当然,对这珠帝王同心珠,他们也很心动,特别是厉家的炼丹师。 …… 得到消息帝王同心珠已经成功卖出后,小贝这边就开始新的忙碌了。 原城主在城主府里有一片灵田,小贝不打算浪费,将沉家小院里刚种出来的灵植苗移栽到这片灵田上,一到六品都有,然后请来了几名种植师,小贝教了他们一些自己的种植技巧,起先他们很骄傲,对小贝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不太看得上,种植是需要时间来累积经验的。 等过了两天,他们一个个地恨不得让小贝収他们为徒。 小贝教了他们不少“新新知识”,还把营养液的调配方教给了城主府中的炼丹师,不过是前面两版的,新的营养液她仍旧保留,可即便这样也够用的了,至于六品以上的,不是她不教,而是这些种植师真的没有能力培育,所以七八两品的灵植,她依然打算自己种,陵城宝丹阁有需要,让婆婆联系她,她再送来就行。 是的,就像丹药一样,宝丹阁的灵植也可以预定,你可以提供种子,然后宝丹阁负责种。 这样还有一种好处就是,能得到新的种子,到时候种植成功,她自己也能留种。 小贝这边刚准备妥当,厉家就来人了。 早得到消息的小贝,当天就亲自坐镇在店中,除了请来的伙计外,小芽也在这里帮忙,小贝坐在柜台后,拿着本书,读给坐在婴儿椅上的笑笑听。 是婆婆买来的这世界的儿童读物,小贝很是严肃认真地对笑笑说:“你可得跟娘亲好好念,找到后成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最重要的是,你不好好读书的话,你爹一定会揍你,想当初你爹就因为娘亲读错了个字就揍我了。” 小芽原本以为,小姐很认真地读着话本里给小少爷听,无意间走近了,才发现小姐手里举着话本,嘴里却是在叨咕着这些,再一瞧少爷,还用一双卡姿兰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娘亲,小芽忍不住笑了:“小姐,姑爷哪敢揍您啊,您可不能在小少爷面前说谎。” “他怎么就没揍我了,他……”狠狠地……打了她几下屁股! 正说话间,有人进来了。 对方的架势不小,坐着兽车来的,一般兽车到了城门口就得停下,兽车是不允许进城的,但有一种兽车除外,那是叫力尾兽,跟那些庞然大物的兽车比起来,雪里豹比风胥马还小巧,它的尾巴非常用力,可以托起一个小轿子行走如飞,小轿子上只能坐一到两个人。 那小轿子也可按照要求制作得非常精美,很多贵族,在城里行走的时候,就会乘坐力尾兽。 力尾兽身前身后还跟着护卫,在护卫的簇拥下,力尾兽尾巴上的小轿子里下来一个人。 那人衣着看似简单朴素,可料子却是上乘的,看着彬彬有礼,实则带着傲气,他走进宝丹阁后环视了一圈,伙计上前招呼,他没有理会,径自走向小贝这边。 “您好。”对方主动跟小贝招呼,说他看不起人吧,又好像很有礼貌。 小贝将书放下,站起身来:“您好,需要点什么?” “我想看一下你们这里的同心珠。” “这边来。” 小贝让小芽看着宝宝,自己领着客人来到五品灵植区,这里的柜台,是她专门让人打造的像玻璃一样的透明,可以看到里头放置的物品,小贝从里边的门里,将一株完整,根须还插在玉瓶里的同心珠取出来,放在柜台上方。 很多灵植店,卖这类灵植,都是直接将上头的那个黄橙橙的“包”取下来,在放到可以保存的盒子里,很少有像小贝这样整株灵植还犹如生长在灵田里一样。 客人稍微弯下身子查看,还在小贝的同意下,伸手轻轻触碰了下那黄色的包,感受到里头浑厚的土元素,和那一点点宛若生机般的木元素,他暗暗点了点头。 单这株普通的同心珠,品质就非常的好,他家族里的那些种植师,偶尔才能种出品质这么好的一株,就不知,宝丹阁里也是特意将最好的一株放出来,还是他们种植的同心珠几乎都这么好? 想到帝王同心锁,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我这次想买的量有些多,你们这里有多少同心珠?” 小贝微笑地反问:“请问你们想要多少?” “我想要多少你们就能给多少?” “就算不能马上给您,也能保证在规定的期限里给您种出来,如果我们接下您的单子的话。” “口气不小嘛。” “您误会了,我这叫做自信。” 客人点了点头:“先给我来十株,我要先确认你们这里的质量如何。” 如果这家店,能立马拿出十株跟他手中的同心珠质量一样好的话,那么,对方的种植师就确实很优秀。 “您稍后。”小贝对着伙计道,“去给客人取十株同心珠出来。” 伙计领命,然后很快就搬出了十株同心珠,每一株都是插在玉瓶里,犹如还在灵田里一般鲜活,当客人走近了查看时发现,摆在柜台里的同心珠居然还不是最好的,拿出来的十株,有一半要比柜台里的同心珠要好。 难怪能种出帝王同心珠。 “怎么样,客人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但客人没有傻得表现出来,他只略微点了点头:“尚可。” 然后他望着小贝:“您可是这间店的主事?” “当然,我是,”小贝微微含羞,“老板娘。” 客人:“……” 他镇定了一下,才接着道:“那可否引荐一下,种出这些同心珠的种植师是哪位?” “客人,你这不合规矩吧?” 客人稍稍整了整自身的衣服,一瞬间气势提高了几层:“我来自厉家,是厉家负责的灵植丹药管理和采买的。” 小贝适时地露出一点惊叹:“可是黎山城的厉家?” 客人厉管事看似礼貌实则倨傲地点点头:“厉家最缺同心珠,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或许,请走这位种植师,对你们店会有影响,但厉家能给你的,绝对比这家店所能带给你的更丰厚。” 第一次,小贝听到有人挖人挖得这么清新脱俗,当着老板的面就开始挖,还一副来挖你的人是你荣幸的样子。 小贝忍着内心的吐槽,面上诚惶诚恐的:“可是,可是……” “除了丰厚的报酬,我可以做主让您和您的丈夫进入厉家,成为厉家的核心弟子。” 厉家哪怕在黎山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是城主以下的第一家族,只有另一家能与其并列,包括城主府在内,三家是黎山城皇帝的待遇。 不说中小城市了,哪怕是大城市里的人,都渴望着能进入大家族里面修习,厉管事开出的条件确实诱惑人,可对小贝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对修炼没那么大的兴趣,这日子能过得下去就行了,至于报酬,我留着种植师,那是长远的打算,可能一下子没有您能给我的,可一年年累积,一定不会少于您给我的。”小贝非常自信。 厉管事却呵呵道:“所以,你是打算拒绝厉家?” 小贝害怕得一哆嗦,怯怯地问:“您这是威胁我吗?” 厉管事居然毫不否认:“如果您这么想的话。” 他轻轻捻着某株同心珠的叶子:“能种出这么好的同心珠,这位种植师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凡,不说厉家,其他家族也不会放过,我知道你们有陵城城主护着,可她能为了一个种植师,跟那么多家族对抗吧,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中城的城主,怀璧其罪的道理想必老板娘明白,你只有将这宝物交给能力更大、势力更大的,才能保住性命不说,你也能到厉家的庇护。” 说得好像不进厉家就得死一样,如果有人为了种植师逼迫她,那么厉家不也会,还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小贝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可能得问问我老板的意思。” “您的老板是?” 小贝再次羞羞地道:“哎呀,我是老板娘,老板当然就是我丈夫啦。” 厉管事:“……”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害怕他给出的威慑的同时,还能坚强地秀恩爱? “那请……能和您的丈夫见一面吗?” “当然可以,”小贝道,“他就在里堂呢,我去喊他出来吧,您刚才说的那些……我一个妇道人家的,也不懂。” “那就麻烦您的丈夫出来一见吧。” “那您稍等。” 小贝先回之前坐的地方将笑笑抱起来,然后带着笑笑到里堂,厉管事就在外面等。 他隐隐觉得哪不对劲,这老板娘客气是客气,胆小也挺胆小,被轻轻一吓就不行了,但总哪不得劲。 他还没发现,从他跟小贝谈起种植师开始,周围的伙计并没有回避,将他和老板娘的话从头听到尾后,对厉管事从原本对厉家的敬畏到后来……宛如看白痴般的转变。 172 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172 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等了有好一会,厉管事都忍不住要放下身段去问问旁边的伙计了,那老板娘才堪堪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气质不凡的,没看脸,就先会被震慑住,但却抱着个小孩的男人。 他立马走过去:“想必这会就是宝丹阁的老板了,幸会。” “怎么,这才几个月,厉管事已经不记得我了?” 厉管事一愣,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会避讳地不敢去看这位老板的面容,从他一出来,自己就下意识地将目光往下移,这是对待他那些大小主人时,才会特意做的动作,今日却下意识地做了。 听到对方的话语,他下意识地就往其的脸上看去,当时心里还想着,对方这嗓音有点熟悉,然后,他惊愣在场。 “二、二少爷?” 厉管事足足傻了至少三个呼吸,才惊慌地呼喊着。 哪怕对方脸上多了两道疤,身上有很多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可他依然能认得出来。 因为对方那可怕的气场,比以前更盛了,绝对不会认错! 在沉兮不满地眼神下,他自觉失礼地再次将目光下移,不敢再瞻仰二少爷的容貌,惶恐地人变成了他:“二少爷,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沉兮没有回答,他抱着孩子在柜台上一坐:“听说你要找我,有事谈?” 厉管事原地站着踌躇了一小下,刚刚还“我厉家最大”的他,偷偷地在衣角上擦了擦冒汗的手心,才踌躇地来到沉兮落座所在的……柜台前:“二少爷,您,是宝丹阁的老板?” 如果厉家四少,可能会因为这段时间紧密注意陵城城主府的情况,而多少知道宝丹阁跟沉兮小贝有关,但这个四少根本不敢让人知道古器的事,所以他派人追杀“苏轻灵”,因此得知厉二少根本没死这件事,他连共犯大少和自己的未婚妻都没说。 更别说厉管事等人了,他们都只知道,厉二少跟大老爷一样莫名失踪了,大半年了,还没有一点消息,知道点内幕,猜测跟大少爷四少爷有关的,要么不以为然,要不不敢讲,久而久之,如今的厉二少成了厉家的禁语。 厉管事没想到,他根据家族所需,也是家主的同意来到这里想找种同心珠很厉害的种植师,却见到了二少爷。 “有问题?”沉兮将孩子放下,望着小孩颠颠地跑到小贝身边,慢条斯理地问着隔着柜台的厉管事,“有事说事,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到了这会,厉管事发现他无法像刚才那般自信乃至从容地说,要挖人家的种植师,停顿半天,只道:“二少爷应该知道,同心珠对厉家有多重要……” “所以,想买我的同心珠?”沉兮故意会错意,“行啊,要买多少?” “不是,我是想请教一下,您的那位种植师。” 沉兮抬起头来,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时候,厉管事打了个寒颤。 厉管事想到这次特意过来的任务,而且没了大老爷的撑腰,老家主闭关多年不管事,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二爷和几位长老,大夫人跟大长老有亲缘关系,来自其他大家,在厉家里也很有话语权,而她最讨厌的,就是大爷的私生子二少爷了。 所以,以厉家现在的情况,二少爷的情况和处境是非常尴尬的,以至于他失踪那么久,很多人也知道是因为大少爷和四少爷,愣是没人敢说什么就是因为如此。 厉管事因为大爷和老家主的缘故,对二少爷倒有几分尊敬,加上二少爷自身的威压,也确实对二少爷颇为畏惧,可他只是厉家一名小小的管事,他没有选择的。 “二少爷,”厉管事为难地道,“就算您是二少爷,厉家想做什么,您可是阻止不了的。” “厉管事是在暗示我什么?” “小的不敢,只是……” 沉兮举起一手,厉管事就住了嘴,沉兮那手放在柜台上敲了敲:“想要我的种植师,可以啊,只要我的种植师同意就行。” 厉管事先是疑惑二少爷怎么会轻易同意,这些年,二少爷因为被家族排挤,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练功,俨然成了第二个老家主,是厉家大家都知道存在,但很少能见到的人,可并不代表二少爷怕事,他不愿意的事,拿整个家族逼他都没用。 他想,会不会是二少爷在种植师上做了什么手脚,很确定种植师不会同意跟他走,可厉管事这些年看得很清楚,再倔强有骨气的人,在面临真正的诱惑或生死的时候,都会让所谓的骨气变成笑话。 “那么,二少爷能引荐一下这位种植师吗?” 沉兮淡淡地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 他手指并拢朝小贝招了一下,正跟某位伙计说着什么的小贝哒哒地过来了:“沉兮,怎么了?” 沉兮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旁,然后顺势揽住她的腰,对厉管事道:“现在你可以问她了。” “她?”厉管事很惊讶地看着小贝,后者还微笑地朝他挥挥手。 厉管事确认自己记忆没错的话,这位姑娘刚刚还告诉他,她是这里的老板娘,而老板……是二少爷! 瞬间理顺了这层关系的厉管事:“……” “你、你跟二少爷……” “夫妻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贝半个身子都压在坐着的沉兮身上,就差没直接坐到他腿上去了,旁边自己玩的笑笑看到了,也扑过来压在了沉兮另一边,被沉兮稳稳地接住。 厉管事再看这小孩,只觉得跟二少爷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不是二少爷的孩子他都不信。 二少爷离家的这几个月,不是被人害得失踪生死未卜,而是出门去结个亲生个子吗? 厉管事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然后他决定先把这事抛到一边,他怕想多了脑子会错乱,还是先紧要着这次的事:“你就是种植师,可你刚刚……” “我刚刚说了要老板同意,这有什么问题吗?”小贝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厉管事:“……” “那,现在二少爷说了您自己决定,那您……如果您真的是那位培育出这些同心珠的种植师,我保证,您只要进了厉家,厉家给您的待遇一定会让您满意。” 虽然满脑子的震撼让厉管事屡次脑子短路,可他毕竟在这个职位上坐久了,一张嘴就是分析利弊,套路的话熟练地就崩出来:“您有什么要求可尽管开口,厉家可以给您弄来更多的种子让您试验,另外厉家的炼丹师也给为您炼制丹药,提供给您之前拥有不到的资源。” 因为凌今歌这个陵城大佬的存在,想要掩盖在她城中开店的老板的来历还是没问题的,厉管事来前自然调查了一下,可又不至于特别深入地去调查,更何况,清雅城那个小小的偏僻的城镇里,一个二三品的炼丹师而已,再出名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因此,就算宝丹阁有传言要卖丹药,他也不会想到小贝身上去。 “请您好好考虑一下。”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开?有更多的种子给我,还有资源?” “当然,”厉管事很自信,“在不损害厉家利益的前提,厉家绝对能满足得了你。” 小贝笑着点头:“那行吧,我可以去厉家。” 厉管事:“……” 他是准备好了这会是个长时间的说服工作,可能还得有点手段,从沉兮开口让他自己征求种植师的时候,他就觉得,今天可能不会成功,要长期抗战,特别是在知道种植师还是二少爷的不知何时娶了的妻子后。 可是……她同意了? 小贝看他都懵掉的样子,好心地为他解释:“厉家可是相公的家,我为相公的家里做事,怎么会不愿意呢?” 沉兮也点头:“我离家有段时日了,是该回去看看。” 厉管事:“……” 他觉得没毛病,种植师嫁给了厉家二少爷,跟着二少爷回家,就等于投入了厉家,完全没毛病。 所以之前,他是被这对夫妻给耍了是吗? 厉管事有点委屈。 …… 凌今歌整理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恨不得把整个陵城好吃的好玩的都搜罗过来,装上满满的几个空间袋,好给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乖孙带上。 “不用给我们整理这么多。”小贝哭笑不得,瞧瞧这个空间袋里都装了什么,居然还有各类果蔬,乃至灵米,说是陵城某家最好的灵米店买的,“婆婆,这些我都可以自己种的,比买的要好多了。” 说到这个,小贝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给忽略了,婆婆,我自己种的真的比这些好,我可以给你留点,看你喜不喜欢吃,喜欢的话派人通知我一声,我再给你送来。” 自家小院里的地是种不了太多的灵米灵菜还有水果,可种来自家人自己吃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收成快,随时变换果蔬的种类,之前忘了这茬子,都没能先拿出来给婆婆尝尝。 凌今歌很欣慰,她儿媳妇真能干,她忍不住对沉兮道:“好好对人家知道吗,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沉兮一个斜眼过去,那眼神分明在说:这还需要你交待? 凌今歌心塞,真是养儿不如养女,她这个儿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给她娶了这么个好儿媳妇。 笑笑揪着凌今歌的衣摆,奶声奶气地说:“笑笑,娘娘,好。” 凌今歌一下子就明白了乖孙的话,爱恋地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笑笑真乖!” 哦,她儿子还做了另一件好事,就是跟儿媳给她生了个可爱又懂事又聪慧的孙子。 就是想到儿媳跟乖孙,马上就要离开到黎山城去,既舍不得,又担心他们要做的事情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厉家那些人,会不会欺负了他们。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跟在他们身后,成为他们就坚强的后盾,她更是意识到,自己一个中城城主的身份一点都不够威风,为了以后孙子出去,可以很威风地说我奶奶是谁谁谁,凌今歌决定,自己还需要更努力一点。 “婆婆,”看凌今歌愁得恨不得扛上一把大刀跟他们走,小贝忙轻言安抚,“您放心,有什么事,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而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您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凌今歌不是矫情的人,她笑笑地没再这事上多纠结,只是忍不住又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她多年行军打仗,又管理偌大的城市,她的一些经验和眼界,是小贝所不及的,便很认真地听着。 两天后,宝丹阁照样开着,由凌今歌派人看管,以后若是一家家分店开起来,也不可能全有老板亲自守着。 而沉兮一家三口,坐上了去往黎山城的,厉家专属的兽车。 尊卑有别,厉管事将兽车内部最宽敞的房间让给了二少爷一家,他则和护卫在外厢,路途中也没有休息,到了地境修为,两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关系,厉管事还是借着给他们送点心进了内厢几次,没回想问二少爷点什么,不是不敢问,就是好不容易问了,要么被二少爷无视,要么被二少奶奶给忽悠走。 三天后,即将到达黎山城,厉管事已然放弃了再探寻他们什么,只是心中那份道义,让他在兽车停下前,好心地对沉兮和小贝说道:“二少爷,您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厉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变化,要是有下人冒犯了您,您尽管跟小的说,至于大少爷和四少爷他们,您……您就多忍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沉兮直到这会,才给了他一个稍微好点的脸色,也就是看着不那么冷。 见状,厉管事又对小贝道:“二少奶奶,您和二少爷的婚事,毕竟没有经过厉家长辈的同意和见证,可能会因此给您带来一点麻烦,不过您是厉家专门请回来的种植师,想来,某些人也不敢太过,真有事,您可以找二长老,大长老跟大夫人有姻亲关系,二长老脾气虽然不好,但为人还算公允。” “谢谢厉管事。” “不敢当,小的可什么都没做,哪当得起二少奶奶的谢字。” 小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轻轻地将头靠在沉兮身上,手挽着他的胳膊,宝宝则窝在沉兮怀里睡着,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有点流浪到远方的味道。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顿下来呢,小贝将脸埋进沉兮的颈项里,无声地叹息。 …… 厉家大厅里,集合了大部分的厉家核心成员。 小贝陪着沉兮,就站在大厅中,被这些厉家人或当猴戏或审视或心虚地围观着,被她牵着的笑笑,可能是感受到大半人目光中的恶意,将将一岁的他抱紧娘亲的大腿,脸朝着她这边贴得紧紧的。 能感受到他的害怕,毕竟才这么小,小贝一下一下地摸着笑笑的脑袋。 沉兮自然也发现了妻儿的不安有一种害怕叫老公觉得你害怕,冷冷地对在众的各位道:“既然已经见过了,我先退下了。” 他说着,便要带着妻儿离开。 “放肆!”一位一看就很华贵,但面相怎么看都让小贝觉得刻薄的女人出声喝道,“厉唯画,多年的教养都被你喂兽吃了吗,你说离家就离家,大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是这态度?还、还擅自娶妻生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离家,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 这么一听,小贝就知道这女的是谁了,感情就是所谓的大夫人,嗯,嫡母确实算得上丈夫所有孩子的母亲,只是,她这个嫡母做到了嫡母应尽的本分了吗? 小贝心里嘲讽着,面上畏怯地躲在沉兮身后,连孩子都塞在她和沉兮之间,被沉兮高大的身躯遮挡住的时候,她的手指悄悄地哗啦一下他的腰背。 原来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厉唯画? 唔,听着还行。 借着沉兮的遮挡,她也悄悄地打量了下这厅里的其他人。 大夫人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应该是大少爷的妻子,和四少爷的妻子,后者就那个曾是沉兮未婚妻的那个,听说是沉兮这一世的养父大老爷,怕沉兮在厉家受欺负,就想给沉兮找个可以倚靠的家族联姻,让他们照顾着点沉兮。 四少奶奶是谷家的,谷家如今的当家曾经是大老爷的兄弟,所以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沉兮,谁想这个小时候还愿意跟着沉兮尾巴聒噪的女子,稍一长大就背叛了沉兮,虽然对方的背叛才让沉兮成了她的,可小贝还是难以原谅她对沉兮做的事情。 看看这个女人,明显做了亏心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沉兮,一双手焦促不安地互相抓着。 那所谓的大少爷和四少爷并不在场,听说是出门办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不敢现在出来,二老爷和二夫人也在,看猴戏的人就是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看着一脸肃穆吊天眼的大长老,威严带着煞气的二长老。 面对这些人,沉兮面无表情地对大夫人道:“母亲还有何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擅自离家,擅自娶妻,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厉家子弟,没有你这样不知规矩没有体统的!” 一脸冷然的沉兮反而浅笑了一下:“母亲确实要我说我去了哪里,我怎么离开家里的?” 大夫人一噎。 “我说了,母亲可别后悔。” “唯画也大了,”一旁的二夫人忽然开口,声音柔柔的,手上还拿着一柄精美的羽毛扇,“不再是需要大人看着管着的小孩了,人家想出门历练历练,嫂子你啊,就该放宽心,别老担心着孩子,该让他自己成长了。” 她笑着一叹:“想我家唯雪和唯月,我现在都管不动他们,早就不管了,虽他们去吧。” 唯雪唯月是她和二爷的孩子,唯雪是三小姐,唯月就是那个四少爷。 小贝默默地抿了抿唇,这个二夫人,绝对比看着容易点燃的大夫人要不好对付得多,瞧她说的这些话,多不要脸。 大夫人经过二夫人的“提醒”,忍下气来,僵笑着对二夫人说:“我啊,就是操心的命,可人家还不领情。” 这会的大夫人也就找找面子的说了一句,要是以前,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可这会的沉兮却冷冷地道:“母亲是该操心,自己的亲儿子想要养子的命,母亲自然要操心怎么帮亲儿子对付养子了。” 此话一出,那看戏的不屑的人纷纷一怔。 沉默寡言的沉兮,什么时候敢这么直白地,将这种事堂而皇之地说出口了? 连坐在一旁想自己的事,半分关注都没给过沉兮的大少奶奶都惊得看过来。 “你、你……”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可小贝觉得,她其实是心虚地说不出话来,主要是都以为沉兮就算受了天大委屈,也不会明面上摆出来说,突然来这一出太突然,才让几人都怔到了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做出处理。 二夫人笑容都跟着有几分不自然:“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说你母亲,还有你大哥,一向跟你兄弟情深,你怎么……” “二婶婶,你是想帮着一块掩饰?”沉兮那嘴角那本微不可查的弧度大了些,“也对,这事堂弟也有份,你自然是要帮着点,否则……” “厉唯画!” 一声尖叫,竟然是四少奶奶站起来了,还泫然欲泣地看着沉兮,捂着胸口一副快不行的样子:“你、就算我对不起你,可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月哥?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好了。” “你是对不起我,”沉兮顺着她的话就说了,“帮着你的月哥将我骗出去,需要我拿出证据?” “你、你,我……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厉唯画,你不能因为嫉妒月哥,就……” “嫉妒谁?”小贝从沉兮身后探出一颗脑袋,“为什么要嫉妒他?”她看看四少奶奶,再仰头看着沉兮,“这女的谁啊,她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你跟她有一腿?” 173 173 小贝质问沉兮:“这女的谁啊,她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你跟她有一腿?” 沉兮淡定地拍拍小贝的脑袋:“乖,她脑子有病,别理她。” “啊?”小贝惊呼道,“是不是就因为她有病,才跟她那什么月哥一起对你下毒,断了你全身经脉,还禁锢了你所有灵力,要不是刚好遇见我,你就要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了!”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脸上这两道疤你们都眼瞎了吗?” 一向是有教养的千金小姐的四少奶奶,被小贝激得像泼妇一样喊道:“谁知道那两道疤是谁弄的,上面写我们名字了吗?” “脸上两道疤是没有,但你不会忘了,你心里变态,拿刀在他身上割,割了自己的名字吧?” 四少奶奶心里一惊,她当时确实在沉兮身上发泄,可她记得自己没写什么名字啊,难道真的无意间形成的? 她嘴硬心虚地嚷着:“我不信。” “难道要脱了衣服让你看吗?” “你、有种就、就脱啊!” “我就知道。”仇小贝愤恨地瞪她,“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觊觎我的丈夫,还想看我丈夫的身体?不要脸,想得美,没门!” 四少奶奶:“……”一口鲜血含在了嘴里。 “乖,不跟脑有病的人吵。”沉兮安抚着小贝。 “哦。”沉夫人乖乖地缩了回去。 四少奶奶:“……” 化身为沉怼怼的沉兮的战斗力,不是丛前沉默寡言的厉唯画能比的,更别说还有小贝这个助攻。 “行了,不过是一场误会,”大长老终于开口了,“唯画,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兄长和弟弟都很尽心地在找你,等过两天,他们俩办完事回来,再好好地跟你解释。” “唯画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是一句误会就完的,既然唯画说了跟唯风和唯月有关这事就得好好调查,查个清楚。”二长老也发话了。 之前沉兮“没了”,他就算有心为这个有天赋肯努力的二少爷出份心也是有心无力,厉家他无法全权做主,不可能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去跟大少爷四少爷对着干,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大长老,大夫人还有二爷夫妇。 二长老虽然还有底下的五长老支持,背后靠着老家主,但老家主常年闭关不出来,靠山也就是说着好听罢了。 可这会人回来了,他的脚跟就稳了,虽然二长老心里也清楚,就算大少爷四少爷真对二少爷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这事最后,也不过是小小的惩罚就过去了。 但总比一点不计较,一点公道都不讨的好。 大长老似乎也清楚这点,且看沉兮一改以前变得咄咄逼人的模样,他知道这事要还想无波无浪的压下去是不可能的,想想也是,任何一个被欺负惨了的,有点骨气的,越是压着越容易反弹,倒不如先给其一点甜头。 于是大长老没有任何争议,算是默认了二长老,给他们面子。 而且,大长老如今重点放在了躲在沉兮身后,看着胆小实则刚跟四少奶奶呛的女人身上,他说调查的事二长老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但眼前的这位,就是厉管事说的种植师? “前不久在追风拍卖会里拍卖的帝王同心珠,是你培植种的?” 小贝探出头来:“对。” “既然你已经进了厉家,以后就是一家人,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同心珠的事还得多麻烦你,要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你可是厉家的二少奶奶,大家都会尊着你,你不用客气,也不用拘着。” 这算是给她抛来柳枝吗? 小贝还真不跟他客气:“谢谢大长老。” 大夫人不满,张嘴想说什么,被大长老一瞪,只要闭嘴暂时歇鼓,但却狠狠地瞪了小贝一眼。 感觉,这才是传说中恶婆婆应有的样子,她跟凌今歌友好得好像她才是亲女儿的模式,就是用来让人羡慕的。 之后就没啥事了,沉兮和她就是来让大家看猴一样看一场,知道二少爷回来了,并带着妻儿就行了,比她做苏轻灵回苏家时还不如,那时候苏家还想巴结她,刚回去就要举行什么洗尘宴,一对比,沉兮这么个失踪多把个月,陷里还生的,却连句多余的问候都没有。 没关系,想当初的太子处境可不比这会好多少,可后来呢,哪怕坐轮椅上,都是人人巴结的对象。 沉兮一手牵着小贝,一手抱着孩子,动作已经无比的纯属,领着他们来到了自己住的院落。 唔,虽然大城人多,不像小镇地广人稀,厉宅的土地总体面积虽然很大,可比苏家还是差了一点,但里头的各种设施,苏家的一点零头都比不上。 可沉兮的院落却非常的……简单。 到不至于非常朴素,只是比起其他院落,是真没什么看头,说差不会差到哪去,可都是必备用品,没有多少多余的摆设,所以归纳起来就是简单。 不过沉兮的这个院落是在厉家最偏的地方,不止是厉家对他的忽视,也是沉兮方便自己修炼,他五灵根相生修行的事,可还是秘密,大家只以为,他五灵根中最好的水灵根进行修炼,好运气的真的让他引气入体,还让水属性变异成冰属性。 饶是这样,五灵根能够修行,也是千万年来独有的,他后期追上,哪怕隐藏了大半修为,还是超越了比那些早就引气入体的人,家族开始重视起他,因为如此,让厉唯风他们生出了谋害他的心思。 当初这地方是沉兮隐藏自身实力的好地方,所以虽然偏僻,可院落周围是个足够空旷的好地方。 小贝就把沉家小院放在“厉二少院子”的后面,前面的院落布置了阵法,以此来遮挡后头的沉家小院。 之后,小贝就很尽责地到厉家的灵田去查看。 真不愧是大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灵田虽不可能像青石镇一样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可这些灵田每一寸都是上乘的,除了农家小院里自己精心养的,否则清子村那些被她改良过的,也比不上厉家的这些灵田。 一二品的灵植是看不见的,厉家的种植师好像不屑种那些低等的灵植,连三品的都是那些比较珍稀用处比较多的,大部分都是四到六品,四五最多,六次之,不是不想种,而是越高等级难度越大,七品就寥寥的几种,每一种也就寥寥的几株,八品就完全没看到了,就算有,估计也就一两株在别的地方小心呵护着。 同心珠虽然难种,可厉家种植师多啊,有钱弄来更多的种子,所以还是开辟了好大一片的同心珠,只是好坏各参一半,而能像小贝种的那么高品质的不是没有,但非常的少,不能像小贝那样一片下去全是高质量的,也才能得出帝王。 对于她的到来,种植师表现各异,有对她友善的,也有漠视她的,管理灵田的厉植师事先得到大夫人的吩咐,直接将小贝带到了一小片空着的区域,让她只要负责种这片区域就行,其他的区域不允许插手,那语气,好像她就是来捣乱的坏小孩,迫于家长的逼迫,老师只要随便给她划分块地让她随便折腾,其他的怕她靠近就会破坏掉他们原本的心血一样。 仇小贝无所谓,领了种子后认认真真地种下,除了同心珠的种子,她还领了其他以前没见过的种子,在那片只有一亩大的灵田上,中间种着同心珠,外围围着同心珠没什么规则地种上其他灵植的种子。 一开始厉植师还不肯给她同心珠以外的种子呢,说什么她能把那些同心珠都种活了再说其他,小贝不跟她争,直接跟沉兮说,然后沉兮二话不说找上厉植师。 沉兮只有一句话,四少爷的夫人四少奶奶,七品以下的灵植想要多少拿多少,七品以上的说一声基本也可以拿走,为什么二少奶奶想拿几个种子都不行?更别说,四少奶奶是白买的种好的灵植,二少奶奶却还是为厉家做事才来种植做苦力,却要遭受你们的白眼,凭什么? 因为二少爷多年来沉默寡言只知道闭关修炼,从未主动拿过家里的资源,被如此质问的时候,厉植师还不当回事,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语气分明表明了一个意思,四少奶奶是尊贵的,二少奶奶一个不知哪来的乡巴佬,算哪根葱。 她那话刚说完,沉兮没再多说一句话,扬手就是一巴掌! 地境修为的厉植师一下子被打得飞出老远,直接摔进了一片灵田里,压垮了不少刚培植出来的灵植,她还在那趴了好一会才慢慢起身,四周围观的人发现,她的半边脸被冰给冻结了。 有个火属性的厉家子弟上前,想要帮她把冰块融化,可那冰块被火烧着,非但没有融化的意思,还逐渐地蔓延出来,很快就冻住了她三分之一的身体,厉植师在冰火交替下,疼得不停地惨叫。 此时引来了大长老等人,大夫人直接厉声喝问:“厉唯画,你越来越放肆了,在厉家,也敢公然伤害厉家的人!” “母亲的意思是,”沉兮冷冷淡淡地回道,“我堂堂一个少爷,就得任由着所谓的厉家的人侮辱?厉家的下人侮辱厉家的少爷,让母亲觉得很光荣,反之,厉家的少爷教训一个奴才,就是放肆了,是吗?” 大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她从不知道,这个厉唯画的口才这么好。 大长老瞪了大夫人一眼,要她少开口说话,然后试着劝沉兮:“这事是厉植师做得不对,让她给你道个歉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的干戈,图惹人笑话。” “他人想笑便笑吧。” 丢下这么句话,沉兮拉着小贝转身便走,气得大长老面色阴沉却又拿他没办法,难不成还真能众目睽睽之下,教训二少爷不成,不说其他,二长老第一个会跳出来。 也不算说二长老多么在乎二少爷,这里面跟二长老相对要公允有关,也跟一个大家族需要平衡有关,这会大少爷跟四少爷明显站同一条线,并且这两人看着性子不同,可做的事都一样的恶毒,二长老始终觉得,厉家的将来不管交给这两个人中的谁,不是走下坡路就是摊上事,想来想去,也就一个二少爷,就算以后跟继承厉家无关,好歹能抗衡一下这两位少爷,不让他们太过嚣张。 可以说,二长老是真的为了厉家鞠躬尽瘁了。 此话先不提,沉兮无情地走了后,大长老倒有心救一下厉植师,毕竟这是大夫人的人,可是他发现,普通的火焰根本无法融化冰块,其他的药物对这冰块也没有作用,甚至给厉植师倒输不少灵力也无法改变,冰块逐渐地占领她整个身躯。 真要救倒可以救,可是要花费的代价有点大,用在一个下人身上不值得。 最后还是沉兮放过了她,在她浑身都冻结以后,可即便沉兮给她解冻,她的身体机能还是比冻坏了,筋骨灵根堵塞,成了半个废人,除非她将来大有作为,能够修炼到帝境,然后自己将被冻坏的经脉修复,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沉兮真不是好心放过她,而是要她活着承受更大的痛苦,让厉家其他下人看看,欺辱他妻子的下场。 从那天起,小贝想要领取种子都很顺利,新上任的总植师对她很客气,还主动要多给她划分灵田,小贝拒绝了。 一亩挺好的,她才没有心思多给厉家人干活呢。 小贝假模假样地料理那一亩灵田的时候,沉兮也没闲着,他开始领取属于他的那份资源,开始参与家族中事,这本就是他应得的和他应做的,只是多年的“与世无争”,让大家忽略了,如今他气势汹汹地要掌权的模样,着实吓到了大夫人等人,屡次想要暗中阻扰,然而只是多了好几个厉植师罢了。 沉兮很聪明,他每次惩罚的下人,都是众目睽睽之下,确实对他不敬的,那些下人当然没那么蠢,可无奈于沉兮总有办法逼得他们在人前爆发,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厉家一连地换了好几个管事。 可因为都是小管事,换了对厉家也没什么影响的,想着这二少爷终于回来肯定是要发泄的,就暂时忍耐的,直到大夫人大长老发现,他们居然被铲除了大半的人,哪怕这些都是排在中等的,可奈何人多啊,数量累积的力量,也是不能小觑的! 他们决定不能再纵容,沉兮实在太嚣张了。 然后,沉兮只是庶子的事再次被提起,说他没资格参与家族中事。 其实庶子这种事,因人而异,确实嫡子嫡女地位高,可也有庶子越过嫡女去的,主要还是看父亲的态度,若是父亲重视,那么即便嫡子也得看庶子脸色。 大老爷虽然失踪多年了,可他在的时候说过,二少爷就是正正经经的厉家少爷,大老爷当年可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个家主,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要不是有他的全力相保,不管是被知道身具五灵根是个废物,还是后来因此唯一一个可以五灵根相生,没有大老爷,沉兮不可能活到小贝穿过来的时间。 沉兮是感念这个父亲的,同时,哪怕他失踪多年,在厉家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同时二长老也发话了,说厉家只重修炼的天赋、努力,就算是嫡出,可若是个草包,还能妄想继承厉家不成? 这话可把大夫人气着了,因为沉兮这一辈,大少爷是修为最差的,明明论天赋的话,她儿子不算最差,至少比小时候被称为最大废物的沉兮要好太多太多,可到头来,沉兮硬是从不可能中闯出了一条路来,修为还高过了她儿子! 这个世界确实还有嫡庶之分,否则小贝在苏家时,何必让苏轻风他们变成庶出,可如果苏轻风他们在实力上能够完全的超越小贝,不受小贝当时炼丹师身份的影响,就算庶出又怎么样。 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总之,两方是互相较劲着,一时之间好像谁也胜不过谁去,沉兮侵蚀大夫人势力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恢复了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就在这种时候,大少爷厉唯风,四少爷厉唯月回来了。 大少爷是个看着儒雅谦和的人,内里最是斤斤计较,胸腔狭窄得容不下一颗沙子,而四少爷是个俊朗风流的,然而眉宇间的傲气彰显着他的富贵身份,他是个心里变态的人,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比自己好,别人越是珍贵的越要抢走的奇怪理念。 小贝第一次看到这两人时,就想到了樊世界里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她都想怀疑,不会是这俩的转世吧? 不过是与不是都没甚干系,反正都是讨厌的和需要料理的人。 沉兮被害的事,随着这两位少爷回来开始真正地审理,这两位应该很早就得到了消息了,居然很爽快地就认了罪,可又没有全认。 据他们所说,当天发生的事是这样的。 因为二弟二哥这些年都在闭关,几乎不跟兄弟姐们互动,大家以前也想找他玩都被拒绝,屡次热脸贴冷屁股,心里自然不爽,而这不爽累积了多年。 那天,确实有想整整二弟二哥的意思,但更多的还只是个玩笑。 他们在黎山城外有名的黎山上事先布下了法器,将沉兮骗过去后,用那法器将他困住,只是想将他困在法器里几天,让他着急一下,过个两天就会把他放出来了。 可他们没想到,不知道是谁路经那块地,竟然将他们的法器偷走了,他们试图将人找回来,可偷法器的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他们怎么都找不到线索,连带着困在法器里的沉兮也跟着消失。 厉唯风自责难过地说:“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我们只是不知该怎么跟二弟相处,这本来只是个玩笑,我们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二弟一直被困在阵法里,也不知道那个人对二弟做了什么残忍的事,二弟误以为都是我们做的我们也无法辩解什么,只要二弟高兴就好,这是我们欠二弟的。” 厉唯月更直接:“没什么好辩解的,有什么惩罚我们都受着。” 沉兮出事那天,黎山城确实出现了一名高手,至少是皇镜级别的,很可能还是帝境级别,刚好就在黎山上,气息一闪而逝,把闭关中的老家主都惊动了,黎山城当时的另两位皇镜以极快的速度赶到黎山,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老家主并不知道同一天沉兮出事了,沉兮失踪的事还是半个月以后才让厉家人知晓的。 所以这事,反而佐证了大少爷和四少爷的话。 大长老问沉兮可还有证据,能够证明他被大少爷他们迫害,沉兮只有一张嘴,他要怎么说,他站在那,面无表情,眸子里闪过嘲讽。 小贝皱着眉忍了忍,忍不住想上前时,被沉兮拉住塞在自己身后,不让她冒头,小贝实在气得不行,用脑袋去撞他的后背,他也八风不动地站在那,还抽空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她撞疼了没有。 小贝:“……” 大少爷又在那很诚恳地道歉,四少爷很硬挺地要打要罚尽管来,大少奶奶在那哭,四少奶奶在那边流泪,大夫人说事情要怪就怪那个偷走法器的人,关孩子什么事。 反正他们都是一边的人,沉兮成了斤斤计较的人。 可沉兮,才是倒在街边奄奄一息,被迫嫁给一个不堪的女人的受害者啊! 无法出头的小贝,又在沉兮的背上抠了起来。 好气好气,好想抓烂这些贱人的脸! 最后,大长老以代老家主执行加法,因为大少爷和四少爷玩笑过于恶劣,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可基于他们的本意并不是坏的,甚至最大的错误并不是他们造成的,所以罚他们到罚天森林内层历练。 174 别人的饭比较香 174 别人的饭比较香 大夫人当场哭了起来,二夫人也拉着她孩子的手一副不舍的样子,好像她们的儿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是,罚天森林内层危险重重,当初小贝都只在外层逗留,连甘泽他们都没进内层,可是,进罚天森林历练本就是这些家族子弟必须历经的事,而所谓内层,也有分里外只说,只在内层的外边行动,跟外层相差的并不大,更何况,大长老并没有说,不、准、带、护、卫! 也不知道大夫人二夫人现在的哭声是做给谁看! 小贝从沉兮的臂弯下,偷偷地瞪着这两个女人,来个死亡凝视! 大长老做出这个判决后,还假模假样地问二长老和沉兮有没有什么建议,或是不同意,很有让他们自由发炎的意思。 二长老看向沉兮,沉兮很平静地开口,就好像刚才争议的话题跟他无关:“罚天森林内层历练?听起来挺不错。” 在大长老露出笑意的时候,他又道:“我能申请参加吗?” 大长老一脸懵逼,大夫人二夫人也停止哭泣。 “怎么,不能吗?”沉兮嘲讽地道,“都说给我平等,大哥四弟能在护卫的保护下进罚天森林里历练,我不行?” 那个沉默了一会,才听到大夫人有些磕碰地骂道:“你是在质疑我儿是到罚天森林里玩的吗?” “母亲的意思是,大哥四弟是自己去的罚天森林,一个护卫都不带,一个亲人都不带?” “你……” “你是母亲,”沉兮在大夫人想要反驳时自己先放弃了争辩,“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是申请这一次的历练而已,大哥四弟不是说兄弟情深嘛,那我便有难同享,可行?” “当然,”二长老抢先道,看着沉兮的双目带着赞赏,“罚天森林内层的历练,是每一代厉家子弟都必须经历的,本来还想再过个两年再让你们去的,既然大长老发话了,我觉得也行,正好不久后就是灵神学府名额上交的日子,就以这次历练的成绩来选人吧,大长老以为如何?” 大长老这会的脸色极其难看,却不得不绷着说道:“是挺好,那就这么办吧。” 然后,他有点失态的,径自甩袖走了。 今日的审讯是公开的,参加的有不少厉家核心成员,包括了四五长老,和厉家有点地位的叔伯,所以今日之事也将会传出去。 本来,无论惩罚重还是轻,毕竟已经将锅甩给了不知名的强者,大少爷和四少爷有错也不会受太大苛责,本来到罚天森林历练内层历练是过几年的事情,就像甘泽也就在外层,这会就让他们进内层,也能算是惩罚了,乍一看还挺可怕的,毕竟罚天森林内层有很多强大的灵兽,很是凶险。 可当沉兮加入,这性质就不同了,二长老在插一脚,把这事变成去往灵神学府的考验,原本的惩罚不再是惩罚,而只是一件他们必须做的任务,就会变成大长老偏袒大少爷他们,一点小惩罚都不肯给,怎么说,就算是不知名强者的错,没有大少爷他们先困住了二少爷,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大家看待大少爷的心理就会从宽容变为严厉,大少爷他们没错也会变成有错,大家甚至还会想,那些说辞是真的吗? 别以为大家的看法就不重要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是大长老视线没想到这些,而是他没想过沉兮会想跟着去罚天森林内层,这个历练本就是他负责的,沉兮贸然加入,很可能给他机会动手除掉沉兮,聪明点就不会硬挨过来,谁知道沉兮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长老怎么气沉兮管不着,他现在只想哄着他生大气的媳妇。 “不必与他们计较今日的口角之争,事实到底如何,有一天会让大家知道的。”沉兮本是想揉揉她的眉头,然后那手“自觉”地滑到她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觉得手感特别好。 小贝看着一本正经还略有点严肃表情的沉兮,看他认真地……捏她的脸,有点无语。 不服输的她把手也伸到他脸颊上,先蹂两下,再跟着捏两下:“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不知名强者,到底谁啊,我就不信跟厉唯风他们无关!” 沉兮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作妖,没有阻止,嘴都被捏变形了,还很淡定地说着话:“是有这个人的存在,但……” 把他抓走的不是不知名强者,只能说,还没有小贝出现在在这个世界的沉兮,真的非常倒霉。 那天,他心里清楚,四少夫人多半是骗他的,可为了父亲对他的恩情,哪怕只有一点消息他都不应该放过,所以还是决定赴约去看看。 以沉兮的聪明才智,那所谓的陷阱早被他看破,他本来还可以反过来制衡他们,谁知道出现了一个不知名强者,他跟一只同样看不出品阶的灵兽在打架,偏偏波及到他。 一个大家以为是皇镜实则是地境的强者,哪怕只是波及,也足够沉兮喝一壶了,他很倒霉地被一人一兽重伤,那一人一兽只在黎山一晃就到别处打去了,可怜沉兮被厉唯风他们趁机地推进了早就安排好的阵法里。 那并不是什么困人的阵法,那阵法是厉家祖传下来的宝物中的一件,威力很猛,困在阵中的人要经受“大自然的洗礼”,要不是沉兮身具五灵根,恐怕已经先死在阵中了。 他被奄奄一息地放出来,折磨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借着他被阵法耗尽灵力,无力再战时,他们先禁锢了他的灵力,锁住他,再慢慢的折磨,直到他们痛快了,才最终由四少爷厉唯月将他丢在青石镇,肉体折磨完了,想折磨他的精神体了。 但沉兮很庆幸,如果不是他们不愿意他太轻易的死去,没有把他仍在青石镇,还使计让苏轻灵娶他的话,他就遇不上小贝了。 这个在他翻滚着灰色水潭的世界里,多出了彩色光芒的人。 他很高兴,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然而小贝却很生气,一张脸都快气河豚了。 哪怕沉兮很轻描淡写地一两句就略过了当他被从阵法放出来时,他们是怎么折磨他的,可别忘了,是小贝救了他,给他制药给他上药,将他一点一点地从死门关拉回来不说,还恢复了现在的健康,她从他的身体上最清楚最直观的知道,他经受过什么。 想想他身上有多少伤,想想那些伤里被下的毒虫,那些毒虫日日啃噬他伤口里的血肉,让他的伤口腐烂无法愈合,单单这些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还有一一断裂的经脉,不是一下子被震断,而是一条一条地被玩一样的用灵力进入他的身体,然后一一拧断! 每每想到这些,小贝就像肺部被穿透一样,小小的呼吸都疼得不行。 “嘘!”沉兮将呼吸急促的小贝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顺着她的背,“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些都过去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小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在他胸口使劲蹭着,蹭得额头都发红了。 她无法纾解心中的疼痛,她太喜欢太喜欢沉兮了,而偏偏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的那些痛苦折磨,她恨这些伤害沉兮的人,更恨自己。 有时候心情低谷人抑郁的时候,她还会想,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沉兮或许还是那个掌控整个世界气运的神,自由自在,无所不能,谁也无法伤害到他。 “沉兮,沉兮,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道歉,带着笨拙地哄她别哭,可越哄她哭得越起劲,她心里压着的东西太多,也压得太久,一被点燃爆发就控制不住,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低迷。 她这会抓着他的衣领想着,如果她现在死了,能否把属于他的那一半带着好运的灵魂还给他吗? 沉兮不知她所想,可能感知到她此时极度的压抑和痛苦,他干脆叫来了小芽,将笑笑交给她,让她无事不要进来打搅他和小姐讨论人生哲学后,就将着急想询问小姐怎么了的小芽跟笑笑轰了出去。 没有闲杂人等了,沉兮将低垂着脑袋蔫蔫的小贝一把扛起来,小贝睁了睁眼睛,还有点茫然,随后就被他扔到了床上。 两天,整整两天,小贝都没能从床上下去。 吃饱喝足的沉兮餍足地搂着一动不动,再没有一点空间可以忧伤的小贝,心里叹道,果然还是这种“哄人”的方式最实用,瞧她这会不哭不闹不生气,睡得可香甜了。 他看着她被子没盖住的脖颈和肩膀上露出的痕迹,有点心疼自己粗暴了点,又格外的满意,猛兽就是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下标记,彻底地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才行。 他给她按了按她酸疼的腰部,按被打扰的困顿的小贝哼哼着抗议,那声音跟奶猫似得,沉兮差一点就禽兽了,好在看她很累的样子忍不住了。 轻轻地在她雪白的肩头亲了几口,他搂着她闭上眼睛,准备陪她小憩一会。 唔,安哄了自家大宝贝,养完精神后,就该是料理那群渣滓的时候了,不是清算他们对自己做的事,而是他们对自己做的事让小贝伤心了,这就不能放过了。 他就是这么有原则的人! …… 说是去罚天森林里历练,但也不可能马上说去就去,很多事情要安排的,最后就定在了半个月之后,且最后去的人选,除了厉唯风厉唯月沉兮之外,小贝也跟着去了,可能有什么谋划,小贝一申请,大长老那边就同意了。 趁这段时间,小贝想让她管理的那亩灵田上的灵植収一波,主要是除了同心珠,她种的其他灵植都是她没有的特意在厉家挑的,等催熟后,就能收集它们的种子,上交一部分给厉家,剩下就是自己的了。 她正认真地打理着,长出苗来的同心珠长势很好,叶子看着都比别人的要绿。 储存灵植的库房就在灵田旁边,厉唯月今日过来取灵植的时候,就正好看见,灵田一角,正在给灵植浇营养液的小贝。 四少夫人怀孕了,厉唯月为了彰显自己对妻子的看重,特意亲自来娶能炼制养胎丹的灵植,再交给厉家的炼丹师。 没曾想,会在这里遇到二少夫人,不过他听说二少夫人是种植师,就因为种出了帝王同心珠,才专门想去请她来厉家,谁知道就刚好遇到了失踪的二少爷,两人还正好已经是夫妻。 沉兮当时的情况,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厉唯月是最清楚的,居然能完好无缺地回来,厉唯月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跟这位二少夫人有关。 他就这么盯着小贝看,然后发现,这个据说来自乡野小镇的女子,还挺漂亮的,特别是她此刻认真培植灵植的模样,阳光微微洒落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沉兮来了。 小贝一看到他,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兴地丢掉手里的工具,热情地扑进沉兮的怀里亲亲腻腻,耍赖说自己好累啊,树袋熊一样挂在沉兮身前不肯下去了。 沉兮面无表情地抱着她捡起了她丢掉的工具,遵从她的嘱咐,替她完成剩下的工作,做完了之后,就这么抱着赖着他的媳妇离开了。 不是没发现厉唯月,只是夫妻俩谁都不愿去搭理。 然而,厉唯月却一直望着他们,直到再看不见为止,目光里闪烁着某种兴奋的光芒。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四少夫人很美,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质也是上乘的,也有一股娇娇劲,偶尔发发小脾气还挺馋人,可她却从未像小贝那样,一看到自己丈夫就整个人发光,仿佛眼里心里就只有丈夫一人,其他的都不再重要,还十分的热情,跟猫儿似得缠在主人身上,不准主人再看其他的猫。 那一刻,厉唯月脑中出现一个画面,二少夫人跳到了他身上,缠着他跟他撒娇,说他帮忙递水端茶,爱娇地说累了不想自己下地走。 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到了床上,又会是怎样美妙的风景? 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然后嘴角扬起邪恶的微笑……他又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了。 …… 沉兮忙去了,毕竟他趁着大夫人他们不察时,吞了不少厉家的中下产业,别看好像这些产业不高端,能让大夫人他们发现后那么怒不可遏,就可知道,这些产业加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离去历练的日子越近,沉兮自然要把这些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稳住才行,小贝忙完了灵田,回到沉家小院,刚歇了片刻,小芽通知她说,大少夫人领着她的孩子来了。 小贝不想理会,可对方都厚着脸皮来了,她总不能弱了脸面,面也牵着笑笑回到沉家小院前头的院落,招待了大少夫人。 “一直就想过来看看你,可总抽不出来空,弟妹别介意啊。” “怎么会,嫂子你忙你的,我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小贝意思意思地让小芽端茶。 “怎么说我们也是妯娌,我们的丈夫是兄弟,我们俩就是姐妹,还有什么比咱更亲的,你说是不是?” 小贝但笑不语,心里则不停地念着“不能冲动,不能拿茶杯砸人脸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忍住,忍住”,然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唔,怎么是烫的,她要喝冰的,来冷切心中的火焰! 正想给小芽使个眼色,笑笑伸手伸手去抓她的茶杯,这个时期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妈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他都要尝一尝。 可茶杯是烫的,小贝不想让他碰,就把茶杯挪远了点,笑笑哼哧着踢了踢腿。 大少夫人见状,趁机道:“让晗儿陪笑笑去玩会吧,小孩就是得有几个同龄人做玩伴才好,不然就太孤单了,再说,他们还是两兄弟呢。” 站在大少夫人身边,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走过来要签笑笑的手:“笑笑,我们去玩吧。” 这小孩看着还算乖,不过小贝没有因此就同意,她低头看着坐在她腿上的宝宝:“笑笑要不要去跟哥哥玩?” 笑笑的目光从茶杯被吸引到厉晗身上,大眼睛瞅了厉晗一会,同意了,在娘亲腿上挺了挺,就滑到了地上。 不过他没有去签厉晗伸出来的手,自己越过厉晗,哒哒地往外面跑,厉晗跟在他后面一起出去了。 “慢着点,别摔了。”小贝着急地喊了一声,并看了小芽一眼,小芽会意地跟上。 屋中只剩下妯娌两人,大少夫人继续笑着说:“你初来乍到,定然有很多不懂不明白的地方,有什么事尽管来问我,虽然之前有点误会,可现在误会不都解除了吗,都是一家人,真闹了,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小贝继续保持微笑,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诶,我还挺羡慕你跟二弟的,就像话本里说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能跟我说说吗?我听唯风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吓都吓死了,二弟他现在身体没事了吧,他从那个强者手中逃脱后一定伤得很重吧?”大少夫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小贝在心里“哦”了一声,所以大少夫人今日过来,其实是想知道,沉兮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小贝幽幽一叹,“那些事我不想再提了。” 大少夫人一脸憋了屎的表情,问的是相爱的过程,这有什么好不堪回首的? 她随即又意识到什么,重提兴趣地问:“怎么了?你们的相遇不美好?我以为,你跟二弟感情很好呢……唉,看我说的什么胡话,你跟二弟的感情当然好了。”她假模假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这不是感情的事,”小贝很烦躁地,想说又说不出口地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大少夫人:“……” 她再接再厉:“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男人啊都有那么些个毛病,咱们女人啊,就得多互相聊聊,才不会把自己闷出病来。” 小贝似笑非笑地看她:“嫂子的意思是,大少爷有很多毛病?” 大少夫人一噎:“不、我这不是在说你的事嘛。” “我?我什么事?” 看小贝一脸茫然,大少夫人心里啐她一口,面上和善又关怀地说:“这不是你刚说,跟二弟……那个,不太愉快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小贝一脸“你在胡扯”地问责,“大嫂,你这样可不地道啊,我好心招待你呢,你怎么能在这挑破我和我丈夫的感情?不是大少爷让你来的吧,他难道还不放过我丈夫吗,都被他害得这么惨了!” “不是,”大少夫人忍着脾气,“是你刚刚……你刚在烦什么,还说往事不堪回首的?” “我说的是他被伤得很重,我不想再提,你说的什么呀?都说了不是感情的事了,你还往这上面扯,你到底什么居心啊!”小贝很生气地将茶杯砸在大少夫人跟前的桌面上,茶杯倒没碎,但是倒了,里头的水流了出来,快速地流淌到大少夫人身上。 “啊!” 大少夫人抖着裙子边叫边站了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蓝白色的裙子上已经沾染了淡黄色的水渍,让很是讲究的大少夫人难以忍受。 她想发火,小贝却很无辜地道:“对不起啊嫂子,我刚太生气了,可谁让嫂子胡乱说我和丈夫的坏话……” 说着说着,小贝忽而恍然,也跟着站起来,比大少夫人更愤怒地问,“你挑唆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难道是,难道是,你想挤进我和沉、唯画之间?天啊,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要是放到……放到边远的镇上,是要浸猪笼的,不行,我要到母亲那里理论,凭什么她大儿子欺负了我丈夫,连她大儿媳都要来抢我丈夫!” 175 讨还公道 175 讨还公道 小贝心叹,本来想用茶杯砸大少夫人脸上的,只是不好那样做,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就溅湿了她的衣服而已,一点都不爽。 “你、你……”大少夫人被气得捂着胸口,哪怕在这比较开放的世界,女子可以行走江湖,要是修炼到帝境照样可以指着某个领土称王称帝,可女子的名节依然被看得挺重,被说有挑唆人家夫妻感情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有点缺德,可说她这么个有妇之夫想抢别人的丈夫,就实在是……大少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转为青,恨不得跟小贝打上一场。 不过她还没机会动手,外头就传出了小孩的叫声。 两个做母亲的,当下顾不得厮杀,赶紧冲到外面查看。 就看到院子里,厉晗趴在地上哭,比厉晗矮上一大截的笑笑骑在他头上,还抓着厉害的头发,要他快点爬,厉晗居然真的边哭边爬,看着可凄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笑笑这个恶霸怎么欺负人。 “晗儿!”大少夫人心痛地冲过去,小贝怕她伤到笑笑,也跟着冲过去。 果然,大少夫人一到那,就想要一巴掌将骑在厉晗身上的天笑拍走,她可是地境修为,使上灵力去打一个一岁的孩子,那孩子不死也得残。 好在她快小贝也快,赶在她出手的瞬间将笑笑从厉晗身上抱了下来,大少夫人那一掌差点打到自己儿子身上,虽然及时止住了,可却因为猛然受力,胸口一阵闷疼。 但这会她也顾不上了,赶紧将厉晗抱到怀中,怒瞪着小贝母子:“好啊,你折辱于我也就罢了,还让你的儿子欺负我儿子!” “你搞清楚,”小贝分文不让,“我儿子才一岁,你儿子八岁了,已经开始修炼了,你儿子还能被我儿子欺负,只能说明你儿子是个智障!” “你……”大少夫人气得发抖,但不得不承认小贝说的是事实,这事说出去,一个一岁的欺负一个已经引气入体的八岁孩子,大家只会觉得兄弟有爱八岁让这一岁的,要不然就是小贝说的,八岁的是个智障。 “小芽,”小贝没理会她,而是问向在外看着的小芽,“究竟怎么回事?” 大少夫人闻言,也瞪向了小芽,要她把事情说个明白清楚。 换做旁人,可能会怕了大少夫人看到什么也不敢说,但小芽不怕,她是忠于小贝的:“是,是晗小少爷说要跟小少爷玩游戏,要小少爷给他当马骑,说他的朋友都跟他这么玩。” 听到这话,小贝和大少夫人的面色就互变了,应该是想到自己儿子平时的德行和爱好,大少夫人因为心虚本能的闪躲着目光,小贝则愤怒地反过来瞪着她,并将笑笑抱得更紧一些:“然后呢?” “然后……”小芽略微停顿了下,“然后晗小少爷不知怎么的自己滑到摔在了地上,小少爷可能觉得晗小少爷说的游戏好玩,就……” 她总不好说,当时厉晗看天笑小小的好欺负,看大人都不在,嚣张惯了的他就要把笑笑推倒,霸王硬上弓地要强行让笑笑给他当马骑。 小芽当时就怒了,小少爷那么可爱又那么小,被人这么欺负实在是太可怜了,她当场就顾不上什么尊卑想要上去解救她的小少爷,谁知道下一秒,她可怜的小少爷不知哪来的大力气,居然将想要把他推倒的厉晗给反过来推倒了,动作看着很笨拙地爬上人家的背,偏偏厉晗就是无法撞开他站起来。 可小芽再愚钝,也知道小少爷这种宛如天生神力,跟普通小孩不同的事是不能讲的,所以就稍稍改了下。 “你说谎!”大少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小芽,“哪来的贱奴,在这胡说八道!” “她要是胡说八道,那什么是真的,我一岁大的孩子推到你八岁大的儿子?”小贝毫不示弱地反击。 大少夫人有些慌,忽然再次指向小芽:“是她,一定是她帮你的儿子对付我儿子!”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小贝没有跟她争议,而是看向了她怀中的厉晗:“你叫晗儿是吧,告诉婶婶,是谁推的你?” 厉晗年纪小,虽然跟他爹一样学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可学不到他爹的精髓,比如这会,受到委屈从小被娇惯的他忍受不了地哭着跟他娘告状,要他娘像以前一样为他出气:“是他推的我,他把我推倒的,就是他推的我,娘,娘,你帮晗儿报仇,你帮晗儿教训他呀!” 他只怕永远也想不到,他的这段话会让他的娘亲多么的尴尬,因为除非像小芽这样亲眼所见,更是从笑笑几个月大就看到现在,知道笑笑是个多么聪慧不凡的孩子,否则谁会相信厉晗口中的真相。 小贝更是趁机发作:“嫂子,不,大少奶奶,你可听到了吧,你儿子在指责我儿子呢,要真是小芽对他不利,小芽不过是个奴仆,他不指证她反过来指证我儿子,这可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大少夫人跟尴尬,她甚至难得的动手打了厉晗两下:“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到底是谁推的你?” 小孩本就骄纵,从来都是爹娘的掌中宝,这一次被娘亲这么凶的责骂,脾气就上来了,大声喊着:“就是他推的我,就是他推的我,呜呜……” 他边哭,还抡起拳头去打他娘亲,大少夫人可能觉得丢尽的脸面,抱起厉晗就想走,可现在已经不是她计不计较的问题了,是小贝要不要放过她了。 “大少奶奶!”小贝冷声喊住她,“你就这么走了?你是不是忘了,刚刚你的儿子想要把我儿子当马骑呢,这件事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大少夫人抱着还在苦恼的厉晗,只觉得无比烦躁,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孩子还小,不懂事……” “小吗?都八岁了,怎么也比我孩子大吧,我真难想象,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居然要一个一岁大的给他当马骑,这还是他弟弟呢!” “他,他还不懂……” “刚刚大少夫人看到我儿子在你儿子身上时,一掌就打下去了,你怎么不说他更小更不懂呢?” 面对小贝的责骂,大少夫人又怒又尴尬,嘴巴蠕动了下,挤不出话来。 “你好端端地跑来教唆我们夫妻感情也就算了,大人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还让你儿子来欺负我儿子,”小贝怒不可遏的样子,骂道最后,狠狠地道,“道歉,立马给我们道歉!” 大少夫人哼了一声,干脆抱着孩子,就想不管不顾地离开这里,小芽拦她的时候,一掌朝小芽轰过去,小芽最近在小贝和沉兮的双重调教和指导下进步很快,如今已经练气七层了,可对上先天优势已经地境的大少夫人,还是不够看。 小贝放下笑笑瞬移过去,挡住了对方打向小芽的第二掌,大少夫人是水系,小贝招出巨大的火墙,水火相克,一般水克火,可当火势冲天时,那点水非但没用,还会被蒸发干涸,火墙逐渐完全变形,将大少夫人包裹在内,一点点地烤掉她喷出的所有的水,等她周身一点水气都被蒸掉后,就开始蒸烤她身体里的。 大少夫人一边要护住孩子,一边要抵挡那不仅表面在烧,仿佛也把心火跟着点燃的火焰,人生第一次经历这般痛苦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有战斗经验的,都不会像她这么轻易的就一败倒,实在是她拿着上好的资源,却从小被娇滴滴地养大,从来没有人跟她真真正正的战斗过,也就会私底下作恶地惩罚着不敢丝毫反抗的奴仆罢了。 以至于她现在面对小贝,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小贝也没想让她死,就只是单纯地想折磨折磨她发泄发泄罢了,不管是她的儿子想把自己儿子当马骑,还是她的丈夫将沉兮害得那么惨,这口气她始终没办法就折磨咽下去。 现在还不能报复这些人,那就先让这什么大少夫人的吃吃苦头,消消心头的火气,玛德! “住手!” 不知哪来的多管闲事的人,卷来看着更大的火焰,却是粘着小贝的火焰,将她的火一点点的驱散吞噬,因为小贝没有再后续增力,围绕在大少夫人周身的火没多久就被驱逐了,对方也收回了自己的火。 然后小贝也看到了来人,竟是四少爷厉唯月,他眉头微皱,神色担忧地走过来,先是问一下软了骨头坐在地上的大少夫人和孩子有没有事,随后再朝小贝看来,这个总给人傲睨自若的男人,对小贝说话时居然很……温柔。 “二嫂子,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伤了和气。” “你算……”什么东西!小贝将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冷笑道,“你想为你大嫂出头?” “这不是什么出头不出头的,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出事,特别是你,”说到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直勾勾看着小贝的眼睛里,赤裸裸地带着一丝柔情,“你、你初来乍到,我总要多看顾着你点,你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我能出什么事。”小贝撇嘴,“你来给她说情就说情,扯其他什么别的。” 厉唯月轻轻一叹,似乎对她冷硬的态度有点无奈,却依旧温和:“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和大嫂怎么了,我给你们做个公证人,如何?” “不必。”小贝冷哼,“这事是要求个公正,但不是你来。” 她说着上前一步,将倒在地上的大少夫人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提了起来,大少夫人被吓怕了,以为小贝又想干什么,发出害怕的叫声,厉晗也不知是怕还是被他娘的叫声吓的,跟着尖声大哭。 小贝被这声音烦得瞪眼过去:“再不闭嘴,就把你们母子跺了喂兽!” 可能她语气太凶狠了,欺软怕硬的母子同时闭了嘴,再同时打了个嗝。 之后被小贝拽着,跄跄踉踉地往外走,小芽抱着笑笑赶忙跟着,厉唯月站在原地,看着气势汹汹要找人算账,拽人拽得霸气十足的小贝,舔了舔嘴角,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他嗤笑一声,举步跟了上去。 小贝直接果断地将大少奶奶仍在大夫人面前,当时大夫人正跟二夫人,还有厉家其他比较有地位的老爷的夫人,在花园里赏花,说着下次家里什么什么祭要怎么举行,还有家里的什么什么规矩。 气氛倒是和谐,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还算温和,直到她的儿媳妇被小贝拎小鸡一样丢到她面前,其中还包括了她的宝贝孙子。 她大惊失色,随即火冒三丈地怒瞪小贝:“这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这是我要问、母亲的。”小贝重重地喊下“母亲”二字,“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母亲什么意思,让你的大儿媳来破坏二儿子夫妻的感情,还让你的大孙子欺负小孙子,他只有不到一岁啊,你们的心肠是铁做的吗,你大儿子已经差点害死你唯画了,我们也都忍气吞声不计较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放过我们,非得把我们逼死了你们才甘愿吗,这偌大的厉家,竟然容不下一个靠着自身努力,突破天赋阻碍,变成如今这般优秀的厉唯画吗?” 周围的各个夫人,先是被小贝话中的悲愤震到,随即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大少爷和四少爷联手将二少爷迫害得差点死掉,是不是真的?” “看人家妻子这么愤怒,而且二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那么久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听说前几天大长老二长老不是对此事做出审判了吗,但什么惩罚都没有,只是口头上道个歉就没有了。” “那是,大长老可是大夫人有姻亲关系呢,二少爷又是……又是大老爷当初从外面抱回来的,大夫人怎么可能公正地处理这件事,肯定是维护自己儿子啊。” “唉,二少爷也是苦命,以他的天赋,到别的家族去,哪个不得将他供着,到了厉家,却这般的……” 大夫人此时非常恨自己为什么耳力那么好,将周围这些人的话听得那么清楚,她只能对着小贝怒斥:“好,很好,那现在就跟我走,我来好好给你个公道!” 她现在只想将人带走,私底下再好好算。 可小贝却笑了,那种对这位“母亲”很失望很疲惫的笑:“母亲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她转身,从小芽手中接过笑笑就要离去,大夫人气得失去理智:“站住,我让你走了吗,你伤了他们母子,我还没跟你算呢!” 小贝回头一个凄苦的笑:“母亲你好好看看,他们哪伤了?” 大夫人下意识地看向大少奶奶跟孙子,想点出他们的伤势给人看,让其他人也给她评评理,可她在儿媳和孙子身上看了半天,母子俩身上干干爽爽,只有衣裙上沾了点土灰外,完全看不出哪伤了。 刚才母子俩被丢到她面前,看着好像被重伤了一样,这会认真看,是真一点事都没有。 小贝刚只是给这母子烤烤火而已,里外感受着火的煎熬,表面上看,是真没伤到他们一丝毛发。 在大夫人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时,小贝继续凄苦地笑:“人都是偏心的,这没关系,可是母亲,再偏心也得有个度,人在做天在看,给自己留一点良心吧。” 丢下这非常酷炫的话,小贝很是“悲壮”地满脸委屈又坚韧地带着笑笑离开了这里,此时的大少夫人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恨不得团成一团,人生第一次这般的没有脸面,甚至连一丝仪态都没有,多年培养出来的礼仪和脸面,一朝殆尽。 大夫人比她好不到哪去,她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旁边瞟,就怕看到周围人嘲笑指责她的目光,反正今天丢脸是丢到罚天森林的另一边去了。 二夫人欣赏够了大房这边的窘态,才堪堪出来打了个圆场:“今日就到这吧,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各位都散了吧。” 然后劝着大夫人:“先回去吧,大人不要紧,还有小孩呢。” 大夫人一听,看了眼孙子,忙咬牙恨恨地对这个以前很喜欢的儿媳骂道:“还不快带着晗儿回去,留在这里继续丢人吗?” 风光无限地大少奶奶抱起还在哭的厉害,低着头遮遮掩掩地回去。 将这一切从头看到尾的厉唯月笑了。 这个二嫂子,可真有意思。 …… 白天发生的事,沉兮很快就知道了,一回来,就先把刨着什么果壳的小贝从椅子上拉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没事?” 小贝愣愣地让他拉着转身,随后才知道他在问什么,笑着往他怀里倒,双手搂在他的后脖颈上:“我能有什么事,就那女人,再来五个,不,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洋洋得意吹大炮的小贝,沉兮目光柔和下来,捏了捏她的脸,望向桌面:“在做什么?” “哦,这个啊,”小贝一手还挂在沉兮脖子上,往后下腰,从桌上拿了个很像栗子的果子,“这是一种三品灵植结出来的果子,很像我老家的一种叫栗子的食物,我摘下来烤了烤,刚吃了一个,连味道都像。” 她摆着他的手臂到自己后腰搂着,自己一点负担都没有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双手将“栗子”的壳拨开,已经烤熟的壳很容易就剥落了,然后塞进沉兮的嘴里:“怎么样,好吃吗?” 沉兮点头,味道确实可以,而且这个叫“栗子”的,因为是三品灵植,属性偏土,夹带着一点火,有温养的疗效。 不过以前从未有人像小贝这样,将灵植拿来直接啃着吃的,因为灵植里蕴含的能量太霸道,修为低的受不住,修为高比灵植高的,这么直接吃也没什么用处,只会浪费,毕竟灵植种植不易,哪能像小贝这般奢侈。 “我想了想啊,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上品的灵米灵菜人家也不稀罕,灵植店都是高规模的,我们开了就算有生意也要跟他们分不说,我们这些后来的还会成为他们敌视的对象,所以我想,在这黎山城开的宝丹阁分店,不如就买灵食吧。” “灵食?”沉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说法。 小贝嘿嘿笑着,这灵食通零食,她就是想卖点“小吃”,就用那些灵植、灵菜还有灵果等等一起做出来的各种小零食,还具有各种各样的小能量。 “想法是好的,但你可知为何没人直接吃灵植?” “知道啊,”既然要卖这些玩意,她肯定事先调查过行情,“没事的,我就像做丹药一样,将它们的能量中和起来,做成一样一样的小点心就行啦,保证能量可吸收,不浪费,最重要的是味道好,可吃什么补丹要好多了。” 就好比营养液跟同等营养的美食大餐,你会选择吃哪个? 沉兮点点头:“那你便做吧。” 小贝歪着脑袋看他,他面色平静,更准确地说,完全看不出思绪,跟面瘫一样,她也只能隐隐从他看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点他对她的关怀。 他对她很好,没什么可说的,从两人确认在一起了,他就像父亲一样纵容着她所有好的坏的毛病跟脾气,表面不说,却事事都宠着她,纵着她,但这就像是一种责任跟义务,她几乎很少感受到他较大的情绪起伏。 要不是两人那相通的感知,她几乎都要怀疑,他对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了。 叹口气,小贝重新缩回他的怀中,将他抱得紧紧的。 沉兮不知她为何情绪突然有点低落,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背:“有什么困难,找我。” 小贝仰头看他,见他还是那平静无波的样子,踮起脚尖拉下他的脑袋,用力地吻上去,没过三秒,就得到他的反击。 他凶猛地像要将她胸腔里的气都吸走,要将她的唇吻得红肿才肯罢休,也是直到这种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热情。 一发不可收拾地,要往床上发展。 就算主动勾引的代价是第二天腰酸背痛,小贝也觉得值了! 唉,老夫老妻了还要拼命勾引,也是心酸。 176 想儿子了 176 想儿子了 宝丹阁的灵食分部不是说开就开的,更何况前往罚天森林就在这几天,所以小贝只做了点“食品研究”,准备等罚天森林回来后,再把这店开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去罚天森林,宝宝要不要带去。 罚天森林内层,哪怕是内层的外围,也不是能开玩笑的,更何况,大长老他们就憋着气,准备在这次的历练里做手脚呢,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笑笑再厉害也只是个一岁大的娃,就算让他提早经历些事情,这么多日子跟着她这个做娘的东奔西跑的,还不够多吗? 小贝心疼了,她担心笑笑跟着去万一发生什么事,那森林里处处都是危机,可要是将笑笑留下来她又没办法放心,无论是谁她都无法信任。 沉兮见她烦恼,便道:“让凌城主帮忙看着吧。” 若说这个大陆里,还有让他能够相信,且具有一定实力的,只有他这个“前世”的母亲了。 而且,偌大一个城主府戒备森严,除非一个皇镜七八级的,否则就算是皇镜初级,也无法在里头来去自如,不过,要让一个皇镜高阶的强者,闯入一个中等城的城主府里,只为了伤害一个小奶娃,那皇镜强者只怕是脑子有坑。 小贝想了想,觉得可行。 在历练前几天,小贝和沉兮以要去陵城巡视产业为由,带着孩子去了趟陵城,他们在陵城开了家宝丹阁卖灵植的事厉家人都知道,所以没什么疑虑,直到他们回来时孩子没了,连那个小丫头都没跟着回来,才意识到什么。 其他人倒没说什么,毕竟笑笑是二少爷在外头带回来的,大家还不能将笑笑当成厉家子孙看待,也就是并不重视,那人家做父母的要给谁养是人家的事。 也就大夫人一张晚娘脸的念叨几句,大概是孩子不放在家里放别人家里,是不是看不起家里之类的。 “陵城城主认我做干女儿,她想念外孙了,就把孩子给她带几天,这有什么问题?母亲,难道大哥,就没回过他外祖父的家?没再外祖父家里待过?” 大夫人再次被噎回来,面色难看地哼了一声,倒没再说什么。 紧接着,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这次历练的人主要就是三位少爷,外加一个少奶奶,每个少爷身边配有两名护卫,少奶奶一名,一共带了七名护卫,三名天境初级,四名地境高级,那三名天境初级,可是厉家护卫中的精锐,在厉家中具有一定的地位。 厉家将他们派出来,可见对三位少爷的看重。 …… 进了罚天森林,兽车便不能使用,历练从踏入罚天森林的那一刻开始,这次的任务,有采集野生灵植,分别生长在外层和内层边缘,具体在哪要靠他们找寻,有采集某灵兽的牙齿和身上的刺等等,这些灵兽大多在三四阶的,还有两样是来自五阶的,五阶灵兽就相当于天境高手了。 既然内外都有任务涉及,大家也不急着一来就往内层赶,这次的历练,估计没有上把个月是没办法回去的。 罚天森林很大,它落座在灵境大陆的中央,可以说很多城市都是围绕在它周边的。 能够连接偏远小城里的清子村,大城安海城,另一大城黎山城,清子村到黎山城,哪怕坐甲龙兽这种速度超快的兽车,都要行驶好几天才能到达,由此可以窥探罚天森林有多大。 第一天,他们走了半天都没遇到什么事,偶尔碰见一二阶的灵兽,可能感受到他们这里边有高手,没靠近就先跑了,晚上,他们找了个相对平坦,不易被灵兽偷袭的地方歇息,黑夜并不适合在森林里前行,哪怕是在森林外层。 因为黑夜是灵兽最好的伪装,它们能够在黑夜中提高不止一点的战斗力,而森林中的黑暗则会降低他们的行动和敏捷。 有火系的修炼者,堆个火堆不是什么难事,护卫将猎来的一只很像兔子,但比兔子大很多的二品灵兽架在火上烤,至于水,空间袋里他们带了不少,暂时不愁。 沉兮背靠一棵树的树干,小贝则靠着他,手里拿着笑笑的小围脖叹气。 前后加起来跟宝宝分开好几天了,不知道笑笑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想爹娘,会不会苦恼,有没有好好吃饭,从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分开,还要分开那么久,这才进罚天森林第一天呢,小贝已经想儿子想得恨不得冲回陵城去找儿子。 很多人都说害怕以后孩子离不了家长,其实往往是家长离不了孩子。 沉兮摸摸她的头,这种事他安慰不了她,更何况……他也想儿子啊。 “二哥,二嫂子。” 小贝抬头,同时手往里缩,将小围脖敛在肚子里,半藏起来。 厉唯月手里用一片大叶子抱着两只兔腿,朝小贝递过去:“吃点东西吧,罚天森林的夜晚不安全,吃了后早点休息。” 他看似为了兄嫂送吃的,可从头至尾,眼睛看的都是小贝,而且眼里有很多说不出的内容,如果是旁的女人,很可能被这样一双仿佛很深情的眼睛吸引,小贝看都不看,只“哦”了一声,伸手接过:“谢谢。” 但她的手在碰到大叶子前,看着稳稳的沉兮比她快了一步,从厉唯画手中接过兔腿。 他见厉唯月还杵在他们跟前,冷声问:“还有事?” 厉唯月收回手,这才将目光转向沉兮:“没想到二哥还敢収我送的东西?” 兄弟情深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彼此什么样在沉兮被他们折磨凌虐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做兄弟的,这会也没旁人,厉唯月无所顾忌地露出他的獠牙。 沉兮瞥他一眼,便不再给予理会地将其中一只兔腿,用帕子包住手拿的部位递给小贝,让她趁热吃,他自己也拿起另一只,颇为享受地用起晚餐。 而他刚刚的那一眼,真的是无尽的嘲讽。 让一个敌人为你服务,这有什么不好的?有小贝在,还怕他下毒不成? 厉唯月明白了那一眼的含义,眼睛危险地眯了眯,随即又放开下来,对小贝道:“罚天森林里危险重重,若是二嫂子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他朝小贝笑了笑,起身宛若潇洒地走回他休息的地方。 小贝捧着兔腿,往后靠向沉兮:“你这个堂弟,是不是脑子进过水?” “他是火系。” “那就是把自己的脑子烧坏了?”小贝狠狠地撕咬一口腿肉,觉得味道一般,她从钠戒里掏出调料瓶,给自己和沉兮的兔腿肉上洒了点,再吃一口,嗯,味道好多了。 吃完后,护卫轮流守夜,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因为谁也不知道,后半夜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小贝趴在沉兮怀里被他抱着,小声地跟沉兮嘀咕:“既然是历练,那大家都得学会猎物,准备食物,守夜,探路……全靠这些护卫来做,算什么历练啊,大长老还想以此当做他们的惩罚呢,太可笑了。” “他们会知道什么是历练的。”沉兮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将盖在他们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压在她的脖子上,“睡会吧。” 小贝咕哝了两句,埋在沉兮怀里闭上眼睛。 然而,一夜无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罚天森林外围,就跟来游玩的一样,几乎没碰到什么危险,战斗时,三个天境高手都不用出手,就那四个地境修为的护卫主打,关键时候再让厉唯风跟厉唯月给灵兽最后一击,无比的轻松,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 而沉兮和小贝,是除那三个天境高手外,同样没有出过手的两人。 厉唯风和厉唯月有心想试探沉兮如今的深浅的,因为他们很清楚,当初下在沉兮体内的禁制,用的可是神境大陆传过来的,厉家在神境大陆是有人的,或者说,大城里那些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都跟神境大陆有背景,算是互相照应,互相提供资源。 厉家的一位叔辈,跟沉兮的父亲关系好,所以给了厉唯风这个大老爷的长子一颗九品的丹药,九品丹药,哪怕是身在神境大陆的人,想要搞到手也不容易,主要还是这颗九品丹药的效用比较奇特,那位叔辈用不着,且当时大老爷失踪了,算是给大房这边撑腰,才将那颗丹药给了厉唯风。 这颗九品丹药的效用,就是在人体内形成痂膜,锁住体内的灵力,除非是十品丹药或者帝境修为的强者全力相助,否则是解不了那道禁锢的。 将这颗可以锁住帝境以下修为的九品丹药用在沉兮身上,也不知厉唯风他们是有多恨沉兮,还是有多忌惮沉兮。 然而,沉兮不仅活着回来了,他之前出手伤了厉植师的事大家都知道,冻结厉植师的冰,连大长老都觉得棘手,这让厉唯风他们很震惊。 是真的有一个高人帮沉兮解了九品丹药的禁锢,还是沉兮只是用了什么别的秘法或法器出的手,这很关键,必须先搞清楚。 可来罚天森林好几天了,对方愣是没出过手。 至于小贝,哪怕是厉唯月,对她起了邪恶的心思,也没往武力方面考量过,主要是她太“柔弱”了。 出什么事就躲到沉兮身后,到点了就吃饭,该休息时就睡觉,走多了就喊累,跟个没有修为或者刚引气入体的差不多。 其实,也是这哥俩忘了,一个能种出五品灵植同心珠的,怎么也不可能只在人境的修为。 这会,他们遇到了目标,两只三品灵兽,任务是取得它们头上的角。 四名地境修为的护卫当先出手,两两地包围一只灵兽,厉唯月两兄弟从旁辅助,厉唯风给了厉唯月一个眼色,厉唯月看了眼远离战圈的沉氏夫妇。 之后的事情很滑稽,四个地境的护卫,外加两个同样地境修为的少爷,居然困不住两只三品的灵兽,让那两只灵兽脱离了包围圈,直直地朝着沉兮两人站着的地方冲过来。 沉兮没动,他只将小贝牢牢地挡在身后外,一步都没挪动地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灵兽,当厉唯月他们以为他就要出手了,沉兮他……他是出手了,打开了一个防御法器,阻挡住了两灵兽的攻击。 厉唯月、厉唯风:“……” 他们都不了解那颗九品灵丹具体效用如何,如果还能留一点点灵力给沉兮,那让他启动一些不需要持续输入、或需要大量灵力才能打开的法器是可以的,毕竟法器这玩意都是事先做好的,除非他们能确定法器是沉兮在他受伤以后的这段时间做的,否则,这次依然没有探测出什么。 某个天境高手出手了,一掌就掀翻了两只灵兽。 任务就这么解决了,这就是厉唯月他们没有一进罚天森林,就跟沉兮扯破脸干一场的原因,三名天境高手,一名是沉兮的人,一名有中立的意思,只剩下一名是他们的,而四名地境护卫,表面上都是大长老安排的,应该是他们的人,可谁也不知道这当中,有没有已经“叛变”的。 所以在绝对的把握下,他们不会贸然出手,这次也是小作试探而已。 “这角是这三品灵兽身上最坚硬的地方,很多做武器的,会参合一点这角进去,会提高武器的坚固姓。”两只灵兽四个角,四个少爷少奶奶一人一个,算是各自的任务,厉唯月将其中一个递给小贝,还微笑着跟她解释着为什么要将其当做任务目标。 小贝不客气地収起来,反正两灵兽又不是厉唯月弄死的,她有什么不好意思収的。 厉唯月见她一点不抗拒他“送”来的东西,心里暗喜,眼睛一瞥,又转到沉兮身上,不客气地讽刺着:“不出手,一点事不做,就能能到任务目标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灵兽,是飞平杀的。”沉兮淡淡地吐露这么一句,就拥着小贝到另一边去了。 飞平就是刚才出手的天境高手,意思是,厉唯月两个大少爷,在这件事上同样没做什么事。 听明白这意思后,厉唯月阴霾地眯起眼睛,厉唯风走到他身后,冷哼道:“先让他得意一下,反正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厉唯月转头看厉唯风,那个人前和善斯文的大少爷,这会跟个心里严重变态的阴暗人士没什么区别,厉唯月却对他这模样见怪不怪,只小声问:“准备好了?” “呵!你说呢?等着看好戏吧,四弟。” …… 他们找到一条溪流,暂且在这歇息,已经快靠近内层了,今明两天应该就能进到内层,到了内层,哪怕只是在边缘行动,也不是外层可比的,危险性大大提高了,说不定接下来的时间,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自然要趁着这会,养精蓄锐一下。 小贝却想,其实是让四个地境修为的好好休息,毕竟大部分都是他们在战斗,恐怕进了内层也是一样的。 她这会正蹲在溪边,仔细盯着溪水,这个世界无污染,溪水非常的清澈,以至于让她可以看到溪底里的“水草”,长得不多,沿着溪边的水面下生长,小贝伸下手去就能拔到一棵,当下扒了一株拿出来看看。 那棵“水草”一出水面还在“哒哒”地滴着水,叶身是红色的,看着还挺漂亮的,小贝身子微微往前探,在“水草”上闻了闻,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感受着里头蕴含的能量,确认了这果然是一种灵植,只是品阶应该不高,一二品吧,看着数量还不少,应该易生长。 可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可能是因为这种灵植没什么作用,丹药很少会用到吧,反正小贝之前没见过,但她却发现,这灵植,可以做成调味料,等出了罚天森林,她的零食铺,额,是灵食店就要开起来了,这玩意好。 然后,她从钠戒里拿出了个水盆,直接从这溪水里装满了水,在将拔出来的红草放进去。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厉唯月来到她身旁:“做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小贝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做她的事,厉唯月见状也不恼,还笑着问:“想要这种灵植吗,我帮你。” 说着,将手伸到水里,一手就抓住了好几棵红草的叶子,一下子全给拔了出来。 小贝一看到他手上湿哒哒的红草,脸就黑了下来,所有灵植都该被好好对待,瞧厉唯月的做法,不少红草的根茎都被扯断了,被胡乱揪住的细长红叶也被折了好几片。 她气呼呼地将只装了半盆的水盆収起来,虽然只有半盆,但好好养着还是能养出一片的,然后起身打算离开,是不打算要厉唯月还抓在手里的那些红草了。 厉唯月也不生气,他随手扔了那些对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红草,催动灵力将手上的水蒸干,起身跟在小贝身后:“接下来会越来越危险,二哥如今的情况恐怕很难保你周全,要不你跟在我身边吧,我一定保护好你。” “这不还有这么多护卫呢,四少爷同样要靠他们保护,我跟在你身后,和跟在我丈夫身旁,有什么区别吗?” 她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目光,可她估计没想到,这眼神非但没有让厉唯月恼怒,还让他打从心里升起一股兴奋。 他望着她走远的曼妙身影,再次舔了舔嘴角。 厉唯风走过来:“你怎么就看上了她?” “头一次看到这么有味道的女人,就想尝尝看。”厉唯月笑得诡异,“而且不觉得,要是能当着厉唯画的面,好好的蹂躏他心爱的女人,会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吗?” 一想到沉兮到时候痛苦到扭曲的画面,他就觉得鼠蹊一阵胀痛。 厉唯风一想,嘿嘿笑道:“你这么说,我也有点兴趣了,玩的时候记得把我叫上。” 厉唯月扯了下嘴角,像是默认了,可他心里却不太舒服,并不太愿意在小贝这件事上,跟他这个大哥分享。 另一边,小贝迎上了回来的沉兮,虽然从进森林后,一直都平平静静顺顺利利的,要换做旁人,早松懈了心神,可沉兮一如既往的警惕戒备,今天更是跟着地境护卫到周围探查环境。 他很顺手地就揽住依偎进他怀里的小贝的腰,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小贝一怔,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沉兮,在他眼神的征求下,点了点头。 唔,晚上可能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当天晚上,大家要么靠着树干,要么跳到树上,要么随便往地上一趟,各自休息,森林里的夜是不会安静的,当大家都安静下来时,就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声,小声的虫鸣鸟叫,大的还有远方传来的灵兽的吼声,呼唤子女的,斗殴的,等等等等。 经过这些天,小贝都习惯了这些跟交响乐一样的声响在给她助眠了,她在沉兮怀里安眠,迷迷糊糊地听到“悉悉率率”的声响,这声音搭配在“交响乐”中,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小贝挣扎着要醒过来时,抱着她的沉兮也在这时候推了她一把,让她还在挣扎的神智总算醒了过来,一清醒,那“悉悉率率”的声音就更明显了。 “怎么了?”她第一反应就是问沉兮。 然后沉兮扶着她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醒过来,厉唯月问着守夜的护卫:“怎么回事?” 守夜的护卫直接将一颗夜明珠扔向远处,落到地上时,大家都吸了一口气。 那夜明珠将他们前方的某一块地照明,虽然范围并不广,可单单那一小块区域就足够让大家看清,那地面上趴着许多小甲虫。 说是小甲虫,块头足够拳头大小,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它们身下地面的草都已经被啃得点滴不剩了。 正好照明的区域那块,还有棵树在里头,那是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好几只甲虫爬到了树干上,生生地啃出来一个树洞出来。 177 虚情假意 177 虚情假意 “这是噬土虫,二品灵兽,可因为它们都是成堆成模的活动,且几乎什么都吃,破坏力惊人,所以,一只噬土虫是二品灵兽,一堆噬土虫就堪比四五品的灵兽了,恐怕,难缠的程度,比五品灵兽还甚。”飞平,还算护着沉兮的那位天境高手说道。 取名叫噬土虫,是因为它们饿起来连土都吃,之所以说比五品灵兽还难缠,是因为五品灵兽只有一只,这些噬土虫成千上百,你砍了几只,还有几只已经悄然地爬到你身上去了。 “噬土虫都是焦岩草原那边活动,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罚天森林西边有片草原就叫焦岩草原,那里是噬土虫的天地,多年人无人踏入。 难道是没吃的了,所以噬土虫转移了阵地?那对罚天森林来说,可真是一场灾难。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撤!” 对上噬土虫,还能战斗不成,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跟噬土虫们打个半天,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用,因为噬土虫本身一点价值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无人踏入焦岩草原,因为除了找罪受,没有其他好处。 选择在这里休息前,就检查过周围的环境,所以一开始还算有条不许地往着某个方向退去,可没想到跑出没两步,走在最前方的先锋就喊道:“不能继续了,这里也有噬土虫。” 之后又试了几条路,发现,他们居然被噬土虫给包围了。 “二品灵兽的智商有那么高吗,居然还学会先将我们包围?” 飞乐,另一名天境强者道:“很可能,有哪只噬土虫发生了变异得到了进化,指挥着底下这些噬土虫干的。” 一个地境强者呸了一声:“看来得跟它们正面杠上了,我们必须尽管冲出一条路来。” 他们向两位少爷请示,两位少爷就算不愿也得同意,否则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里面,拼一条还有活路。 于是,一名天境带着两名地境大前锋,还有两名地境在左右两侧护着两位少爷,两位少爷身后还跟着一名天境,而仿佛被所有人忽略的沉兮跟小贝,跟最后一名天境,也就是飞平站在最后。 似乎,噬土虫也知道了他们打算对它们进攻然后突围,原本只是包围着没有其他动静的噬土虫突然就一跃而起朝他们身上跳来,后面跟着一群挥着小触角的“小兵”从地面压过来,还有的则钻进了土里,不知不觉地来到你的脚底下,再猛地钻出来一口咬上你的脚,简直防不胜防。 一时间战成了一团。 火力很猛,可没多久,每个人的身上都爬上了不少的噬土虫,要不是到了地境后,灵力就会在周身形成一层保护膜,短时间内能够抵挡噬土虫咬上他们,估计这会,他们不知道要被啃下多少血肉。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保护膜无法持续供应,他们必须在灵力耗尽前,赶紧冲出包围圈。 大家都自顾不暇,前后左右的护卫也只能顾着自己和两位少爷,没有人有精力分给最后面的三个人,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相比他们的狼狈,沉兮三人非常的……从容。 噬土虫同样将他们三包围起来,却没有一只朝他们发起进攻的,只用两只米粒大小的眼睛盯着他们,不甘心放弃又不敢靠近。 其实事情刚发生时,也有噬土虫爬到他们身上来,但没多久就自动地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因为小贝很快地就往自己和沉兮的身上洒下了药粉,噬土虫受不了那药粉只能退离他们的身体,小贝看在飞平是唯一还顾着他们的护卫,就给他也来了点。 然后小贝和沉兮就躲在了飞平身后,让飞平意思意思地打出几道掌风,吹散靠近的噬土虫,再用风刃收割走一片噬土虫,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让前头的人知道,他们这边也很“艰辛”地战斗中。 这时候,前方厉唯风喊了一声:“分散开,我们分开走!” 继续在这原地,只会给更多噬土虫爬到他们身上的机会,于是,随着厉唯风这句话话落,两名天境高手一人带着一个少爷直接飞起,几个纵跃就跑出老远,期间斩断不少跟着跳起来,和从树上掉落的噬土虫,剩下的地境护卫,没有天境的强大,但不用在护着他人,他们也轻松点,跟在后头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的上那两名天境强者,剩下的飞平一手一个抓着沉兮和小贝,身子一纵,也找了个噬土虫相对少点的方向飞跃。 为什么大家一开始不这么做呢,那是因为噬土虫一旦对你发起攻击,就会没玩没了地闻着你的气息在后面拼命地追,它们一旦钻进土里,速度是非常快的。 所以,被飞平带着飞了一段路,停下来休息没多久,身后就再次传来“悉悉率率”的声响,如果不能彻底将它们摆脱,单单是跑,累都能累死你。 小贝扒拉着沉兮的胳膊,看着照样将他们围困起来,却又不敢轻易攻击的噬土虫,凝眉:“噬土虫我的特性我知道,可没道理它们害怕我这药粉,还要如此执着上来。”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沉兮拉着她往后转,把她背到了背上去,冷静地说了一句:“从焦岩草原出来,本身就不正常。” 他朝飞平看去:“按照原计划进行。” 飞平慎重地点了头。 随后,在沉兮背着小贝的情况下,两人一同冲进了噬土虫堆里…… …… 天亮了起来。 小贝衣着脏乱地独自行走在森林里,看着像是曾经在地上滚过一样,有点狼狈,精神好像也不太好,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轻触着前方的土地,好确认有没有危险。 她根本不知道这会身处在罚天森林里的哪个方位,只能祈祷着不要碰到什么厉害的灵兽。 可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就响起一阵长长的兽鸣,小贝心里一惊,抬起头来,看到前方的密丛里,草尖抖动着,没一会,那些草儿就两边分开,一只有三个足球大小的脑袋钻了出来,有一点像狮子,猩黄色的眼睛目标准确地盯住了小贝,十分吓人。 小贝站在原地都不敢动了,同样紧张地反盯着那只兽,是一只四品灵兽,属于凶性残暴一类的。 它慢慢地,如王者般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整个身子很快就都从草丛里出来了,带着尖刺的尾巴狠狠地在地面上一甩,拍出了一道窄沟,小贝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突然间的,她转身撒腿就跑,灵兽也一改刚刚慢吞吞的样子,一个大的跳跃就缩短了小贝辛辛苦苦跑出的距离。 小贝尖叫一声,努力跑得更快,她表现在外的能力是火,这会也就使劲地往后丢火球,可都被灵狮兽轻轻松松地躲开了,小贝还因为太顾着后面,不小心踩到了石块,摔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灵狮兽再一次奋力一跃,就跃到了她上空,只要一落下来,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小贝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灵狮兽并没有跳到她身上来,她等了半天,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灵狮兽被打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翻了两个滚,重新爬了起来,而灵狮兽跟她之间,多了三个人。 居然是厉唯月,天境高手飞行,和一名地境修为的护卫。 有那天境高手在,四品灵兽不够看,很快,那只灵狮兽就奄奄一息地重新倒在地上了。 厉唯月身姿傲然地来到小贝跟前,朝她伸出手要扶她起来。 小贝看了眼他的手,没有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而是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厉唯月轻笑一声收回手,问道:“二嫂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刚才多危险啊,要不是我们刚好经过,你可得被那灵狮兽给吃了,二哥呢,他怎么没在你身边保护你?” 小贝没有说话,只揉着自己刚才跌倒有点拧到的手腕,厉唯月却能自己说下去:“对了,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当时情况实在太混乱了就分散了,二哥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贝低垂着头,闷闷地说:“不知道,我跟他也走散了。” “怎么会这样,唉,希望二哥不会有事吧,那些噬土虫可是非常难缠的。” 小贝继续闷闷地“嗯”了声。 “既然二哥不在,其他人也走散了,二嫂子不如就先跟着我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二哥的,就算是尸骨……唉,瞧我说的,二哥肯定没事。” 厉唯月成功地看到小贝不太好的脸色,招呼了飞行和地境护卫一声:“二嫂子肯定累了,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然后,根本没有小贝同意与否的份,她跟着他们,没走多久就停在一处较为干爽的地方,地境的护卫自发地去猎物找吃的,那位天境强者飞行,站着靠在一棵树上背对着他们。 厉唯月殷勤地递给小贝一壶水:“这水里加了补充灵力的药,你喝点吧。” 小贝只犹豫了下,便接了过来,许久没喝水的她一口气灌下去不少,随后不太好意思地将水壶递还给厉唯月。 看着小贝刹那间微微红起来的脸颊,厉唯月目光暗沉了几分,笑笑地将水壶収起来。 “你昨晚是怎么逃脱的?”厉唯月坐在小贝身旁,好似随意地问着,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在那噬土虫的围攻下,厉唯月这边有个天境高手,都得狼狈逃走,发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摆脱,小贝这边跟沉兮跑散了,是怎么躲过追捕能力强的噬土虫的? “我也不知道,”小贝低着头,交缠着双手看起来很纠结、忐忑和不安,“相公把我藏了起来,自己引开了那些噬土虫。” 厉唯月嘲讽地勾了下嘴角:“二哥对你还挺好。”居然有如此牺牲奉献的精神。 “嗯。”小贝难过地重重点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厉唯月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状似要安抚地将手臂伸过来想搭在她肩上,被她发现后瑟缩着躲开了,厉唯月笑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担心,二哥他,命大得很,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当初被他们弄成那样,结果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小贝扁着嘴要哭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就是你们害的他,我知道你们有多恨他,你怎么可能还帮我找。” “我确实跟二哥关系不好,我也承认,我一度想杀了他。”厉唯月知道该说的厉唯画肯定都跟小贝说过了,而且这几天,他和厉唯风跟厉唯画是怎样的相处状况,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会再装就没意思了。 他看着小贝委屈的样子,倾过身去,嘴巴几乎快要碰到她的耳朵,温柔得像在调戏:“可是为了你,我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怨,我只想要你开心,你可明白?” 小贝捂着自己的胸口,将头低得更低,脸还红红的很是羞窘的模样,厉唯月看到了,心里略有些得意,当他想撩一个女人,还没有撩不到的。 却不知,小贝捂胸口是要压下那想要呕吐的欲望的,脸红是憋气憋的,怕自己一不注意飙出什么骂人的话。 没多久地境护卫抓来一只二品灵兽,将其烤了吃,厉唯月对她很是照顾,亲自给她割下最嫩的一块肉,大家觉得很不错的味道,对于习惯了调料的小贝来说,烤得好也就算了,这烤得一般般,顶多算烤熟了的肉,真的让她有点难以下咽。 她又不想便宜了厉唯月他们,只得悄悄地将她辛苦找来的,类似孜然味道的一种灵植做出的调料粉洒在指尖,借着拿肉的时候抹在上面,唔,还好洗过手了。 怕被发现肉上多了东西,小贝低头半掩藏地吃着,她这样子在厉唯月看来又是另外的样子,以为她饿得狠了,喜欢吃他送上的食物。 歇息片刻,小贝就隐隐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像是有点热,又有点发软,哪哪都怪怪的,让她坐立难安。 “怎么了?”似乎看她不得劲,厉唯月关心地问。 小贝忙摇了摇头。 这时,一直站在另一边,好像站着都能睡的飞行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好,有一只至少五品的灵兽过来了。” 五品灵兽相当于天境低到中级,飞行是一名天境三级,正好卡在低到中的过渡期,正好可以跟五品灵兽斗上一斗,但灵兽有天生的战斗天赋,加上它们坚硬的外壳等等,往往同等阶级的灵兽跟人,灵兽要占上风。 这会天境强者只有飞行一个,他怕自己跟五品灵兽纠缠上的话,会顾不上厉唯月,而他此次来罚天森林,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厉唯月。 所以他暂时不会想跟五品灵兽对上,厉唯月显然也明白这些道理,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当飞行一提醒,并给了他一个彼此明了的眼神,他就将小贝拉了起来:“我们得快走了。” “我自己会走。”小贝想要挣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却被他很强硬的拉住。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厉唯月冷肃的模样像是把小贝吓住了,她没再动,看了眼连同手腕一起被抓住的袖子,她默默地扭开头,厉唯月以为她是害羞了,微微勾起嘴角,然后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拉着她跑在飞行身后。 身后传来了兽吼,天境高手飞行不得不加快了速度,那位地境护卫已经到地境高级,勉强能够跟上,而厉唯月,他最不缺的就是资源,他用上了飞行法器,带着小贝紧跟飞行,一点都不落于地境护卫。 然而,那只五品灵兽像是嗅到了他们的存在,竟也一直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却时不时的吼一声让他们知道它还跟着。 于是这一跑,竟然不比昨夜摆脱噬土虫轻松,中途只让他们休息了一小会,就又被那只五品灵兽追上,一直逃到天黑了,那只灵兽才放弃。 “这、这是哪里?” 厉唯月喘了几口气,哪怕有飞行法器和叫飞行的天境高手帮忙,他毕竟只是地境初级,还逞能地自己带着小贝,没把他累死,这会得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才发现他们跑了一天,好像乱了方向。 谁也不敢保证说,一定对罚天森林很熟悉,因为罚天森林的广大和里头的危险,大家最多也就得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会连飞行,都不太确定他们在哪。 他略略打探后道:“很可能快进内层了。” 厉唯月皱眉,他可没想在身边只有一个天境一个地境护卫的情况下进内层:“那我们接下来得小心点了,在和大哥他们汇合前,不要进内层。” 飞行点了下头,跟地境护卫查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就打算先在这里休息,天已经黑了,他们不适合在行走了。 小贝坐下后,那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今天下午半天都被厉唯月拉着跑,期间又被厉唯月喂了点水,将那不适的感觉压下去了,这会又冒出来。 “不舒服吗?”厉唯月不放过她的任何细节,这会又在关心了,“是不是累着了?再喝点水吧?” 小贝接过水壶,没什么戒心地喝了两口,随后站起身来,身体的不适让她变得焦躁:“我、我走一走。” 于是便朝旁边走去,不知不觉地走出了一段距离,飞行扫了一眼,又看到厉唯月跟随在后,显然他是知道自家少爷想要干什么的,没有理会地闭上眼睛养神,以他的灵识,只要不走出太远,他都是能感应得到的,自然不会凑到跟前去碍少爷的眼。 小贝走着走着,发现前方居然有个小水潭,那水潭并不大,且因为周围有参天大树,外加比较古怪地叶子都是黑色的草地,这一片区域给人的感觉就是,黑,比黑夜还要更黑,连带着中间两亩大的水潭像是一块黑地一样,要不是发现到水面的反光,她都没能注意到那是水。 此时的她无比燥热,没有多想的就朝那水潭跄踉地走过去,刚到潭边就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她抓着胸口的衣襟,略略平息跳得跟敲鼓一样的心跳,随后身子往前倾,趴在潭边,伸手往水里捞了一下,发现潭面看着漆黑无比,捞出来的水却十分清澈。 她迫不及待地舀了水泼到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让自己好受了一点。 “你到底怎么了?” 厉唯月蹲在她身旁,很是担心地问。 小贝趴在那,手也垂放在水里,连舀的力气都没了。 厉唯月故作担忧地要去将她搀扶起来,小贝想挣扎却没有力气,被他从趴着翻过来仰躺,她看到厉唯月那张还算俊逸的面容上夸张地表达着他的担忧:“二嫂子,我想,你可能是被银疥虫给咬了。” 小贝呼吸有点重,喷出的气都是热乎乎的,像发高烧一样,听到厉唯月的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在询问银疥虫是什么玩意。 “这种虫是三品灵兽,它其实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体积也非常的小,让人常常还没发觉它的存在就被它咬了,它没有战斗力还能是三品灵兽的原因,就因为一旦被它咬了,就必须……必须男女阴阳交合,才能将毒性释放出来。” 小贝的呼吸变得急喘,也不知是身体的原因,还是被厉唯月这些话给吓的。 “银疥虫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只有这么一种方法可解。”厉唯月为难又心疼地看着小贝,“二嫂子,我知道你可能会恨我,但为了能让你活下去,我只能这么做了。” 他说着,便将罪恶之手伸向了她的衣领。 “啪”地一声,她抓住了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还发出了声响。 她怒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是为了救你啊。”厉唯月深情款款地望着小贝,“被银疥虫咬了的人,如果没有发泄出来,就会毙命,我、我不想失去你!” 178 惩罚 178 惩罚 “你要为我解毒?”小贝虚软地讽笑着,“为了我这个仇人的妻子,你要对不起你自己的妻子吗?我记得有人告诉我,你曾经为了娶她,做了不少事才感动了她,让她背弃原来的未婚夫改嫁于你,现在更是怀了你的孩子在家里等你,你现在要为我‘解毒’,你不会觉得对不起她吗?” “那是因为还没遇见你!” 厉唯月伸手想要碰她的脸,直接被她拍开,他目光森森:“以前我觉得,我想要的人就是娇儿那样的,直到遇见你……我没想要伤害你,为了你,我甚至愿意去跟二哥和好,我只愿你开心,可我也没想到你会被银疥虫给咬了,哪怕让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死,也算老天,圆了我的梦吧。” 他把自己说得更情圣,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坚硬,已经是没有耐心再浪费时间了,他一直被小贝牢牢抓住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挣脱,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口。 然而,没给他扯下来的机会,平静的潭面忽然开始冒起泡泡来。 厉唯月意识到不妙,顾不得继续立马转头朝潭面看去。 那潭面原本还只是冒几个泡泡,没一会泡泡就越来越多,“咕噜咕噜”地像滚开的水,原本只是潭面中的一点,慢慢地扩展到整个潭面的水,就是一锅滚沸的水。 可紧接着,潭面又瞬间平静了下去,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厉唯月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紧紧盯着潭面,全身戒备,直觉告诉他,这潭底下一定有什么东西,他的一脚微微踮起,随时可能逃离这里,那一刻,他连躺在旁边的小贝都有些忘了。 “轰……”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有一庞然大物突然破水而出发出的巨响时,还是把厉唯月吓了一跳,他在一看,破水出来的,居然是一条长着两个角的大蛇,大蛇冰冷的眼睛直盯着厉唯月,它还有大半的身子在水中,就这么看着厉唯月不动了。 厉唯月屏住了呼吸,在心里数了三声,脚下猛地爆发,人已经飞快地往后弹去,大蛇的速度也快,在他动的第一时间,喷出了一道粗大的水柱。 厉唯月还是有点本事的,及时地避开了水柱,可水毕竟是水,还是有不少滴水甩了出来溅到他身上,烫得厉唯月的手背冒出了红泡泡,他嘶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看手背……大蛇喷出的水,居然这么烫,跟火一样,只是喷溅了一点就让他的手背红肿起泡,刚要是被整个水柱喷到,这会的他估计都熟了。 他看了眼刚刚来不及带着一起走的小贝,她还无力地躺在水潭边,再看看水中的大蛇,他这会要是返回去救她,可就不一定能再逃出来了。 这时候,大蛇再次朝他喷来水柱,比刚才的更加凶猛,还没到就能先感受到那股热气,厉唯月想都没想就再次往后逃开,有点狼狈地重新落地后,他看着离他更远的小贝,心里有点可惜的,因为还没能吃到,他对她喊道:“二嫂子,你撑着,我去喊飞行来救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将他最后的一点形象尽可能用话语保住,他不再犹豫地拼命往飞行所在的方向跑,同时心里责骂,这飞行难道是感应不到这边有危险吗,为何不赶紧过来接应他? 等他终于跑回他们休息的地方,才发现飞行跟那位地境护卫根本不在这里,哪去了? “悉悉率率,悉悉率率……” 听到这声音,厉唯月心头一震,他瞳孔瑟缩,转过头去,看到了密密麻麻拥挤着朝这边过来的小甲虫,头皮瞬间发麻。 为什么噬土虫会跑到这边来?不是都处理了吗? 而水潭这边: 厉唯月跑得没影后,小贝就自己坐了起来,虽然还是有点疲软的样子,可并没有刚才表现出的那样糟糕,她转头看着大蛇,笑了,伸出手,摊开的掌心里放着一颗红彤彤的像大珠子的,柱子里好似还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在夜色中,发出红色的光芒。 大蛇一看到这珠子,好像的摇头摆尾的,它那尾巴一摆,水面再一次沸腾起来。 “行了行了,给,快吃了。” 小贝手往前伸了伸,大蛇的脑袋凑过来,它身子长,一下子就够到了,嘴一张就把红珠子咬了下去,小贝趁机摸了摸大蛇的脑袋,大蛇还亲昵地跟她蹭了下。 这是昨晚她和沉兮路经此地遇到的,厉唯月为什么一看到它就跑,是因为这是一只足有七品的灵兽,厉唯月或许不知道它具体多少品级,可一定能感受到那远远高于他的威压,才打都不敢打的,连“战利品”小贝都顾不上地逃了。 七品灵兽已经开了神智了,它不怕跟在他们身边的飞平,反而戒备地看着还只是地境的沉兮,那是来自血脉上感受到的高于自己的威压。 沉兮曾经是神,一般人感受不到他的特别之处,高级别的灵兽却能感知到他残留的神格,但是,如果硬要打一架的话,七品灵兽大蛇表示,它也不会客气的,毕竟它天生就带着凶性,好战,管他威压不威压,能让它真正服从的,只能正面将它打败。 可在打起来前,大蛇的注意力就被小贝吸引了,因为她手中拿着一个红彤彤的大珠子。 “这是?”飞平好奇地问道。 跟着这对夫妻这几天,飞平觉得自己长了不少见识,好吃的调味料,可以让噬土虫不敢靠近的药粉,都是他之前不知道的。 “这是七品灵植水炎果,这大蛇水火杂交,水炎果也是难得的水火融合,我想看看能不能拿来贿赂一下这大蛇。” 七品灵植很难得,可拿来贿赂一只七品灵兽,这怎么可能? 还真的可能! 大蛇一开始还假装镇定,可那双冰冷的蛇眼,流露出很人性化的渴望,在小贝很诚心地递送下,将大红珠子吃了,之后感受到水炎果里蕴含的纯粹的水火之力,它畅快地摇摆尾巴,开了灵智的它,真的就被小贝给贿赂了。 主要是七品灵植,野生的也不多,还是这种同时蕴养着水火之力的,再加上小贝养的灵植就跟开挂的一样,质量太好了,大蛇一吃就爱上了,简直把小贝当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 小贝想着昨夜飞平那吃惊的表情,忍不住笑,可紧接着她忽然感到冷的打了个寒颤,前方的视线被大蛇的脑袋挡住了,她歪过身子,越过大蛇脑袋,看到了水潭的对面站着一个人,唔,一个单看身影就十分熟悉的人。 隔着一整个潭面,小贝都能感受到她男人的怒火,她突然有点怕! “那个、那个,任务完成了。”她忐忑地说着,声音有点小,也不知道对面的沉兮能不能听到。 眼前好像晃了下,沉兮直接越过潭面,在大蛇的脑袋上垫了下脚,落到她身前,他眼睛盯着小贝,错都没错一下,嘴里则对大蛇说:“大蛇,回水底,别上来。” 大蛇发出一声吼声,它对这会的沉兮打从心底的畏惧,它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对小贝的杀气,想来不会伤害它的“娘亲”,不情不愿地沉入水底。 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跟一块黑色的玻璃一般。 现在只剩下她和沉兮了,独自面对沉兮,小贝发现自己的小腿肚都在打颤,她仰着头,朝他露出一个自认为特别甜的笑容,说真的,哪怕是在这世界初遇见那时候,那个一身煞气的沉兮,都没有今日让她恐惧,她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 沉兮在夜色中越发漆黑的眸子直盯着她,随后迈开步子朝她走来,小贝暗道不好,扭过身想要爬走,被他一把按住,扭了回来并压回了地上。 “沉……”他的名字都还没叫出口,她的双手就被他抓住,用灵力幻化出一个圈圈将她的双手套住,圈圈缩紧,正好让她的双手并拢又不会勒得很疼,他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后,那圈圈就重如千金,她怎么都无法把手抬回来。 “沉兮,”她总算喊出他的名字,“我错了,我错了,你、你别这样……”他现在真的有点可怕啊! 他就坐在她腿上,而她迫于手上圈圈的重量无法起身,只能看着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解扣子,慢条斯理的那种,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与此同时,又性感得不行,害她一边害怕,一边偷偷咽口水。 “嗯?”他开口了,配合着他的动作,他说话的语调也是慢吞吞的,“哪错了,说说看。” “我……”小贝也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她不是按照计划把人引到这来了吗? 沉兮随手一扬,就将上衣甩了出去,那动作酷帅,把小贝迷得五四三的更不知道怎么回答,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欺身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徘徊在她脖颈间,挑逗一样地解开她第一个扣子。 “说不出来了?那我问,你答。” 小贝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没有回答好的话,脖子上的手,会做什么? “厉唯月给你的水,明知有问题,为什么还喝?” “我、我有办法解啊,不喝的话,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有驱赶他们的‘灵兽’在,就算他不信你,也会来到这里。”沉兮声音冷飕飕地,“你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 扣子被一颗颗解开,小贝以如今的姿势觉得有点羞耻。 “而且,”沉兮覆在她耳边,“你真把药性都解了?” 当然没有,最难解的毒其实是春药,因为人的欲望是最难以控制的,别看她这会好像还很清醒的样子,其实她早已经有些难耐了,只是沉兮就压在她腿上,让她一动不能动的,连自我纾解都做不到,再被他这么一“勾引”,欲望节节攀登,又不得其解,心里头越发的燥,勉强能碰到的脚裸一下一下地互相搓着。 之前一直忍着,可能是药性被她暂时压住倒没什么,这会药性被逼出来了,那躁烦的想要的感觉让她好想哭:“沉兮,沉兮……我错了……” “你是想得到什么?想看到什么,嗯?” 他本是不同意让她出面的,可她举手表示要参加,看她想玩的样子,自认为是个体贴妻子的沉兮便同意了,可他没想到她会让自己看到那样的一幕。 他盯着她耳朵下方白嫩的脖颈,看到里头流动的血脉,一口咬了上去。 小贝吃痛,可同时又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好比母猫被公猫咬住了后颈。 是,她承认,她想看看冷静从容好像很宠她,却更像责任的沉兮,会在意她到什么程度,然后她现在终于成功地看到了他的怒火,却后悔了。 “我、我是知道你跟着我,也知道大蛇会保护我,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我没有乱来!” “看来,你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哪错了。” 听出他声音里带着丝丝凉意的小贝有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他毫不留情…… 迷迷糊糊中,他用力地将她抱住,再次咬住她的脖子,然后她听到他疯魔偏执地一遍遍压抑地挤着话:“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 她真的错了,她不该自己患得患失各种害怕不安,就做出让他难过的事情。 但也是因为来这么一下,她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到,却也安下了心。 等沉兮清醒过来时,小贝已经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不用任何压制都一动不动的了。 他有一瞬间的害怕,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将她抱住,感受到她还算平稳的呼吸,确认她只是累得睡着了,他才无声地松口气。 一时间,他懊悔怜惜,可看着她身上全是他创造出来的“烙印”,又打从心底感到满足,那是给他再多东西都无法换取的。 是她自己跑来他身边,说两人是夫妻的,是他让她滚,她还硬是留在他身边的,他曾经给过她离开的机会的,既然当初没走,现在将来,都别想走,他不会放手的! 绑,也要绑在一起,还是绑在他身后,不给任何人觊觎和碰触的机会! 触碰者,死! …… 厉唯月跑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跑不动地停了下来,可他连两口气都没喘匀,就再次听到那“悉悉率率”的声音,回头一看,目之所及的交接点,一条黑线正不断的靠近。 他赶忙吞下一颗丹药来恢复灵力,没有灵力,他跑不动会被噬土虫追上,法器也支撑不了多久,没了防御,想到传闻中,被噬土虫一点点啃完血肉骨头的人,他就阵阵胆寒。 可再怎么害怕,该来的还是会来,很快,恢复的丹药被他吃光了,然后他也被噬土虫追赶上了,他勉强还能用防御法器把自己罩住,噬土虫暂时咬不上他,他一边试图攻击它们挖出一条路来好重新逃,一边咒骂飞行他们,他们居然抛下他这个主子不知跑哪去了,连个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如果,如果他能够回去,一定要他们好看,谁都不放过,包括这会,也不知道逃到哪的大哥厉唯风。 仿佛想这些能让他多点力气,但终究,人力赶不上杀不尽的噬土虫,随着他灵力的耗竭,法器因为能储存能力多撑了一些功夫,但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厉唯月看着随着他无力再动,密密麻麻爬到他光罩上的噬土虫,几乎第一时间得了密集恐惧症,害怕下一秒防御罩就会破的他,心里是非常煎熬了。 “啊!” 背后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时防御罩破了个洞,有噬土虫爬了进来,在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一痛,他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将那只噬土虫灭掉,可越来越多的噬土虫爬进来,防御罩越来越破,最终瓦解消失,厉家四少爷真正的体验到罚天森林的凶残,真正的历练是什么样子的。 在痛苦中挣扎,没多大功夫,厉唯月身上就全是血了,包括那张让他骗了不知多少女人的脸,被几只爬上去的噬土虫啃得面目全非,最惨的还是男人的命根,在他护不到的时候,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剧痛让厉唯月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然而,就在他的兄弟不保之后,才出现一个救他的人。 当时厉唯月已经倒在地上,被噬土虫包裹起来了,来人在他身上洒下药粉,很快,密密麻麻地噬土虫退去,逐渐地露出底下宛如一个血人的厉唯月,你已经无法看清他本来的面目了,要不是他本身已经有地境修为,吃下去那么多丹药也能发挥一点救治的功效,他这么就是个死人了。 当然,就这么死了的话,就太便宜他了。 身上无一处没再疼,让厉唯月一时间都没意识到身上已经没有噬土虫了,他在地面上挪动了好一会,才缓缓地恢复点神智,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他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 “厉、厉、唯画!”从伤到的嘴里用力地挤出这个名字,厉唯月马上因为使用的这点力气,浑身的伤都跟着阵阵发痛,可对厉唯画的仇恨,让一个娇滴滴的贵公子忍下了这痛,仇怨地死死盯着沉兮,“你、都是你、策划的?” 他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依据,他仅凭自己这会看到了沉兮,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样。 沉兮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蝼蚁般的死人,厉唯月心里害怕,嘴上却还讽笑着:“你是来杀我的吗,也是,我和大哥那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不报仇,只是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栽在了你的手里!” 明明,噬土虫是他和大哥设计引来的,想要在罚天森林里一举解决掉沉兮,想着他的命,总不会那么硬的一次一次都死不成,没想到结果却反噬到自己身上来,厉唯月此时才想起来,上次的陷阱若不是沉兮倒霉地被那不知名的乱跑到黎山的高手打伤,他们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当沉兮不再倒霉了,他们就只能自食其果了。 沉兮目光冰冷,杀气太过浓郁几乎化为实质,最后都凝结成了冰。 他手中多出了一条由雷丝拧成的鞭子,一鞭下去,厉唯月被抽得翻了个面,雷鞭让他被打中的地方都焦了,流出的血都成了黑色,厉唯月痛得再挤不出话来。 鞭子再一卷,捆住了他的脖子,沉兮一用力,就把他的上半身提吊起来,厉唯月难受得挣扎。 “果然是兄弟情深,”沉兮森冷地说道,“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提醒我,当初的事大哥也有份。”想转移仇恨,还是想既然自己受了这些苦,厉唯风也不能好过? 厉唯月都被吊得快翻白眼了,哪里回答得了他。 “你放心,”沉兮又道,“我定然不会让你太孤单,让你们俩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好好活着,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废、物!” 179 以牙还牙 179 以牙还牙 “你放心,”沉兮道,“我定然不会让你太孤单,让你们俩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好好活着,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废、物!” 说完,鞭子抽出,厉唯月重新倒在地上,脖子上一圈焦黑的肉,混合着被噬土虫咬过的伤口,无比的狰狞可怖。 趁着他张嘴的时候,沉兮将一颗丹药弹进了他嘴里,厉唯月捂着喉咙想吐出来,可那丹药入口即化,一下子就融入了他的体内。 厉唯月目眦尽裂,扣着自己本就血肉模糊的脖子,嘶哑地吼着:“你给我吃了什么,吃、了什么?”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没了灵力又一身伤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明白了沉兮的意思,厉唯月趴在地上干呕起来,还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期盼着还能将丹药吐出来,但怎么可能了,他发现自己提不起灵力,也不知是药真的开始发挥作用,还是他刚才耗尽灵力还没恢复。 他告诉自己,当初封印沉兮灵力的可是足足九品的丹药,沉兮怎么可能弄得到一颗九品的丹药! 他哪知道,九品丹药小贝现在确实炼制不出来,可她多的是可以废他灵力的药,虽然没有九品丹药好用,比如前提要人家灵力耗尽,她这药就是让他再无法重新聚集灵力。 “既是让你亲身体验,肯定要完整一点。”沉兮蹲下身,手里举着一个药瓶,厉唯月起先还没理会,等沉兮将瓶塞打开,里头爬出一只大虫子,一看到那只大虫子,厉唯月浑身发寒直颤抖。 他当然认得这只大虫子,当初,他们就是用同样的大虫子,在沉兮的伤口上爬过一遍,这种大虫子会分泌一种粘液,粘液里有肉眼不可见的虫卵,在人体温度下会出现肉眼不可轻易发现的小毒虫,小毒虫就喜欢吃伤口上的血肉,一点点的啃食,让伤口饱受折磨且无法愈合。 厉唯月没想到,有一天这种玩意会用到他身上,经过噬土虫的啃咬,他现在身上的伤口绝对比沉兮当时多好几倍,这要是都被这大虫子爬过一遍,全身布满毒虫……那可不仅仅是疼的问题,还有恨不得死的恶心。 “唯画,不,二哥!”厉唯月再无法维持他的傲气和尊严,再硬气不了地伸手想去拉沉兮,“二哥,你饶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是你弟弟的份上,你饶了我这一回吧,二哥,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他看着那大虫子随着沉兮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瞳孔一再地瑟缩,骄傲的少爷忍不住哭了出来:“二哥,求你了,求你了,饶了我……” “饶了你?”沉兮想来个讽笑都懒得抬嘴角,“你当时将这虫子放我身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饶了我?” “不是不是,我知道错了,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厉唯月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本来就血糊的一张脸,加上眼泪鼻涕,完全看不出原来这是一张还算俊俏的脸。 反正沉兮看了,只觉得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看看他家小贝醒了没有。 他不再有任何的停顿,在厉唯月惊恐和尖叫声中,手抖都不抖地将大虫子放到厉唯月的身上,厉唯月惊慌大叫,边叫边试图将大虫子甩掉,伸手去抓身上的大虫子,可那大虫子速度非常快,每每在他的手到达前,大虫子就已经跑掉了,钻进他的衣服里,在他抓捕的途中,不知道爬过多少地方。 在厉唯月快疯的时候,沉兮站起身来,扫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厉唯月,毫不留情地转身,身影背对着厉唯月,越走越远,厉唯月的惨叫声,反过来成了沉兮的背景音。 厉唯月不知道自己在那地面上打滚了多久,后来整个人都昏过去了,连大虫子最后怎么样了都不知道了。 他醒来是在飞行找到他,给他输了点灵力,喂了颗救命的丹药,才让他恢复意识,他苏醒地过程里,清楚地感受到,飞行输给他的灵力一点一点的消散,完全不再他身体里停留,他尝试着留着它们,却发现自己好比一个有手却没有丝毫力气的去拉别人,碰到了也握不住,任由“别人”如流沙一样从指缝尖流走。 他睁开眼睛,看到焦急担心的飞行,他第一时间就愤恨地想要扇飞行一巴掌,可他这会有心无力,手臂根本举不起来,他只能愤怒地瞪着飞行,咬着牙问:“你、去、哪、了?” “对不起四少爷。”飞行在看到厉唯月浑身是伤昏倒在地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他确实有点天赋,在灵境大陆上,他的修为也算不错了,可他依然是厉家的护卫,身家性命依然受厉家掌控,这次负责保护四少爷,四少爷却变成这样,回厉家后等待他的下场不会好。 “你跟二少奶奶离开后,之前在我们后头的那只灵兽不知怎么又追来了,我将它引开,再回来时发现被噬土虫包围了,属下立马就来找四少爷了,可还是……”迟了。 厉唯月忍了忍,忍了忍,忍到浑身颤抖终还是忍不住,朝着飞行嘶声裂肺地吼过去。 “啊……” …… 小贝打了个颤,好像梦中踩了空,身子一抖就醒了过来。 一动,就浑身酸疼得像被什么碾过了一样,以她如今的修为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烈的“后遗症”,可见沉兮有多“狠”。 同时,意识回笼后,她也非常的羞耻。 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森林里头,幕天席地,旁边水潭底下还有一只开了灵智的大蛇,就算它没有冒头,估计也知道岸边上一定发生了“大事”,一想到就无比的羞愤。 好在也因为大蛇的存在,不会有七七八八的灵兽到来,毕竟灵兽之间地盘意识很重,等级越高越是如此,在这内层边缘的位置,七品已经算是大boss的存在了,谁敢到大蛇的范围之内?更高品阶的,不会随随便便从内层里头出来,这好像是罚天森林里面,灵兽们自成的一个系统规矩,虽然也有意外。 浑身太过酸疼了,小贝干脆躺着不动了,只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超大披风,默默地等着沉兮回来。 她想着估计快了,以沉兮现在的状况,她猜他不会离开她太久,她应该睡了好大一觉了,这家伙应该办完事了。 刚这么想着,她就忽有所感地转头,过来看到目之所及的地方,沉兮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她娇气地哼了一声,故意撇开头不去看他,他在她身旁坐下,似乎踌躇着什么,因为彼此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他还算平和的声音:“饿了吗?” 唔,以小贝对他的了解,这句话里带了点讨好。 她还是撇着头。 “饿!” 当然不能亏待自己啦,只是一出声,那破嗓子连自己都惊到了。 沉兮更加的自责:“想吃什么?”声音更柔和了,且大有她想吃什么就一定弄来什么的包宠。 “吃龙虾吃螃蟹吃大猪蹄子,你有吗?”她转过头来,挑衅地瞪他一眼,然后挑衅的她一看到他脸莫名地就红了,她“哼”地一声又转过头去。 龙虾螃蟹大猪蹄子?是什么灵兽的名称吗?两个世界的通用名不同,沉兮大概猜测着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问她都是什么样的,具体特征,然后她傲娇地一哼,让他自己想去。 可他竟然俯下身来。 沉兮本是坐在她身旁的,靠近肩膀的位置,这么一俯身,就好像从旁边笼罩在她头脑上方,太阳出来,好不容易有点光从树叶间穿梭进来的,一下子又被他全挡住了。 “干、干、干什么?”昨晚的经历太深刻了,以至于他这么个动作就把她吓得结巴了,偏还要强撑着板着脸,一副我很凶,我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沉兮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她:“龙虾,螃蟹,大猪蹄子,嗯?” 小贝憋了憋,又憋了憋,最后没办法败下阵来,推他起身别靠那么近影响她呼吸,眼珠转了一圈,她心里嘿嘿笑着,嘴里很用心地跟他讲述这三样东西分别是什么样的,连带着两手都举起来比划了,觉得自己讲得特别的生动形象,就看他找不找得到了。 他在一棵树干下布置了一块舒服的地,让她可以靠在那里,再将钠戒里的食物取出:“你要吃的得花时间,这些先垫垫肚子。” 她哼了哼,傲娇得很,他见状,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再哼,你哼一声,我就亲一下。” 她傻住,然后习惯性地又哼了声,他果然再次亲了下来,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犹如一只随时准备再来场盛宴的猛兽:“看来,你很想被我亲?” 小贝下意识地差点又哼出声,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幽怨地瞪着他。 沉兮拉了拉还披在她身上的披风,拍了拍胸口,那里探出一个小小的制片人的脑袋:“有事马上告知我。” 她知道他要离开一会了,不只是为了她的口粮,还因为,四少爷处置了,还有个大少爷没解决呢。 小贝乖乖地点头,在重要事情上,她不会胡闹,也不敢胡闹了。 沉兮走前,把大蛇叫出来了一次,给了它一颗水炎果,让它保护好小贝,又给了小贝一个防御攻击都有的法器,做好这些他才离开。 小贝有点无聊,大蛇又没办法陪她说话,身体太累了还没恢复过来,吃了点东西后,靠着树干没一会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香味。 准确的说,是香味把她给诱惑醒了,久违的龙虾被烤熟时的香气…… 她松了松鼻子,赶紧睁开眼睛,一眼就瞅到前方不远处,背对着她的沉兮架起了火堆,虽然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可这香气足够她猜到个七八了,她将盖在身上的披风团了团抱在胸前,然后直接爬了过去,反正地上都是草地,距离沉兮也不远。 她爬到沉兮身后,用脑袋撞了下他的背,再人一扑,趴到他背上去,因为知道她的到来有了准备的沉兮,稳稳地承受住了。 勒着沉兮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使劲地往他身上压,就问他怕不怕……好吧,好像不怕。小贝从他的肩膀上探头,终于看到了他架起的火堆上烤了什么。 居然是一只比她原世界里看到的龙虾还要大的,像龙虾的灵兽。 细节上肯定还是有差别的,只能说大致的形体上是跟龙虾一样的,体积则是龙虾的好几倍大,反正架在火上烤的这只,有一只家猪那么大,没家猪那么肥而已,可肉肯定是丰富的。 主要是这香味,沉兮边翻转边洒上了她给他的那些调味料,药粉跟壳里的肉碰撞,滋滋的响声伴随着越发浓郁的香,小贝肚子马上“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她高兴地蹂躏了沉兮的头发:“亲爱的你真棒,真的整来了龙虾。” “只有这龙虾,你说的螃蟹和大猪蹄子要再找找。” “已经很好很好了。”小贝搂紧他,“吧”地一声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站在旁边的简直没眼看:“什么龙虾,这明明是钳兽,还是四品灵兽!而且你俩能不能注意点,这边还站着喘气的呢。” 小贝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忙转过头去,看到了甘泽和他的护卫,他的护卫出了阿吉兄妹,还多了两个男的,看气息,很可能在天境,飞平也回来了,一共六个人。 她有点尴尬和羞涩,但也没从沉兮的背上下来,只是举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嗨,甘少爷你来啦!” 现在的这句“甘少爷”,开玩笑的成分更多一点。 而甘少爷,多年的教养被此时的白眼毁于一旦:“你的眼里是容不下别人了吗?” “是啊,”小贝大胆地将脸贴在沉兮肩上,“我眼里只有沉兮的盛世美颜!” 甘泽一副被恶心到,却因为教养生生忍着的模样,小贝一看他那样,哈哈地笑出声。 现在她和沉兮,跟这位甘少爷的关系明显没再像之前那么客气,真正的往朋友上发展,这里面有凌今歌婆婆的原因,更多的,是她知道,甘泽之所以把她和沉兮从青石镇“哄”出来,是因为他发现了沉兮的身份,在明知沉兮在厉家的地位和如今的情况可能招来的危险,还是选择护他一下,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算计,比如她和沉兮若真的贪心于灵神学府名额的话,他不介意让她和沉兮,顶替阿吉啊籽,真给了她和沉兮名额,让他们这对夫妻去。 这次来罚天森林之前,他们就已经悄悄地跟甘泽联系好了,对方也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一路走来,小贝都在路上留下一点神识,给甘泽留了一张小纸片人,小纸片人能感应到她的神识,当然,给甘泽的小纸片人不会像给沉兮的那样,能动能跳舞能表达出她这个主人的喜怒哀乐,就像她的分身一样,沉兮的小纸片人只能发光和一点感应,跟这世界的传讯符有点类似,小贝的说法就是小纸片人里承载着她的神识,能相互感应。 除了沉兮,对外人,她的能力是能隐藏就尽量隐藏。 厉唯月和厉唯风分开后,小贝他们这边负责先对付厉唯月,甘泽他们则帮忙跟着厉唯风,再通知他们厉唯风的所在地,沉兮亲自去解决,这个仇他要亲自报。 前面追着厉唯月他们跑的至少五品的灵兽,是飞平干的,事实上根本不是五品灵兽,是一只三品灵兽,吃了小贝的丹药发狂,再弄点手脚,制造出气势上像五六品灵兽的样子,吓唬吓唬飞行和厉唯月,让他们按照既定的逃跑路线,来到沉兮指定的地方。 唯一让沉兮意料之外和失控的,大概是小贝多出的一举,差点让厉唯月占了便宜这点吧。 甘泽他们,则监督着厉唯风,同时暗中将厉唯风的路线规定在不会离沉兮和厉唯月太远的方向,在沉兮处理完厉唯月后赶去厉唯风那边时,甘泽的两个天境护卫,就乔装身份将护着厉唯风的天境飞乐引开,剩下的三名地境,有两名是沉兮的人,他们和阿吉配合,也把剩下的那个地境引开了。 剩下一个厉唯风,遭遇跟厉唯月一样,沉兮很没有创意地让他们承受的步骤都一样,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厉唯风男人的命根,应该还能保存一下。 沉兮报了仇,又很“好运”地找到了跟小贝形容的龙虾差不多样子的钳兽,毫不留情地逮回来给妻子享用。 小贝拿出清酒,大家吃着“龙虾”,喝着清酒,那真的是美滋滋的。 随后就在这水潭边休息了一阵,大家便一起上路。 除了报仇,历练是真历练,甘泽在小贝跟随沉兮回厉家后,也回了甘家,以上次历练失败为由,申请再来一次,并且决定进内层逛一圈,可不是像厉唯月他们那样,就在边缘晃一下,或者靠护卫打个半死在上去补一脚,甘泽和沉兮,是真的打算好好锤炼自己,身边两边加起来一共三个天境高手,他们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手。 而啊籽阿吉两兄弟,则跟甘泽沉兮一样的待遇,打! 至于小贝,大家都是战士,她则像个辅助。 她其实能打,可她武没有学得她父亲的真传,只有在炼药这一事上几乎超越了她的父亲,各类符箓术法,她学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种类繁多,就等于什么都会一点,可又不是很精通的那种,真正用来战斗的猛攻啊强攻啊近战啊她肯定是不行的,这方面是大大地比不上她哥哥和沉兮,用来辅助倒很不错。 但不是说她就不能打,她是没有威力强大的攻击力,可她那些偏门的手段,也足以弄死一个地境高阶的,天境初级真打起来,也不一定逃得掉她的“陷阱”。 可她这些手段,哪能在甘泽等人面前展示啊,不等于暴露了嘛。 再来是阵法,她会几样最基础实用的,也有几样保命的,但都比较死板的从她父亲那边学来的,无法像她的丹药那样,可以随便改造和创新,这点,沉兮会比她好,法器和阵法,某些原理是相通的,他在制作法器上,不输给她的丹药,自从沉兮恢复到地境高阶,她身上就带了不少防御的、攻击的、控制的……等等的法器。 言归正传,小贝这次也历练,历练自己找灵植的能力,内层就是比外层好,随时可以发现可入药的灵植,虽然大部分可能只是一二品,甚至无品只是具有一点灵气的,她就随时创造…… 180 无罪 180 无罪 在这一路上,小贝用身旁的这些人做“实验”,弄出了不少可以当糖吃的丹药豆豆,有补气的补血的补维生素abc的,当然,毕竟第一次尝试,有的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吃完会放屁,会拉肚子,会比赛,会泪流不止等等的“小毛病”,让甘泽他们痛苦不堪,对她研制出来的丹药是又爱又恨。 小贝还顺便收集了他们打败的灵兽身上,有用的部位,灵兽本身也是炼制丹药的好材料。 她还趁闲着的时候,想了不少零食铺应该卖些什么,觉得给他们吃的丹药豆豆不错,可以弄成像她原世界里的七彩虹糖,弄成甜的,还有各种咸味的豆豆,好比无花果啊,松子果啊,只不过她这些豆豆,都是土生土长的果子,是她“合成”的。 谁让这世界的灵植,一般人无法像她一家三口这般直接啃呢,只能再创造了。 然而,包括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的是,在她采的这些灵植当中,有一株如今无品的,只是具有一点灵气的小豆芽,因为还没长成,被她摘种到沉家小院的那片灵田里,然后小贝发现,无论她怎么精心养育,它生长的速度都极其的缓慢,比八品灵植长得还慢。 可随着它一点一点的长大,从无品到一品,到二品,再到最后的十二品,成为超品的灵植,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简直是无意间落入尘世的“仙子”啊。 这是后话了。 大概一个来月的内层历练,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进步,不说其他,就说他们身上的因为几次的摸爬滚打险象环生,杀了不少灵兽,凝结出的煞气和血气,就足够唬人了。 沉兮配合着小贝给的“补药”,体内的禁锢圈子又小了点,加上在这历练当中,有两次遇到了强大了灵兽外加凶险的地势,那灵兽不似大蛇那般好说话,几乎跟死神擦肩而过。 遇死求生,总能爆发出人最大的潜能,沉兮这会就在地境高级的巅峰,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突破到天境,然而他并没有在罚天森林里突破的意思。 然后,此次的历练就算结束了,再深入的话,就算有三名天境坐镇也是找死,内层的内层,还有个罚天森林的核心,哪怕是皇镜强者,到那里去都是死路一条。 而且,三名天境强者的建议是,时刻紧绷心弦固然能够提高,可时间久了对自身影响也大,特别是那一身血气,以大家如今并不算高的修为,长时间憋在这里不出去见见正常的人的话,以后容易产生心魔。 当然,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回去,还得找厉唯月和厉唯风他们一块回去。 也就是说,这两人在这一个来月里,也没能从罚天森林里出去,因为重伤的厉唯月和厉唯风是个拖累,他们被沉兮等人引到了内层里,想再出去哪是那么容易的,被他们千方百计弄来的噬土虫,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他们甚至没能汇合。 沉兮小贝跟甘泽他们分别,沉兮三人很顺利地先后找到了厉唯月跟厉唯风,这两人一看到沉兮就大叫,又是害怕又是愤怒,都要身旁的护卫将其杀死为自己报仇。 沉兮面无表情:“大哥四弟这是怎么了?” 小贝附和:“我也不知道啊。”面对厉唯风时她道,“从遭遇噬土虫包围跑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呀,为什么大哥说,是你伤的他?冤枉人可不是这么冤枉的,证据呢?” 面对厉唯月,她比厉唯月还愤怒,指着他就骂:“你在我水里下药,弟弟对嫂子有肮脏的想法我也羞于提起,可你把我留给七品灵兽自己跑掉是真的吧,幸好唯画出现救了我,当时我们为了躲避那只七品灵兽,不知道逃了多久,还受了不轻的伤,怎么去伤害你?你别自己倒了霉,就想要其他人陪葬!” 厉唯月和厉唯风的护卫们很无奈,因为他们谁都没看见过是沉兮伤害了两位少爷,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位少爷躺在一堆噬土虫中间倒是真的。 而且当前的形势是,飞行是终于厉唯月的没错,但飞乐却是一个不参与派别争分的,忠于老家主,沉兮也是少爷,没有绝对的证据,他不可能对沉兮出手,更何况,他这次前来是保护三位少爷的,可不仅仅是厉唯风,至于地境护卫,四个人,有两个就是沉兮的,虽然厉唯风两人并不清楚。 最后,别忘了,沉兮这边还有个天境高手,难道要飞行一个人对付两个天境高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飞行劝他家少爷,等出了森林,回到厉家,大夫人大长老他们,一定会为少爷做主。 厉唯月厉唯风只能带着满心地怨恨,被两个地境护卫背着,然后在沉兮的引导下,终于离开了森林内层,再顺利地走出了罚天森林。 这么说起来,厉唯月厉唯风还得感谢他,不凡他们还得继续在这森林里转悠,遭遇各种危险,身上的伤得不到任何的救治,加上毒虫的腐蚀,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他们以这样的情况回到厉家,自然要形成大波浪的,别说大夫人了,最能装的二夫人都对着厉唯月哭天抢地的,撕破了柔善的伪装,望着沉兮的目光,恨不得啃其肉喝其血。 由于厉唯月和厉唯风对沉兮的指控,厉家的审判再一次到来,这次审判的对象是沉兮。 厉唯风厉唯月口诛笔伐的痛斥沉兮的罪行,说他是怎么趁他受伤的时候,给他灌进灵力丧失的丹药,在他们身上放毒虫,说他害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大夫人怒不可遏,当下就要将沉兮关到大牢里,让他受跟她儿子一样的罪! 可厉家不是她的一言堂,就算是,真相没有查清楚前就将沉兮打杀,只会寒了底下人的心,以后还怎么忠诚地在厉家做事? 所以大长老喝止了她,就算要惩治沉兮,肯定也要证据确凿,否则沉兮怎么说,也是大老爷爱重过的儿子,还有二长老等人护着。 “大哥和四弟都说,是我害的你们,你们身边的护卫是瞎的还是无能,阻止不了我?”沉兮面对屋子大半仇视他的人无动于衷,声音冷酷。 “我们的护卫都被你引走了!” “既然是我引走的,我又如何在去害你们,分身术吗?”只有星镜这种在灵境大陆上传说的强者,且还是独特的修炼功法,才有可能练成分身术,所以沉兮此时说的,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你身旁还有个飞平!” “飞平一人引走了你们身边所有的护卫?怎么,飞平原来不是天境修为,而是皇镜、帝境?” “我们当时分开了,你是各个击破!” “你们分开了?罚天森林那么大,危险性那么高,按照你们说的时间,我是在一天内将你们伤成这样?” 厉唯月和厉唯风都被反击得有点哽咽,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两拨人当时离得有多近。 “再有,”沉兮始终冷静,“是我让你们分开的?” 飞平说道:“当时出现了噬土虫,是大少爷和四少爷说分开躲避的,那天分开,直到后来碰见,期间我们都没再见到大少爷和四少爷。” 沉兮冷然道:“所以,是大哥和四弟提出的分开,你们走得倒是潇洒,出事后却把罪责怪在我身上,可真是好算计?” 厉唯月气得直喘,他浑身上下都痛,现在为了一点形象勉强坐着,屡次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是你,就是你,我明白了,你可以操控噬土虫,可以操控灵兽对不对?所以你让灵兽引开了飞行他们,再用噬土虫来攻击我,害我灵力耗尽,然后趁机害我!对,对,一定是这样,你背地里一定还带了其他的人在暗处潜伏,就为了这一次将我和大哥一网打尽!” 对于这些指控,沉兮连反驳都没有,傲然地站在那里,目光直接撇开了他们。 因为这些话,在场的没有人会信。 前面说沉兮伤害他们,倒可以听一听,可瞧瞧这会说的,操控灵兽?能引开天境高手的,还有当中追赶他们的灵兽,起码得五六品吧,二少爷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地境修为,听说之前重伤还没好,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说他能操控灵兽,能一下子伏击不知分别在哪里的另外两个少爷,二少爷要真这么厉害的话,还有必要回厉家吗,直接到神境大陆去,还不用通过灵神学府。 还有带人潜伏,厉家这边很确定最近的人员走向,如果说沉兮自己培养了些人手,那么什么人,能够躲过三位天境强者的耳目跟着他们后面的?说二少爷以一个地境修为,养了几个比天境高手还厉害的属下,那二少爷还会让大少爷和四少爷活着回来指证他吗? 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了啊! 如果说,不是跟在他们身后……那是罚天森林啊,前往哪里,怎么走,又不是四少爷安排的,他还能提前告知他的手下,要在哪里埋伏吗? 厉唯月面对这些反问,着急地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急得他全身阵阵发痛,特别是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让他愤怒,他仿佛能感觉到一只只虫子在他身上啃咬,却无力将它们揪出。 厉唯风更是一点往日的风度都不留,嘶声喊道:“难道我们两个少爷说的,还不足以让人相信吗?” “那我相公说你们害他时,你们怎么不信,怎么说他空口白话没有证据?他也是厉家的少爷啊!”忍耐许久的小贝,终于探出头来,义愤填膺地指控他们曾经对沉兮的不公平,既然当初沉兮嘴里说的大家不信,那么现在他们嘴里说的,自然也不值得信。 誓死维护自己老公的权益! 小贝发现厉唯月正阴狠地怒瞪她,她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四少爷,我这也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说呢?” 厉唯月一听,知道她说的是他企图侵犯她的事,心里就有些慌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急需他的妻子谷娇儿家族势力的帮忙,来支撑厉家不会因此放弃他。 可若让谷娇儿知道,他对自己的嫂子有非分之想,还差点侵犯了嫂子,若换做他好好的时候倒没什么,女人嘛,哄哄就好,可他现在这样,谷娇儿要不要他都是问题,要是还知道这个事情,就算没有证据,可能也会被谷娇儿当成借口,堂而皇之地离开。 他低下了头,下意识地就躲避了小贝的视线。 小贝哼了声,发现沉兮也在看她后,缩了下肩膀退回他身边,没有再提那件事的意思,因为沉兮很介意,不是介意小贝差点被厉唯月碰到,这个他已经惩罚过小贝了,他是介意这件事宣传出去,会对小贝的名声不利。 沉兮摸摸一秒变乖的小贝的后脖颈,给她安抚。 这是一个失败的审判,最终结果是沉兮无罪,大少爷四少爷只是倒了八辈子霉弄成这样。 大夫人不依,跟二夫人一再想要上诉,可连大长老都没站在她们这边:“难道仅凭他们两个一张嘴,就判定人有罪?你以为他们是哪两位神明吗?” 大长老脸色很不好看:“有空在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如赶紧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们治好!” 真不是大长老不帮他们,大少爷曾是他寄予厚望的厉家继承人,他也想为他们讨回公道,可事实就是他们说的事情确实前后矛盾并且没有任何罪证,且他们最后还是被沉兮护送回来的,连弄点假的罪证都没有机会,他如何在二长老等厉家核心成员的面前,仅凭他们的指控就判沉兮是凶手? 再者,这是个很现实的世界,大少爷四少爷伤得这么重,能不能救回来都难说,万一死了,万一一辈子都是废人,那么,大长老都不得不考虑放弃他们,重新寻找他支持的人选。 这个人选,包括了沉兮。 总之,这个“失败”的审判,让沉兮在厉家的地位一下子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能够调用更多的人手和权利,小贝宝丹阁的灵食分部正式开始筹备起来,但在此之前,他们得去接回他们的宝贝儿子。 而大少爷四少爷,只能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 “娘亲,爹爹!” 小胖娃欢快地迈动着两只小短腿,努力地朝着两位大人跑去,一把扑进了稍微站在前头一点的沉兮大腿上,小胖墩被沉兮一把抱起。 刚刚还很高兴的奶娃,一被父亲抱起来,搂住父亲的脖子埋在他肩上就哼哼唧唧要哭不哭的,看得小贝心软:“哎哟我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娘亲啦。” 笑笑没有回答娘亲的话,就在爹爹的脸颊上蹭了蹭,将小脸都埋了起来,搂着沉兮的两只小手勒得特别紧,那种会让人很不舒服的紧。 沉兮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只一下一下地抚顺着笑笑的脊背。 小贝见了,内疚得想哭。 孩子一岁了虽然会说话,可只会很简单的语言,表达很简单的意思,他又太过乖巧了,几乎很少有过大哭大闹的时候,他可能并不想爹娘将他丢下,哪怕是在奶奶家里,他可能此刻有好多好多的委屈,终于见到爹娘了,却都无法表达出来。 “笑笑!”小贝将笑笑接过来,笑笑发现是娘亲后,才松开搂紧沉兮脖子的手,改投娘亲的怀抱,依然是抱住了就不肯撒手,小贝就这么抱着他,哄着他,颠着脚步来回地走,嘴里不停地小声地跟笑笑说,娘亲想他。 沉兮看了妻儿两眼,来到凌今歌面前,面无表情地跟她说谢谢。 凌今歌:“……”说谢谢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跟谢谢相对应的表情? 因为厉家那边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打算在陵城久留,接了笑笑就打算回黎山城了,凌今歌送他们离开时说道:“对了,前几日,有个人路经陵城,碰巧我也带笑笑出来玩,那人发现笑笑后说笑笑天赋极高,还想収笑笑为徒。” 小贝第一反应是自豪,觉得自己儿子真棒,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的地方,而沉兮已经问了:“笑笑他可有做过什么事?” “他身上带了一个小袋子,专门装小石果的,他喜欢吃,因为我在,没人发现他吃的什么,可那人却一眼看出那是小石果。”一个将三品灵植当豆豆吃的小孩,不让人诧异注意都难,“那人倒没来问我什么,只是说想収笑笑为徒,我把他打发了,回了城主府,那人没有追上来,听说很快就出城了,我想着应该没事,但还是告诉你们一声较好。” 将三品灵植当零食啃的小孩让人惊诧,可仅凭一眼就能看出笑笑吃的是三品灵植的人,同样让人诧异。 现在担心的是,对方是真的一时兴起想收个徒弟,还是备有居心。 凌今歌有些歉疚:“是我疏忽了。”不仅仅是觉得愧对小贝沉兮的信任,笑笑也是她孙子。 “若有实力强大的护着,孩儿想吃什么不能吃?终究,还是我不够强。”沉兮声线沉稳,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但小贝却从中听出了他霸气的决心。 势必成为强者,让子女在他的护翼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决心。 当然,他也在告诉凌今歌,这跟她没关系,孩子想吃,总不能怪奶奶给他吃,却没把他吃的藏好吧? 小贝挽着沉兮的胳膊,沉兮抱着笑笑,挥手跟凌今歌告别,等灵食分部建起来,陵城这边的宝丹阁肯定也会上架灵食,当初凌今歌给她选的店铺够大,地理位置够好,怎么能只卖灵植呢。 回到厉家,就听说了不少事。 比如,四少奶奶不知是不是刺激过大,居然流产了,又不是小贝原世界的麻瓜,那么多灵丹妙药,居然会因为受刺激就流产了? 再听说四少奶奶流产后,谷家因为不放心她的身体,要把她接回家调养,大家就有些明白了,这是不打算让四少奶奶继续待在厉家跟四少爷绑定了。 谷娇儿长得不错,过个几年,完全可以二嫁,虽说是为了家族再次联姻,可也比跟个废人过一生的好,不是说谷娇儿这么快就放弃了四少爷,万一他的伤能治好呢?可厉唯月最重要的一个部位都被噬土虫啃得差不多了,就算一身伤能治好,谷娇儿也只能守活寡,她如何能愿意? 这事还在闹着,因为二夫人不可能同意,她就算没有大夫人那样,有大长老做靠山,可她的丈夫还在世,是厉家的二老爷,怎么能让自己的媳妇说抛弃自己儿子就抛弃自己儿子,本来这事还有得谈,可谷娇儿私自“流产”后,认定她是故意的二夫人,因为种种刺激,有些疯魔,她发狠地想既然想丢下她儿子,那就让她一辈子跟自己儿子绑定在一块,彼时,这对亲得像亲母子的婆媳变成仇敌,互相地折磨对方。 至于两位少爷,厉家把有名的能请的炼丹师都请来了,连比较不受重视的大夫都跟着请了,却无一人能够救他们。 就连他们伤口里的毒虫,都无法清楚干净,只能治标不治本的一次次割除腐烂的皮肉,两位少爷被折磨得想死,然而当时没有被噬土虫咬死,如今也就没了自杀的勇气,或许等他们被折磨到一定的承受界限时,可能会拿起刀对准自己,也可能,对准别人。 哦对,大夫人还来沉兮他们的院落闹过,当时沉兮在沉家小院里闭关冲击天境,小贝就在前方作为遮挡的院落里,拦住了大夫人。 大夫人不依不饶的,还带了不少人过来。 这位同样出生名贵的大夫人,年轻时候就是一位刁蛮的千金小姐,只是嫁入厉家多年,开始管理事物,又为了儿子争夺继承权,性子养了不少,虽然平日里依旧刻薄,但这种直接不管不顾带人冲上来干,已经很多年没有了,这回儿子躺在床上那般痛苦,大家还一再告诉她找不到救治的办法,她也跟着发狂了。 181 碰我儿子要你命 181 碰我儿子要你命 大夫人先让小贝将沉兮交出来,她有事要好好跟沉兮“谈一谈”,小贝自然不愿意,就说他在罚天森林里受了不轻的伤,这会正在闭关养伤,不让人进去打扰。 然后大夫人忍受不了地,直接让人进去,拖也要将沉兮给她拖出来。 小贝自然是阻挡的,却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开”,且推的方法是那种不管你会不会受伤,直接将术法往你身上扔的那种,凶残得要将她这个挡门人杀死。 小贝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躲开,对方人多,在有人攻击她时,已经佣人跑到院落里去了,当然,这是沉兮在厉家的院落,里头的屋子里没有沉兮,可他们一旦在屋里找不到沉兮就会扩大搜索,发现沉家小院是迟早的事。 但这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就算他们发现了沉家小院,也就是让他们惊奇沉兮居然有那么好的炼器术,而沉家小院里的阵法足够困住他们,让小贝惊惶的,是此时就在这普通院落里的笑笑! 她慌忙跟着冲进去,院子中笑笑正骑着沉兮给他做的木马,一边摇晃一边好奇地看着门口,看到很多人冲进来,一岁大的他再聪明,也不会明白这种时候要赶紧跑开。 而冲进去的人显然得到了大夫人的指示,看到一小孩堵住屋门前,毫不留情地一掌拍过去,一道火焰喷薄而出。 “笑笑!” 小贝的吼声响彻,大夫人嘴角扬起诡异自得的笑,却忽然发现,应在她跟前的小贝没了踪影。 另一头,院子里,火焰已经叫笑笑完全包围,可一个呼吸完,那应该还能燃烧许久的火,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给収了,一下下的功夫,一丝火苗都没剩下,笑笑也重新展露在人前,但他已经不是坐在木马上,那木马在高温下被烧坏了。 他是被小贝抱在怀里,小贝的手中拿着一张像纸一样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又像是木板,僵硬地竖立着,发着火红色的光芒,上头写着看不懂的符文。 笑笑搂着小贝的脖颈,回头去看他的小木马,发现被烧坏了之后,乖巧的他居然嘴一扁,金豆子就掉了下来,哭着喊:“小马,小马,娘亲,爹爹的小马,呜呜呜呜……” 那是爹爹给他做的小马,他的宝贝! 儿子哭了,小贝是恨上加恨,她抱着儿子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儿子:“别哭,娘亲给你的小马报仇!” 笑笑果然停止了哭声,只是还一抽一抽的,看着特别可怜,小贝怒发冲冠为儿子,手中发着红光的符纸,将刚刚吸收的火焰回喷了过去,首当其冲地就是对笑笑出手的那个,对方是控火的,一开始还不当回事,等真的跟这原本属于他的火焰碰触后才发现不对。 这些火焰里好像包裹了其他东西,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且一旦被火焰碰上,烫到的地方会出现腐蚀的情况,就好像,火中包了毒? 可火里怎么包毒? 小贝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当然是做各种药,可以依附在火焰上的毒素算什么,她看对方通过同伴的帮忙还是将火焰解决了,并没有让他因此重创,才是让她最不爽的。 大夫人此时也走进庭院了,看到面前这一幕,她虽不知刚才小贝是怎么瞬间到达儿子身边护住儿子的,可她还真不信,对方能一个人对这么多人,她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难道我这个母亲,还不能见见儿子吗!” 随着她的命下,护卫们将小贝和宝宝团团包住,那架势,那是要进去喊人,分明想先给小贝母子俩一个教训。 小贝一手抱紧宝宝,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五六个护卫,嗯,都在地境修为,想来,大夫人也没胆子把天境的也带来找茬。 可她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以为几个地境修为就能把自己怎么了?就算她武力值比不上沉兮他们,可她的杀伤力,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她歪了歪脑袋,在沉兮跟前笑得傻里傻气的她,此时面容阴森,嘴角扬起的一抹笑,笑得人头皮发麻。 她的底线就是笑笑和沉兮,大夫人已经踩了她的底线。 护卫们觉得不妙,有两人当先攻了过来,小贝启动沉兮给她的防御法器,挡住他们这一波攻击的同时,她也仗着沉兮给的防御法器足够坚固,她就那么抱着孩子反过来欺身而上,粘上了那两位护卫,也不见她做什么,在那两人反击时,她已经退了回来,又改为逼近了其他人。 大家对她的攻击,都被她身上的防御挡了下来,以沉兮如今的修为,炼制的法器当下地境修为的攻击不在话下。 待小贝再次退回原位时,六个人忙了一通居然什么都没做到,气得一通冲向了小贝,刚一动,忽感到身体一阵无力。 小贝讽笑地望着他们,心里默数三声,眼前“咚咚咚……”全部倒地。 大夫人见了,面呈惊色,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忽觉得有点头晕,忙往后退去,同时也想明白了一点:“你下毒?” 小贝回身,冷然地看着她。 罚天森林一行,小贝灵力增长得也挺快的,特别是在毒药的控制方面,因为罚天森林里材料过多,试验得也多,只是,以前用毒她都很小心,能够直接喂进嘴里的,就不会使用洒在空中的,也不会使用会传染性的毒,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 可愤怒让小贝违背了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用的毒还不是普通的迷药,那六个护卫倒在地上没多久就开始抽搐,没多久就吐出了一口血,过了一会又吐出一口血,停了停,再吐了一口,那样子,就像要将身体里的血全都吐出来。 地面上,很快就被六个人吐出的血给汇成了一小片血洼,大夫人看得心惊,同时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有奇怪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反胃想吐,她安慰自己只是被这些人吐血的模样恶心到了,她站得这么远,刚刚那只是稍微走近了一点马上就退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间里,她手脚开始发软,紧接着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差点倒到地上去。 “在他们都倒下的时候,大夫人就应该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而不是以为退开两步就够了。” 小贝清脆的嗓音,此时停在大夫人耳中,如深夜走路听到的鬼的哭声,她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看着仇小贝,小贝回以一个淡淡的笑:“我给他们下毒时,毒是直接往他们面上洒的。”也就等于是挥洒在空中,“我这毒,不仅毒性强,会让人一点一点地把身体里的血吐光,在空中传播速度也快,母亲,您现在感觉,如何啊?” 她刚问完,大夫人再撑不住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就吐出了一口血来。 想到小贝刚刚说的话,她惊慌地捂着胸口,朝小贝伸出手:“解药,给我,解药!” “解药?”小贝摊开一只手,“抱歉,这毒药是刚研制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做解药呢,就被母亲您逼得先用出来了,这解药嘛,也不是不能做,可怎么都得等个三五天的,就是不知道母亲身体里的血,够不够让你吐这么久的。” 肚子传来绞痛,且胸口也一阵阵烧灼般的疼,想到自己面临的结果,大夫人伸出去的那只手握成了拳,锤在地板上:“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厉家的大夫人,可是……呃……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涌上喉咙的血水也呛到了,一口吐出,一嘴的血,哪还有平日里端庄、妆容精致的模样。 “我不能,我为什么不能?”小贝不想让笑笑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将孩子放到屋门前干净的地面上,让他进屋去,自个背着手,慢悠悠地跨过地上几人的身体,来到大夫人跟前,她怕脏,从钠戒里取出一根木杈,这木杈可入药也可做调料,她在罚天森林里取得,准备试试能不能种活,钠戒里采集了不少,不介意浪费一根地用此木杈挑起大夫人的下巴。 她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大夫人此时狼狈的样子,大夫人最重脸面,被她故意这般打量,简直羞愤欲死,可又不舍得死。 “母亲可是什么伟大的人物?是拯救过这个世界,还是打死了哪个大魔王?厉家大夫人这个名称,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动不了你了?” 大夫人想回答,一口血又涌了上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唉,”小贝轻轻一叹,“不过你死在我这也挺麻烦的,毕竟,你可是我们的‘母亲’啊。”她着重了母亲二字。 大夫人听了,眼睛微微亮起,感受到了希望。 就见小贝手里掏出了一颗乌黑的药丸,探进了大夫人的嘴里,大夫人本能地就咽了下去,她又吐了两次血,才感到身体里的烧灼感慢慢的减退,但整个人还是虚软无力的,趴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 “别高兴得太早,”小贝见她突然又盎然起来的生命力,嗤笑,“我这药,只是缓了你吐血的速度,如果你好好补血的话,还能将你的生命再延长一点,不过嘛……”体内生生地挤出血来,就算补回相同的血量,也补不回挤出血时的伤,大夫人依旧会越来越虚弱,五脏六腑都会慢慢的衰竭。 后面的话小贝没有明说,可大夫人显然是自己想通了,刚刚恢复的一点气色马上又褪尽了,小贝最喜欢给恶人一点希望,再亲手掐灭那点希望这种事了。 大夫人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小贝:“你就不怕,厉家审判你吗?” “我只是正当防卫做的反击罢了,再说,”小贝无所谓地道,“我可不是厉家人,厉家没资格审判我。” 她没说的是,大夫人二夫人的儿子都没了,只剩下沉兮还属于厉家的直系子弟,其他的全是旁系,不管大长老还是二长老,拥护的都是直系的,是老家主的血脉,沉兮不是大老爷儿子这件事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大长老他们,怎么可能处置了唯一的直系少爷。 这就好比,当初沉兮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二长老哪怕对大少爷四少爷再有意见,他都不能动,直到沉兮回来,有了可以扶持的主子,所有的隐忍才爆发。 这时候,小芽回来了,她最近被派出去帮忙处理宝丹阁灵食店的事,刚到门口闻到血味立马跑进来,一看到里头的场景,她紧张地来到小贝身边:“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母亲大概觉得日子太无聊,来我这找点乐子。”小贝随口说着,并吩咐小芽,“去,找几个人来,母亲乐子找得大了,这会恐怕没办法自己回去,让人来把她送回去,哦对,还有这几个人,都送走,顺便让母亲院子里的仆人过来,给我把这地清洗干净。” 既然是大夫人的人把这地弄脏的,自然也要她的人来清洗了,没毛病。 小芽确定自家小姐真的没事,才再次离开去叫人,小贝则丝毫不管大夫人就这么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转身往屋里走,路过那六个护卫时,是一点余光都没留,对他们吐血吐得崩溃的模样无动于衷。 在他们居然能对一个一岁小孩下手的那刻,他们就不配称之为人。 很快,又来了不少人,连得到消息的大长老都赶来了,见到满院的场景也是微微一震,那六个护卫虽然还有气息,可吐血吐得天昏地暗,体内仿佛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痛不欲生,比直接死了还难受,在大家赶到时,他们甚至还吐出了肉块,院子跟修罗场似得。 大夫人吃了小贝让她缓解的药,没他们那么严重,可若是这毒不能解的话,这六个护卫现在遭受到的一切痛苦,她都会体会一遍,只是时间线延长了而已,说不出是快一点好还是慢一点更折磨。 大长老对缓缓从屋中走出的小贝说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二少夫人!” 小贝无辜地道:“二少爷闭关练功,我怕有人趁人之危,就在这院子里弄了点毒药来防御,母亲来的时候,我可是将他们挡在外面的,她却硬要带着人闯进来,然后自己中了毒,这也要怪我?” 过程他已经都知道了,无论小贝这毒是提前下的,还是大夫人带人闯进来后下的都没有意义,反正只要是大夫人闯进来的,这事小贝就占据主导地位,更何况大少爷如今的情况,大长老根本不敢随意跟这二少奶奶撕破脸。 他只能深深地看了小贝一眼,便嘱咐人赶紧带大夫人回去,然后对小贝拱手道:“还请二少夫人尽快制出解药,她毕竟,是二少爷的嫡母,也是您的婆婆。” 小贝轻哼了一声,听着像是同意了,又像是对此话的不屑。 大长老不敢多问,厉家如今的局势大变,他这会也得忍气吞声,在仆人将大夫人抬出去后,跟着转身要走。 “别忘了派人来清洗我的院子,脏死了。” 大长老一顿,还是咬着牙看了一圈,指着正跟在大夫人身后的一个婢女,因为来的这些人中,要么去拖那六个护卫,要么正扶着大夫人,剩下的除了他身边的几个护卫外,也就那婢女没事干。 那婢女也是傻眼,张着眼睛想要抗议,大长老一个眼刀过去,她才意识到不妥,忙低头说是。 婢女本是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地位自然不低,平日里也就陪陪大夫人,伺候伺候她,其余什么重活都不用干,相反的可以指使其他人去做,比如刚才,她心里也是嫌弃吐得一身血的大夫人的,便严厉地指挥着身边的人将大夫人半扶半抱起来,自己则站在身后跟着,万万没想到大长老会让她留下。 她想让大夫人帮她,可大夫人这会哪还顾得上一个婢女啊。 婢女不情不愿地留下,平日里趾高气昂狐假虎威惯了,活得比一个小姐还娇贵,多年没有干过粗活了,乍然面对满院子的血洼,她觉得阵阵恶心涌上心头,干站着半天不动。 庭院没洗好,笑笑就没法出去玩,农家小院里沉兮在闭关,不能让笑笑过去打扰,小贝探头一看,见婢女那样,嗤笑:“你最好动作快点,这庭院里还有余毒残留,呆久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不会像他们一样,到时候这院子里的血,可就得多你一个了!” 婢女一惊,当场就想离开,小贝凉凉的声音在她后头追着:“要是现在就走,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婢女顿住。 小贝嗤笑:“你可以试试。” 然后她便回了屋内,一副要走要留随人家便的架势。 最终,怕死的婢女留了下来,尽量快地将庭院打扫干净,回去后,可能是被血腥味给熏的,她吐了几次,差点以为自己也中毒了,把自己吓个半死。 沉兮成功突破到天境,体内的禁锢圈再次缩小,他将这情况告诉小贝:“……我此前的修为就是堪堪要突破天境,现在比原本的境界要高了,可禁锢圈还在。”也就是说,禁锢圈还禁锢着他不少的灵力,如果将这禁锢圈一朝完全破开,他现在的修为就不单单是天境低阶了。 这一年的时间,他居然进步了这么多? 修炼最难的就是引气入体,人境的练气十层,很多人穷其一生都突破不了地境,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到地境的都能算是天赋不错的了,但随后的修炼,因为需要越来越多的灵力冲击,还有悟性,越往上突破的时间越难。 无论是甘家还是厉家,都是灵境大陆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可这些年轻一辈,二三十岁的这些青年,有天赋的这些,修为全在地境,凌今歌天赋好吧,她来到这世界有百来年了,虽然她的起步比别人晚了,可百来年的时间到天境高阶,也已经让人惊讶了。 沉兮虽然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达到地境高阶,可他也明白,想突破到天境,甚至到天境高阶,就算是他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现在却…… 但小贝对于沉兮的修炼速度并不惊讶,首先她精心给他调养的各类“不要”不是白痴的,其次,厉唯风几人虽然把沉兮害惨了,却也因此将他深埋的潜力给激发了出来,他曾经可是神啊,论潜力虽比得上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来了,她是沉兮的另一半灵魂,当残魂和残魂相遇融合成完成的灵魂,沉兮的天赋才真正的得以发挥,她最近灵力增长得快跟此也有很大的关系。 她笑笑地抚摸着沉兮的手臂:“反正有实力是好事。” “这倒是。”想给儿子创造一个可以“任性”的世界的沉兮,最需要的就是实力。 他斜眼向下,看着摸上他手臂就不肯放下的手,那手白嫩纤细,摸了不算还得捏了捏,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小贝有点懵懵地看向沉兮,刚才的动作是无意识的,所以她也不明白沉兮突然怎么了。 “是为夫不好,”沉兮真诚地道歉,在小贝迷茫的眼神中将她打横抱起,“这几年闭关修炼冷落了你,现在为夫马上补偿你。” 瞧她饥渴得都来勾引他了。 如果小贝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会大喊冤枉,她确实手贱地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可真的没那方面的意思啊,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她知道了,她还是会被沉兮压着,好好的“补偿补偿”。 笑笑睁着大眼睛,看着娘亲被父亲大横抱起往房里头走,蹬着小短腿要跟,被小芽一把抱住:“小少爷,小芽来跟您玩吧,你爹爹和娘亲现在有、有正事要忙哦。” 说到正事,小芽脸红红的,赶紧抱着小少爷到别处去玩了。 …… “补偿”完小贝后,沉兮第一时间,就是调派人手,明里的护卫暗里的暗哨,全都给整齐了。 182 教你如何正确喝水 182 教你如何正确喝水 之前没有,是因为刚回来的时候,很多沉兮藏在暗处的人还不是用的时候,他要先让大夫人大长老他们觉得,自己就算回来了,也是势单力薄,离开太久,仆人都不把他当少爷的假象。 再者,是不具备足够的实力,不想暴露沉家小院,沉家小院作为法器,绝不是一个地境初阶的人能做出来的,容易暴露他的修为,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沉家小院里有小贝太多的心血了,特别是那片灵田,里头全是品质最佳的灵植,哪怕是厉家的人看到了,也一定会心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开始逐步侵蚀厉家,要是到了现在,他都不敢将暗卫护卫安排在小贝身边保护她,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他连一点信任都无法给予那些从一开始就效忠他的人,暗地里为他做了不少事的属下,他又谈何得到整个厉家,将来对抗整个灵神殿? 仅凭他和小贝去单打独斗吗? 这天,他接了看完店铺的小贝一起回来,在庭院门口看到被护卫挡在外头的四少奶奶谷娇儿。 谷娇儿原本被两个挡住她的护卫气得脸色发青,等她看到沉兮时,立马展露笑颜,她站在原地,喜悦和娇羞交替着在她脸上变幻,还有一丝的委屈:“唯画,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他们都不让我进去。” “你来做什么?” 沉兮眉头微拧,面瘫脸上出现不耐的神色,小贝在店里监督装修匠工的时候闲着无聊,做了一罐叫什么“柠檬蜂蜜”,说回来了泡给他喝,如果他觉得行,也可以作为灵食铺里的一样上架。 跟喝着小贝的爱心柠檬蜂蜜茶相比,挡在前头的谷娇儿就非常的让人厌烦了。 “唯画,”谷娇儿将这两字喊得很缠绵,眼睛一眨,睫毛上就沾上了泪珠,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她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又说不出口的只能婉转地请求,“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真的快被整疯了。” 沉兮冷着脸没说话,她就低泣起来:“孩子没了,我作为母亲比谁都难过,可我婆婆,她非但不体谅我,还说我是故意的,处处针对我,还、还让我……”她微微低头,眼泪跟珍珠一样掉落。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本是很美的一幕,然而沉兮冷声道:“与我何干,滚!” 谷娇儿简直傻眼,她看着越过她往里走的沉兮,和挽着沉兮胳膊一脸好奇,偷偷回头看她的小贝,只觉得阵阵难堪,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便跟上去想要拉人,却再一次被尽职尽责的护卫挡住。 “唯画!”谷娇儿带着哭腔地喊着,换做定力小点的可能就动了恻隐之心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都是不得已的啊。”她悲情地诉说着,“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我对你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明白吗,当我知道我能和你定亲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是你,你从来都只知道修炼,我要很久很久才能见你一面,厉唯月告诉我,只有让你知道可能会失去我,让你感受到愤怒和着急,你才不会在这么忽视我,我才故意假装跟他在一起来气你的,我没想到,没想到厉唯月骗了我!” 她哭得快不能自抑:“他、他对我下了药,让我不得不跟他在一起,唯画,我喜欢的人始终都是你,我是被厉唯月骗了呀,哪怕后来伤害了你,也是他威胁的我,唯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我、我也是无辜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贝张着嘴巴一脸的惊讶。 好像之前跟厉唯月恩恩爱爱的人不是谷娇儿一样,对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是无辜的这样的话? 因为小贝想看好戏地停下脚步,跟着停下的沉兮就听到了谷娇儿的这些哭诉,他转过身,冷酷地道:“你很吵,再哭一声,我便让人直接把你丢回去。” 谷娇儿因不敢置信,微微睁大了瞳眸。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已经知道错了,唯画,你能不能不要故意说这种话还伤我?” “丢回去。”沉兮不耐地对护卫下了命令。 不知所谓的女人,过去那些年里,他除了知道这个女人是父亲在的时候,给他定下的亲事外,根本就不算认识她,她前面说的为了修炼而忽视她,还什么怕失去她而生气愤怒然后在意?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当时确实只顾着修炼,至于忽视她……他从来都没想起过有她这么个未婚妻! 他拉着小贝不再停留地走了进去,后面只剩下被护卫带着走的谷娇儿,不依不饶地喊着:“唯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为什么……二夫人要整死我,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看我一眼?唯画……” 后面还喊了什么就听不清了,人已经被拉远了。 沉兮不甚爽快地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见小贝也在他身旁帮坐下,不由瞪了过去。 被沉兮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半天,小贝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渴了。” “哦,我给你倒水?” 她起身就要去倒水,被他扯了回去,就见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啊?什么?”他的样子,好像她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额,她为什么要用“又”? “我渴了!”他加重了这三个字啊。 “我知道啊,这不是……”小贝说到一半,忽然就醒悟过来,对沉兮的傲娇有了新一层的认识,忙憋着笑转了话头,“我这不是要去给你泡那个柠檬蜂蜜茶水嘛,喝这个好,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原材料。” 所谓“柠檬”是一种灵植,味道跟柠檬很像,所谓“蜂蜜”,是在罚天森林里碰到的一种会飞的灵兽,它们也会产蜜,只是这世界的不叫蜜,也没有人知道,这种“蜜”是能吃的。 小贝当时用笼子关了几只“蜂蜜兽”,现在正放在沉家小院的一角养着呢,就等着它们多多益善,多产点蜂蜜。 沉兮这才放开她,面上没什么变化,可眉宇间的舒展还是说明了他很满意。 小贝这才拿出一罐透明的玻璃罐装,里头黄橙橙的凝固液体,参杂着柠檬片,是小贝早已拌好密封的,里头除了蜂蜜和柠檬,自然还加了其他的配料。 将盖子打开,从里头挖了一勺出来,放到准备好的空碗里,在拿起水壶,将水倒进去,拿汤勺舀一舀就可以了。 喝一口,酸酸甜甜的特别棒! 小贝捧着碗递给沉兮,眼睛亮亮地看着沉兮,看沉兮喝了一口,巴巴地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能大卖吗?” 沉兮很给面子地重重点头:“能!” 小贝高兴了:“店铺开起来后,我们还得再建一个厂,专门负责生产要卖的这些灵食。不不,得先有一片灵田和一片牧场,灵田种灵植,牧场养灵兽。”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很快就有结果。” 小贝嘿嘿地举高手拍他的肩膀:“辛苦你啦老沉。” 沉兮目光一沉,端着手中的碗问:“你自己做的,不想尝尝?” “要啊,正好也渴了。”说着,小贝就要去接那个碗过来喝一口,沉兮碗一挪,避开了她的手,小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就见沉兮自己喝了一口,另一手突然抱住小贝,俯首下来吻住了她,让她好好的品尝一下自己的蜂蜜水,到底有多甜。 小贝羞红了脸,自从被她刺激了一下后,表面看着没什么改变的沉兮,其实从骨子里都污了,她真是有喜有忧,就怕哪天自己的老腰承受不住。 …… 沉兮的手下一向都是能力超群的,一如樊世界里的那几个影卫。 在小贝交待下去事要怎么办后,他们按照她的吩咐和要求一一完成了。 店铺已经装修完毕,随时可以开张,灵田也准备好了,因为沉兮还没接掌厉家,用厉家的灵田,到时候跟其他人有要牵扯不清,所以灵田是另外找的,就在黎山城外不远处,买了很大一片,质量虽然中等,可有小贝在,改良灵田是没有问题的。 找了一批种植师,其中有两人是陵城城主府里调派过来的,他们受过小贝的指点,技术得到不少改进,小贝让他们负责监督新人,也算是収了他们做种植这块的弟子。 牧场就更好处理了,场地就在灵田旁边,小贝和沉兮一起弄了个大型的囚困阵法,外加盖起来的建筑便于管理,养的都不是什么太凶的灵兽,暂且也没有多高等级的灵兽,以后要扩大生产再另外打算,目前没什么难度,灵田种的灵植不可能全是好的,淘汰下来的一批就作为饲料喂养牧场里的灵兽,灵兽的粪便则作为养料滋养灵田,一举两得。 加工工厂,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调味料的创造,更大一部分,就是将调味料、灵植、灵兽等等这些加工混合成既好吃又对人们有补益的灵食。 开头比较难,因为要收徒,像上面种植灵植的徒弟,还有做调味料的徒弟,最后做灵食的徒弟,不管是调味料还是最后做成灵食,都很重要,调味料不仅仅是改变味道,更重要的是中和灵食的能量,做灵食也不是简单的把灵植或灵兽弄成吃的那么简单,这样跟让人直接啃灵植灵兽有什么茶杯? 有时候这种灵植和另一种灵食结合,会中和能量,或改变能量,这里面学问可大着。 至于养灵兽,这就交给沉兮来了,包括牧场的建设和如何圈养灵兽等等。 只有以上所有“步骤”都能够完成串联起来,灵食店才能真正地开起来。 小贝鼓励自己的徒弟创新,创造新的调味料,创造新的灵食,但有一个前提就是,在出品上架卖出的食品,一定是确认过不会对人体有害的。 因为她认真传授,且也允许了等他们学有所成可以自己招进新的人手,所以这些各个部门的徒弟对她都很尊敬,当初挑选这第一批的学员,都是经过人品的考证的。 当然,就算最后他们当中真有人背叛了她也不要紧,灵食店没有以前任何一环,都没办法开起来,他们只有相互合作,贡献出最好的食品才能成功。 再说,灵食要是卖得好,后续肯定会有人模仿的,她不可能永远垄断。 为了事业,小贝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沉兮也忙,里外的忙,忙着帮她打理关系,为开店和开店以后的宣传做准备,忙着厉家的各种事,笑笑有时候跟着爹有时候跟着娘,实在不行才让小芽抱着跟着爹或跟着娘,这小子很能自得其乐,只要能看见爹或看见娘就不会哭闹,沉兮按照小贝说过的,给他弄了积木,弄了灵植模型、灵兽模型、兽车模型,足够他自己在角落里玩一整天,小贝见了都想再开一家玩具模型的店! 但不管多忙,除了一次沉兮外出到其他城市处理厉家产业的事外,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回到沉家小院,亲亲儿子,然后夫妻俩相拥而眠。 因为忙碌,让小贝都忘了厉家的一些破事。 比如躺床上的两位少爷,和每天都要吐两三次血,越来越虚弱的大夫人,和跟二夫人矛盾越来越深的谷娇儿。 谷娇儿有把柄落到二夫人手中,二夫人始终不让她离开厉家,谷家有心要回女儿,又不敢为了一个成过亲怀过孕将来联姻价值大打折扣的女儿,去跟疯狂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二夫人死拼,谷娇儿只能在厉家继续跟二房磨着。 然而二夫人对她越来越过分,二夫人要谷娇儿必须继续跟丈夫同床,可厉唯月现在的模样多吓人,她又怕他伤口里看不见的毒虫会在不知不觉间跑到她身体里来,不是每个人都想小贝,能够无视丈夫可怕的伤口,不仅同床共枕,还整天想着怎么跟丈夫更亲近一点,从不在意地贴着沉兮睡。 谷娇儿害怕,夜夜睡不好觉,如此便也罢了,厉唯月本来还顾忌她背后的谷家,可不知是母亲的手段给了他勇气,还是日复一日来自身体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他也变得神经,他跟着开始折磨谷娇儿,半夜压在谷娇儿身上,用别的东西取代自己不能行道的命根去羞辱她。 谷娇儿那天厚着脸皮去找沉兮,去说那些话,真的不是她多无恼,是她真的被这对母子折磨得没办法,想让沉兮救她。 但沉兮的态度让她知道,这点希望也很渺茫。 所以这天,她对二夫人说,她有办法可以救厉唯月,但她若是将方法说出来,二夫人必须放她回谷家。 二夫人并不想随随便便放过这个女人,不管她有错没错,想离开儿子还流掉自己的孙子就是错,可若是可以换做儿子的康复,二夫人咬着牙同意了,让她快说。 谷娇儿为此,还跟她立下了契约,具有约束性的,随后她才说道:“你不知道吧,当初你儿子跟厉唯风将厉唯画害得多惨,他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因为他现在承受的这些,都是当初厉唯画承受的。” 二夫人眼神闪躲:“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这件事已经审判过了,厉唯画那是、那是被那位不知道名的强者给害的。” “呵,你若是不肯承认,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厉唯月身上的毒虫,他当时下在沉兮身上过。” “什么!”二夫人是震惊的,她是知道沉兮的失踪绝对跟她儿子和厉唯风有关,可他们具体对沉兮做了什么就并不清楚了,她相信就算是大夫人,也是不知道的,否则,大夫人绝不会就那么找上门去算账,二夫人恨恨地道:“这绝对是厉唯画的报复,绝对是他!” 谷娇儿见此,嘲讽地笑:“怎么,想凭借这点,就想去告唯画有罪吗?别那么天真了好吗,婆婆,现在什么情势你看不出来?与其这会去跟唯画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想想,他是怎么完好无损地回来,就连脸上的伤疤都几乎看不见?” 二夫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谷娇儿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 谷娇儿哼笑:“现在你知道,该找谁救你儿子了吧?” 于是,忙完了回家的一家三口,再次被人堵在庭院门前。 “唯画,唯画!”一看到沉兮,二夫人就非常激动地两步上前。 “二少爷,二少爷!”另一名男子,大夫人的侄子也谄媚地冲了过来。 沉兮不爽地凝眉,好不容易今天能够提早回来,他一心想着好好跟妻儿亲热,弥补这几日都很晚回来的亏欠,这倒好,又要“闲杂人等”来浪费他的时间。 “唯画,你救救你四弟吧,看在二婶以前对你也颇有照顾的份上,你母亲往年每次训斥你的时候,二婶可都有帮你说话的,你不能对你四弟见死不救啊!”二夫人哭着哀求,且她聪明地没有提起厉唯月跟沉兮之间的仇恨,更没有将怀疑是沉兮害的厉唯月这事表露出来。 大夫人的侄子也在恳求:“二少爷,你母亲就算有万般不是,也是您的母亲啊,要是传出去,是您的妻子伤的她,将来对您的影响也不好啊。”修炼的人讲究因果循环,一个对自己母亲不孝的人,以后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其他,其他人会因此拒绝与他过深的交流,生意还如何做得起来。 这个侄子在家里犯了错,他会说话,讨得大夫人欢心,便被大夫人収在厉家,这些年靠着大夫人得了不少好处,要是大夫人就这么不行了,他的处境会很艰难。 可听到他话的小贝上前一步,挡在了沉兮面前,她很不想看到被沉兮被这些人围堵,怎么看都是要欺负人的样子,她毫不客气地对先对侄子道:“胡说什么呢,母亲怎么会是我伤的?明明是我告诉她有毒,她偏偏要跑到有毒的地方,跟我什么关系,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到城主那里告你!” 不是厉家内部审判,而是告到城主那去,性质可是不一样的。 再来……小贝横眼向二夫人:“还有二婶,四弟的事情我们也很痛惜,可那么多炼丹师都救不了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还不如多去跟那些炼丹师商量商量,说不定还有办法呢。” 沉兮低头看着挡在前面为他出头,可身高不到他下巴,根本挡不全的小贝,眼里闪过笑意,却听二夫人焦急地道:“可我听说,听说唯画之前也中过纱蛊虫,现在不是好了吗,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纱蛊虫,就是产下肉眼难以辨认的卵一样小毒虫的大虫子的名字,二夫人说的时候,还想故作亲热地去握小贝的手,沉兮眼一厉,将小贝往后拉,塞到自己身后去,让二夫人的手落了空。 他很不喜欢有人碰触小贝,哪怕对方是个女人! 二夫人:“……” 她不知道,刚刚还知道有点不耐的厉唯画,为何突然就生气了,一身骇人的气息,让她不由得都打了个抖,想说的话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我妻子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二位请回吧。” 沉兮毫不客气地让护卫送客了。 当时二夫人没等护卫动手就自己手了,倒是那个侄子试着追进庭院里,被护卫架着离开的,所以小贝就比较担心,二夫人会做什么事。 果不其然,两人刚喂着孩子吃完晚膳,前头就来催了,说什么厉家有紧急事务,沉兮现在也是厉家的主要管理人员,要一起过去开会。 小贝不放心,陪着过去了。 然后就在那个会议上,二夫人向大家哭诉,沉兮明明有办法解决纱蛊虫的虫卵的,偏偏对厉唯月厉唯风见死不救,亲兄弟尚且如此,又怎么能放心他,以后若是继承厉家,能够好好善待厉家的人? 183 零食店 183 零食店 大夫人的侄子见二夫人哭,傻了一下后,马上领悟地跟着哭,说二少奶奶既然能制毒,定也能解毒,却对丈夫的母亲同样见死不救,对婆婆这么的恶心肠,以后让她做主母的话,底下人还怎么做事? 两顶大帽子,一人一个的分别扣在了沉兮夫妇头上。 两人都很淡定,也就小贝演上瘾了,泫然欲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侄子,带着哭腔地说:“我又不是神,哪能什么都会呢,母亲不听我的劝自己中了毒,我做不出解药你们就怪我恶心肠,这天下还有公道吗?” 她转向了沉兮,哭唧唧地喊着:“相公,呜呜……” 沉兮面无表情地揽过她,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哭,能够在她演技浮夸的情况下如此配合,是真爱了。 他一边有模有样地安抚着小贝,一边冷声对二夫人道:“二夫人凭什么认为,我中过纱蛊虫的虫卵?”他身上的虫卵早被小贝拔出干净了,当时也是经历了一番削皮搓骨的疼痛,这会他的伤口被小贝逼着天天抹什么祛疤的药膏,好得快连痕迹都没了,其他人再怎么检查,也检查不出他中过纱蛊虫的虫卵的。 二夫人一顿,接着道:“是、是娇儿说的,她说她亲眼看到,你,你被那个不知道的强者下过纱蛊虫。” “这我就奇怪了,”沉兮另一手的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当时大哥和四弟都说,那个不知名强者突然出现,抢了关注我的法器就跑得没影了,那么她是怎么看到,我被下了纱蛊虫的?” 原本还听二夫人说的,厉家核心人员都想起了那天审判时,大少爷和四少爷的说辞,确实,就算四少奶奶当时在场,应该也是在四少爷身边,如何能看到不知名强者对二少爷做过什么? “那是、那是因为……”二夫人交握着两手,焦急地想着措词,“应该是,那个强者当时就下了,下了纱蛊虫才走的。” “我当时可是在法器里,对方是将我放出来的下毒虫,还是他进了法器里给我下毒虫再跑出来的?” 二夫人眼神闪躲,而后破罐子破摔的干脆的耍赖:“具体的,我哪里清楚啊,这要问娇儿啊,可她回娘家了。可她总不会无缘无故乱说话吧,唯画,我就问你,要不要救你兄弟!” “都说二婶这段时间精神有点时常,我现在倒是见识过了。”沉兮对大长老他们说道,“如果没旁的事,我就先走了,最近有件麻烦,据说是四弟之前跟人做生意时起的矛盾,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四弟在床上一躺,这事就得我来解决,我没功夫在这里听二婶的疯言疯语。” 没人对沉兮的话有异议,因为二夫人说的确实是上下矛盾,简直就像是急着救自己儿子急疯了,随便找个人就乱咬,说到底是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沉兮得过纱蛊虫,要人家怎么救?逼着人家救,是要人家把命给你儿子吗,这二夫人,太不可理喻了。 有个旁支但颇有分量的叔伯,冷眼看着大长老:“今日的会议实在是无聊透顶,以后召集大家开会时,还是先想想到底要说什么事吧,要是还像今天这样只是让大家来看一场戏的,就免了吧,大家都很忙。” 大长老脸色铁青,因为他知道自己跟沉兮的关系早已僵硬,等沉兮上位,二长老一派就会跟着水涨船高,相反的,他的地位可就……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够将大少爷四少爷救起来,所以才听二夫人的话姑且一试。 谁知道二夫人这般没用,明明以前看着还算精明。 而二夫人这边,她眼看着沉兮跟小贝起身,前者拉着后者的手,就这样要离开了,她心里响起一个很躁动的声音,如果这次错过了,就再也救不了儿子了! 她两手攥得死紧,看着那对夫妻马上就要跨出门槛了,她再也顾不上别的,站起身就大喊:“你怎么可能救不了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亲自将纱蛊虫放到你身上的,还在你身上划了许多伤口让纱蛊虫可以产卵,你现在好了,你怎么可能没有解决纱蛊虫虫卵的办法!” 二夫人的吼声响彻屋顶,所有人先是被她的喊声吓到,等回味过她的话后,满堂震惊! 纱蛊虫这玩意,因为太恶心太吓人,早几年就被人道毁灭了,这次两位少爷居然会中了纱蛊虫的虫卵,大家都以为,可能是罚天森林里,又有纱蛊虫的残留,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惊天的秘密。 居然,居然用纱蛊虫来对付自己的兄弟! 所以,当时二少爷说的,大少爷四少爷联手残害他的事,都是真的? 二夫人在自己喊出那些话后,满堂的寂静让她心里也发毛,甚至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可到了这会,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她来到沉兮跟前,朝他跪了下去:“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儿子不好,我承认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他毕竟是你弟弟啊,你现在也没事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原来,真的是四弟害我?”沉兮双目森寒地盯着二夫人,二夫人被他看得心慌,下意识地就拖个下水,“不是,不是,四弟一向听他大哥的话,定然是厉唯风教他的,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有纱蛊虫,一定也是厉唯风给他的,唯月不是有意害你的,唯画,二婶求你了,求你了,你救救唯月,救救我儿子吧!” 她边说边给沉兮磕头,那悲呛到绝望到孤注一掷的模样,让在场的某些人动了恻隐之心,有人不禁开口:“唯画,你要真有办法,就救救你大哥跟你四弟吧,兄弟之间闹成这样,传出去也不好看,再说,你看看城主府那两兄弟,就因为和睦互相帮助,到现在都没有哪一家族能够越过城主。” 沉兮抬眼,朝说话的人扫过去,那人下意识地就闭了嘴。 沉兮冷嗤:“因为我没死,我就有义务去就想害死我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没有奇遇,真的死了,在场的各位,谁会把同样的话,跟我这两位好兄弟说一次?” 原本还有几声小小的争议声,这会都静了下来。 护相公第一人的小贝从沉兮身旁探头,气呼呼地道:“我也想问问各位,若是谁,将纱蛊虫下到你们身上,还刻意在你们身上多划上几刀让纱蛊虫多产点卵,另外还将你们的经脉都挑断,连行走都困难,给自己做简单治疗都不能,但你们有幸的活下来,是不是就会感激那个人没让你们死绝,等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再去救你们,以德报怨?” 当下有脾气较冲的马上喊道:“这不可能,我不将对方凌迟处死就不错了,还想我救他,这不可能!” 一个说了,其他的也跟着义愤填膺,大家很会慷他人之慨,可若这事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只怕早就报社了,还救人,不可能! “是啊,伯父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沉兮接过大骂的人的话,再次低头看向跪自己面前的二婶,“四弟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还没找到他算账,你现在倒要我救他?呵!” 他再次拉着小贝转身,任由二夫人在后头如何的哭喊恳求,都没有回头。 之后无论大夫人的人,还是二夫人自己,他们如何折腾,都与夫妻俩无关,任何要见他们的人全被护卫拦下,夫妻俩远远瞧见了就绕路走,眼不见为净,毕竟二夫人的丈夫二老爷还在,他儿子理亏,二老爷好面子,顶多也就暗地里做点手脚,不会硬着来,毕竟要儿子,他还可以再生。 人家在厉家当了多年的二老爷,暗中隐伏的势力,哪是这会还没稳住的沉兮可比的,把他惹急了对彼此都没好处,所以现在就看谁先忍不住。 然后,在这当会,宝丹阁灵食部终于开张了。 其实,最近夫妻俩又是灵田又是牧场还有那规模不小的工厂,黎山城几乎有点家底的都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虽然具体的不清楚,以为只是买可以吃的灵植和灵兽肉,所以,包括厉家在内,都不看好。 灵植不能直接吃,大家都知道,灵兽肉有点本事的,都能去森林里猎一头回来,虽说比自己厉害的灵兽猎不到,就算有也吃不了,跟灵植一样的效果,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去那什么灵食店里买吗?估计也就不想去打猎,又想吃的人才会买一点吧。 可这样的话,他们那么大工程下来,根本赚不回本。 然而…… 开张第一天,沉兮雇了几个人去买,给店铺装一下门面,不让其真的冷清下来。 黎山城乃大城,不跟神境大陆比,就在灵境大陆上,算是有钱人的聚集地,既然有钱,就不怕花钱,看到有热情就会凑上去,见有人进去买,就也想看看所谓的灵食是什么。 店铺里分门别类,有饮料区,肉脯区,饼干区,糖果区等等,饮料区有蜂蜜柠檬茶这类要自己冲泡的,也有瓶装的液体可以直接喝的,肉脯区很简单啊,就像牛肉粒牛肉片那种,只是这里是各种加工过的灵兽肉。 这世界全民修炼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多么庞大的机器制造,全都是纯收功的,可能有时候就需要一个火炉,一个地境的员工,就可以在那火炉里烤出好几片的肉脯。 同样的,东西下肚,有毒没毒,能消耗吸收或者不能吸收自己最清楚,当有人看到先去买的人吃了之后没事,后买的人小心地尝了一点点,然后,惊为天人! 黎山城的尚家虽然比不上厉家,但也不弱了,尚家的某位少爷正在追求某个千金,本来是要到隔壁的法器店,给心爱的女人买个漂亮的可佩戴的法器,路经宝丹阁,见女人好奇,尚少爷就陪着进去看看,发现里头的食品琳琅满目,还都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 很多人,都是进了宝丹阁,才发现所谓的灵食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可以吃的灵植灵兽那么简单,瞧这些东西,哪一样看得出它们的原材料是灵植或灵兽肉的? 那位小姐在糖果区里看到几种摆在外头,包装精美的棒棒糖,有硬的,也有软的,软的都做成了小小的可爱灵兽的模样,被一根小棒子穿插起来,在柜台前插了一排,看起来非常可爱美观,特别吸引女人和小孩。 尚少爷见其一直看着一支奶白色的像兔兽的糖,觉得这东西确实有趣,就算不能吃,买回去赏玩也不错,就给女人买了一支,还问她喜不喜欢别的,一起买了。 因为东西太新奇,女人一时间也不知买回去对不对,就没同意,捧着那支兔兽糖,下意识地看向别人,就见旁边同样有个女的,可能是受不了诱惑,拆开了外面透明的包装,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顿住。 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生怕对方吃出个好歹,可对方紧接着就发出了非常欣喜和不可思议的赞叹:“这就是‘糖’吗,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见对方忍不住又啃了几口,没多久就将猫兽软糖吃个干净,回头又买了一根,女人想了想,也将包装拆开,尝试地小心地咬了一点点。 入口软软的,有一些黏黏的,但很快就化了,滚入喉咙里,甜滋滋的,还带有一点奶油味,特别特别好吃。 “唔唔。”她一边对着尚少爷指着兔兽糖,一边略微激动地发出声响,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在嘴里允了一会才吞下去,细细地品尝的。 吃着吃着,她发现,这糖里还蕴含着能量,吃下去,能量在体内流了一圈,有一种很舒服地说不出的感觉。 尚少爷看她这般,不由地在糖果区又看了看,买了一小罐标注着薄荷糖的糖,小罐上还挂着可爱的图爱,他打开罐子,发现里面的糖都不大,每一颗就指甲盖的大小,干脆放了一颗进嘴里。 清新的感觉仿佛大热天吹来一阵凉爽的风,还涌上了头顶,他瞬间感到自己陪着女伴逛了半天街,觉得疲乏的精神瞬间恢复了,耳聪目明的刺激感,让人有点着迷。 尚少爷马上回到柜台,几乎想包圆了里头所有的糖果。 店员微笑地说:“虽然我们的食品任何属性的人都可以吃,保证不会有危害,但还是有差别的,像我们主打的七彩糖,里面分别有水糖,火糖,土糖,木糖等等,水属性的吃了其他属性的糖只会觉得好吃,得到的增益只有一点点,但若是吃水塘的话,感受会更深一点,不过每种糖的味道都不一样,都买回去尝尝也是可以的,只是增益少一点罢了。” 店员的这番解说,可以说是很良心了,因为初期大家都不懂,很多人会像尚少爷这样都买回去,那店里就可以赚更多。 而店员说这些的时候,旁边不少人也都听到了,纷纷凑过来询问,店员一点没有不耐烦,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始终保持微笑地跟大家介绍产品,另有一位店员过来,继续服务尚少爷:“客人,我们不止糖果好吃,饮料区是喝的,您也可以尝尝,有些人不喜欢喝水,觉得水没有味道,我们饮料区卖的就是各种味道的水,功效跟糖果是一样的,饼干区的饼干也很好吃。” 店员领着尚少爷和他的女伴走到糖果区旁边的饼干区,因为有糖果做先例,这会给他们介绍起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跟上了。 饼干区里有试吃的饼干,店员说今天买过东西的,都能在这里试吃,便拿了一种叫巧克力棒的饼干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随后又都了肉脯区,说是肉脯区,并不只是卖肉脯,还有各种腌制的,卤的,尚少爷是个男的,很多男人相比甜甜的糖果,更喜欢咸的,相比饼干更喜欢肉,显然,这肉脯区里的食品非常的符合他的口味,当下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买了不少卤料。 卤料里有分灵兽的,跟糖果一样,不同属性的吃了不同的灵兽有不同的增益,但尚少爷不管了,只要他觉得好吃,就都买一点,一点一点加起来就非常多了,他还给女伴买了饮料,糖果和饼干,当然,后面三者,他自己也留了一些,打算打回去给家里的兄弟姐妹尝尝,保证馋死他们。 开张第一天,除了早上第一批进去的是沉兮雇佣的,可后面全是人们自己进去的,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吸引,一个传一个的,到了下午,生意开始火爆。 在樊世界的药店也有火爆过,但火爆程度绝对比不上灵食店,药店再怎么样,都是生病的人才会进去买,灵食店就不同了,只要是人,就有口腹之欲,这个世界又明显在这方面匮乏,种的灵菜也可以做出各种好吃的,但因为属性差异的原因,他们都得吃跟自己同系的灵菜,也无法放置其他的“调料”,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也就习惯了清汤白菜。 可突然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口味,还确实很香很好吃无害还有益的食品出现,会造成怎样的轰动可想而知,这世界吃下去能吸收就是能吸收,根本不怕吸收了再反应不良,除非是吸收了太多,那只要停止,修炼一段时间消耗一下就行了。 这还是第一波。 在开张前夕,所有员工,小贝的大小徒弟,都得到了一份赠品,送的就是宝丹阁里头卖的这些食品,因为他们就在这里工作,自然清楚这些食品有多少好,等开张后想买都不一定买得到,自然高高兴兴地带回家,给家里人品尝。 家里人尝到了好处,就会跟邻居去说,一个传一个的,除了以尚少爷为代表的贵族阶层,平民阶层也喜欢上了宝丹阁的食品,宝丹阁早有预料,里头的食品有分上中下,其实都是差不多,但包装不同啊,看起来档次就不同,给足了贵族的面子,当然,好肯定也有比较好的地方。 工厂加班加点的忙碌着,沉兮对员工并不抠,给的灵珠在合理的范围里,外加有小贝亲制的丹药偶尔赠送,大部分员工加班都加得很心甘情愿,就算偶尔有事需要请假的,只要确定是真的,也不会死扣着人家加班。 宝丹阁生意的火爆,连带着沉兮跟小贝的身份都水涨船高,很多之前扬言说宝丹阁一定会亏本的,这会都巴巴地上前想要寻求合作,小贝知道,下一家食品店定然会开起来,但她并不因此就急着去跟人合作,让他们多琢磨一段时间,越难以得到的才会越珍惜。 同时,第一批货,运往了陵城,凌晨原本的宝丹阁店铺就买得很大,有一半没有用起来,这会,改造成了灵食部,目前工厂只有黎山城有,所有货品都有黎山城这边出。 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第一家灵食的分店就这么开了起来。 第二家来自安海城,自然就是甘家了。 在罚天森林历练那些天,小贝无事的时候就弄出了几样零食,其实原世界里的零食她并不是都懂,但这个世界的零食跟制药差不多,就是用制药的方法,去整合那些灵植灵兽的,还真被她捣鼓出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 甘泽知道她的想法,再加上亲身尝口,知道这什么零食的定会大卖,就死皮白赖地跟小贝定下,出资让小贝在安海城开分店,他就占分店的一点股份,分店的店面,还有开启分店后人手的安排他会负责。 甘家在安海城的地位,相当于厉家在黎山城,想要没有任何麻烦的开一家店铺,并且得到城主府给的任何通行手续是很简单的事,若是只有小贝他们,哪怕打着厉家的名号,要贸然到安海城里开分店,受到的阻碍定然不小,所以小贝就同意了。 184 偷孩子的贼 184 偷孩子的贼 所以第二家灵食部分店,就在安海城开起来,甘泽他哥是个能人,两大城离得远,所以每次进货他都进得很多,多到大家觉得可能会卖不完的量,然后他在依附安海城的某中等城市里再开了一家分店,以帮忙打响宝丹阁名头为名,这家分店甘家占的红利更多。 目前只有一家工厂,要支撑着四个店,如今刚开业正是人们最新鲜的时候,销量很大,工厂可不得加班加点嘛。 好的一点是,沉兮相信自己的妻子,看好灵食的远景,不管是工厂还是灵田、牧场等场地都买得足够大,之前只发挥了不到三分之一,这会扩大生产,到了后来,灵田发展成最大的灵植观赏区,牧场成了罚天小森林之名,工厂也是后来再建所有工厂里最大的一家。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宝丹阁灵食部做得那是红红火火,厉家的人都眼红了。 在开店前,沉兮为了杜绝以后的麻烦,还意思意思地问有没有人入股,都是亲人有生意一起做,然后这些人支支吾吾地拒绝了,决绝一点的都不愿让他挂厉家的名头,说什么他妻子的店就他们两口子一起承担,生怕这间店以后破产,会败坏厉家的名头。 当时一听到所谓的灵食,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嗤笑。 谁知道真正的灵食是这样的,总结来说就是五颜六色,妙不可言。 一群贪婪的人当下就想要分一杯羹,可有远见的沉兮当初特意问他们,他们不要,这会再提起,沉兮就用这个做借口来驳回他们。 宝丹阁挂在厉家的名下不是不可以,等哪天他成了厉家的当家主人再说吧。 沉兮和小贝这会也确实是忙得分不开身,没有功夫多加理会他们,他们现在要统筹四家店面,工厂是第一次开,里头的员工第一次遇到这些事,加上量大,都有点手忙角落,小贝和沉兮自然要多盯着点,想要大家有条不紊地工作,顺顺利利的出货卖出,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就是这当会,他们虽然仍旧天天带着笑笑,却连跟他玩会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小贝在宝丹阁店面巡视,看看之前培训过的店员表现良好,暗暗点了点头,正好店里又开了一波高峰期,店员忙不过来,她自然要帮忙,顺便看看什么东西卖得最好,刚开店时大家还不懂得,这会快一个月了,已经可以做这方面的记录了,卖得比较不好的,她想做点改良,还得增加新的品种,否则同样的东西再好吃,一直吃也会腻的。 她忙碌的时候,笑笑就放在柜台里面,放了一张小桌子,笑笑坐在那玩积木,手边放着点心和饮品,他饿了渴了随时可以吃喝,笑笑一抬头就能看见妈妈,便不会哭闹,小贝忙里偷闲看看自己可爱的儿子认真搭着积木的样子,虎头虎脑的,心里就觉得快乐,时不时地走过去揉揉儿子柔软的头发。 在这忙中带着些许温情的时候,店门突然涌进了大批的人。 店面开了一个月了,虽然生意仍旧很好,可这种大批人涌进来的情况很少见了,小贝当下就有点疑惑,让人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别的城市慕名然后包团来的。 小贝“哦”了声,心里却总有点怪异,让店员多盯着点。 可当事情乱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盯不过来的。 那些人拥挤在一处,扯着店员问着各种灵食,有个人买了点尝试,突然就脸色大变地说这是害人的玩意,吃了跟直接吃灵植一样,他现在受到了属性相斥的反应,疼痛难忍。 然后跟他一起的人就闹了起来,小贝见状不对过去查看,还被人推挤了出来,眼看着那些人凶悍地往里欺压店员,竟然进到了柜台里面,小贝暗道一声不好,店里的护卫冲了出来,阻止着这群暴动的人。 等小贝挤进去后发现,她的笑笑不见了! “啊……”她愤怒的一声咆哮,见这群人居然还挡着不让护卫出去找人,更是乱糟糟地看不懂情况,她大手一挥,药粉洒了出去。 两个呼吸不到,无论是来闹事的,还是真正的客人,纷纷倒了下去。 说来也巧,大家对宝丹阁熟了之后,那些豪门家族的少爷小姐不会很少会亲自来买,都是派遣仆人来采购的,因此,今天店里的客人都是修为不算高的,才能让小贝如此轻易地摆平。 小贝这会也想不到这些,她只顾着在昏倒的人里寻找笑笑的身影,可也巧了,这会的客人里并没有带小孩的,在地上躺尸的人里,没有小孩的身影。 一个暗卫出来:“夫人,人已经被带出去了,有兄弟跟着他们。” 关键时刻,还是暗卫靠得住。 “往哪了?” 暗卫指了个方向,小贝马上追去,只丢给暗卫一句话:“快去通知你们主人。” 小贝往暗卫指的方向直追,追出一段才发现接下来不知该往哪追了,然后又一个暗卫悄然地出现在她身后给她指路:“往这边,我看到兄弟留下的记号了。” 小贝:“……” 沉兮究竟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暗卫? 有暗卫指路,她一路追击,居然追出了城,到了郊外的一处林子里,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近了发现,两名暗卫正在和两个衣着普通的人打了起来,那两个人分别是刚才混在客人之中的人,这会出现在这,笑笑的失踪定然跟他们有关。 所以小贝第一时间不是加入战局,而是认真查看四周,那两人怀里都没有小孩的存在,那孩子很可能被他们放到别处,应该在附近。 可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心急之下再保持不了冷静和理智,冲进了战场。 跟留在店里制造混乱的几人不同,偷走孩子的这两人修为不错,在地境高阶,修炼的是风系里的速度,所以才能动作那么快地将孩子偷走,要不是有暗卫跟着,恐怕已经被得逞了,只是同样因为这速度,两名暗卫一时间拿他不下。 小贝一进战场,二话不说就扔出了她最有用的武器,毒。 修为越高,很多外洒的毒粉对他们就没用,因为他们可以屏住呼吸,防护罩将皮肤表层护住,轻易不会让毒从皮肤毛细孔里钻进去。 当初她能将大夫人这个刚突破到天境的放倒,是因为大夫人养尊处优,缺乏实战经验,遇到事情就慌乱了,不知第一时间屏住呼吸,生生地将赌气给吸了,没看她处理包围她的那些护卫时,都是近身后洒的毒粉嘛。 好在这两人也只在地境,哪怕他们俩的战斗经验,足以打败大夫人这个天境,可当小贝的毒粉依附在他们的防护罩上,一点点地将他们的防护罩侵蚀掉一小块后,立马黏上了他们的皮肤,没多大一会,两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最后不支倒地。 小贝上前就是一脚踩上去,狠狠地一跺:“说,我儿子呢?” 那人还硬气地不肯说,小贝脚尖移动,对着他某个穴位用力一踏:“说不说?” 对方立马疼得发抖,而且小贝这一下,让他身上的毒以迅速蔓延他全身,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痒,痒得他受不了,最后忍不住了终于开口:“我、我不知道,我们带着他走了半路,那孩子突然就不见了!” 这话小贝可不信,好端端的被他抓在手里的,怎么会不见,可别是故意藏起来然后骗她的。 脚下越发狠的点了几个穴,让他们又痛又痒实在是受不了:“我们没有骗你,真的好端端的,他就从我们怀里消失了,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之前跟着两人的安慰也道,虽然说速度比他们差点,但也拼了命地吊坠在他们后头,确实没看到他们跟谁交接过,好像一晃身的功夫,就没看到孩子了。 不过暗卫是觉得,这两人可能在跑的途中,将孩子塞在哪个角落里了,很可能是早就做好的暗点,他们把孩子塞在那里,在引着追踪的人离开,然后他们的人在偷偷去往哪个地方带走孩子。 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孩子恐怕早已经被带走了! 这么一想,暗卫都跟着揪心起来,那孩子才一岁啊!心里十分自责,明明就紧追在后,怎么连他们什么时候把孩子丢下都不知道呢。 沉兮这会也赶了过来,拧着眉搂着小贝的肩膀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把笑笑找回来!”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小贝承受不住,特别是看她怔怔地发着呆,更是担心她的状况。 殊不知,小贝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最近这段时间,笑笑的情况很稳定,几乎没有再出现隐形化的情况,她都快了她儿子是个半鬼,估计是被人突然抓走,孩子心里害怕,一不小心自己给隐了形,抓他的人又提防着身后追击的安慰,没有察觉,以为孩子从他手中丢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安慰说的那样,后果更糟糕,她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孩子半鬼体质发作! “回头找,一定在这条路上。”小贝为了安抚自己,说得非常坚定,并且第一个字出口时,她人已经往回走了,但走了两步又回来,抓起偷孩子的某个人,她毕竟是后面追过来的,对他们跑的路线不是很清楚,她要这人将刚才跑的路线再跑一次。 沉兮直接从她手中将偷孩子的抓到自己手里,到时候他带着人在前面走,小贝在后头专心查找,同时,他阴测测地对偷孩子的说,他的暗卫之前跟在对方后头,若是敢做手脚带错路,一定会知道,到时候,路线只要歪一点,就片下他一块肉。 那人被沉兮吓得瑟瑟发抖,如一只遇到猛虎的兔子,连呼吸都不敢稍微大一点。 然后,他带着沉兮他们,在郊外林子和城中宝丹阁之间来回走了三趟,毫不停歇地他都觉得快跑断气了,那个叫小贝的女人,面容还如一开始的坚毅,集中精神地搜索,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他都不知道,这样寻找有何意义,他是真的没有故意将孩子丢在半路上,再让同伴去捡,孩子是真的无缘无故不见的,就算他当时真的不小心把孩子丢在路上某一处,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恐怕要不是孩子跑到别处就是被其他人捡走了。 还能找得回来? 小贝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感觉,笑笑不会私自跑掉,当时突然隐形的被人丢下的话,他一定会站在那附近等着爹娘去找他,哪怕他只是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可小贝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而沉兮,一边让暗卫扩大搜索以防万一,一边不厌其烦地抓着偷孩子的贼跟在小贝左右,一遍又一遍地来回走,像一个强大的骑士,保卫着他的公主,和他们的孩子,他的冷静与对小贝的信任和陪伴,也是让小贝坚持下来的最主要因素。 终于,小贝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还在城中,两贼当时为了甩开后面跟着的暗卫,专门往人堆里钻,这条街是平民街,小贩街摊很多,人们来来往往的,就是因为如此,小贝来回几次,都被这里纷杂的味道给遮盖了笑笑的味道,确认了几次才确认下来。 而她停留的位置旁边,有一条深巷,小贝朝着深巷走了进去,沉兮抓着人紧随其后。 往里走了一段,表面看着坚定的小贝其实心里早已揪起,她就怕自己找错了,已经花了太多时间了,每多拖一分钟,就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来说,就多一分危险,没人可以理解,一个妈妈心里有多难受。 然后,她听到更深里头的巷子里传来的声音。 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吃点东西吧,这很好吃哦,是我在那宝丹阁买的灵食,这什么糖的又甜又香,还能补充能量,尝尝呗。” 没有回应他的人,就听男声接着说:“你说你要找娘亲,那你告诉我你娘亲在哪,我带你去找她可好?” 小贝等不及了,加快速度地往里冲,终于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一个男的,手里拿着一罐糖在努力劝说着,而在他面前,有个小小的奶娃,靠着墙蹲坐着,瑟缩成一团抱着自己,把头也埋了起来。 哪怕看不到脸,小贝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的孩子。 “笑笑!”这一声,小贝喊得破了音。 而听到自己名字的奶娃终于抬起头来,看清是小贝后,刚刚任别人怎么说都把自己封闭不理会的奶娃,马上站了起来,边哭边往小贝跑过来:“娘亲,娘亲……” 小贝蹲下身抱住如炮弹一样撞进她怀里的孩子,一路坚强果敢的女人,眼泪马上就飙出来了,她在那一刻发誓,不管是谁想要对付她的孩子,她都一定、一定不会放过! 沉兮定住偷孩子的贼,将其丢到一边,走到妻儿身边,摸了摸在娘亲怀里哭的笑笑的脑袋,眼睛却是看着前方的男人,就是那个拿着糖果哄笑笑的男人。 男人长得了一张讨喜的面孔,不算多英俊,就是那种让孩子看了就会觉得亲切的很和蔼的脸,虽然他看着还年轻,当然,他再讨喜,在笑笑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见沉兮戒备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干嘛呢,你们自己没把孩子看好,我好心好意地在这里照顾了好一会,要不是我,指不定他早被谁抱走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说到这,他就很痛心,“现在的父母都是怎么当的,对孩子这么没责任心,啧。” 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他们是不是孩子的母亲,看孩子的反应就知道了。 沉兮眼中的提防并没有消失,但话语是客气了几分:“多谢阁下对小儿的看顾,请问阁下是?” 他发现,这人的修为,比他还高。 那人却不甚在意地罢罢手:“我姓狄,大家都喊我一声狄老。” 此话一出,沉兮微微眯了眯眼睛,能被喊做狄老,那年纪……这人看着却这般年轻,恐怕修为不止是皇镜那么简单。 看到沉兮的表情,那人哈哈一笑:“我也不喜欢这称呼,要不然你们叫我狄哥好了?” 沉兮:“……” 小贝这会也收拾好了情绪,将孩子抱了起来,不管她心里对眼前这男人存有多少怀疑,面上她是感激的:“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看着我儿子,我都不知道他……”说到这,她忍不住地哽咽起来。 “这没什么,之前我在陵城就见过这娃,当时看他根骨奇佳,还是収他做徒弟呢。不过当时在他身边,说是孩子奶奶的女人没同意,我不好强人所难,没想到还能在这碰见他,嘿。” 小贝和沉兮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婆婆说的想収笑笑做徒弟的神秘高人,居然是眼前这人,那可真是巧了。 狄老被自己说得再次意动,摸着下巴神情略有点猥琐地看着笑笑:“你们看,我跟这孩子多有缘啊,就让他做我的徒弟的,我保证,我绝不会辱没了这孩子的天赋。” “今日多谢狄老,改日定当答谢,孩子走失这事家里还等着,就先不于狄老多谈了,狄老有事,尽管到前面的宝丹阁里去找,此乃信物。”说着,沉兮将一块玉牌往狄老手中丢了过去。 狄老接过手一看,玉牌上面刻着某种灵植的图案。 这个玉牌是灵食店开张前,沉兮让人做的,所有员工都会佩戴一个,是零食店成员的象征,并且在将来,更是身份的象征,其他人千方百计地就想得到这么一块玉牌,哪怕他们都不知道,玉牌上刻的究竟是什么灵植。 此时的狄老还不知道玉牌将来的价值,他只听到了对方说的宝丹阁三字,恍然道:“你是厉家人?” 宝丹阁主事者是厉家狄老是知道的,能随便将代表宝丹阁身份牌子的玉牌随便送,还随口就让他去宝丹阁找人,这对夫妻就算不是宝丹阁的老板,定然也是有很近关系的。 沉兮淡淡道:“宝丹阁就是宝丹阁,与厉家无甚干系。” 眼前的狄老看着有点大咧咧,其实细心得很,闻言没再说什么,道:“行吧,我看你们今天确实有点麻烦,这事改日再说。” 他看眼前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加上刚刚去宝丹阁给孩子买糖时,发现宝丹阁里正乱着,且暂时不做生意,他当时可是凭借着高超的身手,无声无息地拿了一罐糖果,放下灵珠,再无声无息地离开。 咳,上面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宝丹阁估计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跟孩子有关的。 有人要抢孩子? 看着夫妻俩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拧着个男的离开的背影,狄老摸着下巴沉思。 …… 回到宝丹阁,这里今天已经暂停营业了,最近喜爱灵食的越来越多,很多人每天都要来买灵食吃,都快把它当正餐了,虽然这个世界的“零食”当正餐也没事吧,这会,正围在店外,说什么时候开店,是不是处理完事情就可以马上开店? 丝毫不受之前有人说食品害死人之事的影响。 也对,这里可是全民修炼,灵食有事没事大家还会不知道?没点真本事,已经忽悠不了这里的民众了,由此可见灵神殿有多nb。 小贝沉兮从后面进入,店中央随意地扔着几个昏睡的人,店员正在旁边看着,店长见他们回来了,忙迎了过来:“老板,老板娘,你们可回来了,小少爷没事吧?” 他关心地看了眼,趴在小贝肩头,怎么都不肯自己下去走,一步都不愿离开娘亲的沉天笑同学。 “没事,就受了点惊吓。”小贝拍了拍笑笑的背,听到小孩低声呜了一声,把她的脖子勒得更紧。 那么乖的一孩子,硬是被吓成这样,小贝眼里闪过一层阴霾。 “店里什么情况?”小贝问着店长,与此同时,沉兮将偷孩子的贼,丢到地上昏睡的人群里,另一个已经被暗卫提前丢到这里了。 185 自动监控器 185 自动监控器 “店里什么情况?” 店长道:“无辜的人都派人送回去了,也给了补偿说明了情况,他们家里的人确认他们没事后都表示不再追究,至于这些人,暂时还没醒,无从审问。” 沉兮安排道:“把这些人都关到地下室去,另外把匠人找来,这两天暂不营业。” “是。” 如今生意这般红火,也不怕休息两天就没人了。 而当初,沉兮买下这店面的时候,也顺便买通了店面的左右,以后扩大规模,就把左右并拢进来,地下室就是店面下头建造的偌大仓库,其中包括了冷冻室、火焰室等等,按照食品不同的属性来存放,自然也就少不了专门用来关押人的禁闭室。 可以说是很有先见之明了。 沉兮让小贝哄笑笑去,自己带着小贝给的药,亲自去审问那些人,小贝对沉兮没有不放心的,带着孩子来到店铺的二楼,这里分了几间休息室,员工轮休的时候,可以上来休息,其中一间是专门给自己留的。 她让人帮忙打了桶热水,给笑笑洗了个热水澡,浸泡在热水中,娘亲又确确实实在身边,一伸手就能碰到,笑笑看起来好了一点,没再那么紧绷了,泡到中途,还能笑着拍水玩,小贝见此,才小松了口气。 小贝跟着洗了洗,洗完后,香喷喷暖乎乎的母子俩一同躺进了被窝里,小贝轻言轻语地哄着笑笑说出当时发生的经过,笑笑还不会说长串的且有调理的话,都是小贝诱哄着一两个字的往外崩,比如是不是被可怕的坏人抱走,突然自己就变得看不见了呀,笑笑歪着脑袋想了下,点了点小脑袋。 “笑笑没了……掉了……他们撞、撞笑笑……进去……等娘亲……” 有的母亲就是能听懂儿子那跟天书一样的话,笑笑说的大概就是,他突然就变没了,然后抱着他跑的人就把他丢掉了,他在那街上好多人走来走去,因为看不见他,总会从他身上撞过去,甚至踩过去,但笑笑又不敢跑远,只是尽量躲到一边,他怕自己跑远了娘亲和爹爹会找不到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看得见了,身旁人来人往的,倒没有人发现不对,只是当有人注意到这有个小孩后,看他的目光就有些奇怪了,笑笑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想哭都不敢哭出来。 直到狄老出现了,不由分说地抱着他进了巷子,告诉他,想等娘亲爹爹可以这里等,他们会找过来的。 其实狄老是想带他走的,可他不愿意,在狄老抱起他时,又打又踢的,生怕他真把自己抱走了,这辈子都见不到爹娘了,以至于狄老虽然把他放下了,他还是抗拒跟狄老任何交流和互动,缩着自己默默地等着爹娘。 越是明白这些,小贝心就越疼,如果她没有找到笑笑,让笑笑被狄老或者任何一人带走,要是好一点的,像狄老这样只是为収他做徒弟的还好,至少应该不会对笑笑太糟糕,可换做心思不纯的人呢,把笑笑当货品卖掉,或者养在家里却刻毒他呢,小贝简直不敢想。 而以上无论哪一种,今生母子想要再见面都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小贝心里一阵一阵地后怕。 “娘亲?” 听到笑笑的叫唤,发现自己把笑笑抱得有点紧了,忙放开一点:“笑笑不怕了啊,娘亲在呢。” 笑笑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小贝,忽然往上挪了挪,枕在小贝的枕头上,额头抵上了小贝的额头,小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小贝侧面的额发:“娘亲不怕不怕,笑笑,在,笑笑,在。” 小贝眼睛里突然一阵湿润,眨了下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到枕头里,她笑着蹭了蹭笑笑的额头:“笑笑真好。” 沉兮回来了,他也洗了澡,洗去一身的血气,见到床上母子的互动,悄然地在小贝身后躺下,蹭着他们被窝里的温度。 笑笑却不满意了,拍了拍自己空着的另一边:“爹爹,这里,爹爹,躺,抱笑笑。” 沉兮是个对妻儿无声纵容的,面上板着很严肃的样子,却总是对儿子有求必应,儿子一招呼,他马上翻过身去,在笑笑的另一边躺下,还应笑笑的要求,将他挤在爹爹和娘亲之间,彼此紧紧挨着。 好像这样,笑笑才能感到安心,左边有爹爹,右边有娘亲,紧贴着他的手臂,虽然这样翻身有点不好翻,可他却很高兴,笑得眼睛弯弯的,躺在中间,两只手分别抓住爹娘,不一会儿就在爹娘包裹着他的气息中睡着了。 小贝和沉兮又陪着他躺了一会,小贝才点了熏香,对小孩无害的,且可以祛除小孩因为受了惊吓可能会做的噩梦,让小孩睡得更熟一点,不至于父母一个起身,就让他惊醒。 然后这对操碎了心的爹妈来到了外头,就在门口守着,保证谁也进不去偷走孩子,里头的窗户都下了禁制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小贝忙不矢地问道。 “那些人都是一个阻止,就好比凶牙血网这样的,有人出头,他们做事,而出来做任务的这些人,并不清楚雇佣他们的人是谁,目前有两条线索,一个指向了厉家,一个指向了谷家。” 小贝大皱起眉:“他们想做什么,偷走笑笑是想做什么?” 沉兮按了按小贝的肩膀,呼吸不自觉加重的小贝才在他的安抚下冷静下来。 “这件事我会调查,今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保证!” 看着沉兮郑重的模样,和那丝不易察觉的自责,小贝心软地走进他怀里将他抱住。 她一直想着自己多懊恼痛苦,却没想想,至始至终冷静自持的沉兮,心里哪可能好受,她最清楚不过的,这家伙最在乎她跟儿子,儿子出事,他一定也气坏了吧,却要理智地去处理所有事情,只因为她乱了,他不能乱,他得成为她和儿子最坚强的后盾。 她又怎么能怪他没有马上找出主谋者呢。 沉兮反手将她抱住,他能感应到她此时的心情,却又不知该怎么哄,干脆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抵压在墙上,在她懵逼的时候吻了过去。 火辣辣的一吻,很好的解压了所有的不良情绪! …… 沉兮的调查速度很快,没多久就锁定了厉家的二夫人,和谷家谷娇儿的父亲,二夫人是想用孩子逼迫沉兮救她儿子,至于谷家,则纯粹是把主意打在了宝丹阁上,看重了灵食这块,想要小贝交出“食谱”。 查出来是查出来了,但沉兮却没有马上办他们,应该调查途中他发现,已经有人混进了工厂里,可混进去的人不仅仅包括了谷家,黎山城其他的大家族可能也有份参与。 没多久就是灵神学府招生的日期,沉兮没时间逗留在黎山城里监督,所以他打算一劳永逸,来一场狠的,至少要吓唬吓唬这些人,短时间里不敢再随便把注意打到宝丹阁上,所以这会没处置是不想打草惊蛇。 宝丹阁关了两天重新开张。 虽然让客人等了两天,可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这两天里,新添了几样新的食品,还另外备了试尝的活动补偿大家。 然而最大的变化还是柜台。 首先柜台用了上好的材料制造,就算有人闹事大家,轻易无法将柜台打坏,其次,柜台与柜台之间的门也用同样的材质制作,只有手持员工玉牌的才可进入,其他人无法擅闯,没办法再像随便靠着人多眼杂而混进柜台里头。 这里得说一下,整个店布置成圆形环绕,柜台和柜台连接,形成又一个圆,柜台中间是一片圆形的空的区域,里头放置了备用的食品、员工自己的物品和笑笑的玩具,笑笑之前就是在这里面玩的,因此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 柜台外的环区,分成五个扇形,分别就是四个食品区,放置着整齐的货架,和一个靠门的扇形是空的,让刚涌进来的客人能够站立和休息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询问区。 如今,整个里圆形外环形的空间的设置,更便于布置阵法,接着阵法,沉兮暗中放了几个攻击和防御的法器,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偷孩子的根本连店门都跑不出去。 宝丹阁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为了吃,人们贡献着前所未有的热情,还有一个人,为了收徒,也贡献了无与伦比的脸皮。 “你看看我,就知道我很厉害的啦,你儿子跟着我,绝对不会亏的啦。”狄老撑在柜台上,跟里头的小贝扒拉着,时不时地从手边的巴掌大的小篮框里取出一条饼干,“咔嚓咔嚓”地吃得特别香。 小贝不为所动,她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筐的灵植,那灵植长得像土豆,小贝想着能不能做成薯条,这会正在尝试要跟什么中和,来过滤掉土豆灵植里过于浓郁的,直接吃可能导致经脉堵塞的土能量。 “诶诶,你要不说说你需要什么,我一定可以满足你的,看在我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徒弟,你就不能成全成全我吗?”狄老说着,对一旁的店员道,“给我来包辣条,要用咕噜兽肉做的那种口味。” 店员有点无奈地看向小贝,小贝示意她去拿,有生意为什么不做。 狄老拆开就吃:“诶对了,我记得灵神学府招生日期快到了,厉家现在出了不少事,能获得名额的就只剩下你丈夫了吧,到时候你们必定要到神境大陆去,对吧?”厉家不是没有其他人了,偌大的厉家里还是有其他优秀的青年才俊,只是不是年纪大了,超过招生的条件,就是太小了,原本的名额应该是大少爷跟四少爷中的一个,这会,就只剩一个厉唯画了。 见小贝还是没有反应的样子,狄老身子往前倾,上半身都趴在柜台上了:“你丈夫要是带上你呢,你们的孩子就没人管了,不带你呢,你和你孩子就要跟你丈夫分别好几年,看你们那么恩爱,估计舍不得吧?” 提到这个问题,小贝终于放下手头的活,朝他看了过来:“你是想说,你有办法?” “嘿嘿,”总算引起人家的注意,狄老见左右没人,便自得地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只要让你家孩子拜我为师,我就可以带他到神境大陆去,保证让你们一家三口不用分开,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小贝狐疑地看着他:“你是,神境大陆的人?” “嘿嘿。”狄老得意地笑,虽然没有承认,可看那神情就知道了。 “而且,”小贝又道,“还跟灵神学府有关?” 狄老顿了下,摆了下手:“太聪明,就不可爱了啊。” 小贝眼珠子一转,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狄老傻了:“喂,你到底同不同意啊,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别人要知道他来自神境大陆,还是灵神学府,早巴巴地凑过来套近乎了,怎么这女人还一副无甚关系,无所谓的冷漠啊。 “你问我儿子吧,他要同意,我跟他爹也没意见。”小贝耸耸肩,完全由自己儿子做主的随意民主。 那之前说那么多都是为的什么?狄老忿忿,随即转向玩着积木的沉天笑:“笑笑,你拜我为师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我每天给你好吃的,带你玩好玩的,比你现在玩的这些木头块子好玩多了,你说好不好呀?” 笑笑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样子,狄老忙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可爱很和善的笑容,谁知道小家伙定定地看了他一小会,就突然扁起嘴来,哭着扑向小贝怀里,像是看到了可怕的坏人,被吓到一样。 狄老嘴角抽了抽,什么时候,很有亲和度的他,在笑笑这里不仅吃了闭门羹,还成了可怕的生物? 小贝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狄老爱莫能助地道:“看来,您想収我儿子为徒,还得多加努力啊。” 狄老很无奈,同时又很不甘心,咬着牙放下狠话:“等着,我一定会让他乖乖地拜我为师的,哼!” 真像一个老小孩,小贝想。 别看小贝很平静,且对狄老身份无动于衷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升起的波澜只有她知道,当天她早早地回去了,沉兮也早早地到了家,因为沉兮贴身放在胸口的小纸片人,受小贝的传召,在沉兮胸口“啪啪啪”地拍打着,沉兮知道是老婆在找他,让手下处理还没处理完的事,自己先回了家。 他才刚到庭院门口,小贝就冲出来往他身上一扑,被沉兮托抱着往里走,跟抱自己女儿似得。 小贝巴拉巴拉的就把狄老的事说了,沉兮听了后,如她所愿地夸她:“你做得很好,太轻易答应,反而不妥。” “可是,真的要让笑笑拜他为师吗?”小贝将下巴搭在沉兮的肩上,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屋里,看到小芽带着笑笑快速跑到屋里的身影,她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脸,可又不想下去。 沉兮嘴角微不可查地扯了一下:“多个教笑笑的没什么不好,我倒担心,笑笑愿意跟他学,他未必教得了笑笑。” “可他是灵神学府的人,那个魂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会不会在笑笑身上下印?”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灵神学府招收的学生有年龄规定?”沉兮坐下,被他抱着的小贝,就顺势坐在了他腿上。 小贝不笨,被他一提醒就想到了:“年龄太小,不适合下魂印吗?”至于不收年龄过大的只是顺带,哪个学院会去招收老生啊,五十岁还没达到地境的,天赋就那样了,灵神殿对这类人也看不上眼,下不下魂印无所谓。 而年纪大等级修为高以至于错过上灵神学府的,同样有机会直接进入灵神殿,魂印同样有机会下,说到底,灵神学府就是看重那些到了可以下达魂印的年纪,且又有天赋的一批人。 因此,暂时不必担心笑笑被带到灵神学府,在他们不注意的某个时间里被下魂印,神境大陆他们是一定要去的,现在最好的机会就是混进灵神学府里,最担心的就是笑笑怎么处理,现在若有人能让笑笑也跟在他们身边的话,是再好不过的。 …… “小马,你在干什么呢,快来搭把手。” 站在调料区旁偷看的男人,听到后面有人喊,忙收回目光跑回去,帮同事一起,将牧场那边处理好装着兽肉的大筐扛起来,叫小马的这人对同事说:“老酒啊,咱什么时候能调到调料部门呢,那边的活可轻松多了,工资还高。”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宝丹阁的灵食能卖得那么好,很大部门就是因为这些调料,不仅能让食物变得更美味,还能强化、弱化、综合灵植灵兽的能量。 要是能得到那些调料,指不定就能自己开一家灵食店了。 “人家那里轻松了,”老酒比较实在,“人家那里有好几道程序呢,需要非常高的灵识,听说啊,不是所有灵植都能做调料的材料,且两种材料,搭配的量不同,先后顺序不同,出来的效果就会不同,技巧多着呢,我们做不来的。” 小马不以为意:“只要有配方,什么不能做?” “配方是老板娘独创的,哪能随随便便给人看的,在调料区做事的这些,做的调料都是按照老板娘口述来的。” “要我说,老板娘就是防着我们,就算是调料区的,每个人只能知道两至三种。”说到这时,小马语气透着不屑。 老酒却道:“配方是她的,她防着是应该的,难不成还得大方地拿出来让所有人使用啊,那她这灵食店还怎么开?” 小马撇撇嘴。 “好了小伙子,现在这份工作很不错了,好好干,会有前途的。”老酒劝了一句。 老酒本身,只是一个初入地境的修炼者,虽然地境一级在青石镇那样的小地方,已经足够成为一家之主了,但放在黎山城这种大城市里,就不够看了,加上他的年纪不小了,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踏入天境的修为,以他普通的家境,地境的修为,连份好点的工作都找不着,自己没什么,却没办法给自己的孩子足够的资源。 现在好了,在这零食加工厂里干活,待遇丰厚,并且做得多给得多,偶尔加班加点,不仅仅有加班费,还会给予外面客人抢着买的灵食给他们当宵夜,只在这里干了两三个月,一直没有动静的修为,居然有突破的趋势,老酒知道,这都是灵食的功劳。 试问,外头那个工作,能比这个工作好的,他真心希望能一直在这里做下去。 他懂得感恩,自然不会去肖想一些不属于他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夜深人静,零食加工厂里的工人都下班了,工厂里静悄悄的,忽然有个身影以忘了东西,从门卫那里混了进来,黑影进了调料区,四处摸索一番后,离开。 黑影却不知道,整个工厂里,有好几双视线,正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做过的所有事情。 同一天晚上,小贝正趴在沉兮怀里呼呼睡着,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当她扬起上身时,沉兮也跟着醒了,轻“嗯”了声来询问她,因为一旁的小床上,还睡着四仰八叉的笑笑。 “我的手下们来跟我汇报情况。”小贝悄声说着,“你在它们不敢进来,我出去看看,你看着点笑笑。” 她套了件外套就出去了,沉兮听她的没有跟,却还是走到门口,往外瞧了几眼。 几只飘们看到小贝很高兴,可一感受到门口那传来的气息,差点就吓得魂飞魄散。 “没事,他不会过来的。”小贝安慰着它们,同时给它们洒了点符水,它们的状态马上就好了许多,“你们跑来这里,是不是工厂出什么事了?” 这些飘们可是她的自动监控器! 186 不堪一击的竞争对手 186 不堪一击的竞争对手 “……是不是工厂出什么事了?” 几只飘们纷纷点头,这段时间被小贝养得魂气充足,快赶上天境强者死后的灵魂强度的飘一凑到她跟前来,悄声地跟她说了几句。 小贝闻言,眯了眯眼:“让弟兄们跟好了,我倒要看看,都有谁,敢打我的主意。” 飘们都很认真地点头,飘一这个领头的,更是表明一定会圆满地完成任务。 “好,去吧,有什么危险及时通知我,别犯险。” “放心吧主子。” 其实飘一想说,只有到达皇镜有了元神,元神能够使用自身能量的一半,帝境的元神可以现行,短时间内跟人一样生活,他们都有一共同特点就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如果能够有一具新的身体,他们就能“复活”,只是元神具有的力量不及生前,找差一点的肉体他们不想要,好的他们打不过,最主要的还要跟自己的元神能够契合,但每个人的肉体和灵魂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跟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契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很少有元神能够夺舍成功。 元神堪且是脆弱的,更何况飘一它们这些够不上元神,只能算是小鬼的魂魄,除非灵识极强的能感受到他们,皇镜以下的几乎都感应不到魂魄的存在,所以它们只要小心点,不要撞到那些大家族里的皇镜强者就没事了。 皇镜强者不会理会大街上被他们感应到的魂魄能量体,却不会允许它们跑到他们家去。 可皇镜强者都自视甚高地天天躲起来闭关,哪里会知道家里跑了多少只魂魄进去,同样的,飘一等被小贝养得“膘肥体壮”的,本就不易被发现的气息,可以隐藏得更好,根本没再怕的。 小贝给它们发了“工资”,就打发它们去做事了,等它们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飞回等在门口的沉兮的怀里,把自己缩进去:“哎呀,今晚好像有点冷。” 沉兮眉角微扬,似乎在笑,用自己的衣服将她裹在怀里,然后抱起来回了房。 唔,或许可以做点事情,让怕冷的小妻子暖和一下? 反正只要给儿子一个隔绝任何声响的法器,足够让他睡到天大白,不用担心他打搅了父母给他创造弟弟妹妹。 真是个好主意。 …… 没过几天,黎山城里又开起了几家灵食店。 分别有谷家,石家和郭家,谷家是能够厉家并列的大家族,石家和郭家稍次一点,这几年一直跟厉家纷争不断,企图挤开厉家,成为黎山城的三大家族之一。 小贝早让人悄悄去看过,这三家哪怕是谷家,卖的灵食都没有宝丹阁的种类丰富,只是把摆到柜台上的食品数量多放一点,看着整个店铺里也很充实一样,还有几种,是宝丹阁没有的,像是他们自己创造的新品种。 小贝让人买了点回来看看,他们做成饼干的模样,小贝拆开后拿出来闻了闻,吃都没吃就扔垃圾桶了,顺便警告店员们,千万别吃,不然出事了可别怪她没警告他们。 本来想着买都买回来了,吃吃看他们家跟自己家的,好比较一下谁比较好吃的店员们,霎时间不敢碰了。 他们对自家的老板娘,有着盲目的服从。 小贝说这些话时,并没有避开旁人,当时有几个客人在,就听了去,然后兜兜转转的,其他三家灵食店也都知道了。 当下嘲讽,说小贝看不得别人跟她开同样的灵食店抢走她的生意,又大义秉然地说,既然灵食对大家有益,这种能壮大民族力量的东西,早就应该共享出来,造福人民造福世界,而不是好不容易有旁人也学会了做灵食,就出言诋毁。 为此,那三家灵食店都表示,他们卖的灵食,比宝丹阁的灵食便宜至少三倍。 当下,确实涌进了不少人想进去买灵食。 有一些是纯粹好奇想看看的,有一些是离宝丹阁比较远,一直没能买到宝丹阁灵食的,还有一些是真的抠,宝丹阁卖的其实并不贵,再加上有上中下等之分,下等灵食的价格非常亲民,同样好吃有益处,可对这些抠的依旧觉得贵,一听这里降价三倍,立马就出手了。 他们先买了跟宝丹阁一样的,只是取了不同名字的灵食,没吃过好东西的,当下都觉得是挺好吃的,但并没有传言中说的,吃下去身体会很舒服的感觉啊,果然传言夸张。 但那些纯属好奇来买买看,并且吃过宝丹阁灵食的,当下恨不得将刚吃进嘴里的灵食吐出来:“我靠,你这也算灵食?怎么那么难吃啊,跟宝丹阁的根本没法比,还有,人家宝丹阁的灵食吃了后会有很好的增益,你这完全没感觉啊,灵植灵肉里的能量怎么都消除干净了,你这卖的就是普通的食物吧,算什么灵食,退钱退钱!” 那家店的掌柜比对方更生气,扬言对方是宝丹阁那边派来的,纯属来给他们的灵食店泼脏水的,让人将这些“宝丹阁派来的人”赶出去。 那人嘿嘿冷笑,在掌柜派人赶他们时,拿出了一包宝丹阁出品的,跟之前买的样子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肉脯,拆开后,直接拿一块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旁边一位跟风拥护盗版灵食店的人的嘴里。 后者嘴一张就想骂人,可随后又怔住,傻乎乎地咀嚼着嘴里的肉脯,等他吞下后,眼含热烈地对其他人说:“真的,真的好吃啊,而且我吃下去后,身体里热乎乎的,我的火灵力好像还增长了一点,不是错觉,是真的增长了,天啊,这才是灵食啊,我前面吃的都是屎吗?” 他拿出刚买的一包肉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因为家住的离宝丹阁比较远,一直想尝尝看所谓的灵食,可生活忙碌,一直没时间,好不容易见家的附近有人开了一家,结果大失所望。 而且真正尝过宝丹阁灵食的他,以后不管多远,都会亲自上门去买了。 然后,刚做了这个决定的他,同那个“宝丹阁派来的人”被赶出了店门。 不过没关系,“宝丹阁派来的人”似乎对宝丹阁死忠得很,他居然大方地将那一整包的肉脯都分享给来往这间店的客人,让他们亲自感受到何为宝丹阁的灵食! 有不少人被成功地从歧途路上拉了回来,宝丹阁涌入了一批新的忠实的客人,可依然会有人到那三家灵食店里去买,有的是奔着那价格去的,有的就是不相信宝丹阁的真有那么好,反正都是口腹之欲,哪里买不是买。 三家灵食店,没有专门的灵田和牧场,没有专业的工厂,跟着偷去的调料和几张配方,就胡乱造出的灵食,哪怕价格低廉,也足够他们赚了。 毕竟宝丹阁前些日子,给灵食造出来的势不是假的,现在正是全民灵食的时候,只要灵食店开出来,就不会亏。 可不良商家就是不良商家,不亏的前提是他们在产品拿出来卖的时候,有为他们切身考虑过,而不是用害人的产品来滥竽充数。 比如说,那些宝丹阁没有的,他们自己胡乱研究出来的食品。 那些模仿宝丹阁的食品,是根据工厂偷来的配方做的,就算因为其中步骤不对,导致没有宝丹阁灵食那般美味,还让其中的能量给消散掉了,可毕竟不会吃死人,但他们觉得就这几样品种太少了,一边让暗处的人抓紧时间偷出更多的配方,一边胡乱的混合其他材料,调料也随便加在这些灵食上,弄出模型,就摆上来卖了。 想着,都是用来吃的,这个和那个混合起来可以,那个和那个混合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后……然后就出事了。 有人买了那些“新”的灵食,有的人没事,却有的人,刚吃下去后就产生了很大的反应,差一点就爆体了。 经过检验发现,“新”的灵食里蕴含很高的火灵力,且还是比较暴躁的火灵力,火属性的吃一点没事,吃多了照样承受不住,更何况出事的那人是水属性的,他只是尝了一点点,体内水火碰撞爆炸,让他差一点小命都没了。 出事的当会,掌管的就想要迅速地将这件事掩盖掉,可没想到城主府的人会来得那么快,那个出事的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城主府的人掌握住了。 之后,城主府不知何时成立的一队食品检查部门,上来检测灵食是否合格,没多久就全城通报了一则消息。 新开的三家灵食店里的灵食全部不合格,将会给予严重的处罚。 他们发了一则何为灵食的说明,一,所谓灵食,定然是不管什么人吃了以后,都不会对其产生危害的。二,既然是灵食,必然是对人体有一定的增益的,健康的,三,味道肯定也不能差。 满足以上三点,才能被称为灵食,而宝丹阁里的灵食,不仅仅合格了,品质还非常的好,价格也合适,没有因为一家独秀就把价格开出天价的,这种有益于大家修为,补益身体的,建议大家购买。 其实在宝丹阁的灵食店开张之前,大家哪里知道什么灵食,所以所谓对灵食的要求说明,其实都是按照宝丹阁里的灵食特点来的。 此一出,让宝丹阁又火了一把,生意那是增增日上。 同时,城主府也在子民那里秀了一把,比如那什么食品检测部门,以后再有开灵食店的,都要通过食品检测部门的检测,通过了才能卖,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子民的安全,还有后来贴出的公告,都让人觉得城主府做事公道,在宝丹阁生意红火时,也有了更多人拥护城主。 城主知道这件事后,乐呵呵地直笑,对着上门来拜访的沉兮和小贝,非常的热情,除了看重他们的才干外,还隐隐对这对夫妻颇为敬重。 因为“食品检测部门”等等的这些主意,都是他们给他出的,还教了部门里的成员,该怎么检测食物是否对人体有害等等技能。 城主很庆幸,自己站对了队。 “这件事的源头,还是出在你们工厂的内奸上,不除掉的话,还是会有这类的灵食店开出来,这玩意多了,不仅会影响到你们宝丹阁的声誉,也会害了更多的人。” 沉兮道:“已经在处理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的本事,我还是相信的。” 小贝笑着将手中的篮子递出去:“这些是最近刚研发的新食品,刚刚已经在食品检测部门检测过了,都是最适合城主您食用的。” 城主连忙推据:“这怎么使得。” “怎么不使的,我们也没送你们钱财,就是一些吃的,还是自家卖的,只是我们来往的一点礼节罢了。” 沉兮应和着妻子的话:“我家婆娘就只会捣鼓这些,城主可别嫌弃。” “沉老弟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宝丹阁灵食的好,我怎么会嫌弃。” 沉兮一本正经地道:“都是自家兄弟,城主就别跟我们客气。” 一番假意的推据后,城主笑呵呵地收下了,他的小孙子可喜欢这些灵食了,健康又实用,比吃那些没经过处理,虽然灵力充足,却含有很多杂质的灵肉好多了。 这次的事,对宝丹阁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依然会有人觉得灵食是不是会吃死人。 于是,宝丹阁在此发出了一条信息。 就是收购灵兽和灵植。 有不少人是靠卖灵兽和灵植为生的,就是那种零散的卖,特别是灵兽,很多修炼者专门以此为生,而小贝这边,灵食加工厂要做四家分店的量,单靠牧场和灵田的产量根本不够,干脆外収。 要求,死的活的都行,但死的不能死太久,必须保持一定的新鲜,活的更好,可以放在牧场里养,要是能猎到牧场里没有的灵兽,价钱还能提高。 灵植也是同样的。 价格按照好坏和品级来定,绝对比他们平时散卖的要高一些,不会让大家吃亏,不少人都组织了佣兵队伍,给宝丹阁猎取灵兽,或者寻找野生灵植。 再者,对药理等有一定理解的,能够跟小贝学习怎么在灵植上萃取,怎么合成的,在创造灵食上有所创新的,也可以成为零食加工厂里的“师傅”,那工钱可是大大的高,有不少炼丹师都要应聘。 以上这些大大地唰了民众对宝丹阁的好感度,让不少人有了稳定的收入。 灵食吃死人的事,一时半会消弭不了,可时间久了,越来越多人感受到灵食的好,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所以以其去奋力的解释,还不如提升提升宝丹阁在民众间的好感度。 相反的,谷家石家和郭家则过得水深火热。 一个家族要养活那么多人,就需要很多很多钱,有钱才能培养更多的人才,肯定要有赚钱的生意,然生意最讲究信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让很多人怀疑这三家卖的商品,因为连累了其他店铺的生意。 谷家现任家主知道后,当即甩了谷娇儿父亲一个耳光,对方是谷娇儿父亲的兄长,他见弟弟被他打了后还一副不服的样子,家主气道:“还好父亲闭关,他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瞧瞧你做的都什么糊涂事!” “你是不知道,宝丹阁的灵食店,抢走了我们多少生意!” 有了好吃又实用的灵食,谁还会买丹药,虽然对照自己出现的情况,丹药的效果更快,可灵食是一种长久的疗效,已经有人证实,经常吃对自己好处最大的灵食,他吃了一个多月的灵食,连突破都变得容易了,比丹药要温和多了。 大家可能还会买点丹药备用,可平日里没事谁会出丹药,反倒是灵食,天天吃着玩,心情舒畅,还有不必丹药差的且多方面的功效。 甚至,大家宁愿带着一包“薄荷糖”,一包肉脯到森林去探险,也不愿买更贵的补气丹,因为薄荷糖能够让人消除疲劳,恢复精神,注意力更集中,买跟自己属性比较相贴的肉脯,则能更快地补充体力、灵力,最重要的是还能充饥,可不比补气丹实在? “我不是说你不该开灵食店,”家主恨铁不成钢,“既然你都有本事偷来他们的秘方,为何要那么着急,把这些灵食研究得更透彻一点,再有独属于我们的健康的灵食卖给他人,这样不是更好,你们何必急忙忙地就把把柄递给宝丹阁?” “我……”说到这里,谷娇儿父亲确实理亏,想解释又怎么解释不了。 他有个疼爱的妾室,还有个看重的心腹,他们变着法的劝他说,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些配方,配方肯定不会有错,赶紧把店开起来,否则等宝丹阁把位置站稳了,客人都对他们忠诚了,再开店就抢不到什么东西了。 而每天睡着之后,他总会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说宝丹阁的灵食怎么样怎么样,只要开了灵食店,他同样可以赚得盆满锅满,他的哥哥再也不能说他没用了,他能够证明给所有人看。 当所有的这类声音汇集起来,他的心态就崩了,变得焦躁,急切,他仗着谷家在黎山城的势力,召集了半依附谷家的石家和郭家,让他们一起把灵食店开起来,因为他心里始终有点不安,想要找人来跟他一起承担。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位谷家二爷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的急躁,完全跟失心疯一样。 家主看着语塞的弟弟,很是失望:“不是做兄长不是保你,这件事对谷家的影响很大,我们必须要做出惩处!” 之后,谷家做出了声明,表明灵食店完全是由谷家二老爷一手主导的,为了给受伤的人一个交待,他们将二老爷一家赶到了一处偏远的,贫穷和危险集于一处的地方,因为出事的那人最后也没死,谷家的做法多少算是给一个交待,面前挽救了谷家的生意。 可此事之后,本来跟厉家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谷家,明显要跌落一个层次,让损失两名嫡系少爷,最近颇为水深火热的厉家,保住了原有的地位。 这让厉家的人越发地支持沉兮。 小芽有一天闲着问她家小姐,谷家的那位二老爷怎么会那么愚蠢和冲动,小贝但笑不语。 她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任由肖想过沉兮的,并且伤害过沉兮的谷娇儿好好地回谷家呢,谷娇儿离开厉家那天,她无意间地跟其撞见,就在谷娇儿身上下了药。 那药对携带者本身没有危害,却会影响身边人的情绪,她回到谷家,接触最多的定然是她的父亲,在加上小妾心腹的教唆,和借着她的力量,在他夜中半梦半醒的时候,在他耳边捣乱影响他精神的飘们。 种种加起来,足够让一个平时再理智的人,因为心烦意乱而变得冲动。 她本来只是想诱发谷家做点什么事来打压一下谷家,沉兮知道后,就特意吩咐,给潜伏在工厂里的人机会,让他们去偷配方,为此,小贝还特意写了几个配方出来,配方是对也对,按照那配方来做,对人无害,就是也没有什么益处,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贪便利,还会自己胡乱造灵食出来。 但小贝觉得,沉兮是猜到了他们会这么做,才有后面所有的安排,是他问她,有没有方法,可以检测出不好的灵食对人体的害处,在她说可以后,就联系上了城主。而在谷家他们的灵食店开启当天,豪爽地请人吃宝丹阁灵食的那人,也是沉兮安排的,包括一些站谷家灵食店一方的,引起两边矛盾的,都是他设计的。 小贝回头看看沉兮,那家伙今天难得休息,正在给笑笑做新玩具,看他那认真专注得有点纯净的模样,如何能晓得他是如此狡猾奸诈的人! 想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就是被他这模样给骗了的,一入沉家深似海,从此再无自由人……小贝翘着嘴角装模作样的感叹着。 至于差点吃出命来的那人,小贝是一点都不同情的…… 187 鬼面疮 187 鬼面疮 至于差点吃出命来的那人,小贝是一点都不同情的。 早在谷家他们开张的第一天,她就特意让人买来了那些对方造的“新”的灵食,并当众说了这些灵食有问题,不能吃,暗中更让人扩散出去,好提醒人。 可还是有很多人贪图便宜去买,她有什么办法,难道是她让谷家的人去偷她的配方,在利用偷到的调料胡乱造灵食的吗? 哦对,事情还没有全部解决,偷配方的人还没处置呢。 还有……偷笑笑的事,也都还没算呢! …… 食品加工厂的厂长背着手,在召集来的排成几排的一众工人面前来回走了几趟,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各个都低着头。 厂长哼笑一声,觉得气氛够了,才慢慢开口:“是我们老板心善,才让我们在这里做事,给我们的工资还有各方面的待遇,是其他地方给不了的,这样的话你们还不知道感恩,还想着糟践这份工作,我真不知道你适合做什么了,这工厂,也留不了你们咯。” 一番话出,大家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各个都紧绷着,生怕自己昨儿偷的小懒被发现。 直到厂长拿出了几张配方,甩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指着配方的手重重地戳在桌上:“这是谷家二房交出来的,他们已经说了,他们在工厂里安插了人手,帮他们偷到了这些灵食配方,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厂长愤怒地一拍桌子,整张桌子“哗啦”地倒塌了:“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赶紧给我招了,等我亲自把你揪出来,就等着被扒层皮吧!” 大家一片静寂无声,谁也没敢上前一步,厂长当然不指望靠他们自己坦诚,冷笑一声,正要在说什么,忽有个人喊道:“厂长,我、我要举报。” 厂长看向那人:“举报?” “对,举报小马,肯定就是他偷的。” 原本低着头,脸上神情还不怎么所谓的小马一听,差点脚软地跪下去,慌忙为自己辩解:“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就是你,”那人很坚定地说,“我是亲耳听到你对老酒说,你很想到调料区这边做,觉得现在只是在灵肉运输这边工作不服气,我说得不对吗?” “这、这……”小马着急地解释,“我就只是随便说两句,我又没做什么,该干的活,我都有干啊。” 老酒也出来说道:“小马年轻,嘴上没把门,可他做事确实勤快,多重的东西一扛就走了。” 可那人还是道:“我分明看他不做事,成天就在调料区周边看着,肯定是在谋划着怎么偷东西。” 那人说完还看了眼调料区的同事,当下就有一人附和:“没错,我可经常看到他就站在边上,还想着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我,”小马都快哭出来了,“我确实想到调料区那做事,难道想想也有错嘛,我自己的工作我也没耽误啊,厂长,偷配方的人真不是我,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敢肖想这些了!” 他现在后悔了,嘴里嘴上老扯东扯西,抱怨来抱怨去的,可真的就是嘴碎,他年纪不算大,将近三十岁了,踏入了地境,勉勉强强算有点修炼天赋的,自然有一点自视甚高,想要得到更大的重用,有更好的工作,结果就只是搬重东西,心里便有点不服气。 可他从没想过真换个工作还是咋滴,要真把这份工作弄丢了,回去他娘还不把他撕了啊,上哪找待遇这么好的工作去。 这会他不觉得自己地境修为有什么了不起的了,如果被从这里辞退,地境修为的,在黎山城,算个什么! 厂长冷哼一声,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小马更是吓得一哆嗦,觉得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 然后就听到厂长喊了几个名字出来,这些名字里没有小马,倒是有举报他的,和跟着出声说他整天盯着调料区那两人的名字。 一开始还以为,厂长是要褒奖这几人呢,谁知道,这几人刚刚得意地从人群里走到前面时,立马被护卫给抓住了,手臂向后按着,连腰都直不起来。 举报那人失声尖叫:“厂长,你为什么抓我们啊,偷配方的是小马,你不去抓他,你抓我们做什么?是不是你跟小马认识,为了袒护他,所以你……” “闭嘴吧你。”厂长神色淡定,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单,“早就查清楚内奸是谁了,你还敢把锅甩别人身上去,当真好计谋。”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谷家那边都招了。” “我不是谷家的,谷家怎么会知道我……”刚一出口,那人慌忙就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厂长得意地笑笑,就这点能耐,还敢做小偷,偷了东西不算,还想着把脏水倒给别人? 那人心里还是不甘:“为、为什么会知道是我?” 他并不在那三家之列,只是帮了那三家安插进来的探子偷配方而已,目的只是帮三家打压宝丹阁,而那三家绝对不会知道,他是他们一伙的。 包括同在工厂里的这些,他都很小心得没让他们知道,暗搓搓地约定一个地方,有什么事把纸条塞在那里,作为传讯的方式。 “老板和老板娘一开始就知道你有问题了,在他们眼皮底下作妖,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吗?行了别废话了,带走。” 厂长摆了摆手,护卫立马压着这些人离开,可不是简单地交给城主府去处理的,老板好像要另外审,有他们苦头吃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老板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奸细的,当初招聘时,确认了这些人身家清白的。 他当然不会想到,老板娘有自动监控器,还是魂型牌的,一“照”一个准,谁也跑不掉,这些日子他们都做了什么,飘们清清楚楚地用眼睛记录下来,包括那传讯的地方,好几张纸条现在都在小贝手中。 当沉兮审讯完了几个奸细,将结果告诉小贝后,小贝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到了二房的地界,阻拦的护卫被她一脚一个踹,然后冲进了二夫人住的院落里。 “干什么干什么!”听到外头嘈杂的声响,二夫人面色不愉地走出来瞧看,结果看到将满院护卫整趴下,站在一群“尸体”中间的小贝,煞气腾腾,连她瞧了都怕。 可她还是强撑着厉声喝到:“仇小贝,你好大的胆子,我怎么说也是你二婶,身为厉家的媳妇,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自从和沉兮跟着甘泽从青石镇出来,小贝就弃了苏轻灵的名字,以后要是有人知道了,就当仇小贝是出来历练的化名就成。 小贝冷笑:“这不是来跟二婶请教规矩了吗?” 她边说,边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又扭着自己的手臂手腕,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并且,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朝着二夫人走去,把二夫人吓地往后一退,撞在身后的门上。 正好这时,沉兮抱着笑笑,缓缓地也进了院落,二夫人瞧见了,忙朝他喊着:“厉唯画,把你家婆娘叫走,你们这些做小辈的,不仅擅闯长辈的院落,还意图对长辈不轨,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沉兮不为所动:“二婶都不怕,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对一个一岁小孩出手会被人诟病,我和我妻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二夫人一听,面上的颜色马上褪尽,她知道,他们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在二夫人傻愣的当口,二老爷来了,毕竟这里是二房的地界,二老爷的书房就在不远处,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就算是不怎么爱管事的他,也都赶来了,毕竟要任由沉兮他们在他地盘里胡来,传出去他的面上不知得多难听。 “厉唯画!”二老爷面上的冷酷挺能吓唬人,“之前的种种,看在我妻儿确实有错的份上,我都不与你计较,你今天带着你妻子来我这闹事,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二叔放在眼里?” 沉兮冷然相对:“二叔既不愿管自己的妻子,那便不要管他人替你管教!” “你……” “二叔可知道,前段时间我宝丹阁里出了件大事。”沉兮不等二老爷开口,就抢先多说了一句。 二老爷一怔,看了看他怀里的笑笑:“你是说有人借着闹事,偷走你孩子的事?” “看来二叔的消息不算闭塞。”这话,可是讽意十足,“二叔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二婶策划的吗?” “不可能!”三个字下意识地喊出口后,二叔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回头看看自己的妻子,忽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 夫妻多年,他这妻子就是爱惹事的,表面装着很柔善,背地里一直撺掇着旁人做坏事,只是最近儿子的事让她崩溃,把自己本性里的凶悍和胡搅蛮缠的真面目给爆了出来。 可即便是心里清楚,二老爷也不能任由他人来处置自己的妻子,不是他多爱,而是他们这些家族里的夫妻,都牵扯太多了,一损俱损。 “二叔觉得不可能,可有人却招供了。”沉兮冷冷地道,“我最近抓了一批奸细,可巧了,里头有人说,这件事是二婶跟谷家的人联合策划的。” “污蔑,这肯定是污蔑,唯画,我是你二叔,这是你二婶啊,你不信自家人,却相信奸细的话,这不太可笑了吗,人家就是故意说这些,来挑拨离间的。” “不好意思二叔,”沉兮嘴角轻扬,那邪魅的气息久违的再次露出来,“这离间,怕是成了。”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二夫人的惨叫声。 二叔一听,就知道坏了,果然一转头,就看到二夫人跪在了地上,面色铁青,小贝就站在她前方冷冷地看着,乍一看还以为二夫人给小贝下跪。 原本,刚趁着沉兮跟二老爷“聊天”的时候,小贝已经对二夫人下手了。 二老爷气得脑壳痛,想要冲过去救自己的妻子,眼前一晃,抱着孩子的沉兮,再次挡在他面前,二老爷厉色地喊道:“让开!” 沉兮幽幽地道:“这是女人家的事,二叔确定要插手?还是二叔觉得,我妻子能对付得了二婶?” 仇小贝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出头,二夫人却是四五十的年纪,天境初阶,看起来小贝不会是二夫人的对手。 但二老爷很清楚,可跟大夫人一样,都是家里资源丰富,硬生生靠着这些资源,将修为提上来的,看着唬人,其实水得一逼。 要真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就算是女的,在家族里也能有一席之地,就像凌今歌,还能当城主,而这些水货,才会被用作联姻的纽扣。 小贝的情况,二老爷不知道,可看她年纪轻轻的,就能跟着沉兮在外闯荡,还让理应死了的沉兮活得好好的,就能知道,这个侄媳妇,可不像他妻子一样,是个水货,绝对是实打实的硬货。 不说别的,看大夫人这会躺床上奄奄一息,就能勘破。 但沉兮也说对了,这会小贝自己动手,没有任何人帮她,而他一个大老爷们要是上前对侄媳妇出手,也实在不像话。 可不出手,难道任由着小贝将自家婆娘给整死?小贝来厉家短短数月,那手段大家可都见识了,二老爷一点不想看到他婆娘躺在床上不停吐血,连肉块偷吐出来的样子,瘆得慌。 “唯画,这事若真的是你二婶做的,二叔我绝对不姑息她,咱们现在就找族人,找大长老二长老他们来主持公道,总比你们私下里解决来得好吧?你放心,二叔我绝对不会包庇这贱人,唯画,就当给二叔一个面子,嗯?” 说不会包庇,但谁不知道,真这样的话,到时候也不过是斥责几句,然后来几个不痛不痒的惩处,毕竟笑笑没事,顺利找了回来,哪里会往死里处决。 沉兮颠了颠手中的笑笑:“二叔,孩子是我和小贝两个人的,这事,你得问她同不同意,她才是做母亲的。” 也就是说,不管小贝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妻子。 小贝听到了他们的话,歪着头看向跪在她身前的二夫人,阴诡地扬起嘴角,那仿佛恶鬼来索命的森冷模样,让二夫人真正地感觉到怕。 她还想横,嘴里死要面子地说:“我今天要真死在这,你们也别想好过……” 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忽然感到脖子好像被什么给勒住了,她忙伸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却什么都没抓住,她试着用灵力冲刷,可灵力到了脖子的地方就运转不动,她越来越难受,手就在脖子上抓着,没多大功夫,就将脖子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可偏偏难受归难受,却也没到让她窒息死的地方,可这只是刚开始,她逐渐地感到身上其他地方也不对劲起来,撸起袖子一看,手臂上竟然长出了黑色的暗疮来,暗疮起先只有指甲盖大小,渐渐地大到铜板大小,而且越来越清楚地显现出人脸的形状,真的是又疼又吓人。 二老爷发现小贝真是一点不给面子毫不客气地下手后,再顾不上跟沉兮周璇,这次沉兮也不揽着,让他顺利地到了二夫人跟前,而他也第一时间来到小贝身旁护着,以防二老爷一怒之下对小贝出手。 “你对她做了什么?”二老爷确实发怒,特别是他看到妻子不止是手臂,连脖子都有了黑色的暗疮,不顾这里是否有外人,将她的衣服拉下肩头查看,发现身上也长了起来,而且这暗疮还在变大,看那一个个人脸的模样,眼睛嘴巴的位置其实都是发烂造成的,可看起来就像人脸上吐着什么,连他这个大老爷们看着都觉得吓人。 “我能对她做什么,”小贝有沉兮护着,一点都不知道怕,要不是怕动作太粗鄙,她都想朝他们吐口水,“这分明是恶人疮,是坏事做多了才会长的,被她害死的人变成厉鬼钻到她身上去了,鬼气形成的鬼面,呵,这叫做报应!” “胡说!”二老爷是一点不信的,确实,在这灵气充足全民修炼的世界,确实有灵的存在,等到了皇镜,还能修出元灵呢,可哪怕是元灵,能发挥的效用都极其微弱,那弱小的魂魄又能做些什么,居然能钻进一个天境修为的人的身体里,怕早就被人的阳气给冲撞没了。 二老爷认定了,是小贝对他妻子下了什么毒药,跟大夫人一样。 “信不信随你,我可一下子都没碰她。”小贝傲然地说。 其实她真的没有说谎,寻常魂魄自然是怕修炼的人的,二夫人的修为在水,也是个天境,鬼魂们哪敢靠近,但有她这个大师的后人在,没有不可能的事。 她早早地让飘一把二夫人害过的人死后的魂带来,还不少呢,只是有的怨气重看着还能支撑,有的已经快消散了,在小贝的帮助下稳住,再被小贝一股脑地全送进二夫人体内。 这叫因果报应,现在让她尝尽痛苦的是曾经被她害过的,而作为推动之手的她,也只是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可以想见,一个一岁的小孩,若只是普通的孩子,真被带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 二老爷不信,可当二夫人身上的疮越来越大,快有婴儿拳头大的时候,二老爷觉得那张脸好像在笑,他不信邪地凑近一看,那张脸对他“哈”了一下,把一个天境六级的强者给吓得一个倒仰。 这会再看这些人面疮,确实诡异得很。 二夫人疼得受不了,再加上也被这可怕的玩意吓到,她原本就跪坐在地上,这会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挡着的二老爷,一点都不敢再横地给小贝磕头:“我做了,二婶错了,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绕过我这一回,成吗?” 小贝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应,二夫人见状,眼珠子一转,又道:“是,我是不对,我该死,可,可并不是我把注意打在孩子身上的,是有人撺掇我的,我,我也是听了别人的话。” 听到此,小贝脸上才有了别的变化:“谁?谷家?” 二夫人却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找上我,说可以帮我把你们的孩子抢过来,然后我就可以利用孩子来让你们救月儿,我看月儿那么痛苦,我鬼迷心窍了我就同意了。” 二老爷一听,也恨不得打他婆娘几巴掌:“不认识你就听他们的了?你这蠢货!” 二夫人哭着喊:“你不心疼月儿,我这当娘的心疼啊!而且我、我以为他们开玩笑呢,唯画,”她偷偷瞥了眼沉兮跟小贝,喃喃着,“现在那么厉害,孩子哪能说抢就抢啊,当时就说,‘有本事真把孩子抢到了再说’,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做了。” “你你你……”二老爷一副不知道说自家婆娘什么好的无奈表情,他站起身,舍下脸面道,“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阴谋,唆使你们二婶的也不知道什么人,你们二婶就是个蠢的,被人教唆两句就上当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调查清楚,究竟是谁,将主意打在了我们厉家的子孙上?” 二老爷不愧是常年和稀泥的,现在倒同气连枝地说笑笑是厉家子孙了?还将所有罪责都堆给了第三方? 显然,除非必要,二老爷也不想真的跟如今风头正盛的沉兮撕破脸。 小贝不理会二老爷,直盯着二夫人:“你真的不知道,说要帮你抢我儿子的是谁?” 二夫人忍着痛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混成了我身边的一个婢女,修为很高,我不是对手,每次来了后只传消息,事情失败后,就没再出现过了。” 小贝眉头紧皱,她相信到了这会,二夫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可一想到还有不知道的敌人,在背地里谋划着对她儿子不利,她心里又急又惶恐。 188 我要见孙媳妇 188 我要见孙媳妇 沉兮捏捏小贝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自己问起二夫人:“有什么特征?跟你联系的时候,总有什么证明吧?”不然怎么知道,第二次联系的是同一批人? “他们、他们的手臂内侧,有个血色的半月,像是后来印上去的。” 闻言,沉兮思索起来。 很多组织门派等成员,都会在身上做一个标记,可是,并未听说过,灵境大陆里,有那个组织手臂上烙有血色半月的。 是暗地里没让人知道的,还是新兴门派? 又为何,要帮忙抢他家的小孩? 不,或许不是帮忙,而是他们自己想得到笑笑,二夫人和谷家,不过是他们用来甩锅的背锅者罢了,事情成了,他们就会找二夫人等人要孩子,事情败了,也只会找二夫人等人报仇,估计他们忽略了小贝折磨人的手段,那昭示着恶鬼复仇的鬼面疮,和在二夫人体内的恶鬼,它们的鬼气会影响着二夫人的神智,以至于让二夫人在受到极大惊吓恐慌,神智在被一侵袭,就什么都招了。 转眼间,沉兮就事情推测得七七八八,现在让他在意的是,对方是只要笑笑,他和小贝的孩子,还是,目标只是笑笑这类的孩子。 这要是猜错了,那他们查找的方向就会天差地别。 见小贝回头询问地看着他,他放在小贝肩上的手捏了捏,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的推测肯定不能在二老爷面前说,否则岂不是给二老爷一个很好的开脱二夫人的机会。 二老爷看看这对夫妻,如沉兮所想的,已经在给二夫人开脱了:“你们看,你们二婶很可能是被利用了,你们给她个机会,我们一定帮忙,将这件事查清楚,当然,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婆娘,怎么样?” 小贝冷哼一声,不管背后主谋是谁,二夫人确实有动她儿子的心是事实,还要她给二夫人什么机会?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跑来了一个管事,这个管事很少见,是老家主身边的,都在老家主闭关的密室外守着,很少出来,这会来了,是不是说,老家主出关了? 果然,那位管事朝在场的各位行了一礼,对二夫人跪在地上的行为视而不见,只跟二老爷问好后,就对沉兮说:“二少爷,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再无人知道老家主出关的时候,老家主第一个要见的,居然是沉兮? 不仅二老爷诧异,小贝都下意识地揪住了沉兮的袖子,这种突发的情况让她有点不安,生怕又出什么事。 唯独沉兮很镇定,他对二老爷说:“二夫人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这事不如等我见了爷爷之后再说?” 二老爷看了看二夫人,放软语气:“就不能……” “也就是痛一痛罢了,短时间内,这疮不会再扩大。”小贝凉凉地说,还略嘲讽地问二老爷,“二叔刚刚还说会给二夫人一个教训,怎么这会连让她痛一痛都不忍心了?也不知道,如果我儿子真被那群人抓走了,又岂止是痛一痛那么简单。” 二老爷一听,心道这鬼面疮果然是受她控制,可又如何,现在老家主突然出来,还要召见沉兮,什么个情况还不知道呢,他总不能这会先闹起来,总归还是自家的人理亏。 一想到这一串串的事,二老爷就很想也给自家婆娘来上两脚。 就如小贝所说的,二夫人身上的鬼面疮停在了婴儿拳头大小,没再继续往大了涨,而沉兮,牵着小贝的手跟着那位管事来到了老家主闭关的地方,厉家一个很清幽的场所。 小贝停在了外头,管事虽然没有明说,可那意思老家主现在只见沉兮,能让小贝跟到这已经算不错了。 她不强求,只对沉兮甜甜地笑着:“我在外边等你。” “嗯,我尽量快点出来。” 沉兮拍拍她的小脑袋,就跟着管事进去了。 里头,他的爷爷果然已经从密室里出来了,这会正在泡茶,看着还挺悠哉的,见沉兮来了,笑着道:“坐,来尝尝爷爷的手艺。” 老家主看着就四五十岁,可实际上已经两三百岁了,在这年纪达到皇镜,可以说是天赋高的了,他成亲很晚,修为有所成的时候才有的孩子,所以跟孙子的年龄差这么大。 看他随和的样子,一点没有一个大家族家主的气场,但沉兮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个爷爷。 沉兮好不拖沓地坐了下去,双手接过爷爷给泡的茶,喝了一口。 “如何?”老家主笑眯眯地问。 沉兮直言道:“没有我媳妇泡的好喝。” 小贝最近在研究花茶,虽然他其实并不爱喝甜甜香香的,可还是有那么一两种深得他意,小贝发现了他的喜好后,农家小院的茶柜里,更多的放上了他喜好的口味的茶包茶罐。 “你这小子。”老家主指着他笑骂,对于他口中的媳妇并无意外,看样子,虽然一直在闭关,却并不是一点消息都不知的。 沉兮将喝完的茶杯搁在桌边:“爷爷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不知道老家主出关了,他独独见了自己,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说。 老家主继续低头泡着他的茶:“我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唯风唯月都不行了,你那母亲估计也不行了。” “爷爷是想替他们来问责我吗?” “爷爷既然在当时没能出来为你主持公道,这会,又有何资格来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是爷爷的孙儿,你就不是吗,哪怕无法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也可不能太偏得让水全洒了。” 沉兮望着老家主,他之所以一直对这个爷爷心存敬意,就是因为爷爷从不会过于偏袒那两个大孙子,而且要不是他的同意,他父亲当年,也无法偷偷拿出那么多好资源来给他。 如果老家主不是一年到头都在闭关无法处理家族事务的话,厉家不至于乱成这样,在这方面上看,老家主又过于不负责任了点。 仿佛听到沉兮的心声,老家主笑问:“在怪爷爷成天闭关修炼,没有陪你们?” 沉兮后脑勺三条黑线,怎么好好的话由爷爷口中说出,就那么别扭? 看到沉兮那不愉的面色,老家主颇为爽朗地哈哈一笑,可笑完后,老家主又摇头叹气,将手中的茶当酒,一口饮下,无视了那刚烧的沸腾的水。 沉兮见了,脸上没太多表情地不咸不淡地安慰两句:“我能理解,爷爷是厉家的顶梁柱,只有爷爷强大了,家族才没有外人敢来犯。” 老家主却摇摇头:“不全是因为如此。” 他自嘲地扬起嘴角:“若爷爷说,爷爷是怕死,你怎么说?” “爷爷,”沉兮直视着老家主的眼睛,“我也怕死。” “哈哈哈哈……”老家主发出爆笑,哪怕笑声歇止了,他眼底还是含着笑意,“唯画啊,在爷爷的这些子女孙子里,其实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对此,沉兮没什么反应。 很多领导,会对很多属下说同样的话,爷爷父亲同样,孙子子女多了,逮着哪个人都这么说。 “爷爷没有忽悠你,”老家主一看沉兮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又气又好笑,这要换做其他人,听他说这么一句,不知得多感动,他这孙子倒好,还一脸不屑,“爷爷跟你说真的。” “嗯。”沉兮应着。 老家主:“……” 他也不继续绕弯子了,跟这孙子绕多大的弯子,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还不如直白地来讲:“爷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是五灵根里唯一一个相生的。” 沉兮一顿,面上不显,心里多少还是起了波澜。 原来爷爷是知道的。 也是,瞒得过所有人,怎么瞒得过一家之主还是皇镜级别的爷爷,想当初他刚刚引气入体,五灵根相生引起不小的动静,厉家整个宅院有个很大的阵法护持,这动静传不到外头去,可就在厉家里头的老家主如何能不知? 可爷爷从未透露过这件事,为何今日,却对他说了? “我始终相信,这世上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那个唯一,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天命。”老家主一改刚才的嬉笑,面容严肃得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岁,整个人尊严肃穆起来,“我相信,你一定是能改变神灵大陆子民被桎梏被禁锢的命运!” 沉兮心中微微一惊,老家主这话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神灵两大陆怎么了?” “别试探你爷爷,从我知道,你是从陵城那边被接回来的,我心里就有谱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你和你那媳妇做的事,我想,你定然是知道了灵神殿的事。” “爷爷为何如此说?” “旁人不知道陵城当年发生了何事,我等几个老头子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有心无力,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孙,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回到厉家,就不断的有动作,唯画,你在厉家这么多年,爷爷一直在关注你,知道你什么性子,你从来不屑于做厉家的继承人,你有本事,以你和你媳妇的能力,完全可以自立门户,还不用看厉家那些老家伙的脸色,但你们一回到厉家,目标就直指厉家的主位,我就在想,这是为的什么?” 老家主微微一笑,对沉兮他们所做的似乎一点不恼,也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们篡位:“为的,就是能更快地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厉家是个很好的起点,可以让你们少拼很多年,所以,你们的时间一定很紧迫,而你们又跟陵城城主关系密切……” 聪明人不必真把真相完全说出嘴,就能各自领会,沉兮道:“若真如爷爷所想的,我们就是要做这件事,爷爷想如何?” “你们当爷爷成日闭关的,为的是什么?” “可据我所知,爷爷当年要继承厉家,并没有被灵神学府的名额选中,未曾到过神境大陆?”那么,理应没有被下过魂印才对。 按照凌今歌所言,虽然传说,神境大陆上的灵气比灵境大陆要多上许多倍,可之所以出现许多“天才”,比老家主还小的年纪,就出现一片的天境皇镜,是因为魂印,不得不说,魂印虽然禁锢着你的灵魂,却也能拔苗助长般,让你快速地提升一定的修为。 但这种透支潜力的代价,不只是让你失去自由,还让你一生都突破不到圣境。 老家主以这年纪达到皇镜,在灵境大陆里是不错,可到了神境大陆就不够看了,由此可见,他应该没被下过魂印。 “爷爷是没有,”老家主承认了,“可这些年到灵神学府的,还有后来进阶到皇镜后想到神境大陆碰运气的,我们厉家有多少人交待在这里面,整个世界又有多少人在这灵神殿的掌控中!” “爷爷也说了,灵神殿掌握着整个世界最多的人才和强者,爷爷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是不自量力吗?” 面对灵神殿这庞然大物,沉兮小贝将他们所有认识的人加起来,恐怕都比不过这庞然大物的小指头。 “确实是不自量力,”老家主直言不讳,“虽然成功的几率太低太低,可哪怕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机会,可若这事没有人干,没有那扑火的蛾子,我们所有人成为灵神殿的奴隶,是迟早的事。” 老家主深深地看着沉兮,看得沉兮头皮都发麻了,就听老家主道:“我刚说的你忘了不成,你身上的唯一,很可能就是天命所在,如果说,真有人能成,那我愿意在你身上赌这一把。” “天命之说过于玄乎,爷爷您就不怕……” “爷爷以前就是怕,才会让她……”老家主眼里闪过苦涩,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怕是不顶事的,总归失败了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唯一需要考量的,是厉家那些无辜的,若可以的话给他们留条后路即可,也不枉我当了这个家主。” 他以前就是怕这个怕那个,怕拼了会让全家族的人跟着一起陪葬,妄想着努力修炼,有一天要能突破到圣境,就不用再怕。 可这只是自己害怕给自己找的借口,如今到了这岁数,还只是皇镜,哪怕这个修为在他人看来是好的,他自己也清楚,凭这样的,是不可能到达圣境的,别说圣境了,星辰的境界都不一定能够。 “爷爷这次喊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想怎么做,尽管大胆去做,爷爷都会支持你。” 原本知道他是五灵根相生的时候,他就抱着这么个期望,只是那会沉兮还小,这些年也没有展露出除修炼天赋意外的才能和野心,直到这次回来,终于让老家主看到了希望。 “就算爷爷不支持,”沉兮道,“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语气,霸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老家主非但不生气,还呵呵地笑了出来。 他唯一亏待这孩子的,就是他被唯风唯月迫害的时候,他正好闭关之中,没能帮到他,幸好,这个被他看重,但怕被他招来麻烦一直没有表露出过多疼爱的孩子,没让他失望。 “如果爷爷没旁的事,我得走了,我媳妇还在外头等着呢。”沉兮说着便要起身了,反正老家主身子骨比谁都硬朗,不需要他怎么顺着。 老家主一听,忙道:“哎,我孙媳在外面呢,怎么不早说啊,让她进来我见见,这么能干的孙媳,我还没看到呢。” 沉兮不客气地驳回了:“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什么话,我这当爷爷的想见孙媳妇,还得看日子的?”正事谈完了,两人就当没说过那些事,争议起了生活“琐事”。 “你儿媳妇想对你曾孙下手,这事还没处理完,你这做爷爷没帮到一点半点,现在还想见人?”沉兮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甭想了,您老就继续在这泡茶喝吧,清闲。” 其实很小的时候,老家主有偷偷地到沉兮住的地方,手把手地教过他一段,否则他自己摸索,别说让五灵根相生了,引气入体都难,五灵根是废柴中废柴的说法,可不是平白无故的。 当然,这事谁也不知道,沉兮对老家主心存一份尊重也源于小时候的这段渊源,哪怕后来老家主常年闭关,他也没能见到这老家伙几回,不过两人刚才话说开了,相处模式倒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 想当年这老头,就爱逗着他玩,没个正经,外人以为的德高望重的老家主,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这事我听了一点,”事关曾孙,老家主正色起来,“怎么回事?” 他毕竟刚出关,听着心腹说了近来发生的种种事件,也知道他的曾孙差点被偷走的事,没想到还跟老二家的媳妇扯上关系? 沉兮一顿,想着老头知道的事应该比他多,便问道:“你知道,什么组织的成员,手臂内侧会有一个血色的半月形纹身吗?” 老家主一听,微怔:“没听说啊。” “那算了,我先走了。”沉兮见他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转身就走,气得老家主在后面骂:“臭小子,不给我看孙媳妇,那曾孙呢,抱来我瞧瞧。” “等着吧。” 丢下这句话,沉兮人已经出去了,老家主嘿了一声:“不抱过来给我看,我还不会自己去看嘛。” …… 因为被老家主这么一耽搁,二夫人的事闹到了台面上去了,小贝再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搞死她是不可能了,大家争议着要怎么处决二夫人,毕竟对厉家子孙下手,情节实在太过恶劣,再想开脱,这惩处也是必须的。 但依然有人想要保二夫人一下,有人要往重了罚,有人想大事化小,争议的就是这些,小贝和沉兮就是早知道,才想自己来处理的。 如今听着他们的争吵声,觉得非常的糟心,好在,小贝早早地就在二夫人身上做了手脚,单那鬼面疮,就够她受的。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请沉兮去见老家主的那位管事再次出现,然后表明了老家主的立场,厉家的子孙是根基,竟然对付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心肠过于歹毒,无论在哪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祸不及子孙,当初厉唯月厉唯风伤害厉唯画,手足相残还不够得到教训?做母亲的,一来没有做到教养好儿子的责任,居然做跟儿子一样令人不齿的事情,厉家没有这样的媳妇。 老家主做主,让二老爷休了二夫人,至于二夫人身上的鬼面疮,他的孙媳妇说了,这是二夫人自己作恶得来的,想解得自己想办法去,不能赖在孙媳妇头上去。 虽然老家主常年不在,可一出声,分量十足,毕竟是家里武力最高的一个,就算是二老爷,在父亲的威压面前,也不敢吭一声,至于二老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贝心中颇为爽快地跟沉兮回了自己的院落,老远的就听到笑笑的“咯咯”的笑声,带着点奶声奶气的。 夫妻匆忙地加快脚程,到了门口才发现院中多了个老人,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笑笑正围着他跑圈,小短腿“噔噔”的,还边跑边笑,可开心。 不过发现爹娘回来后,就抛弃了这个好玩的爷爷,冲向了爹娘,一把抱住了爹爹的腿。 沉兮将笑笑抱起来,擦了擦他因为玩闹流的汗,对着院中的老人毫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你管我来干什么,我来看我宝贝曾孙又不是来看你的。”老家主哼哼着,一转头就看到站在沉兮旁边,同样看着他的小贝,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就是我孙媳吧,哼,还不让我见,我这不是见到了?” 说话间,他已经不着痕迹地将小贝打量了一遍,心里暗暗点头。 颜色是上好的,还有这见识和胆气,也不是旁的能比的,哪怕他在和善,很多娃子看见他,头都不敢抬,更别说跟他对视了。 这女娃子却反过来好奇地打量他,目光清明,对他露出讨巧的笑容,不会让人觉得被一个小辈直视不礼貌,反而喜爱。 189 含饴弄孙 189 含饴弄孙 沉兮没理老头,对小贝道:“这是爷爷。” 小贝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跟老家主的关系应该算不错,便乖巧地对老人喊道:“爷爷。” 声音清脆好听,老家主一脸享受。 果然还是孙女好啊,比臭小子好。 老家主笑呵呵地说:“乖,乖啊,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他拿出了个小盒子,扔给了小贝。 小贝接住,打开一看,是一颗特别大的珠子,足有婴儿的拳头大小,里头蕴含着十分充沛纯净的灵力。 这是回力灵珠,价值是上万灵玉都比不上的,这颗灵珠最让人趋之若鹜的一点是,里头的灵力吸收完毕,它会自己慢慢地吸收天地灵气,再将珠子充满,也就是说,不像其他的灵珠甚至灵玉,一旦吸收完灵力就作废,它可以循环利用。 如此珍贵的宝贝,老家主居然说送就送了? “爷爷,这太贵重了,”小贝将盒子合上,递给老家主,“我不能収的。” 老家主板起脸:“长辈给的,你怎么能不收呢,看不起爷爷?” “不是……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贝忽然一个转向,笑嘻嘻地将盒子收进了钠戒,一口灿烂的小白牙,晃晕了老家主的眼。 很快老家主就明白了这鬼精灵的啥意思,大概就没想过真把东西给他还回来,他哼了哼,对着奶娃道:“曾孙,爷爷带你去飞飞好不好,飞飞呀!” 拐走他们的孩子,报复他们,哼。 可能是老家主之前带他玩过,所以笑笑一听到飞飞眼睛就亮了,瞪着小短腿,嘴里噗噗地喊着“飞飞”,可高兴之余,他不忘回头看看爹爹,就跟在征求他爹的意见似得,沉兮对他点点头,同意他去玩时,他更加兴奋地朝着老家主伸出双手要他抱。 由此可以确定,他刚是真的在征求沉兮的同意,让老家主看了很新奇,这曾孙才一岁呢,就这么聪明……不愧是他的曾孙。 老家主欢喜地抱着曾孙飞了起来,空中还能传来小孩的笑声。 小贝都觉得新奇,想想当时狄老怎么说怎么诱惑,笑笑别说让人家抱了,碰都不让碰,这老家主刚一来,就虏获了他的心,愿意给这太爷爷抱,愿意跟太爷爷玩,这是小家伙除了爹娘,第一次这么亲近一个人,小贝倒没有吃醋,她只是想,正常的家庭,有个爷爷含饴弄孙,也是件颇为幸福的事情。 而她的父母,还有孩子的舅舅,到现在都没这个机会。 感慨中,一双臂膀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带往一个温暖地让她觉得安心的怀抱,她抬头对沉兮笑笑,伤感随之而去。 她是感谢老家主的,因为他给过沉兮帮助,所以,愿意真心地叫一声,爷爷。 …… 灵神学府到灵境大陆招生的日子,还是来了。 厉家这边,看沉兮最近的风头,想着要不以他可能要继承厉家为由,再从旁支找个过得去的顶替。所谓的旁支,不是住在黎山城厉家的旁支,而是更偏远的地方,之前也说了,目前这厉家里是找不出可以去神境大陆的,不然这种对他人来讲天大好事的事,怎么可能让给那些快出五服的旁支。 这些人里,有真心想让沉兮留在厉家,以后做厉家继承人的,也有人是不想沉兮更上一层,灵神学府对他们来说,是多好的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若能修炼到皇镜,乃至地境,这灵境大陆的厉家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老家主那边很快就宣布,由厉唯画作为这次的名额人选,另一个人选,就有旁支推选出来的某一个优秀的后生。 而两人各自要带的两人,由他们自己决定,老家主不干涉。 如果只是这般也就算了,老家主还同时公布沉兮为厉家的继承人。 这件事遭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要知道,因为厉家在存在的时间不短了,黎山城的厉家,其实还有几个年纪比老家主大的存在,他们的地位不输给大长老二长老他们,只是到了他们那年纪,都在闭关之中,从不参与家族事务,只在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才会出来。 这么些年,不知多少厉家人到了神境大陆,神境大陆还组成了一个厉家的分部,那个厉家和这个厉家相辅相成,没有一个到了神境大陆的厉家人会再回灵境大陆,传递消息都是派底下的人做的,就算有什么事回灵境大陆一趟,待个几天就回神境大陆了。 所以,一旦去了神境大陆,都会被归纳为那边的厉家,好比甘家,他们选中的继承人,就不会是名额名单里。 可老家主居然,让一个要去神境大陆的,来做厉家的继承人? 有人反对,老家主冷哼一声,就让争吵的人闭嘴,老家伙这些年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更少在家族会议上坐在这主位上,大家都快忘了他当年雷厉风行的手段了,这会他气势一压,大家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谁说去了神境大陆就不能回来,以往那些人是自己不想回,我相信唯画,他学有所成定然会回。” “可,”有人小心地窥探了老家主一眼,还是不甘心地说道,“若他不回来怎么办?而且,还有继承人不在厉家的,这以后,他就算回来继承了厉家,厉家人都不认识他这个继承人,如何承认他是家主?”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家主很快就要死了不成?” 一句重话,吓得那人差点跌倒椅子上面。 老家主自信地昂着下巴:“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还能再活个几年,接下来几年,我会减少闭关的次数,再指派几个人协理厉家事物,只要在座的各位没什么二心,厉家啊,乱不了,只要他学有所成,这世界强者为尊,不怕他不能服众,要他做不到,我再废了他又能如何?” 他拍了拍扶手,接着道:“要他真在我年限到来之前没能回来,再换个继承人也来得及。” 最后这句话,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希望,若没有这个希望,在沉兮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未必安分,可同时,老家主也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有些人为了权利,没什么做不出来的,老家主要是没了,就可以不管在神境大陆的沉兮,重新立一个继承人出来。 就算老家主一个皇镜强者,那也是防不胜防啊。 因此,听到老家主这么说的时候,小贝诧异地抓住了沉兮的手臂。 爷爷,是要替沉兮挡在前头啊。 只要他还在一天,沉兮就是继承人,一个继承人,厉家就会全力供给,到了神境大陆,沉兮有了资源能做的事就多了,而神境大陆那边的厉家人,也会看在他的身份上,多加照顾。 沉兮回握住她,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大,爷爷跟他都是豁出去的,彼此都尽心地去做自己能做的,沉兮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达成爷爷的心愿。 所以什么感激,什么感恩,在这里都太不值一提了。 老家主的强硬,这两件事,其实一个人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剩下的日子里,小贝将宝丹阁,和宝丹阁背后的农场牧场跟工厂都处理好,负责人都是他们信任的,但小贝还是在他们身上下了蛊,只有他们心生背叛之意,这蛊才会启动,害其性命,否则这蛊在他们身上并无害处,还能让他们健身健体。 此外,还让凌今歌婆婆,甘家继承人,还有厉家老家主三方帮忙照看,不怕宝丹阁出事,甚至最近有不少佣兵送来灵兽灵植的,让工厂可以扩大生产,已经有打算再开一家分店了,但这些,小贝要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了。 因为宝丹阁的存在,她居然能感受到一批的信仰,虽然不多,但也是意外之喜了。 哦对了,笑笑也正式拜狄老为师了,不过小贝夫妇跟狄老约法三章了,一,帮他们把笑笑带到神境大陆的灵神学府。 二,不能将孩子带走,特别是孩子十岁之前,都要由他们自己照顾,狄老顶多来看看笑笑,可以试着教授。 三……额,第三点小贝说要先保留,看以后的情况再说。 狄老很生气,他辛辛苦苦把人带到灵神学府,结果只是给夫妻俩做嫁衣,让孩子跟他们在一起,自己只能眼巴巴瞅着,每天自己过去看看? 他觉得自己太亏了。 小贝便道,不同意他们就不带笑笑了,让笑笑留下来给他爷爷看着,怎么说爷爷也是皇镜强者,在这灵境大陆里,已经能算顶级的存在了,再加上整个厉家,还怕人欺负了去不成。 而且,他们跟城主那边打好了关系,只要宝丹阁继续开下去,城主就能跟着获利,没理由不偏帮着他们儿子一点。 说完这些,小贝又软下了态度,说孩子实在太小,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能照顾得过来?而且也只是五岁之前,十岁之后,孩子想跟师父住一住,或者跟师父出去见识见识,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狄老想想,觉得有点道理,想想别人家一岁孩子,动不动就哭闹,吃的东西还能讲究,还得把屎把尿不说,交流也很有困难,就算笑笑比普通孩子聪明太多,但也是个走路都不太稳当,话说不了几个音的奶娃,真自己养,那他是师父呢还是奶爸呢? 想着小孩拉了屎后要他去清洗的画面,狄老打了个寒颤,然后同意了小贝的条件。 而且,狄老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等到了灵神学府,有他们夫妻俩忙的,到时候,笑笑还不是得他看着,嘿嘿。 然后,就到了招生那天。 黎山城哪怕是大城,大家对神境大陆也是崇尚、敬仰还有渴望的,所以灵神学府的人来到黎山城后,哪怕每年来一次,照样引起城里的轰动。 那些人在城中的灵神殿里住下,灵神殿外的广场被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大家窃窃私语,争议不休,以前冷情的广场,今日格外的热闹。 宝丹阁推了个推车出来,推车上有个柜箱,是跟照小贝原世界里的大冰箱制作的,里头放着灵食,吃的喝的都有,有几样摆在柜子上方让人看的。 派出来卖的这人很灵巧,根据小贝给的说词推销着,说什么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大家渴了吧,来瓶可乐?饿了吧,还包肉脯?干站着多无聊啊,来点饼干糖果的解解馋多好。 现在黎山城的谁不知道灵食,一听到都围过来了,确定是宝丹阁的后,只要没穷得要处处节省的,都会来一样。 要知道,除了一个大城市里的五十个名额,其他人也可以报名,只是要经过更加严苛的考核,如果能通过的话,也有机会一起去灵神学府的,毕竟名额都掌握在大家族手中,这也是灵神学府给平民的一个机会。 所以之所以围了这么多人在这里,除了上面说的,对灵神学府的崇敬好奇外,还有不少在年龄规定范围内的,有天赋的青年准备参加考试。 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看到有灵食在卖,肯定要买一点让他们吃,因为灵食好,吃了后不管精神还是灵力,都可以维持在最佳的状态。 因为,店员拿出来卖的一整柜的灵食,没多久就卖光了,还通知店里赶紧再运一批过来。 在全民皆“欢”的这天,小贝和沉兮却不急着到灵神殿去。 这段时间,小贝都在处理宝丹阁和狄老的事情,沉兮则一直没放弃过调查唆使二夫人对付笑笑的神秘组织。 越是调查越是奇怪,这组织好像并不是新兴的门派,而是存在许久的,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据点,但他们的活动都是地下的,从未暴露在明面上,每次有点线索,那线索立马就会被斩断,可见对方具有多强大的力量。 虽然如此,沉兮就从别的角度去调查,然后,还真让他查到了些相关的讯息。 类似笑笑的事件,已经不止一起了,有几个一出生,就被发现是什么具有强大的灵力,或者拥有净水之体,大地之体等等的婴孩,不少都被盗走了。 所谓净水之体,就是水系单灵根,跟五灵根不同的极端,单灵根都被誉为真正的天才,还有一出生身体里就具有强大灵力的,这孩子要么小小年纪就爆体而亡,要么被好好疏导的话,将来的成就或许不会输给这些单灵根的。 这些,都是将来的天才,然而,只要暴露出来的,基本上都被偷了。 一个地下的,不为人知的组织,偷这么多将来可能是天才的婴孩做什么? 沉兮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于是他继续挖掘,那个组织再神秘再有能耐,被沉兮撕开了一个小口,就再阻挡不了沉兮的探索了。 今天,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灵神殿报名的时候,沉兮得到了属下的报告。 这个血色半月的组织,很可能跟神境大陆那边有关,至少可以确定,他们跟神境大陆有接头。 要知道,灵境大陆还好,可神境大陆半壁江山都是灵神殿的,一个几乎完全被宗教掌控的强大又庞大的大陆。 一得到这个消息,沉兮和小贝的第一反应就是,血色半月阻止,会不会也跟灵神殿有关? “看来剩下的,只能我们到神境大陆后,才能知晓了。”沉兮见天色不早了,对小贝道,“走吧,我们该去报名了。” 笑笑则交给爷爷看一会,他老人家,还是一家之主,自然不会跑到广场那边去看所谓的热闹。 这次,沉兮可以携带的两个名额,一个自然是给了小贝,另一个,则是他比较信任的暗卫中的一个,其他的暗卫,有的仍旧留守在灵境大陆这边,有的,也会换个身份去考核,能通过的话,就跟着沉兮到神境大陆去,虽然平民的考核很难,明明人数比贵族的多,可能通过的人数却比贵族的少。 大家族获得名额的少爷小姐们,自然不用跟平民一样挤在广场里,他们有别的通道可以直接进入。 沉兮协同妻子跟暗卫,和一干贵族子弟,在灵神殿里的某个偏殿里等候。 虽然名额给了他们,但同样要经过考核的,只是相对的要比外头的平民简单,首先年龄,其次修为等级,两者都要达标,再来是对灵力纯净度和浑厚度的测验。 纯净度很好理解,就是含的杂质少,杂质越少,灵力的威力越大,也越能让修炼者本身操纵,而浑厚度,就是灵力的多少,这一般跟修炼的功法有关。 就是说,同样的等级,有的灵力只是一杯水的量,有的却是一个大水缸的量,而且量多还得质好,打起来什么效果可想而知。 但平民哪能弄到好的功法,这也是为什么名额都在大家族这边,你不能否定平民里有天才,但真的只有在大家族里,有丰富的资源,才能真正的发挥天才的潜力,所以他们的考核才看似简单,却是平民达不到的,他们只要前面三种达标,总不会差到哪去,而平民,在质和量无法跟贵族子弟相比的情况下,只能另辟蹊跷,所以他们的考核更重,更难。 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有绝对的公平的。 大家被一个一个的叫进去审核,沉兮陪着小贝站在角落,只要他通过了,将小贝跟暗卫名字登记上就行,两人不必再考核一次,因为这随从的两人,说白了就是去伺候少爷小姐的,想也知道,不可能带上太次的人。 所以小贝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靠着沉兮闭目养神,直到听到沉兮的名字。 沉兮捏了捏小贝的手,便大步地走了进去,小贝知道他的本事,可也怕他五灵根相生的事会暴露,心里依然揪着。 可沉兮一走,之前不敢靠过来的几个贵族子弟都趁机凑了过来…… …… 沉兮走进专门用来考核的屋里,那里分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坐着考核的导师,另一部分则是空旷的场地,中间有一块看着朴实无华的比人还高的石头。 导师们或多或少都带了点倨傲,对这些黎山城里的贵族子弟,他们的脸色没有好一分,没有坏一分,见人进来,就让他汇报自己的情况。 名字,年龄,还有目前的修为。 沉兮身上不带骄纵之气,看着很平静没有过于的紧张害怕,脸上的疤早被小贝除掉了,这会虽然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沉稳可靠,导师一见,就对此人心生好感。 等听到他汇报了情况后,哪怕见多了各种天才,也对他报以诧异的目光。 他说,厉唯画,二十一岁,天境初级。 二十一岁的天境?尤记得上一位举世震惊的天才,也是三十岁才到的天境,这位居然更早。 “好了,过来,把手放在上面。” 其中一位看着颇有话语权的女导师,拿出了一个水晶球,让沉兮将手放在上面,再将灵力输入一点就可。 厉老家主告诉过沉兮一些测试的东西,比如眼前的水晶球,是测试里灵根的,能知道你有几灵根,各自灵根粗细和修炼的灵力属性。 老家主告诉他一个方法,让他如何隐藏自己五灵根相生的情况,虽然五灵根还能抠出一个灵根属性来修炼同样惊世骇俗,可也比五灵根相生来得好。 后者暴露了,灵神殿不一定会放他逍遥在外的。 就如老家主所说,五灵根相生,是天命,很可能是唯一能够克制灵神殿的人,老家主都知道的事,没道理灵神殿不知道。 其实还有个办法是将他的五灵根掩去一两根,可他是五灵根的事,在厉家可不是秘密,要是被抖露出来,反而让人怀疑你为什么要隐藏,还不如大方一点,顶天了也就是个天才。 沉兮面上不动声色,暗暗运着体内的灵力,将一小部分的灵力在身体里完全转化成变异雷属性后,才将那小点灵力输进去。 水晶球亮了起来,五色光芒逐一闪过,把五个导师都吓了一跳。 五灵根,还是五根同等粗细的灵根? 190 离开 190 离开 五色光芒闪过之后,所有光芒同意地转成了紫色,耀眼的紫色。 “没想到啊,”唯一一个看着有点年纪的导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可以修炼的五灵根。” 他看向沉兮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五灵根想要修炼有多难,在场的人都知道,通常身具五灵根的就是真正的凡人,好一点的可以活到八九十岁,差一点的四五十就没了,因为他们无法让灵气进入身体,让灵气滋养身体,寿命短暂。 想要硬在其中抠出一条灵根来修炼,并且修炼的进度远超多有同龄人,难以想象这人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相比那一个个天才,老导师更欣赏勤奋上进,能创造奇迹的后辈。 其他导师听到老导师的话,也都纷纷点头,看着沉兮的目光各异,有像老导师一样赞赏的,也有满带怀疑的,惊叹的。 还是之前那位女导师道:“现在,你到那场中,同样将手放到那块巨石上,将灵力输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抗拒。” 沉兮应了声,便来到那块大石头前,将手随意地贴在大石头的某个地方,灵力输入,随后他便知道为何女导师要那般嘱咐了。 因为从他灵力输入的那刻起,巨石上就传来了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身上所有的灵力都吸过去,换做别人肯定要慌,沉兮心理素质过硬,只略一惊诧就镇定了下来,任由着巨石吸收着他的灵力,但同时也暗暗提防,以防有什么意外或不测。 原本朴实无华的石头一点点的亮起来,随后光芒大放,如同水波一样充斥着整个屋子,而且这“水”十分清澈,透明得近乎白光。 与此同时,石头底下出现了一条像刻度尺一样的线条,线条飞快地往上涨,涨到一半后,沉兮就有意地控制了自己的灵力。 换做别人,很难在这巨石上产生效果,但他体内有个禁锢,正好帮了他的忙,毕竟这可是九品丹药弄出来的。 所以线条在一半再超出一些后速度就慢下来,然后在五分之三的地方停下。 沉兮修炼的功法还算不错,至少在灵境大陆里算得上好,在上乘偏下的行列里,是老家主偷偷给了他父亲,然后他父亲给他的。 可沉兮在修炼途中发现,任何功法都是针对单一的属性修炼的,可他是五灵根同时修炼来着,他便将那本功法改了改,最后成了只有他能使用的功法,暂时看不出等级,可似乎能随着他修为等级的提升而跟着进阶,这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自创的可升级的功法,又一个让他人会想要掐死沉兮的东西。 灵力不再输入后,沉兮的手就被巨石排斥,成功脱离了巨石,随之,那满屋子的光圈如退潮般缩回了巨石里,那条刻度线也快速地往下降,重新降到底部后,巨石重新恢复了那朴实无华的模样。 “没想到五灵根还能有这么纯净的灵力!”女导师发出感叹。 老导师回道:“大概是,物极必反吧。”五灵根最难修炼的,没想到真修炼成功后,纯净度居然不输给单灵根的。 至于浑厚度却没有人说,因为沉兮展现到巨石上的那道刻度线,在灵境大路上算好的,可放到整个世界里只能算一般般,跟他的纯净度,和年纪轻轻天境的修为相比,越发没什么出奇的。 导师们都在记录本上打了勾,当场就让沉兮通过了考核,再让沉兮将他要带的两个人登记上后,他就可以离开了,这里还要接下去考核下一位。 沉兮回到那个等候的偏厅里,一眼就看到了小贝,只是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家宝贝已经被包围了。 “听说你来自小城?小城好玩吗,我听说小城里面好脏的,什么都不干净。”一个穿着漂亮的最新款式衣裙,动作姿态娇柔,看着挺淑女的,说话也娇声娇气温温柔柔,像一个良好的淑女,说的话却十分刺耳的女子,正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小贝,仿佛小贝浑身上下都不干净。 女子身后带着的人跟着讽刺:“现在小城来的可真厉害,没看她最会勾人的吗,连我们这些正统家族出身的女子,都被挤下去了。” 小贝侧头朝身旁的暗卫看去,用眼神示意,为什么她们说的话,她听不懂? 暗卫悄声告诉她,娇娇柔柔的那位,是郭家人,叫郭舒儿,在谷娇儿毁掉她跟沉兮的婚约后,谷家就叫郭舒儿推了出来,想让她跟沉兮结婚。 当时没有父亲做主,爷爷闭关的沉兮没人管,只有二长老等人说几句公允的话,觉得就这么妥协地跟郭家定亲,会让人笑话沉兮,也笑话厉家,那时候的大长老护着厉唯月,一个老家伙还大谈什么子女的爱情、幸福,非常的不要脸。 二长老就以此反击大长老,既然如此,也该让唯画也恋爱自由。 之后郭家好像传出,那位郭小姐不愿意嫁给沉兮这个,在厉家完全没地位没存在感的少爷,这桩婚约就暂且被压下没谈成,只是郭家依然想着能靠上厉家,始终没有放弃,觉得两家一定可以成为亲家,还一副他们不要的话,厉家这位二少爷也没人要的架势。 直到沉兮再次回来,并且带回了自己的妻儿,据说郭舒儿知道后发了好一通脾气,她不要是一回事,对方背着她重新找了女人是一回事,再嫌弃的东西那也是自己的东西,容不得背叛和沾染。 啧,小贝十分不屑这种女人。 看着小贝不被她们的话影响,还堂而皇之地不理睬她们反倒跟旁边的男子低声交流,郭舒儿的脸微微扭曲了起来。 然后另一道声音响起:“是挺厉害的,看看那宝丹阁,简直让我羡慕,我就没那本事,做出那么多好吃的灵食,只是可惜了,我已经通过了名额的考核,很快就要到神境大陆去了,得让人多给我准备点灵食带着走,不然以后吃不到,得多想念啊。” 这声音可比郭舒儿清朗许多,再看声音的主人,虽然也是淑女的打扮,可看着大大方方的,一点不会让人觉得扭捏,手里拿着羽毛扇,轻轻地晃着,见小贝看过来,还朝她笑了笑。 暗卫偷偷告诉她,这是郭家的死对头,伏文函小姐。 也就是说,她不一定是真的来帮小贝的,更可能是来膈应郭舒儿的,顺便跟小贝示个好。 但有什么关系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小贝也对伏文函笑了笑,成功的点燃了郭舒儿的火种,郭舒儿马上把炮火攻向了伏文函,伏文函气定神闲地回击,渐渐地,她们周遭也围了不少人过来,男人倒没有掺和,反而退得远远的,像是受不了这么群女人。 而最早被找麻烦的小贝,虽然在这个圈子里,却全程没有跟她们说过一句话,就是一个微笑,偶尔一个偏向,让战火一再升级,而她就站在那观看好戏,顺便往嘴里塞一颗糖,心想,女人骂人不带脏话这么厉害,她得学一学,保不齐以后会用到呢。 沉兮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眉头一拧,唯一一个直面走进这女人圈子的男人。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把人都吓了一跳,吵闹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在这情况下,小贝雀跃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了:“沉兮,你回来了!” 小贝挤开挡前面的人,扑倒了沉兮跟前,宝贝兮兮地在他胸口上按按:“怎么样,过了吧?” “嗯。”沉兮先回应了她,再抬眸看向围在这的女人,“有人欺负你?” 小贝挑了下眉,语调还是欢喜的:“欺负算不上,就是有人对不能嫁给你,感到很遗憾。” 伏文函忍不住“噗嗤”一声,然后赶紧忍住了,跟她一边的人各个低着头,忍笑忍得很辛苦,郭舒儿却气得嘴都歪了。 后者现在,只觉得小贝扒着沉兮的一幕特别的刺眼,当下就冷言冷语地:“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往男人身上贴,要不要脸。” 小贝难得回她一句:“这是我丈夫,我跟他恩恩爱爱的怎么了?你这是嫉妒吗?” 郭舒儿承认,她嫉妒得发狂,曾经被她看不上的,在家里大闹怎么都不肯嫁的男人,如今却这般优秀,那浑然天成的气质,是她曾经偷偷爱慕的谷娇儿的丈夫厉唯月都比不上的,她很想时光倒转回到过去,要是当时她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站在沉兮身边,被他关怀地询问是不是有人欺负的,就会是她。 而她,还能成为如今人人艳羡的宝丹阁的老板娘。 她却不知,没有小贝,根本没有宝丹阁。 沉兮扫了郭舒儿一眼,根本不认识她,他见小贝确实没事,脸蛋红润润的精神特别好的样子,便道:“既然没事,我们回吧。” 小贝赶紧点头,在这里耽搁了那么久,她想她家臭小子了。 然后这两人,就这么手挽手的越过众人离开,沉兮至始至终,目光就没在郭舒儿身上停留哪怕片刻,且唯一的那一眼,目光都是陌生的,任郭舒儿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咬破了嘴唇。 沉兮考核完后,又过了足足十天,灵神学府派来人员,才准备动身前往神境大陆。 那天,跟他们约好的狄老来了厉家,然后一家三口跟着狄老,再次前往灵神殿。 灵神殿正中,是个广阔的圆柱形直筒的空间,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传送阵。 传送阵所需要的能量石太多了,只有神境大陆才花费得起,还一下子花费了四个传送阵,分别在灵境大陆四大城市里开启。 所以今天在这里聚集的,不只是黎山城的人,还有依附黎山城的中小城市,当然,小城市的几乎没有。 除了五十个名额,还有几个是凭借自己努力考上的,再加上名额可以再携带两人,还有守卫在周边的灵神学府的护卫,所以这会聚集在这里的,至少三百人。 郭舒儿跟伏文函等人都在这里,一般被家族推选出来的,凭本事得到名额的,都能顺利通过考核,毕竟要通不过的话,丢脸的是整个家族。 郭舒儿一看到小贝他们,明明看着很娇弱,嘴一张却是完全不饶人:“连小孩都带来了,你们怕是不知道规则吧,怎么,是想给可携带的两个人留一个位置给你们的儿子?太可笑了吧。” 小贝闻言当做没听到,将加了蜂蜜的水装在奶瓶里,让儿子抱着奶瓶咕噜咕噜地喝着,她正忙着给儿子擦嘴呢。 沉兮更没功夫搭理她,暗卫和他汇报着什么情况,他正小声地跟暗卫说着。 倒是伏文函走到小贝身边,担忧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厉夫人,在规定的名额之外,多带一个人都是违纪的,到时候是要被处置的,况且,你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皇镜以上的强者护着,根本没办法通过传送阵。” 而导师们,怎么可能帮他们护一个违纪带来的孩子? 连伏文函都觉得,小贝这夫妻俩简直太胡闹了,只是看在小贝这人让她颇为欣赏的份上,她还是好心地来提醒一下。 小贝朝她笑笑:“谢谢,不过没事的,放心。” 伏文函怎么可能放心,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自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或者带着侥幸的心理多带了一人,那还是大人呢,而且实力不错,可被发现后,他们主仆三人全都被取消了名额,打成重伤扔回了灵境大陆。 所有前往灵神学府的人都做了严格的登记,是不会允许夹带的,而小贝他们不仅夹带了,带的还只是一个奶娃,灵神学府不是心慈手软的地方,不会看一个孩子可爱软萌的份上就饶过他们的。 这会,根本没人注意到站在小贝身后的男子,还以为他也是名额中的一员,毕竟男子的面容看着还挺年轻的。 这时,导师们过来了,跟大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听从指挥和安排等等,就准备开启传送阵了,然后,说了一句就安静下来的郭舒儿,居然在这时候,突然发言,举报了小贝。 “老师,这里有人把自己家的小孩给带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没注意到小贝这边的人都发现了,有人哄笑,有人争议。 导师们闻言,走了过来,小贝沉兮跟前的人群自动往两边退开,将抱着孩子的小贝露了出来。 女导师一眼就认出了沉兮,毕竟一个从未出现的可以修炼的五灵根,着实让她和其他导师过于印象深刻,想来抱着孩子的女子,就是他携带的人,当下不满地问:“厉唯画?怎么回事?就算可以携带两人,这两人也是有等级要求的,你带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老师,”郭舒儿身旁的人笑喊着,“厉二少爷带的人,是他的妻子和他的属下,这孩子不但等级不够,可是连名额都不够呢,哈哈哈。” 女导师当下就冷下脸来:“厉唯画,虽然你让我惊叹,可没想到你竟然做得出如此糊涂的事,趁现在还有机会,你赶紧把你的孩子送回去,否则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取消你的名额。” 看好沉兮的老导师也道:“孩子这么小,带到神境大陆上未必是好事,你们可别因为溺爱和害了孩子,还是赶紧把孩子送回去吧,陈老师宽仁,才给你这么一次机会。” 想来陈老师,就是这位女导师了。 沉兮却面无表情地回道:“恕难从命。” “你……”陈导师被沉兮气着了,旁边的郭舒儿等人见他如此作死,一个个都幸灾乐祸的,伏文函只能惋惜地摇摇头,她原本还挺看好这对夫妻的,没想到如此的感情用事。 “好啊,”陈导师冷下眉眼,直接道,“那你便带着你的妻儿回去吧,灵神学府不欢迎你。” 说着,便让人将登记的名册拿来,当场便要划去沉兮的名字。 “这是做什么?” 在这当会,突然出现了一道男声:“什么时候,我连带一个自己的小徒弟回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陈导师一愣,只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然后便看到一名男子从沉兮身后走了出来,因为男子收敛了气息,而沉兮身高太高将他挡住,几名导师竟然在此之前都没发现了,这会看清了男子的长相,一个个倒吸口气。 刚刚还威风八面的陈导师态度马上恭敬下来:“狄老?您怎么在这里?” “你们能来这収学员,我就不能来这収徒弟了?”狄老不客气的哼道,“你们倒好,収了这么多学员,却要将我唯一的徒弟赶回去,什么道理?” “不是,”陈导师愣住,随后小心翼翼地问,“狄老,您的徒弟是……”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不敢相信。 然后就见狄老,一脸慈祥地去逗弄那个奶娃,奶娃还不太给面子地埋头进娘亲脖颈里,狄老不生气,反倒拿出“果冻”去哄笑笑看他一眼。 直到发现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他才稍微收敛一下,板起脸色对着陈导师等人道:“这就是我的小徒弟,你们有意见?” 陈导师呆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宛如逗孙子的男人,真的是学院里以严格著称的长老。 灵神学府里的长老,相当于教导主任。 “不不,既然是狄老的徒弟,想必这位,”陈导师看了眼还被人抱在怀里的奶娃,违心地夸赞着,“少年英才,定然有非常过人的天赋,才会被狄老看重。” “那我能带我徒弟到灵神学府吗?” “能,当然能,您可是学院里的长老,您当然有资格带您的徒弟进学府。”别说灵神学府了,在神境大陆里生活都可以。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看向狄老的目光都不同了,长老啊,这可不是他们家族里所谓的长老能比拟的,当下便有人目光变得火热了,甚至摩拳擦掌的想,自己肯定比那个奶娃好啊,如果也能被其看中收为徒弟的话,那以后的前途,就完全不用愁了。 而郭舒儿则脸色难看,她明白了沉兮那句“恕难从命”是什么意思了,不是他自不量力,而是要带走小孩的不是他和妻子,是灵神学府的长老,她嘲笑的没有修为等级的奶娃,是人家的徒弟,看其对小孩的亲热劲,不知多疼这徒弟。 “那还杵在这干嘛,”狄老背着手一喝,“还不快准备准备,传送阵还开不开了?” “是是,我们这就去。”陈导师弯腰鞠躬,转身离开前,还往郭舒儿那边瞪了一眼。 要不是这些人多事,她哪里会在狄老面前丢脸,等到了神境大陆那边,虽然还是会核查学员名单,可狄老往那一报,什么事都没有,更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郭舒儿被这一眼瞪得脸色更加惨白。 这还没到灵神学府了,她就先被导师给嫉恨上了,也不知道等过去后会被穿多少小鞋,在黎山城算得上二流势力的郭家,到了神境大陆后,也就是普通的人,和普通的学员罢了。 她咬咬牙,怨恨不甘地转眼瞪向小贝,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因为有狄老在,导师们不敢在拿乔,认认真真地开启了传送阵,中间圆盘上放置的能量石灵石的放大版一个个先后地发出光芒,最后,整个圆盘迸发出一束耀眼的光,直冲圆筒的顶端。 灵神学府的护卫在最外侧,有组织地安排着学员一一走进光圈里,沉兮紧紧地拉着小贝的手,生怕在这情况下,会跟小贝走散,并且伸手从她怀里抱走了笑笑。 从外头看,看不出光圈什么,小贝也以为就是进去后眼前一黑,过一会再一亮,然后就到了,等进了光圈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传送阵一般是从一个地方直接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小贝直接的猜想,是针对一个大陆上的传送阵,然而,跨越大陆的传送阵其实不算传送阵了,这世界两个大陆,跟她原世界里的大陆跟大陆的区隔也不同,在这里,两个大陆是相当于地面跟天界的区别,所以这个传送阵,其实是打开两个空间的通道。 所以,跟小贝所理解的,不太一样…… 191 生计 191 生计 小贝跟着沉兮一踏入光圈,就看到了延绵而上的,仿佛由白云垒砌而成的石阶,石阶的尽头,就像跟天空连接一样。 导师让大家跟着导师们的步伐,尽可能走在石阶的中间,别看石阶两旁是晴天白云,其实充斥着暴戾的空间能量,一不小心被刮到了,可能灵魂就直接被撕裂了。 石阶是被传送阵的能量护着的,导师和护卫们也会护着学员,但防护罩的范围是有限的,石阶的边缘地带是空间能量充斥的地方,导师们不会强力去驱除,那样会浪费和消耗太多的灵力,所以全部集中在石阶中间,要有人找死跑到边缘地带去,他们也不会救。 “没事,”狄老对沉兮两人说道,“你们尽管走,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护住你们的,要不然,笑笑给我抱,这样更安全点,这里面连空气都有点狂躁,就算走在最中间,小孩都受不住的。” “不劳烦狄老了,我们能行的。”小贝一脸坚强和乐观。 沉兮还“嗯”了声来配合妻子。 狄老:“……” 真正踏上石阶,才知道狄老口中“连空气都狂躁”是怎样的情况,不过这对小贝来说没什么,她是真正经历过“穿越”的,经历过时空能量风暴的,现在这一点点小小的空间能量,真的不算什么。 沉兮也是,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么适应良好,笑笑就更不用说了,他才一两个月的时候,就跟着他娘亲穿来穿去了。 所以,狄老想等着这对夫妻向他求助,等着孩子难受得哭出来时,他好趁机抱抱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弟,注定是等不到了。 夫妻俩抱着孩子跟随着大众的步伐往上走,走了好一段石阶后,感觉空气更加暴躁了,有一种空气密度很大,大家很难呼吸的感觉,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灵力无法外放,只能在身体里循环,让自己好受一点,然后发现,在这里,灵力消耗得巨大,如果现在就靠灵力来支撑的话,后半段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要是能力差一点的,根本无法爬完这石阶,小贝想,这可能是灵神学府给这些新报道的学员一个考验和下马威,没看导师和护卫走得很轻松嘛,可他们除了给学员基本的防护,其他的都要靠学员自己。 小贝想了想,也做出了有点难受的表情,顺便揪了揪沉兮的衣袖,想让他一起别露出破绽,可一转头,看到沉兮面无表情,依然稳健的身形,完全看不出他是好是坏的样子,偏偏额头又挤出了些汗,让人知道他并不轻松,顺便暗叹自己观察仔细……小贝哼哼,这个奸诈的沉兮。 曾经的太子沉兮,坏的邪魅,就是笑一下,都让你毛骨悚然的那种,现在的沉兮,坏得隐蔽,他很内敛稳重,虽面目冷然没什么情面的样子,可却给人他比较直的假象,其实内心,没比太子沉兮“白”多少。 沉兮还是那个沉兮,就是套了“正经正直”的表象,同样的能糊弄人。 沉兮见她又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便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小贝再次哼哼,眼珠子一转,忽然狡黠地往他身上一挂,一副很难受要靠他撑着走的样子,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沉兮身上。 沉兮将笑笑换了一手抱,另一手则揽着小贝的腰,让她能靠自己靠得轻松点,是一点不在意她趁机偷懒赖他。 后头的狄老看得眼睛抽抽,他为什么就得站在后头看这两人秀恩爱,简直要瞎!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越过了夫妻俩,走到他俩的前头。 就狄老换了位置后,有人趁机悄悄地站到了沉兮小贝的身后。 又过了一会,他们迎来传送通道里最大的考验,不知哪刮来的大风吹得他们无法前行不说,还几乎站不稳地要被吹走,这要是往下倒退两步还好,要是偏了中心位置,往石阶两旁摔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就在这当会,在沉兮他们后头的人,咬咬牙,加速了之前不敢多用的灵力,赶到了沉兮身边,然后假装站不稳地身子一歪,撞向了靠着沉兮的小贝。 小贝现在的姿势被撞肯定是没办法稳定身形,而沉兮抱着大人和小孩,又在这邪风之下,这一撞,很可能将他们夫妻俩全撞出去,还包括那个小孩。 可就在那个人马上碰到小贝的前一刻,沉兮忽然也加快了速度,抱着小贝一口气往前了两个石阶,那人撞了个空,整个人因为惯性,往旁边跌去,越过了中心两边的线。 本来这会空气能量就不好,中心位置尚且不好受,两旁的能量只会更狂暴,那人当场就惨叫出声,引起了上下石阶人的注意,包括沉兮他们。 沉兮表情没变,小贝很夸张地惊呼:“哎呀,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便受到惊吓般,怕怕地躲沉兮怀里,嗯,她也还是那个怂怂的小贝。 好在护卫没有真的见死不救,而那个人只是跌出去一点,没真到最边缘的地方,所以护卫将他拉回来后,那人虽然脸色白得吓人,但还有口气,人也还清醒着。 大家继续走,小贝这才偷偷问沉兮,对方是什么人。 沉兮记忆力很好,当下就说,是跟郭舒儿出自同个郭家的获得另一个名额的郭家人的随从,所以很可能是郭舒儿指派的,在小贝小声骂着的当会,沉兮却轻轻挑起了眉。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风力渐渐小了,空气里的压力也回到了最初踏上石阶那会的情况,因为经受过中间最难的时候,这会很多人都觉得这点压力没压力了。 然后跟前就出现了个光圈,大家跟着导师一一踏进光圈。 刺眼的光芒很快就过去,视线逐渐地恢复清晰,大家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比之前看到的圆筒型房间还要大的圆筒形建筑,格局布置差不多,只是更大更宽敞。 导师带领他们走了出去,所在的目的地,是神境大陆一个城市里的灵神殿,然后直接坐上了一个飞兽车,飞兽看着不是很大,车厢更是只能做一两个人的样子,可随着大家一个一个地上去,居然始终未满。 直到小贝他们也进去后才发现,车厢另有乾坤,外头看着小小的一个,里头却非常大,中间一个小厅,然后好几个包厢。 也只有神境大陆,才有这样的“技术”,应该需要变异的空间属性的强者,才有可能造出这样的乾坤。 导师们占了最前头的两个包厢,其他的包厢一间能进二十个人,让大家自由分配,接下来要飞两天。 等他们都各自住进了包厢里后,飞兽就起飞了,大家连在这城市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好好看看神境大陆是怎么样的,它们的城市又是怎么样的,就只在那灵神殿里匆匆走了一遭。 按照导师的说法,以他们的修为,是无法自己从灵境来到神境的,所以本身就是灵神学府为他们争取的机会,只要他们在灵神学府学有所成,还怕以后没有游览神境大陆的机会? 因为包厢里住了二十个人,小贝所在的包厢更是有二十加半个,笑笑就是那半个,人多了,沉兮就更谨慎,包厢里有比较活跃的人,自我介绍着,还带动了气氛,除了极个别不参与还给脸色看的,大部分都有一定程度的配合。 毕竟到了神境大陆,他们基本都是“孤军奋战”,这批跟他们一届的同学,现在还同一个包厢里,大家要能联合起来,不会显得那么好欺负。 小贝躲在沉兮身边,在他们看过来时,朝他们笑一笑,简直就是个羞涩但可爱的女孩纸,沉兮虽然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发言,可在有人跟他说话时,还是会回一两句,也会在人家抱着诚意跟他说比较重要的事情时,认真地看着对方,所以哪怕他浑身的气场看着不那么好相处,也没人讨厌他,额,除个别人。 休息时,笑笑睡在中间,两大人面对面贴着笑笑,一家三口拥在一起,没做其他的事情,让旁边的人觉得温馨和羡慕。 在空中飞了两天,飞兽终于落地,他们带着期待紧张和激动的心情从兽车里出来,发现他们居然身处在一片森林里。 落地的地方,是森林里一处较为空旷的场地,等大家站稳后,导师们不知做了什么,前方的树木自己移动,露出了之前完全没有的一个大门。 一个在这森林里,如蛰伏在此地,随时等着过路的人或兽到来后,猛地一张嘴,将所有生命吞噬掉的巨大猛兽,雄伟的气息骇然的校门。 单单一个校门,就将在场所有人震撼在原地。 小贝微微皱眉,她看得比别人深一点,这个大门上空,弥漫着血气,很凶。 同时她也叹气,还真是不给一点机会看看神境大陆的模样。 在进校门前,导师给他们没人分发了一个铁牌,铁牌上显示着数字十,告诉大家,这是府点,相当于大家在学府里的“钱”。 在灵神学府里,什么灵石灵珠都没用,想要交易,买东西,甚至住好点的房子,吃喝拉撒所要花费的“钱”,就是这府点。 学府基本上,每天早上上课,下午是大家的自由时间,是修炼还是赚府点,大家自己安排,然后学院有四种等级的房间,分别为春夏秋冬,冬为最低等,每天只需要一点府点,如果连这个都付不起的话,那么只能每天自己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找地方睡了,而春夏秋三等宿舍房间什么情况,大家自己去探知。 还有,大家要打架可以,学府里有专门的打架擂台,但要是在擂台的其他地方无故斗殴,都会给予非常严重的惩罚,严重的会直接开除,丢回灵境大陆。 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府点的使用跟住宿的介绍跟打架的规矩,导师们就没再多说灵神学府的情况,要大家自己探知。 随后便带他们进了学府。 灵神学府很大,大到你走个两三天都不一定走得完,好在宿舍和校门不算很远,走一会,导师口中的冬院就被看到了,就是很普通的建筑,没什么特点,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没看到其他三院,连在学府的什么位置,导师们依然没说。 他们把人带到冬院前,就让大家找管理冬院的导师登记,交了府点后就能进去住了,负责冬院的导师那里,已经有了这次的名单,所以其实冬院这里,算是一次身份检查,之后上课后还会再查一次。 此外,大家有四天的休息时间,也是给大家适应的时间,四天后就开始上课。 狄老让沉兮和小贝先做登记,在笑笑的问题上,他跟冬院导师说了一句,那导师就没有问过笑笑的问题,也不会収笑笑的住宿费,但两个大人该付多少还是要付多少,狄老说了,在这灵神学府,除非他们遇到生死难关,否则除了笑笑,他是不会管他们的,不会给他们后门和便利,想要什么,他们都得靠自己争取。 对于这点,沉兮和小贝都没有任何异议。 冬院里的房间都一样,都是一点府点,导师让他们随便挑三间,然而沉兮只选了两间,他和小贝一间,暗卫一间。 导师看了他和小贝一眼,明了他们是夫妻,看在狄老的份上,他还是小做提醒:“灵神学府里的宿舍,是学府的一大特点之一,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俩最好还是选两间。” 沉兮一顿,道:“一间吧,如果不行,后头还是可以再登记的。” 导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将他们选的房间钥匙给他们,所谓钥匙,是一块上面有着门牌号的晶石。 沉兮抱着孩子,任由小贝拉着他的衣服,在前面找着房间。 冬院有点像小贝以前的那种学生宿舍,一条阴暗的走廊,两旁都是房间,似乎已经有一个灵境大城市的学员先到达了,再加上学长学姐也有在冬院逗留的,因此,走廊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的,小贝紧紧拉着沉兮的衣服,怕走丢。 沉兮没多久就找到了他们登记的房间,房门上有一个凹槽,将晶石放进去后,门就可以开了。 一踏进去,小贝和沉兮马上就明白了导师话里的意思。 这宿舍果然是……很有特色的。 应该是有个结界,让所有灵气在房间里聚拢不会泄露出去,所以在门外完全感觉不到,但一进来,就能感受到那比别的地方要浓郁的灵气。 本来,一到神境大陆,就已经能感觉到神境比灵境要充沛得多的灵气,而且灵气更是比灵境大陆的要纯净得多,也难怪神境大陆修炼的速度会比灵境的快,这里的高手更多更强。 这可能是因为神境大陆蕴养着几条大的灵脉,而灵神学府,很可能自己就独自拥有了一条大灵脉,宿舍建立的地方是有考究的,就在灵脉上方,再用阵法和结界,弄出这么一个个房间,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不过多个人抢灵气,那效果肯定就差了点,所以冬院导师才那么说。 小贝开始好奇,冬院就有这好处,那其他更好的三院呢,想必灵气的充沛程度是以倍计算的吧? “沉兮,我们得好好赚府点了。”要不然,他们连冬院都住不了几天,更别说去探查学府了。 就是白瞎了她为了来这里,带了不少的灵珠,现在都没什么用了,连什么时候能出学府,看看神境大陆都不知道。 “嗯,不急,一会我们出去走走,看看有什么赚府点的机会。”沉兮很镇定,拿出了笑笑的奶瓶为笑笑喝点东西,再指挥小贝将房间小做收拾一下,他们也好休息一会。 其实房间里没什么要整理的,因为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是真的什么都要靠自己,完全可以想象,那十点府点,恐怕撑不了多少。 小贝将床和桌椅都清洗了下,毕竟也不知道在此之前都有谁住过这里,洗完再从钠戒里取出床褥床单铺上,笑笑被爹娘放在变得柔软的床上,双手捧着奶瓶吸得起劲,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这新奇的地方。 过了会,笑笑睡着后,沉兮和小贝就坐在笑笑两边盘腿调息,中午的时候吃点东西后,将笑笑交给隔壁房间的暗卫,他叫暗一,普普通通的相貌,跟大家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被大家忽略,甚至于,他就坐在房间里,你打开房门往里一看,还会以为没人的那种,跟幽灵似得。 他能跟在沉兮身边一起过来,过人之处不必说,且就在宿舍里头,没有钥匙,这些门是没办法打开的,要是强行破门,就是犯了学府的忌讳,孩子暂时交给暗一看管,夫妻俩还是放心的。 然后夫妻就出门“探路”去了。 灵神学府是真的很大很大,导师们却连个地图都没给他们留,目前能询问的,只有上课的地方。 两人便随便逛着,找到了离冬院不算远的食堂,里面有提供吃的,地境天境的人都要吃饭,哪怕不用一日三餐,但肯定是要吃的,就连皇镜十天半个月的也会吃东西,所以食堂是必须的。 然而……里头是真贵啊,之前小贝还想,十点府点撑不了几天,进了食堂才知道,是连一道菜都支撑不住啊。 首先,有普通的灵米灵菜,一碗灵米和一盘很普通的灵菜就要五点,一盘最普通的灵肉就要十点,所谓的最普通,就是低等级的。 更别说那些高级别的灵兽肉,三品的就要五六十点一小盘,四品的更要上百,当然了,你修为没到,有钱你买了也不能吃……这就衬托出小贝灵食的好处了。 看这里的食物那么好卖,小贝都想卖灵食了,可是灵食的作用太有冲击性,小贝和沉兮刚来,贸然拿出灵食,别说大家信不信,太过出头又没过于硬气的背景,容易被当出头鸟打。 想卖灵食可以,但还是等自己根基稳点再说,在黎山城开灵食店,也是因为厉家在黎山城的地位足够,那就是最好最硬的背景,可厉家在神境大陆可就排不上名号了。 钠戒里有吃的,两人只是进去看看,并没有傻得去买那些食物,退出食堂,接着逛。 之后逛到了一条交易街,在这里可以摆摊卖东西,灵植丹药和猎来的灵兽,由此小贝和沉兮也就知道了,学府开放了某部分的森林,让大家可以进去打猎,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以卖,很是热闹,小贝见了丹药的摊子,想到自己最厉害的不是灵食也不是种植,而是丹药,灵植是因为对炼丹而延伸出来的对药草方面的理解,灵食更是制作丹药套用过来的,她有想过,要不要也卖丹药算了? 但沉兮却让她先不着急。 这里是神境大陆,是一个他们谁都不熟悉的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地方,更是他们头号敌人灵神殿的大本营,他们现在更是在大本营的腹中,如果可以,沉兮暂时不想让小贝太出头,灵食震撼人,小贝炼制的药会是同样的效果,哪怕在神境大陆上,他相信小贝炼制的药,依然能够胜出,想她可是连九品丹药的禁锢都能慢慢解掉,她甚至还没到达能炼制七品丹药的地步。 这份能力要是真正的发挥出来,是十分可怕的。 再者说,灵神学府成立那么久,定然有丹药的组织,就算没有完全垄断,肯定也是占据主导的地位,要是冒出小贝这个丹药厉害的,要么被他们拉拢,要么就被他们针对。 说到底,他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稳。 小贝表示一切都听沉兮的,继续跟着沉兮逛学府,还试着打听春夏秋三院的情况,发现三院都在学府比较偏角的地方,但看管十分严格,而且,费用十分高。 之后还看到了擂台,在里面兜了一圈,正准备退出时,擂台所在的广场忽然吵闹了起来。 192 自带仙气的女人 192 自带仙气的女人 虽然这场地原本也是嘈杂的,可没有此时那么夸张,好几个女学员发出的尖叫,让小贝响起她原世界里追星的情形。 于是小贝和沉兮两人又折回去,想看看是来了什么人,想要尽快熟悉一个地方,人际交往是最重要的。 比武广场上擂台有好几个,大家都围在靠里的一个,沉兮牵着小贝站在人群后,听到前面的女学员激动地喳喳,不用多问什么,就听了个大概。 有个叫牧风的学长,跟一个叫颜宝的学长要在这里pk,然后这两人都是学府里的风云人物,两人也不是什么仇敌,而是好朋友,时常会过来切磋一下。 牧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看气质随和中又有些清冷,一看就是贵族家庭里培养出来的,颜宝则真的长了张娃娃脸,偏偏浑身散发着冷意,要不看那张脸的话就是位酷哥,实在跟他的名字和那张脸不相符。 听说这两人,无论长相身世,还是他们各自的天赋都非常优秀出色,加上人品也不错,颇受学府女学员的喜欢,男学员的妒忌,当然也有不少男学员是崇尚他们的。 小贝还从那些女学员口中得知,还有一个学长叫封尘,跟这两人都是朋友,三人像是一个铁三角,只不过前两天,封尘进森林打猎去了,还没回来。 小贝倒也认真看了那场比试,牧风和颜宝确实很厉害,牧风修的是风属性,而他的风比别人的更强劲更锋利,牧风本人对风属性灵力的控制也是强得可怕,那风可以当做探测,悄然无息地隐伏在颜宝身边,推断出对方的动作,同时还能时不时地出现风缠绕来绊住对方。 颜宝更不能小瞧,因为他是变异属性,空间,可以进行短距离的位置变幻,还有绝招空间斩,常常能在牧风偷袭的风出现时,从擂台的一端,闪现在牧风身后。 两人打得很精彩,小贝估摸着他们现在的修为在地境高阶,年龄在二十八左右,当年,这个世界三十岁就相当于刚成年,两人从外貌上看也就二十出头。 听说他们也就高了自己等人两届,基本上刚来的灵神学府的学员都在地境初级一二三左右,曾经在名额范围内的厉唯风,今年也三十岁了,修为是地境二级,厉唯月比沉兮小一岁,当时家族有意让他获得这次名额,给了不少资源,让他成功升阶到地境一级,但以他的天赋,是可不能在三十岁之前修到地境高阶的,由此可见两者间的差距。 那些女学员说,牧风和颜宝,很有可能在三十岁升到天境,成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闻言,小贝瞄了眼身旁的沉兮,得意洋洋。 她家亲爱的最棒! 小贝仰头看着身旁的沉兮,发现他正认真的看着擂台赛切磋的两人,眉宇间凝思着什么,以她对他的了解,知道有事,便悄声问他怎么了? 沉兮脑袋往她这边靠过来,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我记得你提过,你外婆是很厉害的……算命者?” 小贝点头,她外婆是个卦者,比所谓的算命要高出很多阶层,但解释起来很麻烦,姑且就算是算命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你外婆算的每一卦都是对的,那你,会吗?” “只会一点表面的。”她没有遗传到卦者的预知力,所以只能学点皮毛的,加上她也没认真学过,估计只能用来唬唬人。 她有点不好意思:“估计,算不出来的会不准。” “算命不一定真要算出来的。”沉兮垂眸看她,“你不是还有很多帮手吗?” 这会的沉兮看着有点邪恶,如果他再来一个微笑,就跟太子沉兮一模一样了。 小贝轻咳一声按耐着自己被男色诱惑住的不安分的心,问:“什么?” 沉兮小做提醒:“你那些飘飘伙伴,嗯?” 小贝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魂魄遍地,那种随时可能消散的小小能量体根本不被人注意,同时,它们一定能知道很多的小道消息,也能有目的地帮她收集信息,再配合她多少懂一点皮毛的命相,就足够忽悠人了。 小贝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地问:“说吧,亲爱的,你想让我给谁算?” 既然他这么提,一定是有目标了。 沉兮看她那闪光的眼睛,忍不住上手摸摸她的头:“不急,这里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逛逛别的。” 小贝自然是沉兮说什么她做什么的,挽着沉兮的手臂,走出了身后不知何时围起来的人群,离开了擂台广场。 后来又看了看灵神学府的一些风景,听到一点这里头的八卦,不太放心孩子的爹妈就准备先回去,明天再换个方向转转。 回去时,刚好遇到安海城那边的学员被导师带了过来,正做登记呢,冬院门口有点拥挤,小贝就和沉兮暂且在外头等等,顺便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比如甘泽。 人群搜索了一番,果真看到了甘泽,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只是那两人都不是阿吉和啊籽,再看甘泽,模样是跟她认识的甘泽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的气质也很像,可那双眼睛,看着看着总会觉得无神,没有灵魂。 小贝可是跟灵魂打交道的,别人可能一时间发现不到问题,她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个不是甘泽! 不过小贝并不意外,因为早就知道了,她现在看到的这个,是她婆婆给甘泽做的土偶,只是居然出现在这,就表示路上,没找到机会“自杀”。 也是,这一路上,最有可能死亡的地方,就是走空间通道的时候,但对一个没有灵魂的,就算偏离了的石阶的中心,它也没什么损害,总不能直接从石阶旁边往下跳吧,那样太明显了。 其实,在知道她和沉兮会来灵神学府时,甘泽有想过跟他们一起来,但沉兮拒绝了他,说灵境大陆也必须有人看着,甘泽以后会拖去甘家少爷的身份,反倒适合埋伏在黑暗中帮忙,临走前,沉兮还给他交待了不少事情,不知道他都对甘泽说了什么,甘泽居然都同意了。 思绪回笼,再来看看“甘泽”身后那两个随从,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是那么明显,掩饰都掩饰不住,想来以为自己足够出色能够打败阿吉啊籽等竞争对手,跟着少爷来到神境大陆。 一旦来到神境大陆,就表示机会多,之前被沉兮提起算命,小贝这会忍不住观察他们面相,觉得这两人就不是安分的主,瞧那尖嘴猴腮的样,估计给到机会,定然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但如果他们根基还没站稳,可以给他们靠的主子就没了的话……小贝心里嘿嘿着,甘泽说了,如果他的土偶好好的来到灵神学府,就帮忙销毁,她觉得可以利用这两个人。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沉兮说了后,沉兮只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好哒。” 等了一会,安海城来的学员已经逐一的进了冬院,小贝和沉兮随之进去,先到暗一那里接回了笑笑,当时笑笑正缠着暗一玩得可嗨,手里拿着糕点,都已经被他捏得不成型了,看着还有点恶心,就这样他还硬要喂给暗一吃,暗一耐心又带了一点点对小孩的无措,让小贝都心疼他了,赶紧拍拍自家孩子的屁股,让他调皮。 不过这也说明了,这家孩子挺喜欢暗一的。 回了房间,小贝刚给笑笑洗完手,就有人敲门了。 沉兮打开门,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是厉家旁支这次获得名额的人,叫厉唯心,唯字要有分量的这一辈的厉家少爷才能取,他原本叫厉新,在获得这个名额后,才被几个长老赐了现在这个名字。 他能获得这个名额,跟沉兮有关,厉唯心跟他的父母在别的城市,那个城市里的厉家家主,对厉唯心父母不好,连带着厉唯心明明有天赋,也被苛刻对待,是沉兮帮忙整治了那个家主,给他父母提拔了,才有他的现在。 沉兮给他名额前有跟他提醒,说灵神学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相反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什么阴谋沉兮自然不会说,只告诉他,他们去神境大陆是有事要办,而且很危险,他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名额,在灵境大陆上,以他的资质,只要努力依然有出头的机会。 但对方听了,马上就说要这个名额,他现在的指责就是守候未来的厉家主人。 不过两人的关系并不为人所知,因此来的路上,就算遇到事,沉兮也不让他为自己出头,装出一副彼此陌生一点不熟悉的样子。 厉唯心对沉兮很尊重,进来就唤道:“少爷,您叫我来,有事吩咐吗?” “是有件事。”沉兮在他耳旁说了两句,厉唯心没有迟疑地便道,“我马上去做。” 然后转身便走了。 沉兮回身,看到小贝好奇的目光,跟她解释道:“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学员,可以跟我们一样在学府里到处逛,跟其他学员打交道,最方便不过。” “哦。”小贝应了声,对于沉兮让他办什么事没有多问,反正时机到了,沉兮肯定会跟她讲的。 如此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同批来的学员都想尽办法赚府点,已经有人赚到府点了,也有在灵神学府有靠山的,他们都陆陆续续地搬离了冬院,往更好的宿舍去,在知道宿舍里居然有那么好的灵气提供修炼,大家都想往高等级的宿舍。 倒是沉兮和小贝,悠闲地逛了两天,一点府点都没赚到。 如今沉兮和暗一卡里的府点只剩下七点,小贝虽然还有十点,可还有两天就正式上课了,虽然上课后,每天准时上课的话,每周会格外补贴两点府点,随从一点,但同时,需要花费的府点更多,比如场景模拟等等,你想要进去练习,就得刷府点,而且灵神学府的藏书阁里,有很多功法术法让他们去学习,但同样需要庞大的府点来支付。 他们也不可能永远不吃饭,钠戒里的食物总有光的一天。 以上种种皆不提,就房租吧,等府点完了,他们就得带着孩子露宿街头了,而且其他人都往好的宿舍居住,有好的灵力支撑修为就会加快,迟早会赶上他们。 这些都是旁人对这夫妻的悠闲,不着急赚府点的态度,给出的推测和幸灾乐祸。 不知是不是舍不得媳妇被人指指点点,沉兮终于打听够了他想知道的,准备开始行动了。 …… “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你就再帮我一次行吗?”厉唯心步伐紧跟着一名女子,着急地恳求着她什么。 而那名女子,穿着白色的有点像旗袍改装的上衣,但是不修身,有一点宽松,底下是配套的白色宽松长裤,看着有点仙,配上她本来就不错的气质,更觉得仙。 她可不就是小贝,步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点不因为身旁烦人的声音而改变自己的节奏,隐隐有一无声的韵律在她脚下。 “你的卦数已经用完,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帮你的,别跟着我。” “就再帮我一次吧,求你了弟媳。” 路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小贝两眼,然后再看厉唯心,觉得这男的有点眼熟,跟周旁的人问一下,才想着,这不是刚来两天,就闹出了点名气的厉唯心吗? 原来,为了赚府点,厉唯心去跟人打擂台。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守在三号擂台,且就站在边上不上去,等到了第五个人上擂台邀人比试时,他才上去,并且下了不小的赌注,然后厉唯心赢了。 对方是学长,按理说厉唯心正常是打不过他的,很多人都觉得厉唯心输定了,这位学长可是很厉害的,没见都没什么人敢上擂台去跟他比试吗,偏偏厉唯心就是赢了。 后来才知道,这个学长之前不知做了什么受了内伤,情感上还受了刺激,这才不顾身体的不适硬要上台跟人打一场来发泄,当时很多人顾忌没有上台,厉唯心上台后,专门招呼着他的伤处,竟然侥幸赢了。 是巧合吗?当时在场的都这么想。 可接下来的几件事,厉唯心都跟能未卜先知一样,小的他能点到一份便宜又好的打折菜,就得那个时间在那个食堂柜台前才有这个机会,还是唯一的。 大到他淘到了一本上乘的功法。 灵神学府里有个地方,那里是历年历代淘下来的功法术法丹药灵植放置的地方,就遗留阁,会便宜地卖给大家,但大家淘出来的是宝贝还是垃圾废品,全看运气。 厉唯心就运气好到爆地淘到了。 于是厉唯心被这几件事推动着,就成了小名人,大家不太相信未卜先知,就算修炼者也有卜卦一说,但也只能是针对吉凶的一些推断,没人能像他这样,蹲点蹲时。 所以厉唯心出名就出在他运气超好这点,也有几个人跟他接触,想看看能不能蹭点好运来。 可现在却见他巴巴地跟着一个女人身边,路过时听到的那几句话也委实耐人寻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小贝可不管大家都在想什么,自顾地往前走,忽然,她脚下的节奏被自己打断,停了下来,眉头微锁地看着前方的两名男子。 正是前两天在擂台广场里看到的两个风流人物,牧风和颜宝,两人步伐匆匆地迎面走来,面色看着都不太好。 小贝盯着他们,却不是那些女学员的花痴表情,而是略带着忧虑的模样。 “弟媳,怎么了?” 小贝没理厉唯心,重新迈出脚步,却是直面朝着牧风和颜宝走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牧风两人自发地转了向,从她身旁越过。 就在小贝跟牧风肩膀齐平的时候,小贝幽幽地开口:“今天别去西区森林,没用的,真去的话,回来往南。” 东区森林,是学校开放给学员们去打猎的森林区域,西区森林也开放,但却有严格的要求,危险程度比东区严重,进入是有生命危险的,但对牧风几个已经地境高阶的人来说好一点,加上他们的良好的世家,和两年里在学府里学到的,有不少保命的东西,所以他们几人打猎,从来都是去的西区。 冷不丁的耳边居然传来这么一道像是警告的声音,牧风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可那女子并未停下,径自地越走越远,倒是那个有点眼熟的男子回过神后,赶忙跟上了她,继续叨叨咕咕地恳求着什么。 “牧风?” 颜宝见他停下不走了,疑惑地唤道。 牧风回神,想着要么刚刚自己幻听,要么那女子莫名其妙,他对颜宝道:“没什么吗,快走吧。” 他们的兄弟封尘前些日子进了西区森林,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他们两个放心不下,打算到西区森林去看看。 两人一番简单收拾后,就离开学府,进了森林,前往西区。 不知为何,他总会想起女子留下的话,搞得他有些心神不宁,颜宝问了两次,他便将这事说了,颜宝道:“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跟你说这些,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接近你的?” “可用这样的方法,是不是……”让他今天别来西区森林,他今天要不来的话,她有什么好处,能接近他什么? “等回去再查查这女子,先找到封尘要紧。” “嗯。” 两人深入西区森林,被一只看着瘦小的,像是不过两品的灵兽欺骗中了招,但他们经验丰富,没什么要紧,可那只灵兽却把他们逼往一个地方,那地方盛开着一朵堪称美艳的花,散发着一股糜靡的香味,那香味一闻,就让人头脑昏沉,又似无比清醒。 牧风先是痴迷地看着那朵花,直到他身上的防御罩突然开启,他被激得猛一清醒,忙一巴掌拍向颜宝,让他也清醒过来:“这是、这是八品灵植,百年一开花,开花的时候香气勾人,会引来许多灵兽疯狂,但它只会开一天的花,不开花的时候,只会被误认为是三品灵植,没想到我们这么倒霉,竟然就遇到了它开花的时候。” 颜宝晃晃脑袋,屏住呼吸:“撤。” 牧风没有意见,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等灵兽群冲过来,他们再多保命的手段都没用。 可他们刚往回走,就遇上了赶来的灵兽,眼看着就要对上了,牧风脑子再次闪过那女子的话,“真去的话,回来往南。” “我们往南,往南绕回去。” 颜宝眉头紧皱:“南区,那可是……”连天境都不敢进去的地方。 牧风道:“现在往回走,只能跟那些灵兽死拼一把,能不能逃脱未知,南区……试试吧,我有预感。” “好,那就往南区绕。”颜宝娃娃脸上满是认真,反正有事,兄弟就一起扛。 然后,他们往南,在南区和西区的交界地带绕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西区的灵兽害怕南区,所以它们朝那朵八品灵植奔去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南区,以至于,牧风颜宝两人,有惊无险地从南区边界地带绕了回去,顺利地回到了灵神学府。 等回过神,牧风忍不住道:“可真是神了。” 闻言,颜宝朝他望去。 牧风难得有些不稳重,略激动地拉着颜宝的手臂:“你还记得那个女子吗,她跟说的就是,今天别去西区森林,去的话就往南回。” 颜宝想到了这件事,眼睛里也带上了诧异:“会不会是巧合?或者人为?” “巧合也太巧了,我觉得不太可能,人为……更不可能,就算是那几个长老,也不可能让一株百年开一次花的八品灵植说开花就开花,也无法推算出,我们今天绕南边就能安全,要是有南边的灵兽正正好就待在南边边界的地方呢?” 颜宝一想,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我马上派人去查一下这女人。” “还有跟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我觉得有点眼熟,很可能是关键。我们速度要快,得想办法再进一次西区,找到封尘。” 193 神棍 193 神棍 然后,牧风他们调查的结果就是,关于厉唯心的那些传说。 两兄弟不得不怀疑,那女子真是什么高人,可以算出这么多东西,还这么精准? “此次八品灵植一开花,就算只开一天,以那灵植的威力,西区恐怕也要动荡一阵子。”牧风面容严肃,就算有防御法器救了他们一命,顺利逃了回来,可不止是他,就连颜宝,如今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只是很短暂的闻了一下那花香而已,到现在都不能解除后遗症。 所以,他们很担心封尘的安危。 “要不,去问问那个女子?”颜宝提议,可又觉得这提议有点心虚,就是打从心里觉得,不会有人能算这么准的,他们怕自己掉入什么陷阱里。 牧风沉吟一番后,道:“救封尘要紧,也顺便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你查到她什么身份?” “是厉唯心的堂弟,一名叫厉唯画的新学员带来的随从之一,同时也是他的妻子,听说他们还把自己一岁多的孩子都带来了,而那孩子,还是狄长老点名収的徒弟。” 说到这里的时候,颜宝停下,牧风定定地回望着他。 他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狄长老是谁啊,一个才一岁的孩子就让他念着収做徒弟,还让人家带到了灵神学府里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孩子有着绝高的天赋,那他的父母就一定不是凡人。 牧风当下道:“走,去见见这位厉夫人。” 小贝正在床上和笑笑玩,坐在一旁的沉兮忽然睁开眼,道:“准备一下,人来了。” 差不多三个呼吸左右,门就被敲响了。 沉兮手臂一挥,门就开了,进来的是牧风的随从,他有礼地跟小贝沉兮打招呼,说自家少爷想要见厉夫人,可否一见。 嘴里说着一见,其实就是有话要谈的意思。 还挺客气的,小贝想。 等沉兮应允后,牧风和颜宝就进来了,他们小做伪装,毕竟以他们如今的名气,要是出现在冬院里,一定会引起风波,他们想着万一真要人家帮忙的话,总不好给人带去麻烦。 他们一进去,发现这本来被他们很是看不起的房间,居然被他们布置得还挺温馨的。 蓝白的床单被子,被子铺摊开来,边角拉得平平整整,两个枕头搁在上头,明明是不起眼的中等床,硬是给人很舒服很想上去躺一躺滚一滚的感觉,桌子摆放了些物品,同时还插了一瓶开得正艳的话,家室极好的牧风认了认,认出那是四品灵植,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八品灵植相反,这个灵植开的花是真正的清香,能够提神,但之前还没见过有人能用来点缀房间,会很浪费,这会一见,又觉得浪费得理所当然。 窗户上挂着跟被单同色系的窗帘,随着轻风微微飘动。 地板洒扫干净,铺着地毯,小孩长在上面玩,他们要找的女子就侧身坐在一旁陪着,你一点不会觉得他们在地面上玩很不雅,反倒是牧风两人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进,在沉兮让他们进来时,他们居然下意识地就把靴子给拖了,还想着幸好他们的脚不臭。 他们在地毯的边缘位置,盘腿坐下,这房间里原本就只有一个小凳子,早被小贝放到角落去了,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地毯上,牧风两人也只得“入乡随俗”,暂且来看,这地毯挺干净的,房间布置得也舒适,两人没什么好抗拒的。 这份“入乡随俗”,让小贝对他们的观感还不错,给他们送上两杯茶水,他们礼貌地说谢谢,手碰了碰杯子却没有喝的意思。 是该谨慎点。 “二位找我妻子有何事吗?”沉兮这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出声询问,而小贝在给他们送完水算是招待后,就坐在沉兮身后侧,陪着笑笑玩,低眉顺眼的模样,透着一丝美好。 牧风朝沉兮点了下头:“是这样,我想问一下夫人,今日早上,对我做的那句提醒,是什么意思?” 牧风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他说完就盯着沉兮瞧,而沉兮对他的话却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清楚他妻子做了什么事,亦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妻子有什么“本事”。 只见他侧头看向小贝,小贝抬头跟他对视一眼,才转向牧风两人,微微一笑,有坦荡大方,有一丝羞涩内敛:“请问,我提醒错了吗?” “没有,”牧风也直言道,“就因为没有,我才想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要说事先安排的,他不认为这对夫妻做得到,他们再加上百人手都不一定做得到,首先八品灵植开花是百年一次,时间未到前,谁也无法让其开花,他相信家族记载的资料不会骗他。 再者,她就那么确定,那么多灵兽被那株八品灵植影响,南区就一定没有近一点的灵兽也被灵植影响,来到边缘的地方,还让他和颜宝完好的通过? 他想不出若这真是人为,要怎么才能做到。 小贝神色淡淡:“不如何,我就是猜的。” “猜的?” 小贝点头。 颜宝出声了:“难道不是推测和卜卦卜出来的吗?” 小贝一听,脸色微变。 沉兮更是脸拉了下来:“二位,我妻子的提醒既然是帮了你们,想必不欠你们什么,二位若没有什么事,便请回吧。” 夫妻俩的表现,就像很怕被人知晓小贝的能力一般。 “抱歉,我朋友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我们只是来确定一下,同时,也是想请夫人帮忙。” “帮忙?” “是的,我一个朋友,进西区森林好几天了都没回来,我们很担心他,想让你……猜一下,他现在是否平安。” 小贝沉默了会,再次和沉兮对望了一眼,沉兮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明白她的难处再安慰她。 似乎因此,让小贝多了些力量,她对牧风两人说道:“实不相瞒,我,或者说我的家族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我们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推断吉凶福祸。” “可我所知的的推断吉凶福祸,并不能做到你那般详实。” “若只是这样,我整个家族又怎么会被迫害至,到极偏的地方隐居?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总有人忌惮我们的能力,想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二位,我看你俩五官端正,眉宇间带有正气,应该是可以相信的才告诉你们这些,我平日里,也就是帮我丈夫的弟弟,推断一点小机遇,无伤大雅,可若是……抱歉,我实在是害怕有一天,我能力被暴露的话,我们一家都会受我连累。” 她的眸子里带上了忧愁,从仙气缥缈的仙子模样,变成了一个忧郁的病美人,一个普通人,会为了丈夫和孩子担心。 后者显然更让人亲近。 牧风道:“我明白了,可,西区的危险,想来你们还不清楚,我兄弟这么久没出来,我们实在担心,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对外说出你的事,万一你的事真暴露了,我也能保证,就凭我们三兄弟,不说其他,就在这灵神学府里,也绝对不会有人敢对你们怎么样,绝对能保证你们一家三口的安全。” 他朝着小贝低头:“请你,帮我们一次。” 颜宝有点意外的看了牧风一眼,大概没想到,他们还只是处在怀疑的阶段,牧风就如此恳求于对方,但再想想,他也就明白了牧风的意思。 无论是真是假,若真能让她出手帮忙,自然可以分辨得了,若是真的,他们可以救出封尘,若是假的…… “很抱歉,”小贝还是担心地拒绝了,“提醒你是当时遇到了,不忍心让你们就那么去送死,其他时候,恕我爱莫能助吧。” “想来夫人是位心善的,否则也不会一看到我们有难就出手帮一把,如此,您忍心看到一个有天赋有才能的人,就那么孤零零的死在森林里吗?” 沉兮适时地开口了:“既然我妻子不愿意,二位请回吧。” 最后实在没办法,牧风和颜宝只好起身,可他还是不甘心地说:“请您在想一想,只要能救了我兄弟,无论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拜托了。” 在他们即将穿上靴子迈出门槛,小贝像是无法违背自己良心般,喊道:“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帮你们一次。” 牧风激动地折回来,这厉夫人有种神奇的魔力,虽然直到现在他心里始终保留着对她的怀疑,却忍不住想要更相信她一些。 他和颜宝重新坐回原位,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水杯也还在那里。 “麻烦你们提供一些你们要救的朋友的基本信息和贴身物品。” “他叫封尘,年二十八,修为在地境八级,他的家族是神境大陆大门派的支派,虽是支派,在门派里也是占据主要地位。”后面的话,牧风是有意说给小贝听的,主要是告诉她封尘的庞大的背景。 本来,神境大陆的土著,就比灵境大陆来的要有优势和地位,更别说封尘还是来自神境大陆的大门派,只要能把他救出来,有他罩着还需要怕什么。 可他发现,这夫妻俩听了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小贝更是专注于实用的消息,没去在意消息里包含了些什么“意义”,超脱世俗的平静淡然。 牧风和颜宝对夫妻俩的观感又上升不少。 “有他的贴身物品嘛,他经常穿戴或在用的东西。” 牧风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这是他常年佩戴的,只是这次出去前他梳洗后就将它遗忘在浴室里,我找他时发现的便将他收起来,可否能用?” “嗯,给我吧。” 她伸手接过戒指,又问:“能画他的肖相吗?没有也不要紧,有的话,能从旁辅助我得到更准确的消息。” “可以。”回答的是颜宝,他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桌前,从摆放在桌面上的宣纸里抽出一张,提笔就画,没多久便画好了,呈递在小贝面前。 小贝没见过封尘,不知道这画里的俊俏公子像不像封尘,倒是注意到牧风看到画像时惊叹的神情。 那应该是像的了。 她认真看了看画像,就是有点可惜,这要是照片的话,能看得更清楚点,本来她就学艺不精,到了画像上更不好琢磨,她端着姿态看了半天,手臂都快举酸了,才得出个大概。 将画像放到地上,对牧风二人道:“看,他天庭饱满,不是短命之人,看这冲势,今后会有大发展,虽有些屈折磨难,但都能化险为夷。” 这让无论真假,都让牧风二人小松了口气。 “那……” 牧风还想问,小贝举手阻止了他,便见她取出了一个龟壳,里头有几枚铜板,这两玩意牧风颜宝都看不懂,只觉得它们看着有一种很古朴地,一看就让人心里不由平静下来的感觉,当下就觉得这两样很可能是个宝贝。 沉兮之前也没见过,这会瞄到了,眼神闪了一下,但很快抹去,没被任何人发现。 小贝将铜板放进龟壳里,随后手腕一转,又多出了一根香,没见她打火,香就自己点燃了,然后插在地毯上正对着自己。 她神情庄严肃穆,连带着身旁的三大一小就跟着沉静下来不敢打扰,笑笑都咬着奶嘴乖乖坐着没动。 仔细地将龟壳颠了几下,在一倒,铜板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看着没什么规则的图形,小贝心里默背着以前太姥姥教给她的知识,摸摸那枚戒指感应一下,再结合她让飘一去西区森林找那些兽魂人魂打探回来的消息,和从灵神学府里知道的一些内幕,她有了结论。 “卦象显示,你的朋友是遇小人了。” “什么?”牧风颜宝都是一惊。 “你这个朋友,艺高人胆大的,有胆气有魄力,实力还不弱,他去西区森林,本应该无恙的。” 牧风点头:“对,封尘就是个战斗狂,虽然修为等级我们差不多,可真打起来,我和颜宝都不是他的对手。” 小贝接着道:“他这次进西区,应该是有人诱骗他去的。” 刚听到遇小人,牧风他们已经惊过了,所以这次只是挑起眉头,目光犯冷:“知道是谁吗?” 小贝微笑:“这可得你们自己查,我顶多提供一点线索。” “此事后面再查,先看看封尘现在如何,在哪。”颜宝拉回重点。 “他此时还在西区,暂时没事,但应该是受了重伤,”说着,她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好,如果两天之内,你们不能找到他的话,他的命格就要断了。” 当下,牧风和颜宝都有些坐不住了,可不得不忍耐下来:“可有八品灵珠无悲花刚刚开过花,西区此时正乱着,我们该怎么救他?” 小贝略略沉吟,盯着卦象看了许久,又转头看了看画像,不是她装,是她将以前太姥姥让她背的知识点给忘了,想了大半天,在牧风两人快坐不住的时候,她才道:“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路,但我得告诉你们,这条路同样存在的风险,你们最好多带些人一起去。” 但她在牧风两人眼里却是高深莫测的,牧风当下便道:“别说风险了,就算是实实在在的危险,我们也得去,厉夫人,麻烦你告诉我们吧。” 小贝点点头,手指点在地毯上,跟他们说了到西区森林要怎么走,封尘可能在哪个方位等等。 她说完后,此次的帮忙就算是结束了,牧风两人应该马上回去筹备人手,等着小贝说的可以进入的时间就出发,然而这会,两人反而缓下了急切,坐在那没动。 “只要能救出封尘,”牧风颇为真切诚恳地说,“你就是我们兄弟的恩人,我们一定会报答你。” “不用了。”小贝却道,“我们祖宗给人批命算卦,都不是白给人批的,算一卦都是要钱的,我也不是白给你们算。” 牧风心里暗想着,终于来了吗,她的目的:“夫人想要什么?” 小贝微微一笑:“普通一卦得五十个府点,我刚给你们批了他的命格,给你们指了他现在的方位,还给了你们路线,这些加起来,怎么也要三百府点吧。” 三百府点听着很多,至少对刚到冬院的学员,他们赚一个府点都不容易,小贝一张口却是三百点。 然而,别说三百府点,就是三千,牧风也出得起,相比府点,他更值钱的应该是他的人情,他的承若才对,他怎么也没想到,小贝要的居然是府点,连颜宝都惊讶。 看他们不说话,小贝道:“怎么,你们不会想吃白食吧?” “不,我是想说,三百……会不会太少了?” “可以了,”小贝眼睛弯弯,“这是我应得的,再高,我也承受不起了。” 牧风心里对她有了佩服,用三百点府点,来把他们此次的帮忙转为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等于他们没再欠她什么,看着是她蠢,可他明白是她不愿意占他们的便宜,是品德高尚的人。 他真心实意地:“若封尘平安回来,我让他请二位到春食堂,请二位吃饭。” 春食堂就是挨着春院的食堂,因为还找不到春夏秋三院,小贝并没有见识过那三院的食堂,但想来都是比冬食堂这边好,也比这边更贵的。 小贝正想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呢,当下也不客气地道:“好啊。” 牧风越发欣赏她,觉得这女子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却在这时,沉兮身形微微一动,竟是挡在了小贝和牧风之间,让牧风无法再将视线停留在小贝身上。 当时牧风正想着时没太注意,只觉得一晃眼就对上了沉兮的面容目光,心里本能地一颤,只觉得这男人危险。 牧风和颜宝离开后,就马上开始准备再进西区,颜宝问他,是否真的相信厉夫人,从她指点的路线走。 “凭我们在西区乱闯的话,同样难以找到封尘,更何况现在西区那么乱,还不如试试她说的,当然,也不可全信,我们多带些人,路上再看着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 之后,在小贝指引的那条路线上,他们遇到了危险,有几次他人劝他们换个方向,可牧风觉得可以挺过去,便没有同意,然后,他们真的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重伤的封尘,更是后来,从一头灵兽身上的伤预测到,如果他们没有按照小贝说的路线走,中途改换方向的话,他们现在估计都已经死在了西区森林里了。 虽然他们也遇到了危险,可相比起来危险程度是最轻的。 再成功将封尘救回灵神学府后,牧风和颜宝,对小贝的敬佩之情,再次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在封尘养伤之余,他们也开始调查害封尘的人。 灵神学府的校规是,在学府里头,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可一旦进了森林里,可以向导师求助,但若你选择一个人进森林,就算死了,也跟学府无关,是自己的选择,毕竟学府已经明确的标出森林那些区域存在着哪些危险,让大家慎重了。 也就是说,封尘要是死在西区里,灵神学府是不会出现为他做主的。 据后来清醒过来的封尘说,有人告诉他,西区的哪里,有一株烈光草,是一株介于八九品之间的,非常难得的光属性灵植,封尘的母亲病了,任何办法都试过了仍不见起色,家族里的长辈告诉他,除非是烈光丹,才能救他母亲。 而烈光丹,就因为这丹药里有一味主药烈光草才取得这个名字,光属性同为变异属性,比雷啊冰啊要更加稀有,封尘来自大门派,都无法得到一株烈光草,可想而知,虽然烈光丹只是八品,却比有些九品十品的丹药更难获得。 为了母亲,封尘自然要亲自去一趟西区森林查看,哪怕他觉得,西区森林里不太可能有一株光属性的九品灵植,连有八品灵植无悲花都让人不可思议了。 可总得看看才能安心。 西区虽然危险程度高,但他经常自己来往西区森林里,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直到他在西区森林里,据说有烈光草的地方受到了埋伏,他勉强逃脱后,又受到了无悲花影响的疯狂的灵兽的攻击,最后重伤躲在山洞里,牧风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再晚一步,他的命真得交待在那。 告诉封尘烈光草消息的,是爱慕封尘的女子,所以她到底是陷害封尘的主谋,还是同为受骗者还得查,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幕后主使者,一定是知道封尘母亲的事情的,可这件事封家是保密的,谁能得知? 难不成,是家族或者门派里,有人要害他不成? 在牧风他们为这事走访调查时,小贝和沉兮开课了。 在开课前,用那三百府点,小贝和沉兮换到了夏院里去,一下子提升了两个阶别,吓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然后,小贝和沉兮才明白,为何他们之前找不到其他宿舍在哪里,除冬院外,春夏秋三院,都隔着空间防护层,有这道空间防护层,没经过允许的人,是绝对进不到三院的,清楚的人知道大概在什么方位,像小贝他们这些刚来的,自然是连在哪里都知道。 夏院不仅仅是灵气比冬院里的大三倍,住宿条件都好太多了,看估摸有点像套房,有客厅有房间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个很大的阳台,听说秋院相当于单身公寓,比冬院那种学生宿舍要好得多,而春院,那可不得了,简直就是小别墅,当然,想住春院,单单有府点是不行的,还得对学府有贡献的。 夏院的房费是一天五十府点,秋院是一天十个府点,春院的不清楚,好像要一百一天。 三百府点,在夏院只能住六天,小贝咂摸着下巴,想着下一单什么时候来。 然后就是开课了,开课最大的问题就是笑笑怎么安置,再怎么嚣张,也不能把奶娃带去课堂,而暗一和她作为“旁听生”,他同样是要上课的。 但也不能将孩子肚子一人丢在屋子里,最后没办法了,只能妥协地让狄老帮忙带,当然也是有安抚狄老的考量,毕竟孩子是靠着他带来的,结果却表现得对他一点不信任,还始终不让他接触孩子,就跟卸磨杀驴似得,真把狄老惹恼了,以他在灵神学府里的地位,他们还能好过。 当天临走前,小贝哭着对笑笑说:“娘亲对不起你啊,你这么小,就要你出卖色相去拉拢那老头,都是娘没用啊,委屈你了啊……” “行了,狄老已经来了,你把你的猫尿收一收。”沉兮已经收拾好了,从小贝手中接过孩子,亲自给笑笑换上了小贝亲自做的“酷酷”的衣裳,是小老虎的形状,毛绒绒的,外加一顶有老虎耳朵的帽子。 加上笑笑长得太可爱,这模样出去,不知道要勾走多少“假爸假妈”的心,小贝越看越舍不得,指着沉兮骂:“你不爱我们母子了,你怎么那么冷酷无情,你就不怕儿子被拐卖吗,你就不怕狄老对你儿子下手吗?” 沉兮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签过她指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她说的那两个问题,他已经跟她分析过了,灵神学府里头不存在拐卖,否则灵神学府得多没面子,狄老也不会允许,至于下手,无非是魂印,这个也早就说了,现在还不可能。 知道她这会就是故意在闹,沉兮无声选择无视,一出夏院,小贝的哭声马上収了起来,换成了笑脸依偎在他身边,她的眼眶里,别说眼泪了,连一点血丝都没有。 狄老看到小贝夫妇真的把孩子抱出来了,居然显得有点紧张,孩子被送到他怀里时,这个堂堂一个长老,差点站军姿,还一本严肃地保证:“我一定让他寸步不离我的视线,好好看着他的。” 小贝呵呵:“谢、谢谢啦。” “没事,笑笑是我徒弟,我应该的,不用谢。” 小贝还是很诚心地跟他道谢的,附赠了些灵食,随后对笑笑说:“乖啊,下午娘亲就来接你回去。” 小孩看着娘亲,虽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可之前都不愿意亲近狄老的他,这会乖乖地被狄老抱着,不哭不闹的特别乖。 沉兮也抹了把小孩圆滚滚的后脑勺,作势在他侧边靠近耳朵的发边亲了一下,小孩在那刻眼睛亮了亮。 随后夫妻俩便跟狄老告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来的四天,已经将他们要上课的地方摸个大概了。 “你刚刚是不是跟笑笑说什么呢?”小贝用胳膊肘顶了顶沉兮,别人看不出,小贝这个作为娘亲和妻子的,怎么会不知道丈夫搞的小动作。 沉兮一本正经:“嗯,我让笑笑有事,就赶紧通知我们。” “笑笑再聪明,他也只有一岁多,哪能明白那么多事,还有,你让他怎么通知我们?” 沉兮拍了拍胸口,从他的衣领里钻出一小纸片人,纸片人“啪啪”两下小手,又钻了回去,贴在沉兮的胸口上。 小贝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沉兮昨晚跟她又要了个纸片人,她还想着他要干嘛呢,原来是给笑笑用的,这点她不是没想过,可纸片人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笑笑能行吗? “相信你的儿子。”沉兮拍拍她的肩膀,被她抖开。 “去你的,哼,我刚刚哭得那么伤心,你居然哄都不哄我,狗剩子,你变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听着“悲呛”的声音,沉兮:“……” 他干脆果断地搂住她的腰,往他怀里一带,在她被迫垫着脚尖扑进他怀里时,一低头,稳住了她那张老不安分的嘴。 等他停下时,她的一张脸红得不得了,眼睛泛着水光,心虚地扫了两眼四周,最后默默地锤了他一拳,特别乖地跟在他身边。 沉兮心满意足。 两人很快找到了他们要上课的教学楼,占地面积很广,呈现弧形,有两层楼高。 根据门口的之事,他们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的教室。 194 被看不起了怎么办 194 被看不起了怎么办 小贝有点羞耻,长这么大了,还要跟老公到学校上课,也不知道这上的高中还是大学,他们还一个班的,想沉兮是气运神沉兮时,他们就天天一块上学来着,好想再感受一下传纸条的滋味,好激动。 就是灵神学府没有校服,不然,她可以跟沉兮来场校服y,当初跟气运神沉兮那会,两人还没恋爱呢,只有蠢蠢的……各种表现。 虽然也挺美好的吧,但总觉得浪费了当时的资源,要不,她现在做两件校服来穿穿? 污污的小贝想着想着,就害羞地捂着脸,沉兮望着她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又烧了起来,面上板着,心里还是挺好奇他家媳妇又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班上已经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人,夫妻俩在后头找了位置坐下,无声无息跟在他们俩后面的暗一,在他们旁边找了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没等多久,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他们班的导师这时候也进来了,一切模式看着跟小贝当时就学的情况差不多,导师在讲台上说着他们一年里要学习的课程。 有灵神殿的发展史,神境大陆和灵境大陆的发展史,有灵力的基础本源,有修行的基本概念,当然,比重更多的还是各种实战课。 一年后,每个年段的学府都会进行考核,考过的才能升年级,一年级都是些基础的理论课历史课,到了二年级,大家就会开始接触功法,灵植和丹药,所以升年级很重要。 其次,考核优秀的,都有奖励,有奖励府点的,最少几百上千,比你平时努力赚的多,有奖励丹药灵植功法的,但这些都比不过前三名,前三名的有机会去学府的一个神秘地方接受锤炼,每年的前三名者从那里出来后,修为都会涨上一大截,更在往后的修炼途中,速度远超旁人。 听到这里,小贝和沉兮立马对视了一眼。 这所谓的神秘地方锤炼,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查的跟魂印有关的事,所以,他们要争这个前三名? 就是不知道,她作为随从的旁听生,能不能跟着去竞争? 导师介绍得差不多后,正准备再说说学府里的情况,外面又走进来了一群人。 一共有六个人,所以很可能是两个学员各自带着两个随从。 领头的,是一个很中二期的,看着酷酷的拽拽的……女生,她脸上的神情是不耐的,一点不因为自己的迟到羞耻,进来后随意地跟导师点了下头,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她身旁跟着的女生则和她完全相反。 她知道自己迟到了,所以脸上挂着歉意和被人注视的窘迫,脸红红的,羞涩和怯意交织着让她低着头,让了酷女生半步。 两人都长得不错,后头跟着的总共四名随从跟四名保镖一样,在两人落座后,就站到了一旁背着手,监视着其他人的同时,护着他们的主子。 坐在沉兮身旁一点不像随从的小贝:“……” 小贝旁边坐着个女同学,说胖不是很胖,就是脸有点圆,之前导师还没来时,两人小聊了一下,这会她身子歪过来,小声地说:“你知道那俩是谁吗?” “谁啊?”小贝顺口一问。 “那个,就那个眼高于顶,拽得不可一世的那个,是我们副院长的孙女,叫乌思瑜,今年才十九岁,已经是地境五级了,是天才,而且还有那么硬的背景,记住千万别惹她。” 在灵神学府里,能算得上天才的,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到达地境了,瞧见没有,十九岁要地境五级,才算天才。 小贝朝乌思瑜偷瞄了一眼:“那她身边那位呢?” “那是陈雨桐,算是跟乌思瑜一起长大的,她的父亲是学府高年级的导师。” “哦。”小贝点了点头。 “她实力也不错,二十岁,地境四级,同样二十岁,我才地境二级,这差别,唉。” 小贝明白她的感叹,想想在苏家时,苏立将多少年,都无法在地境上多升一级,虽然那是灵境大陆的一个偏远小镇,可同样多少自称天才的人物,到四五十的时候才进入地境的高阶,这修炼,是需要长久时间累积的,这些年纪小小地境好几级的,是真的了不起。 当然啦,她家沉兮是例外,人家是神来着,不能以他的标准去评估别人,小贝很自得地想着。 小贝看了眼她的小圆脸同学:“你知道得不少啊,你也是神境大陆的本地人?” “不是,我是来自灵境大陆霜天大城,我就是这几天听到的。”圆脸同学谦虚地说。 小贝却道,自己这几天转的地方也不少,乌思瑜跟陈雨桐一个都没听到过,她暗暗瞥了圆脸同学一眼,暗道这可能会是个小道消息方面的“强者”。 “底下的,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讲话,如果硬要说的话,麻烦出去。”导师对着她们这边不满地喊道,很生气小贝跟圆脸打扰了课堂秩序。 可刚刚那两位有背景的同学迟到了,连句解释和进门报告都没说,就那么浩浩荡荡地进来了,这位导师可是一句没坑啊,这会倒教训起她俩讲悄悄话了? 小贝耳朵尖得很,在乌思瑜他们进来时,班上说话的声音可不小,咋就逮着她和圆脸了呢。 小贝偷偷翻了个白眼,倒没去计较,怎么也要给导师一个面子,不说话就不说话咯,她干脆也不看导师了,在底下拿过沉兮的手把玩。 导师就是教灵神殿发展史的,她前面讲了一大推学府里的一些注意事项,将学府好大一通夸,说学府成立至今如何如何,培育了多少人才巴拉巴拉,最后话锋一转,就说这么优秀的学府,是灵神殿创造的。 前面讲得太多,以至于刚好卡在这里,就下课了,小贝完全能够想象,下一节课,定然是要将灵神殿夸到神坛去。 她有点了解了,这第一学年,其实就是个洗脑的过程。 还好,一个星期,这灵神殿的发展史,只有两节课,一上午有三节课,他们只上早上的课,下午是给大家自由修炼的时间,毕竟修炼者最重要的,就是修炼。 第二节是灵力的基础本源,小贝对这个还有兴趣点,她手撑撑着脸,正在发呆,冷不丁地听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灵神殿史的导师不知怎么的,在走出教室的一瞬间摔在了地上,还摔得不轻。 上课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想来她自个也是窘迫的,起身后都不敢往回看,快速地离开了。 小贝立马将目光转向了沉兮,这家伙做什么了? 沉兮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地反问她:“怎么?” 小贝眯着眼睛,趴到他肩膀上小声问:“你做的?” 这不要脸的家伙还真的承认了:“自然,保护妻子是为夫的第一己任,这是你教我的。” 孺子可教也,小贝奖赏地摸摸他的头,忽察觉到一股视线往他们这边盯着,小贝朝感应到的方向看去,就见据说很天才很有背景的乌思瑜,正不客气地赤果果地盯着他们看,眼里还带着兴味,还夹杂着想要猎物的兴奋。 小贝心里头有点不爽,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盯上了,她赶紧一把将沉兮抱住,生怕他被其他野兽叼走,却见乌思瑜更有兴趣了的样子。 小贝:“……” 余光扫见了陈雨桐,以小贝的角度看去,她坐的位置正好是乌思瑜的后头,她也朝小贝这里看来,但目光却是歉意的,她仿佛知道乌思瑜想干什么,这是带乌思瑜道歉的意思? 小贝抿了抿唇,忽然,她的脸就被转了回去,醋王沉兮,不想看到媳妇一直盯着别人看,哪怕对方是女人。 小贝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太帅了容易招惹人,可想想又觉得不对,以乌思瑜的背景,怎么可能只因为一点男色,就看上沉兮,难道她刚才意会错了?乌思瑜只是发觉了沉兮对导师出手,才那样看着他们的?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又上了两节课后,小贝就和沉兮离开了,在这中间,他们跟乌思瑜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联系”,以至于下课后,小贝都想不起这人了,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一早上没见的宝贝儿子。 在约定的地点跟狄老碰头,他确实将笑笑照顾得不错,小孩子爱玩闹,笑笑这会更是爱动的年纪,可一早上过去了,小孩身上依旧干干净净的。 再次跟狄老道谢后,夫妻俩带着被娘亲抱着后,显得很高兴的直晃腿的笑笑回了夏院,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男人,还是小贝之前在牧风画像里看到的封尘。 对方一见到他们,马上迎了过来,一上来就自我介绍:“我是封尘,我想你们应该认识我,我有点事,可以跟你们谈谈吗?” 跟牧风的斯文稳重,颜宝的冷漠不同,封尘应是属于那种能静能动的一类,就是玩的时候可以跟你很放开的玩,安静的时候可以比谁都有毅力和忍耐力,他一来就对小贝露出一点不拘束的笑脸,这性子应该很吃得开,怪不得牧风和颜宝为了他的生命安全那么尽力。 小贝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自动给自己贴了一张增幅仙气气质的buff符纸,面带微笑地先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在男人点头后,她道:“那么,请里面说吧。” 进了他们的“宿舍”,他们现在有客厅有椅子,不用再让客人坐地毯了,条件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好。 小贝照例端了杯水给客人,封尘和他的朋友一样,礼貌地用手碰了碰,却并不喝。 “你的事,牧风跟我说了,你别怪他们,他们确实会为你保密,我是因为确实有需要你的帮助,并且绝不会泄露的你事,他信任我,才会告诉我。” 小贝坐在那,虽然仍微微笑着,可神情看着就是不太高兴的那种,封尘理解,换做是他,自己那么想隐藏的秘密,说好了保密却轻易地说出去了,肯定也会很不爽。 所以封尘越发的诚恳:“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请你帮忙,需要什么报酬您的都可以说。” 被这长得俊俏的男人,这么眼巴巴地眸子里还带着恳求哀求的,她觉得压力挺大的,因为旁边带孩子的沉兮,给她的气压有点沉,冷气不要钱的往外放。 封尘可能也感受到了,下意识地収了点。 小贝犹豫了片刻,最后像是无可奈何:“我父亲告诉我,一旦被人知道我的能力,这种事就无法避免,让我自己择重。唉,你先说说你要让我帮你什么吧。” 封尘面露欣喜,但随之又慎重起来:“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在哪里,才能找到烈光草。” “烈光草?一个八品巅峰,可以跟九品初阶相媲美的灵植。” “对,”封尘紧张地交握着双手,“可以吗?” “这找人的话还好点,找灵植的……”小贝苦笑,“你还真当我是神呢。” 封尘眸子里的光彩黯淡下去:“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能告诉我,你要烈光草做什么吗?” 封尘略有迟疑,可想想,这事其实已经被暴露出去了,不然他也不会被引到西区森林里被埋伏,现在也不差告诉她:“是为了我母亲,她得了一种病,所需要的丹药里,需要烈光草才能行,如果我再找不到烈光草,我母亲她……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过这一年。” 起先,他可能真的有故意装得可怜的意思,可说到后面,他就不再是装的了,他是真的痛苦和难受,那种母亲即将离世,还是受病毒折磨的离开,作为儿子怎能不心疼,而他却一点救她的办法都没有,怎能不自责? “原来是这样,”小贝唏嘘着,她见封尘低着头,掩饰着红了的眼眶,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肯定不如他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我可以试试帮你找找。” 封尘猛地抬头,带着希望的看着她:“您,真的有办法?” “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但可以试一试,不过是有条件的。” “您说。” “首先,你必须给我烈光草的种子,你能弄到手吗?”灵植到了高等级,种子也是同样稀有难以得到的,但她想,封尘所在的门派那么厉害,就算没有成活的烈光草,应该能找到种子吧? “能。”封尘果然点头,“事实上,我家里找到了一些,只不过,没有一棵成活的。”要知道,他家里的种植师,可都是能种九品灵植的,却没有一个能种活烈光草,主要是,他们身上都没有光属性,哪怕修炼的灵力不是光属性,身体里具有一点光属性都是可以的,偏偏光属性的存在实在太少。 现在种子只剩下两颗,已经不敢让人随便种了,家里留了一颗,他以防万一带了一颗。 “若你信得过我,将种子先放在我这里,想必牧风他们告诉过你,我当初找你的时候,也是需要通过媒介的,这枚种子就是媒介,我需要通过它,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成株的烈光草,不过需要时间,至少得半个月。” 半个月? 封尘慎重道:“我可以等。” 他说完,马上就取出了被他好好放在玉盒里保存完好的种子,推到了小贝跟前。 对于做事这么干脆利索的,小贝很满意,跟这样的客人打交道,不知道有多舒心,当下多了几分真心,接过玉盒:“我一定会尽力找到烈光草的,但无论结果如何,种子一定会完好的奉还。” 封尘潇洒的一笑:“反正你就在学府里,我也不怕你跑了。” 他想了下,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是府卡。 “无论成败,想来都需要心力,我先给你支付一部分的报酬吧,另外你需要什么,都可跟我说,千万不用对我客气。” 小贝知道,他是知道她这边缺府点,才打算先用府点来支付一些报酬,小贝也不客气,因为她知道,这烈光草,她一定可以帮他“找”到的,所以很坦然地将自己的府卡递出去。 而她的态度,也让封尘增添了信心,一口气给小贝的府卡里划了一千府点。 小贝知道后,眨了眨眼:“这太多了,不需要这么多的。”这只是预支,就代表后头还有更大数目的。 “这还是少的,你知道我家找烈光草开出多少报酬吗,这些府点连个零头都算不上,而且这里面也有一部分,是牧风他们让我给你的,毕竟是真的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哪里只值三百府点。” 小贝见人家确实嚎,便不客气地收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态度自然坦荡,好像这些府点只是点吃的,封尘也说不出那感觉,就好像钱财万物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却也不因此假清高的去拒绝,跟得到开悟的人一样,封尘打从心里去佩服和相信。 事情谈妥,封尘就自觉地要告辞了,走前,他说:“牧风说,等我回来,让我请你们到春部食堂吃饭,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有的吃当然好啊。” “那明天中午,我来带你们过去?” “行。” 封尘一走,小贝马上喜滋滋地打开玉盒,看着里头一颗像鹅卵石的种子,爱怜地上手摸了摸。 不知何时坐到她身旁的沉兮搂住她的腰:“你是打算给他种出来?” 小贝顺势靠他怀里:“是啊,虽然只有一颗种子,但成株后就可以收集不下一颗种子,到时候我就有自己的烈光草了。” 想想都觉得兴奋。 对于小贝那完全不怕种不活的自信语气,沉兮爱得不行,然后他一个翻身,小贝就被他压在了像沙发的长椅子上,脸上的神情很严肃。 “怎、怎么了?”每次他只要神情变得凶一点,她就怕,跟当年面对太子沉兮一样,瞬间秒怂。 “当着我的面,就勾搭其他男人,我这个做丈夫的,是该给你的惩罚了。” 小贝一脸蒙圈,然后在这蒙圈里,她被手脚灵活的丈夫扒光光,惩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只能悲愤的呐喊:这禽兽! 至于笑笑……他表示在狄师父那里玩得有点累,先睡会。 …… 又多了一千府点,大半个月不用担心住的会被赶出去了,其他的慢慢来,不着急,该有的都会有的。 这天早上,他们上的实战课。 这节实战课,主要是针对遇到比自己等级高的灵兽该怎么办,这位导师别看是实战老师,还挺博学了,知道不少灵兽,还研究出了这些灵兽的特点、弱点,讲了足足一节课,主要举了两个大例子,夹了几个小例子,然后下面两节才是动起来的时候。 灵神学府确实是一个很有实力底蕴雄厚的学府,在一个很大很空旷的房间里,有一个小高台,高台有防护罩罩着,导师一声令下,那高台还会上下移动,原本空空的高台,就多出了一只灵兽。 灵兽的等级不高,也就三品,但这只土系灵兽防御力很强。 导师要求每个人上前跟一只灵兽对打,地境一到五级的,就跟三品灵兽打,剩下的就四品,三品灵兽也有分低中高的,一到五级由此对应。 本来,灵兽三品就相当于地境一到五级,所以导师今天应该是想给大家摸个底,看看各自的情况如何,他很清楚,这些新生里,绝对有大半为了进灵神学府,强行将修为达标,亦或者,空有修为等级,实际上是个空架子,连比自己修为低点的灵兽都打不过。 这些其实都不要紧,哪怕是强行提升修为的,只要重新铸造,凝实自己,还是能真正让自己提升的。 导师根据花名册,点名一个个上去。 是主要学员先上去,随从则在主要学员都打完后,再两个两个的上去,因为随从学员不被看重,也就意思意思走个过程,当然,要真有随从学员展现出足够惊人的天赋,也能够得到重视,甚至被学府破格提升为主要学员,连他们的主子都反对不了。 学员们一个个上台,有的确实不错,轻松地将灵兽打倒,有的面对等级并不比自己高灵兽,狼狈得满台逃窜,惹出不少笑话,还有差点被灵兽打成重伤,幸好被导师及时救了下来。 名字是按照修为等级从低到高喊的,不少等级高的不如等级低的。 主要学员一共也就十五个,到了第三节就差不多结束了,导师点到最后一个名字,厉唯画,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最后一个,就表示,他至少是全班修为等级最高的一位! 导师没有直接报出沉兮现在的等级,可他看沉兮的目光跟其他学员不太一样,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尊重,对待沉兮的态度上更是颇为客气。 沉兮捏捏小贝跟他牵着的手才放开,往台上走去时,路经乌思瑜的时候,她后者勾唇一笑,对他说道:“期待你精彩的表现。” 她的音量并不低,小贝自然也听到了,看着乌思瑜双眼勾人的样,她咬了咬下唇。 圆脸同学说过,这可是副院长的孙女,难道,她早已经知道了沉兮的修为等级?一个二十一岁的天境,确实前途无量,对方这是真盯上她丈夫了? 小贝搓了搓手指,手有点痒。 台上,沉兮面对的灵兽也是四品,导师并没有因为他是天境就放出五品的灵兽,因为导师担心他的修为也是强行提升的,只有空架子,境阶的差别不是一点两点,一个不好,他这个导师都未必能顺利救下对方,他想沉兮再不济,对付一只四品灵兽的,哪怕打不过也能保得住命。 然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和所有人的意料。 四品灵兽犀角兽,鼻孔喷气,头上的角凝出白色的霜雾,狂躁的它正要对台上的人类发起攻击,忽然,那个站着不动的人,一个斜眼横了过来。 “呜……”犀角兽腿一软四脚同时跪了下去,呈现伏趴的状态,向沉兮臣服,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它正害怕得瑟瑟发抖。 导师和众学员:“……” 死亡凝视吗刚? 小贝低声笑了,升上天境后,他身上神的血脉就又浓了几分,这小小的四品灵兽自然是怕的。 沉兮自己也有点无奈,瞥了眼怎么都不肯站起来跟他打的犀角兽,问向导师,是否还要继续,亦或者换一只灵兽来。 “……不用了。”导师回过神来,罢罢手让沉兮下来,“有时候,气势上的碾压,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么说的同时,导师看沉兮的目光,敬意更深了。 强者总是让人敬仰的。 沉兮一跃就下了台,直往小贝这边走,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予眼睛发光直勾勾看着他的乌思瑜,乌思瑜见状也不生气,富饶兴味的将目光在小贝身上也转了一圈,但她眼里的战意显然更盛了。 小贝见了,偷偷掐了沉兮一把,让沉兮很是不解。 沉兮是主要学员的最后一个,接下来就是随从学员了,并不是跟着同一个主子的两个人一起上,而是打散了,同样听着导师点的名字上台。 剩下的时间里,剩下的随从学员很可能打不完,没打完的可能得拖课了,幸好小贝比较早被叫上台,然而,跟她同台的男的,却不太情愿。 对方的主子,算是有那么点帅的,很会穿着打扮装酷的一男子,就是那种“我是霸道总裁”的姿态,他当下就皱起眉头,直接对导师抗议:“就算是随从学员,也不能胡乱搭配吧,应该实力相当的一起,否则这灵兽是用高级别的还是用低级别的,万一,被所谓的队友拖累了,这分怎么打?” 此人名叫华云,他来自灵境大陆,但华家这几年,在神境大陆也慢慢地站稳了一席之地,高年级的就有华云的兄长,因此他跟乌思瑜一样,能知道这班里修为等级最高的,自然也就知道,这位等级天境的居然带了自己的妻子过来,想也知道是以权谋私,看他妻子,一直躲在他身后,就知道是个没用的。 华云是很爱重自己属下的,加上属下要是考得不好,他也跟着丢脸,便不想让这么个女人去拖累自己的属下。 已经走出一半,快到台上的小贝就尴尬了,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可真是不好看啊。 小贝低着头,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其他人却以为她是难堪地不敢贱人。 “对,要是被队友拖累了,怎么是好。”沉兮冷冷地出声,“老师,我也请求换人,我可不想我的妻子,被无用的废物拖累。” “哈,”华云觉得好笑,“到底是谁拖累谁啊!” 沉兮冷漠的目光看过去,不用回答,就让人知道了答案。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虽然大家很崇拜这位酷帅的,等级班里最高的沉兮,可对他的妻子,不仅仅是轻视,还保有敌意,特别是那些女生们。 乌思瑜却在这时笑了起来:“哎呀,到底谁拖累谁,一起上去后不就知道了?” 有人跟着起哄:“是啊,换什么换,这要换了,是要我们的人顶上吗?喂,你们俩赶紧上啊,没看这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嘛,别耽误大家时间。” 导师喊道:“行了,你们快上台,今天只是对大家的一个测试,是否换人下回再说。” 导师都发话了,小贝自然是低着头赶紧上去,她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相比华云的随从一跃而上,她是真没看头,底下马上有人发出嘘声,华云哼了声,面色不好看,要不是顾及这里是灵神学府,恐怕直接转身就走了。 但那些发出嘘声的人很快就闭嘴了,随之默默地站远了点,将沉兮所在的地方空出来,因为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太可怕了,再看不起他妻子,也不敢再乱出声了。 台上,华云的随从,暂且叫华一吧,他对着站在他身旁的小贝道:“一会你就站远一点,别妨碍我就行。” 闻言,小贝瞄了他一眼,“很听话”地往后退,退到了高台的边缘,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195 接单 195 接单 华一嘴角抽了抽,小贝如此干脆地躲到一边,他反倒更无语了。 在这时候,高台中间的活动台动了,新的灵兽被送了上来。 是一只三品灵兽,大概在中级,对华一来说不是很难,也是因为对随从学员的不重视,所以大致大致地考核一下就算了,灵兽自然不会根据两人实际的情况去分配灵兽,直接采用相对低等的。 华一速度很快地冲上去了,华云对他的信心不是没来由的,这位被小贝取名华一的速度很快,对灵力地掌控力很强,连导师看了,都微微点头,在华一的名字上圈了一下,如果华一后期还能继续表现优异的话,他能推荐的几个升级名额里,就会有他的一份。 至于始终站在一旁没动的小贝,也被他圈了起来,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而小贝本人……她偷偷打了个哈欠,上了三节课,有点困,她借着捂嘴的动作,将一颗糖放进了嘴里,因为低着头,没人发现她的动作,她甜滋滋地含着,还想着如果再开灵食店的话,糖果方面可以再增加点新品种。 却在这时,台上灵兽的吼声有点变了味道,小贝疑惑地抬头,有点惊愕。 其他人也是,本来华一已经快解决那只灵兽了,可那只灵兽却突然间狂暴了起来,不管是速度力气,全都增长了数倍,华一直接被它的一个猛扑,翻滚了出去,虽然没有怎么样,可局势明显反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底下的学员嘈杂起来,还是导师见识多,脸上变得严肃:“这是变异灵兽!” 变异灵兽有显性和隐性的,隐性的就是大家都看不出它是变异的,它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发生变异,也可能在某一个阶段突然开始变异,除了那种可成长的高级灵兽,其他灵兽受血脉的禁锢和天赋的限制,最高只能到达那一阶别就不能再前进了,变异后,它却可以提升一到两阶,甚至极少数的可以三阶。 这只灵兽是三品中级,变异后可能达到四品,按理说就算是四品,华一勉勉强强也能一战,可最大的问题是,正处于变异中的灵兽,是处于狂暴状态的,这种状态会让它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比变异升级后的力量还可怕,这个阶段是短暂的,可再短暂也足够让它毁灭掉台上的两人了。 隐性变异灵兽太少太少,千万中才可能有那么一只,且大多发生在五品以上的灵兽,谁也没想到不起眼的三品灵兽也能变异。 导师一边启动防护措施,一边往台上跑,因为这会,变异灵兽再次扑向华一,而华一却躲避失误地被它压在身下,眼看着那獠牙就要咬上华一的脖子了。 导师使命地往台上赶,却明显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一股威势巨大的火焰,横冲而过,直直地将压在华一身上的变异灵兽给冲击到了高台的另一边,身上还燃着火焰,变异灵兽发出凄厉的吼声,在地上翻滚着。 导师停了下来,华一还倒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们同时地朝着,位置跟变异灵兽相对的高台边缘位置的小贝看去。 对方拍拍手,扭扭脖子小做活动,在变异灵兽重新站起来,就那么带着身上的火焰,丢下华一反过来朝着小贝冲去,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小贝原地跳了跳,在灵兽靠近时,一个轻巧的空翻,手在变异灵兽的背上借了下力,而残留在背上的火对她一点威胁都没有,让小贝顺利地翻过身,落到变异身后的身后。 变异灵兽再次转身,蹄子在地上拨了拨,嘴一张,一口气吐出了好多个由冰霜凝结的冰刺,全方位地朝着小贝射去。 小贝一边喷火融化冰刺,一边闪躲刁钻角度刺过来的,同时嘴里还在数着:三、二、一! 巨大的灵兽,没有预兆的“轰”地倒地了,蹄子还在无意识地拨动,嘴里却吐出了白色的唾沫,它挣扎着要起来,但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昏过去了。 小贝再次拍拍手,随后揉揉酸疼的腰,刚才扭动得太过了,昨晚才经历过摧残的老腰有点承受不住。 她随即朝已经上台的导师看去,羞涩的一笑:“老师,我们算通过了吗?” 导师:“……” 他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忙道:“过、过了,过了,表现、表现很不错。” “谢谢导师。”小贝朝着导师一鞠躬,准备下台了,还好心地问刚坐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华一,需不需要她扶一下? 华一赶紧摇头,自己“咻”的一下跳下去了,小贝耸耸肩,还是慢慢地往台阶处走下去。 “诶,等等。” 导师喊住她,指着灵兽问:“它怎么了?”就算变异时间短暂,也不会这么短,所以肯定不是它自己昏过去的。 “哦,”小贝不甚在意,“刚刚它朝我扑来时,我给它……喂了颗丹药,让它睡一觉。” 变异灵兽很珍贵的,学府应该不会希望它就这么挂了,所以她没用毒药。 导师怔怔地点头,看着花名册上被他圈上圈的名字,内心复杂。 底下的学员,心里更复杂,看着小贝下台后,直扑沉兮,继续缩在他背后去,可能只有少数人能发现,她或许不是害怕地躲沉兮身边,她是靠在沉兮身上,来缓解干站着的疲乏和枯燥? 乌思瑜眯了眯眼睛,半响后轻笑道:“真有意思。” 她身旁的陈雨桐问:“怎么了思瑜?” “没什么。” 陈雨桐却感叹道:“这对夫妻可真厉害,这样,算不算郎才女貌?” 乌思瑜轻嗤一声:“谁知道呢。” …… 下课后,没测试完的留着继续,小贝这些上过台的基本都走了,夫妻俩接回笑笑后,就到了跟封尘约定好的地点,他要请他们吃饭。 封尘已经等在那了,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在前面领路,还不时地回头跟笑笑逗着玩:“你们这么年轻就生孩子了,会不会觉得,有了孩子,很多事都不能做了?” 修炼者都长寿,很多人趁着年轻的时候,多挖掘挖掘潜能增长修为,等修炼速度慢下来,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也就到这个高度了,才会娶妻生子,像沉兮这样到灵神学府还带着妻子的,不是没有,但太少太少了,带妻子和儿子的,那是完全没有过。 “不会啊,笑笑很乖的。”小贝说着,边整了整笑笑有点歪了帽子。 他今天是一身小白兔的造型,连封尘看了都觉得萌萌哒,听了小贝的话,不由得点头:“要是能有个这么乖又这么可爱的孩子,我也愿意早点生一个。” 小贝嘿嘿:“你可生不了。” 封尘:“……”这相处久一点,会发现这丫那什么仙气,什么柔弱敏感,都是骗人的。 不过他倒是更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自在随和,要是对方一直那仙气飘飘的样子,他顶多就是尊敬她,感谢她,却没办法更进一步,做不了朋友。 封尘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翠绿匆匆的小树林边,之间他拿出一块晶石,在虚空中点了一下,晶石好像碰到了什么,空中一阵水纹拨动,然后封尘招呼他们跟着他走,能察觉到,他们似乎跨过了什么结界,再一看,眼前的风景就全变了。 小树林仿佛扩大了十倍,变成了不少别墅般的建筑中点缀的树木,还没进这些房间里,就已经能感受到灵气,绝不比冬院房间里的灵气少。 封尘带他们进了其中一处建筑,是冬院这边的食堂,当然,如果说冬院那边的叫做食堂,那春院这边的,应该叫做餐厅才对。 牧风和颜宝已经等着了,大家一同落座后,互相寒暄一下,封尘将菜单递给小贝,让她自己选。 里头是一些灵菜,和一些灵兽肉,都是他们这个阶别能吃的,但质量什么的,绝对比冬食堂要好上许多倍,等菜上了后,虽然只是简单的盐这样的调料,但因为肉质好,还算过得去,但跟小贝半参考半自创的那些调料比起来,就完全没法比了,比如这些肉中的腥味就去不掉,小贝吃两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还是得早点将她的灵食店开起来才是,这次要加上调料的单独卖,比如“油盐酱醋孜然”等等这些,一定能卖出个好价,毕竟她做的这些调料,可不是她原世界里的那些调料,是用药植灵植等做的,综合能量,便于吸收,还能让肉的味道更好吃! 小贝砸吧了两下嘴。 还是多吃灵菜吧,春食堂的灵菜跟她种的有得一拼了,没有调味料也好吃。 “你们应该想多赚点府点吧?”本是闲聊着,牧风突然说起了这个话题。 沉兮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他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牧风,“你是想给我们提供什么办法吗?” 牧风笑着点头:“我这里是有个方法。” 虽然小贝的能力让他刮目,但牧风心里始终不敢小瞧了小贝的这个丈夫,因为对沉兮,跟对小贝一样的态度:“像我们这样,需要厉夫人帮助的人太多了,如果厉夫人不愿让大家知道您的存在,可以让我当这个中间人。我来替您出面,为你和他人传话,这样,既能赚到府点,也避免他人找你麻烦,我保证,最起码,他们无法从我这里,得知您的消息。” 牧风人缘好,与之相交的人多不胜数,就说这次的新生,跟他有接触的就不止小贝他们,所以他人就算要查,也不会突然的就想到小贝身上去。 至于厉唯心的事,大家目前只会认为他运气好,就算听过他和小贝对话的,时间长一点就会被人遗忘,他小做处理就可以解决。 沉兮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如此以来,你也能从中赚取差价了。” 牧风好不心虚地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小贝眼睛亮亮的,这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啊,还有背景有实力,小贝想着,等时机成熟能开灵食店的时候,对方的人品确认可以相信的话,可以拉他们三个合伙啊。 沉兮轻咳了一声,迫于丈夫的淫威,小贝忙收敛自己的眼神。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沉兮对牧风他们道,“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哈哈,好,合作愉快。” 牧风举起酒杯,封尘笑着跟着举起酒杯:“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监督这家伙的,厉夫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颜宝默默地举起来。 五个人一起碰了杯,小贝都被允许可以喝上一小杯,喝了一口后,小贝觉得,让她多喝一口她也不愿意。 这酒,跟白开水似得。 想也知道,酒酿起来,能量就会随着酒的厚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燥,对于大家是不利的,所以能喝的只有薄酒,小贝表示,比原世界那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还寡淡。 她的灵食店,除了加上调料卖,还可以再加上酒……她拿出心里的小本本记上。 大家聊了聊具体的运作和推广,牧风既然要做,肯定是要做大的,要打出“品牌”的那种。 …… 牧风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给小贝带来了生意。 对方跟小贝隔着一个帘子交谈,地点是春院,牧风特意又租下的一个场地,约好时间客人才会上门,小贝提前到达,她和客人彼此都不会碰见面,小贝再换个声音,不怕被认出来。 看看,无论是场地,道具,规则运作,牧风都在短时间内弄好,小贝就想要这样的人,来帮她打理生意。 是一个女生想求个姻缘,女生是牧风的朋友,有个喜欢的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对小贝说,她心里不太安心,老怀疑她的男人是不是背叛了她,她并不是一个乱猜疑的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实在是拿自己没办法,才会被牧风说动,来问问这个自称卦者的人,她现在自然不会相信这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卦者,她只是想找人说说心里的苦闷。 小贝跟前放了一个茶具,是她跟牧风要求的,她正慢慢地斟着茶,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整个人的心都跟着镇定下来。 她倒了一杯,戴着手套的手端着递出帘外。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有时候你觉得自己不记得自己看过的事物、景象,可实际上是印在脑海里的,在一些有关联的事件里冒出来。你怀疑你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是他曾经做过什么,被你撞见,只是你当时没在意,却成了你狐疑的种子。” 女人歪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那我,现在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端起茶杯饮下,茶的清香,水的清甜,她心头的烦躁不安,好像一下子就被这清甜的茶给消弭了,头脑也清晰了不少。 反应过来后,她略微震惊地盯着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将它放到鼻翼下闻了闻,果然不是错觉,现在单单闻着茶香,都有股提神醒脑的感觉。 这时候听到里头的卦者问:“牧风让你带的,你可都带了。” “啊?有、有,带了。” 女人忙拿出牧风交待她带来的东西,之前还不以为然,在喝了茶水之后,她突然就对这卦者多了几分信任,觉得她应该是有本事的。 带来的东西有画像,有八字,和随身携带的物品,递进了帘子里。 等了好一会,她才又听到卦者说道:“明天晚上丑时,你到学区的xx那里去,记住,去你的时候隐藏好你的气息不要被人发现,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她刚递过去的东西,又被卦者递了出来。 女人有点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在外头遇到了牧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将卦者说的跟牧风讲了下,牧风提议她按照卦者说的做,如果她不放心,他可以派人跟着她,保证她的安全。 女人想想便同意了,离开前,她对牧风说,卦者泡的灵水很好喝,哪怕是为了那杯灵水,她觉得自己今天也是来对了。 牧风也不明所以:灵水?什么灵水? 他走了进去,直接进到帘子里头,在茶几旁坐下,问小贝怎么样。 小贝顺手也给了他一杯,毕竟是合伙人:“还可以,晚上她要真去了,余额估计也该付了。” 牧风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她要成亲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搞了多少个女生,今晚他就要和一个新把上的,住在秋院的一个女生到我说的那个地方约会。” 牧风惊讶地看着小贝,从之前的事来分析,他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会发生的,可是:“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真的只是算出来的吗?” “这只是一部分。”小贝不介意透出一点自己吃饭的家伙,反正别人也学不去,“算肯定要算,但也要有准确的信息收集。” 早在接这女生的任务时,飘一就去帮她问来了不少讯息,那男人再会伪装,也瞒不过那些他看不见的魂魄。 “信息收集?”牧风疑惑地笑问,“怎么收集?”他要没调查错,她和沉兮刚入的灵神学府,也没跟厉家的人取得联系,怎么信息收集? “当然是通过八字啊,画像啊,还有贴身物品啊,我都可以感应的。”小贝似是而非的说,“这都是我那族的本事,我说了,你们也不懂。” 牧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看了眼放在跟前的茶杯,想到朋友说的话,就将茶杯端了起来。 最早去拜访小贝时,她给他们倒了茶水,可那时候彼此不信任,他怎么可能随便喝她倒的水,后来也没这机会,今天倒没什么负担,反倒是朋友的话,让他疑惑起来。 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他比他朋友要敏锐,一下子就感受到这茶水的不同,当下略有些激动地问:“你这水……” “这茶不错吧?”小贝得意洋洋,因为打算以后邀他入伙开灵食店,所以小贝早就打算偶尔在他面前露一手,“可是我亲自种的茶叶。” “茶?这叫茶吗?” “是一种灵植,”味道跟她知道的某种茶叶很像,“怎么样,还行吧?” 这世界有初级未成型的丹药,被称为灵水,灵水被稀释后充当水来喝,算是上阶层比较奢华的饮品,牧风原本以为小贝给他喝的也是这样的,而且还是质量高的灵水,等小贝将茶壶盖子打开,让他看到里头的茶叶,他才知道,这“灵水”真的只是泡出来的。 “太神奇了。”牧风脱口而出的惊叹。 小贝笑道:“大自然的神奇,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探索得尽的,这只是其中一点,很多灵植都有很多作用,不只是用来炼丹。”还可以用来做灵食。 “以前有人提过这理论,可单吃灵植,要么没效果,要么引起灵力絮乱,所以……”牧风自嘲地摇摇头,“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可以。” 小贝也没想到,只是弄点可以喝的“茶”而已,会让他这么的震惊,幸好听沉兮的没直接上手卖灵食,否则,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动荡。 而牧风,他细细地品尝完手中那杯茶后,让小贝再给他倒了一杯,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想到了赚钱的方法:“你能不能泡出灵力多少不同的灵水,不,茶?” “何止啊,我还能泡出味道不一样,效果不一样的茶呢。”绿茶和红茶就完全不同,在这充满灵气的地方,给出的功效自然也都不同,此外还有那些什么黑茶,乌龙茶,铁观音啥,大的分类里还有各种小分类,小贝不懂,她也只认得那么几种茶而已,还得找出这世界能与之相对的灵植。 牧风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能再泡出一种给我试试吗?” 小贝将茶壶里泡了有一会的茶叶,倒在一个专门收集泡过的茶叶的小桶,再拿出新的处理好的“茶叶”,过了一会,随着热水的冲泡,那股子清香又出来了。 牧风之前就闻到这种香味,这种让人一闻就特别舒服的味道,他怎么可能不注意,但又怕涉及什么隐私不好问,没想到是这茶。 196 查房 196 查房 泡茶,第一次要冲掉,小贝秉持着这个传统,第二次好了后,倒了一杯放到牧风跟前:“呐,尝尝吧。” 这次牧风没有半点迟疑,拿起来就喝了一口,随之瞳孔睁大了些许。 是跟刚才那杯不同,不仅仅是味道的茶杯,还有游走在身体里的能量,之前那杯仿佛能抚平精神的躁动,那现在这杯,这能让精神变得亢奋一些,但又不会太超过让你失去自我控制,这要是在疲乏的战斗中来一杯,绝对能够提高战斗效果。 “厉夫人,”他眼巴巴地看着小贝,不知道地还以为他看上小贝了呢,“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开一家茶庄?” 小贝早猜到了所以不惊讶,但还是配合的惊讶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还可以先开茶楼,我想会有很多人像去食堂吃饭一样,到我们的茶楼里喝茶的,我保证。”牧风眼里带着熊熊的战火,非常的坚定这茶一定会非常受大家喜爱,他已经充满了干劲。 他的背景并不会比封尘来得小,可庞大的背景早就了许多天才的同辈,大家都很优秀,就会衬托得他这个不是直系那脉的人,在那么多同辈里显得微不足道,他自然想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 小贝一脸认可,她是想开灵食店的,可乍然丢出那么多灵食还不得让大家炸裂,倒可以先丢出茶水这块试一试,到时候肯定也要包个灵田来种可以制作成茶的灵植,她就可以借此来种点别的,慢慢的弄出其他的灵食,把牧风牢牢的勾着。 所以她想了想后,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也不能说开就开,首先这茶楼应该开在哪里,我们没办法随便离开灵神学府的,其次,要量产来卖的话,仅凭我储存的这点茶叶是不够的,至少得有块灵田地,大量种植需要的灵植,可在这里,能有灵田让我种吗?如果你真的觉得这茶楼能开,你就得先跟我丈夫商讨好,这方面他比我好,考虑得更全面,你可以找他谈。” 这换做她的原世界,沉兮就是她的经纪人啊。 “你刚才说的,我会想办法解决,行,我会跟你丈夫好好谈的。”牧风维持着他沉稳的表面,跟小贝又讨了几杯茶水喝,倒没再要求她换其他茶叶泡来试试。 喝完这些,他要求着送小贝回去,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沉兮,好好地说下这些事。 牧风后来究竟跟沉兮谈得怎么样,小贝没怎么关心,她跟儿子玩了一会哄儿子睡午觉后,就开始忙碌,就像练琴一样,你要是空闲几天没练,手指就会生疏,就得在钢琴键上一遍遍地练着指法,恢复着手指的灵活,炼药也是一样的,不继续突破的话,就会原地踏步,再从原地倒退。 而他们还有远大的理想,需要靠着她的炼药术做垫脚石,不能松懈。 到了晚上,牧风离开去处理他那朋友的事,沉兮以不能浪费现在住的这房子的好资源,带着她一遍遍地双修,吸收着屋中浓郁的灵气。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床上喘气呢,沉兮接待了牧风,他是代表他朋友来感谢的,捉完他朋友上演了一场捉奸的戏码,难过是肯定的,亲眼看到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打击肯定很大,但他的朋友是个性子果决的,当下就和那男的分手了。 她也不是那种反过来去责怪让她看到真相的小贝,反倒有心里感激小贝让她看清了真相,她给足了余款,让牧风带她跟那位卦者说声谢谢,她果然如对方所说的,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牧风按照三七分成,将府点给了沉兮。 接下来,他又陆续地给小贝介绍了几单生意,有的小贝会拖几天才给人答复,而基本上,都能给客人满意的答案,她这个卦者的名气,渐渐地在灵神学府里传出来,已经不用牧风去策动他那些朋友们了,有人亲自找上牧风,要他帮忙见一面卦者等等,到后来都需要预约,预约了都不一定能见到,从只要有客人就好,到现在变成了他们来挑选客人。 等茶楼开起来后,她就要学学那些高人,弄个一个月只算三卦这类的规定。 上课时间也过得去,小贝露了一手后,没人敢再小瞧她,反而把她当成主要学员一样尊重,沉兮更不用说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直接惹到他头上的。 就是那个乌思瑜,时不时地会来挠他们一把,就跟猫在逗你玩一样,你不当真吧,心里不舒服,可当真吧,这小打小闹的又觉得太小题大做,就这么的僵持着,看哪天她忍不了了就找对方打一架。 而封尘的烈光草,小贝通过整整大半个月的精心养育和浇灌,终于给养出来了。 这个对小贝有点难度,这种要专门吸取某种属性元素的灵植是真不好种,特别是属性元素还是光,可不是太阳光那么简单啊。 后来小贝就尝试用了他们家祖传的一身正气,咳,说起来就是专门对抗邪恶东西的符咒,可以镇压那些邪恶的术语,结合着她原世界的佛经,她倒想问问她父亲,可没得问啊,只能自己胡乱捣鼓了,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捣鼓了出来。 果然,能量这东西,总是相通的。 只是大半个月了,还没完全成株,只能说冒出芽来了,她就把芽给封尘看看,以免他以为她说话不算数,看,她是真的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了,只是“找到”的不是完全成熟的而已。 哪怕这样,封尘看到这株烈光草时,平时能够随意跟大家嬉闹的大小伙子,眼眶立马红了,他伸手想碰一碰那看似乳白,实则半透明的小芽,又怕自己随便碰触后会给这颗好不容易“找到”的烈光草带来麻烦,万一坏了怎么办! “谢谢你,厉夫人,真的谢谢你。” “不必这么客气,我们这是正常交易,谁也不欠谁的,不用跟我说谢谢。不过,这株烈光草还没有成熟,所以我想,如果你信得过我,让我继续培育它,在它可以使用后,再将其交给你。” 封尘当然相信她,这株烈光草本来就是靠她才能找到的,她没理由再收回去弄坏它,给大家找不痛快,再毁掉她的名声吧,定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开这个口。 他连连点头:“当然,我害怕麻烦你,这样吧,培育的另外算,我会再支付你培育的府点的。” 小贝笑笑地没有拒绝,培育一株相当于九品的灵植,外头那些种植师都可以得到天价呢,她太客气的话,估计封尘自己也不安。 果然,她爽快同意后,封尘又恢复了笑容,可能是看到了希望,多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散去不少,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阳光明媚一些:“对了,我听牧风说了,你们打算开茶楼,你还要承包灵田来种灵植,没想到厉夫人还真多才,会朴算,会种灵植,还会泡茶。” 小贝听到后面那项才能,干笑着,在原世界里,有一种茶艺确实是一种才能,可她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泡茶而已,基本每人都会的,这要让原世界的茶艺师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怪她玷污了茶艺界? “那个,我有点渴,咳咳,不知道……” 小贝一听,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将早先冲泡好撞在瓶子里的茶水倒出一杯给他,以后的生意离不开这三人,让他们都尝尝知道好处才好呢。 看到封尘喝了那杯茶水,严重流露出的敬仰更上一层后,小贝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信仰之力流进她的身体里,心头微惊,随即暗下决心,茶楼也好,灵食店也好,统统都要开起来,最好所有人都喜欢,她和沉兮灵魂一体,信仰之力是同享的,如果灵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离沉兮征服这个世界就更进一步,不,是很多步! 哪怕封尘对她的敬仰,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救了他,同时还培育出了能救他母亲的烈光草,但肯定也有茶里的能量对他身体产生的功效,要知道,灵境大陆灵食店开起来后,一开始还好,等后期大家都肯定了灵食带来的各种好处后,她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不少信仰之力了。 …… 茶楼就开在灵神学府里,牧风做了功课,在灵神学府里租下了一块地,让人盖起一栋两层楼高的很具有特色的竹楼,位置虽然有点偏,挨着小树林,但风景好,位置宽敞,牧风有信心,等茶水被大家所熟知,再远的地方,客人爬都会爬过来的。 灵田同样在灵神学府里承包了一块,就在茶楼的不远处,会设置防护罩不让人靠近,像春夏秋三院那样,没有“钥匙”看都看不到。 小贝觉得牧风很厉害,能直接在灵神学府里做起生意,牧风却说,主意是沉兮提议的,还给了他不少方案让他去跟学府交涉,送了那些领导不少好茶叶,才得到了地面的授权同意书。 “你丈夫真的是……”牧风艰难地找着词汇,“幸好,我们是合作关系,也算是朋友了,而不是敌人!” 小贝得意地笑:“那是!” 牧风:“……”能不能矜持点? …… 茶楼的建造不是一天两天能完工的,在开张前,日子忙碌又平凡地渡过。 这天晚上,双修完后,小贝趴在沉兮怀里沉沉睡着,忽然听到什么动静,抖了个机灵醒过来,睁眼就对上了沉兮更早醒来的眼睛。 她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沉兮让她稍安勿躁,然后抱着小贝坐起身来:“好像出事了。” “出什么事?” 话刚问出口,外头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是好多人冲进了夏院造成的声响,可夏院是仅低于春院的高级宿舍,除了住在里面的成员,其他人不能进的,这么晚了,怎么会突然间进这么多人? 没有吵醒笑笑,小贝抱着沉兮的手臂,跟他一起走到外头,夏院是公寓的类型,一出来就看到其他门户的学员也出来了,因为是邻居,住了几天了偶尔会碰到,算是认识的,所以看见彼此就问发生什么事了,然后小贝说我们也不知道啊,然后他们就相邀一起出去看看,小贝说好啊。 走出去后,他们发现,夏院宿舍区的临近出口的空旷地带里,真的来了不少人,能够照明的能量灯这会都亮起来了,将这小广场弄得跟白天似得,再看进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面容冷肃,从年纪上看不是学生,从气势上分辨也不是普通的导师,小贝听旁边的人嘀咕,才知道领头的是一位长老级别的,跟在他后头的,有几个中级导师,还有两位高级导师。 只有高年级的学员才能接触到高级导师,现在教导小贝他们这些一年级生的,都是低级导师。 正疑惑出了什么事,让又是长老又是高级导师这么兴师动众的,那个被称为郝长老的,让人去将没出来的夏院的学员都喊出来,让所有人集合到他们跟前,在让负责夏院的导师挨个点名。 见状,小贝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可郝长老他们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让大家配合点名,在大家点名的时候,中级导师会到他们住的房间搜寻一番,还不允许大家反抗或拒绝。 幸好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钠戒里,不怕,只是贸然地被陌生人到自己房间里搜寻,小贝心里总是不舒服,跟洁白的被子,被人穿着鞋上去踩了一圈一样,她恨不得等他们检查完,就将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换成新的。 这些还是其次,小贝更担心的是独自睡在屋中的笑笑,可她和沉兮这会被限制在小广场上,无法回去看看,早知道刚刚就一起带下来了。 这会只能安慰自己,笑笑背后站着狄老,对方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可当笑笑的哭声传来,小贝脑子里的那根线就断了,她两步朝着他们住的那栋楼的大门走去,被看着他们的导师拦住,不等小贝发作,她先看到了从大门出来的笑笑,笑笑正在哭,有人抓着他肩膀的衣服,将他半边身子都给提吊了起来,笑笑挣扎地要甩开对方,对方见这小孩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直接用上了灵力镇压,笑笑瞬间脸色就白了。 “混蛋,放开他!”笑笑一把推开拦她的人,朝着笑笑冲去,那边笑笑也听到了娘亲的声音,哭着要朝娘亲跑来,却被那位导师抓着。 “喂,你干什么,回来!”阻拦的导师见学员不听话要擅自跑掉,就要去追,结果不知哪来的邪风一刮,他一个跄踉就摔倒在地。 而跑到笑笑跟前的小贝,身边多了个沉兮,在那导师被他的速度愣怔时,沉兮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后者一痛,松开了笑笑,让笑笑得以扑进了小贝的怀里。 小贝一抱到笑笑,立马给笑笑检查身体,沉兮看着哭泣中的儿子和满脸担忧的妻子,被他苦苦压制的暴戾之气迸发,直逼那位拽笑笑下来的导师,那导师只感觉一股凌冽的气息迎面扑来,下一刻,他就被庞大的能量给直接击飞出去,倒在地上都滚出好远,吐出一口鲜血,一个中级导师,一个照面就被重创了。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郝长老走了过来,袒护导师的他看着沉兮的眼神就像沉兮就是他要找的犯人,随时可能喊人把沉兮抓起来,好在他作为长老,有基本的理性和观察能力,特别是被小贝抱在怀中的小孩,不多时就想起了那可能是狄老的徒弟,毕竟整个学府里,住在学员宿舍中的孩子只有这么一个。 “我也想问问长老,这位老师都做了什么!”沉兮可不是会默默吃亏的人,他挡在妻儿跟前,冷脸扫向爬起来的导师,“这是我的孩子,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老师一个天境修为的人,竟然对一岁多的孩子用灵力施压,作为孩子的父亲,我可容不得,长老若要怪罪的话,我只能说,堂堂灵神学府,也不过如此。” “放肆!”郝长老撑起威压喝了沉兮一声,随即转向那个导师:“鹤乾,怎么回事?” 鹤乾导师眼神闪烁,但还是仗着郝长老的势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只是奉命查房而已,谁知道那小孩挡着不让我查,我只好把他带下来了。” 小贝愤然转头:“往小孩身上灌输灵力惩罚,就是老师说的,只是把他带下来?”她悲呼,“他只是个一岁的孩子啊,他什么都不懂,你身为一个老师,你教人育人,却对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你……” 天知道她检查出笑笑身体里有一道不属于他的灵气在乱串时,吓得她心脏都快停止了,要不是笑笑有别于其他孩子,一个天境的灵力,再微不足道,就算没要孩子的命,也足以摧毁这个孩子的根基,让他从此变成废人。 这是何等残忍的手段! 这点,其他人也是知道的,当下哗然,沉兮面上看着平静,实则眼睛已经红了,要不是顾忌大开杀戒的后果,和多少知道笑笑应该没事,他现在已经先把这个鹤乾宰了! 郝长老脸色也很难看,横眼瞪向鹤乾,鹤乾面上心虚:“我、我可能是不小心……”他忽而又道,“你们看这孩子也没事……” 这话刚出,就听到那抱住母亲后停止哭泣的孩子又哭了起来,听声音非常之痛苦:“娘亲,笑笑疼,笑笑疼……” “笑笑哪里疼,告诉娘亲,哪里疼?笑笑,笑笑你别吓娘啊,笑笑!”小贝哭着抱住倒在她身上,不停发抖抽搐的笑笑,哭得那是个肝肠寸断,天性心肠恶毒就爱看别人痛苦的相对较少,现场的这些学员,看到小孩痛苦的样子,都趋向于同情的。 而且能住在仅屈居春院之下的夏院,这里的学员都有些本事的,大家虽说是看重灵神学府的资源,可也有许多是敬仰灵神学府的,灵神殿需要的就是这种敬仰才开的学府,而鹤乾的做法,不知道为损失多少敬仰。 “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万一,你就等着狄长老扒了你的皮。”郝长老警告完鹤乾后,就举步往笑笑他们走去,临近时被沉兮挡住,郝长老按下脾气,“我来给孩子看看,如果不是太严重的话还有救,你别挡在这耽误了时间。” “怎么回事,老郝,你是不是欺负我徒弟了!” 在这沉兮想着怎么不让郝长老检查的当会,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随即,一道跟幻觉似的身影一晃,狄老就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狄老也管不上其他人,他一来就看到笑笑痛苦的在小贝怀里小声哭泣,还抽搐着,顿时勃然大怒:“好你个郝正清,你居然敢害我徒弟,我跟你没完!” 郝长老似乎对狄老颇为忌惮,好说歹说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狄老指了指鹤乾,要他等着,然后让郝长老一边待着去,自己亲自给笑笑做检查。 然后被小贝按住手,看到小贝偷偷地对他摇摇头,毕竟也相识过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女娃的狡猾,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假模假样的检查一番,道:“还好,这孩子体质好,赶紧将那灵力逼出来的话,应该没事,先送回房去,我马上为他救治。” 小贝立马将笑笑抱起来往她住的那栋楼跑去,这会也没人敢阻止她了。 然而,一回到房间,她马上发现了不对。 房间中多了个人的气息。 她将笑笑抱紧,装作不知道地走过去,然后,一把掀开了她自制的窗帘,手中的小刀已经比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那人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人提早上来,更没想到自己轻易的就被发现和被制服,当然,这跟他此时受了重伤也有关系。 此人一身黑衣,脸上还戴着面罩,一看就是夜里有“活动”的人,他和小贝,彼此互相对视着,戒备着。 197 决斗 197 决斗 “你不会就是郝长老大张旗鼓要找到的人吧?”小贝打量完对方后,问了自己已经肯定了的猜测。 黑衣人也打量完了小贝,他试着跟小贝谈判:“虽然我受了伤,但要真打起来,未必就会受制于你,更何况你还有小孩,我们各退一步,你不去喊人来,我现在马上就走。” 这算是默认了小贝的问题了。 “我就不!” 听到小贝的回答,那人眼睛危险的眯起,紧接着又听小贝道:“你就先躲在这吧,等那些人散了你再离开,不过一会估计有人上来,我有个法器能收人,你先进去藏一下?” 那人怀疑地眯起眼睛。 “放心,这法器只是让人隐匿气息的,不会有其他的伤害。”小贝说着,当先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圆盘丢过去,“你可以先检查一遍。” 小贝觉得这人敢得罪灵神学府的长老,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一个法器难不倒他。 果然,那人拿着法器片刻后,便问她:“你为什么帮我?” “当然是不想让那个郝长老太如意了。”小贝咬牙切齿的,虽然对笑笑出手的是那个叫鹤乾的导师,可是郝长老带的队,她更没忘了,郝长老维护鹤乾时的嘴脸。 玛德,这么紧张不就是想抓到眼前这人吗,她偏不让他们抓到,可以的,她还要把他治好,让他再去对付他们,哼! “行了你快躲起来,他们要上来了。”小贝有所感应,忙催了那人一句。 那人自然也听到了声响,来者速度很快,他这会逃出去肯定会撞上,情急之下,根本没办法去迟疑,和怀疑,哪怕他对手中的法器仍不太相信,他也不得不进了法器,躲起来。 小贝慢悠悠地将法器捡起来,再放进钠戒里。 她刚做完,门就被敲响,小贝忙过去开门,果然看到狄老和沉兮都站在门口,小贝当下冷讽了一句:“你们不都有备用钥匙吗,还敲门做什么,自己就可以进来。” 狄老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小贝是暗指鹤乾等人搜房时,并没有找小贝他们拿“钥匙”,那定然是有备用的“钥匙”,如此一来,隐私和安全方面就要降低,狄老只得解释:“有时候学员会在房间里闭关修炼,学府的宿舍条件怎么样你们应该已经了解了,会有人太过激进,弄出事来,这时候到时候有备用钥匙,才可以进来查看情况。” 小贝冷哼一声:“我没看到导师用备用钥匙给我们提供了什么帮助,只看到导师们说查房就查房,连给我们基本的隐私权都没有,难道我们来这里学本事,就得什么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万一导师心存不轨地偷盗我们房中的东西?连一岁小孩都能下手,你们导师的品德,我可真不敢恭维。” 狄老身为灵神学府的长老,被小贝这么讽刺,面上也显露出羞涩:“这件事我会跟上面的反应的,鹤乾今天的做法确实是有些过了,但查房实在是因为今天晚上发生了大事,怕那人跑了,郝长老才不得不做下这命令,本来完事后,他会对你们进行安抚和赔偿,更会让你们回房间后自己看看有没有露什么东西,有的话及时反应,谁知道先出了鹤乾这小子来坏事。” 说着,狄老讨饶:“而且,这些事跟我也没关系啊,我是无辜的,你要不先让我进去,笑笑的身体要紧,让我先给他看看行不?” 虽然他看小贝现在这么镇定笑笑应该没事,可作为师父,没亲自瞧瞧他实在不放心。 小贝这才哼着侧过身,让狄老挤进来,在后头的沉兮也随之走到小贝身边,顺手把门关上,一起看向狄老和笑笑。 狄老这几天的照顾是有效果的,在受过惊吓后,看到朝自己冲来的狄老,笑笑只小躲了一下便没有反抗了,而狄老检查的结果是,笑笑确实没事。 小贝早就想好了解释的理由:“我之前给他吃了那么多灵食不是白吃的,他身体要比别的孩子强了许多,鹤乾输入他身体里的灵力,我第一时间驱逐了,但笑笑还是要养几天才行。” 说到这,她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被挑起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要不是笑笑的身体……被我养得好一点,鹤乾的行为,就会毁了一个孩子,简直太可恶了!” 还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狄老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我的宝贝徒弟,这件事,我也一定会给你们讨个说法来。” 小贝傲娇的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然后得到沉兮一个爱的抚摸……脑袋。 “诶,对了,”小贝假装现在才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事啊,让这位郝长老不顾学员的意见,说查房就查房的?他们找的究竟是谁啊?” 狄老叹息:“是反神组织。” “什么?什么神?” “反神组织!”狄老并不隐瞒什么,“你们既然来了神境大陆,这事以后肯定也会听说的,这世界就是这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定然就有相对,反神组织,就是反对灵神殿的邪教。” 居然,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一个组织? 小贝有点庆幸自己救了那个人了,本以为她和沉兮要孤军奋战,现在知道原来他们还有其他小伙伴,这种感觉还是挺爽的。 “那晚上这人是谁啊,他想对灵神学府做什么?”小贝一脸的担忧,还往沉兮身上凑,时不时地将脸埋进去好掩盖她偶尔忍不住的笑脸。 “他做了伪装,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他今晚的目的就是潜伏进灵神学府的禁地,当然,他没有成功就被发现了。”狄老略带得意地说,“别小看灵神殿,也别小看灵神学府,这里头的力量,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在沉兮怀里偷笑的小贝僵住,沉兮按按她的头,立马为她反击:“是啊,拥有这么大的力量,要是用来造福社会倒好,要万一多出几个鹤乾这样的人,狐假虎威,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灾难。” 狄老一噎:“这鹤乾只是个别人,我们灵神殿存在的宗旨,就是让这个世界和平,没有动荡。” 沉兮嘴角一勾:“希望如此。” 对上这样的沉兮,狄老莫名的心虚了下:“那、那什么,既然笑笑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要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你们尽管来找我,对了,邪教组织的人很可恶,最会装可怜给人洗脑了,你们遇到了可千万要小心。” 他跟笑笑告别后,就离开了,小贝凝起眉头问沉兮:“他后面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怀疑我们了吧?” “无事,是今晚的事,他怕我们生出什么仇恨的心思,例行警告罢了。”沉兮安抚小贝,随后道,“可以将人放出来了。” “啊?”小贝蒙然地看着他。 “你刚刚不是把人藏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贝震惊地看着他,这人真神了? 沉兮不知道她脑袋瓜子想什么:“法器是我做的,开启时会留下很浅淡的味道,别人分不出这味道代表什么,我能不知?” 闻言,小贝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沉兮那么牛,能在她身边安个监控呢。 随之拿出法器圆盘,将躲在里头的黑衣人放了出来,那人确实是伤得不轻,一出来就忍不住地先咳了两声,但他又马上的强行忍住,戒备地看着这对夫妻:“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不认为对方会无缘无故的帮他,在反神组织里越久,就越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对灵神殿的推崇到了怎样的地步,有多少人自愿自主地成了灵神殿的奴隶,反神组织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自己,也越来越心灰意冷,这种情况下,他如何相信,真的有人会背叛灵神殿来帮他这个,明显是跟灵神殿对着干的人? “救个人而已,还能得到啥?”小贝故意轻蔑地扫他一眼,“你能给我们啥?” 那人:“……” “行了行了,”小贝摆摆手,“等一会郝长老他们人都撤了后,你就赶紧走吧,这么晚了,我们明天有课,得赶紧睡。” 那人:“……” 他看着小贝抱着孩子进浴间里给孩子洗漱一下,然后回了房间哄孩子睡觉,看着沉兮随后跟进房间并将房门关上,独留他一人在客厅里。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一家,救人真的只是顺手?别人救人好歹还能热情地招呼一下,他们就这样把人冷落在客厅里,不管不顾了? 不是好歹问一句他是谁吗? 就不怕他真对他们做点什么事吗? 要疯! 在这人快抓狂的时候,房门忽地又打开了,那人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身子戒备起来,就见打开的门不见人,只有一个小瓶子飞了过来,被他徒手抓住,里头传出声音:“吃了它,对你的伤有好处,吃了就赶紧走。” 对方拿着小瓶子站了许久,才将瓶塞打开,马上就闻到一股凌冽的药香,他顿时觉得堵塞的胸口畅通了些许,知道了这是好药,然而他却认不得这是什么丹药,至少他认得的那么多丹药里,没有一种跟其符合。 按说这种不确定的东西不该乱吃的,可这药香实在太诱人了,而且,人家之前没把他交出去,这会再来害他又有点说不通,于是,稍作迟疑后,他还是果断地将那颗丹药吃了下去。 之后通体舒畅,伤势在逐渐的恢复,虽然没神奇到瞬间无事的地步,可这药效已经是他生平仅见了。 他立马举高了手中的药瓶,本是过于吃惊的动作,却发现瓶上还些了字。 一颗丹药五百府点! 那人:“……” 好吧,这么好的丹药,也值这个价了。 刚这么想着,那门又开了,这次飞出来的是府卡。 有种上了贼船的黑衣人抽了抽嘴角,但还是将五百府点转到了对方的府卡上,再将那张府卡在桌上放好,随后悄然地离开了。 他一走,桌上的府卡漂浮起来,唰地从门缝钻进了门里,被沉兮稳稳地抓到手中,他查看了一下余额,里头确实多了五百府点。 “能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五百府点,这人不仅仅是灵神学府的,还是地位不低的。”小贝十分肯定地说。 首先,对方能拿出府点就表示是灵神学府的人,很大可能是学员,其次,排除对方是夏院的人,因为他躲在这,郝长老让人一查房,不就知道谁不在了?但能轻松拿出五百府点的,不像是住在秋冬两院的,那就只剩下春院了,也只有春院的,才比较有办法进夏院,可春院不仅仅是有府点才能住,还必须有一定贡献换来的名气地位。 也就是他们手中灰色的府卡要换成红色黑色的才行。 就像导师有分低中高,学员也是同样的。 那可就真有意思了,一个手持黑红府卡的,住在春院的学员,是反神组织的? …… 第二天跟牧风他们碰头,都聊起了这件事,牧风唏嘘:“反神组织曾经在神境大陆还挺轰动的,但后来出现了背叛者,他们内部管理出现问题,造成后来的萧条,但他们也挺坚韧的,这些年被灵神殿打压成这样,居然还能存活下来,并且另外弄了几条暗哨来,连灵神殿都查不出来。” 小贝从中,听出了牧风话中隐藏的敬佩。 看来,除了反神组织,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敬仰崇尚着灵神殿。 但小贝不会挑破这些事,他们现在就只是闲聊而已:“我听狄老说,那人是想进禁地,禁地是什么?” “每年考核优秀的前三人,有机会得到一次奖励,灵神学府有秘法,能让其洗经伐髓,修为得到提升,而做此秘法,要在禁地里实施,所以,禁地只有每年考核结束后的那三名学员才得以进入,其他时间其他人一旦有靠近的嫌疑都得重处。”封尘解释了句,“你们也别好奇了,以厉兄的本事,今年定然有厉兄的一份。” 小贝不甘示弱:“那我呢,我有没有份?” “可以啊,在考核之前,会先对随从学员先考核一次,这是你们从随从学员变成正式学员的唯一办法,只要成了正式学员,就可以跟他们进行正式的考核,进前三,你就能进禁地。” 小贝点点头,暗叹还好,她本来还怕她随从学员的身份,没办法跟沉兮一起参加最后的那个考核比赛。 说完这事,就开始说茶楼的情况,茶楼已经快建成了,灵田小贝也开垦好洒下了种子,但这些还不够,虽然小贝不懂茶艺吧,但她脑海中的喝茶,环境啊,使用的杯子啊都很重要,环境目前来看还可以,茶楼也按照她期盼的模样在建造,就剩下杯子茶壶这些了,她鬼画符一样的画了一整套的茶具,有茶杯,有茶壶和茶座,还有配套的烧水的水壶。 好在她已经在清雅城的宝丹阁里让人打造过一套茶具,解说起来比较容易,虽然画得有点抽象吧,好在还能说得清楚,牧风很佩服她的构思,小贝笑得很心虚。 跟牧风他们分别前,沉兮跟他们打听了那位鹤乾的事,然后让牧风代他,向这位导师下战书,要求跟鹤乾在擂台上比试一场,生死不论。 牧风三人心里一突,忙道:“厉兄,鹤乾怎么说也是中级导师,有天境修为的,虽然厉兄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也到了天境,可对方毕竟到达天境多年,虽说昨晚在你手中落了下风,但他的保命手段和杀人手段绝对不少,你真跟他打起来,他未必会输给你!” “我也未必会输给他。”沉兮冷然,面容坚毅,“他既敢伤害我儿子,我自然要为我儿子讨回这个公道,打了小的,老的打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虽然说,不是没有学生挑战导师,可一个刚进灵神学府的一年级生,挑战中等导师,这种事……也有发生过,以前就有一位天赋不错,修为等级远超同龄人的,这让他很是膨胀,有一次被一位导师说教了几次,那人就跟导师挑战了。 结果,导师的等级还略差那人一点呢,还不是将那人打成了花脸兽,因为导师是灵神学府里的中坚力量,很多学员毕业后会回归自己的家族,灵境大陆来的,也会加入各个门派当中,虽然他们的“心”仍旧向着学府,只有导师是完全留在灵神学府里的。 也因此,导师们得到不少学府里的资源,修为低点又如何,那位学员是火焰的话,导师就是内敛的岩浆! 牧风的劝说没有用,沉兮“一意孤行”,他们只能另辟蹊径地转向小贝,要她好好劝劝厉兄。 小贝羞涩一笑,一副我以丈夫为天的出嫁从夫模样,表示支持沉兮的任何决定。 其实她知道,沉兮只是想借此来立威,让大家知道,他们一家不会主动惹事,但不怕死的来招惹他们的话,家人是他不能容许的底线。 在鹤乾对笑笑出手时,小贝就很想灭了他了,可这里是灵神学府啊,要是因此被查出来,甭管有没有证据了,背后的人想对付他们易如反掌,她顾虑太多没法出手。 沉兮就选择了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方法,如若这样导师都输了的话,学府也没话说了吧,毕竟他才一年级生,学府估计会更看重他的潜力。 牧风拿这对不知死活的夫妻没办法,还是帮他们,派人去给鹤乾传递了这份战帖。 没多久,学府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无论在哪里,都少不了八卦的人。 沉兮还嚣张地传出几句话,他让鹤乾老师不要怕,他会让他死得痛快点,不会像他一样把灵力注入小孩的身体里,让小孩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这种话出来,鹤乾哪里还忍了下去,很快就应战了。 第二天,早上的课一上完,大家就聚集在了擂台广场,比牧风和颜宝比试的时候还来更多的人,毕竟后者主要是一些欣赏牧风两人的,和一堆花痴的,而前者,几乎牵引着中低两个大年段的学生和导师。 一年级为低年级,三到四为中年级,五为高年级。 因此学员最多的就是中年级。 擂台广场已经很大了,这会还是给了人一种水泄不通的感觉。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低年级的大部分都在为沉兮加油,少部分觉得沉兮在丢低年级的脸,不过这类人很快就被批判,不管沉兮是输是赢,他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出战。 中年级的学员自然不希望低年级的风头太盛,可鹤乾的做法又确实让他们不敢苟同,无论他们心里想什么,都不好表现出来,干脆两方都不支持地看好戏,同样只有少部分人站在鹤乾那边。 郝长老和狄长老也来了,当时的事发生在郝长老眼皮底下,他自然得来,狄老则是为了给他徒弟的父亲加加油,让沉兮别给他徒弟丢脸,还有另一位长老作为裁判,可见沉兮虽是一年级生,还是让学府颇为看重。 裁判一声令下,沉兮和鹤乾都上了台。 但裁判却没有马上喊开始,他对沉兮说,生死无论太过残忍霸道,这里是学府,虽然学府也主张不该让学员长成温室里的花朵该多见见血,可大宗旨还是以和平为主,要是任由他们用生死来搏斗,难免开了先例以后也常出这类的事,想让沉兮改改规则。 沉兮装作为难却为了学府不得不妥协的样子:“那便改成除了不要其命,其他的不论。” 见裁判仍对此不太满意,沉兮冷着脸:“长老,对方伤害的可是我的亲子!” 长老想着他多少已经退让了,中等导师那么多,实在不缺一个会给学府拖后腿,败坏学府名声的导师,便同意了,但他还是殷切地对沉兮说:“之所以想让你放宽规则,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灵神学府珍惜每一个人才。” 就是说,怕他打不过鹤乾,想给沉兮留条后路。 沉兮面上没变,心里早已盘算好了鹤乾的结局。 他也知道想在学府里杀了导师很难,所以故意先说出一个让人没法接受的高度,再做出退让的样子,让长老跟着妥协。 无论怎么样,鹤乾,都不可能站着离开擂台。 198 茶楼开张 198 茶楼开张 挑战在一号擂台,裁判长老跟沉兮商妥好了后,没有多说废话就喊了开始,他自己退居到一旁,狄长老和郝长老则在评委的专座上坐好。 这开放的擂台,评委席基本都是空着的,少有这样坐上评委的。 小贝挤在底下的人群里,笑笑交给暗一带着,因为是以给笑笑报仇的名义,要是笑笑这么快就好了,大家对鹤乾也会因此变得宽容,人不就是这样,好像只要你没事了,没死成,伤害就不存在一样,可以轻易地要求别人去原谅。 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小贝做不到,这段时间,便不让笑笑在大家面前露面,最起码也得在解决了鹤乾之后。 “我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身边多了熟悉的女声,正以苛责的方式在跟小贝说话,“居然任由自己的丈夫去跟人生死搏斗,就算换了规则,可谁都听得出厉唯画的意思,不死,却可以弄残你,反之,鹤乾也可以弄残他,你就没想过,你丈夫万一真输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可能一生都会毁在这里,你为了给儿子报仇牺牲掉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你的心肠太过冷硬,还是你根本就不爱台上这个为了你儿子拼命的男人?” 小贝扫了眼霸道推开周围的人,硬是站到她身旁的乌思瑜,和她身后的跟班陈雨桐,无法了解对方的思想,便收回了目光专注在台上:“我相信我的丈夫。” “你的相信,就能百分百的保证,你丈夫能完好无损的下来?” 小贝轻哼了一声,那声又娇气又骄傲,让人听了得咬牙切齿。 论世上,还有人比小贝更了解沉兮的吗?沉兮现在体内的禁锢还没完全解呢,他便能够突破到天境,是,身为中等导师,鹤乾的手段一定很多,可她小贝的手段加上沉兮的实力就少了吗,她不知道交给沉兮多少毒药,关键时刻都能用上,沉兮那一手好的法器“工艺”也不是开玩笑的,如今实力增强,做出的防御法器,鹤乾根本破不了。 侥幸让他用什么秘法破开了……沉兮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防御罩,灵食店生意那么好,加上有厉老家主的支持,沉兮也是不缺材料的好伐,闲来无事就弄出许多攻击的防御的辅助的等等法器,放在他和小贝身上,就为了以防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些法器当石头用也能将对方砸死! 让鹤乾打啊,累不死他! 怎么样啊,就是这么不要脸,怎么滴? 而且,有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只要她在沉兮身边,就会是沉兮运气最好的时候! 小贝忽然想到一点,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抓住身旁的一人,让他帮忙把牧风喊来,没多久牧风就来了,小贝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牧风诧异地看她一眼后,点头表示明白,与此同时,他对沉兮的担心明显降低了不少。 在决斗开始前,牧风手中拿了封密封的信封说,卦者对比赛的结果有了预测,预测就在他手中的信封里,现在就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擂台的一处边角压着,小小的防御罩罩着,等出结果后再打开让大家看看。 卦者的事已经在学府里刮着了一阵小旋风,有人信有人不信,这会都挺好奇信封里会写什么,然后由此引发了一场赌博,让大家押注,看看谁赢谁输。 小贝知道后,用她府卡里所有的府点,全都压了沉兮盛。 台上的战斗开始,乌思瑜剐了小贝一眼,不再自讨苦吃地跟她说什么,而是紧张地盯着台上。 沉兮一来,就展现出了他最强势的一面,很多时候,先出手的都是比较没把握,或者在气势对拼上输的一方想要先发制人,可放到沉兮这里,裁判一喊开始他就动了,完全将鹤乾压着打,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沉兮没有用什么武器,大家全程可以听到拳头撞击在肉上的声音,很多人一边不良反应般的呲牙,一边又紧紧盯着台上看,越看越是对沉兮的力量、速度、敏捷等等表示敬佩,他到现在都没用什么术法,全程靠身手,而那身手狂霸得让席卷而来的浪潮。 不少男的看得热血沸腾,觉得男人就该这样,而不是站得远远的只会用术法去攻击。 女的看得眼毛红心,全然被那满满的荷尔蒙也吸得快失去理智了。 鹤乾一口血喷出老远,被沉兮一拳砸飞出去,重重地摔出去,身子还和地面摩擦出好长的距离,在擂台边堪堪停下,因为沉兮已经在擂台边等着他了,脚往前一点,止住了鹤乾移动的身体,再一踹,鹤乾原路地倒飞了回去。 这之后,鹤乾趴在地上许久没动了,底下好多人都想着是不是没气了。 有人觉得沉兮帅、酷,就有人觉得沉兮太过分了,这简直是单方面的虐待,实在是太残暴了。 这类言论,沉兮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理睬,他正缓步,一步一步地朝着鹤乾无声无息的身体走去,有人喊着,鹤老师都已经这样了,就放过他吧。 郝长老也准备起身制止沉兮,狄长老却按住了他:“情况不对,你再看看。” 变故突起,原本倒在地上的鹤乾,忽然弹跳了起来,整个人升入半空,过了半响才慢慢地降下来,重新落到沉兮跟前。 这时的鹤乾,已经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他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多出血污,都是之前他自己吐出来的,但他却像没有受伤一样站得笔直,身高拉长了一些,让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短小怪异,面上的表情是狰狞的,眼眶微凸,他是土属性的,此时皮肤上不了一层黄色,看着又恶心又吓人。 说起来,土系是防御最好的属性,鹤乾却被沉兮用拳头,不顾他覆在表面防御的反弹,硬是隔着他的壳子,将力量弹到他身体上,疼得他受不了。 “我今天,一定要废了你的双手,我要将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拔下来!还有你儿子,那天晚上没弄死他真是太便宜他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看着,你那个儿子那稚嫩的小手,是怎么跟你一样,被我一根一根地拔下手指头!” 鹤乾用了秘法提升了自己的实力,可这秘法显然让他的脑筋也不太清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前说沉兮用拳头单方面揍人残暴的,这会都不敢说话了。 小贝脸色十分难看,攥着的拳头,指甲刮着掌心,身旁的乌思瑜骂着粗话:“就不该让沉兮上台,你们要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我直接找人给这鹤乾套上麻布,把他打残打废了不是更好,妈的,混蛋!” 小贝一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此时台上的战火重新点燃。 但这回攻击人变成了鹤乾。 他双手举在空中,越来越多的土块在他托着的双手上方凝结,形成一颗很大很大的“石头”,随着石头越大,鹤乾皮肤上的黄色就越深,等那石头都快有他整个人大小的时候,石头脱离了鹤乾的拳头,来到了沉兮的头顶上方。 然后朝着沉兮,落下了石头雨! 那“雨势”十分猛烈,每一颗小石子都包裹着灵力,足以砸穿人的血肉,打量的小石子轰然落下,形成的烟雾尘土将沉兮的身形掩盖,台下的人惊呼地捂住嘴巴,有人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还有人想着沉兮会不会被就这么砸成肉泥? “喂,你快让战斗结束啊,投降也行啊,快啊!”乌思瑜扯了小贝一把,担心地叫着。 “你急什么,”小贝抽回自己被拉扯的衣服,“沉……我丈夫没事。” “都这样了你怎么知道没事?” “我和他心灵感应可以吧,我就知道他没事。你好好看行不行,别瞎比比!” “我……”第一次被这么“凶”过,乌思瑜又气又怔的,正巧这时候,周围人哗然,她忙朝台上看去,就见尘土散去,逐渐露出身形的沉兮,完好无损的呈现在大家面前,他的周身,套着能量防御罩。 这是相当于生死决斗,自然允许你带法器来保护自身,更何况,人家都使用秘法了,却不让他使用法器,这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有时候面对真正强大的对手,你有再多自保的手段都是没用的,所以除非是考核期间,否则擂台上,是允许带你能带的资源的。 鹤乾对这情况也是愣了下,但他随即便冷笑出声:“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在你的龟壳里到几时!” 能够挡住他提升实力后的至少天境五级的狂攻,这等防御法器,在神境大陆里都算是难得,他就不信,一个一年级生,能有多少这类防御法器来折腾抵挡。 他再次发动攻击,也没换招,就用同样的强力术法去对沉兮,或者说沉兮的乌龟壳猛攻。 底下的人或担忧或幸灾乐祸地分析着:“厉唯画应该主动反击的,他就这么站着挨打,防御罩在坚固也撑不了多久啊。” “这人战斗意识不行,要换做我,趁着防御罩能挡得住,就发动攻击,让鹤导师无法再对我用这么强力的术法。” “你说得容易,隔着防护罩,很多术法也会被防护罩阻隔的。” “那也可以使用各种扰乱的方式。” “估计厉唯画是不想用吧,那些方式不符合他之前霸气的形象,他是怕自己太狼狈吧。”最后这是明显的讽刺沉兮之前,让大家热血沸腾的行为。 忽有人拔高了声音:“快看,厉唯画的防御罩快破了。” 所有人紧紧盯着罩着沉兮的防御罩,果然看到上头在多此的攻击下出现了裂痕,乌思瑜这个强势的中二少女,这会更是紧紧拽着小贝的衣服,让小贝抽都抽不回来。 只听“哐啷”一声,防御罩破了,有人惊呼…… 鹤乾露出得意到扭曲的笑容,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把之前受到的屈辱,统统还在沉兮身上。 再然后,包括鹤乾在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防御罩下,还有一个新的防御罩。 防御罩里的沉兮身姿挺拔,冷目盯着鹤乾:“快点打,别浪费时间!” 鹤乾被这句话激得,再次运行他消耗得差不多的灵力,而且秘法是有时间限制的,再不解决沉兮,等时间到,他会出现极致的虚弱,更加抵抗不了沉兮。 又是一阵狂轰乱炸,又一次将沉兮的龟壳打掉,然而龟壳底下还有龟壳。 底下的观众都麻木了。 “厉唯画到底有多少法器啊?” “还是都能扛住天境五级强攻的法器,我也想要啊。” “他是怎么弄到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我想跟他买两个防身。” “我也是……” 底下的言论已经歪楼了。 乌思瑜傻乎乎地看着台上,有点明白小贝的信任从何而来了。 小贝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沉兮是挺豪的! 最终,鹤乾力竭了,并且因为灵力消耗一空,还是使用了补气丹药后的,因此,让他使用秘法得到的反噬更剧烈,他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 这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累死的,但事情可还没完。 沉兮収起了防御罩,做着之前没做完的事,慢慢地踱步朝鹤乾走去,在他身旁停下,沉兮弯下腰,掐住了鹤乾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另一手活动活动,再猛地握拳,朝鹤乾轰了过去,同时将一丝灵力注入了他的体内。 鹤乾被轰得倒飞,这个直接飞出了擂台,砸在了人群中,人群快速退散,没人想去接他一把,所以他最后砸在了地面上,砸裂了铺就的地砖。 鹤乾头一歪,像是失去了气息,大家以为沉兮说不是将他杀死了,狄长老派人过去查看,发现鹤乾只是昏过去,虽然被沉兮打得内伤外伤一堆,可导致他昏迷的,居然是他使用秘法的后果! 让人突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鹤乾被带下去救治,狄长老一跃到台上,不大的声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次战斗,厉唯画和鹤乾双方同意且签订了战前协议,乃公平公正的决斗,因此,无论是鹤乾本人还是他的亲朋好友,谁都不许私底下找厉唯画学员的麻烦,否则,将以学府府规处置!” 他侧身对还坐在评委席上的郝长老道:“郝长老有什么要说的吗?” 郝长老哼了一声,直接纵身飞走了,狄长老便朝底下的人一摆手:“行了,都散了吧。” 可狄长老走后,底下的人并没有散,他们还等着公布卦者在决斗开始前写下的预言呢。 哦对了,还有赌注的输赢,那钱也得分一分呢。 牧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拆开信封,将里头卦者预言的纸取出来,打开,他先看了一眼,哪怕已经知道了,在看到上头写的后,还是心惊。 他随即将纸张写字的一面朝着大家,前排的和眼力好的,都看得到上面写的: 厉唯画实力碾压,鹤乾最终累输。 短短几个字,大家一代入刚才发生的决斗,就觉得卦者说得实在是太正确了,这时候他们完全不会想到,这几个字要是代入其他的情况也是说得通的。 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卦者真的不同凡响,哪怕有人仍旧怀疑,或者有人清醒,但卦者之名,仍旧在灵神学府里投下了一个足够响亮的炸弹。 不过小贝这会可顾不上这个,她正美滋滋地收取她赌注迎来的府点,很多人不看好沉兮,因此他的比例是很大的,小贝又将全部身家压下去,赚到的数额很客官。 要不是食堂里的食物不得她的眼,她都恨不得大手一会要去请客了。 …… 沉兮跟鹤乾一战,照成的风波不小,但再大的事,热闹几天慢慢的也就散了,随之而来的热闹,是灵神双大陆里的第一家茶楼。 这世界造楼是很快的,伴随着茶楼的建造完成,一套套精美的茶具也跟着完成,还有一套“高山流水”,如诗如画如仙境的半人高的茶具,就放在茶楼正中,供茶师坐的,当然,目前是没有茶师的,只能小贝自己顶上,她为了不掉链子,自己琢磨了一套茶艺之学……也就是泡茶的装逼技巧。 茶楼开张那天,来了不少牧风他们三人的朋友,和小贝邀请的自己同班的同学,现在有牧风三个作为靠山,她自然不会再全然躲在后头了,展现一点自己种植灵植的手艺也没什么,顶多喝过卦者倒的“灵水”的,可以说,是她之前给卦者提供过“茶叶”。 她如此光明正大的出来,反倒不怕暴露了身份。 大家会来,主要是看在牧风的面子上,小贝班里的同学,则是因为沉兮这个班里头名,跟小贝露出的实力,他们本身对所谓的“喝茶”没有概念,也没有什么期待。 来了之后,倒是对茶楼表示喜欢,有些人还想着无事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坐坐,或者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也约到这边来,很有格调,也清幽,可以坐在上下楼的大堂,也可以选择包间。 连颜宝都被调动起来,当一个不会笑的跑堂,安排人入座,封尘则为其推销着他们这边有的茶水名称跟价格,有不同的口味,也有不同的效用等级,为此带来的价格也不同。 这些朋友们一看,嘿,不就一杯水嘛,价格这么贵? 后来想想,可能是灵水吧,但灵水有这么多种类口味吗?至于等级什么的,大概是灵水的稀浓程度吧。 对于修为到达地境的,灵水别说跟水稀释了,就算是纯灵水他们喝了也没什么效果,有点家室背景的拿来充当招待客人的“茶水”,也算是小奢侈了。 有个专门能喝着灵水谈事情的清幽地方,也算不错,这些朋友想着,觉得牧风他们还是有些经商头脑的。 他们随便点了他们现在还看不懂的茶名,就见一位女人坐在“高山流水”的茶具后,在那青烟缥缈下,清雅的甜味随之蔓延在整个茶楼里,他们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觉得神清气爽。 等真正喝到茶水,他们才明白他们之前想的什么灵水,跟这茶水根本无法比,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有个卡在级别的巅峰,一直等不到突破的那个时机,喝了一杯茶水后,突然就要晋级了,牧风赶紧领他到楼上安静的包间里,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搅。 坐镇于茶楼的沉兮把气势一放,谁敢随便来惹事! 其他人醒过神来,纷纷叫嚷着在来几杯,如此好的“灵水”,刚觉得贵的这会只觉得这么便宜,现在不多喝几杯以后恐怕就没得喝了。 要说效果真那么好,能让人一喝就快速增长修为是不可能的,小贝的这些茶水,主要是一些增幅罢了,对方也是水到渠成,在被茶水一激,精神一亢奋,才有如此显著的效果,不过小贝是不会说出来的,这可是他们茶楼最好的宣传。 想来,她要招収几个泡茶弟子,应该不难了。 余西华,是五年级的高级学员,是他那一届的一号尖子生,多少学员崇拜他,可他本来却是个修炼狂魔,大家能见到他的机会,只有他偶尔出来活动时的擂台上,就连牧风见了他,都得给予几分尊重。 他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瓶颈,不止来自修为上的,还有家族方面的,很麻烦很头痛,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睡过一觉了,精神疲惫到了极点,就会烦躁暴戾,修炼时差一点就让心魔钻了空子,便只好暂停修炼出来走走,找个比较偏的地方,就来到了茶楼前,闻到了那让他心中郁气消散不少的茶香。 当下没有多想的,便踏入了茶楼。 他一进去,原本说说笑笑的大堂瞬间就静了下来,当然,原本也不算吵闹,清幽的环境会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太大声的说话,只是人多了,今天来的又基本是相识的,没其他人,声量自然也就稍微嘈杂一点,跟突然静下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99 好大一个秘密 199 好大一个秘密 小贝好奇地朝自己进来的这位客人看去,她不认识这人,想来应该也不是牧风他们邀请的人中的一个,修为在天境以上,很可能比沉兮还要高,看样子,也不是来闹场的,倒像是无意间闯入,瞧那正经中透着迷茫的小眼神,啧。 然后她就看到牧风亲自迎了上去:“余学长,您怎么来了?” “牧风?”余西华看看四周,“这是你的地方?” “是我跟朋友开的茶楼。” “茶楼?” “就是一种饮品,学长今日既然来了,要不尝尝看?” 余西华对这茶香很喜爱,也认识牧风,知道对方的人品,便同意了,然后由牧风带着进了一间包房,小贝让封尘招呼大堂的这些客人,跟在牧风后头进了包间。 牧风问余西华想喝什么茶,余西华很困惑,正待牧风想稍微介绍一下时,小贝客气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学长适合琥珀茶,学长要试试吗?” 余西华可不懂什么茶,听到人家推荐,就点头了。 除了大堂的那套摆给人看的茶具,茶楼里还有提供给客人自己用的精美茶具,和私底下给客人泡的自己用的一套茶具,小贝就用这套茶具给余西华泡了一壶琥珀茶。 所谓的琥珀茶,当然不止是一种灵植,就跟灵食一样,她装好的一小包能够直接冲泡的茶叶里面,都是由很多她自己提炼的灵植混合而成的。 余西华订的是一壶,所以她冲泡了一壶过滤掉茶叶的,再放个配套的杯子,让牧风给送进去。 余西华一打开茶盖,闻到那跟之前闻到的有点相似又不太一样的味道,但现在这个味道,比之前那种更让他喜欢,他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放松就觉得自己浑身泛酸。 包间里有躺椅,他放松地半靠着躺椅,再端一杯倒了半杯满的茶水抿了一口,有一点烫口,但很舒服,可伴随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他的压力太大了,许久都没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直到他养的一只灵鸟过来找他,在窗边叫了两声将他唤醒,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经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不是被下了药的那种昏迷,是真真正正的睡着,这会醒来,他发觉自己整个人精神焕发,困扰许久的修为都因此有了松动。 可能是听到他这屋有了声响,知道他醒了,包厢的门就被敲响。 “进来。” 牧风推门进来:“学长感觉怎么样?” 余西华颇为感慨地拿起茶杯,闻着还残留着的茶香:“这叫做,茶,是吗?” “是的,学长。” “很好。”余西华将茶杯放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牧风,“明心宗一直忽略你,真是他们眼瞎。” 牧风谦虚地笑道:“我也没什么本事,这茶,是之前给你介绍的那名女子所创造的,我不过是帮帮她的忙,一起开了这家茶楼。” “灵神学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和有家室有背景的学员,她不找别人偏找了你,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余西华拍拍牧风的肩膀,“茶很好,我有空还来。” “谢谢学长了。” 有了前一个当场晋级的,和余西华对外不吝啬的夸赞,自然吸引来了一批人,想尝尝所谓的茶,有一批家室背景不错的,以为所谓的茶就是那对他们来说不堪一提的灵水,灵水也好拿出来卖?所以他们都不屑去。 直到,茶楼的名声越来越响,不少导师课下闲暇时都愿意去茶楼喝喝茶,更是将茶楼推向一个顶峰,呵,给导师送的茶包可不是白送的,为了得到土地,灵神学府可是占了小一成的红利,肯定要为茶楼做一波宣传的,而茶楼的好,让他们将宣传做得心甘情愿。 那些自恃身份的人慢慢地也开始心动了,当有人半推半就地被朋友带去后,惊为天人,这个有背景的圈子就被逐渐渗透,到最后,茶楼反倒成了这些有钱有势的学员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有格调,又有好的“灵水”,闲暇时到那里,找个清静的雅座,点一壶茶慢饮,多么的崇高优雅浪漫……他们已经被广告给茶毒了。 随着茶楼彻底红火,厉唯画和厉夫人之名再一次被传得响亮,无论茶水是否能够帮助人晋级增长灵力,但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了。 修炼途中,因为每次都会吸入或多或少的杂质,杂质的沉淀对自身的影响会越来越大,轻者的修为堵塞再难寸进,严重者会破坏修炼的经脉,到后期你修炼时就会全身剧痛,还会引发心魔,总之问题很大。 可当你静心饮茶时,会发现那时候你再吸收灵气,灵气会比寻常时候要纯净得多,体内沉淀已久的杂质,居然也能一点一点地被消除,虽然说消除的量少吧,可这已经被他们多年没有消除过一丝一毫,反而一直在增加要好太多了。 更何况,这茶可以累积,并不会像丹药一样,除了补气丹之类的,很多丹药是头两颗有效,再多就没效果的,甚至有副作用,然而被他们称为灵茶的却没有这些隐忧,就是说,可以每天饮一壶灵茶,身体会越来越棒! 如此,当小贝在房中修炼时,总能感受到或多或少的信仰之力传输到她身体里,乃至灵魂中。 也不知是不是神境大陆有个灵神殿,灵神殿就是一个最大的宗教,神境大陆的人便比灵境大陆更加懂得信仰,以至于在这里收取的信仰之力,比在灵神大陆灵神殿红火时,要多得多。 为此,小贝美滋滋的,她将信仰之力反传给沉兮,信仰之力越大,会让沉兮的修炼越快,他体内的那道禁锢也会越来越薄弱,小贝心情不能更好。 因此,她很殷勤的时不时走动去巡查茶楼,目前,他们找了个气质绝佳的女学员坐在大堂给大家泡茶,茶包小贝做好了,她只要放进茶壶里,用小贝讲的温度去泡就好,只要装逼装得够就行了,虽然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原世界的传统茶艺。 现在,很多人更愿意自己点了想喝的茶,然后让茶楼端来专门给客人转变的小套茶具,自己来泡茶。 请个三五朋友,在大堂或包间,自己动手展现“茶艺”,泡给自己和朋友喝,想想都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灵田方面,雇请了几个人品比较信得过的平民来照看,小贝只要播种和最后收割就行,茶包也是靠她自己来,因为灵神学府的特殊性,她暂时还没有将这门手艺传出去的打算。 以上种种,让她现在不用一下课就到茶楼去守着,时不时可以偷个小懒,却因为受信仰之力的激发,让她更加勤快了。 这天,她巡完了上下大堂,跟那些和她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回了她的休息间。 因为对茶楼太有信心了,在一开始盖的时候,牧风就将茶楼盖得很大,他们几个“老板”都有各自的休息间,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小贝的休息间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是说装饰不一样,而是……这得说说茶楼的风水。 茶楼的大致模型是小贝定的,哪怕牧风他们都不知道,整个茶楼建造完成,小贝再悄摸地做一点改造,就形成了一个阵法,或者说,整个茶楼就是整个阵法,这世界当然也有阵法,只是小贝的阵法没有在这世界出现过,大家不认得,再加上这个阵法没启动时,它就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功效,就是传音,因为,修为再高的人过来,也发现不到异处。 所谓传音,就是整个茶楼,客人说话的声音,都会传到小贝的这间休息间。 自古以来,这种聚众的地方,是最容易探听到消息,小贝就想试试看,也方便她卦者的施行,偶尔听听他们小声地说着小秘密,她还觉得挺有趣的,当然,她很有职业操守的,不会没事把他们的事宣扬出去。 今天,她也如往常一样,躺在摇椅上,吃着自制的点心,一边摇晃一边“收听”,再时不时地“换个台”,简直就是最惬意的中老年人的活法。 当她再一次准备“换台”,换另一个包间听听,就听见正在收听的这个包间,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另一个人说:“事情快成了。” “哦?” “那女的傻得已经供出了不少人,这一次,一定能将潜伏在我们灵神学府的那些反神组织的人,一网打尽!” 小贝马上坐直了身子! “说起来那女的真是蠢。” “这女人啊,一旦陷入情爱之中,就没有头脑了,呵呵呵。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打算弄个陷阱,让他们自己跳进来,时间就定在两天后……” 小贝手指头互相摩擦着,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角落里缩成一颗球呼呼大睡的飘二:“去,帮我看一下,这个包间里的人是谁,再帮我查一下,他们口中的那女的又是谁!” 没听到飘二应声,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到了晚上要回宿舍的时候,才遇到回来的飘二,它在小贝的耳边说着,小贝则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路上看见眼熟的去过茶楼的人还微笑地打招呼,任谁也看不出,她身旁还跟着一只飘在汇报工作。 到了夏院,飘二刚好说完,马上躲进了小贝专门准备的玉珠里,才刚进夏院,它就已经感受到沉兮可怕的气息了。 小贝迫不及待地回了他们的宿舍,看到留在宿舍修炼,顺便看孩子的沉兮,鞋子一瞪就冲过去扑到沉兮身上,便打滚边在他身上蹭,沉兮分外包容着让她在自己身上折腾,要是折腾得上火,正好可以“就地解决”,腹黑的沉兮合理的运算着。 一旁自己乖乖玩积木的笑笑见了,爬过去站起来,用力一蹦,跳到了小贝的背上,幸好沉兮及时扶住,不然小奶娃就得从小贝的背上滚落了,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摔跤,咯咯的笑着,笑声稚嫩悦耳,充斥着孩子的天真和朝气。 一家三口玩闹过后,小贝喘息地躺在沉兮身边,笑笑还压在她身上,学她之前折腾沉兮的样子,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小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想把你娘压死啊。” 说归说,却还是仍有着他玩闹。 她一侧头,就看到坐在她身旁的沉兮,沉默却温柔地看着他,忍不住将他拉下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啾。” “啵……” 是的,第二声比较响亮的,是喜欢学母亲的笑笑,跟着凑上去在沉兮的脸上,也用力的么了一口,沉兮感受着来自妻儿爱的么么,脸上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对了,”小贝侧身躺着面对沉兮,笑笑从她身上滑落,坐到爹娘中间,“我今天听到一个‘很有趣’的事,你帮我出出主意,这事要怎么办。” 她将她在茶楼听到的,和飘二茶到的事跟沉兮说了一遍。 茶楼包间那两个人,是灵神学府里的行政导师,有别于教学的中低高导师,行政导师就是帮灵神学府处理一些除教学以外事情的人,也可以理解为教官之类的。 其中一个叫何顾的导师,跟一名女学员私底下在一起的,女学员叫陈香,是三年级生,有点天赋,可灵神学府里有天赋多的是,在这里,陈香可以说是中庸一类,长相嘛,还算可以,属于清雅柔和的那种,耐看,但不惊艳。 偏偏这样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被何顾看上了,几次偶遇后,何顾就私底下给李香开课,教导她修炼的一些问题,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看对眼了,悄摸的在一起。 对于看过各种偶像伦理复仇剧的小贝来说,一看就知道这何顾在套路这位李香。 说起来,李香并不是反神组织的人,但她的亲哥却是,她哥还算聪明,并没有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却无法避免在跟“伙伴”偶尔接触时,被李香看到。 何顾他们就是查到了她哥可疑,才故意接近的李香,借由李香的嘴,将跟她哥有个接触的,对李香来说比较奇怪的人员给套出来。 何顾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人员名单不可能全是反神组织的人,但只要抓到一两个,就能套出更多,或者用来充当人质引出更多,无论怎么说,只是牺牲少部分人,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对他们来说是划算的。 之所以怀疑李香她哥却没有抓,就是为了现在。 “他们可歹毒了,太坏了。”小贝忿忿道,从飘二收集到的讯息和名单,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无辜的。 沉兮摸摸她的散发在床上的头发:“你想帮他们?”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跟反神组织打好关系,或许可以利用起来,不然单靠我们自己去对方整个灵神殿,实在太薄弱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沉兮道,“但想要収反神组织为己用,现在还不行。” “嗯?” “这组织内部太过混乱,纪律也太过散漫。”沉兮指出几点,一是当初叛徒的事,想也知道,忠诚于灵神殿的,都是被下了魂印的,就算你没有,你的亲朋也可能有,在如此情况下,反神组织收人就该更加严苛才对,却能轻易让几个叛徒,毁了大半基业,除了人员进入组织时没有调查好背景外,跟这组织的管理方面同样有关系。 如果是他,他就会早早的将这些问题考虑好,哪怕出现叛徒,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其次,陈香这里也能说明一个大问题,她哥作为反神组织的一员,那他各方面就该更加谨慎,虽说不让李香知道算是为了保护这个妹妹,可既然你选择如此,就更该把李香的所处的环境弄好,不要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有机会接触到李香,还从她那里套出了不少消息出来。 可见李香他哥做事不够严谨,也是组织太过松散,没有严格的规定亲属应该如何处理。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反神组织可以从原本还能跟灵神殿相抗衡的组织,变成如今只能躲藏在暗地里,偷偷摸摸行事,偶尔给灵神殿搔搔痒外再做不了其他的原因。 这样的组织如果要用,肯定要先大力的整顿内部,管理层要撤换,组织的规矩要重新指定并且严格执行,只要谁犯了,无论是谁,都要严处。 但这些,都不会是他和小贝如今能够处理的,就算他们因此进了反神组织,也只会被认为是外围的人,反倒还会惹来一身的麻烦。 “那我们不救了?” “救肯定要救,反神组织现在不能用,不代表以后不能用。” 小贝傻乎乎地问:“那怎么做?” 沉兮轻轻一挑嘴:“不是要做陷阱嘛,那就让他们套住自己人吧。” 那一笑,让小贝看傻了眼,他每次这么笑的时候,总能让她看到太子沉兮的影子。 而沉兮,在她看着自己发愣的时候,眼神便暗下来。 你,在透过我,看谁? 哪怕知道,可能是他所谓的前世,可对此完全没有记忆的他,心里还是不爽,他快速地捂住笑笑的眼睛,一俯身,噙住了她的唇…… …… 黄传良五年级生,在这毕业班里,他跟李香一样,处于一个不上不下不被人注意,也不被人鄙夷的位置,别说其他人了,除了同班的,其他的五年班的学员,都不一定认识黄传良。 今天下了课,他正在往春院走,春院不是那么容易住的,他其实是个留级生,是上一届就可以毕业,却甘愿留下来再在灵神学府里修习,加上前些年的贡献,才能住进春院,五年级能住进春院的不少,被这么一比较,他住在春院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眼看着就要到达春院门口了,他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女人,正有点焦急地朝他走来:“那个,我有事要进春院的食堂找人,学长能带我进一下春院吗?” 黄传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迟疑太久便同意了:“那好吧,你跟紧我。” 他拿出“钥匙”打开结界,带着女人走了进去,然后便想分道扬镳,可那女人又有要求了:“我不知道食堂在哪,学长能带我过去吗?你就好事做到底吧,拜托你了。” 黄传良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忍着性子带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这里就是了。”黄传良将她带到食堂门口,再次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的她说道,“好歹我救了你,还给了你那么好的丹药帮你恢复伤势,你就这么无情,也不说送我进去?” 黄传良猛地转头,看着这名从出现就让他提着心的女人。 他当然认识她,就算那天晚上并不知道她是谁,现在也知道了,那家茶楼他也去过,茶水确实很不错,如果不是始终对她那天晚上的做法看不透,和生怕她知道什么,他其实也挺佩服这个女人跟她的丈夫的。 是的,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小贝。 她笑嘻嘻地看着十足戒备的黄传良:“怎么,真不认得我了?” “学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食堂就在这里,你进去就是了。” “不用装了,我知道是你,你当时躲的法器里会带出独特的味道,别人不认得,我还是认得的。”小贝套用了沉兮的路法,“你再装也没用。” 黄传良左右看看,正好这时候食堂外边没有人,但他不放心,对小贝道:“你跟我来。” 然后他带着小贝到一处比较隐秘点的地方,冷声问:“你想做什么?”其实黄传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对方来此,无非就是想以那天晚上的事,来要求他做什么事,本来也是,谁会无缘无故地帮你,特别是他的敌人还是灵神殿,大家躲还来不及,不举报就不错了,还帮? 他现在就等着,如果对方的要求他可以办到,他会还了这份恩情,毕竟她确实救了他,那颗丹药很有用,要不然的话,后期的调查,他身上的伤势就会暴露他的身份。 可如果她的要求违背他的仁义,那么他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她就是。 然而小贝逗完他后,却是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纸飞机一样往他这边一丢,被他接住。 200 互相挖坑 200 互相挖坑 黄传良带着疑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串人名,其中有几个还是他所熟悉的,当下心里一秉,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她就已经先开口了。 “你们有个成员叫李敢,他有个妹妹叫李香,对吧?” “你,你究竟……” “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跟李敢有过接触的,被人从李香的嘴里套出来的。” 黄传良作为潜伏在灵神学府里的这一支反神组织的领头,他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面色惊变地再次查看那份名单,确定了自己的人有几个在里面后,他重新镇定下来,凝视着小贝:“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小贝对此不做回答,反问道:“你可知道,套了李香话的人,是谁吗?” “谁?” “何顾何导师你知道吧?他正在跟这位李香学员,搞地下恋情呢,可怜李香,单纯的女孩子,傻乎乎的被人骗。” 黄传良咬牙地抱拳:“卑鄙!” 但他随即还是紧盯着小贝:“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就问你,现在有个可以反击的机会,你要不要参与?” …… 灵神学府很大,占地面积很广,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小树林,茶楼是一个点,与茶楼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边的一处小树林里,有一栋小屋,也不知道是作为风景建的,还是以前哪个导师兴起建的,现在则无人居住。 何顾跟李香就经常在这里约会。 今天晚上,李香照常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赴约,看到等在小屋里的何顾,高兴地冲上去,然而今晚的何顾,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而是在她靠近的时候,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何、何……”她掰着他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起先还以为他是不是在跟自己玩闹,可随着脖子上的手劲逐渐加重,她感受到他浓浓的杀机,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个玩笑。 可是,为什么,今天以前,不,直至今晚之前,他们都那么相爱,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会想杀了她? 何顾并没有杀她,只在她快要受不住时,就甩开她,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李香捂着脖子想咳咳不出来,可比起生理上的难受,她更接受不了现实的打击,她懵懂地抬起头,看到也正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何顾,听到他冰冷而不屑的声音:“总算不用再跟你演戏了,我早就腻味了,你一个反神组织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我身边的,简直跟沾到了兽屎一样,让人恶心!” 李香瞳孔睁大,她不敢相信这么恶毒的话,会来自何顾的口中。 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你应该庆幸,庆幸你还有最后一点用处,可以再多活一点时间。” 听到最后这点,李香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何顾……”不愿意相信爱人这般对她的李香,祈求和无助地说,“你想做什么?你别再跟我开这个玩笑了好吗,我、我很害怕!” “那你就怕着吧,一会你哥来了,你就哭得更惨一点。” 说着,何顾上前要将她抓起来,而李香,终于从他的话中明白,他想利用她来对付她哥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为了哥哥,从刚才开始就没反抗过的李香,在何顾抓向她的时候,猛地暴起,攻向了何顾,所幸她还没有愚蠢到最后一刻。 然而又能怎么样了,愚蠢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最后的醒悟并不能让她就此魔煞前面的事,她根本打不过何顾,在他手里连十招都扛不住,就被没有任何顾念的何顾打成重伤,再将她一把拖起来,绑在了早准备好的架子上。 李香垂着头,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哪怕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让自己相信,何顾是真的一点不在乎她,否则怎么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只是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之前所有的甜蜜,为何都是假的? 在她陷入情感中的各种自我怀疑时,外头传来了她哥哥的喊声,她焦急起来,自己愚蠢被何顾骗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她哥哥因此受伤害,可她捆住她的绳索是某种灵植所制,会因为她的挣扎而越缠越紧,她根本挣不开,只能干着急。 “何顾,我有什么不对的你冲着我来,你找我哥哥做什么,你别伤害他,我求你了,就、就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行吗?” “哈哈哈哈,”她的话,让何顾捧腹大笑,“你还真是傻得天真,从头到尾,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因为你哥,他是反神组织的人,我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得到线索而已,你以为我真看得上你?就凭你这点天赋,这点姿色?可笑!” 李香大受打击,惊愣当场! 何顾哪里管她心里如何,他现在只剩下马上要立功的兴奋之中,看着李敢冲了出来。 后者一进来,马上将目光锁在妹妹李香身上,发现何顾明显已经虐过她后,发狠地瞪着何顾:“我已经来了,放了我妹妹,要杀要剐,我随你处置!” “呵呵,你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不,这是一场狩猎,你们已经掉入了陷阱里,谁也别想逃!” 他话音刚落,隐藏在暗处的两名听从何顾的导师就出来了,包围李敢,李敢平日里看着普普通通,修为竟然还不错,普通导师居然不是他对手,可只要他的妹妹在何顾手中,他最后的下场依然是被何顾捕获。 可何顾照样不杀他,把他跟李香一样绑了起来,让李敢摸不清他究竟想干什么,问了之后,何顾拿出了一份名单,在李敢面前晃了一圈。 “认识这些人吧?” 李敢心中一震,那些名字他确实都认识,有几个是跟他一样身处在反神组织的同伴,还有几个是普通的同学和朋友,他在灵神学府里三年里,有不属于反神组织的朋友很正常,名单上的,都是跟他比较有往来的。 他大概猜到何顾想做什么了,想用他来钓出反神组织的同伙。 在他身旁的李香也看到了那份名单,顿时脸色煞白,她不知道什么反神组织,她只知道那些人都是哥哥的朋友……她心里此时非常的自责和懊悔,却于事无补。 “你想让我告诉你这里面谁是……”李敢一顿,没有把反神组织说出口,只咧嘴一笑,任由嘴里的血从嘴角流出,“别想了,我一个都不会说的,你就慢慢找吧。” “我知道你不会说,我也没打算找。”何顾慢悠悠地收起名单,“这些人里,定然有你们的人,我把他们全抓起来,一个一个地审,总有受不住的先招了。” 李敢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这里面有许多无辜的人,他们还是你们的学员,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们?” “那又如何,他们既然选择跟你这反叛者做朋友,就该付出代价。” “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我这里,”何顾残忍地一笑,“不知者,就是罪!” 兄妹俩震惊极了,李香回过神后,知道自己爱的人竟然是个恶魔,知道因为自己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她就恨不得时光倒回,再遇到何顾的时候,打不死他就先自杀! “行了,你们也省省力气吧。”何顾背对着他们望向门口,“他们也该来了。” “你做了什么?”李敢惶恐地问。 “不过是以你的名义,将他们约到这里罢了。” 只是一群没太大背景的学员,到时候以他们聚众在这里谋划着什么不利于灵神学府的事,再提交几个证据,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提走,简单得很。 看他熟练地操作,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李敢不由想起,这三年里,时常有学员突然被爆出犯了什么思想上的大错,被拘留,后来又听说那些学员被开退回去了。 这会再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这里头,究竟有多少学员,是以这样的名义,被无声无息地抓起来折磨,然后再,抹杀? 兄妹俩对视一眼,李香生生打了寒颤。 她所信仰的灵神学府,竟然是个魔窟吗? 没让兄妹焦急多久,他们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此时已经有点晚了,这地方又偏,不会突然来折磨多人,只能是…… “诶,是你啊,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李敢,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让我这时候必须过来一趟,否则就跟我绝交,我只好过来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李敢看了眼何顾,却见他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一点都不着急,这小屋里头,除了那两名普通导师外,也没有其他人,何顾总不会觉得,凭他们三个,能将那么多人都留在这里吧? 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何顾身为行政导师,还是当中比较有地位的,实力不弱的,他手头有一件宝物,是皇镜级别的法器! 在一群修为不过地境和天境之间的学员中,皇镜级别的法器,足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全都困于网中了,只要抓住了,挨个击破一点不是难事。 外头传来了惨烈的声音,学员惊慌大叫的声音,甚至还有误解李敢,以为是李敢陷害他们的在大骂着李敢。 但这些声音,最后统统归拢于,无声。 何顾让手下普通导师出去看看,结果等了半天,不见手下回来。 怎么回事? 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的何顾,打算亲自出去看看,可他刚迈出两步,小屋的门忽然就被撞破,一道身影非常快地飞扑进来,等人影在何顾跟前停下的时候,一把长剑已经横在了何顾的脖子前。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不敢置信地瞪着何顾:“怎么是你?” 何顾也傻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怎么会是灵神学府里的郑长老! 灵神学府里,长老的地位是很斐然的,哪怕何顾是个行政导师,比高级导师还要厉害一点,也无法跟长老相比啊,而郑长老,算是所有长老中最亲和的,喜爱跟学员们交流,很多学员遇到不公的时候,就喜欢找郑长老处理,当然,郑长老也是很忙的,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何顾都听说了,郑长老最近出远门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 “何顾?”郑长老问,“你在搞什么鬼,怎么回事?” “我、郑长老,是这样的,我最近得到了反神组织的线索,知道有他们的人潜伏在我们学府里,这要是伤及了真正的学员可怎么是好,才想了些主意,在这里将他们逮捕,也免得惊扰了他人。” “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反神组织的?”郑长老声量拔高,显然是无法相信。 何顾当然知道不是,但他还是咬牙非常坚定地道:“确实都是!”他怎么能让郑长老知道,他的理念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外头的学员中,至少有一半可能是无辜的。 然而,还不等他多跟郑长老解释,门口就爆出了吼声:“何顾,你个王八蛋,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安分了些,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想整死我是吗,还想给我套一个反叛者的罪名是吗,你好狠好毒的心思啊!” 这声音何顾相当熟悉,不就是他在事务上的政敌,总跟他有纷争的另一个行政导师秦闫杰吗? 他往门口一看,那个气汹汹地恨不得把自己砍成十八段的人,可不就是秦闫杰,但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秦闫杰不等何顾废话,就对郑长老拱手道:“长老,我秦闫杰什么人,您应该最清楚,我怎么可能是反叛者,怎么可能是反神组织的人!不止是我,外头还有几个优秀的导师,优秀的学员,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是,更重要的一点是,长老,包括我在内,我们全是何导师有过节的,或让他不喜的人,他这分明是借着这名头,来铲除异己!” 秦闫杰的话刚落,门口又跑进来几人,本就不大的小屋更是挤人。 何顾一看,心里一噔,知道事情不妙,因为这几人,全都不是名单上的,灵神学府的导师,会互相争斗和陷害,这是什么地方都避免不了的,可导师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反神组织的人,因为他们都被下过魂印,终身都没可能背叛灵神殿。 所以名单里,属于导师的部分,已经全部剔除了,他跟任何导师的内部争斗,要是用在这地方,那就是找死,可他不明白,怎么会来这么多原本在名单上的导师? 还有,那些同样不该出现的优秀学员,都是有家庭背景不能随随便便说扣押就扣押的,为什么也在这里? 何顾简直要疯! 本来,他还可以推卸说,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为什么在这里,可他刚才分明跟郑长老说,他来这里抓捕反神组织的人,还一口承认了外面的人都是……他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巴子。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事情推给被绑着的兄妹,表示,李敢是反神组织的人,所有名单都是他和他妹妹提供的,他当然相信导师们是无辜的,只是例行的调查询问,免得被人怀疑他为何单单剔除了导师。 蠢了一辈子的李香,却在这时候爆发,总算是精明了一回,她悲呛的嚎哭,说何顾作为导师,欺骗她一个学员的感情,还硬说她哥哥是反叛者,要将所有跟哥哥有关的人都抓起来,天知道,她连什么是反神组织都不知道,她哭着求着,让郑长老为她做主。 她被何顾打伤,一个柔弱的女人伤痕累累地被绑着,又哭着如此绝望,怎么都比何顾有说服力。 这事闹到最后,惊动了其他的长老,郝长老和狄老都赶了过来,直接带大家到了灵神学府的会堂审问。 秦闫杰等人说,他们収到了来自李敢的传讯,让他们一定要在那个时间点到那个小屋,否则如何如何,然而等大家赶到的时候,发现来的不止自己,还有其他人,疑惑间,皇镜级别的法器发动,想将他们全部困住,幸好秦闫杰已经在天境巅峰,眼看着快到皇镜了,其他导师和学员也很优秀,大家堪堪撑着的时候,郑长老出门正巧回来,听到动静过来一看,救了他们。 然后就是他们听到何顾对郑长老说的话,何顾很坚定地说他们是反叛者,他们可能到死,都会记住这句话。 本来,他们都以为是李敢做的手段,看到李敢兄妹的情况,才知道,这可能是何顾布的局,李敢应该是无辜的。 有人问,秦闫杰为什么会因为李敢的传讯赶去那里,秦闫杰说,他曾经无意间的跟李敢有过接触,对这个有点憨厚的,疼爱妹妹,努力上进又不爱出头的学员很有好感,所以收到李敢的传讯,想他求助时,才会想赶去看看。 “几位长老,如果不是郑长老赶到,到时候我们全被何顾抓住,他想怎么给我们安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虽然导师是反叛者很可笑,但如果证据做得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顾百口难辨,只能一再地说,李敢就是反神组织的人,可谁还相信他,加上他之前为了独揽功劳,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连哪个长老都没有透露,这会再拿出来,只会让大家觉得证据都是伪造的。 而李敢也不为自己辩解,李香一直哭,想要灵神学府给她一个公道,她被何顾导师骗财骗色不说,到头来,还被连累哥哥,被扣了那么大的一顶帽子,她的贞洁已经没有了,还要背上污名,不如一死了之! 她是真的存了死意的,要不是郑长老及时出手她可能真把自己杀了,如此,更让大家相信了她的话。 总之,这件事的最后,何顾被打入暗牢,会被怎么刑罚是灵神学府内部的事,他人无从知晓,李敢李香兄妹倒是平安无事,那些学员们也都没事,真正的反叛者庆幸,无辜者愤恨。 有过鹤乾,再来个何顾,灵神学府最近在学员们的心中,敬仰的程度大大的减低,小贝和沉兮,在这事件里,一个面没露,在包括导师和长老眼里,就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深藏功与名,在从中获得的好处无数。 一,降低了学员们对灵神殿的信仰,二,再次有恩于黄传良,在反神组织里留了颗种子,三,赚到了不少府点,还趁机打听到不少飘们都难以查到的内幕…… …… 转眼间,在茶楼红红火火中,已经着实开始准备开灵食店的小贝他们,在灵神学府里过了快一年了,眼看着考核马上要到了。 在正式的期末考核前,随从学员要先进行一次考核,能不能成为主要学员,一起进入最后的期末考核,就看这次了。 只要能成,主要学员的待遇会大大的提高,不说进入前三得到的奖励,在进入二年级后,会发现主要学员将可以拥有多大的好处,那是一年级绝对想不到的。 小贝对这个随从考核还是很看重的,因为这关乎以后能不能跟沉兮齐头并进,能不能好好跟在沉兮身边的关键,否则的话,很多主要学员能做的事,随从都不能做,真的很憋屈。 于是,她跟其他随从学员一样,在考核前夕到考核场地考察一下。 所谓的考核场地,是一个模拟的小森林,是由空间系的大能,配合着其他系别一同创造出来的空间,大家会进去战斗,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能晋级,可每年那么多随从学员,完成的要么一两个要么没有,可见任务有多艰难。 可考察场地,也就是跟其他随从学员,看了几张图片,和几张资料,无非就是说小森林里大概有什么,都是前辈画的写的,这会拿出来卖的。 其实今天,小贝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拿报名后会给予的考核证明牌,明天要拿这个证明牌进入考核场地的。 拿到考核牌,觉得不能直接进入那什么小森林,在外头看几张前辈画的不知所以的地图,实在没意思,随手买了一份比较清晰的地图,就准备回去了。 沉兮就在外头等她,可她一出去,就看到沉兮旁边还站了两个女人。 201 哪轮得上她 201 哪轮得上她 小贝一出去,就看到两个女人站在沉兮身边,一个是尴尬地站在一旁的陈雨桐,一个就是那中二少女乌思瑜,后者恨不得贴到沉兮身上,满脸发光地跟沉兮说着什么。 沉兮半侧着身子避开她,缠得烦了,一个冷眼过去,让乌思瑜害怕地退开,可没多久,这粘皮糖又粘上去了。 这种情况,这一学年里,小贝已经看了许多次了,然而她至今还是一看到就生气。 她立马气呼呼地冲过去,沉兮早早地发现她,立马迈步迎过来,在她扑进自己怀里时,配合地抱住她,看她挑衅地看着后头气得跳脚的乌思瑜。 乌思瑜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 小贝吐舌头:“略略略!” “幼稚!”丢下这两个词,乌思瑜转身离开,陈雨桐担忧地看了眼小贝,在乌思瑜的呼喊声中,不得不跟上乌思瑜。 小贝没管她们,只在她们离开后,身后拍着沉兮的衣服:“你以后离她们在一点,沾上了多脏啊,衣服不好洗的。” “嗯。”他用当兵回应领导的严肃语气说道,“都听你的。” 小贝反倒被他逗笑了,轻锤了他一拳,两人互搂着离开。 第二天,随从考核时间,沉兮抱着笑笑,送小贝到门口,亲自看着她进去,小贝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父子俩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边,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酸甜酸甜的。 她知道,他们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她出来。 小贝通过昨天拿到的考核牌,跟着其他要开始的随从学员,进了模拟馆,由导师带领着来到某一处森林模型外,那模型场地被一个透明的像玻璃一样的“墙”挡着,大家只能看到里头的小森林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只是都静止不动,宛若木头雕刻出来的。 导师给所有考核学员发了一块玉牌,说是每个人的任务都在玉牌里,只要探入灵识,就能够知道里头的内容,随后又道,空间里的危险是真实的,虽然会有导师随时关注大家的情况,但也有顾及不到的情况,一旦有解决不了的危险,或者不想坚持要放弃的,就捏碎身份牌,也就是昨天拿的那个考核牌,导师就会放他们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放弃了这次考核。 导师最后问了大家一遍是否进入考核,得到无人这时候退出后,她在那“玻璃墙”上点了点,之后居然直接从“玻璃墙”上拉了一扇只有半人高的门,那门一打开就发出刺眼的光,谁都无法从那光里看到门后有什么。 小贝捏紧手中的玉牌,跟着前面的随从学员,弯腰进了那扇“光”门。 再直起腰的时候,小贝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 不是从“玻璃墙”看到的模型小森林,是真正的森林在他们眼前,至少那棵棵大树,脚下的土地看着都很真实。 这次考核的有好几百个随从学员,将近五百个吧,堆积在这一块,显得人头挤挤的,然后再慢慢地分散开来。 小贝的身前身后都有人,大家都先对这个空间的神奇发出惊叹,在灵境大陆上,可没有这种技术,事实上,空间系的这类变异属性,在灵境大陆你都找不出十个来。 稍一打探环境后,小贝就赶紧将灵识探入玉牌,获取了任务目标,一“看”到她就被灵神学府的简单粗暴给吓到了。 任务只有两个,一,抢到足够多的玉牌,在最后,谁抢到的玉牌最多,谁就胜利,反之,玉牌没了,你也就被淘汰了。 二,找到离开的出口,以小森林空间的时间为准,五天内,找不到出口的都算失败。 然后给了些提示,真正森林里有什么灵兽,小森林里基本都有,因为它已经形成一个独立的,有生命体系的小世界,一开始放进去的灵兽或许不多,可在里头一天外头一个时辰的比照,灵兽会繁衍,现在已经不知道繁衍了多少灵兽了,大家如果扛不住,就赶紧认输,相比赢,命更重要。 小贝看完后,就将玉牌収了起来,她前方站着四个人,应该是互相认识的,从一进来就凑在一起想要联手,可当他们看了玉牌里的任务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不对了。 这是要抢玉牌啊,玉牌一丢就代表淘汰,他们生怕身边的人,会抢他们的玉佩,小小的联盟,还没开始呢,马上就面临敌对的崩解的状态。 最后还是一个看着最理性的说:“我们还是可以联手去抢别人的,这次晋升主要学员的名额又不止一个,我们把其他人的都抢到手后,我们几个平分,到时候,我们四个一起晋级,这不是更好吗?” 其他三人配合的点头,说他说得有道理,可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但小贝看他们互相不太自然的目光,就明白了这个合作是长远不了的。 他们哪有本事抢得了所有人,四个人平分,就很可能输给其他抢得多的,这个念头,会让他们时时刻刻不安,在互相怀疑,和自己面临的诱惑面前,如何能将后背交给对方。 小贝摇头嗤笑一声,然后,前面这四人忽然就转过身来对着她,一看就知道,是想先拿她开刷了。 “诶,这有话好好说嘛。”小贝谄媚地笑着,双手在胸前摇摆着,“你们放了我,我以后请你们喝茶啊?” “这位,好像是厉唯画的夫人?” “是,就是她,我听说她已经露过一手,很厉害?” “多久以前的传闻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而且就算真的又怎么样,她还能打得过我们四个?” “可厉唯画会不会报复我们?” “这是考核,难道每个有点背景的你都要放弃?我们只是抢她的玉牌,不伤害她不就成了,要是为了这点事找我们报复,我们可以状告他的。” “那……出手?” “出手,上!” 小贝就站在那里听着他们从争议到达成一致,然后有两个人当先攻了过来,有两个人隐藏气息,打算扰到她后面偷袭。 四处还围绕着不少人,有的赶紧跑了,自恃能力强的,则站在一旁观看,说不定还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人这么多,不好施展啊,她要先暴露自己的能力,就会被其他人先提防研究然后破解,而且,导师们会看着他们,很多能力都不能用,再者,她虽然旁门左道的东西多,可她的弱项同样非常明显,要是面对面杠的话,她是杠不过人的。 所以,先逃吧,再各个击破是对她做好的办法。 “好啊,”她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今天,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她迎面朝着攻过来的两人冲过去,再即将冲到他们攻击范围时,她猛地朝他们洒了一把粉末,粉末没毒,但会造成眼睛的不适,等后面的人追上来,前面的人摆脱粉末时,他们围攻的小贝,已经不见了,就连旁边围观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脱的,又逃往哪个方向。 好戏没了,其他围观的,就得开始他们之间的抢夺,和没了第一个可以抢的,就将目光放到这群围观者身上的四人组。 小贝可管不了那里会发生怎样的火拼,她跑出老远后喘了几口气,选了一棵最大最结实树叶最茂密的树爬了上去,靠着树干坐在树枝上,拨开将她遮挡的树叶往下看了看,确定这会没人来这边,她将沉兮给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一瓶装着茶水的保温瓶,几样灵食、水果,灵食里包含了糕点、糖果、饼干,啧,这是当她小学生出来春游呢? 小贝小做嫌弃,一边喜滋滋地开始吃她的早餐。 顺便将飘一飘二放出来,因为怕有监督的导师,她没对飘一飘二说话,只给了它们一个眼神,它们就领命地散去了。 等飘们回来,覆在她耳边说着它们查到的情况时,小贝吃饱喝足,正闭着眼睛想小憩一下。 正看着她这边的导师:“……” 他看不到鬼魂在小贝身旁说话的画面,他只看到那个不参与玉牌抢夺,躲在树上又吃又喝又睡的小贝,瞧这会睡得多香。 估计是已经放弃了这次考核了吧,导师这般想着,又好奇小贝吃的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为了不眼了眼馋口馋,导师决定不再看这个已然决定放弃的人。 小贝休息了大半天后,再次排除了飘们去查探,这次飘们回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都怪沉兮,明知道我今天要考试还折腾我,诶,睡一觉舒服多了,接下来,我们该从谁先开始呢?” 她看到一个从她所在的这棵大树前溜达过去,却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人,微微一笑:“既然是你先闯进我地盘的,那就从你开始好了。” 路人甲警惕地四周,生怕有随从学员从哪冒出来抢走自己的玉牌,最后确定这里应该没人后,他打算休息一下,跑了大半天,打了几场,体内灵力都消耗不少。 可刚坐下没一会,就不知哪吹来的人,直往他脖子里灌,冷飕飕的。 他站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寂静无声,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就在这时候,他若隐若现地好像听到了笑声,“桀桀桀”的听着很渗人。 “谁,是谁?”他故作镇定地查探着前后,“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咚、咚、咚……” 怎么有球体撞地上的声响?从一开始的隐隐约约,到越来越清晰,来了,就在他身后! 路人甲猛地转过身去,然而他背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笨蛋,看下面啦。” 他下意识地就往下一看,一颗倒立的头颅,就在他脚下一跳一跳的,往下的眼睛正在“俯视”他,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桀桀”笑着。 “啊……”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路人甲转身就想跑,然而一根木棍就在他后头,他一转身一冲,就自己撞上了那根棍子,猛烈的撞击让他头顶转圈的星星,倒了下去。 “抱歉啦,如果你以后晚上做恶梦的话,欢迎到茶楼里来喝几杯凝神定气的茶,我给你打八折哦。”小贝笑着从他身上搜出玉牌,还不止一个,有三个呢,想来是他之前抢到的,“真是太谢谢你啦,要不,我给你打个七点五折?嘿嘿,不用太感谢我。” 将他的身份牌捏碎,一会就会有导师来把他带走,不用害怕躺在这里会被灵兽叼走,做完这一切,小贝拍拍屁股走人了。 “有了这么好的开场,接下来,该找那四人组算账了。”当时那么多人,四人组偏偏最先挑中了她,还不是看她比较弱小,她仇小贝是最有仇必报的了。 因为早就派飘三跟着四人组,所以小贝很轻松地就找到他们,小贝偷偷躲在后头,看着前方的四人组在争吵。 “我分明看到那人之前抢到了别人的,可你怎么只拿出来一个,你是不是藏了?说好的平分的!” “我哪有藏,他就只有一个。” “我不信,我要搜身。” “难道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我?”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 小贝摇摇头,早知道他们肯定会内讧,这才过去多久啊,就已经开始为了一个玉牌吵起来了。 她看四周除了这四人也没旁人了,小做准备后就直接走了出去,对那四人喊道:“哈喽,我们又见面了哟。” 四人组一惊,回头看到小贝时都很诧异,随后刚吵得不可开交的其中一人便冷哼道:“来得正好,我便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逃!” 跟同伴的分配不均正让他恼火,这会心头正燥着,人在这种情况下,脑子根本无法考虑更多,也不会发现她突然出现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对他来说,来了一个之前跑掉的,就是一个没威胁的。 连比较理智的同伴的阻拦都不敢,第一次朝着小贝冲来,人还没到,手中的火球就先砸了过来,小贝侧头一躲,那火球砸落在地上,还燃起了几片叶子。 “等等。”小贝手掌向外阻挡他,“我有话要说。” 那人刹住脚,不是真想听她说,而是要聚集能量用个大招,而小贝只要有这点时间就够了,她装出很苦恼的样子:“其实,我想了想,我一个人在这小森林里实在太危险了,你们都想着抢我的,我又打不过你们,还有那么多灵兽虎视眈眈的,我实在太害怕了,还不如现在就把玉牌给你们,我呢就赶紧退出,回去好好练练,明年再试。” 对方一听,乐了:“算你识相,那还不快把玉牌交出来。” “交交,马上交,可是……”小贝为难地看看他,在看看他身后的三人,“我应该把玉牌交给谁?” “当然是交给我。”那人想也不想地说道。 然后他的伙伴就抗议了:“你明明已经比我们多一个了,这个怎么能再给你?” “你自己还藏了好几个呢,这个肯定是给我的。” “你们两个现在最多了,应该给我们了吧?” “你每次出力最少,凭什么拿跟我们一样的?” “可是我为了……”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小贝掏了掏耳朵,看着飘在他们四个周围的飘们,合力在他们身上吐怨气,看着他们神情越来越激动,脸色吵得越来越红,小贝手指一撮,拿出一个纸鹤,纸鹤悄然无声地飞到其中一人身侧,忽然化作火焰,攻向了那人。 这简直就像导火索,被攻击的那人以为是火属性的那人出的手,当下就要反击回去,第三人觉得居然出手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他,便加入了攻打的行列,最后理性的第四人想要劝解说可能是误会,被以为他跟火属性的是一伙的,一起攻击,最后连理性的人都跟着恼火了,四人混战在了一块。 小贝靠在一棵树上,脚裸交叠,双手环胸,看得生趣的时候,拿出了一张小凳子坐下,手中也多了一包瓜子,时不时喝彩两声:“好,打得好,快,打死他,赢了我就把玉牌给你了。哎呀,那拳头太轻了,你没吃饭吗,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啊,这样的都躲不开,哎呀……哎呀你们怎么都挂了?” 四人被小贝在一旁激得出大招,结果全都重伤,并且灵力消耗一空,这会吐血的吐血,脸色惨白的惨白,跌倒的跌倒,就每一个是好好的,小贝新奇地走过去看看他们:“哎呀,你们没事吧,你们现在这样,我这玉牌要给谁呢?” 最理智的那人哪里还看不出来,对着她咬牙切齿:“就是你,你是故意挑唆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的!” “是啊。”小贝很爽快地承认了。 “你……”脾气最爆的那个,直接被气得吐出血来。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养养伤吧,玉牌我就先收下了。” “做梦,就算我们都受伤了,你想抢走我们四个,怕也没那么容易。” 四人同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对着小贝,这大概是看到任务之后,四人最团结的一次了吧,他们想的不是抢玉牌,而是让这个敢戏耍他们的女人好看,他们甚至忘了,这女人的背后站着他们不能惹的厉大佬! 小贝摇头笑了起来:“所以说你们蠢嘛。”她的武力值低,是指直接拳脚比划,是指跟沉兮这样的大佬比,四人鼎盛的时候她都没再怕的,还会怕现在的他们? 小贝这句话再次激怒他们,他们挤出了剩下的所有灵力,用出他们当前能用出的最大的一招,火缠着风,水在最后,几乎眨眼间就到小贝跟前了。 一张符纸在袖中燃了起来,别人看了会以为她跟其他人一样手中生火,火焰被她一拉,在围着自己一绕,一个火圈就将她整个人给护了起来,奔涌而来的那些招,面对她一层的火墙,居然都钻不破! 火焰消失,小贝再次消失在他们四人眼前,蒙然时,小贝已经逐个地出现在他们身旁,一人一脚的将这会都没力气站的他们踹到,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将他们身上的玉牌都搜走了。 “不错啊,你们四人的战绩挺好的呀。”每人三到四个,一共十五个。 其实小联盟前期确实有优势,因为大家刚进来,看到任务的时候,很多人无法相信他人,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躲起来,那么有四个人的他们实力就凸现出来了,找到一个或两个的“弱势”,就可上前击破。 只可惜,任务的规定是,谁抢得最多,却没告诉你,合格要多少个,让你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底会不会有个别人抢得比你多,到底多少,才是最多? 于是,联盟的,除非里头有人供着其中一两人,或者他们能找到所有在内的考核学员,就算无法全部打败,也要十分确认他们各自的玉牌有多少,但这怎么可能,好几百人分散在各处,别说五天内都找出来,这当中还有修为高超,能力卓绝,是他们四个联手也打不过的。 看着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却拿自己没办法,小贝笑笑地朝他们挥挥手:“赶紧离开这里吧,我好像闻到了灵兽的味道,你们要小心哦。” 然后,她好不眷恋地离开了。 四人组合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掐破身份牌,好让导师放他们出去,总比在这里等灵兽吃了他们好。 …… 收拾完四人组后,小贝开始在小森林里游荡,看见武力弱的就上前抢,看见武力值高的就用点手段,看见被灵兽围攻的,她就以救他们为条件,让他们把除他们自身的玉牌外,其他抢来的玉牌都交给她,给他们一点底线,免得他们宁愿找导师求助也不肯将玉牌留下,得不偿失。 还有跟她交换茶楼的打折劵的。 导师偶尔会看看她,见她居然一直都在有点惊奇,可导师看她的时候,经常是她正在休息的时候,导师想着,就算她待到了五天后,玉牌不够或者找不到出口,她照样通过不了。 是啊,每年能通过两个都算是高产了,哪轮得上她。 202 轻松过关 202 轻松过关 在导师们都觉得仇小贝不会通过这次的考核,对她并未有过多关注的时候,第五天到了,陆陆续续的有人找到了出口,导师一看,哟呵,时间快到了,她居然还在睡。 直到最后半个时辰,才看到她慢悠悠地从光门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跟守在门边的导师问好,然后被导师领导一个房间里,正好遇到前一个交完任务,摇头叹气的随从学员出来。 “把你得到的玉牌都交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交出来就走了?不用做别的吗?”她好歹能进个前三吧,不用颁奖一下?或者说说她够不够资格进阶主要学员? 导师不耐烦地说:“先交出来再说,就那么几个玉牌能做什么,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小贝嘟嘟嘴,将她这次得到的所有玉牌一口气全掏了出来,本来还算宽大的桌子,瞬间被玉牌给淹没了,好几个还从桌子的边缘落到了地上。 不管是做登记的导师,还是领她进来的导师,望着这一大堆的玉牌傻了眼。 “这,这全是你得到的玉牌?” “是啊,我刚从小森林出来,这玉牌你们也做了标记的。”小贝挠挠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不,先等等,我们,要数一下。” 然后数来又数去,数去又数来,一共将近四百的玉牌。 五百多个考核的随从学员,坚持到第五天自己从光门出来的,不到一百,有的身上只有自己的玉佩,最多的一个是三十多个,他们还想着这一届的随从学员有点不行,没想到最大头的在这里,比往年的最好记录的还要多! 简直,简直无法相信。 “你、你怎么到手的?骗来的?还是偷来的?” 听到导师质问的语气,小贝笑了:“你们也没规定怎么得到玉牌,我就算是骗的偷的又怎么样,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我得到的。” 导师自觉失言,赶紧闭嘴,然后坐了登记,才让小贝离开,等通知。 将小贝送出去的导师和蔼很多,说除非后面出来的人能比小贝得到的多,否则这次晋升名额肯定是她,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一共也就五百多近六百,小贝拿到的就将近四百,剩下的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无法超过她,更别说还得扣除前面出来的那些手中有玉牌的。 小贝着急地往外走,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沉兮和笑笑,她感觉自己和他们,已经有一世纪没见到了一样,简直思之如狂。 却在她即将出考核馆大门时,她听到左侧有人喊她:“厉夫人!” 她刹住脚,转头看到了陈雨桐。 是单独一人,没有乌思瑜在的陈雨桐,她见小贝停下,就赶紧朝小贝走来,小贝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就多点耐心等等,直到她走到近前才道:“怎么,是乌思瑜有什么事,要让你来交待我吗?” 这话往深了想,颇有讽刺的意思,至少在陈雨桐听来,这是在讽刺她,明明是主要学员,却像个随从一样天天跟着乌思瑜。 天知道,小贝是真这么想就这么问了,急着出去的她,哪有心思去搞什么明讽暗讽的。 陈雨桐顿了顿,才道:“我是自己来找你的,思瑜她不知道。” “哦?”小贝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有什么事?” 仔细一想就知道,对方特意强调思瑜不知道,就表示她是偷偷来见自己的,那么,什么大事,值得她做这种相当于背叛乌思瑜的事情? 毕竟她跟乌思瑜不合,是整个班都知道的事。 “我……”陈雨桐纠结得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是来提醒你,如果你成功晋升,就会跟我们这些主要学员进行考核,到时候,你、你小心点。” “什么?”小贝狐疑地看着陈雨桐,她不惜瞒着乌思瑜来见自己,就只是嘱咐自己小心点? “就是、就是,考核中,可能会遇到什么意外,你、总之你小心一点就是了。”陈雨桐焦急地把这句话说完后,立马就转身离开,生怕被人听到她说了什么一样。 小贝望着她迅速走远的身影,眉头拉下,心头暗暗思量了一会,下一刻又将此事抛开,眉梢飞扬地往外冲。 她欢天喜地地冲出考核的场所,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头的沉兮和笑笑,虽然外头只有五个时辰,可对小贝来说,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看到丈夫和孩子了。 “沉兮!”看他连站的位置,都和她刚进去时一样,要知道,虽然外头只过了五个时辰,可五个时辰相当于十个小时,枯燥地等在外头,站在原地站了十个小时,还得担心在里头考试的她,并不会比她轻松多少。 小贝心里酸酸甜甜地冲过去,然后借着这股冲势撞进沉兮的怀里,沉兮只是将笑笑往旁边挪了挪,没让小贝碰撞到他,自己则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如炮弹一样撞进自己怀中的小贝,狠狠勒紧了抱她的手臂,哪怕面上看着没太大波动,这一抱却也暴露了他不愿再放手让她离开太久的心思。 小贝不管不顾地拉下他的脑袋,踮起脚尖就亲了上去,旁边进出的学员见了,发出了颇为刺激的哟呵声,她统统不管,等亲够了才放开,双眼水润润地看着沉兮。 沉兮目光分外深沉地抹去她嘴角的水光:“我认为我们还是先回去的好,再深入点的事,不适合在这做。” 蒙了一瞬,小贝就反应过来了,她看着周围起哄的人,刚才被她屏蔽的羞耻感回笼,脸红得恨不得再躲进沉兮怀里,更让她窘迫的是,笑笑见爹娘亲完了,就硬要挤到他们中间,这边亲亲那边亲亲,一看就知道是跟哪两个不良爹妈学的。 “好了好了,”小贝抹着儿子亲出来的口水,“回去了回去了,回去再说。” 然后拉着沉兮,蒙头往前走,恨不得拥有缩地成尺这项技术,眨眼间就到宿舍。 …… 小贝在夏院的宿舍里跟沉兮好好温存了一天,就接到了通知,说她成功地通过了考核,并获得了第一名,由于出色的表现和成绩,她晋升为主要学员,将和其他的主要学员进行期末考核,无论考核最后成绩,到了第二学年,主要学员拥有什么,她同样可以拥有什么,她跟所有的主要学员都是平等的。 话是这么说,小贝却知道,无论在哪里,最喜欢做的就是分等级,永远没有所有人都平等这样的事。 又休息了两天,期末考核就来了,这个考核只有主要学员参加,而且是必须参加。 考核有三科,笔试,综合测试,和学员之间的比斗。 笔试考的比较简单,没有小贝原世界古代艰难的四书五经,也没有后世能压垮学子肩膀的几大门课,这世界第一学年笔试要求很简单,不做个文盲就行,顶多就是背一背灵神殿史,大陆史罢了,听说第二学年会加上丹药灵植方面的知识。 所以笔试这关,小贝沉兮都没有难度的拿下了,修为越高,灵识越强,这些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 接下来就是综合测试,每年考的都不一样,无法提前知道题目,每年被淘汰最多的,就是这一关。 直到考的当天,大家跟着导师走到一个在学府里颇为秘密,平时根本不让任何人进的地方,然后在里面,看到了被囚困着的灵兽。 而这,只是这地方很表层的地方,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很大的“玻璃墙”后,是一处大概两亩大的“大箱子”,里头模拟着沼泽地,有一只栖息在沼泽里的灵兽,暂时看不出品级。 这样的“大箱子”,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有好几个,分别是不同的环境,还有水潭的,火焰口的,甚至冰川的,无一例外的是,里头都有一只灵兽。 如此庞大的手笔,已经不是她前几天见到的小森林空间能比的,毕竟那是隔开的另一个空间,而眼前,是现实的世界,都一样很厉害,但性质绝对不同。 就好比,你圈出一块很大的地,让一群流浪猫狗在里头尽情的撒谎,就偶尔让人进去闹一闹,跟将流浪猫狗抓起来关进小黑屋里,不知道拿它们做了什么实验相比,意义能一样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呢,很简单,这些“大箱子”里的灵兽就是他们考核的目标之一,一旦目标死了,就会有新的灵兽关进这个大箱子里,这里面蕴含的讯息实在太多,小贝甚至都不敢往深了想。 比如,在他们站着地面的下面深几百米甚至几千米处的地方,究竟有什么…… 导师开始将这次的考核题目了。 大箱子被他们称为灵兽屋,每个灵兽屋里都放了一把钥匙,要求学员进去后找到那把钥匙并出来,就算成功了,可以参加最后的比斗。 所有人一看里头的环境,就知道这有多难。 和进小森林空间一样,如果谁进去后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以求助,导师会放他们出来,同样的,考核就算失败。 因为主要学员强制性的都要参加考核,笔试只刷下去很少的一部分人,因此,一年级的主要学员有三百多,分成了两部分,现在在这里的有一百五十多,这一层的灵兽屋,有十五个,一次性十五人进行考核,哪个灵兽屋有人先出来了,下一个直接进去,而进去的人最长的时间是半个时辰。 沉兮握着小贝的手在中后的位置,正好可以看看前面的人怎么做的。 比如那个沼泽地,你都不知道地面哪个地方是可以站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沼泽里出不来,谁知道那把钥匙会藏在哪里,要是早沼泽里头,还不得钻进沼泽里?除非是皇镜级别,否则应该没人能在完全进了沼泽后再出来的。 在那学员艰难地行走时,一只灵兽从沼泽里钻了出来,是四品灵兽,而这名学员,只有地境四级,对上相当于地境高级的灵兽很有难度。 沉兮听到小贝的疑问,道:“学府不可能设置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记住,这是综合测试,不单单测验你的武力值,更重要的是要动用脑子,你看,灵兽虽是四品,但它只要一处沼泽,行动就会变缓,可以用灵兽活动的范围来判断沼泽的范围,利用身形避着它,钥匙不会在沼泽里,应该在那只灵兽后头那片地,就在那几棵黑草里,有可能,有棵黑草底下的根是假的。” 沉兮跟小贝说这些,无非是在教她,一会轮到她进去了,该怎么观察环境和灵兽,由此来判断钥匙可能在哪,和怎么保命又不会暴露过多自己的“本事”。 最先进沼泽的那人没有意外的失败了,他出来后,确定第二个进入那沼泽地的学员是谁后,灵兽屋外头放下一块黑布挡住了灵兽屋,过了一分钟左右黑布重新升起,然后才让做好登记的第二个学员进去,然后大家发现,里头灵兽的等级变了。 因为第二个学员还在地境初级,里面的灵兽从四品降到了三品巅峰。 小贝暗忖着自己刚刚猜测没错,他们所在的这个考核馆的底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她的这个猜想,还是来自最初他们上实战课时,跟灵兽对打的情况,当时灵兽,就是从比试台的下方运输上去的。 沼泽灵兽屋的第二个学员,虽然修为等级低,可他的灵力比之上一个要跟浑实,战斗的经验也更丰富,而且,他好像听到了一些沉兮的分析,从一开始就奔着沉兮说的那块地而去,饶是如此,他的修为等级还是低了点,直到那半个时辰快到了,才看看从一纵的黑草底下,摸出一把巴掌长的钥匙,算是过关了。 小贝马上赞同地看向沉兮,居然紧紧通过在外的观看,就能准确的猜出钥匙在哪。 沉兮按了按小贝的脑袋:“一会到你的时候,进去不要慌,稳定的心态是很重要的,然后注意观察环境,还有灵兽的弱点。” 小贝忙不矢的点头,她算是看出来了,沉兮是在担心她,才会难得多话的罗嗦着。 他们等了不短的时间,在地十三号灵兽屋的学员失败退出时,她被点到了名字,她只好走到二十八号的灵兽屋前,一边做登记,一边看着黑布放下来。 沉兮自然也跟到了这里,小贝本以为他会在这里等她出来,谁知道下一刻,就有另一个灵兽屋空了出来,沉兮也被点了名。 沉兮拍拍小贝的肩膀:“这样也好,早点考完,能早点一起回去。” “好。”小贝给自己加油打气,“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从灵兽屋里出来。” 沉兮放柔的眼神,将他冷漠的脸庞都一块软化了不少。 “嗯。” 小贝进的灵兽屋,是一片青青草地,在一众灵兽屋里,这个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可小贝知道,不可能十五个灵兽屋,危险等级一样都是差不多了,顶多因为你的修为等级来调节灵兽的等级。 但是,同一个灵兽屋,可不仅仅是灵兽不同,里头环境里暗藏的玄机很多,每个人进去后遇到的事也都不一样,所以,你无法从外头看到上一个进同一号灵兽屋的人遇到了什么,就觉得自己掌握了技巧。 不是的。 就比如十三号灵兽屋,上一个小贝瞄到几眼,那人一进来,地面就开始震动,在其惶恐站不稳地跌倒时,又突然平稳下来,并且,在她周围,绿草地上开出了美丽的花朵,然后……然后这女学员就这么躺在花丛中睡着了。 小贝进去后,觉得她好像是又进了一个小空间,顶上的天空很真实。 她在里头站了一会,地面没有震动,也没有开出花来,倒是感受到有细细的和风吹拂,给人很舒服,很想在草地上一趟,好好的睡上一觉。 她马上警觉起来,发现风中夹杂着很淡很淡的香味,不注意根本闻不到,而她这个做药的高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香味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 所以上一个会睡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呈现出来的方式不同,来迷惑外面的人,这香味,绝不是来自那些长出来的花,估计也不是脚下的这些草,那来自哪里呢? 而且,到现在,都没见到这间灵兽屋里的灵兽出现过,这片草地里,钥匙又会藏在哪里? 考核不允许带东西进来,包括丹药等物,所以这会她不能从钠戒里拿药来吃,可凭借自身来抵挡这迷香恐怕不易,因为这种迷香,屏住呼吸也没多大的用处。 然而小贝心里没多大的担忧,要是考核她别的,她可能还有麻烦,但如果事关这些药啊毒啊的,那真的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她蹲下身,在草丛里一阵摸索,摸到了几棵混合在外头普通野草不同的小绿芽,和几颗像羊屎一样的黑圆便便,要是站远一点看,还会以为是什么丹药,藏在草丛里更不易被发现。 外头的人都在困惑她在干什么,因为她居然将小绿芽跟小圆便便堆到一起搓了搓,当然,她拔了几根草覆盖在上面搓的,没真用手碰到。 搓成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大圆后,小贝符纸点火,将这颗黑不溜秋的大圆给点燃了。 外头的人闻不到,这会里头充斥着一股很呛人的味道,小贝将自己的两个鼻子堵住,在一旁等了一会,不远处的一块绿色地皮动了。 那块绿色地皮越来越凸出,越来越高,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只咩羊兽,四品灵兽,外形跟小贝认识的山羊非常像,只是咩羊兽是会变色的,它趴伏在草坪上,它就变成了跟草坪一样的颜色,在一眼望去全是绿草的地方,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而咩羊兽,除了变色的功能,它的战斗力其实并不高,但它会放出一种很神奇的香味,这种香味会迷幻人,睡着只是其中一个,等咩羊兽长到成熟期,它还可以让被它迷幻掉的人类,听从它的“吩咐”做出别的事来,所以,一旦种了它的迷香,它会被五品灵兽还让你头痛。 可万物相生相克,估计没有人知道,它的便便,混合着它生存所在地方会长出的一种小绿芽,燃烧后的味道,会克制它。 呛鼻的味道驱散了致人昏迷的迷香,还将隐匿中的它给引了出来,它的出现,也让小贝知道了钥匙在什么地方。 咩羊兽,只要破解了它的迷香,它就不难解决,小贝用符纸模仿着这世界的火系属性的术法,都不用暴露其他,就将咩羊兽解决了,然后到它刚才趴过的地方去找钥匙,还真让她给摸到了。 时间只过去不到一半,她算是完成得比较轻松和快速的一名,让外头的导师纷纷点头,虽然她看似投机取巧,可换做别人,能知道怎么克制那迷香吗,别瞧见这间灵兽屋看着最简单,到目前为止,加上小贝才两个人过关,上一刻还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生生挺过去的,一找到钥匙走出灵兽屋马上睡过去,连咩羊兽的影子都没逼出来。 在他找钥匙时,曾经出现“地裂”的情况,外面的人见了,差点以为那个学员要被土地给吃了,其实就是咩羊兽做的,因为钥匙离咩羊兽很近,那人也算有实力,虽然没找到咩羊兽,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他成功的躲过看咩羊兽的偷袭。 在小贝解决掉咩羊兽拿到钥匙,高兴地准备出去时,意外突发。 就在小贝行走至中间时,她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打开了,是完完全全地打开,小贝想要跳到旁边安全的地方都没处落脚,加上可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让她有些预防不及,就那么地掉了下去! 外头,沉兮已经很顺利的从他的灵兽屋里出来,正好来到小贝的十三号灵兽屋,看到小贝成功了,正等着她出来,谁知道却亲眼看着她就那么地掉下去了! 203 因祸得福 203 因祸得福 “那地面怎么会打开?下面是什么?”亲眼目睹小贝掉进去的沉兮,一把提起旁边导师的衣领质问,那导师似乎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事,人都傻了,竟没有动作。 沉兮气急败坏地,恨不得给他一拳:“还不快把人送上来!” “可、可是下面有无数的咩羊兽啊!她只是一个地境修为,一旦掉下去,她怎么可能……”幸存。 后面两个字导师说不出口,因为沉兮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好在沉兮现在只想把小贝救出来,其他要追究的事都被他放到了一边,他看了那么久,自然知道灵兽屋的门怎么打开,他抓着那名负责十三号灵兽屋的导师进去,看着重新合上的地面喊道:“打开!” “可是……”一个导师,面对盛怒的沉兮,怯弱地升不起反抗之力。 “我让你打开!” “厉学员,你冷静一下。” 其他导师都暂停了考核赶了过来,包括这次考核的主要负责人,一名高级导师也赶了过来:“厉学员,这个开启是需要一定的程序的,否则不一小心就会将底下所有的咩羊兽都放出来,所以你再等等,我们一定会将您的夫人,也是我们的学员救出来的。” 沉兮冷然地看着他们,之前一个学员出来,到另一个学员进去不过一分钟左右,就可以换新的灵兽,这会却告诉他,要做防范才可以打开连接下面的通道,告诉他,要再等等? 沉兮一声冷哼,身形忽然一闪,越过了跟前的导师,在导师们没回过神来时,重回了“玻璃墙”的门边,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有一处青草地打开了,虽然没有小贝掉下去时开的那么大,但也足够一只灵兽通过。 导师们一边惊骇沉兮怎么会知道这门的开关,看守十三号的导师已经骂出口了:“厉唯画,你怎么敢乱来,要是让灵兽都跑出来怎么办?” 然而沉兮根本不理他,把地面打开后,就返身再次朝着导师冲去,导师以为他要打他,条件反射地比出收拾要抵抗,结果沉兮只是越过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从那个通道跳了下去。 外头围观的学员都因为他这一跳跟着抖了一下,随之便有声音发出,先是小声的争议导师怎么回事,没有做好措施让学员掉下去就算了,掉下去了还拖拖拉拉地不去救,就算底下有很多灵兽很危险,可学府既然能将那么多灵兽关在底下,难道就没点对付的办法? 现在,学员的丈夫已经勇敢地跳下去了,导师们依然还站在外头。 学员的争议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比较刺头不怕事的已经对导师嘲讽起来了。 有人讽刺是不是故意害学员的,有人讽刺不顾学员安危的还能算导师吗,有人则表示非常的失望。 那位负责人高级导师狠狠拍了下十三号导师:“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 沉兮顺着通道滑下去,很快就到了底,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小贝,然而,他看到的是一群倒在地上的咩羊兽! “沉兮!你怎么下来了!” 熟悉的声音引领着沉兮找到了小贝,她正在里边,蹲在一头跟其他咩羊兽有些不一样的灵兽旁边,他忙走过去,在小贝抬着头,用“单蠢”的眼神看着他时,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等小贝反应过来时,她的脸已经埋在沉兮胸口,后脑勺一只手将她压得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憋死她,但更深的,是听到他如雷的跳声,向来镇定如此的沉兮,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没事了。”她抬起手抱住他的臂膀,“我好着呢,就这点小事,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我可厉害着呢。” 沉兮知道她很厉害,哪怕没有她说的那些前世的记忆,就这一世的相处,足够让他了解到她有多厉害,就她那些各种七七八八五花八门的手段都对着他用出来的话,他都不一定承受得住,可当他看他就那么掉下去时,遇事冷静的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她有什么本事,他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救她,保护她。 他没有记忆,却总冒出一段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曾经把她丢在一个可怕的地方,没能保护好她,任她惶恐害怕,只能靠着自己硬撑。 “沉兮?沉兮?” 感受到他的手臂越勒越紧,小贝不喊难受,只一遍一遍地用自己还算自由的手安抚他,明明是自己掉进兽窝里,他却比她还害怕,她吐槽的时候,心里软塌塌的。 沉兮一直抱到听到上头有动静,知道有人下来了,才放开小贝,问她怎么回事,好应付一会下来的人。 “就我掉下来时,这玩意也跟着掉下来了。”小贝指着不远处还燃烧着的咩羊兽的羊屎团出来的……大坨羊屎,“不过我掉下来后,赶紧又在上头加了点东西,将它们都迷昏……对了。” 小贝匆匆回到那头不太一样的咩羊兽身边,来不及做什么的她直接将其收进了钠戒里,钠戒里装不了活物,但还是可以撑一些时间的,只要及时出去把咩羊兽放出来,应该还能活。 刚做完就听到有人下来了,她立马转身,再次撞进紧巴巴跟在她后头的沉兮怀里,连条件反射推开的动作都还没做,就被不安的沉兮再次抱住,小贝试着动了动,发现估计很难挣开他的手后,就随他去了。 “这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 十三号导师看着满地倒着的咩羊兽,朝里边的沉兮小贝吼着。 沉兮理都不理戴着防御法器,将自己完全包裹在能量罩里的导师,拥着小贝直接走向了后一步下来的高级导师:“以前仰慕灵神学府,才会放弃家里给的继承权,没想到……”沉兮眼神冰冷得像在看死人,“之前的先不说,你们导师下来救人,竟然是先关心,伤人的灵兽怎么了,还反过来质问本该被你们救的学员,我可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灵神学府了。” 说完,带着小贝当先离开了这里。 等在外头的学员纷纷围上来询问怎么了,这里头不缺他们班的同学,还有跟小贝处得还行的圆脸,沉兮对他们的询问只有一句话,他准备去学府的点醒阁。 那是灵神学府专门创立的一个机构,当有学员在学府里受到冤屈的时候,跟导师有矛盾无法调节的时候,可以到点醒阁去,算是告状吧,点醒阁的阁主就是由郑长老担任的。 但不是谁到点醒阁伸冤都被被处理,这地方的存在,只是想让大家知道,灵神学府是个多么公正,多么为学员着想,灵神殿多么爱护人才的一个“表现”,事实上,很多时候,你在点醒阁写下诉状,过了很多天都没得处理,就算处理了,结果也不会如你的意,顶多做做表面功夫,负责的导师巧舌如簧的会让你以为得到了调节,得到了来自状告之人的一点补偿,其实跟你原来的目的完全相反了。 有的则会在等待处理的过程里受到一系列的打击,到最后你只能自己撤销了你的诉状,还只能告诉别人,已经处理好了,或者说是你自己的问题。 大概,只有在郑长老在的时候,你又正好遇到他,你才可能得到一点公平,又或者你状告的人没什么背景,也有可能给你处理了。 因为点醒阁就好看而已,大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到点醒阁去,好在灵神殿对于真正的人才要掌控,对于普通人想要得到的是大家的信仰,不会随便摧毁大家对灵神殿的信任,所以不会让太多不公发生在学员之间。 现在,沉兮带着小贝,要去点醒阁,大家想着厉唯画这是气狠了,一边又好奇,这件事会怎样发展。 目睹此事的学员,对导师是有很大意见的,特别是当时跟着进了灵兽屋,正好听到底下导师对沉兮他们的质问,再将此传出来,大家更是气愤填膺,除个别人,哪怕跟沉兮两人不熟的,都会站在沉兮他们这边,会下意识地把这事当成导师和学员之间的战争。 当沉兮拉着小贝,背后带着一大群考核到一半的学员,声势颇为浩大的来到点醒阁前,自然也惊动了其他年级的人,负责带笑笑的狄老,抱着笑笑匆匆赶来,在门口遇到了他们。 “怎么回事,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不怪狄老这么问,这俩夫妻才进灵神学府一年,又是爆出高等的天赋,又是跟导师决斗取得了惊天的胜利,还轰轰烈烈地开启了茶楼,随着茶楼生意的红火,期间还闹了几起小事件。 都不用沉兮和小贝解释的,跟在他们后头的葡萄一人一句的,将事情的发生经过高潮结尾,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听得狄老的脸色都跟着冷沉冷沉。 灵神学府里的一些黑暗面他当然知道,可在大面上,导师对学员还是很负责的,也愿意为灵神殿培养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出来,这事他一听就知道一定有蹊跷,而且跟导师脱不了关系,可这么直白地去害一个学员的导师,他也是没见过。 当下就让人去把负责今天一年级考核的导师,包括负责的那位高级导师都叫过来,然后亲自领着沉兮夫妇进点醒阁,有一位长老在,点醒阁今天不受理也得受理了。 十三号灵兽屋底下,高级导师气得扇了十三号导师一巴掌,他是绝对没想到,这个人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在当时的情况下,居然能喊出“他们把灵兽怎么了”的话来。 十三号导师也是各种后悔,他当时太过慌张了,想着要以什么办法来掩饰过去,或者找个他们的错处来掩盖这次的事,看到满地躺着的咩羊兽,他嘴一张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哪里収得回来。 高级导师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办,还让他赶紧把该处理的处理,该藏的尾巴藏好,可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喊他们,让他们去点醒阁,这里的所有导师都要去。 十三号导师脸色死灰,之后被气急的高级导师踹了出去,谁都没注意到,这里头少了一只灵兽,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没法再追究小贝了,因为谁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沉兮这一年表现出来的优秀,还有茶楼给灵神学府的一成红利,都让学府对这对夫妻很看重,再加上有狄长老,和最近没再闭关也没出门的郑长老也在,最后,还有一群坚持挺沉兮小贝的学员在外头,随时准备抗议闹事,点醒阁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让他们查清楚的事情的始末。 小贝原本应该进的不是十三号灵兽屋,是十三号的导师被人收买要给小贝一点教训,当时想着,咩羊兽会致人昏迷,但不会主动攻击人,他只是让她受受惊吓,时候到了还是会下去救她出来的。 沉兮却道,咩羊兽不是不攻击人,它们是习惯储存食物,被它们迷昏的“猎物”不会被它们马上吃掉,是因为要将食物放一段时间,在它们自带的香味的熏陶中,对它们来说就相当于“腌制”,等腌入味了,再吃掉,有益于提高它们自身的香味。 然而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当周围有很多咩羊兽时,为避免食物被其他咩羊兽夺走,它们会选择立马吃掉自己猎物。 沉兮说,要不是他以前曾经跟自己的妻子说过咩羊兽,他妻子正好又懂得一些药理否则也弄不了茶包,在考核时弄出了可以克制香味的另一种气味,掉下去时,那燃烧的便便跟着掉下去,正好救了她一命。导师口中以为的,只是受点惊吓,其实是在害命。 而且,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这是导师啊,大家都是基于对导师的信任,才会进灵兽屋考核,知道导师会保护大家,可结果呢,最信任的却是害自己的凶手,导师知法犯法,利用职务之便谋害学员,也算是在变相的抹黑灵神学府,乃至于灵神殿,情节恶劣! 这席话,让原本想为这个导师辩解几句的都闭了嘴,而狄长老请来,类似于状师的也没能派上用场。 最后,十三号导师被剥夺了导师的称号,被带回了灵神殿,下场跟鹤乾一样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都不会好过。 灵兽屋考核的其他导师,暂时没发现有问题的,可受连坐的影响会扣点工资,而那位负责的高级导师,更是直接降到了中级导师,扣的钱更多,因为十三号导师能这么做,这位高级导师就算没有参与,肯定也多少知情的,就算他不知情,身为负责人,本就要统筹管理好一切,居然出现这么大的漏洞,幸好人没事,有事的话,这位高级导师同样得被打包回灵神殿。 相当于要被扔回工厂重造了。 此事还牵扯了另一个人,那就是收买十三号导师的,这人在最后受不住压力说了,是乌思瑜让他做的,乌思瑜来了后坚决否认。 “是,我是很欣赏厉唯画同学,我也想过,将他从仇小贝手中抢过来,这么优质的男人,我喜欢不为过吧?可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更是要正面地打败仇小贝,这种阴诡的事我可不会干,这个导师都能收受贿赂伤害学员,他的话就能信吗?再说,我有那么傻的亲自去跟他交接?那么傻地让他知道我是谁?肯定是有人冒用我的名义!” 因为除了十三号导师的口头证词,再没有其他的证据,乌思瑜可是副院长的孙女,学府多少长老是看着她长大的,愿意给她做担保,负责此次审理的人特意问了下沉兮和小贝,小贝撇撇嘴:“那就等查清楚再说吧,相信你们会给我一个交待的。” 受害者都开口了,乌思瑜暂时被无罪释放。 离开点醒阁时,乌思瑜经过小贝身边,她面庞阴沉,语气发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警告小贝什么,其实她只是很别扭的,踌躇半天才挤出一句:“……总之,我没有害你。” 然后快步地越过了他们,穿过了外头围观的学员,对大家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高傲的离开。 小贝深深地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就被沉兮带走了,哦对,还有笑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狄老那里要回来了,沉兮现在的状态就是,妻子儿子,一个都不能少,赶紧带回家藏起来,在他整理好心情时,谁都不给见。 小贝能怎么办,乖乖配合咯。 围观的学员还想再接再厉地跟着,却被导师们喝住,因为考核还没结束呢,虽然今天是别想继续考核了,但该统计的还是要统计,还得交待一些其他事,至于沉兮和小贝,基于他们已经考完了,而且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这会还是受害人,没人想把他们喊回来。 但回去的路上,小贝和沉兮,却遇到了挡路的人。 陈雨桐着急地走过来,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沉兮一眼,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贝身上:“你有没有事?我不是已经让你小心点了吗,我听到你出事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小贝捏捏沉兮的手,看着陈雨桐担心的神情,自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的?” “我,”陈雨桐似有难言之隐,微微撇开了脸,咬着下唇,“我,我只是无意间听到。” “在哪听的,听谁说的?” 陈雨桐猛地摇头,表情看着有些难过:“看在我好心提醒过你的份上,你可以不问吗?” 小贝却自顾地道:“乌思瑜也被这事牵连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出事你没去找她,倒先来看我?” “我、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她低着头,苦笑着,“她再怎么样,也是副院长的孙女。” 这句话很有歧义,让人听着,就像乌思瑜之所以会没事,是因为她有很好的背景,而不是因为她是无辜的。 “让我来猜猜,你常年跟着乌思瑜身边,你能听到这么大的消息,乌思瑜定然也听到了?” 小贝看着陈雨桐一脸震惊,随即慌张闪躲的模样,笑了:“总不会,你就是从乌思瑜那听来的吧?” “你、你没事就好了,我,我还得去看看思瑜,我先、先走了。”陈雨桐很是心虚地转身就走,就好像她心里装着什么大秘密。 这是小贝今天第二次看着人家远去的背影,前一个,始终骄傲,后一个,却是慌里慌张,前一个,是假装撑出来的,后一个,也仍是假装演出来的。 这对好朋友,可真有意思。 沉兮这会出声道:“让你飘们把这女人看好了。” “嗯,我会的。” 两人终于回到了宿舍,小贝赶紧将咩羊兽放出来,咩羊兽在钠戒里待久了,整个蔫哒哒的,差点不行了,小贝赶紧给它喂了点药,窗户大开让它多透透气。 沉兮仔细看了看这头咩羊兽,整体来说跟其他咩羊兽没太大不同,只是毛发更长更旺了一些,头上除了左右各一只角外,额头中间还多了个小凸凸,像是要长出一个新的角,还有体型也偏大了一点点,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之前在十三号灵兽屋底下,他着急小贝没有细看,这会再看,他已经发现了问题:“这只咩羊兽快异变了。” “是啊,”小贝颇为兴奋,“神境大陆就是灵气多,瞧着灵兽给养得,这种隐性异变多难得,居然一年内让我遇到了两次,上一次就算了,那只灵兽肯定得不到,但这只就不同了,想来他们现在都没发现少了一只,等发现了也追究不到我这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显然没发现咩羊兽当中有异变的,否则也不会让这只即将异变的咩羊兽和其他咩羊兽待在一块,她猜测这只咩羊兽身上的变化是近期才突然有的,加上变化的不明显,如果没有每天下去查看的话是不会发现的,这种等级不算高的灵兽异变情况太少太少了,谁会为了这时常下去看的,对五品以下灵兽的不重视,让他们能准时给它们送食物就不错了。 204 游戏该结束了 204 游戏该结束了 “这只灵兽对你有用?”沉兮问。 “当然啦,变异灵兽,很值得研究的,它身上的香气会比别的咩羊兽更有迷惑性,我可以用来改良我那个迷香,而且,”小贝嘿嘿地笑着,“我想养养看,看能不能让它的后代跟着继承这变异的基因,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新的品种了。” 自家妻子总是对正经修炼以外的东西抱有浓厚的兴趣,作为丈夫的除了支持还能怎么样,也只能自己努力修炼提高等级,再用双修法将她的等级也升一升。 唔,这么一想,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沉兮将笑笑提进房间里,说他该睡觉了,笑笑说他还不想睡,然后不知道沉兮做了什么,没多久就听到了儿子打呼的声音,随后沉兮出来,将房间的门掩上,来到客厅,小贝嘴刚张开想问,就被他一把扛起放到了地毯上。 他非常非常深切的,让小贝感受到了一把何为沉兮的恐惧,那种恨不得把她整个吞下肚的凶狠,让小贝足足五天没见到外头的阳光。 时常被做到昏过去后,隐隐听到儿子的声音,醒来时儿子已经跟暗一玩去了,她被迫着继续跟沉兮双修,然后再昏过去。 五天后,人家第二关补考的没考的都考完了,她才终于可以真真确确的见到她儿子! 她有一种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然后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得确保自己万无一失才行,再出点什么事,沉兮肯定把她的骨头都给啃个干干净净的。 …… 考核第二关过了后,就开始第三关的决斗。 决斗会在学府里一个最大的决斗场举行,跟擂台广场有许多擂台不同,决斗场里只有一个大的擂台,四周都是座位,很宏伟很宽敞的一个地方,是灵境这个偏向小贝原世界古代的大陆不可比的,神境大陆更像是古代与未来的双重结合。 这是每一年,所有学员最期待的一天,因为不止一年级,全部五年级的学员,都会在这里过最后一关,能够进最后一关的都是每个年级的佼佼者,比赛的精彩程度可想而知。 一年级的先来,沉兮和小贝都入选了,他们坐在了选手的座位上,因为比赛还没开始,整个决斗场非常的吵闹,耳边是轰轰轰的声音,小贝四处观望了下,发现偌大的地方已经人挤人了。 “沉兮,你说我俩要是抽到同一场怎么办?” 沉兮毫不犹豫地道:“我认输。” 要他打媳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可我也没办法对你出手啊。”小贝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膀上,“要不我们一同认输?不知道裁判会怎么判?” 是一起晋级呢,还是一起淘汰? 一起晋级还好,要一起淘汰了就不好办了,他们的目的可是前三,见识一下那所谓的能让人提高修为的秘法是什么。 好在他们运气没那么不好,第一场,是进入最后一关的八十多个一年级学员,要真一对一的话不知得打到什么时候去,所以是一同上台,最后留下的十二个学员进行第二场。 小贝和沉兮夫妻俩联手,没有太出众,却稳稳地留在台上,进入十二强,在第二场抽签的时候,也没有抽到对方。 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两人能进前六了。 最先上去的,都没有他们两个,两人正在看台上的比赛,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那人就这么死了?” “对,就是参加灵兽屋考核的时候,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本来还好好的,一回去就病了,今天早上发现他自爆了。听说他在灵境大陆上原本是有个喜欢的女人,被迫分开心里一直很焦虑。” “我怎么听说是他得到灵境那头传来的消息,说是他的妻子遭遇到不测,死了,他才会一时想不开?” 不止小贝听到这些消息,还有坐在正讨论的人旁边的,也凑过去好奇的问:“你们在说谁?” “就我们隔壁班的,叫甘泽。” 小贝在听他们说起的时候,心里就有答案了,现在正是确定了,霎时就放下心来。 土偶甘泽这一年里非常的低调,非常的安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直给人营造一种他很忧郁的感觉,这些都是小贝在操控的,早在一开始,婆婆就将土偶的操控权给了她一半,从一开始就在布局,整整布了一年,让大家都知道,“甘泽”平日活得有多压抑,等他“自杀”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人怀疑了。 因为是自爆,自爆后自燃血肉都烧成灰,也就不会有人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不对了,而这一年里土偶甘泽表现平平堪称差劲,他的死不会引起导师的注意,更别说高级以上的导师,只要这些不参合,就绝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现在,甘泽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那些人聊了几句,就不再对甘泽感兴趣了,说起了别的,又随着台上战况的激烈而专心看比赛。 分出胜负后,下一场就轮到了小贝,而她的对手,是乌思瑜,可以说是非常巧了。 乌思瑜在一年级的学员中确实算不错,只一年,她就地境五级的巅峰,随时可能晋升到六级,以她二十岁的年纪,如果没有沉兮的对比,已经很了不得了,所以进到十二强很正常,不进才不正常,只是没想到小贝第一场一对一就是跟她。 上台前,沉兮跟她说,虽然她的法宝多,可乌思瑜身为副院长的孙子,法宝定然也不少,小心为妙。 这次的比试,点到为止,所以不允许吃丹药,法器只能携带两个,超出就判为违规,对方胜,不能对对方下死手,已经发现,同样判输,还要受严重的处罚。 小贝本想问问,不能带丹药,那能带毒药不?想想还是算了,要是用毒药的话,估计赢了乌思瑜也不服气,面对情敌,她定然要打得对方服气,跪下来唱征服叫爸爸! 台上,她和乌思瑜遥遥对立。 几天不见,乌思瑜跟以往好像不太一样,神情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眉宇间还带上了些许的疲惫,但对着小贝,她还是高傲地昂着自己的头颅:“你之前的意外,不是我做的,跟我没有关系,但我不会因此就对你手下留情,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究竟凭的什么留在沉兮身边!” 其实从一开始,她只是因为在爷爷那里发现,居然有人一年级就到达了天境觉得不可思议,加上沉兮这人,相貌好,气质佳,淡漠中又有非常沉稳的气质,完全符合她之前对另一半的想象,她要是能为爷爷招揽住这么个人才,将来乌家或许还有可能再上一层楼。 可随着跟沉兮的接触,她几次三番的试探甚至讨好,对方居然都毫不理睬,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天赋虽然比不上他,但也不差,还有出色的背景,一年级里有几个将来能比得过她的,哪怕现在比她厉害的也不行,她是天子骄子,可她这骄子在沉兮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因为她平日里对他妻子小贝没有好脸色,他也从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跟班里的其他学员偶尔还能说两句,跟她,她稍微靠近一点他都嫌弃。 她怎么可能甘心? 从一开始的欣赏到现在,她有些入了魔障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要靠暗算小贝来获取胜利,就算要小贝死,那也得像沉兮对阵鹤乾导师那样,在决斗的擂台上打败小贝,她是非常骄傲的一个人。 可灵兽屋事件,在她的骄傲上来了个重击,其实,点醒阁调查到现在,查出了很多不利于她的线索,要不是有她爷爷在,要是公布了那些线索,大家一定都会认为她就是指使十三号导师的背后主使者,而这些指向她的线索,比如交给十三号导师的她的信物,这些都是跟她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做到的,她被自己人给背叛了! 小贝可不会管乌思瑜在想什么,裁判一声开始后,她就全神戒备起来了,精气神全面提升,从一个看着没什么本事的娇滴滴的女生,变出了锋利的棱角出来,刺激得乌思瑜回过神来,慎重地对待起来。 场中开始升起了雾气,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几乎包拢了整个武台,并且温度也随之快速的下降,台下有人讨论起来。 “乌思瑜的属性是变异的冰吧,这是冰造出来的雾吗,乌思瑜不愧是副院长的孙女,对方好像是厉夫人啊,我很喜欢她泡的茶,那简直是人间美味,也很高兴她能晋升成正式的成员,但她跟乌思瑜比起来,可能要差点。”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怎么想不起来,厉夫人的修为等级是多少?” “我、我也不记得,不,我从未听说过啊?” “那她的修为等级到底是,多少?” “不知道哇!” 武台上,小贝看着手臂上不知不觉染上的水汽凝结成的水珠,不慌不忙地掏出手绢擦拭,样子看着有点漫不经心。 “都说水克火,但也是一定的意义上而言,但火过于猛烈的时候,水是灭不了的,就算强行灭之,该烧的也都烧掉了。” 她将手绢随手一丢,可跟慢悠悠地往下飘的手绢速度完全相反的是,她身形快速地往旁一闪,避开了不知何时凝出的刺向她的冰刃。 冰刃一击不重,倒飞回去,落回了乌思瑜的手中。 战斗中的乌思瑜是自信的,也比以往的浮躁多了丝沉稳:“在这雾气里,你身上的水,是擦不掉的。” 像要印证这句话的意思似得,小贝刚刚擦掉的水珠又再次冒了出来,就好像春天交际时,家里地板墙壁总是无法避免的潮湿着。 随之而来的,是身子越发的沉重,仿佛身上压了千斤重,还带了粘性,让小贝行走都变得艰难。 在小贝低头拔着沉重的腿时,乌思瑜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手中的冰刃,再次朝着已经无法行动的小贝刺去,这一刺或许不会要了小贝的命,但绝对会让她重伤。 “我们之间的比试,到此为止。” 随着乌思瑜这句告别式的话语,冰刃刺进了小贝的身体,然而,乌思瑜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因为冰刃太轻易地就穿过了小贝的身体,这感觉根本不像是刺进肉里的感觉。 乌思瑜脑子里的警钟响起,第一时间就要将手收回,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站在她身前的小贝,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火人,而她的手,完全被火焰包裹,根本抽不出来,她用灵力护着手臂,才没让这温度越来越高的火焰烧灼她的手臂,但她手里的冰刃早化成了水蒸气了。 再看,小贝已经出现在她的左侧。 “不可能,”乌思瑜完全不敢相信,“在我这雾气里,就算你有火术造了个假的你,真的你也无法逃出我的探测躲到别的地方!” 雾气粘在人的身上,不管怎么逃,只要在这雾罩范围里,乌思瑜都能准备的找到小贝才对,为什么她刚刚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有探测器,难道我就不能有屏蔽器吗?”她可是半鬼啊,当然,她也没利用半鬼的力量,她只是在身上贴了张符纸而已。 “什么东西?” 小贝也不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场无聊的比赛,确实该结束了。” 跟她身形相当的火人,猛地一串三尺高,还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将乌思瑜整个地裹了进去,刚刚还觉得冷的底下观众这会又热了起来,且这股热气,没点修为的还真承受不住,汗流浃背,双颊通红地想要立马离开这里。 一旁的评委们马上启动了武台的防护罩,将这股热气隔绝了,让那些修为较低的学员们好受一点。 而此时的武台上,冰的雾气并蒸发,可他们更加看不清武台了,因为它被火的烟被弥漫了,那可比冰的雾气更浓,要不是防护罩隔着,大家可都要呛鼻了。 但那快要冲天的火焰,大家是看得到的。 某个评委道:“这个仇小贝,看这火焰,修为至少有地境八九级了吧?这在一年级中也是难得一见的,之前怎么不知道?” “她是刚刚晋升为正式学员的,随从学员并未测试过修为,她平时可能也用了伪装让人无法一下子看出她的修为等级。” “看来,能造出神奇茶的女人,果然不简单啊。” 随着火焰慢慢的消失,武台重现展露在大家眼前。 小贝完好无损的站在其中,乌思瑜就在她不远处,身上罩着法器触发的防护罩,可即便如此,仍看得出乌思瑜此时有多狼狈,头发和衣着都有被烧着的痕迹,脸也莫名地有点脏脏的。 怒火让她眉梢扬起,她冷笑地对小贝道:“看来这场比试,还不能结束呢。” 小贝耸耸肩:“那就再接再厉吧。” 随之,小贝开始猛攻,火球不要钱地往乌思瑜身上砸,但全都被防护罩给挡下了。 这一幕看着有点眼熟,大家想起沉兮当初和鹤乾导师的一战,似乎也是这样,不同的是,沉兮当时的防御法器虽然厉害,但也只算中乘,因为是他空闲的时候随手做的,乌思瑜虽然没有他那么多法器,但她拿出的一件就是上乘的宝贝。 而鹤乾导师是天境修为,小贝虽然修为让人有点看不透,但也绝对没有突破到天境,因此,小贝和乌思瑜,就是另一版本的沉兮和鹤乾,等小贝力竭的时候,都不用乌思瑜做什么,她就已经输了。 终究还是输在了背景上,就因为乌思瑜的背景,她才能有此时的防御法器,谁都不觉得,小贝能在力竭前,将防御法器的防护罩打破。 果然,大家看到小贝的火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小贝停止了攻击,半跪在地上喘息,看她的样子,已经很难再发动什么大的攻击了。 乌思瑜撤掉了身上的防护罩,高级的法器使用起来,消耗的灵力也是巨大的,虽然她这会还站着,内里也是阵阵虚弱,这也是为什么神器人人都想要,可修为稍微弱一点的,别说使用了,连看一眼都要头晕。 如果小贝不停止攻击,她其实也快撑不住了。 她看着小贝:“你认输吧,实话告诉你,我这会灵力也不稳定,再出手的话,可不敢保证你不会受重伤,我可不想厉唯画因此恨我。” 一直低着头剧喘的小贝,喘息声渐渐地停了,她抬起头,脸上居然挂着诡异的笑容:“是该认输,但不是我。” 乌思瑜暗道不好,她身上突然就自燃了起来。 火就烧在她身上,她这会再启动防御法器已经来不及了。 而她身上的火实在太诡异了,她发动再多的由冰融化的水去浇,都没办法将其灭掉,她的灵力遍附全身来抵抗,可慢慢地发现,她的灵力就像水一样,一点一点地被火给蒸发掉。 说时迟实则快,乌思瑜不想被烧成黑炭,她只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认输! 这情势的逆转,简直惊掉台下除沉兮以外所有人的下巴。 裁判宣布仇小贝胜利,乌思瑜的人上台去带乌思瑜,被乌思瑜推开,她身上的火被小贝收走后,她不甘地瞪了小贝一眼,强撑着打颤的双腿,自己走下了武台。 小贝看了她一眼,善心大发地说道:“真正的好闺蜜好朋友并不是依附,一个人柔弱,并不代表她就善良,对你表面的服帖,不代表就尊敬,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谁。” 乌思瑜身形顿住,她一直在找到底是谁背叛了她,小贝看似不明了的几句话,就让她的猜测成了真,她转过身来,看着小贝:“所以,你一直知道,不是我?” “我想你应该跟我一样,讨厌死了对方,但更喜欢在这样的武台上,好好的打一架,这次输了,就约下次,暗地里出手,你那么骄傲,怎么可能。” 乌思瑜深深地望着小贝,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针锋相对的敌人,原来这话是真的。 她昂起了下巴:“是,你等着,明年的这个地方,我一定让你尝尝,我现在的滋味。” 这次,她走下台,没有再回头。 小贝无所谓,她没有像别人那样耍帅地飞下去,而是往武台另一边的石阶走下去,回到了选中的席位上,一坐下就往沉兮身上靠,嚷嚷着自己好累啊,回去要捏捏手,她刚刚扔火球扔得手酸。 沉兮无条件地说好,坐他们旁边的人只觉得一道刺眼的光芒,闪得他们眼瞎,不知狗粮为何物的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什么东西,撑得胃胀。 一对一今日一共就六场,沉兮在第四场的时候上台,然而还没打,他的对手就认输了。 当日,他跟鹤乾导师的决斗很多人都看到了,沉兮的对手不认为自己打得过鹤乾这位中等导师,更别说打赢了导师的沉兮,而这人,能混进十二强颇有侥幸的成分,他对前三名不是很感兴趣,而十二强跟前六强差别并不大,就干干脆脆的认输了。 沉兮轻轻松松就赢得了胜利,接下来又比了两场,前六强出来后,大家就可以回去了,第二天是二年级的比赛,这样,就可以给今天刚比完的六个一年级休息恢复的时间,虽然沉兮很轻松,但也有很艰难才赢得比赛的,灵力消耗加上身体受伤,正好其他年级先进行前两轮,给彼此休息的时间,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因此,到前三强比赛开始前,他们有四天的休息时间,可以选择观看其他年级的比赛,也可以在宿舍里修炼。 沉兮认为,他现在不到突破的阶段,四天的修炼并不能让他进步多少,还不如观摩其他年级高手的比斗,纯粹的修为等级提升,若没有战斗经验的话,高修为的很可能输给低修为的。 然而,第二天他们准备出门看比赛的时候,有人先找上门来了。 竟是厉家在灵神学府的子弟,跟沉兮的关系有堂哥,也有得喊沉兮堂叔但年纪比沉兮大的堂侄。 205 我算到我们将有一场浩劫 205 我算到我们将有一场浩劫 这修炼的世界,寿命长,如果有的早点成亲生子,有的过个几百年才生,那辈分差得可就多了,叫沉兮叔叔伯伯的多了去了。 厉家这四人一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的样子,沉兮和小贝只好折回宿舍里,顺便把四个厉家子弟都带了进去。 来这里一整年了,沉兮几乎没有跟这四人联系,他们也买来找过沉兮,就像彼此根本不认识,没有任何交集一样,却在这时候找上门来。 一进门,四个人就朝着沉兮跪了是下去,以下属之姿:“参见少主!” 沉兮被老家主点名为厉家的继承人,厉家的成员到了神境大陆并没有自立门户,所以沉兮完全担得起这一声少主,只是,这声少主未免来得迟了些。 “怎么就你们四个?”沉兮也没问他们为何这时候来,倒是先对人数产生了质疑。 毕竟每年两个名额,两个名额有分别各自带了两个随从,五个年纪排除沉兮这一届,还有四届,一共有二十四人才对。 当中年纪最大的,却要叫沉兮堂叔的厉程明微微扯开的嘴角带着苦涩:“少主,你觉得,灵神学府有可能,让一个家族在学府里壮大吗?二十多个人,虽然在上千名学员中好像不算什么,可再加上各方面交际带来的,就会形成一股不弱的力量,学府允许学员自发组成的组织,那种组织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人,一旦毕业就会各奔东西,而以某个家族为首起来的势力却是决不允许的,您可能还不知道,除了灵神殿本身扶持的家族外,神境大陆的那些势力门派,并不会每年都派子弟进学府,他们往往四五年才会安排一两个进来。” “所以,”小贝有了很不好的联想,“厉家来学府的其他人呢?” 四人一顿沉默,而后还是厉程明道:“有的在学府组织的一些活动里不小心身亡了,有的则离开了学府,还有的,宣誓效忠了灵神殿,还有的,我们怕来太多人会引起他人怀疑,所以……” “宣誓效忠灵神殿?”小贝轻笑,笑声中隐含着嘲讽,“大家来这里,不就是敬仰灵神殿嘛,怎么,还要另外再宣誓?还有这离开学府?没有毕业,也能离开?” “这里面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没有毕业当然能离开学府,只是半途离开学府的,很难回灵境大陆,在神境大陆也很难混,总之处境,不会好。” 两个大陆的通道开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半途离开灵神学府的,哪有本事回灵境大陆,而神境大陆的各大门派势力,也很难收留来自灵境大陆却没有在灵神学府毕业的土包子,如果这人能够达到皇镜,甚至更高,哪还能在神境大陆里闯一闯,要没有,那只能祝他好运,别死得太快。 沉兮没有多问这些,直入主题:“那你们今天过来,为的什么?” 厉程明看了看其他三人,似乎所说的有点艰难,但最后还是咬了牙对沉兮磕头,悲情地喊:“我们,是想请少主,放弃进入前三!” 沉兮表情连个波动都没有,这在他人看来不可理喻的要求,却仿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发怒,只是很平静地问:“理由?” “少主,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无害您的意思,我们也知道,以您的实力,进前三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一旦进了前三,那将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小贝听得眉头轻轻一跳,她和沉兮都知道进入前三意味着什么,他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可是这厉家子弟,居然也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在这灵神学府里,难以相信这种论调居然会出现在这! 沉兮却轻轻“哦”了声,是第二声代表疑惑的:“这又是为何?” 厉程明憋了憋,这次没能憋出理由来。 沉兮却忽然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们认为,为什么在决定让我来灵神学府后,老家主,我的祖父,为什么还要钦点我为继承人?” 厉程明四人愣住。 其实早在得到家里来的消息时,他们都觉得困惑,为何将少主给派到灵神学府来,首先来了神境大陆,将来未必回得去,其次,就像他们,每年加上随从足足来了六个,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该累积个上百人,单单历氏族人,就足够成立个小门派了,可至今,厉家子弟在神境大陆过得并不好,他们有的要么早逝,要么分散在各个大小门派里,就算姓厉却已不是厉家人,要么,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虽然也有一两个混得好一点的,但也只是好一点。 不止是厉家,灵境大陆那些大家族来的,都是差不多的,否则灵境大陆早被哪一家给独大了。 这种情况,别人不清楚,老家主应该多少知道的呀,可他却让继承人过来? “你既然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就证明你还不笨,难道就想不明白?”沉兮稳稳地坐着,手随意地隔在桌上,可那浑然天成的霸气,却让跪在他身前的人,产不出任何的不甘,“你叫厉程明对吧,既然我是以少主的身份来的,你就该明白,我和爷爷,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来的。” 厉程明傻愣了会,突然就心领神会了,他挺直身子朝沉兮倾去,着急又紧张又小心地问:“难道您其实已经……知道了?” 沉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回望他一眼。 而这一眼,足够让厉程明明白了,他颇为震撼:“可、可这是灵神殿啊,他是不可撼动的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说,你想今后的每一年,都提醒厉家的子弟,千万别进前三吗?” 厉程明:“……”他眼眸睁大,身子却往后,坐在了自己跪着的腿上。 “还是说,想让你的某个后代子孙,因为没有宣誓效忠灵神殿,被剥夺所有的机会,像流放一样丢出去,再也找不着?” 厉程明:“……” “行了,”沉兮似乎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煽情的话,乏味地摆了下手,“你们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继续龟缩着,我不会难为你们,就当我们从不认识,想对今天我说的这些做什么文章的,也可以试试看我这少主的手段,要是有跟我一样想法的话,就去茶楼喝杯茶。” 厉程明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沉兮阻止了:“回去吧。” 厉程明等人脸上带着矛盾犹豫甚至恍惚的神态,跟沉兮行了个礼后,退了出去,怎么小心地来,就怎么小心地离去。 “我让飘一带几个小弟,这几日多盯着他们点。” 免得有人知道了她和沉兮的计划,意图去灵神殿揭发什么。 沉兮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他知道,这四人今日既然来劝他不要进前三,也就是不愿让他得到那什么秘法来提升修为,他们就应该不会对他要做的事做什么。 “走吧,”沉兮牵住小贝的手,“我们已经迟到了,现在过去,应该还能看两场。” 然后,夫妻俩手牵手地去看比赛了,好像刚刚只是来了四个普通的访客,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要推翻这个世界最大统治组织,这样机会要吓哭大人的话来。 四天过去了,其他四个年级都比完了,相当精彩。 然后,又迎来了一年级的比赛。 前六强同样抽签两两比对,赢的晋级。 沉兮上台时,台下迎来了小高潮,都在赌今天他的对手会不会跟他比,还是又一个投降的,还好最后那人没让人失望,还是很勇敢地挑战了沉兮。 沉兮哪怕在台上也非常地稳,看着连动都没动两下,跟装逼,偏又装得很让人信服的那样,又酷又帅的,偏他不怎么移动,对手就是打不中他,后来高年级有眼力地解说一番,大家才知道,沉兮不是没动,而是动得太快,弧度小,才会让大家以为他没动,所以不是对手准头低,而是他准头再高,都被沉兮躲过了。 然后在对手打得快勒死时,一条雷电蛇,悄然无息地爬到他的身后,昂着蛇脑袋对着他,当下,那人就投降人数了。 小贝看得摇头,沉兮跟一年级的这些学员比,就相当于一个成年人跟一群刚上幼稚园的比武,以沉兮冷硬的心,就算来个软萌会哭会闹的也没用。 也因此,让大家对沉兮的实力更加的捉摸不透,因为他没有使出全力,连十分之一都没使出来,大家知道他很强,可究竟有多强,却没个可以丈量的尺寸。 接下来就轮到小贝了,对这个从随从学员晋升再一路走到这里的,开茶楼的老板娘厉夫人,就像一个特别励志的人,大家还是很喜欢她的,不少茶楼的常客给她加油鼓劲。 小贝也不愧他们的加油,虽然比沉兮多费了一番周折,但也成功地击败了对手,夫妻俩成功的晋级前三,虽然前三还要比出冠军,但已经可以得到进入禁地得到秘法的名额了。 一年级前三出来后,接下来的四天,又是其他年级的,四天过后,五个年级这次可以进入禁地的人选就都出来了,让小贝大感意外的是,牧风颜宝和封尘这三人,都不在前三之列。 因为是合伙人,也算是朋友了,他们的比赛小贝都有跟沉兮去看,说起来这三人很倒霉,明明并不比对手差,可总会出现这个那个的意外,导致他们输掉比斗,颜宝和封尘都输在前六进前三,牧风更是止步十二强。 一个两个的可能是意外,三个出色的人才,却都失误了,就实在有些怪异了。 沉兮反而不奇怪:“他们三个都是神境大陆本地的,且都家室不凡,他们所在的门派或家族,都可以在神境大陆上排得上号,神境大陆的人,虽然比灵境大陆对灵神殿的信仰更深,可同样的,他们能知道的,也就更多。” “难道,”小贝微震,“他们都是知道的?” “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大门派那些成了精的长老怎会随随便便告之小辈,应该是以门规家规等理由或借口,让他们尽可能保持中上的成绩,不要进前三。你若多注意,应该能发现,不止是他们,那些身世好的,除个别的,都没进前三。” 小贝一想,恍然:“好像真的是!” “这倒也算好事。”沉兮已然开始谋划,“就怕这些大门派全心信仰灵神殿,只要他们,是有间隙的,我们就可以利用这间隙,扩大他们和灵神殿的裂痕。” 而这,就靠他们此次借着前三,得到的秘法来破解所谓的魂印了。 只要能将其破解,相信,他们会得到一大批强有力的盟友! 小贝两只手一同握住沉兮的一只手,很坚定的,一往无前的跟他站在一起。 他们都知道,进前三意味着什么,想要破解魂印又意味着什么,他们甚至可能没找到破解的方法,就先被魂印给困住。 可如果连他们都不做,又有谁能来做,如果他们不做,这个世界迟早会彻底的成为灵神殿的奴隶,一个全民皆奴隶的大世界,想想都觉得可怕,而他们,也永远都回不去了,再也见到爹娘见不到哥哥了。 他们必须拼命! 冠军争夺的时候,夫妻俩分别跟另一个人打了一场,都赢了,然后夫妻一同站在台上争一年级的第一时,异口同声地认输。 对这个结果,台上的人意外的同时又不觉得意外,真正出乎评委意料的是,观众们一脸的麻木:呵,不过是又被喂了一次狗粮而已。 最后某个评委看不得秀恩爱,拍桌子下命令,第一争夺不得认输,打,给我打,必须打赢一方。 沉兮冷冷地瞥了那位评委一眼,对方高昂的气焰顿时就减小了,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正想要补救的时候,沉兮朝小贝出手了。 一颗闪着雷光的雷球飘啊飘荡啊荡的荡到了小贝跟前,小贝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雷球突然打开,从里头放射出了一道光直喷到武台半空,就在半空中炸响,像烟花一样四分五裂,整个武台的空中被点点像星星一样的光芒充斥着,武台上的人如身处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 过了一会,这些点点星光又重新聚拢在一块,不停地缩小再缩小,最后形成了一个发着光的小小的环,那个小环再次来到小贝跟前,小贝似有所感地伸出手,那环就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还调整了大小贴合在手指上,最后光芒消散,她的无名指上多了个夹着无数星点的戒指。 小贝惊叹又欢喜地摸了摸戒指,随即将那只手举高,手背对着评委让他们看得清楚,高兴地宣布:“我被他套中了,中了一种神奇的咒术,我没办法再打了,我输了。” 全场观众:“……” 评委们:“……” 沉兮获得了第一名,小贝第二名,那成全了他们爱情的学员第三名,而让他们必须打,打出胜负的评委,被其他的评委在事后拖进了角落里一顿揍。 丫让你多事,现在他们的眼睛都被闪瞎了啊! 之后会有五天的时间,其中四天是给其他年纪争出第一的,第五天是所有人统一休息的,然后才会一起在某位长老的带领下去禁地。 然后,在沉兮夫妇准备去看比赛的时候,他们再次被堵在了宿舍门口。 就是前不久才被他们议论过的牧风三人。 牧风望着他们似乎很头痛,掏出一个折扇敲了敲桌子:“我不是有提醒过你们,争头三并不一定是好的吗,怎么你们两个还一起拿了个前二?” “为什么不能进前三呢,前三不好吗,可以让学府更加重视,还能够进禁地得到秘法提升修为。”小贝略带天真地说着。 “平日看你不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事上犯傻?我父亲跟我说过,修炼者最忌讳速成,修行是很枯燥的,需得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的来,才有可能往更高一层走去,而速成却相当于拔了你的根,就算你看着长高了,根断了,你也只能得到短期的帮助,而毁掉自己今后的余生啊,我们都还年轻,也都有天赋,又不是到了哪个挺不过的关卡必须马上提升实力!” 牧风跟老妈子一样忧心忡忡,倒是颜宝看得分明:“卦者,怎会不懂。” 牧风一顿,很快就想明白了颜宝的意思:“对啊,你是卦者,你那么会算,你怎么会不明白,可你,你和厉兄为什么还要……” 要知道,前十二跟前三最大的差别,不过是前三有进禁地的机会,和此次比赛得到的奖品,没有前三的好罢了,所以牧风三人对于不能进前三一点遗憾都没有,他们清楚自己的实力,不缺乏自信,而沉兮小贝这一年里,茶楼的收入让他们不用再为府点发愁,也没必要惦记那点奖品啊。 小贝下意识地先看沉兮,在沉兮朝她点了下头后,她才对牧风他们说道:“我其实算到了一件大事,可以说,是关乎我们未来的事,就因为算到了这个,让我折寿了十年。” 别看在这修炼者高寿的世界,十年不算什么,往往你的寿命可能就剩下十年了,而在这十年里你突破了,寿命马上就会再增个一百年两百年的,你说这十年重不重要? 而她仅仅只是算到了件事,就要付出十年的寿命,这让牧风三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你算到了什么?” “说这个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小贝面容带上忧愁,仿佛她心里承担着什么很大的压力,“你们可知道,你们家里不让你们拿前三,不接受那秘法,除了怕影响你们今后的潜力,还有别的原因吗?” 牧风面带困惑:“我家里人告诉我,我们家有资源,我也没非要跟主家去竞争什么,没必要现在就压那些人一头而消耗自己的潜能,所以不让我用那秘法提升自己,怎么,除了这个,还有其他?” 小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颜宝和封尘。 封尘想了想,摇了摇头。 倒是颜宝,他沉默着,在大家以为他也是不知道时,他忽又开了口:“我知道一点。” “什么?”牧风和封尘都看向了自己的好友。 颜宝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犹豫着,好一会才开口:“我知道的不多,似乎是,这种秘法不仅后期会限制你的潜能,还可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 “什么伤害?”牧风问的时候是紧张的,因为他知道,是近几年,各大家族才传出不要秘法来限制后代子孙的潜能,反正他们如今实力壮大,不需要子孙马上成长起来鼎力门楣,可是在他们之前,他们门派里的那些老祖宗,长老,叔伯等等,很多都是得到过灵神殿秘法的。 要是这秘法会损害人的身体,那他们的这些长辈是否……可这么多年了,除了经常一闭关就想好多年,有的甚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一面外,好像也没其他不得了的问题啊? 封尘也同样紧巴巴地盯着颜宝。 颜宝却反过来看着小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贝轻叹,“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要亲自探查一下。” “你是想亲身研究这个秘法?” 小贝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为什么?你到底算到了什么?” “我……”小贝很为难,“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们,这件事……关系得太大了。” 牧风不赞同地道:“相处这么久,你还不能够相信我们吗?” “不是不信,是怕你们承受不了。” “放心吧,没什么我们承受不住的,有什么,你尽管说。” 事关家里长辈,牧风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其实他也一直隐隐觉得,灵神学府这个奖励前三的秘法怪怪的,一个学府,教人育人的学府,平时教学的时候,导师也时常说修炼如何如何艰苦,要如何如何守住本心,不要投机取巧,到头来,却用拔苗助长的方法去增长前三名修为。 这岂不是太过前后矛盾? 206 戏神上线 206 戏神上线 前三名啊,每学年真正的前三名,相当于真正的天才,学府用拔苗助长的方式来增加学员的修为,岂不是毁了这些天才的根基? 这么做,不像奖励,反倒像害了这些真正优秀的人? 但灵神殿是什么样的存在!这种想法,他只能在肚子里嚼嚼,哪里敢拿出来说。 小贝又是一叹:“跟你们说了也好,这事压在我和我丈夫的心头很久了,也不知该跟谁说,只能我俩夫妻自己默默撑着,今日跟你们讲了,也是真的把你们当成朋友,我是由衷的希望,你们不会让我们失望。” 牧风三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小贝整理了思绪和说辞,才面色愁苦地说:“我算到不久的将来,我们将迎来一场劫难。” “我们?是指……”牧风指指他们再指指小贝两人。 谁知小贝却摇摇头:“不止是我们几个,也不止是灵神学府,是两个大陆,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除了,灵神殿。” “什么?” “或者我说,这是一场对我们修炼者的浩劫,可能你们就比较明白了。” “究竟……”封尘喉咙堵塞,他心里有点慌。 小贝深吸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没办法算出来,只隐隐知道,我们会像被驯服的甲龙兽那样被套上枷锁,被骑到身上,跪伏着前行,有人拿着鞭子抽着我们……”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小贝打了个寒颤,沉兮赶忙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安抚。 “……我们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因为一切都由不得我们做主,而,而鞭打我们的人,”小贝似乎有顾忌,过了一会才捡着话说,“好像、好像是灵神殿。” “这什么意思?” “是说,”封尘先若有所思,随即缓缓睁大了瞳孔,“灵神殿有野心,他想整合所有的门派家族,想控制所有的修炼者,他,他想成为王者不成?” 牧风惊得瞪向封尘,又转而看向小贝,他简直怀疑自己听到的。 小贝用力摇头,将自己缩进沉兮怀里:“我、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可能、可能而已……” 她似乎惶恐到了极点,甚至自我怀疑了,沉兮忙将她抱住,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背对了他人。 可牧风三人没人会怀疑小贝说的话,因为这一年里,他们都亲身见识过她的卜算能力有多强,更不觉得她会随便拿灵神殿来说事,除非是个傻子,才会无缘无故地还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得罪灵神殿,就算是反神组织也不敢这么做,排除所有不可能,就只剩下她真的算到了这一条可以解释了。 这会,三人都震震地坐着不动,消化着小贝说的这项惊人的消息。 灵神殿,可是两个大陆修炼者的信仰啊,他们不由在想,或许,灵神殿在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可其实是无辜的,瞧,小贝也说了,她并没有算出确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还是颜宝有过心里准备,先回过味来,还算冷静的问:“那你,还算到什么,为什么会想去检测秘法?” 小贝稍稍从沉兮怀里露出半张脸来,刚才那通话似乎用尽了她不少勇气,这次,她酝酿再酝酿,都不知该怎么说。 “你说的浩劫跟我们大家都有关系,你要真还知道什么就应该告诉我们,你们独自撑着,能解决什么?” “你说得对。”小贝也没想到,关键时候,最理智的,这三人中还属颜宝,“老天让我探得一点天机,却不会给我准确的答案,因为我们的选择不同,我们未来的命运就可能改变。” 她重新鼓起勇气,转过身来面对他们:“因为我算出来的,我们未来的浩劫,源头就指向这个秘法,我也是通过这个源头,知道这事可能跟灵神殿有关,可具体究竟如何……我可无法得知,所以,我必须亲自看一看,这所谓的秘法,究竟是什么!” 牧风慢慢嚼碎了今日听到的消息,面色有点难看,但人已经打起了精神,他甚至感到懊恼:“早知道的话,我们也该去争一争这前三,还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这秘法,我们来灵神学府三年了,都没用过灵神学府这秘法。” “这事,不是人多就行了,你们祖宗就接受过秘法,要发现不是早发现了嘛,你们放心吧,我想我还是有点把握的。”小贝一副故作坚强,故意调节沉重氛围的笑着。 却不知道,她这句话,让牧风三人都陷入了某种沉思里。 …… 牧风三人离开小贝沉兮的住所,牧风紧锁的眉就没松开过,他问另外两个好友:“你们说,仇小贝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只知道长辈们提到秘法时,神情确实不对,而且,小贝将这么大的事说出来,图的是什么,总不能是要让我们跟她反……吧。”之前就说了,“反神组织都不敢这么干,我们家可都是拥护灵神殿的大门派,只要我们向外透露一点点,他们夫妻俩就……” 封尘猛地停住,和另外两个伙伴面面相觑。 他们都同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但以前都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所有的大门派都会拥护灵神殿? 就算信服灵神殿的公平公正还有实力,可相信不是所有门派都是好的,多的是那种连门规都是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为何他们也全都服从着灵神殿偶尔的“调节”? 哪怕真有一个统治者作为帝王,他也不可能百分百地受到所有人的爱戴,可这些只要神境大陆排得上号的门派家族,没一个敢对灵神殿说个“不”字的,这些门派家族多骄傲啊! 以前,他们生活在一个全民皆信仰灵神殿这个一个大环境里,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比你生活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那乡村的习俗就是那样,你耳濡目染的以为,全世界都该这么做。 这会你走出来后,再被一点拨,忽然发现家乡的习俗不是所有人的习俗,并且有很多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然而说到了这里,三人反而沉默了下来,最后是颜宝道:“我们就先当不知道这事,对外谁也不许提,包括家里的,我们可以暗中调查,但最好也别让身边任何人知道,剩下的,等仇小贝进了禁地,见识了那秘法再说。” “好。” …… “我们就这么‘告诉’了他们,真的没关系吗?”送走牧风三人的小贝窝在沉兮怀里,一只脚弯曲,另一只脚翘在那只脚上头晃晃悠悠的。 “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沉兮给小贝削着果皮,是沉家小院院子里种的灵果熟了。 “累积?” “有哪个门派,能真的去服从一个算起来,跟门派组织也没太大差别,只是被神化了的宗教信仰?” 从一开始,沉兮就已经将注意打在这些大门派打家族里了,他和小贝势单力薄,可这些门派多年的底蕴可不容小觑。 他们年年忍,日日忍,他们无法背叛灵神殿,只能寄希望于小辈能够脱离灵神殿的掌控,可灵神殿会允许这种情况太久吗,他们迟早会发现,大门派近几年被他们魂印的年轻子弟太少,所以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各大门派一定很焦虑,一定渴望着打破捆绑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牧风三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身后的门派家族跟灵神殿之间的不对,只是以前将疑惑深埋,一被挖掘,慢慢的就会发现,这么多年的,居然藏起了这么多不可言说的“怀疑”。 说起来,谁会真的不想证明自己?一年就一次的总考核,他们明明有能力大放异彩却要収着,心胸在开阔都会有遗憾,有不甘,拿这件事做突破口,他们一定会来问沉兮两人,为何不听劝告的要进前三? 他们并不是嫉妒,可能他们自己都没发现那一层心里的变化,而沉兮让小贝告诉他们的,并不算多么“新鲜”的一件事,小贝只是打开他们早就怀疑,却潜意识要忘记深埋起来的记忆笼子,他们这会心里只会比沉兮和小贝更慌,不敢往外说的。 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小贝卦者的身份,整整一年的时间,小贝在他们三的牵引下接了不少求卦的客人,在他们三亲眼见证下,算出了一件件在他们看来想不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早就给他们三埋下了种子,这颗种子通过一年的灌溉早已生根发芽。 灵神殿如何神奇,他们只听过传说,可小贝的神奇,是他们亲眼亲生去感受和经历的。 “所以,”小贝呆呆地,“你让我做这个卦者,可不仅仅是赚府点,借此让牧风三人做我们的靠山,好开茶楼灵食店这些,你是早挖好了坑,就等着这个呢?” 这得一箭多少雕啊,灵神学府里现在因为卦者崇拜她感激她的,不知道有多少呢,她这身份要是公布出去,肯定能收货好大一批迷弟迷妹吧? 沉兮淡淡地笑了下,呆呆的小贝猛然炸起,扭过身掐住了他的脖子:“好啊你,连我你都敢利用了,找打是不是?”这满肚子墨水,黑乎乎的肠子,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是她老公。 老公兮正色道:“是我不好,那我给你跪下?” 居然要跪下?发展得这么严重了吗? 小贝试探性地说:“那、那你跪一个给我看看。” 这话刚落,猛地天旋地转,她就反身躺倒在地毯上,沉兮真的跪下了,就跪在她身体两旁:“我给你跪多久都行,一会,可别哭着喊我起来。” “不……” 青天白日的,还知不知道羞耻了?其他年纪冠军的比拼还看不看了? 这些抗议的声音没能说出口,她已经被剥成了没了壳的鸡蛋,享受着沉兮给她跪了一整个白天! …… 五个年级前三和冠军都产生了,统一的整修了一天后,就将总共的十五人集合了起来。 胡长老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讲着规矩: “那是灵神学府的禁地,一年只开这么一次,一会进去,不要东张西望,不要随便开口说话,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听到没有?” “是!” “你们都是学府里的佼佼者,才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希望你们珍惜。”胡长老眼神冰冷,嘴里说着爱护学员的话,那目光扫过他们时,不参夹任何的情感。 “禁地的门已经准备好开启了,跟好我。” 胡长老当前往前走去,大家跟在后头,小贝紧紧拉着沉兮的手,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身后只剩下一个一年级的第三名。 暧昧来到偌大学府里,有一处看似偏角,但占地面积广,被高级导师轮流看守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进入的地方,这次有胡长老带着,这些各年级前三的才不被阻拦地走了进去,乍一看,是个像擂台广场的地方,等胡长老有开启春院的方法,打开了一层屏障,领着他们通过屏障后,他们眼前的一切就都变了。 他们居然身处在一片森林里,刚才还阳光火辣,这会却全暗了下来,宛若身处在深夜之中。 “都噤声。”胡长老冷冷的三个字,让因为惊叹才发出小小声响的人都闭了嘴,然后紧跟着已经继续往前走的胡长老。 也不知为何,这里的环境让人觉得毛毛的,阴森森的,大家都是在真正森林里试炼过的,除了遇到自己打不过的灵兽外,有实力有勇气,还真没让他们觉得黑夜中的森林多可怕,这次却总觉得,这个黑夜森林,冷飕飕的,总给人危机四伏的感觉,好像四周有好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心里正想着呢,就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虽然因为克制了发出的声响并不大,还是得到了胡长老冷厉的目光,那人忙捂住嘴巴,指着一个地方。 大家看过去,发现那里的林木间,在空中飘荡着一蔟幽幽的发着蓝光的火焰,然而这只是开始,越来越多的蓝色火焰飘荡在各处,好像离他们很远,又好像很近。 “大惊小怪什么,都是修炼者,你们当中也有人是使用火系的,居然连这都怕。”胡长老低声呵斥着大家,“这不过是有人研究出来的蓝火,比正常的火焰威力更大,瞧你们一个个的,还都是年级前三呢,就你们这样的,说出去可别丢学府的脸。” 大家都羞愧地低下头。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要换做以前在森林里历练,遇到这种事根本不会害怕。 小贝倒是知道一些,今天,因为环境的因素,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莫名地觉得害怕了,看见突然冒出的蓝火,吓一跳是正常的。 就像看恐怖片,往往都是音乐的渲染,诡异背景对大家视觉的冲击,才会让人害怕,跟心里暗示似得。 不过有了胡长老的呵斥,大家都稍稍安定了些,在突然又听到一声奇怪的兽吼,他们只是斗了一下,没人再发出声音或对此好奇了。 除了仇小贝和沉兮。 他们对之前的蓝火倒没什么感觉,但这声兽吼……有着很奇怪的波动,她和沉兮的周身,都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兽吼声居然能让他们这层“气”,产生流动,上下波动。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灵兽,不是正常现象里的灵兽。 如果可以,小贝很想看看,这声兽吼,是哪只兽发出来的。 在小贝心情可以说很不好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最前面的胡长老停了下来,小贝探身一看,他们停在了一片空地前,空地中是一个祭坛,建造得很雄伟,但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邪教的感觉的祭坛。 祭坛旁边的四根柱子,用血色的字画着咒术,中间的祭台很大,两三米高,祭台中还有个小水池,水池里的水,或者说液体很奇怪,是一种白中偏黄的浑浊的液体,还会缓缓的流动,不知流往何处,也不知是从哪流出。 水池中间还处理着一座雕像,是一个第一眼看像个女的,再一看像个怪物的雕像,一手捧着个碗,一手拿这个瓶子,瓶子里会有金色的液体,正以非常非常慢的速度往碗里滴落,就是瓶口已经悬挂着一颗金色的水珠,可那金色水珠好久好久都没能坠落,碗里则盛着半碗的金色液体,也不知道是装了多少。 一般来说,金色在小贝家族里,都代表着正气阳气,是可以破除邪恶的,可这里的金色,却让她很不舒服,就像一个本该佛光普照的人,却被邪恶的气息缠绕住,逼得对方不得不将属于自己的气息全部掩藏在内。 哦对,在祭台上,水池前方还盘腿坐着一老人,他似乎已经很老很老了,可再一看,又觉得他很年轻,再在一看,又觉得他老,继续看,发现他的面庞五官其实模糊得很。 他闭着眼睛,如另一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胡长老在外等了一会,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过来吧。”尤长的声调,带着无形的压力,让这些年级的尖子生,都不敢放肆,哪怕是几个来过不止一次的只要年年得前三年年都能来,表现得对胡长老的不屑的学员,在老人面前都乖乖地收敛着。 他们跟着胡长老走到了祭坛前,胡长老跟那位老人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将十五个学员呈现在老人面前。 老人看似古朴,实则闪着精光的眼睛,将他们十五个一一扫过,小贝低着头默念着静心咒,她能感受到一股神识将他们笼罩,心里是有点害怕被看出什么的。 好在,表现得紧张的并不止她一个,就连沉兮,都有意露出点破绽,好让人知道,他只是表面看着镇定而已。 老人没发现任何不对,也就不耽误时间:“一个个来吧,你,上来。” 他点的是排在第一位的五年级第一名,并不是经常去茶楼的那位真正的第一名余西华,跟牧风他们听从家族命令不同,余西华是个修炼狂,他最看重的就是能力是要自己的,不是“借”的,如若万不得已,他是连法器都不愿意用的那种,因为不是他自己做的,也不是他的实力一部分,因此,他更不会接受这种秘法了。 每年的考核,到进前三时,他都已闭关了来拒绝比斗,直接让裁判当弃权认输处理,他无所谓,却因为他对修炼的执着,让他成为五年级的无冕之王。 扯远了,比赛中获得的五年级第一,在老人点到他时,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被老人“牵”着飞上了祭台,然后和老人一样,盘腿坐在水池边,面对着池中的雕像。 让小贝目光微微瑟缩的是,之前看着怪异,有时候觉得像女人时头在上头,有时候觉得像某种灵兽时,头在下面一点,有时候还会觉得头在底下,雕像本身是没变化的,就是好像有很多东西组合起来,稍稍变换一个角度看,就是不同的物种。 可就在学员坐在雕像面前时,雕像的头就固定在上头,并且清晰地看到一张脸,也正对着学员。 那张脸的额头迸发出一束光芒,直照在学员的额头上,同在祭台上的老人更在此时手一动,雕像手中碗里,飞出一颗金色液体凝成的珠子,大概小指甲的大小,随后老人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手一动,瓶子里就飞出一颗红色的液体珠子,跟金色珠子混合成了一颗新的珠子,打在了光束照着的学员的额头上。 学员浑身一震,伴随着照在额头上的光束更强了,他开始抖动起来,他忍了忍,没忍住地发出了痛苦的喊叫,看得底下的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他的痛苦持续了一段时间,身体被定住般,发出再大的痛喊,他坐着的身体都没有挪动过,直到结束了,他虚脱地往后倒在了地上。 “起来,”老人不容他休息,“感受一下自己的情况。” 207 验证 207 验证 因为余西华每年最后的退出,现在这名五年头名的学员,有三年侥幸的进前三,这是他的第四次了,对这秘法很熟悉了。 他几乎在老人开口时,就赶紧站起来,熟练地检查身体的状况,大家见他双脚打开与肩膀齐宽,两只手垂在两旁,他闭上眼睛,缓缓的吐息,双手也慢慢地举到头顶再交叉而过在胸前慢慢地放下,大家也开始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 因为三次奖励秘法的提升,他的修为表面看着不错,单看等级,他已经不必余西华差了,足有天境五级,这次秘法后,他蹭蹭地升,居然一下子升到了天境六级巅峰,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达到天境七级,在等级上,已经完全超越了余西华。 他睁开眼睛,自己都觉得震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要知道,修为越高,每提升一级就越难,他这次居然提升了一级多。 感受着身体里更加磅礴的力量,想到余西华目中无人的态度,他在心里大骂其蠢货,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结果还不是便宜了他。 这次出去后,他要让余西华好好知道一下,谁才是他们这一届的第一! “行了,下去吧。” 不管那学员是不是还沉浸在实力提升的欣喜和过度膨胀之中,老人直接将其“送”了下去,然后“牵引”了下一个到台上来,重复着上一个做的事情。 每一个都经历过身体被“淬炼”的痛苦,清醒后都因为实力的生长而兴奋,还没轮到的越看越期待,恨不得赶紧上去,只有沉兮始终平静,只有小贝越看心里越沉。 十五个说多不多,等了一会,终于到了小贝,之前一路走来,沉兮为了护她站在她身后,她这会有些庆幸,她可以先上去感受一下那秘法怎么回事,再来替沉兮想办法。 她往前迈了一步,肩膀就被沉兮按住,小贝拍拍他的手背,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交流着,告诉他,她不会有事。 只这一眼,小贝就感受到自己被一股能量罩住,随时被升起来,落到了祭台上。 小贝学前面的人一样盘腿面对着雕像坐下,咬了咬嘴唇,装出紧张期待的样子,她真心觉得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娴熟了。 老人的动作没什么变化,将雕像手中碗里的金色液体和他手中瓶子里的红色液体结合,这次这么近的距离,在瓶子里红色液体飞出时,她闻到了其中的味道。 居然是血? 光束先照在了她额头上,小贝当时是紧张的,她知道自己的灵魂跟别人不一样,她只有一半的灵活是活的,另一半是沉兮的,她也不太清楚,魂印烙印在她身体里会是什么情况。 底下的沉兮悄然地握紧了拳头,认真看的话,会发现他被头发挡住的额角,青筋已经冒出,强大的克制力,才让他没有飞上祭台将小贝抢回来。 看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小贝,在听到小贝的痛哼时,他放心了心来。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了解到,所有人都觉得她此时很痛苦,痛苦到极度忍耐忍不住了才哼出声,只有他知道,她是装的。 等照在小贝身上的光束结束,小贝站起来,身上的力量提升,为了今天,她特意压了压等级,并且她一直是故意隐藏自己的修为的,让大家对她的修为等级不太了解,这次有意露出来,不少人哗然。 地境八级,她才一年级,并且在许多一年级就已经三十左右的来说,她如此年轻的年纪,当主要学员考进灵神学府都够格了,她竟然以随从的身份进的灵神学府? 在这一众尖子生里,就有人望着台上的小贝,觉得分外不解。 小贝被老人送到台下,第一时间就望向沉兮,两人还是只彼此对望了一眼,就换沉兮被老人送到了祭台上。 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小贝伸手握了下沉兮,随后便松开手,在台下静静地等着。 一样的程序过后,沉兮的等级也明显提高了,一个一年级的天境三级,连五年级的那个第一都感到震惊,随后被皱起眉头,羡慕嫉妒和戒备种种情绪交织着望着沉兮。 沉兮下来后,马上握住了小贝的手,夫妻俩什么话都没说,就静静地一起站着,最后一个上台的看都没看,眼里只有彼此,一旁的胡长老瞄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一对恩爱又颇有天赋有实力的夫妻,眼里只有彼此,没什么毛病。 等最后一个结束后,老人摆了摆手,胡长老立马带着他们原路返回,真的是片刻都不让他们逗留。 小贝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到别处溜达一下,但被沉兮制止了,拉着她紧跟在胡长老身后,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开了这片森林,一走出去,黑夜重新变成白天。 所有进去的人,包括胡长老,都有一种终于可以喘气的感觉,不止是因为对那是禁地,有很厉害的老人的缘故让大家大气不敢喘,还因为,在那黑暗的森林里头,会莫名的待得越久空气越稀薄,明明都是地境甚至天境的修为了,已经可以闭气一些时候了,却如普通人闷在没有多少剩余空气的密室里一般。 总归是出来了,虽然修为增长了,但谁也不愿意去回想刚才的事,至于原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明进去到出来,很顺利也很平静,除了再承受秘法灌入时有疼痛外,其他一切都好啊,为何就是不敢去回想从进去到出来的任何细节? 胡长老按照惯例警告了他们几句,最后让他们好好修炼,别辜负了学府对他们的栽培,然后便放大家回去了。 小贝和沉兮一回到夏院的宿舍,跟笑笑亲了亲,然后让暗一再看一会,她拉着沉兮进了卧室,立马要给沉兮检查那魂印对他有没有影响,在检查的时候,顺便说点再那禁地里的事情。 “你不让我去探查,是不是因为……” “里头十步一岗,只要你脱离队伍,不管什么理由,都会被他们抓起来,之后,他们用尽手段和理由,也不会让一个有疑点的人留着。” 这里的留着,指活着。 小贝拧着眉头:“我还想见见发出那吼声的灵兽。”但估计非常不容易。 沉兮用空着的手捻起她的发丝:“总会有机会的。” 小贝“嗯”了声,放下了探查他身体的手,神情一看就不太好,沉兮道:“怎么?” “只是检查身体,根本检查不出来。” “这魂印,究竟怎么回事?” “是信仰之力。”小贝郑重地道,“是被他们改过的,还加了不知道谁的血,有点像我们那常说的功德加身,他们可能是利用这个原理,让这混合了信仰之力的能量,将你的灵魂包裹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膜,它确实对你的灵魂有保护作用,更是通过此来刺激你的潜能得到提升,然而,这层膜会从表面的包裹,慢慢地浸透进灵魂中,跟你的灵魂融合在一起,成为不可分割的存在。 就像人身上的汗毛,就算你割了表层的,内里的根还在,这根就会长出新的毛发出来。” 闻言,沉兮立马握住她的双肩,将她往自己这边带,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那你……” “我没事,以防万一,怕被灵神殿的人知道,它现在就包裹着我的灵魂,不用担心,”看他眼睛都快变色了,她赶紧安抚一句,“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的,它是紧贴着灵魂,再慢慢地跟灵魂合二为一,而我,就真的只是裹着,根本没有真的碰到我的灵魂,就像正负极的磁铁,同极相斥,勉强压着靠近,但永远不会贴近,你不用怕,我随时可以将它驱逐。” 小贝反过来抓住他的双臂,人倾身过去,很干脆地往他腿上一坐,跟他十足亲密:“我现在更担心你的情况。” 她拉下他的头,挺起身子跟他额头碰着额头,发出的神识却碰触他的神识,好一会,她收回神识,人也放松下来,放心地笑了:“还好,你的情况跟我的一样。” 看来,只要灵魂不是完整的,就不怕这魂印。 小贝继续讲关于这魂印的事:“当初婆婆跟我们说的,并不完全准确,这第一次,只是薄薄的一层能量,有一定的约束力跟控制力,但也有自己的思维,灵神殿可以让他痛苦,却没办法直接凭借这个让他死,但要是多来几次,这层能量膜就会越来越厚,但最后,是真的能转手间让你生,让你死。我算了算,至少要做到五次。” 沉兮若有所思:“那些大门派被下过魂印的,真正被刻印到第五次的,应该不多。” “是啊,”小贝有些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你赌牧风他们赌对了。” 他们的长辈既然敢牧风他们不要去禁地接受秘法,就表明他们哪怕必须服从灵神殿,也不怕灵神殿眨眼间就将他们全灭,才敢暗中偷摸着做这些,只要他们的命能保证,就会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 哪个大门派大家族,愿意去听从别人的,而这个“别人”,还用他们的性命等等来威胁,甚至连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不放过,要控制他们每一个人,恐怕心里,对灵神殿早就万分的痛恨。 如果,能再加上解决魂印的办法,恐怕不用她和沉兮做什么,这些大门派大家族的,直接就先联手反了灵神殿。 沉兮一听,问:“你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还没有,但我已经知道了它是什么,那就能找到办法对付它。这世界既然能这么直接对灵魂下手,那定然就有能针对灵魂的药,我就听说,有专门可以救治灵魂的灵植。” 皇镜和皇镜以下的,一般叫灵识,帝境以上的才被成为神识,不管是什么,都来自于精神力、灵魂,神识也是会受创的,只是神识受创很麻烦,只有非常珍稀的灵魂属性的灵植才能救治,而这类灵植至少得有十品及以上,看着无害,其实无声无息地在你刚要靠近的时候,就绞杀了你。 但小贝相信,只要能找到灵魂属性的灵植,她就能种出一片来,更不怕研究不出对抗魂印的药来,就是,十品的灵植,以她现在的修为等级也是不好对付,所以她在寻找这类灵植的时候,也得好好提升一下了。 小贝当下不安分地动了动屁股,搂着他的脖颈勒紧一点:“沉兮。”叫得那个娇柔。 “嗯?” “我们来双修吧?” …… “你们怎么回事,整整两天不联系,我们差点直接闯进来了。” 牧风一进小贝他们的宿舍,就忍不住先责骂了一通。 他和封尘颜宝,一直被小贝说的预言给揪心着,知道他们特意进前三好查探秘法是什么,他们也跟着提着心,想知道他们查得怎么样,可这对夫妻,居然从禁地回来后就闭关两天,用传讯符联系了也不见他们回个话,知道他们身边有个叫暗一的随从,可他们都想不起这人的长相,这才发现,他们是不是过于忽略这个叫暗一的随从了? 在他们等得心焦万分的时候,这对不良夫妇总算舍得露面了。 “咳,”小贝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将脖子挡得跟严实点,“我们闭关,研究秘法了,不好分心,所以……” 她边说边下意识地看了沉兮一眼,发现他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神情坦然,一点心虚都没有。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她怎么就没他这么会装? “好吧。”牧风耐下性子,在封尘地拉扯下坐下,“那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个问题,小贝和沉兮已经商量过了,他们想要推翻灵神殿,就必须壮大自己的力量,就必须让两个大陆敬仰灵神殿的人都醒悟过来,这可不单单靠他们杀了灵神殿里的人就能做到的。 他们必须赌这一局,打破那些表面的和谐,输了,就是遭到各大派的追杀,赢了,不敢说各大派能成为他们的帮手,至少也多了一份对抗灵神殿的力量。 小贝在心里做了建设后,便将她对魂印的发现告知了牧风三人,包括魂印的强弱对那人的影响。 说完后,她面前就多了三具雕像。 她摇摇头,拿出茶具,给他们泡了杯茶,三人捧着茶杯喝下那口热乎乎的茶水后,才觉得好受一点。 “你,”封尘有点结巴,“你当真没有,骗我们?” “是不是骗你们,你们回去问问你们家年岁大点的长辈,相比就能得到答案了,不过就算你们知道了,确定了,我希望你们仍能镇定下来,不要冲动,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封尘点了点头,他没有说相不相信小贝的话,他是当下起身就要离开,现在考核已经结束,接下来有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大家离开灵神学府到外头走走都可以,这是一年里,唯一能够走出灵神学府的机会,所以封尘想要回去求证一下。 他一起身,牧风和颜宝也跟着起来,默然无言。 “等等,”沉兮喊住他们三个,“虽然我们夫妻相信你们,可不会相信你们家的人,我希望,你们在求证的时候,在未确定你们长辈的态度和我们的允许,不会将我夫人暴露出去。” “你放心吧,我封尘,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此事无论真假,我始终记得,厉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沉兮点点头:“另外,我希望你们能早点回来。” 牧风他们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点了头,连问沉兮早点回来做什么都没有,有点无法等待地心急地离开了。 牧风三人离开学府各回各家了,除他们之外,神境大陆本地的学员也有不少离开的,灵境大陆来的,也相伴地走出灵神学府外出看看,灵神学府一下子空出了不少。 但茶楼依旧有人,小贝趁机接着放假的喜庆打打折,不少留在学府的除了修炼外也不知道能干嘛了,就干脆来茶楼,于是这生意啊,同样的好。 在等牧风他们回来的小贝跟沉兮,抱着笑笑驻足在茶楼,这几天盘算盘算,等牧风他们回来,小贝想趁着这个假期,在离灵神学府最近的城镇,把茶楼分店开起来,然后为灵食店做准备。 等什么时候,她的宝丹阁开遍两个大陆各个城市的分店,那么,她的宝丹阁肯定能够跟灵神殿有得一拼,这不外呼另一种偏门的办法,就是时间要长点,也可能被识破的灵神殿提前破坏。 正美美地畅想着未来,猛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声音一听就是个女的,来自一间包间,小贝记得,那个包间是沉兮看今天没人预定,干脆带着笑笑在里面玩的,可哪来的女人? 小贝到的时候,店里请的小二,也就是灵神学府的学员来这里打工的,比她前一步到了,站在门口,他敲了门,但里面没有回应,他正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呢,老板娘就来了。 “刚有一桌的客人要添水,你过去看看,这里我来。” 将店员支走后,小贝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沉兮坐着慢慢地给自己泡茶,笑笑则坐在他的专用椅子上,学着他爸爸摆弄着小了好几号的茶具,有模有样地也给自己的小杯子里倒水,倒得整个桌子都湿漉漉的,胸前围着的围兜都跟着湿了。 小贝摇摇头,走过去,嘴里念叨着:“你这小笨蛋,看你倒得都是水。”一边将桌子上的水渍擦干净,再给他换了个围兜。 完了后,才抬起头来,看向跪坐在角落瑟缩着的女人。 女人柔弱可怜,捂着被外力撕开的衣服极力地想要遮住自己,却总是遮不住地露出雪白的肩膀,她脸上的神情凄苦绝望,挂满了泪痕。 见小贝终于看过来,她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般,对着小贝跪着磕头:“厉夫人,厉夫人我求求你了,我、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你让厉唯画放过我吧,你让他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小贝朝沉兮看去:“你把她怎么了?” 她用很寻常的语气问的,看不出她是很生气但忍耐,还是根本不在乎。 沉兮饮了一口茶,连个余光都没给陈雨桐:“她刚自己进来,跟我说了一通我不是很明白的话,我没回应她,她就突然自己撕了衣服,倒在那里哭。” 那个女人,也就是陈雨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眼神就像沉兮是个大恶魔在睁眼说瞎话一样。 小贝饶有兴味地问:“那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哪怕做小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一起。”说完,沉兮挑了下眉问小贝,“你明白这什么意思?”反正他是不明白,做小?在一起?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 小贝却阴冷地勾起了嘴角。 陈雨桐没办法忍受般凄厉地喊起来:“厉唯画,你敢做不敢当,明明是你叫我来的,明明是你跟我说,厉夫人为你生儿育女跟你了那么多年,你没办法舍弃她,问我,愿不愿意做小跟你在一起,你说除了名分,其他的都愿意给我,你怎么能……怎么能反过来冤枉我!” 她转而看向小贝,朝她伸出手:“厉夫人,你要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好吗,我真的,真的没有……”她泣不成声,身上好不容易抓在一起的衣服,也因为她松开一只手又往下掉,还露出了里面的肚兜。 小贝闭了闭眼睛,随后喊来了店员。 店员进来后,看到角落里的陈雨桐,先是惊讶,然后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却听到老板娘说:“把这女人给我丢出去,不是喜欢露吗,那就让她露个够。” 陈雨桐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也可能她早就料想到了小贝会不顾一切保她的丈夫,所以只愣怔了一下,她马上就以恨不得外头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凄厉地大喊着:“厉唯画,仇小贝,你们都是恶魔,都是魔鬼,你们做出这种恶毒的事,神灵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208 怎么不继续哭 208 怎么不继续哭 听到陈雨桐不要脸的哭嚎,店员手足无措地看向小贝,不知道他还要不要过去把人丢出去? 小贝见状,冷哼一声,让店员去找乌思瑜,在店员出去时,小贝走到陈雨桐跟前,陈雨桐颤抖着后退,却被小贝抓着胳膊拽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出了包厢,直接丢在了二楼的大堂里。 今天虽然没有满座,但一二楼的大堂都坐了几桌的客人,有男有女,还有其他包间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全都挤到二楼大堂里来,陈雨桐被这么多人围观,脸色惨白地赶紧将衣服包好,可被小贝刚那么一扯,衣服破得更严重。 若说之前她有意暴露点自己,这次是真的做不到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起来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第一时间先发制人,哭得梨花带雨,凄美可怜:“厉夫人,我一直都敬重你们,甚至仰慕你们,我从来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的人面兽心。”她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哭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接着说,“我、我可以离开学府,可以离你们远远的,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可以吗?” 周围看戏的人嘀嘀咕咕的,有女的同情陈雨桐,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将其拉起来,气愤地说:“你哭着求什么啊,面对恶人,你委曲求全有用吗,你得反击啊。” 那女的抬头瞪向小贝:“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欺人太甚,自己管不好自己的丈夫,强迫人家清白姑娘,不去怪自己的丈夫,欺负人家雨桐算什么!” “这位同学,”小贝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人,“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就这么会功夫,你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那女的顿了下,随即很硬气地说:“你们刚刚在里头闹得那么大声,我们都知道啦。” 小贝冷冷地笑。 别以为陈雨桐的做法很愚蠢,她其实很聪明,如果沉兮上钩,被她勾搭上,那是最好,否则的话,她这样闹上一出,瞧她现在可怜的样子,再出来个“同伴”帮忙责骂一通,只要传出去,甭管真相是什么,人云亦云,流言蜚语足够淹没小贝和沉兮,这里是学府,她有亲人是学府里的不知是高级导师还是长老,可以保她,而作为欺负了她的小贝和沉兮,最坏的程度,都有可能被灵神学府赶出去。 要怎么解释?在对方完全弱势,还如此衣衫不整,楚楚可怜情况下,在众人一般同情弱者的情况下,无论怎么解释,依然会有人偏向陈雨桐的。 小贝倒也有些佩服陈雨桐的,她这么做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就算有再多人偏向她,舆论照样不会让她好过,她也必须承担着今后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这不得不让小贝怀疑,陈雨桐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只是,可能将她和沉兮赶出灵神学府吗? 小贝随手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腿一叠,背往后一靠,坐得舒舒服服地:“你看,我现在呢,也将她‘送’出来了,她怎么不走啊,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我还能为难她不成,何必还继续留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人在面对丑事的时候特别喜欢遮掩,像小贝遮掩直接面对的,估计陈雨桐也没料到,她的原计划应该是自己“不小心”闹到了人前,而不是小贝将她送到了人前。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好让你在这颠倒黑白是不是?” 小贝很不可思议地道:“是她在这里哭着喊着让我放过她,我已经放过她了,你却说我会在这里颠倒黑白,那你要我怎么做?” 那女的左右看了看,在隐晦地跟陈雨桐暗中对视了一眼,事情有点在计划外,陈雨桐闭上眼睛哭得更伤心,拉着女人的手说:“可丽,我们走吧,你现在带我走吧,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带我回去吧。” “不行。”叫可丽的女人很坚定,“今天这姓厉的必须跟你道歉,还你清白,并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骚扰你,否则这事就没玩。” 仇小贝仿佛听到了个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笑得可丽莫名其妙的同时,还有点害怕:“你、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们太可笑。”仇小贝笑容猛地收起,冷冷地看着她们,心里暗忖着,她们的演技真差劲,一点都比不上自己,“我丈夫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让我们道歉?” “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看着呢,你还想……” “那我还说,这么多双耳朵在这听着呢,应该也能听个明白?”小贝笑笑地摸着,突然从外面飞进来的一只有着五彩羽毛的鸟儿。 就因为这只鸟,让嚷着的和哭着的可丽跟陈雨桐都安静了下来。 这种鸟叫彩语兽,它武力值很差,连二品的灵兽都打不过,但它足有五品,因为它有一项天赋,它可以模仿出这世界的任何一种声音。 陈雨桐惊了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确认她最初跟沉兮说的那番话声音并不大,彩语兽体型虽然比不上那些庞大的灵兽,可也不小了,大概一只大鹅的大小,它要是有在房间里,她不可能没发现的。 然而,彩语兽说的,并不是今天她说的任何话,而是…… “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如果那个厉唯画不上套怎么办?” “他要是看不上我,我就让所有人都看不上他,让他成为渣滓,被所有人唾弃。” “这,有用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最大的武器,是她的眼泪。” “可这样一来,你的名誉也会跟着受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最后这话,是发了狠的,“只要能推翻乌思瑜,什么都值得。你想想看,我在最后告诉厉唯画他们,逼我这样做的全是因为乌思瑜,他们是更恨我,还是更恨背后主谋者?呵,上次灵兽屋考核的事情,她的嫌疑最大,要是再加上这件事,那可就真的好玩了。” 小贝拍了拍彩语兽的脑袋,彩语兽结束了绘声绘色的“演讲”,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惊在原地,彩语兽模仿的声音,明显就是陈雨桐和可丽两人。 他们大概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柔弱善良时常羞涩微笑的女人,心里竟如此狠毒,他们因为她哭泣而给予的同情,竟然是她利用他们的武器。 想想都觉得心寒。 “不,这是你搞得鬼,这不是真的!”陈雨桐一着急,那柔软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小贝轻笑:“总不会是我模仿了你和这位同学的声音给彩语兽听,再让她模仿了我说的话吧,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可真没这个本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这一出啊,我怎么提前让彩语兽说这些话?” “你、你……”陈雨桐咽了咽口水,想哭却因为那句“哭是最好的武器”而不敢再哭,求助地看向可丽,但可丽这会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和陈雨桐说起这些话时,是在隐秘的小树林里,谁知道那里会有一只彩语兽藏着,毕竟彩语兽非常稀有,你找遍灵神学府外头的那片森林,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只,谁知道小贝这里居然会有。 “我觉得呢,”小贝揉着自己的手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与其跟我解释,还不如好好地跟你们的好友乌思瑜同学好好说说,你们这样拼着名誉不要,也要给她背这么大个锅,是为的什么,我还第一此听说,好朋友是这样的?” 陈雨桐一听就暗道不好,背后一寒,她慢慢地侧过身去,就看到不知何时过来的乌思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乌思瑜一直就像只骄傲的孔雀,她自信自傲甚至目中无人,她脸上的神情永远骄傲鲜活的,面对朋友时,偶尔好脸色时也会给人温柔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冷到死寂。 “思、思瑜!”陈雨桐慌了,她跄踉地站起来,捂着衣服跑到乌思瑜跟前,噗通地跪了下去,空出一手抓住乌思瑜的手臂,“你、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是她,是她和厉唯画联手来陷害我的,思瑜、思瑜你要相信我,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会,怎么会害你呢,思瑜,你相信我好不好?” 乌思瑜弯下腰,握住陈雨桐的手,在陈雨桐以为她要将自己扶起来时,乌思瑜掰开了她抓着衣服的手,将她甩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不是,不是,思瑜,我……” “起来吧,你跪我做什么,还在我面前哭啼啼的,你是想让大家以为,我现在在欺负你吗?好让大家讨伐我吗?” 可不是,若不是在场的人从头看到尾,知道出了什么事,要是来个不知道的,乍一看陈雨桐哭得惨兮兮地跪着而乌思瑜满脸冷傲,都会以为陈雨桐这个柔弱的女人被乌思瑜给欺负了。 众人的指指点点,让陈雨桐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但她并没有起来,仍跪在那:“思瑜,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陈雨桐。”乌思瑜反过来念出她的名字,绷紧的颊骨颤动,显露出她崩到极点的情绪,“我也想问你,我们认识那么多念,我从不亏待与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没有,我没有……”陈雨桐想要哭诉的话,在乌思瑜拿出了一片玉简后停下。 “记得这个吗?”乌思瑜冷笑地问。 陈雨桐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挤不出话来。 那玉简里是一封信,让灵兽屋十三号导师,怎么针对小贝然后嫁祸给乌思瑜的信,里头是她模仿的乌思瑜的语气,命令那个十三号导师要如何做。 她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找到玉简,只要玉简找到了,当时在点醒阁的时候,乌思瑜根本不会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被判为无罪,厉唯画夫妇肯定也不会就那么放过乌思瑜,可偏偏玉简就是不见了,十三号导师怎么都找不到,让大家以为根本没有所谓的玉简,是十三号导师自己瞎编的。 然而,现在玉简在乌思瑜的手中。 别人看了跟乌思瑜本人看了,玉简呈现的就是不一样的意思了,乌思瑜当然知道不是自己做的,玉简里的信不是自己写的,那么会是谁,别人不知道,乌思瑜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们可是从小相识到大的!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求我相信你了,怎么,不哭了?” “我……思瑜,我……”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不说了。”乌思瑜捏紧了玉简,“点醒阁还在查这事,既然有了证据就要上交,陈雨桐,你就跟我去一趟点醒阁吧。” 陈雨桐猛地睁大眼睛:“思瑜,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将这玉简给点醒阁吧?” “为什么不?” “你就不怕……”玉简里的证据可是指向乌思瑜的,乌思瑜知道不是她自己写的,其他人不知道了,看了只会将矛头对准乌思瑜,陈雨桐本来就是要用这玉简控诉乌思瑜的,为什么她还敢这么地“自投罗网”? “我怕什么?”乌思瑜冷冷一笑,“你大概忘了,这玉简,是五年前我送给你的吧?” 陈雨桐瞳孔瑟缩,想到什么的她往后坐在了跪着的腿上,整个人发软,连衣服往下掉,露出大半的肚兜她都顾不上了。 乌思瑜不屑地哼了声:“看样子,你这是走不动路了,我让人扶你一把。” 从乌思瑜身后上来几个人,不由分说地将陈雨桐押了起来,乌思瑜皱着眉看她衣衫不整的样,让人给她披了件外衣,给了她最后的脸面,就当全了姐妹情分,从此,就只是仇人。 握拳攥得死紧,乌思瑜依旧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深深地跟小贝对视一眼后,咬牙道:“走。” 她当先转身就走,后头的人押着陈雨桐紧跟在后,想偷偷溜走的可丽也被揪住,干脆一起往点醒阁那送。 陈雨桐有点修为,可押着她的人都是三四年级的学姐,是真正忠于乌家的,对陈雨桐这个叛徒是一点不客气,想反抗就狠狠的压制,暗中使着暗劲,别人查不出来,但足以让陈雨桐难受疼痛,过了一会,陈雨桐也就乖了,委屈地看着前方的乌思瑜。 她跟在乌思瑜这些年,虽然一直表现得像乌思瑜的跟班,可怜兮兮地听从乌思瑜的各种吩咐,是个小受气包,然而,这些年,她可没少因为乌思瑜得利,就像现在抓着她的两个人,因为她是乌思瑜爱重的朋友,平时对她都很客气,她想有什么事拥着乌思瑜的名头让他们为自己办事,他们哪怕知道,也照做了,可以说,除了陈雨桐自己表现出来的小可怜样,她其实是很手乌思瑜照顾的,没人敢不尊重她。 今天这样的委屈,她是从没有过的。 她指望着乌思瑜能发现她受的这些,指望着乌思瑜能帮她教训现在欺负她的这两人,可乌思瑜别说没回头,就那么一两次侧过身跟压着她的人说话,都没有正眼看她一次。 陈雨桐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只觉得自己更狠乌思瑜了。 她还不知道,没了乌思瑜的帮助,没有乌思瑜的友情,没有乌思瑜爷爷对她家里的帮助,她根本就,一文不值! 她的苦日子,现在才刚刚开始。 …… 茶楼这边,乌思瑜和陈雨桐走了后,小贝站起身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行了,没什么事了,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日的茶水钱全部减半,希望大家喝得开心。” “还是老板娘厚道啊。” 大家互相恭维了几句,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大家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下,重新斟茶聊天,唯一让他们稍微惦念顾忌的,大概只有那只会学人说话的彩语兽,但彩语兽体型不小,实力也不高,它要真待在你身边,肯定能发现得到,根本不怕它躲在旁边偷听大家讲话,大家也就一开始戒备了点,慢慢地,受茶楼环境的影响,又慢慢地放开了心弦。 这也是小贝为什么选择的是陈雨桐跟可丽早先说的话,那些话都是在外头,对茶楼影响不大,否则要让人知道,在茶楼说的话都会被“记录”下来,以后就算还有人在茶楼里喝茶,也不敢再随便说什么了,那她就没办法再收集信息了。 对今后的声誉影响也大,她的目的和野心,可是很大的。 小贝回到之前那个包间,彩语兽也在,它正给沉兮和笑笑唱小曲呢,也不知道是它从哪听来的。 彩语兽是牧风的,在十三号灵兽屋的事件发生后,她和沉兮就怀疑上了陈雨桐,让飘一派飘盯着后还知道了不少事,知道这丫肯定还要闹出事来,她本是问牧风他们三,有没有什么可以录像的录音的,她还特意将录像录音的功效仔细地描绘了一遍,牧风就跟她说起了彩语兽,并且背景庞大的牧风家里,正好有一只,他让家里给他送了过来,暂时放在小贝这边养着。 彩语兽一开始对沉兮很畏惧,没有牧风以为的会叛逆一段时间,相反的,有沉兮镇压,它乖得不得了,后来又有小贝偷偷喂的灵食,它对小贝喜爱亲近了起来,不知道等牧风回来,发现自己家养的爱宠成了别人的了,会怎么想。 “你们父子俩可真会享受。”小贝哼哼唧唧地,“我在外面对付肖想你的女人呢,你们倒好,在这里茶喝听曲的,哼。” 沉兮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跟前:“维护自己丈夫,这不就是你该做的?” “什么时候,你也维护维护我呀?” “恐怕我是没这机会了。” “为什么呀,我也是有行情的好不好!”小贝气得拍桌。 下一刻,她被沉兮突然伸过来的手也拽拉了过去,只觉得人转了一下,就已经坐在了沉兮的腿上。 小贝:“……” 沉兮搂着她的腰,略略低头蹭着她的额角,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让他看起来邪恶极了:“我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让他们到我眼前蹦跶?” “哼,”小贝耳朵红红的,面上却不依,“可别哪天,自己打了脸。” 沉兮笑了下,将她撇开的脸掰回来,刚猛地亲了上去。 “笑笑看着呢。” “没事,他将来要娶媳妇的,也该好好学学该怎么疼媳妇。” “疼你妹,他才两岁,娶什么媳妇……唔!” 不想听废话的沉当家,直接堵住了媳妇的嘴,用自己的嘴。 …… 等了半个月,牧风三人约好了般,一起回来了,然后聚在了茶楼里。 要一直往小贝宿舍里跑,多少会露出痕迹,可茶楼不一样,现在学府里很多人喜欢来这里喝茶,在包间里聊点私事。 谁也不会注意到,牧风三人的包间里,还有老板和老板娘。 包间里的气氛并不好,当然,也不是僵硬,而是牧风三人明显有很重的心事,并且情绪不稳,想来这次回去,是听到了不少足够打击他们的事了。 夫妻俩不急着开口,小贝颇有观赏性地泡着茶,沉兮舒适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把小刀在木头上刻着,他本来是想给笑笑刻几个玩具,后来小贝提了一嘴,说要不刻个三口之家,沉兮觉得可行,现在手里雕刻的是小孩模样的木偶,原形是笑笑。 “喂,你们两个……”牧风忍不下去了,“就没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小贝特意体贴地说:“你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我们问了也没用啊。” 牧风只觉得胸口憋了好大一口气。 “我已经问清楚了。”颜宝突然开口,一开口就直入重点,他直直望着小贝,面上比以往还要冷沉,“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对的?” “秘法,魂印。” 听到这两个词,小贝就知道了。 209 红红火火 209 红红火火 小贝轻叹,问颜宝:“你家的人是怎么说的?我这会也是自己研究的,知道的可能只是表面。” “跟你说的差不多,”颜宝没有隐瞒的意思,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那就摊开了说,“告诉我的,是我的一位叔伯,小时候就对我很照顾,这次我问的也是他。他告诉我,所有在神境大陆上排得上号的门派或家族,全都是不得自由的。唯一庆幸的是,能够坐上掌门或家主之位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接受第二次和第三次魂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所以都没有完全受过五次魂印,因此,虽然被控制,但还不至于能控制他们死去的地步。” 只要掌家的不会被直接威胁到性命,一切就有得谈。 “但也有不少人,当初为了得到权势地位,甘愿接受第五次的魂印,彻底将灵魂卖给灵神殿的。”既然说开了,封尘也没了顾忌,回家一趟,他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事,本来就有些憋不住地想找人好好说说,可这么大的事,跟谁都不能讲,也只有同样知情的两个知己朋友,和告知了他们的小贝夫妇可以说了,“而且,从第一代接受了灵神殿魂印的开始,子孙后代,也都必须接受魂印最少两到三次,除了我们这一辈在想办法逃开外,我们祖祖辈辈,叔叔伯伯,没几个能逃开被控制的命运。” “我们并没有逃开。”牧风闭了闭眼睛,“我爷爷也跟我说了,我们这些大门派的子弟,哪怕是没上灵神学府,每个五年十年的,灵神殿会专门派人到我们那,给新一辈的小子打上魂印的,所以我们躲过了学府里的前三只是暂时的,等毕业了回家族里去,照样可能被打上魂印,旁支的还好,那些嫡系的,一个都逃不掉。” “怎么办,怎么办?”封尘使劲搓了几下脸,“难道我们当真逃不开沦为灵神殿奴隶的命运吗?” 他始终记得小贝说的她卜算到的他们的未来,那景象每每想到,都能从梦中惊醒过来。 作为罪魁祸首胡编乱造的小贝一点不心虚,因为她知道,按照这样的发展,就算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实际上也差不多,她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解决魂印的办法。” “能解决吗,灵神殿的存在已经好几千年了,魂印的存在更不知道有多久了,我们的太爷爷他们都没能想到法子,他们当中还有人升到半圣的,可不照样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怎么知道那些半圣的没有办法?我估计,到了半圣,魂印的效用和约束力就没剩多少了,但半圣顾忌的,估计是他同样受魂印约束的子孙后代吧。” “可不是谁都能升到半圣的,特别是魂印消耗了我们的潜能,这会看着风光提升得快,后期没了魂印再来提升潜能的话,估计到皇镜就算到头了,也只有那万分出彩的,将来才有可能到达星辰境界的,都算是非常了不得的。” 想到传说中的圣境,想到传说中大把的星境辰境甚至是半圣,再想想如今凤毛麟角的强者,牧风摇头叹息,他不知道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会变成多么糟糕的局面。 半圣是等不到了,他们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指望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低迷,意气风华的三兄弟都变得消沉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啊,这就打算放弃了?抱歉,你们想放弃,我可不想,我可不愿我儿子以后,还要被迫承受这劳什子的魂印。”小贝很是坚定地说着。 牧风三人都忘了当初对他们说这事时,小贝“害怕”的模样,听她这么说,都下意识地追问:“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刚不是说了,只要解决了魂印,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可我们也说了,想达到半圣……” “谁说要到半圣的?” 三兄弟再次顿住,然后急急地问:“你还有别的办法?” “既然能创造出魂印这么恶毒的秘法,那自然就有破解的方法,这世界讲究的是相生相克,连你们身体里的灵根都是如此,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不是各种修炼的功法,是这些原生原长的灵植和灵兽!” 见三人都傻住的样,小贝接着说道:“这茶楼你们也是有份子的,你们觉得这茶水怎么样?” “好,当然是好的。” 小贝点点头,紧接着又从钠戒里拿出了几样灵食,饼干糖果肉脯,是灵境大陆卖的最基本的三样东西:“你们尝尝看。” 三兄弟面面相觑:“这是什么?” “我们夫妇俩在来神境大陆前,在自己家里做了点小生意,卖的就是这些东西,卖得挺火的,可比茶楼还要火。” 在其他两人还是发愣的时候,颜宝第一个伸手拿了包饼干,询问了下怎么吃后,撕开包装,拿出一片放进嘴里,其他两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嘴巴看。 颜宝嚼了两下后就猛地顿住,神情古怪,牧风和封尘心里一突,还以为他怎么了,刚想问,颜宝又动了,他两边的咬肌快速地动了起来,嚼嚼嚼地品味够了嘴里的饼干才咽了下去。 牧风封尘就等着他告知情况呢,可他咽下去后又拿出另一片饼干接着吃,吃完了那包饼干后,又拿起了一包肉脯,撕开后那起一片咬住一角撕下一块,再次嚼嚼嚼了半天。 眼看着他把那么大包的肉脯都快吃完了,牧风和封尘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一人一边地按住了他的手。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一下到底什么情况再继续吃?” 颜宝用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的两位兄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两兄弟这么笨? 三人对彼此那是非常了解,牧风封尘一看就知道颜宝在想什么,刚要抗议,就被颜宝一人一块地塞进饼干到嘴里,他们愣怔着下意识地嚼了两下,然后…… “这、这……”不信邪地牧风封尘,将爪子伸向了桌子上的其他灵食。 还好小贝只是拿出了些样品,没有用太多东西,否则这不知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吃完啦?”小贝顺便给他们三人斟了杯茶,“好吃吗?” 三人一同点头,再一同拿起茶杯喝茶,只觉得这灵食配着灵茶,真是再舒爽不过的事。 “你之前说这是什么?灵食吗?真的是、真的是……太好吃!” 牧风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如果只是口腹之欲,只是单纯的好吃,还不足够让见多识广的三人如此失态,主要是这些灵食吃下去后,还各有各的增幅状态,他们都是吃过辅助修炼的丹药的,比那些没有见识的土包子的灵境大陆的人要知道得更多,也能体会更多。 这些灵食,好吃,具有谁都能用能消化的能量,更惊奇的是,没有副作用,顶多也就是同一样东西要是吃多了,才会有些过量的反应,比如有些刺激精神的,吃太多会让你太嗨了,以至于过后你会好像许久没休息过一样分外疲惫。 但这些比起前面的各种好处,都不算什么,任何东西过量都不好,不止是灵食,以前的灵植灵兽,别说过量了,你根本就无法直接去吃。 三人都很聪明,从小贝之前的话语,就知道了这些灵食的主要制作材料是什么。 “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牧风。 “你刚才还说,灵境大陆早就再卖这些什么,灵食了?”封尘。 “咔擦咔擦。”包揽剩下灵食的颜宝。 小贝点头:“是的,我天生对……对这些灵植很敏感,就像我可以感受到它们的感受一样,从而得到它们最精华宝贵的东西加以研究。”事实是,她对任何可以用来制药的材料都很敏感,所有好吃的灵食,基调都是做药做出来的。 “灵境大陆和神境大陆互通不方便,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当时到黎山城招生的导师也没有多加逗留,恐怕也只有狄老知道,他当时就喜欢到我的灵食店去蹭吃蹭喝,对了,我们在灵境大陆,已经开了几家分店了,生意很好。” 小贝没说的是,灵神学府的导师,表面再随和,也透着股高傲,他们瞧不起灵境大陆,自然更看不上灵境大陆的“食物”,当时负责照顾导师的人曾经很自豪地跟他们推荐灵食,被导师们以正练习辟谷,还不到吃东西的时候为由,拒绝了他人奉献上的灵食。 小贝当时听了无所谓,因为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后悔那日的行为,并且想求一包饼干都求不到的地步。 “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东西。” 牧风忿忿地从颜宝手中抢夺了一颗糖进嘴里,有灵茶在前,在加上这一年里,小贝偶尔会小露一手,当时是做菜,就普通的灵菜,她不知放了什么调味料,让味道更好不说,跟他们相克的灵菜他们居然也能吃,当时就觉得这仇小贝不简单了。 如今他们对于灵食的接受度自然也提升很多。 随即,这位很有奸商潜质的少爷,两眼发光地看着小贝:“所以,你打算在这里也开家灵食店不?有我们在,不管是店铺还是其他问题,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封尘连连点头:“对,让我做你们店的小二都行,只要给我吃的。” 他刚吃到的一种糖很不错,是恢复灵力的,可能比起丹药要慢一点,可这种糖是可以没吃放嘴里吃的,时刻保持灵力的最佳状态,出门在外带几包,不知道有多保险,他跟牧风都十分肯定,这灵食能火,会在这神境大陆上大火特火的。 沉兮拧起眉头,他很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他的宝贝妻子,他抓起旁边挂着的两条用来擦拭茶水的布巾,甩在了牧风和封尘的脸上罩住,很干脆地蒙住了他们的脸。 唯一还冷静点的颜宝,冷冷地提醒他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刚刚讨论的是,魂印。” 魂印二字,实在是太有分量,将极度激动,处于马上发大财的兴奋当中的牧风封尘给震醒。 “对,”牧风抓下脸上的布巾,表情已经严肃回来,“我们之前说的是魂印,厉夫人,这灵食跟魂印,有什么关系吗?” 小贝不答反问:“你们觉得,我这灵食,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 “那,算不算是一种奇迹?” “自然是算的。” “我连这种你们之前觉得不可能的灵食都做出来了,让相生相克的灵食都能随便食用,那你们觉得,我有没有本事,做出能化解魂印的药来?”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小贝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居然是要做丹药吗? “你是,炼丹师?” “算是吧,你们就当我是另辟蹊径,不算正统意义上的炼丹师。” 对面三人沉默下来,看着桌上只剩下包装的袋子,末了,牧风问:“你真的,能做得出化解魂印的丹药来?” “我只能说,我有把握。” 牧风一抬头,就看到小贝坚定的眼神,在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倾向了她,愿意去相信她,这一年里,沉兮为小贝打下的基础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小贝那神秘的身世,莫测的卦者身份,卜算出那么多神奇的事,还有茶楼神奇的茶水,如今神奇的灵食。 他忍不住就相信,她可以创造更多神奇的事。 小贝见他们三人的神情,就已经他们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便缓下脸上的坚毅,微微一笑:“反正再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保持原状了,我只是研究药物罢了,那么多炼丹师天天在那炼丹都正常,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牧风三人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很正常的采集采集灵植等物,往炼丹师上发展罢了,灵神殿就算知道了她在做什么,又怎么猜得到她是在炼化解魂印的药,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从未有人做过,恐怕灵神殿也没想过,会有人想要用灵药来破解他们的魂印。 因此,在他们有实际性的效果之前,灵神殿都不会将目光放到他们身上,估计也就是对灵食店有想法,但是…… 沉兮淡淡地道:“我和我妻子,现在都是被印下魂印的,他们对我们的提防就会减少很多,就算对灵食店有想法,他们也不会贸然出手,估计只会等我们第三次,第四次烙下魂印后,才借此控制我们交出配方,当然,若我们提前做了什么,他们也可能提前动手。” “那我们现在,就等着厉夫人做出这种药吗?” “当然不是。”沉兮手指在桌上轻点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走,“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很多,需要很明确的分工。” 首先,灵食店要开起来,就趁着这个假期,地点在离灵神学府最近的城镇,不管是即将升四年级的牧风三人,还是二年级的沉兮小贝,都相对要自由一点,便于管理。 这灵食店可不单单只是赚钱,这么好的东西最好的作用是,人心,灵神殿发展壮大到现在,就因为它成了大家的信仰,灵食店最大的作用,就是一点一点的将人心蛊惑拉扯过来。 如若对方是邪教,自己也弄一个邪教跟它干就对了,分庭抗争,看谁得人心,当然,他们也不会真弄一个害人的邪教,那岂不是跟灵神殿一样了。 其次,沉兮要牧风他们给家里做工作,不需要有大的调动引灵神殿怀疑,毕竟被控制期间,哪怕不会直接死,来自灵魂的疼痛也不是那么好受,否则这么多年,又何必一直受制于灵神殿?沉兮只是要牧风他们让家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有个突发的意外,却连立马行动起来防卫都做不到。 除此之外,沉兮还交给了他们一些别的看似零碎,其实层层相连的任务,他说得有条有理,看问题的角度足够刁钻,让牧风三人不自觉地就听进去了,并且都同意了。 末了,沉兮让他们帮忙找一些具有灵魂属性的灵植。 说到这,就交给了也一直默默听着的小贝,她仔细地跟牧风三人讲述了她的要求:“这方面我也只能让你们帮忙找了,我和唯画来这里才一年,还一直困在这学府里,实在是很难寻找这些灵植,不过你们放心,我也时不时算一算的,有个方向什么的会通知你,方便你们寻找。” 所谓的算一算,当然是让飘一调动起所有的飘们,一定会有消息的,要知道,飘们遍布大陆各地,又不被人所知,小心点避开皇镜以上强者,他们也不会随便去灭杀在他们眼里,只剩下一团能量团,连生前是谁都不知道,随时可能消散的魂体,毕竟修炼讲究天理循环,怎么杀生都行,可灭魂就等于断了其所有的根,让他连转生都不行。 只是,魂魄们就算找到了这类灵植,以它们的能量也无法采摘,所以还是得劳烦牧风他们派人去采取。 对此,牧风三人欣然同意,他们相信小贝的“算卜”,只要有具体的方位,以他们背后的势力,采摘个十品灵植还是可能的,只是十品灵植是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这方面得注意,派去的人修为不能低,而且,十品灵植非常抢手,消息要是被他人知道了,一定会引起其他门派的争夺。 这里面就关系到沉兮刚才让牧风三人做的“小”任务里了。 这些事说完后,五个人有志一同地不再提起,反而专心致志地说起了灵食店要怎么开,开在哪里,开了后要怎么经营,还有茶楼,要不要顺便在灵食店旁也将茶楼的分店开起来……等等的一切经商事物,除了卖的东西不太寻常外,其他的都没什么特别的,偷偷挨在门口偷听的人发现他们说的是开茶楼分店的事,听了好半响都是经商理念,怕被发现,就默默地退开了。 …… 剩下的假期的一个半月里,五人忙碌了起来。 他们选择了离灵神学府不远,而且颇为繁华的烟城,有牧风三个贵公子在,店铺还有买卖的手续很轻松地就搞到了手,还按照小贝的要求搞到了一片灵田,和一片空旷的地用来养灵兽,灵兽的捕猎很容易,离灵神学府近,就等于离包裹着灵神学府的那片天惩森林近,他们沿用了灵境大陆的那一套,请了雇佣兵来狩猎。 零食加工厂也建了起来,因为有过一次经验了,这次要容易上手得多,还增加了好几样灵食,同时,灵食店里也多了调料区,和快餐区,调料区是买回去在做饭的时候可以用的,比如油盐酱醋这些,快餐区就有意思了,是类似于汉堡包这类的存在。 都是具有灵气的食品,保存期很长,一些闭关修炼,但不可能长达一个月半年不吃饭的,就可以用这种简便的食物备着,可比辟谷丹好吃多了,而且辟谷丹只是让你饱腹,这种零食还有其他的功效。 出门在外,也可以带几个备着,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到猎物,在深山野林里,这种便携式的能吃饱的食物,深受佣兵的喜爱。 在往后的火热中,灵食店来专门将快餐区分出一个店面出来。 有牧风他们在,工人的聘请和跟小贝学习的学徒都非常的严格,是决不允许叛徒的存在的,至少,在这一两年内,灵食这一项是必须垄断的,因为他们必须借由这个,来获取人心,好跟灵神殿有抗争的力量。 总算在新一学年开始前,基本都搞定了,灵食店顺利地开张,并且在这一个多月里,小贝用做出的成品打出了广告,开张那天就涌来了不少客人,生意红红火火的。 随着一年级新学员的到来,沉兮这边也收到了接着两大陆难得地开启,从灵境那头传来的玉简,里头是书信,只有沉兮的精神力才能打开。 里头大部分说的灵境大陆宝丹阁的情况,送来了不少买卖收益的分红,还有一名名为泽先生的,跟他们说了些灵境大陆的事,里头的暗语,只有沉兮和小贝才看得懂。 210 出事了 210 出事了 “看来甘泽这一年里,隐藏身份后,过得更加如鱼得水啊!” “有时候身份富贵,盯着的人就多,而他的‘人’在神境大陆,他不再有人盯着了,以前累积的人脉既派上了用场,他也摆脱了许多绊子,做起事来自然是方便的。” 沉兮收起玉简:“我们这边,也该加把劲了。” 新的一学年开始了,期末考核能进第三关的,都能直接升一级,第二关没过关但表现优异的,经过导师的商议也会被允许通过,但总的算来,只有一半左右升到二级,然后跟升三级不成的前二级学员一起。 本来应该算二年级学员的陈雨桐却不在,她没有被赶出学府,而是留在了一年级,往后的每一年,同一批的学员都升到五年级了,她依然是一年级,并且,日子非常的不好过。 乌思瑜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但这学府里想要讨好她的人太多了,只要将陈雨桐的事漏出去,有的是人收拾她。 其实,在这期间,她要是收敛一点,也就是被欺负一段时间,她自个是个有点天赋的修炼者,还能欺负到哪去,可她就是越被欺负,越是不认为自己有错,越是想要报复,久而久之,让人连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时间转眼流逝,曾经的一年级同学慢慢地往上升,眼看着已经升入第五年级了。 学府里的茶楼趋于稳定,烟城里的灵食也被推广开来。 有牧风三兄弟的帮忙,除了烟城,他们家里住的城市也开起了分店,原本,三人所在的门派都是大门派,然而三人都不是主支,在门派里有些不被重用,可因为灵食店的原因,他们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 要知道,现在虽然不敢说家家户户,可至少已经有许多家境过得去的人家,厨房里都会摆放着从灵食店里买来的调料,佣兵们做任务带的不是千金难买的丹药,而是一包糖果或饼干,打不到猎物吃的也不是难以下咽的辟谷丹,而是据说叫汉堡包、肉夹馍等灵食,价格适中,都买得起。 小贝沉兮二年级到五年级这三年多里,灵食店在民众的眼里心里,已经到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可不是小贝那原世界里开一家餐厅那么简单的事,创造出灵食店的沉氏夫妇,也得到了大家的爱重,灵食已经融入在他们生活之中,无法想象,有一天没了灵食,让他们回到过去,想必大家都是不依的。 至于沉氏夫妇的名头,一开始,沉兮以不便用厉唯画和仇小贝的名头,用上沉兮这个“化名”,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记得沉氏夫妇了,至于沉氏夫妻俩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借着民众对“沉氏夫妇”越来越多的崇敬爱戴,得到的信仰之力转化为力量,沉兮在第三个年头里突破了皇镜。 他当时特意压制到一年一度的放假时期,带着小贝躲到一个隐秘的森山老林里,就算因为晋升在那周遭弄出了响动,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毕竟在神境大陆里,皇镜强者不算什么,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皇镜强者。 同时,在这三年多里,靠着飘们查到了几株十品灵魂属性的灵植,牧风他们成功地让人采摘回来三株,这其中很是凶险,有一次差点全军覆没在那地方,有一次走漏了风声差点被夺走,还有一次采摘不挡,哪怕有小贝提供的方法和工具,因为各种因素,灵植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人员伤亡那次,展现了小贝的能力,她没有吝啬她这些年收集的灵植,发大力气炼制了不少药出来,硬是将那几位重伤剩口气回来的人,给救了回来,小贝当时想的是,这些人都是为了帮她采集十品灵植才会这般,虽然这灵植是为了研究魂印的解决方法,最后也是为了大家,可前期谁看得到结果,还是得感谢这些人的生死相托,她自然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也是因此,牧风他们见识到了小贝制药的本事,在他们看来,十品炼丹师,都务必有她有用,心下更加觉得,她或许真的能做出化解魂印的丹药。 而走漏消息那次,沉兮提前知道了,带着人赶了过去,将设计陷阱的人反过来包抄,那一战下来,牧风他们的人各个都对沉兮崇拜得很,要不是他们对牧风三人是忠诚的,说不定就改拜在沉兮门下做小弟了。 最后那次,大家都以为那株灵植活不了了,等过了些日子,封尘想起来问了一句,小贝很困惑地说:“都快结果子了,活得好着呢,怎么了?” 封尘:“……” 三年多,小贝沉浸在魂印的研究里,她和沉兮也接连地又拿了三次第一,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接受四次的秘法,被魂印烙印了四次,再一次他们就得牢牢地被魂印控制生死,至少他人眼里是这样的。 也是因为如此,灵神殿才看着沉兮夫妻俩,将灵食店壮大成这样,可能他们想着,对方再出色再厉害,到最后还不是都归灵神殿所有,那些大门派也就算了,怕他们倾巢反抗,可沉氏夫妇在神境大陆毕竟根基浅,现在还没动,就等着这第五次的魂印,都已经有四次了,灵神殿自以为都在掌控中,是一点都不着急。 在此期间,反神组织也仿佛被灵神殿打压得彻底沉寂下去般,几乎没声没息的,实则,反神组织在沉兮的暗中牵线和帮助下,内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管理层换了一批,叛徒处理了一批,还新晋了一批,经过三年多的发展,如今的反神组织更加的隐匿,轻易不会被发现他们的存在,如果说三年前还有人谈论反神组织的话,如今人们都已经开始慢慢淡化这个组织了,却不知,这个组织的成员,几乎融入在普通的民众当中看着不分你我,暗中收集到更多的消息,更隐蔽地传递着消息和组织着活动。 如今越是被淡化,等他们再一次冒头,怎么也得撬动灵神殿一角。 所以,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各方势力在沉兮或明或暗的挑唆、诱拐、拉拢等等,给搅和得暗潮涌动,只差来场雷阵雨,大战可能就一触即发了。 今年,夫妻俩已经是五年级了,过不久就又到了年度考核,这次的考核结束,可以选择再留学府两年,也可以选择毕业。 再留两年的,两年后可以选择当学府的导师,当导师的话,如果之前都没拿过前三的,学府都会奖励一次秘法,不要也得要,是强制性的。 到了五年级最后几个月,已经没什么课程了,学府让他们自行修炼,将四年多以来所学的融会贯通,修行增益。 反正能不能毕业,想不想出去后得到其他门派家族的看重,全靠这次考核的成绩,放假的几个月要不要好好修炼全看个人,学府也给五年级生很好的补贴,就算有的实在太穷住不起夏院,也能到秋院,宿舍这么好的地方你都不珍惜的话,那这人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沉兮和小贝倒也和其他五年级生一样,成天地躲在夏院宿舍里,但他们的情况跟旁人有所不同。 临近毕业,小贝纤弱的肩膀承担颇重,以目前的所有计划,她必须在毕业前将能化解魂印的灵药做出来,若没有这灵药,若魂印的事没办法解决,这几年沉兮的所有布局,都会功亏一篑,因为只要有魂印威胁,什么都没得谈。 所以从放假开始,她一直躲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只有沉兮才可以进去,但沉兮也不会打扰她,只会在她忙了太长时间时,让她吃点东西眯一会。 沉兮自己,除了自个修炼,就是监督笑笑修炼,笑笑五岁多快六岁了,他在三岁的时候就引气入体了,他从出生就开始经历事,跟着娘亲穿梭三个世界,末了,在这个世界里还从小被喂养灵食,他本身又继承了父亲那来自神的体魄。 种种的这些加起来,让他五岁的时候,就到达了地境,修为简直蹭蹭地往上涨,好在到地境后就开始缓下来,要不然小贝都得担心他会不会爆体,因为灵力一下子生长太多,笑笑再厉害如今也只是小孩,身体再强也是有极限的。 而自从他三岁后,让狄老教导的时间就少了,主要是怕让狄老看出笑笑可怕的修为增长速度,好在,不管是引气入体,还在前期练气十层,都需要大量的时间用来修炼,所以每次狄老跟笑笑讲了些要领后,笑笑都要在家“闭关”修炼好几天,狄老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人家父母就是很有天赋的修炼者,在家父母可以指导。 本来就约定好,十岁以前,孩子不会被他全然接手,现在也只是打基础的时候,等十岁以后正式教导笑笑就可,算起来刚刚好,这是狄老的打算。 而每次见狄老的时候,沉兮都会压住笑笑的修为,让他看着就是练气一层,再慢慢地到二层。 饶是如此,都已经让狄老很是惊喜了。 这会,父子俩面对面盘腿坐着,沉兮偶尔睁开眼查看一下笑笑的情况,确定无视再闭上眼睛,夏院宿舍里的灵气是非常充裕的,估计在哪个有灵气的山头摆上聚灵阵,都未必有这里的灵力多,饶是如此,被两父子疯狂吸收后,还是出现了灵力不足的情况,沉兮想着,这最后几个月,要不去春院好了,现在剩的府点太多,现在去茶楼都不収府点,改収最基本的灵珠交易货币了。 这些府点剩着也没用,还不如用来住春院,他和小贝住了一个地方都不愿意换,而且这几年做的事单单明面上的就够惹眼了,生活里就想稍微低调一下,就没想去春院。 但现在倒想去春院体验体验。 脑子里盘算着事,宿舍门被敲响了。 沉兮在笑笑周身布了个小阵遮掩一下,便走到客厅打开门,果不其然地,门外站在牧风。 他和封尘颜宝三人,都选择了继续留在学府,等沉兮两人五年毕业后,他们多留的两年也到期了,将会面临要不要在学府里当导师的问题。 而留不留,全靠小贝这边的制药的情况。 “出事了。”一进来,门刚关上,牧风便脸色沉重地说。 沉兮领他进来坐:“什么事?” “前几天,三年级和四年级组在一起出去做任务,这事你还记得吗?” “这不是惯例吗?” 到了二年级,每年都有一次跟整个年级一起外出的任务,可能是外头天惩森林的东西南三区,按照年级来划分去哪个区,也可能是哪个城市或小镇传来消息遇到了天险,山贼等等,他们的任务就是去帮忙,或消除山贼这些。 既可以锻炼学员,还可以给学府带来好的名声。 “是惯例,说实话,我也觉得学员该有所锻炼,否则跟温室里的花朵有什么两样,可在锻炼也要量力而行不是,太过了就等于让学员们去送死。” “怎么?”沉兮看牧风有些激动,便给他倒了杯茶,牧风喝了后才稍稍冷静一下。 牧风很是气恼地一叹:“无名小镇传来消息,说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群翅骨兽,这翅骨兽非常的凶猛,看见猎物就使劲逮着不放,虽然一只只有二三品,翅骨兽的领头也就四品,可是翅骨兽是最喜欢成群结队的,每次一出现就是一大群,它们的嘴又尖又利,哪怕是皇镜强者,遇到一群围攻翅骨兽也得认亏不敢与之搏斗,只能想着赶紧逃跑。” 翅骨兽是一种鸟兽,形状有点像老鹰。 “这事,本该请一些大门派联合派出一些修为高的弟子,一起去清缴驱赶那些翅骨兽才行,可我们学府的三四年级学员,大多都是地境修为,也只有四年级的少数几个天赋高的达到了天境,一大群皇镜强者都怵的翅骨兽,学府居然就派三四年级的学员去了。” 听着沉兮忿忿不平的语气,沉兮就明白了:“伤亡很重?” “重!”牧风咬着牙道,“死了不少人。” 五年过后留下的学员,偶尔会帮导师给学员上上课,或者领导一下他的学弟学妹们,小小地过了下做导师的瘾,也因为如此,牧风自认为对这些学弟学妹有了份责任,乍一听到学府的不规划不负责任,不少学弟学妹都死了,牧风怎么可能好受。 学子历练本是应该,有点危险也很正常,可每次历练导师都会护在左右,真出了状况外的危险更要极力保护学员平安回归才是。 可明知是个死,还把学子派出去,那不是历练,那是单方面地让人去死。 牧风四年前知道了灵神殿不是他小时候以为的美好的供奉神灵的场所,也知道灵神殿背地里做了很多他以前想都想不到的黑暗肮脏的事,可他没想到,居然可以明目张胆地做出这样的事,牧风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起兵造反。 “这是个下马威。”沉兮忽然道。 “什么?” “这些年,各大门派的调动,做得在隐秘,灵神殿都会有所察觉的。”毕竟这是尊庞然大物,它的眼线遍布各地,如何瞒得过,“灵神殿仗着魂印,不怕你们背后的门派会反,可你怕你们门派做什么手脚,让小辈渐渐地脱离灵神殿的掌控,所以才用此警告一下。” 三四年级里,可有不少大门派按照规定送到学府的子弟,因为各大门派现在都滑头了,不会每年都有子弟送进来,巧的是,就那么刚好地几乎集中在三四年级这边。 “就为了此,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在这修炼的世界里,三四十岁可以说是正青春的时候,因为往后随着修炼等级的提高,会越来越多的时间在闭关中,在枯燥的修行中,五十岁之前,可以算是一生中最“青春”的时候,按照小贝原世界的年龄来算,这才刚成年。 而且,这当中也有天才少年少女不过二十来岁,就这么死于一场灵神殿的示威当中。 牧风怎能不恨。 “你恼怒,那些死去的学员背后的门派只会比你更恼,更恨,灵神殿越是如此,等反弹的那天,呵,就有得它瞧的了。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冷静,一旦有所冲动,让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只会让灵神殿更加的嚣张,如此,就更不能为这些无辜者报仇了。” 牧风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我明白,我忍下了。”所以才会跑来这边,就是想让沉兮多看着自己点,别让自己做出什么事来,“对了,弟妹怎么样了?” 几年的时间,大家的感情比当初更甚,称呼也从厉夫人改成了名字或弟妹,毕竟大家的年龄都比沉兮大。 “我之前去看她的时候,她说快了,就差一个很关键的一步,只是越是最关键的,恐怕越不好弄。” “嗯,让弟妹量力而行吧,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和压力。”他怕越急越做不好。 这话才刚说,就见小贝兴匆匆地跑了出来,她头发也没梳,乱糟糟地披在身后,光着脚噔噔地就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个瓶子,正兴奋地想要说什么。 但是,她一个字都还没蹦出来,宿舍门再次被敲响,比之前的牧风要剧烈,且频率高,不停地“砰砰砰”的。 小贝要说的话就改成了:“这谁呀?” “进去把鞋子穿了。”沉兮指着小贝说了这么一句,瞪得小贝乖乖回屋后,沉兮才去开门,门一开,门外的人差点跌进来,勉强扶着门框站好。 “厉、厉唯画。”乌思瑜喘着粗气喊着沉兮,面色焦急,面庞上还挂着泪水。 牧风走到沉兮身后,见了,惊诧地问:“这是怎么了?” “厉唯画,你这次要帮帮我,你们得帮帮我,救救我爷爷!”骄傲的乌思瑜说着竟然要给厉唯画和牧风跪下。 “这可要不得。”牧风赶紧扶住她,用点巧劲将执意要跪下的乌思瑜拉了起来,“有事好好说,你这一跪,我们可承受不起。” “就是就是。”小贝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见到是乌思瑜,她还扒拉扒拉头发整理了下着装,在乌思瑜面前,她可不想丢了面子,“诶,有什么事进屋再说,杵门口跟我们下跪算怎么回事,你总不会要学陈雨桐吧?” 这话让乌思瑜气恼地瞪她一眼,但也没像刚那么激动了,被牧风拉进了屋,沉兮顺势关上了门。 “什么事呀。”小贝拉着长音,“能将你这位大小姐刮来?” 她跟乌思瑜这几年,怎么说呢,就有点像损友,见面一个要哼两声鼻孔朝天的,一个则阴阳怪气地讽刺回去,谁也不让谁,但也亏了乌思瑜,他们在学府里的这些年才能这般安安稳稳,有一次,在大力改换反神组织管理层的时候,潜伏在灵神学府的反神组织的成员差点被爆出来,当时乌思瑜见小贝也在,就和小贝一唱一和的掩饰了过去。 当时乌思瑜什么都不清楚,但她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帮小贝掩饰,哪怕平日里跟小贝跟不死不休的冤家似得。 然而今天,乌思瑜没有反击小贝的话,她略略沉默地站了会,等她想通什么般转向小贝时,面容严肃得小贝都下意识地跟着坐直了身子。 “小贝,我、我请你帮帮我。” “额!” 这话对沉兮说没什么,可对她说,小贝就有点不敢相信了,这真是她的冤家对头吗? 看来真出什么大事了。 小贝扯了扯领子:“咳,你、你也甭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呗。” “你,”乌思瑜低下头,“你救救我爷爷吧,我知道,现在要是还有人能救他,只有你们了。” “你爷爷不是学府的副院长吗,这官多大啊,还能有谁敢得罪他?” 小贝是真的惊讶,她下意识地看向沉兮,沉兮直击重心:“是因为,这次三四年级清缴翅骨兽的事?” 211 揍的就是你 211 揍的就是你 沉兮:“是因为,这次三四年级清缴翅骨兽的事?” 不止乌思瑜,牧风都诧异地望过来。 倒是乌思瑜,诧异过后觉得沉兮那么出色的人,能看得明白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可是她一直很崇拜的一个人,想到爷爷,她面容忧愁: “是,我爷爷对这件事很生气,这是学府里避开他做的决定,其实,爷爷虽然是副院长,可是这些年,学府都在慢慢的架空我爷爷的权利,因为爷爷很多想法跟理念都跟学府不同,多有争吵,但爷爷又不知因为什么,每次都妥协了。这次事情太过严重,三四年级的学员死了足足一半多,剩下的至少也有一半是重伤的不知能否撑下来的,爷爷实在太生气了,我不知道他跟院长他们说了什么,爷爷回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痛苦不堪,可偏偏找不出他难受的原因,我找来了高级炼丹师都对此不明了,我……” 想到爷爷如今痛苦的模样,乌思瑜再骄傲的一个人,说着说着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但她又很快忍住,抹了一把脸,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爷爷偶尔会清醒,他清醒的时候就拉着我的手,让我想办法逃,离开灵神学府,离开灵神殿,逃得远远的。我就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肯定跟灵神学府和这灵神殿有关,爷爷不让我去找学府的人,我只能来找你们了。” “为什么会想找我们?” “因为,反神组织。”乌思瑜眼含泪水,却豁出去般直白地将那四个字说出口,并且勇敢地直视着小贝他们,也任由他们来打量自己。 可沉兮对她说出的话没有反应,连带这小贝看看自己丈夫再看看乌思瑜,眨了眨眼睛后,同样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思,这让等着被审问的乌思瑜有点蒙,她只得自己接着往下说:“上次帮小贝的时候,我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你们一定跟反神组织有关系。” “然后呢,你想如何?”见那对不良夫妻故意般不接话,牧风不好让人太尴尬,只好自己开口了。 “我没想如何,我只是觉得,我爷爷受灵神殿所害,而反神组织就是专反灵神殿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有人能救我爷爷,只有反神组织,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乌思瑜说着,肃穆决然地朝着小贝跪了下去:“以前,是我不好,这一次,只要你能救我爷爷,你让我怎么着都行!” 之所以选择小贝,是因为这些年她看得非常清楚,沉兮非常非常在在乎他的妻子,只要小贝同意的事,他都会无条件的纵容,以其求沉兮让小贝吃醋然后夫妻俩都对自己没好感,还不如求小贝这里,哪怕她跟小贝斗了好几年,哪怕她在小贝面前骄傲了这么多年。 为了爷爷,她也愿意跪在夕日的敌人面前! “喂!”小贝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随之又坐了回去,晃了晃翘着的腿,“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乌大小姐也会向我下跪啊,难得,可真难得。” 乌思瑜咬住了下唇。 “没用的,反神组织现在都沉到海底去了,想让他们救你爷爷,你是别想了。” 这句话给了乌思瑜打击,她有些怨恨地瞪着小贝:“是真没法救,还是不想救?” “你说呢?” 在自己心里如此沉痛的时候,小贝吊儿郎当无所谓还嘲笑的态度,惹恼了本就脾气不好的乌思瑜,她站了起来,朝小贝冲过去,她现在脑子什么都不想,就想跟小贝好好地打上一架。 沉兮哪里会放任想他人对自己老婆出手,但他刚要动就被小贝拦住了,然后小贝就被乌思瑜揪了起来,一个冰凌就横在了小贝的脖子上。 当然,小贝也不是乖乖被打的人,她脖子上早就覆盖了一层防御,那把冰凌没有伤到她。 “你怎么不反手啊?” “哈哈哈,我就想看你这么有活力的样子。” 乌思瑜:“……” “行了,”小贝按住乌思瑜的手,将她的冰凌拿掉,“咱有事呢好好说,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宁愿你跟我打一架逼我帮你,也不想看你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跟我下跪,那陈雨桐似得,看得我反胃。” 乌思瑜忍不住地朝她翻个白眼:“你这是受虐狂吧?” 还记得这个词,还是有一次听小贝说的。 小贝眼一瞪:“行啊,那你接着跪吧,呐,就跪那,跪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说不定善心大发,就帮你了。” “你敢!” 眼看着乌思瑜被她激得又要动手了,小贝也懒得再逗她:“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爷爷在哪,带我去看看。” “你能看什么啊,不是大夫也不是炼丹师。” “我去呢,说不定你爷爷有救,我不去呢,我保证,没人救得了你爷爷。”小贝夸下海口,但并不是随便说的。 从乌思瑜的描述里,她大概知道,副院长很可能是被催动了魂印,来自灵魂撕扯的疼痛,表面的检查当然是查不出来的,她也没有夸大,反神组织要能解魂印,哪会斗争那么多年,把自己越斗越惨? 以后不敢说,但现在能救乌思瑜爷爷的,只有自己。 乌思瑜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心里也很难抉择,但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她突然想到灵食,能创造出灵食的仇小贝,就算不是炼丹师,也不会比炼丹师差,于是便下了决心说:“好,那……你去看看我爷爷,如果你能救得了我爷爷,只要我有的,都能给你。”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啊。”小贝给她一个很看不上的眼神,在乌思瑜气得够呛的时候,她才忽地一笑,“但你爷爷肯定有好东西。走吧,还杵着呢,看你爷爷去啊!” 乌思瑜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当先走出了他们的宿舍房门。 她一出去,牧风马上跑到小贝跟前:“你、你说得那么有把握,难道你……” 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跟灵神殿周璇,对灵神殿和魂印越发的了解,不止小贝,他也想到了乌思瑜的爷爷如今的情况应该是跟魂印有关。 “也不是有把握,只能说试试看。”小贝暗暗握了握拳头,“我刚研究出一种药,但有没有效果,有多大效果还不知道,虽然直接用在他人身上做这实验不太好,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让乌思瑜爷爷因为受不住魂印,再对灵神殿妥协吧,如果能成功,他将会是我们一大助力。” 就算这个副院长已经成了弃子,可他能做副院长那么多年,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他们在外围摸索出来的要多且详细,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些年里,小贝有造出过药来,但看不出效果,以小贝对药的理解,她大概猜测那次的药,应该能在魂印被催发时稍微减轻痛苦,可谁没事会去惹怒灵神殿,让灵神殿催发魂印的地步,那不等于告诉灵神殿要反吗,所以那药最终什么效果并未得到检测。 今天如果新研制的药不行,可以试试那次研制出来的药。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喂,你们在干嘛呢?”在外面等不到人的乌思瑜探进头来,明明催着她赶紧走,结果她出来后,小贝等人还在屋里不知道在拖拉什么,乌思瑜不由得想小贝是不是又在耍着她玩? “来了来了,急什么,这不得拿点东西啊。” “拿什么?” “救你爷爷的,少问。” “你……”乌思瑜话在喉咙里转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她能做的,就是拿眼睛瞪着小贝。 小贝不痛不痒地,在沉兮招呼暗一过来守着笑笑后,她和沉兮跟着乌思瑜离开了夏院,牧风想知道结果,就跟了上去。 灵神学府除了春夏秋冬四个学员和普通导师的宿舍外,还有另一处不输给春院,但格局是夏院和秋院结合的导师宿舍,就是说,里面有夏院这种类似于公寓的房屋,也有春院的小别墅,整个占地面积很广。 身为副院长,这会也没有被撤销职位,乌思瑜爷爷住的地方,自然是某栋小别墅里。 “小姐,您回来了?这是?” 一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对乌思瑜很尊敬客气,但面对她身后的小贝三人,立马就戒备起来。 毕竟这会的乌家,可不是寻常时期。 “乌伯别担心,这两位都是我同学,这位是风元门牧氏一派的少主,牧风,乌伯应该知道他。”她将重点放在了牧风身上,略过了沉兮和小贝。 这是那夫妻俩的意思,以茶楼灵食店的红火,只要提起他俩的名字,乌伯肯定知道,说不定这会也认出来了,但只要没说,没有嚷嚷出来,总能少些麻烦,这个小别墅里,可不止乌伯一个仆人。 乌伯当然知道牧风,风元门是神境大陆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而牧氏是当中的一个支派,只是近几年,因为牧风的出色,这本来在风元门里逐渐没落,地位慢慢被挤下去的牧氏,又开始崛起了。 乌伯客气地对牧风点点头:“原来是牧少爷。”而对于沉兮和小贝,好像真的没有认出来一样。 “乌伯,他们想来看看爷爷,都是我好朋友,听说爷爷病了很担心,一定要过来看看。”乌思瑜说着,就要领他们进去,带着她一贯的强势。 乌伯只得退到一旁,但还是跟在乌思瑜一旁说道:“老爷正在休息呢。” “没事,只是看看爷爷而已,乌伯,你先忙你的去吧,我知道分寸的。”到了副院长的房门,乌思瑜反倒停下了脚步看着乌伯,摆明了不愿意他跟着。 乌伯没办法,只能叹着气:“好,那、有什么需要,小姐尽管吩咐。” “嗯。” 等乌伯走后,乌思瑜才带着小贝他们走了进去,里头,除了一个躺在床上昏睡的老人外,还有一个婢女守着,以防老人有什么情况好叫人,乌思瑜一进去就将婢女打发了。 在这灵神学府里,爷爷是副院长,她是学员,所以这的主子只有爷爷和她,她深受爷爷的宠爱,自然地位不低,她平时又强势,在爷爷倒下的时候,还管得动这一帮奴仆。 可如果爷爷真的不行了,谁知道现在对她言听计从的奴仆们,又将会对她什么态度,毕竟,有些老奴修为可比她高。 不过这会,乌思瑜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人都打发走后,她撑出来的架子就垮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边坐下,仔细看了看爷爷,发现他稳稳地睡着后,小松了口气。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放松太快了,先是垂放两边的手抖了起来,在乌思瑜握住后,他的身体也跟着抖了起来,是那种忍受着无法忍受的莫大痛苦,才导致的身体反射性的抽筋。 “爷爷,爷爷!”乌思瑜焦急地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孙女的呼喊,副院长猛地睁开了眼睛,可他目光的焦距只在乌思瑜身上停留一瞬,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他就痛呼一声,整个人卷缩成一只虾子。 他是个坚毅的人,只喊出了一声就忍住了,接下来死死咬住了牙关,再没泄露出半点声音,但是攥成拳头的手,却用力地击打着自己的头部,想要将自己的头骨打碎一般,看得人心惊胆颤的。 乌思瑜害怕地抱住副院长的双臂,哭喊着:“爷爷不要,不要啊,爷爷!” 可她一个刚刚突破天境的,如何掰扯得动至少在帝境的副院长,她下意识地就要摇铃将几个伺候副院长的奴仆喊进来,最近都是他们帮忙制住想要自残的爷爷的。 但小贝先一步阻止了她的行为,而沉兮已经接手了副院长,在牧风的帮助下,将副院长的双手绑住,绳索是用一种品阶不低的灵植的藤蔓编织的,全胜时期的副院长可能还能挣脱,现在只会用蛮力的他怎么使劲都没用。 随后,沉兮快速地掰住了副院长的嘴,让他没办法咬舌。 沉兮喊了一声小贝,夫妻俩很有默契地都不用再多说一句,小贝就明白地将乌思瑜丢开,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药塞进副院长的嘴里。 她想了想,最后选择了另一个方案,先给副院长吃的,是之前炼制的能保护灵魂,缓解魂印带来的疼痛的药。 她耐心地等了大概五分钟,在乌思瑜急得都咬破自己手背的时候,药终于起了反应。 副院长剧烈地反抗动作慢慢地缓下来,也不再使命地想要咬自己的舌头,被捆绑的双手放了下来,除了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人好像睡着了一样。 “爷爷?”乌思瑜凑近一点,小声地唤道。 但她爷爷没有睁开眼,不过看脸上的神情还算平和,没有因为痛苦而狰狞。 “你给我爷爷吃的什么?”她问的语气虽然有点急,但并不冲。 “能帮你爷爷的药,现在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她叹气,“不过我得告诉你,这药呢只是暂时缓解他的疼痛,我不敢保证能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随着魂印一次一次地攻击,这层保护膜会被撞击得越来越薄然后消息,而身体产生抗性后,再吃一次这种药,效果会一次比一次弱,到最后又回归无效。 “那、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乌思瑜急着道:“我当然同意了!” “你先别急着同意……唉,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爷爷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了,等晚上,你摆脱掉所有看着你的人,悄悄地来找我们,我们到时候再说,可以吗?” 小贝是有想过借着这次来看副院长的机会,给副院长试试她刚刚研制出来的药,但确实不敢保证这药能有效果,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没有副作用,所以她觉得必须先跟家属说清楚这药用还是不用。 其次,是沉兮阻止了她在这里用药,这药没效果还好,要是真有效果,效果又是怎样的,魂印还是被解了,灵神殿那边会不会马上知道?要是知道了,他们今天来这里的事,肯定有人知道,到时候马上就会怀疑到他们这边。 所以今天就算能救,也不能救。 大概是想到小贝有什么顾虑,而且爷爷此刻确实平稳了下来,这两天,爷爷只要一发病,都得闹上很久,就算有很多人压着,也会把自己弄得都是伤,看得乌思瑜非常的心疼,现在,爷爷却很快地就“好”了,乌思瑜对于小贝说的,只有她能救爷爷的事更信了几分。 爷爷这会也没事,再等等也没什么,乌思瑜便同意了。 沉兮三人意思意思地坐了会就起身告辞了,他们走后,乌伯进去看了看,看见副院长平平稳稳地睡着,本该发作的时间没发作了,还以为老爷好了,结果稍一检查,发现老爷只是被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暂时缓了疼痛而已,当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身为伺候副院长多年的人,如何能不知道魂印这事,那些跟小姐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的炼丹师,也并非真的完全查不出来,而是查到了,也不能说。 而在门口送走小贝他们的乌思瑜,遇到了陈雨桐。 比起一年级的时候,陈雨桐消瘦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飘飘荡荡的,有些人觉得渗人,有些人则觉得她越发柔弱得让人怜惜。 “你来干什么?”乌思瑜神情语气都分外冰冷,对方却是笑吟吟地。 “我当然是来看看乌爷爷的啊,想当年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乌爷爷可疼我了呢。”陈雨桐笑得有些挑衅。 那时候,因为乌思瑜的性格比较强势,又很别扭,陈雨桐每每只要装出可怜的样子,乌思瑜就会主动承担所有坏事的名头,乌爷爷总是安慰她比安慰乌思瑜的多。 乌思瑜不屑地冷嗤。 爷爷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训自家人了,私下里他对乌思瑜如何的宠爱,他人并不知道,所以她对陈雨桐来跟她炫耀的嘴脸感到分外可笑。 她觉得站在这里,跟陈雨桐说话的自己简直蠢得不行,当下转身便要进去,陈雨桐会被挡在外面,根本不用怕她纠缠。 陈雨桐并没有要追进去的意思,她望着乌思瑜的背影笑着喊:“乌思瑜,你所有嚣张的本钱都是你爷爷给你的,也不知道等你爷爷死了,会有多少人来……” 话还没说完,已经进去的乌思瑜速度化为残影地回到了陈雨桐跟前,在陈雨桐都没能反应过来时,直接一拳搭在了陈雨桐引以为傲的高鼻梁上。 一声惨叫,陈雨桐痛得眼泪鼻涕都留出来了,这回的眼泪是真的,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鼻梁被揍的多么惨痛的体验,她当下捂着鼻子站都站不住地蹲下身去,过了一会发现手湿湿的,一看,竟然流鼻血了。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陈雨桐一想到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想到自己可能破相,她没被揍晕,差点被气晕。 乌思瑜转了转自己的拳头,然后一声招呼都不打,在陈雨桐站起身想要理论的时候,“砰”地又一拳过去,直打得陈雨桐整个身子都在空中翻转了半圈才落到地上。 因为陈雨桐一直待在一年级,而一年级都是教的理论知识,历史知识,她又因为各方面的心理原因,倒是修为停滞不前,到现在也只有地境六级,如何跟已经天境的乌思瑜比。 看着倒在地上,半边脸很快肿起来的陈雨桐,乌思瑜冷笑一声,转身走了进去,这次不管陈雨桐在后头如何嘶喊,都没有再回头。 反倒听着那气急败坏的骂声,心里还挺爽的。 她就是故意揍脸的,怎么的? 唉,都跟小贝学坏了,嘿嘿。 另一边,一离开,牧风就忍不住问起小贝药的情况,新药先不说,给副院长用的那药他看着就很好:“你还有没有,一旦我们正在劝说的人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这药就会是很好的说服力。” 212 救治 212 救治 “你还有没有这种‘止疼药’,一旦我们正在劝说的人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这药就会是很好的说服力。” 封尘跟小贝讨药,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这药经受的时间,而且第二次用并不是没效果,只是效果会越来越差而已,牧风现在对小贝非常的信任,他觉得就算目前的新药没有作用,在这“止疼药”彻底失效前,小贝也一定能做出真正化解魂印的药出来。 小贝没多想就将“止疼药”拿了几瓶出来,但在递给牧风时,被沉兮接手了。 沉兮对牧风道:“最先愿意靠我们这边的,可以免费赠送小贝做的药,至于后来者你看着収些费用,费用的高低,就看那人的人品和做的事情,还有,这药一定得把控在我们手中。” 不是他要赚这些救命钱,而是必须给予最先忠诚于他们的人优待,既是让这些人心里有个平衡,也是让后来者的看看,其次,小贝研究这些药的花费是巨大的,一颗九品十品的种子需要很多钱,有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到,研究就是各种尝试,需要大量的灵植和大量不同种类的灵植,世上灵植千万种,还得派人去寻找各种灵植,这些人工费也是一笔大的开销。 这些年,都是靠着灵食店的赚取来支撑,这会看个人的情况收取点费用,是不想让大家觉得这药是平白地出来,是随便就能得到的廉价之物,也是让小贝多少有点回报。 沉兮还加了句看个人的情况,就是担心有些人出不起钱,那他可以用别的来代替,比如帮他们做什么事等等。 牧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对他比了比大拇指,接过沉兮递给他的药:“我明白,不止这个,等弟妹以后做出更好的药,我们也可以看个人的表现来决定给他什么药,如果是那种心术不正的,有可能背叛我们的,就只给止痛药。”不让其断根。 沉兮道:“这个,你看着办就成。” …… 晚上,乌思瑜如约地再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来到了沉兮和小贝的宿舍。 里头的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总被忽略的暗一,正在享用着宵夜,可能是爷爷从小贝他们离开后都没再发过病,她出来前都还好好睡着,也可能是下午陈雨桐主动找上门来让她发泄过了,这会的乌思瑜心情尚可。 所以她耐下心没急着去问,而是凑过去挤在笑笑身边,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鸡腿堡,不顾形象地大口咬了一口。 “乌姨,你吃的是我的。”笑笑小脸蛋特别严肃地为自己讨公道。 “怪不得这个鸡腿堡这么小,我上次买回来的可比这个大多了。”乌思瑜觉得这设计还挺人性化的,她手中的这个鸡腿堡,正好够笑笑那张小嘴。 笑笑伸出手,朝她张开了手掌。 “干嘛?” “你吃了我的,就要给钱。” “有必要吗,这你娘做的,她多的是,让乌姨,不对,让乌姐姐吃一口怎么了?” “给钱,吃了要给钱!”笑笑不依不饶的,脆生生的声音特别严肃。 小贝在一旁帮儿子:“这有些人,抢小孩的吃食还不给钱,真够不要脸的。” 乌思瑜羞恼,丢了一块色泽上乘的灵玉到笑笑努力张开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小掌心里:“够了没有?” “够了,谢谢乌姨。”笑笑赶紧将灵玉收起来,这可是他的私房钱。 “都说叫乌姐姐了。”乌思瑜再次纠正他的称呼,然后看他小心地将灵玉藏起来的样子,又忍不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真是个小财奴。” 笑笑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地让她蹂躏了把自己细软的头发,那模样可萌可萌。 吃完了宵夜,笑笑很自觉地亲亲娘亲亲爹,然后进房间睡觉了,留下三个大人谈事情。 乌思瑜捧着一杯灵食店出产的饮料,靠在一个抱枕上爽歪歪地吸着吸管,客厅安静了好一会,小贝出声问:“准备好听了吗?” “说吧。”她看着有点漫不经心的,其实吸管都被她咬破了,浑身也都绷得紧紧的。 “那我就长话短说,先跟你说说,魂印。” “魂印?什么魂印?” 很快,乌思瑜就知道了什么是魂印,也知道了灵神殿是怎样的灵神殿,知道了她爷爷明明一直流露出想离开灵神学府,不想当这所谓的副院长,却又一直妥协一再留下是为的什么。 可能她这人天生就比较反骨,加上爷爷从小到大对她流露出的或多或少对灵神殿的厌恶,让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灵神殿当成信仰,所以当有人告诉她,灵神殿并不是什么供奉神灵的美好宗教,而是一个邪教,并且做了很多很可恶的事情时,她并没有多少意外和冲击,她更痛恨的是,灵神殿对她爷爷做的事情。 魂印,在灵魂里打下奴隶般的印记,囚困他的灵魂,一生都没有自由。 怪不得爷爷一直郁郁寡欢,身为陪伴在爷爷身边多年,深得爷爷宠爱的孙女,她比她的爹娘都要了解爷爷,知道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更能明白,爷爷被迫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时的痛苦和无奈。 这次,估计也是忍到了极限想要反抗灵神殿,才会被灵神殿惩罚,他们没有撤走爷爷副院长的身份,很可能就是要再次逼得爷爷妥协,逼得爷爷继续为他们做事情,他们就想看爷爷痛苦的承受着内心煎熬的样子。 “可恶,可恶!”乌思瑜用力地击打着桌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小贝本想张口让她小声点别吵着笑笑,但看乌思瑜那样,又有些不忍心,见沉兮启动了阵法,隔绝了声响,保证房间和宿舍外都听不到他们这里的声音后,就随她去了。 发泄后,乌思瑜慢慢冷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不太好意思地将双手収了回来,捂着额头趴了一会,打起精神来:“你让我过来,应该不只是听这些,你、是不是有办法能解这个魂印?”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小贝,“我记得你说,你有办法,只是要先问问我?是有什么不妥吗?” 小贝也不隐瞒,将她这几年都在研制化解魂印丹药的事说了:“今天喂你爷爷吃的就是我前些日子的研究成果,但是,这只能暂时缓解你爷爷的痛苦,我倒是研制出了新药,效果应该会比这个好,但因为之前无人尝试过,要是给你爷爷吃的话,可能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乌思瑜双手交叉紧紧握着,拇指不停地摩擦着,她几番犹豫后,还是做出了选择:“那就试试吧。” “你确定?” 乌思瑜大口吐出一口气:“我只知道,试一试,我爷爷可能有救,不试的话,我爷爷要么死,要么再次被他们逼得妥协,再次违背自己良心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了解我爷爷,我知道如果是他,一定也会选择试一试。” 小贝点了点头:“好,不过,我们不能再像今天这样直白地去看你爷爷,然后给你爷爷吃药了,现在我们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所以得想个办法,伪装一下。” 乌思瑜表示明白地点点头:“那需要我怎么做?” “你看看,能不能偷偷将你爷爷带出来?” “这个,”乌思瑜想了想,“可能有点困难,家里有仆人。”她现在完全无法相信家里的任何人,不用他们是灵神殿人,只要他们中有人被烙过魂印,就没办法相信。 至于为什么就信了小贝他们,理由能掰扯出一大堆来,但说到底,就是一种道不清的缘由,做敌人还不觉得,一旦成了朋友,比较有接触后,就会不自觉地选择相信。 就像冥冥之中,有真正的神灵在牵引一般。 “诶,笨,我既然这么说,就表示我有办法啊。”仇小贝嫌弃的表情是那么地赤果果。 乌思瑜默念自己有求于她,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要忍,要忍。 将嘴角人工地扬上去,乌思瑜问:“什么办法?” 小贝四指并拢朝她勾了勾,乌思瑜便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小贝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乌思瑜听完后还有些茫然,小贝拍拍她的肩膀:“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行。”反正前面九十九步都信了,没道理最后一步却不信。 乌思瑜不宜久留,说完这些事后她就离开了,小贝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儿子睁着清澈的大眼在看着她。 “怎么了?”她擦了擦儿子嘴边沾到的酱料。 “娘,乌姨的爷爷生病了吗?” “是啊,乌姨爷爷的魂魂,被坏人用铁笼子关起来了,娘在想办法将铁笼子打开。” 因为笑笑也能看得到飘一他们,小贝已经在着手教他仇家的本事了,所以笑笑知道灵魂的存在。 笑笑听了,低下头想着什么,小贝摸摸他脑袋问了句,他说:“狄师父也生病了,他的魂魂也被关在笼子里。” 那哪怕在认真的让人觉得天真的话语,让小贝手抖了下,她很快镇定下来,问他:“笑笑看得到那笼子吗?” 笑笑歪着脑袋想了想:“看得到啊。” “那,你狄师父的笼子有几层?”狄老对笑笑特别爱护,如果她的药能有效果,要能将这位学府颇有分量的长老也拉到自己这边来,可能他们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能多一点是一点。 笑笑拉住妈妈的衣服趴到她身上去,再爬到她肩膀上,小手拢在她耳朵旁边,小声地跟她嘀咕着。 小贝一开始还因为笑笑的动作失笑,一手抱着小孩免得他摔着,等笑笑在她耳边说完后,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 第二天,乌思瑜收拾了两箱东西,说是这些年爷爷给父亲母亲准备的礼物,因为前几年跟乌思瑜的父亲闹了矛盾,父子俩都倔,谁也不跟谁道歉,以至于一直僵着谁也不去看谁,直到现在出了事,乌老爷子觉得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便有众多的感慨,头一件就是关于他儿子的事。 他想在“临死”或“做最后决定”前能够再看儿子一眼,就让孙女将他这些年默默收集的礼物,给她父亲母亲送去,当做是他的赔礼。 乌思瑜当然希望爷爷能跟父亲和好,自然帮着整理了,没想到这一装就是两大箱,可见老爷子对儿子的思念,乌思瑜在管家和仆人面前红了眼睛,得到管家和仆人的一阵安慰,让她赶紧将这些礼物给父亲送过去,好让他们夫妻俩能早点过来看看老爷子。 乌思瑜点点头,让管家好好照看着爷爷,就亲自领着两个拖箱子的离开了老爷子的副院长宿舍,到了外头,她就打发仆人回去:“我将箱子装空间袋里带出去就行,我父亲的人就在学府外等着,我还要顺便交待他们一些事,你们不用跟着了,先回去吧,把我爷爷看好了,可不许有任何山师。” 两仆人听从地回去了,乌思瑜却只将其中一个箱子放进空间袋里,另一个箱子被她直接抗了起来,天境修为的她,抗一个大箱子容易得很,只是很多人自恃身份,宁愿让仆人来推。 她往着学府外的方向看去,虽然有一个箱子不装空间袋里有点奇怪,可说不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呢,是会有一些贵重的物品不适合放空间袋里的,乌思瑜这人虽然傲了点,但对爷爷和父亲向来尊敬有孝心。 背地里监视她的人,一直跟着她出了学府,将两个箱子交给了父亲派过来的人的手中,看着那人将两个箱子放进兽车里,跟那人聊了两句,便分开了。 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监视者跟着乌思瑜又回了学府。 而那辆兽车,转了一圈后,来到了一家客栈里,之后一位苍老的爷爷被一位壮年的男子搀扶着,慢慢地走出了客栈,最后转进了一栋普通的居民房里。 这栋房子,是沉兮以旁人的名义买下来的,就算有人发觉到什么,一到这里就会发现这边的居民房都造得差不多,并且毫无规则地挨在一起,大巷小巷的弯弯绕绕,不清楚的根本找不到他们是哪一栋。 小贝和沉兮已经提前等着了,就连笑笑都在,知道爹娘有事,乖乖地不吵不闹,只拉着他忠诚的护卫暗一陪他玩,暗一任劳任怨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将老爷子扶进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因为止疼药药效还没过,老爷子没有太大的痛苦,只是这会魂印催发后发作的时间,他意识也不甚清楚,但偶尔睁开眼睛看到他们,戒备了一瞬又放松下去。 想来是乌思瑜跟他说过了,而清醒时间甚少的老爷子,居然还能将这些记住记牢,可见其心智是很强大的。 趁着老爷子睁开眼睛,小贝对他说道:“您要是出来太长时间,恐里边的瞒不住,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对你用药了,我想乌思瑜应该跟您说过了这药可能存在的风险,您还要用吗?” 老爷子眼睛瞪大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怒瞪着谁,他的嘴巴抖了抖,却未能挤出个字出来,但他却浑身绷住,硬是对小贝点了一下头,哪怕弧度很小,他才放松地倒回枕头上,再次浑噩的起来。 病人同意了,小贝就准备开始了。 这次的药是液体,粘稠的只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的大小,这个世界总觉得丹药才是最好的,什么都要凝结成丹,可小贝始终坚信,适合你“病情”的,才是最好的。 这药会带来一些疼痛,老爷子现在的情况自己很难控制,便施诊封住他几个穴道,让其无法动弹,随后才将药液倒进了老爷子嘴里。 魂印是布在灵魂上的枷锁,随着魂印被烙印的次数越多,就是一层又一层粘着你筋肉的枷锁,小贝这次的药,就是慢慢地覆盖在枷锁上,再慢慢地将其腐蚀掉,这肯定会动到灵魂的,灵魂自然会有疼痛传出。 果然,药下去没多久,老爷子身子就颤了起来,但因为几个穴道被封,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做出任何自残的行为,连嘴巴张合咬舌都做不到。 如此便造成了老爷子口水直流,身上狂冒着汗水,床铺都湿了,房间里充斥着古怪地酸味。 好在持续的时间没有太长,老爷子疼过这阵后渐渐地就稳了下来,等“治疗”结束,他已经因为过于疲惫睡了过去。 沉兮现在是有不少属下的,厉家留在这里的根基他已经在这三年多里收拢了,包括厉程明他们,身边是不缺人手的,治疗一结束,沉兮就让人进来收拾屋子,给老爷子清洗。 他们手脚麻利,很快屋子恢复了干净,老爷子也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小贝一番检查后,叹了口气。 治疗中途才赶到的封尘见了,急问:“怎么,没起效果吗?” “起了,但是……” “但是什么?唉,你能不能说快点,别吊着我了。” “你那么急做什么?”小贝从床边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沉兮将早就泡好的茶水递过来让她先喝两口,“这药有效果,但是只能炼掉一层。”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解释的是沉兮,“如果只接受过一次魂印烙印的话,那用了这药就可以‘痊愈’,但两次以上的,就不能了,只能抵消一次的烙印。” 封尘听明白了:“那简单啊,再多吃几次就行了。” “不行,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这药只能用一次。” “啊,那岂不是没什么用了?” 小贝将茶杯放下:“倒也不是,大部分‘信徒’,都只有一两次的烙印,别小看了这部分人,他们占的比例是最多的,其次,那些次数多的,虽然只能解一层,但少一层,魂印被催发时,痛苦也是递减的,虽然这可能无法让那些人离开灵神殿,但我们加上止疼药的话,多少也能用来忽悠一批人。” 先给你洗掉一层,再给你止疼药,让你不用害怕灵神殿催发魂印,等你乖乖地成了我们的人,我们自然可以再洗掉你所有的魂印。 怎么忽悠,就看你的口才如何了。 封尘:“……”他摸摸下巴,觉得有点道理。 “可总不能一直靠忽悠吧?” 小贝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主要是给我争取时间,你们在前方忽悠人来给你们战斗,我在后方继续研究这药,现在已经初步成功了,我后面会更容易的,我保证,会让你们的忽悠不再是忽悠的。” 乌老爷子醒来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主要是来自精神方面的,不再那么浑浑噩噩的,也不怎么觉得疼了。 他向小贝他们道谢,小贝倒是跟他说了一半的实话,比如这只是初步的药,要彻底根治的话,还需要点时间,但她保证,在止疼药的药效彻底没有之前,她的新药一定已经制作出来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乌老爷子都坚持那么久了,就再坚持坚持,别轻易跟灵神殿妥协。 “我明白,哪怕是为了我的孙女,为了她的将来不会像我一样受制于人,不得自由,我这把老骨头,也敢拼一把。” “副院长,您也不用那么倔,您现在并没有完全恢复,魂印还在,灵神殿那边就算有所察觉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你其实,是可以缓着来的。” “哦?”乌老爷子颇有兴趣地听着。 “您就假装自己承受不住疼痛跟他们妥协,到时候,我们就会多了您这个内应。” “可他们现在不会太信任我,而且,我也担心……” “担心他们让您做违背良心的事?” 乌老爷子点头:“这次清缴翅骨兽的事实在是……那么多无辜的学员葬送在灵神殿的示威上,简直可恶。”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平心静气地去面对那些人,他怕他的怒火会隐藏不住。 “您生气就生气,不用隐藏,反正大家都知道,您是受不住魂印带来的痛苦才会妥协,如果您不生气了那才奇怪呢,您什么都不用担心,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您知道什么可以跟我们提供,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让您在那,最重要的,是稳住他们。” 213 耍你们的 213 耍你们的 乌老爷子做了副院长那么多年,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之前只是怒火冲了脑,被小贝这么一提醒,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顿时大笑着想拍拍小贝的肩膀:“好啊,好啊,我那孙女要有你的一半,我也不用那么为她操心了。” 然而那手还没能拍到小贝,就被沉兮挡住了。 沉兮一本正经地说:“您老现在还不宜大动,多休息的好。” 乌老爷子不疑有他,笑着说好地躺回了床上,就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回学府自己住的小别墅去。 知道自己丈夫什么德行的小贝偷偷瞪了他一眼,嘴边的笑意却未曾收敛。 …… 仆人端来水,要给乌老爷子擦洗,乌思瑜从仆人手中接过脸盆:“我来照顾爷爷吧。” 过了一会,仆人端来米粥,乌思瑜再次接过手:“我来喂爷爷吃吧。” 从她送出去那两大箱子回来后,她就一直守在乌老爷子身边,不让人接近,不由得让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之前虽然乌思瑜很孝顺乌老爷子,但也没到这什么都亲力亲为的地步啊。 于是,就有仆人老往老爷子那边凑,想方设法地靠近老爷子,一开始只是瞄一眼,然后努力地想要“动手动脚”的。 乌思瑜拧着眉,每次有仆人靠近,她都很是担心的模样,立马起身找着各种借口挡住仆人,久了,更让某些人觉得有问题。 就在乌思瑜坐在床边闭眼凝神之际,忽有一个仆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了。” “谁敢来这里闹事?” “是陈导师,他说小姐您打伤了他的女儿,要您给个说法。” 乌思瑜气笑了,在那件事发生之后,这几年她可没少欺负陈雨桐,她也不怕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更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她就是欺负人,就是想要报复,怎么滴? 在今天以前,陈雨桐被欺负得多惨,都没人来跟她讨公道,这次她爷爷倒下了,副院长的职位还在呢,有些人就已经等不及了。 “我不见,将他们都赶出去。” “不行啊,陈导师还带来了点醒阁的长老过来,来势汹汹的,恐怕不那么好驱赶。现在副院长这样,如果不处理好的话,会不会让副院长罪上加罪啊?” “什么罪?”乌思瑜站了起来怒瞪这个仆人,“我爷爷没罪,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缝了你的嘴巴。” “是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乌思瑜冷哼一声:“你把我爷爷看好了,本姑奶奶就出去会会他们。” 乌思瑜走出小别墅大门,果然看到陈导师领着一位点醒阁的长老,还带来了几个助阵的导师,堵在了门口,乌思瑜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直面这些人。 之后就是一番争吵,陈导师指责乌思瑜在擂台外面打人,把他的女儿打成重伤,要点醒阁的按照府规处置,以免以后有人再犯。 乌思瑜不是会随便认输妥协的,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真正朋友,听闻消息都赶了过来,就在这门口互相据理力争,吵闹了半天,还是狄老出面,才勉强化解了两方的矛盾。 回到屋中,乌思瑜问着某个迎上来的仆人,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有谁接近了爷爷,并且都做了什么事,得到回答后,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而趁乌思瑜被引开的这段时间,接近乌老爷子检查的人发现,人家乌老爷子确实好好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问题,难道乌思瑜真的只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的孝心,才寸步不离亲力亲为? 回到爷爷房间的乌思瑜,打发走了所有仆人,独自坐在床边。 床上的乌老爷子看着就像真的一样,还有轻微的呼吸,伸手触摸还有体温,可她十分清楚,这个爷爷,是假的。 沉兮能使用土木,凌今歌做土偶很厉害,自然教过自己儿子,沉兮就做了个乌老爷子,但要让他像“甘泽”那样,具有一定的“意识”,能简单的根据指令“生活”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行的,凌今歌都得准备好几个月,才出来一个“甘泽”。 所幸不用“乌老爷子”做什么,只要好好地躺着就行,时间也不长,最多也就两天,再加上有小贝在,符咒贴一张上去,让一只飘附身在上头,能够把有意查探的人迷惑过去就行。 所以,在这两天里,就算有人近距离接触“乌老爷子”也很难发现不对,乌思瑜之所以那么紧张,其实是装的,她是借此看一看,这家里谁在吃里扒外。 说起来,她对“乌老爷子”也是很好奇的,不知道小贝他们是怎么做的,竟然真的能仿造一个那么像爷爷的假人出来。 乌思瑜一直守在爷爷房间,跟陈雨桐父亲闹过之后,她就真的寸步不离了,半夜,她手肘撑在桌子上假寐,忽觉得空气中的流动不对,忙睁开眼睛,黑暗中,房间里多出一个身影。 “什么人?”乌思瑜低喝一声,朝黑影冲了过去,只一招,她就被对方制服了,还不等她反抗,就听到熟悉的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疼宠地说着:“小瑜,是爷爷。” 乌思瑜一顿,认真一看,可不就是爷爷嘛,高兴地扑上去抱住:“爷爷,你回来了?你没事了?” “爷爷暂时没事了。”乌老爷子拍拍孙女的背,让她宽心,虽然跟儿子不合,但能有个贴心的孙女,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 暗地里计划的一切都在有条不许的进行着,乌老爷子“病”好了,重回副院长的职位,近来都在处理着清缴翅骨兽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死了那么多高门的子弟,他们怎么可能不讨要个说法,学府之所以还让乌老爷子担任这副院长,就是要让他来背锅,这件事,他要能处理好那是最好,要是不能,被处置的就会是他。 很多清楚内情的都不看好副院长,不清楚的,翅骨兽事件让很多人对学府有意见,首当其冲的也是被推出来的乌老爷子,因此,乌老爷子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但沉兮,就是有办法让这件人人不看好的祸事,弄成好事。 借着处理这事的由头,乌老爷子就有很多光明正大的机会,私底下去见这些高门门派家族的人,他根本没有要解决这件事,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反而大力地去抹黑灵神学府和灵神殿,丧子丧女的疼痛,外加被灵神殿多年的鞭策,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现在乌老爷子揉开了碾碎了讲,一边叹息学府不是故意的,一边暗示着灵神殿不满于现状,想要更加专权的统治,更加霸道的奴役,才会有这一手来警告大家,来震慑大家。 本来想讨伐乌老爷子的这些人,被激发出对灵神殿的恨意,对于这样的人,乌老爷子就会再次暗示自己有办法脱离灵神殿,恢复自由,而对于另外一种不管他怎么说,都一心只想要赔偿的,自私自利,对利益看得比子女还重的,他采取的就是中规中矩的处理办法,这类人,就被剔除了合作的范围。 还有一种很聪明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向,这些他只要汇总起来告知沉兮就行,沉兮会另外派人调查,看看是否能够接触,因为最后的这类人,如果能跟他们是一方的,将会是很大的助力,可如果是真心皈依灵神殿的,那必须最先铲除。 灵神学府大概想不到,这么大一件事,既警告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门派家族,也惩罚了副院长,让那些心有二意的好好看看下场,结果却是借由了这件事,让沉兮这边的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跟那些高门有了联系,还好好的筛选了一番,拉拢了不少合作方。 此外,小贝大量地提供了不少灵食和丹药,来给侥幸从清缴翅骨兽这任务回来但重伤的学员,本来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活不了,硬是让小贝给救了回来,让这对夫妻在学员当中有了很高的声誉。 而因为有了乌老爷子,和跟乌老爷子暗中达成交易的,中魂印的人员作为实验对象,还有了前两种药最为基础和方向,小贝对化解魂印的研究即将达成。 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应该说,灵神殿终于有所察觉了。 其实能够撑到这会,已经是大大地超出沉兮的预料了,因为灵神殿这么多年的经营,势力庞大,加上有魂印可以操控人,周遭遇到的一个路人,都可能是忠于灵神殿的傀儡。 要不是灵神殿过于自大的话,也不会让沉兮和小贝窝在他们的大本营灵神学府里,暗中操纵了那么久。 那天,是五年级考核的时间。 小贝和沉兮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一向乖巧懂事的笑笑突然哭了起来。 “笑笑乖,爹娘只是去参加考试,考完就回来啦,今天第一关没什么难度的。”小贝哄着儿子,擦擦儿子的眼泪,笑笑很乖的,自己只要耐心跟他说两句就会听话。 然而这次,笑笑非但没有停止哭泣,还借着小贝的靠近一把抱住,然后死死地扒住怎么都不松开,说什么都不让娘亲走。 “这娃是怎么了?” 小贝将笑笑抱起来,边颠哄着边问沉兮。 沉兮摸摸笑笑的脑袋,忽对小贝说:“你算一卦吧。” “啊?你明知道,我就是个半吊子。” “算,以前怎么跟牧风他们算的,现在就怎么算。”沉兮边说边接过笑笑,笑笑见父亲抱他,总算是对娘亲松了手,但转而把父亲紧紧抓住。 沉兮也不逼他放开,而是检查起他的身体,担心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 “好吧。”觉得沉兮有点严肃,小贝坐下,拿出她的龟壳,想到她平时给牧风介绍过来的客人卜算时,都是借助飘们的力量的,顿时让飘一去考场查查情况,笑笑那么不愿意他们去考核,可能真有什么问题,这几年,她和沉兮经常忙这忙那,能带上笑笑的,笑笑就自己待在一旁玩耍,不能带上笑笑的时候,他也能跟着暗一或狄老过得很好,懂事得让小贝心疼,还想着等这一切都结束后,就不管任何事情,一心跟着丈夫孩子过日子。 笑笑是她儿子,指不定继承了太姥姥卦者的一点天分,今天他的反常要么是身体不好,要么就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 铜板从龟壳里倒了出去,小贝看着铜板的布列就皱紧了眉头。 凶! 卦象显示的是凶。 她对卜算只学了最表层的东西,她父亲不愿意她多碰,有点基础能规避凶险就够了,因为她当时的情况要再加上卦者之力带来的天谴的话,她根本活不过成年,哪怕有沉兮。 所以这会,她知道今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却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幸好,让她在灵神学府保住卦者之名的飘们,再次帮到了她。 飘一很快回来,他说考核的地方暗中潜伏着好几个高手,它怕被发现就退了回来,但他召集了几个同伴询问情况,同伴说这两日有听到灵神学府内部,派来了个灵神殿主殿的人,跟灵神学府内部成员说着什么,因为那些人修为都很高,飘们不敢靠得太近,只隐约听到了沉兮小贝的名字。 小贝询问沉兮怎么办,沉兮略一沉吟后,道:“走吧,再不去考场,就要迟到了。” …… 今天的沉兮和小贝有些不一样,比起以往好像变得沉默了。 从茶楼开启后,沉氏夫妇就已经大受同学的喜爱,加上实力超群,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小贝是个好相处的,沉兮看着冷冷的酷酷的,却是个没原则宠妻的,真有什么困难,这对夫妻都能给予恰到好处的帮助,平时也如普通同学那样一起上课一起任务,没有拿乔和自恃身份,虽然大家有点不太敢接近沉兮,但依然对这对夫妻有着很好的印象。 今日,看见他们的学员仍旧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都没什么反应,沉兮垂着眉眼,小贝也不笑着跟大家说“嗨”,单单看着好像没睡醒一样。 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还是快要考核太紧张了? 然后在考核开始前,却有导师过来,将沉兮和小贝叫走了。 这时候叫走,可是赶不及考核了呀,学员见状纷纷窃窃私语,难道这对夫妻做了什么错事,刚才才会那么“心不在焉”的模样,这会被叫走,不会出什么事吧? 无论学员们怎么猜测,沉兮和小贝被“请”进了一间据说是导师休息的房间,里头除了高级导师,还有两个平时难得一见的长老,狄老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以前从未在学府里见过的一男一女。 高级导师对这两人说是尊敬,其实可以算是谄媚了,三位长老没太大的表示,但也看得出他们对这两人颇为忌惮。 当中那女的上下打量了沉兮和小贝几眼,笑道:“能开得起灵食店、茶店、快餐店,你们年纪轻轻的,有这般本事,可真了不起。” 沉兮和小贝低着头,对这夸赞无动于衷。 “只可惜啊,”女人摇头,“今日一见,有点失望啊。”瞧着跟鹌鹑似的,她还以为是两个多骄傲的年轻人呢,也不过是看见导师就畏畏缩缩的,她都忍不住怀疑,这灵食店真的是这对夫妻开的吗? “呵呵,君倪祭司和君邝祭司是何等人物,他们在您面前,哪骄傲得起来。”某位高级导师夸赞着。 女人,君倪祭司嗤笑一声,像是不屑,可眉宇间的神态确实是自得的:“废话我们也不多说了,今日来,是有见顶好的事情,要跟你们俩说的。” 沉兮和小贝依然低着头,倒有点在聆听的样子。 君倪祭司便接着说:“你们这灵食店,茶店还有快餐店,主上觉得很不错,愿意给你们个机会,会派人来帮你们管理,而你们,将有机会进入灵神殿的主殿,可以最近距离地瞻仰神灵,如果你们能有幸得到神灵的青睐,就能在灵神殿里坐上祭司,甚至祭神的位置,得到无上的荣耀。” 略有些激昂地说完后,君倪望着两人微笑:“二位意下如何啊?” 沉兮和小贝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沉默着。 有位高级导师,是五年级的导师,教过沉兮两人,见状,有些焦急地劝说:“你们还想什么呢,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没能迈进灵神殿主殿的大门门槛,你们现在可以直接进入主殿不说,还、还有可能登上祭司,这是多好的事啊,还不快答应。” 君邝瞥了那高级导师一眼:“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便可,你在这嚷嚷什么。” 高级导师马上点头哈腰地道歉,然后闭上嘴巴不敢说话了,只偷偷地拿帕子擦了擦汗。 其实,君邝是觉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根本不用考虑就会同意的事,在他们扭曲的三观里,霸占你的财产让你换一个进主殿的机会,就是看得起你。 可他们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等到回应,君邝不愉地皱起了眉头,君倪也再次开口:“灵神殿培养你们不容易,你们是灵神学府的学员,我们姑且也能算是你们的导师,学员不听话,导师是可以给予惩罚的,你们,明白吗?” 已经很明显的威胁的话语了,但他们眼前的这对夫妻学员,依然不言不语。 君倪不再觉得他们低头顺眼是畏缩和害怕了,这分明是无声地抵抗,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在挑战他们,一想到此,许多年高高在上,除了往上的祭神就无人敢忤逆自己的君倪,觉得无法忍受。 既然那么不知死活,就让他们瞧瞧厉害,资料里显示,他们可是已经烙下了四次魂印,催发起来足够让他们痛不欲生了。 祭司的权利没有祭神的高,但也能控制一部分被下了魂印的人,这次被派往灵神学府,自然也能够管辖任务里的“奴隶”了。 每个烙下魂印的人,都会在主殿的魂海殿里留下一缕火焰,也就是一簇小小的大概食指大小的火苗,这次过来,他们已经将沉兮和小贝的那一簇火苗带来了。 此时催发着火苗,内心狞笑着等着眼前的这对小夫妻倒地,疼痛地在地上翻滚,可她等了半天,面前的两人还是原来的姿势,动都不动,她不信邪地加大力度,甚至最后整个全开,足够让对方因为灵魂的巨震而变成傻子,眼前的两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可能!” 君倪猛地站起来,君邝也意识到不对,第一时间来到了沉兮和小贝跟前,一掌毫不客气地打了出去,他是想试探这两人,然而那一掌的威力,足够将人打成重伤,可见这人根本不在意这两条人命,一点都不顾及这是学府里的学员。 在场的只有狄老站起来喊“住手”,并且试图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把。 那一掌,狠狠地打在了沉兮的身上,沉兮没有任何反抗,那身体当下如破布般倒飞出去,撞到门上还力道不减,最后跟着那扇门一起砸了出去。 狄老先是一阵痛心,毕竟彼此认识了那么久了,他还是沉兮儿子的师父,可很快的,他又意识到不对。 他所知道的沉兮武力值不弱啊,就算君邝再厉害,可刚刚沉兮怎么会没有丝毫反抗? 君邝则是觉得自己打出去的那掌的感觉不对,好像碰的不是个人,而他觉得不对,不是追出去查看沉兮的情况,而是又一掌打在了一旁的小贝身上。 然后小贝也飞了出去,跟沉兮倒在了一块。 “不对。”君邝这下确认了,他跟君倪对视一眼,两人一同飞了出去,落在倒地的沉兮和小贝身旁,直接用脚踹开,发现两个很像真人的人直直地倒在地上,但双眼无神,连呼吸都没有,跟木偶一样。 君邝手对着他们的腿部一划,那腿就被割开了,一见,根本没有血肉,全是泥土。 214 大忽悠 214 大忽悠 君倪气得直喘,他们被骗了,这根本不是沉兮和小贝,是两个土偶,而他们居然被两个土偶给糊弄了,还在那说了半天,这要是传出去,面子往哪搁? 君倪猛地一个转身,一巴掌打在了凑近了想查看情况的高级导师的脸上,高声质问:“人呢?”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信不信我马上催发你的魂火,说不定你马上就知道了!” “祭司饶命祭司饶命,我马上让人去找,今天是考核的日子,所有学员都不许离开,他们一定还在学府里,我们挖地三尺,也一定把他们找出来!对、对了,他们还有个孩子也在学府里,那孩子还是狄长老的徒弟!” 高级导师率属于另一个长老的管辖,他这么说是有部分原因是想让君倪祭司把怒火转移,但他说的也是实情,沉兮和小贝在考核日弄了两个土偶来代替他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总不能他俩提前预知到了会发生的事,及时躲开了吧? 可对这位高级导师来说,只是关于灵食店的管理权而已,能够进入灵神殿主殿,这算什么事啊,根本没必要逃。 也就狄长老跟这对夫妻亲近点,或许会知道这对夫妻怎么回事吧? 可君倪只是看了狄长老一眼,并没有质问狄长老什么,反而又扇了高级导师一巴掌:“那还不快去找!” “是是,我马上去马上去!” …… 沉兮和小贝在哪? 他们已经成功地潜伏进禁地里了。 沉兮意识到灵神殿可能对他们暗地里的行动有所察觉,但并不一定会马上对他们做什么,猜测灵神殿的第一目标,定然是先把灵食店这些红火的店铺的管理权拿到手,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土偶放出去忽悠他们争取时间,暗一和其他混进灵神学府的暗卫,负责带着笑笑往他们早先摸熟的路线逃进天惩森林里,还另外派了人去通知牧风他们,而沉兮自己,则和小贝摸进了禁地。 再次之前,他们明里进来了四次接受魂印,暗里也偷偷地潜伏进来过两次,前后六次加起来,对这禁地已经有些熟悉了,以至于他们都进来了,守卫在这禁地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发觉。 沉兮和小贝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曾经听过的那声兽吼,六次的进入,让他们大概知道,那只兽在哪个方位。 禁地的入口,祭坛,和那只兽的位置正好成为一个直角三角形,沉兮带着小贝一直斜着前进,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建筑前。 那建筑,像一个国王的帽子,又像一个塔的塔尖,沉兮猜测,这建筑可以是建在底下的,他们看到的其实是屋顶。 但哪怕是屋顶,也有一层楼高,里外都有人看守,小贝用迷药迷晕他们,摸出钥匙打开唯一的一扇门。 进去后,里面很暗,因为没有任何的窗户,再把唯一的门一关,任何的光亮都透了不进来。 好在两人的修为,都能够夜视,屋里再暗,也能将里头的情况看个清楚。 首先,这里面啥都没有。 硬要说有什么的,就是一口枯井,夫妻俩从枯井下去,并没有多高,也就两米左右,可落地后,地面的泥是湿的,踩下去又软又粘的,加上那些不知哪来的枯叶树枝,让人觉得很恶心,小贝总怕会踩出个骷髅头出来,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本来她是能感应是否有阴气怨气,以此来判断这里有没有枯骨或怨灵,但这里有一奇怪的气场,将这些全然压制,小贝所有灵魂上的感知,在这里就被全然屏蔽了。 骷髅头没有,但旁边有扇小门,半人高,两人钻进去后,是一条甬道,倾斜着往下,两人走了一会,落到一个跟刚进来时一样的圆形密室,啥都没有,就一口井。 小贝到此,皱起了眉头。 “这、这很像镇龙井。” “嗯?” “我也是听我父亲说过的,一种比较古老奇特的阵法,是用来囚困强大的凶兽,既让那凶兽无法出来,又不会限制它的力量,镇龙井有两种用法,一是以此来借用此凶兽的力量,而是用这凶兽来镇压另一头凶兽,但上古凶兽是很可怕的,想要囚困它并借用它的力量,是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的,这镇龙井,可不是那么好用的,不知得付出多少人的鲜血才能铸就。” 如果是真的,也难怪她非常的不喜这个地方了,哪怕阴气怨气被压制感应不出来,灵魂深处还是会本能的规避这些。 沉兮将她搂过来,发现她浑身有些冰凉,忙聚拢周围的火属性元素,让周身的温度上升一些。 小贝觉得好受了一点,边跟沉兮继续下井边说:“不知道他们困住的是什么凶兽,也不知道他们用这凶兽来干什么。” 需要用到镇龙井,她都不敢想象这凶兽是多少品阶的,要是下去遇到了,她和沉兮打得过吗? 但她又有预感,他们是必须见一见这凶兽的,从她第一次听到这凶兽的吼声,就有这感觉了,并不是来自卦者的预知,而是她那来自沉兮的另一半灵魂传输过来的意念。 沉兮的灵魂代表着什么,未苏醒的真正的神灵啊,来自神灵的召唤,事情就不会简单到哪去。 两人连续下了三次井,到第四次的井边时,这个仿佛无限循环的事情才到了头,眼前的井,是最后一个井了,因为刚一落到这个圆形的密室,第四口井的旁边,他们的灵魂就发出的颤栗。 不像是害怕,反倒是兴奋的。 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同来到井边,跟之前三个不同的是,前三个往下一看,就能看到两米左右的井底,而这个,往下一望,黑漆漆仿佛无尽的深渊,就问你还敢不敢往下跳。 两人正看着,忽然一声突如起来的吼声,带着喷涌而出的气浪从井口冲了出来,沉兮立马带着小贝往后退开,就见井边冲出无形的浪潮,只觉得空间都不太稳定地波动起来。 好一会,气浪退回井底,井口上方的空间慢慢地回归了平静。 如果刚刚他们退晚一步的话,很可能会因为空间的不稳定而被分割,甚至卷入空间隧道。 由此可见,底下被封住的凶兽有多么的可怕! 可同时,他们还感应到了井底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地呼唤着他们,小贝意识到,这只凶兽被封印,很可能是同时镇压着什么。 见井口已经平静了,小贝掏出两张符纸,又拿出个小碟子,碟子里有红红的粘稠泥水,小贝燃烧着两张符纸放进小碟子里,在和红泥搅拌起来,随之抹在眼皮上。 等她再看的时候,发现井口上方纵横交错着数条粗大的锁链,有的垂放在井边,有的垂放进井里,锁链发着红色的光芒,那红光预示着凶气,震慑着一切生灵。 走到井边,再一次往井里看去,这一次,漆黑的井底里出现了四束红光,再一看,是两对眼睛,那眼睛有一个脸盆那么大,眼睛的视线并没有看过来,可就是这么一扫,就有种血液逆流的颤栗,凶性十足。 忍着心中的骇然,小贝接着看,然后发现,两对眼睛分别在两个头颅上……是一只身体像狮子,尾巴像蛇,同时长了两个大蛇脑袋的怪兽。 小贝往后退开,将看到的一切告诉沉兮,沉兮道:“它所镇压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得到,灵神殿没理由将一只估计十五品阶,也就是至少半圣实力的凶兽镇压在这,底下的东西,或许是他们能够有如今成就的主要因素。”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贝应和道,“凶兽这东西,越封印越能激发它的凶性,没有什么封印阵法是能够永久的,更何况是镇龙井,这井虽是镇压,却更像是在圈养,迟早有一天,它会闯出来,到时候它的实力绝对超出圣境这类神一样的强者,我不相信能造出镇龙井的人会不清楚这一道理,他们却仍然选择这么做,就说明……” 被凶兽镇压的东西,更让他们忌惮。 “可我们怎么得到那东西?”小贝担忧地问,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凶兽。 “打不过就不打,这凶兽,可是灵神殿招惹的。”我方没必要拼死拼活地给灵神殿解决麻烦,留着以后倒是可以作为礼物,让灵神殿去拆。 知道沉兮的险恶用心后,小贝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小白牙,但下一秒又収了起来:“不打怎么取下面的东西?它难道会乖乖地让我们下去,拿了东西就走?” “十五品阶的灵兽,是拥有智慧的吧?” “那当然,十三品的灵兽都可能化成人形了,十五品阶的智商说不定比我们都高。”小贝一说完,就知道沉兮想做什么了,先喜后忧,“能行吗?” “能不能行,试试才知道。把你的纸鹤和纸人拿出来。” “好咧。” 小贝拿出仇家特质的黄纸出来,当场折了张纸鹤出来,又剪裁了两个小纸人,在空中比划着画着符号,然后咬破手指分别在他们当中滴了一滴血。 然后纸鹤扇动着翅膀,小纸人也慢慢地爬了起来。 小贝拿过沉兮的手,在他手指上扎了一针,将那针上的血滴在其中一个小纸人身上,很快,沉兮有一种颇为巧妙的感觉,睁着眼睛时,他的视觉可以是正常的,闭上眼睛后,视角就变低了,看到的全是小纸人“看见”的。 他睁开眼,两个小纸人跟孩子看见爹似得,对着他一蹦一跳地要抱抱,而它们传递的,都是小贝最真实的情绪,他忍不住朝小纸人伸出手,那两小纸人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的手,抱着他的一根手指蹭啊蹭的,沉兮侧头瞟了眼小贝,见她果然心虚地移开眼睛,脸红红的,心就有些软了。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的:“你再接着做几个小纸人出来。” “哦、哦啊,好。” 当井边再一次喷出气浪,造成井边空间不稳,然后又慢慢地稳定下去后,就是这个时候,两个最先剪出来的小纸人骑上小纸鹤,让纸鹤载着它们,从锁链的细缝中钻了进去。 其实井口是有一层屏障的,不是什么小东西都能够钻进去,纸鹤的纸是特殊的纸,加上小贝在它身上画的符咒,才得以成功,而前提是纸鹤没有任何攻击性,轻飘飘的就真的只是一张纸,否则照样会被挡下来,然后被阵法击破。 不管怎么样,纸鹤都进去了。 还载着两个小纸人。 双头蛇其实已经不算蛇了,但姑且这么称呼吧趴在黑漆漆的地面,然而地面给人的感觉特别虚无,因为周遭也是一片漆黑,它就像悬浮在半空一样。 小纸鹤噗嗤噗嗤地飞到了双头蛇跟前,停留在了其中一个脑袋隔着的狮身上,小纸人也呼哧呼哧地从小纸鹤上下来了,就立在大蛇脑袋跟前,小纸人往前凑了凑,正好凑到大蛇的眼睛上瞧了瞧,还伸出非常小的手戳了戳。 大概对大蛇来说,小纸鹤跟小纸人小得跟尘埃一样,那力道有也等于没,所以大蛇没有理会小纸人。 另一个小纸人也凑过来了,两小纸人不甘心地又戳了戳,大蛇总算有反应了,眼珠子从转过移到了右边,那对小纸人来说无比硕大的眼前,就像一个特别大的珠子,从这边滚到了这边。 大蛇冰冷的眼睛盯着那跟蚊子似得小纸人两秒,忽然打了个鼻息,两小纸人立马被“吹”得往后飘起来,小纸鹤动作迅速地飞起来,及时地将两小纸人接住,重新地回到大蛇跟前。 我们需要谈谈。 某个小纸人拍了拍两个大眼球中间的位置,它虽没有出声,但将意识传输进了大蛇的脑内。 大蛇没吭声,可看似冰冷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抹兴味。 它被困在这里太久太久了,实在是太无聊,太寂寞了。 于是它装出温和的样子询问它们想聊什么。 小纸人很明确地跟它说,想要这地方里的一样宝贝,作为交换,可以将它放出去。 吾凭什么相信你们? 两小纸人比手画脚地说了一通,大意就是怎么削弱这个镇龙井,虽然马上出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一两年内绝对可以出去。 大蛇假装心动了,同意了这个交易,微微挪开了自己的身躯,露出了一直被它压着的一颗……球! 一颗发出莹莹浅绿色和金色交织的球,大概只有手心的大小。 小纸人惊叹地望着那颗球,如果它真是人的话,这会恐怕已经在流口水了,它有一个很强烈的意识,这颗球,一定很好吃。 快去拿吧,它属于你了。大蛇很慈祥地说。 谢谢大蛇。两小纸人很有礼貌地道谢,然后骑上小纸鹤,垂直往下冲,那光球看着近,其实还挺远的,俯冲了好一会,刺激得小纸人额前特意做的两根头发都往上翘了。 终于来到光球前,两小纸人一左一右地包围住光球,一同抱住,小纸鹤叼着其中一个小纸人,开始往上飞。 可飞到中途的时候,它们就被挡住了去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挪动过身体的大蛇,就挡在它们上方,它们想要从井口出去,就得绕开大蛇。 大蛇快让开,被叼着的小纸人朝大蛇喊道,小纸鹤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会掉下去的,快让我们上去! 它以为它们跟大蛇已经能成为朋友了的,可作为一只被困在这里许久的凶兽,它可不想有什么朋友,更不会去相信两小纸人的鬼话,它现在只想狠狠地玩一把蹂躏一把,找找无聊时光的一点乐趣。 一阵气浪喷向一纸鹤两纸人,顿时将它们冲刷得往下掉,被它们抱着的光球自然也跟着往下坠落,掉回了原地。 小纸人和纸鹤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稳住,一起来就看到无声无息地又靠近过来的大蛇,吓得两根头发竖了起来。 它们再次骑上小纸鹤,小纸鹤火力全开地载着两小纸人飞快地跑,大蛇就慢悠悠地在后面追,看它们逃得仓皇,和那恐惧的心灵,它就觉得无比的快乐,所以也不急着像碾压蚂蚁那样将它们碾压死,就想着多留它们一会,看它们给自己表演这么精彩的“节目”。 于是就形成,小纸鹤载着两小纸人不停地逃,大蛇不紧不慢地坠在后头,这口井跟上面三口不一样,这里的空间很大,也很小,因为一片漆黑,根本无法判断什么时候到了头,所以小纸鹤就直接撞上了墙,和两小纸人一起滚落到地上。 不等它们多喘两口气,大蛇就举起它狮身上的脚,作势要把它们踩死,吓得小纸鹤叼起两纸人再次飞起来,简直要累出老命。 大蛇玩着玩着,它另一颗一直在睡觉的蛇头忽然有预兆地扭动了一下,然后两颗蛇头同时朝上方井口的方向看去,发现这井底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两只纸鹤和数个小纸人,它们一同搬运着那颗光球,如今已经靠近井口,马上就要出去了。 双头蛇大怒,马上就要追上去,以它的实力,哪怕离井口有段距离,依旧可以瞬移到井口,将那几个小贼统统拿下。 然后之前还在逃窜的一纸鹤两纸人却第一时间将双头蛇包住,双头蛇根本不将这三只放在眼里,岂料,它们突然就自燃了起来,形成猛烈的火势扑向两个蛇头的眼睛。 这点能量并不能对双头蛇造成什么伤害,它们爪子一挥,三只燃烧得只剩下的灰烬,立马烟消云散,啥都没剩,可就这么小小的耽搁,偷走光球的小贼已经到井口了。 双头蛇大怒地一下子就到了井口边,伸出爪子企图将马上就越出井口的小贼抓住,但井口的封印也在那一刻发出反弹,打在了双头蛇上,那尖爪离某个小纸人只剩下一毫米不到的距离,就因为封印的力量拉开了距离,小纸人们也成功地将光球运输了出去,并且迅速远离了井口,好险,差点被双头蛇怒火喷出的气浪淹没。 沉兮和小贝双双吐出了口血,忽悠双头蛇的那一纸鹤两纸人都与他们的灵魂相连,双头蛇的威力确实吓人,就这么隔山打斗,都能让他们受了重创。 可当他们看到成功偷出来的光球,就觉得哪怕再伤势再重一倍,甚至只剩一口气,都是值得的。 每个世界都有其气运所在,这气运,可能会化成沉兮这样的神灵,也可能化为主掌世界命脉的灵脉,甚至是眼前的宝物。 这是气运球,比不上沉兮这个曾经的气运神,可也是运势而生的天生地养的绝顶宝贝,只要它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这个世界就会跟着越来越好,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会越来越完善,福与祸会有一套自然准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福祸相依,如阴阳守恒,世界才会平衡。 可是这颗气运球,却被封印在这里的凶兽压制着,也幸好这是代表气运的宝物,小纸人才能成功带它穿过封印,换做别的东西,恐怕小纸人也很难将其带出来。 气运球是有自己的灵智的,否则也会向小贝和沉兮求助,这会终于得以出来了,居然也不逃,而是直接一个起跳,跳进了沉兮的怀里到处蹭,从头滚到脚,再从脚滚到头,跟孩子见了妈似得,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喜悦。 说来也对,它和沉兮算是同源了,沉兮作为一个化神的气运,对比这个还只是开了灵智,跟还处于胎中没生出来的时候一般,那沉兮对它来说,真的跟“母亲”没什么差别,沉兮是可以帮助它成长的,同样,它也可以帮助沉兮早日“恢复”。 小贝见不知哪来的“妖精”在她丈夫身上撒欢,就凑了过去,气运球感受到她的存在立马停下来,如一颗普通的石头一样静止不动,直到,它从小贝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有点蒙了。 难道它有两个娘亲? 215 拦路者死 215 拦路者死 不管了,娘亲就是娘亲,管它有几个,于是,重新恢复活泼的气运球很给面子地飞扑到小贝身上,也想再来一套全身心的“按摩滚”,但才刚来了个开头,就被沉兮捞了回去。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一颗球占了他媳妇的便宜,就算是儿子也不行。 “一家三口”还没怎么“温存”,他们所在的地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是被遗忘的双头蛇在愤怒地想要报复,哪怕困在井底,它依然有本事给井外的人造成麻烦,准确的说,在它上头的三个枯井都属于封印的范围内,除非他们逃出这个地方,否则,它仍有本事弄死他们。 别小看了一个十五品阶的凶兽,这可是哪怕没有升到十六品阶,在外面依然可以排山倒海的存在。 在震动中,沉兮站了起来,他没有急着带小贝逃,因为他知道可能很难逃得掉,可来到井边更危险,小贝担心地想要跟着,却被沉兮喝令在原地。 “之前跟你说的交易是真的。”沉兮无畏地对着井下的双头蛇说着,似乎一点不怕双头蛇随时可能喷出的,会造成空间扭曲的气浪。 他其实看不到双头蛇的整个样子,从井口望下去,最先对上的是四只红彤彤的冰冷凶恶的眼睛。 在双头蛇再次发飙前,沉兮稳稳地接着说:“你现在把我们整死在这里,也不过是泄了一时的气愤,然后你依然要在这里呆上无不尽的年月,一万年,十万年都有可能。反之,我是真的有办法给这个封印做点手脚,保证你在一两年内一定可以出去,想想当初把你镇压在这的人,说不定十万年后你出去时,他已经作古成灰了,要能在这一两内出去,你还能找他报仇,也能提前恢复自由。十万年跟两年,这么简单的算数,你应该能算得明白。” 双头蛇在沉兮说完后没有反应,小贝咽了咽口水,焦急地等着,沉兮却巍然不动地立在井边。 半响后,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你凭什么相信你,你们人类最狡猾了。” “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人呢。” “什么?” “我其实也是一只灵兽。”沉兮一本正经,面容严肃得连小贝都差点信了,“你能感受到的,对吗?” 双头蛇之前确实没注意这点,加上有封印在,大大削弱它对外的感应,这次认真地感受过后,它立马惊诧地动了动眼睛。 没错的,那是来自高等血脉的威压,而它本身在灵兽中的血脉已经属于皇族级别了,若连它都能感受到威压的话,只有传说中的兽神。 难道这个人就是……不,这怎么可能…… “凡事皆有可能。”猜到双头蛇心事的沉兮道,“我只告诉你,我见不得灵兽被如此狼狈地困在这里,我们灵兽就应该翱翔在这个世界之中,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双头蛇被沉兮的豪言壮语击中,蛇尾巴剧烈地摆动,以至于小贝他们所在的地方再次晃动起来,但她能感受得出来,这次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被沉兮激发了心中的“豪情”,一时间,小贝有点:“……” “只可惜,就连我,都被可恶的人类算计,”沉兮面庞紧绷,给人一种极度愤怒而又隐忍的感觉,“以至于我现在变得如此虚弱,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放你出来,壮大我们灵兽,将欺辱我们的人类打压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被困在这镇龙井的滋味。” “好!”双头蛇霸气地回应,也不知是真的被沉兮蛊惑,还是想反过来利用沉兮。 沉兮将小贝招来,小贝继续是冲过去,然后紧紧地拉住沉兮的手,天知道她刚刚有多担心,生怕下一秒双头蛇会发疯伤了沉兮,又不敢随意靠近,怕破坏沉兮的计划,只能逼自己忍着。 这会可以回到沉兮身边,她就不想放手了。 沉兮回握着她的手,跟她对视一眼:“开始吧。” 他们事先并没有商量过什么,可小贝就是仅凭着这三个字和这一个眼神,明白了沉兮的意思。 小贝手指齐动,“刷刷”几声,飞射出好几张符纸,贴在了井口边上,每张符纸相隔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就跟事先丈量好了一样。 她随之结起手印,嘴里无声但快速地念着,符纸发出光芒,光芒聚拢到一块,但她的力量好像有些不够,沉兮将手贴在她背上。 别看电视演的内力互传,其实这玩意就跟血液差不多,不同血型的血是不能混合到一块的,他人的灵力也不能随便渡到别人身上,有的侥幸能够融合,有的却可能因此内腑重创,甚至导致心魔滋生,走火入魔。 但小贝和沉兮不一样,他们的灵魂伴生,又非常的信任对方,对对方输入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不会有任何的抗拒,反向像是自己体内土生土长的灵力般觉得无比的熟悉,用起来无比的熟练。 有了沉兮的加入,小贝稳了许多,那光凝结得更加快速,然后慢慢地显出金色的液体,被小贝控制着淋在了其中一根锁链上。 那金色液体很快就渗进了锁链里,那锁链就冒出了点点的烟火来。 这金色液体,会从锁链的内部慢慢地腐蚀,锁链不是普通的锁链,大概腐蚀掉仅仅一小截,就要花费至少一年多的功夫,而且只有这一根。 但这已经足够了,断了一根,就等于整个阵法破了一角,稳定性就会大大的降低,对双头蛇的禁锢和压力也跟着大大的减少,到时候,它只要再花些力气,就能够冲出这个囚困它多时的阵法,离开这破地方。 锁链的变化虽然现在还很细微,但双头蛇已经感受到了,也确认了沉兮说的是真的,最多两年最少一年,它就能离开这里了,相比一万年十万年,两年时间就跟打个盹似得。 双头蛇再次摇了摇尾巴,四只眼睛牢牢地盯着沉兮和小贝,它在想,锁链这会已经开始被腐蚀了,这两人留着也没用了,其中一个很可能还是兽神的后裔,留着以后很可能会是它的阻碍,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他们? 沉兮再次猜到了它的想法,笑着说道:“我们破解这个阵法的方法,用的是我妻子的一个秘方,跟我妻子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只要我们俩一死,此时正在腐蚀锁链的金火金色液体就会跟着熄灭,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可能你觉得,在继续等了十万年,也没什么。” 其实依照双头蛇的能力,或许根本不用等到十万年,说不定一万年,几千年的就能够解脱,可这些都是不确定的,沉兮就故意往夸张里说。 双头蛇气得喷息,但最后,它慢慢地往下沉,沉到了最下面,盘旋了起来,将脑袋埋进了狮身里,准备冬眠的样子。 它大概是觉得,眼不见为净吧。 沉兮憋不住的轻咳一声,随即又忍住了,拉着小贝道:“先走。” “嗯。” 两人彼此搀扶着离开,但刚爬上两个枯井,也就是第二个圆形石室里时,沉兮就让小贝停下了,其实沉兮没喊住她,小贝也不准备继续往上,因为这会,外头那个塔尖周围,恐怕已经团团包围着许多人了。 也是,气运球从最底部出来了,虽然还没有真正出了这镇龙井,可当真用双头蛇来镇压气运球的,恐怕依然察觉了,这会就等着他俩出去,就能活捉了他们,再将气运球送回井底下。 “沉兮,怎么办,这里只有一条路。” 沉兮到了这会,依然很稳,至少从他的面容看不出慌乱,他掏出钻进衣服里的气运球,下了决心:“因为双头蛇造成的动静,他们一定不敢随便进来,说不定巴不得我们被双头蛇弄死,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什么?”挖别的地洞离开吗? 她的想法遭受了沉兮的鄙夷,但沉兮身为一个爱妻的男人,是不会直白的表露出他的嫌弃。 他的机会是,既然灵神殿的人不会随便闯进来,那么,他们也不用急着出去,他们拿到气运球,出去的话一定要找个隐秘的地方用气运球来恢复他残破的灵魂,可是外头哪里够隐秘够安全?现在灵神殿已经知道,连魂印都困不住他们,这对灵神殿绝对是天大的事情,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这种情况下,哪里都不会安全,倒是这里,在他们都知道但又不敢进的地方,反而是他们最好的保护场所,他们不会想到沉兮能用气运球,他和小贝不出去的话,他们说不定还会庆幸两人是不是也被困在这镇龙井里头了。 小贝稍一被提醒就明白了,当下便道:“那你开始吧,我给你护法。” 要说让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笑笑,可他们这几年做的所有计划都不是假的,单单反神组织的爆发,足够给灵神殿带来不少的麻烦,笑笑一个孩子,反倒会被忽略过去,只要能撑到他们出去就行了。 然而,明明知道沉兮早已经安排妥当,笑笑不会有事,作为一个母亲,小贝依然担心得要命,但她知道,沉兮掩藏在冷漠脸庞下的情感,不会被她来得低,他现在越是冷静,就代表着他越想要赶紧解决问题去接回笑笑,如此,她更不能在此刻表露出什么,来扰乱沉兮的心。 想要修复灵魂,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小贝也怕沉兮会胡思乱想地,万一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要是沉兮知道小贝脑中所想,估计会真的走个火给她看看。 但沉兮不知道,他的雷达还没深到那地步,所以他很快稳下所有心绪,盘腿坐下,将气运球放到跟前…… …… 深山不知岁月,在没有光亮的密室里,来场入神的修炼很可能你觉得只是眨眼间,外头已经天翻地覆了。 沉兮已经跟气运球结合,周身一闪一闪地发着莹莹光芒,他从入定后就没再睁开眼过,倒是一旁守着的小贝,时而盘腿来两大周天循环一下,时而静静地坐在一旁发呆,时而想想从前和将来,然而不管怎么样,她都时刻感受着时辰,或许有偏差,但偏不到哪去。 他们两个已经在这镇龙井里待了有半个多月快一个月了,不知道现在外头怎么样了,找不到爹妈的笑笑会哭吗,他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牧风他们是否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她都不能表现出急切,就怕自己会影响到沉兮。 在这期间,镇龙井外包围着他们的灵神殿的人,曾经因为等不及想要进来看看,双头蛇估计真怕他们俩死了,它出来的大计会被耽误,便发了次威,将想要进来的人,刚进第一层,又被吓得跑了出去。 这个世界半圣的强者也就两个,还都隐世了,一只等同于半圣,甚至很有可能进化到神般的圣境,就问你怕不怕。 有了双头蛇的帮助,没人打搅的沉兮进展很顺利。 终于在小贝算算中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正在调戏中的小贝,猛地感到仿佛有一股清泉灌进她的灵魂之中,刹那间,就像干涸许久的土地迎来了一场雨,不是一下子倾盆大雨将土块更裂,更是绵绵不断的细雨,滋润着整个大地。 小贝不甚完整的灵魂一下子被弥补了大半,实力一下子提升好多,她赶紧睁开眼朝沉兮看去,就见沉兮身上渡了一层光华,光华并不刺眼,可你就是无法真切地看到光华中的人,他在那刻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是她等无法仰望无法企及的存在。 小贝有点慌,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巴巴地看着他,死死地咬住嘴唇。 就在她心头有些难过的时候,沉兮总算“醒”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以让人晃眼的速度来到了小贝跟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怀里,低下头就先吻了上去。 小贝被吻得迷迷糊糊,刚才那奇怪的想法早跑到云雾里去了,等她回过神来,沉兮已经就这么抱着她,冲出了镇龙井顶端用来唬人的塔尖。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守在外头的人早把沉兮两人当死人了,进去那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被双头蛇搞死了呀,要不然中间双头蛇为什么发怒,肯定是为了的那两人。 碰巧沉兮带小贝出来的时间是凌晨,估计三四点左右,心境的放松加时间的不对,他们的守卫都有点松懈,沉兮和小贝都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沉兮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能被派来守卫这么重要地方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很快就调节了过来开始反击,然后他们就更绝望了。 一个月前,他们得到的资料是,沉兮的修为等级大概在天境高级,很有可能已经突破到皇镜了,所以来这里镇守的就有两个皇镜,但这会,这两个皇镜在沉兮跟前,连身都进不到,且没两个回合,就莫名其妙的败了。 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两个皇镜,其他人真的吓到了,这么轻易地将两个绝不是绣花枕头的皇镜给解决掉了,除非是帝境高级,可这有可能吗,才半个月的时间啊! 守卫在这里的最高等级被解决了,剩下的哪还挡得住沉兮,沉兮将小贝背在背上,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人已经不知哪去了。 禁地一边是灵神学府,另一边是天惩森林,沉兮直接带着小贝往天惩森林走,在即将离开禁地的时候,镇守在禁地的小boss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帝境,看着还有点年轻,在帝境中级,和一个当时给他们烙魂印的老人,帝境初级。 要不怎么说灵神殿底蕴雄厚呢,灵神学府就相当于一个灵神殿的分殿,不过是比其他分殿要重要一些,毕竟不少人才从这里引进,就这么个分殿,就有两个帝境在这里禁地里镇守,听说灵神学府的院长,可是半脚踏入星境的,不过这会没看到他,可能是觉得,用不到三个帝境? “当真是小看了你。”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得人胆寒,可以吓哭小孩子的那种,“曾听主上说,天命之子已经降生,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竟然一直潜伏在身边没有发现。” “潜伏再久有什么用,这不还是逮着了。”帝境中级的那位傲然地藐视着沉兮,“你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少受点皮肉之苦,还是……”他将视线瞄向了小贝,“等我们将你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地折断后,你再跟我们走?” 沉兮原本面无表情的,仿佛挡在他面前只是两根木头,直到这会,对方用毒蛇般的眼睛看小贝,他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小贝就是沉兮最大的逆鳞,眼前这两人,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沉兮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遇到小贝前的遭遇,让他的心早已扭曲,如果不是想给小贝和他们的儿子一个太平世界,可以安稳地过小贝想过的生活,他说不定已经成为比灵神殿更可怕的存在,毁灭世界真不是说说而已。 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任人用小贝来威胁他? 正是实力大涨还没稳固下来,心境最是波动,很想好好发泄的时刻,这两人就撞上来了,可不正是天意。 他嘴角扬起一抹浅淡,但诡谲的笑,然后,他将小贝放了下来,温柔的打理着她有些乱了脏了的头发,小贝刚张嘴想说什么,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随之,就听到了那边老人的喝声。 第一声还中气十足的,第二声就有些气急败坏,第三声就开始恐慌,第四声的时候,沉兮实力碾压,一脚将他摁在了地上,又狠狠地揣几脚,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地里。 那个帝境中级的本来没想插手,觉得老人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就算沉兮真的超越他们的认知到达了帝境又如何,一个帝境初级罢了,还是刚进的,境界肯定不稳,哪里比得过在帝境许多年的老人的实力雄厚。 然后他就这么打脸了,老人都没能撑过几招! 帝境中级的意识到不妙,但他对自己是很自信的,所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院长,他手一扬,身后就升起了滔天巨浪,小贝站得远,都能感受到那即将被海浪冲下来的震撼,耳边还能听到海中浪蛇的怒吼。 “沉兮!”眼看着巨浪朝着沉兮当头盖下,小贝担心地叫了声,巨浪声势浩大,连她这边也没放过,她赶忙启动了防御罩。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提升到了哪一等级,但用起这防御罩更加的得心应手,并且持久力和坚固性也更强,只不过这防御罩毕竟是皇镜时的沉兮做的,对抗这帝境发出的攻击还是太脆了,不过好歹抵挡了一波,当防御罩被冲垮了,小贝用自己的力量护住自己,倒没太难受。 因为这巨浪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是这位帝境中级持久力差,而是沉兮从巨浪中跃出,眼睛还没眨完,人已经到了帝境中级的面前,大长腿一扫,人就被踹了出去,以沉兮如今的实力,和帝境强者身体的厚实,连连撞到了无数棵树后,又陷进了地里才算结束。 随着帝境中级被打出去,他造出来的巨浪就跟着慢慢消散了。 事还没完,沉兮身子一晃,又出现在了帝境中级上方,手指对着险在地里的人,虚空一掐,在一抬手,那个帝境中级就被从地里“抓”了出来,还未等他做出反击,沉兮二话不说就开打了,没用什么华丽的招式,就是肉拳开打,左勾拳右勾拳,再来一个高抬腿侧旋踢什么的,硬生生地凭借着肉体的力量,打破了帝境强者自发地覆在身体上的保护膜,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了他几百年的修为。 216 打得你们叫爸爸 216 打得你们叫爸爸 帝境初级的老人,好不容易从坑里爬了出来,看到的就是帝境中级的强者,被揍得十分惨烈的一幕,当下就要通知院长,可刚要有所动作,应该还在处理帝境中级的沉兮,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了,伸手就捏碎了他的传讯符,压着他的脑袋,直接将他对着一个巨石摁了下去。 小贝早从一开始的担心到现在的“冷漠”,目睹了一场血型又暴力的事件,想着还好沉兮从不家暴,不然这得有多疼啊,她的小身板绝对受不了。 沉兮没有耽误太长的事件,将两个帝境强者都解决了后,回头抱着看傻了的小贝,钻进森林里,驱动森林里的灵兽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撒泡尿掩盖了他们的气味,再寻不着他们。 院长带着人赶到“凶案现场”时,两帝境强者都已经没救了,这可是帝境啊,培养一个得几百年啊,换哪个地方都损失不起的,院长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灵神殿交待了。 …… 拢城,一个不大不小中等的城市,但这个城市在神境大陆里还颇有名气,因为一个五个连接灵境大陆的传送阵,其中一个就在拢城里。 每次开启跟灵境大陆的连接,会有四个传送阵开启,还有一个在灵神殿主殿内,那个传送阵几百年才会开启一次,剩下的四个,拢城算是四个城市里最小的。 所以当初沉兮将目标放在了拢城上头。 首先,拢城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城市,但因为有传送阵在,地理位置也不错,不少游侠、商人都会来这里,所以拢城很热闹,经济也发达,小贝在这里就开了两家灵食店,颇受拢城住民的喜爱。 通过这些年的渗透,拢城灵神殿的分殿早已经反了,后来又有了“止疼药”和可以化解一层魂印的药做保,让这个分殿的殿主成了他们的人。 有分殿殿主的出面解说,让这里的住民知道了何为魂印,何为灵神殿的野心,沉兮最初的目标,就是要拢城彻底成为他们的首要基地,因此洗脑洗得不留余地。 事情发生的时候,拢城就对外封闭了,因为毫无预兆的,很多人都没想到拢城已经沦为反神组织的城市了,且在事发前,几个忠于灵神殿的主要成员的子女,被骗入拢城里,拢城一关,这些子女就成了人质,让灵神殿想要攻打拢城,把拢城占回去都得先掂量掂量,不敢轻易出手。 而且,相比去攻打一个已经彻底成为反神组织的城市,还不如先处理下其他城市的危机,近四年里,因为灵食店被大受喜爱,可是开了不少家分店呢,有很多分店其实是加盟的,从小贝的工厂里进货,再拿去卖,几乎所有城市都会开至少一家灵食店,再不济也开一家茶店或快餐店,更小的城镇,也会在一些店铺里占一个角落,来买点零碎的饮料灵食等等。 这些分店强行关闭吧,会造成整个神境大陆经济上的震荡,不关闭吧,代表着小贝思想的店,会不停地给民众洗脑,不停地拉走民心,到时候会给灵神殿带来更大的麻烦,最后灵神殿咬咬牙,还是绝对强行关闭,这就造成了不少民众的反弹,他们现在就需要处理这些事情。 很多修炼者被下了魂印不错,但有更多的基层是自由的,这些人一旦闹起来,总不能组织几个帝境高手将他们全部杀光吧? 人都杀光了,他灵神殿还要统治什么? 反正这些事处理起来很麻烦,以至于灵神殿现在还抽不出手解决拢城的事,只能让拢城借着这个时间慢慢地稳定下来,并且暗中谋划着对下一个城市出手。 还有件事,是曾经建立在烟城的零食加工厂,灵植灵兽的养殖基地,灵神殿曾经将主意打在这些上头,可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这些早就成了空架子了,真正的加工厂和养殖基地,已经转移到拢城了,把灵神殿气得要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他们居然都没发现? 几个祭神大发雷霆,处置了好几批人,因为他们发觉,他们当中定然有叛徒,却不知道都有谁被策反了,于是只要有一点不对被怀疑的,都要被处置。 本来灵神殿,就是靠着民众的信仰,和魂印对大部分修炼者的掌控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旦民众的信仰没了,修炼者再没有可以克制他们的魂印,真正知道真相还臣服与灵神殿的有,但是不多,灵神殿再这么一搞,内心对灵神殿的怨恨就更深。 这种时候,有人对这些心怀庞大怨恨的接触,告诉他们,有办法解决魂印,于是,所谓的叛徒处理了一批,新的叛徒就以更快的速度滋长。 沉兮带着小贝来到拢城,跟牧风等人团聚时,事态发展得比沉兮预想得还要好。 但牧风并没有先跟他们分享喜悦,而是上来就打了沉兮一拳,抱怨两人一消失就是一个月,让大家担心了那么久,还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每次笑笑问他爹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害他心酸一把地不知道怎么跟笑笑解释。 “这个晚点说,笑笑呢?”小贝在见到儿子之前,脑子是没办法转动的。 大概是知道小贝的急切心情,牧风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也就是以前的灵神殿的分殿,如今成了他们在拢城的据点,几个重要人士都住在这里,然后一边跟沉兮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和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我们得想办法将乌老爷子接出来,现在灵神殿在大力的清缴叛徒,作为曾经跟他们闹过意见的,虽然后面乌老爷子跟他们妥协了,但灵神殿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一定会对乌老爷子下手。” 沉兮点头:“这个好好策划一下,他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别让他有任何的损失。”否则,怎能让接下来要投靠他们的人安心。 “是。”牧风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成了沉兮的下属。 “还有件事,灵神殿将我们都归纳为反神组织,虽然反神组织现在确实在我们掌控之中,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另外起个名字?” 别以为他说的是小事,想想李朝历代起义的,都得有个名号,而他们两个正经的名头都没有,如何高举他们的旗帜?而反神组织曾经被灵神殿泼了很大的脏水,很多民众都将反神组织当成真正的邪教,与其花时间去洗白,还不如打上新的名字,再借着灵食店的由头,更能让人接受。 沉兮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他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初出事的突然,没来得及跟牧风他们商量好,而一个月里牧风他们都没挂上新的名字,显然就是等着他来取,把他当成头,当成真正的主心骨,沉兮也不矫情,当下便承了他们上表的这个心: “既然我们是为了自由做的这些,就叫自由门吧。” 牧风细细咀嚼了下,觉得这名字不错,也更好让他们打出口号。 说话间,已经到了笑笑目前所在的院落,封尘和颜宝都在,他们自发的认为,应该为沉兮和小贝看好他们的儿子。 笑笑坐在摇摇马上,小脸皱皱的一看就是不开心,可在封尘颜宝给他送吃的时候,他还是勉强扬着可爱的笑脸对他们说谢谢,不想让关心他的人担心他。 从小就经历事的孩子懂事早,让小贝看得心疼:“笑笑!” “娘亲!娘亲!”笑笑从摇摇马上蹦下来,朝着小贝冲过来,一头撞进她的怀里,等跟娘亲抱够了,又朝沉兮伸出手,“爹爹抱,爹爹抱。” 沉兮暂停跟牧风的所有事物,将等了自己和小贝一个月的儿子抱起来:“爹爹带你飞飞,要不要?” “要啊要啊!” 然后……然后就是牧风等人,耐心地等沉兮带着老婆儿子玩够了,才带着老婆儿子跟他们进了会议厅,那里早已有许多人等着了。 沉兮真不是想炫耀自己有妻有儿,小贝是制造化解魂印丹药的第一人,是很重要的人物,她必须在场,并且,因为修为等级的提升,灵魂的弥补,让她得到了灵感,已经非常有把握创造出真正的解药出来。 至于沉天笑,被爹娘丢下一个月,如今快六岁的他懂的事可多了,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可以原谅之前一个月里爹娘可能是不得已的,但却决不允许被丢下第二次,这会粘他们俩粘得可紧,沉兮不舍得儿子难受,只好带着了。 一左一右地安排好座位,沉兮敲敲跟前的桌子:“开始吧。” 短短的三个字,自由门跟灵神殿的战斗,这才正式开始! …… 接下来的时间里,通过拢城的传送阵,跟灵境大陆的接通。 灵神殿以往是不太看得起灵境大陆的,比起神境大陆,灵境大陆的灵气较为稀薄,天才也少,有那么几个天才,每年都急巴巴地自己送上灵神学府了,剩下的还有什么看头? 却不知道,在沉兮和小贝到神境大陆之前,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前期只是厉老爷子,甘泽和他哥哥,还有凌今歌这位婆婆,伴随着灵食店的分店越开越多,浸透的城市越多,灵境大陆的子民对灵神殿的信仰并没有神境大陆那些民众的深,他们只是单纯的崇尚武力高的,没太大的忠诚心,被魂印控制的也少,当他们知道去往神境大陆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灵神殿又是怎样的存在,要让他们厌恶灵神殿并不难。 所以在灵神殿想到灵境大陆的时候,他们看不起的灵境大陆,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他们当然可以派往高手去料理灵境,毕竟还有四个传送阵,可是神境大陆的乱局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如果再分派人手去灵境大陆,他们只会更分身乏术,灵境大陆再弱,也是一个庞大的大陆,即便那里的修为普遍比神境大陆的低,也不是随随便便派一两个帝境下去就能料理的,人一多,每人一口吐沫都能吐死你。 更别说,比神境大陆更早出现的灵食店,让灵境大陆的人整体地有了个上升,这近五年里,凌今歌靠着小贝留下的药,升到了皇镜,厉老爷子也升到了帝境,他们还暗中培养了一批能人异士,有很多灵根比较特殊,修炼属性元素比较奇特的,往往会在某些地方,有出乎意料的奇效。 总之,灵神殿初期派下去的皇镜高手了无音讯,后来又派了个帝境下去,以为能很快解决灵境大陆的问题,结果那个帝境高手也没能再回去,这时候,他们用武力强制镇压下去,以为已经“平静”的城市突然又爆发了几次“革命”,他们就再没有功夫去解决灵境大陆的事。 等到小贝将真正可以对抗魂印的解药做出来后,这场战斗的天平,彻底向自由门这边倾斜了。 以拢城为中心,接连地收复了城池,灵神殿越到后期就越没耐心去安抚民众,就越干脆地用武力去镇压,用残酷地手段去让你怕,而自由门被沉兮严格管束,所接手的城池里的子民,都给予一定的安慰和扶助,只要没有谋反,没有对自由门做出什么伤害,那么,就可以享受属于这个城市的公民的权益。 老百姓们可不会管到底谁做上了皇帝,他们只在意这个皇帝能不能给大家带来和平与安康的生活,灵神殿后期的行为让他们失望,自由门借机给予的“温柔”,让他们欣慰。 当灵神殿等着被自由门夺走的城门里头闹内乱的时候,再趁机发起攻击,亦如自由门对他们做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被夺走的城门,没多久就气象和乐得仿佛本来就是自由门的城。 灵神殿越发颓废,私底下的手段就越发的残忍。 这天,有人通报沉兮,说有个老者要求见他们,自称是小少主的师父。 沉兮一听,就猜到是谁了。 他和小贝在一个偏厅里等着,没多久底下人就带来了一个老者。 记得最早见到狄老的时候,这人虽然被人称呼一个“老”,看着却十分年轻,也不知道最近都经历了些什么事,看起来苍老了许多,都被人直接说是个老者了。 狄老看到他们,眼睛里就闪起了泪花,声音激动却也沉重:“我总算,再见到你们了。” “狄老,你……”小贝差点脱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狄老一言难尽地摇摇头,随后左右看了看,急切地问道:“我徒弟呢,他还好吗?” “好啊,笑笑挺好的。”小贝说这句话时,内心是对儿子的崇拜。 这几个月里,灵神殿不是没有成功潜伏进自由门的人,然后也不知道他们咋想的,觉得沉兮和小贝是自由门的首脑,可他们干不掉沉兮,也没办法靠近随时可能放毒的小贝,就想着既然大的干不掉那就干掉小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算已经开始修炼了,也不过就练气的程度。 他们想得还挺好的,谁都知道沉兮和小贝有多爱护自己的儿子,只要儿子出事了,这两首脑心境上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候,他方的机会就来了。 谁知道,笑笑他……他就是个天坑啊。 相信从头看到尾的都知道,笑笑他的体质有多特殊,他才几个月大就能将别人吃了会爆体的果实抱着啃,他就是个长大后绝对可以嘲笑一众自诩为天才的人。 六七岁只能是练气? 呵呵! 别说他身上放了一堆小贝以防万一给他准备的毒粉,没提前吃过解药的人触之,以她现在的修为,除非是帝境以上强者,否则肯定中毒,帝境哪可能做潜伏暗杀这等工作? 其次,小贝将哥哥做的猫爪手套,让沉兮改装后给了笑笑,有一次,爹娘忙碌中没空陪的笑笑正戴着那猫爪手套在玩呢,敌方伪装成仆人靠近,见这么一个特别弱小的小孩子,在玩着一个毛绒绒的手套,在给他送水的时候猛然出手,笑笑被吓了一条,反射性地抬手一抓,毛绒绒手套里钻出尖锐的爪子,配合着笑笑如今因为特殊体质时高时低,连沉兮都摸不透的修为,对方倒在了地上,脸上全是血,一只眼睛都被抓了出来。 笑笑估计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愣怔几秒后就哭了起来,然后得到了娘亲爱的抱抱和爱的亲亲,笑笑觉得这方法特别好,还希望多来几个要对他下手的人。 看穿儿子小把戏的沉兮,揉了把儿子软软的头发,让人把尸体处理了。 思绪回笼,小贝轻咳了一声,重复强调了一遍:“他真挺好的。”没人陪也能玩出新高度。 “那就好那就好。”狄老仿佛一口气憋了许久,现在才得以放松下来,“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他们想对笑笑出手,就一直不放心,现在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小贝关怀地问:“您真的没事吗?”看着脸色非常不好的样子。 “呵,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狄老微微垂着头,看上去很落寞,偏又强颜欢笑着,“不过是跟几个老家伙打了一架而已。” 狄老其实年纪挺大的了,他所说的老家伙估计是老朋友,这么多年都在为灵神殿效劳,如今分裂,肯定很难受吧。 “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如果你不想管这些事,就什么都不用管。” 狄老罢罢手:“我不是固执的人,也不好搞特殊,别人需要做什么,我也一样。” 小贝微微一笑:“这些先不说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吧。” “不急,我能不能先看看笑笑?不看看他,我这颗心老揪着。” “好啊。”小贝很爽快地应道,“笑笑应该也挺想他的师父吧。” 沉兮这时候道:“我带你过去吧。” 小贝看了沉兮一眼,耸耸肩:“我们一起吧,我也都大半天没看到我的宝贝儿子了。” 于是夫妻俩一起,带着狄老去看笑笑。 笑笑看到狄老时,矜持地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师父,把狄老给高兴地,连连夸他长大了。 遗传自父亲,平时和父亲在一块看不出来,一旦和同龄的小朋友站一块,身高的差距立马就显现出来。 狄老就这么住了下来,以不想让自己太过胡思乱想为由,积极地参与了自由门的工作,他的能力,他的修为等级,得到不少人的佩服,有人知道他是笑笑的师父后,更多了尊敬,甚至想让狄老也収自己为徒,狄老笑骂了两句,说他可以拜笑笑为徒,做他的徒孙,惹得众人大笑,狄老跟大家的关系就拉得更近了些。 只要有空,狄老一定会看望笑笑,问问他的修炼情况,指点指点他两句,笑笑很聪明,都不用他太过罗嗦什么,这样的徒弟,既让师父欣慰,也让师父挫败,不能体验手把手教的乐趣。 渐渐的,狄老看望笑笑的时候,身边不再有人守着了。 “笑笑,师父今天教你个新招式吧,现在你爹娘做的事很危险,万一真的危及到你的话,你也能够自救。”狄老忧心忡忡地说,“笑笑肯学吗?” 笑笑很认真地听着:“师父教的,笑笑肯定学,好好学。” “嗯,师父知道笑笑最厉害。” 狄老说着,掏出了一个法器:“这是一个防御法器,不需要太大的灵力,就能发出很强大的防御罩,来笑笑,试试看?” 笑笑不疑有他的接过法器,按照狄老说的将法器启动,就看到一阵光朝着笑笑罩过来,就跟寻常的防御法器差不多。 然而,就在光芒快将笑笑完全罩住的时候,笑笑突然被其他好玩的吸引了,毫无预兆地往旁跳开,退出了光圈,那光圈没罩住人,就惯性地扑向了离得最近的狄老。 而据说这只是防御罩的狄老,也没有让光圈困住自己,同样一个闪身避开,并一掌打在失去控制漂浮在空中的法器,然后在法器掉落时接到手里。 217 幕后人 217 幕后人 狄老重新望向笑笑,依旧笑得和蔼可亲,只是那双原本慈祥的眼睛,阴阴沉沉的:“笑笑,不是跟师父说会好好学吗,怎么躲开了?” “用防御罩笑笑会,不用学。”笑笑天真地说着,将他刚才扑倒的小鸟兽放了,看着它飞得又高又远。 至于法器,他真看不上,他爹会做很多法器,寻着没事就会丢几个不会伤到自己的法器给他摸着玩,别看笑笑年纪小,他已经可以将比较简单的法器拆卸再组装了。 狄老说要教他保命的绝招,居然只是用防御法器吗,那也太low了。 狄老笑着说:“这跟你用过的防御法器不一样,师父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得你自己体会才知道。” 笑笑歪着头看狄老,觉得现在的师父看着有点像娘亲讲的故事里说的大灰狼,准备吃掉他这个小红帽的大灰狼,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小红帽可不可以当猎人呢? “来吧笑笑,再试一次,师父保证,一定跟你用的不一样。”狄老再次将法器递了过去。 笑笑伸出小手要去接…… 手指马上就要碰到法器了…… 狄老眼睛发亮地死死盯着…… “啊,等等。”笑笑忽又把手収了回去,当着狄老的面拿出了个毛绒绒的手套戴上,狄老嘴角抽了抽:“笑笑戴这个做什么?” “这是舅舅做的,戴着比较暖和。” 天气并不怎么冷,更何况还是小修炼者,暖和什么,就是爱玩吧。 狄老沉着气,想着戴着手套一点都不影响,也就随他去了,但说话时,还是失去了点耐心,语气有点冲:“那可以了吧,开始吧。” “哦啊。”笑笑再次伸出毛绒绒的手。 狄老再次死死地盯着,眼看着就要接过手去了,变故再生,就见笑笑毛绒绒的手钻出了尖锐的爪子,并且凌厉地朝他抓了过来。 狄老反应算快了,但他可能是对自身的防御太过自信,等他退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被抓伤了,只有两条血痕挂在胸口。 虽然他压制了自己的修为,可表面上还是帝境,怎么会被一个小鬼给破坏了灵力自发形成的防御?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笑笑的手,他现在知道了,这也是个法器,特别厉害的法器,同时,笑笑也绝对不只是练气的修为。 最重要的是,笑笑怎么会对他出手?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狄老当下就想先离开,可他的脚刚动,就看到沉兮和小贝从他身后的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狄老,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是问候,但狄老看他们的神情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转过身面朝这对夫妻,背起手挺直了脊背,无所畏惧地样子:“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小贝很仔细地想了想,“在灵境大陆,你要収笑笑做徒弟的时候吧。” 狄老瞳孔瑟缩:“为什么?”当时,就算这对夫妻已经想要对付灵神殿,可灵神殿的人他们如今都收服了许多,为什么唯独怀疑他,难道他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只是受魂印的控制吗? “一种直觉吧,”小贝笑望着狄老背后的笑笑,“笑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 还记得笑笑第一次见到厉老爷子的时候,就能跟这位曾祖父玩在一块了,跟狄老却久久都不能接受,抱都不愿意让他抱,也是因为如此,一开始的时候,小贝都不让狄老过于接近小贝。 是后来有了决策,也知道一味地防着并不是好的方法,稍微表现出信任,反而能让对方有所松懈,所以才以上午要上课为由,让狄老帮忙带孩子。 原本也想过,他们会不会误解了狄老,只是以防万一,他们仍旧小心着狄老,直到笑笑告诉他们,狄老的灵魂没有魂印。 所有导师以上的灵神殿工作者都有魂印,狄老身居高位居然没有,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就因为他们故意表现出对狄老的信任,才能偶尔给狄老传递出假的讯息让他误以为真,实际上,他们所有真正的计划,包括想要对付灵神殿的心思,全都没有跟狄老透露过,以至于事发当天,狄老自己都是蒙的,估计非常的愤怒吧,在他们身边待了那么久,居然一点真实的消息都没得到。 谁让打从一开始就怀疑他呢,既然是怀疑的,怎么可能不小心。 “就因为这个?”狄老非常的不可思议,“就因为一个当时还不到一岁的小孩不喜欢我,你就一直怀疑我到现在?” 这么玄学的事情,居然是他失败的原因? “小孩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你不知道吗?”更何况她家笑笑灵魂与众不同,连他人灵魂被套了几个魂印都能“看”得出来,一个人对他释放的到底是善意,还是伪装的善意,他当然能感受得出来。 狄老忽然“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是真的,我弟弟当年说,我会败在一个‘小人’身上,没想到小人指的居然是小孩子,哈哈哈,真是老天作弄!” 小贝正疑惑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时,狄老突然就朝笑笑抓去,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肯定不再伪装,干脆了当地直接动手。 “笑笑!” 伴随着小贝担心的声音,沉兮不知何时,居然出现在了笑笑的身后,狄老猛然打出的一掌,被沉兮接下,迅速地抱起笑笑,然后借势退到了小贝身边,将笑笑交给她,而自己,站在了妻儿面前,对上了面容狰狞的狄老。 狄老慢慢地收回了手,站在了原地。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可是,四周原本微微吹动的风停止了,于此同时,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有几个听到声响赶过来查看的,刚靠近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张着嘴巴喘不上气般。 沉兮动了,第一掌不是对着狄老,而是对着那些跑进来的人,将他们扫出了老远的范围,在扔出一个法器,是今日他做得最好的一个法器,没有其他作用,只有防御而已,但不是防御一个人,而是将整个院落都罩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也轻易无法出去。 星境以上修为的,要真打起来,整个拢城怕是要毁于一旦,而目测狄老的修为,可能还不止星境。 连小贝和笑笑,都被推出了防御罩的范围之外,她只能抱着笑笑,着急地看着那个大泡泡里打起来的两人。 可以看出,暂且两人都没出全力,都在彼此试探的范围,即便这样,那个防御罩大泡泡不时地闪烁着各种摩擦出来的色彩,依然能看出其激烈的情况,并且逐渐地升起了一层雾气,雾气随着打斗的激烈越发浓白,开始挡住小贝的视线。 在小贝对此情况分外焦急的时候,大泡泡里头的狄老却停止了攻击,跟沉兮悬浮在大泡泡两边。 “你在拖延时间。”沉兮肯定地说道。 狄老哼哼笑道,直接承认:“你不是想保护这座城市吗?单单困住我怎么够,你以为你们夺走几座城市,拉拢一下民心,在破解魂印得到几个叛徒的支持就算胜利了吗,你把灵神殿当什么了,你以为这么多年,灵神殿就这么东西吗?” “当然不是,灵神殿最大的倚靠,是那些被你们精心培养出来的星辰境的强者。”沉兮说出这点时面色沉沉,“所以,你的打算是,拖出我,让星境辰境的高手一同出动,毁掉拢城,是吗?” 哪怕打下了几座城市,但根据地在拢城,这里自由门大部分的核心成员都在,只要将这里毁了,自由门就毁了,一个刚刚新起的自由门影响力并不会太深远,过个一两年,灵神殿就可强势归来,顺便说一句,只要没了小贝这个可以制造魂印解药的,灵神殿还需要怕什么! “哈哈哈哈……”狄老仰天大笑,那是属于胜利的笑容,虽然灵神殿此次遭遇大劫,可劫后余生,将会迎来更大的福祉,“我知道,你们凭借着魂印的解药,也拉拢了几个星境辰境的强者,但我不怕你有,我就怕你们没有,我就想看看,这么多站在这世界顶端的强者,在拢城上方打起来的话,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那些看到拢城下场的人,又会如何看待你们自由门呢,哈哈哈哈……” “你的想法确实很好,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相比狄老高昂的声音,沉兮可以说声线非常的平了。 狄老笑声收住,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沉兮嘴角勾起:“既然不相信你,为何在你来了拢城之后,还让你参与我们的任务,让你得到我们的内部消息?” 狄老皱起眉头,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当然是为了迷惑你,给你造成拢城还有很多人,甚至拢城确实是我们基地的假象。” 狄老一惊:“难道你们……” “没错,现在不是你在拖延时间,是我们在拖延时间。” 拢城早在狄老来的时候,就开始暗中让住在拢城的民众,一波一波按照顺序地离开了拢城,剩下的几个人一直和狄老处在一起,迷惑着狄老,狄老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他自信到,可以当一个普通的学府长老混迹在所有人之间不被发现,就以为可以一直这样。 是啊,谁会想到被整个世界畏惧或敬仰或痛恨的灵神殿殿主,就是这么一个平时看着有点小逗比的看着普普通通的老者? 就在刚才,沉兮将冲进这里的人扫出去,看着是在救人,其实是给他们讯号,剩下的人也可以转移了。 狄老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缠住沉兮,让灵神殿星境辰境的强者毁了拢城,可拢城已经是空城了,毁了又如何,自由门拉拢到的星辰强者对上灵神殿的星辰强者,虽然会打得轰轰烈烈,却也给了最后一波人逃走的时间。 狄老的智商总算在这一系列的刺激中上线了,想明白了这些,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和沉兮扯这些的时间,估计最后一波人已经迈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开的路线了。 “混蛋!”他情不自禁地骂出口,“呵呵呵,就算所有人都逃走了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自由门的首脑,你的妻子和孩子,不都在这里吗,杀了你一个,就算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好的结果,但没了你们,自由门又算得了什么,解决不过是时间问题。” 狄老说着,身上的气势再一次飙升,从星境到辰境在到半圣,这些年,他不知道收取了多少人的灵魂之力,又因为将气运球镇压,不知窃取了这世界所有的气运,这些帮助他达到半圣并不难。 只是也算是因果报应吧,他镇压了气运,就等同于破坏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世界会自我保护起来,以至于就算是他,受规则所迫,永远无法达到圣境。 但有什么关系,以半圣的阶别,杀死一个帝境,绰绰有余。 在外头的小贝看到防御罩大泡泡似乎晃了一下,下一刻,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耳朵更是传来“翁”的长鸣,等她缓过来时,她已经抱着儿子蹲坐在地上了。 “娘亲!娘亲?”笑笑着急地喊着她。 小贝脑子还蒙蒙的,听到儿子的呼喊,只能勉强蹭了他一下,等她再次抬头看向大泡泡的时候,发现大泡泡居然出现了裂痕。 而且裂痕越来越密集,隐约听到“啪啪”的声响,小贝暗道不好,第一时间将儿子收进了沉家小院里,虽然没放置出来的沉家小院相当于一个空间袋的存在,不能装活物,庆幸的是,她儿子不算个完整的人,可以的话,能勉强算个死物,是能在空间袋那样的地方待一段时间的。 刚做完这个,小贝就听到一声非常刺耳地类似玻璃被钢铁划过的声音,还没完全恢复的耳膜再次承受更大的痛苦,小贝趴在地上,把所有的防御法器都用上,将自己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 在沉兮有这个计划的时候,是想让小贝跟牧风他们一起离开的,但小贝不愿意。 她不是矫情,也不是做作地想表现多么深情共患难,而不顾是否会成为累赘,而是她知道,气运球只是修复了沉兮灵魂伤得损伤,但沉兮当年把自己一分为二,留给她的,是他作为气运神好运的部分,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是完整的,才不会倒霉得喝口水都会噎死的地步。 在对付大boss这么严峻地问题上,她就更加不能离开沉兮,而她相信,只要她和他在一块,好运就会在他们身边,是绝对不会输的,她就是这么坚定。 在重重的防御罩内,憋出一身汗的,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小贝,在心里一遍遍地这么说,仿佛把自己催眠成功了的话,事情就会照她想的发展。 当不再感觉到震动,小贝晕乎乎地持续趴了几秒才坐起身。 她周身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了,院落完全不见了,唔,应该说,他们住的原有的灵神殿分殿整个地被夷为平地,而且应该不是错觉的是,整个地好像往下陷了数米,她站起来,感觉自己站在了一望无际的……被耕牛犁过一遍的土地上。 那感觉,跟突然穿越了空间了似得。 不过小贝关注的重点,还在悬浮在空中的两个人上,看沉兮还好好的样子,她呼了口气。 殊不知,这会,狄老气得快吐血。 半圣是什么概念,在没有圣境的情况下,半圣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等级,虽然他只是半脚踏入了这个境界,可沉兮满打满算,也只是帝境高级,之间差了两大阶,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偏偏在刚才那一战中,他并未取得多少上风。 这就得说到沉兮的五灵根,别人一根,他五根齐发,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在前面的等级里还不太明显,因为一小杯的水,跟五小杯的水,也就那样,可等级越往后,一大缸的水,跟五大缸的水,那差距可就大了。 在加上,五种属性和相生相克衍生出来的其他属性,绝对有那么一两种,是可以将狄老克得死死的。 虽然真正比起来,沉兮五大缸的水还是比不过对方快成河的量,但因为这克制,和变化多样的术法跟攻击,硬是跟狄老打了个平手,除了城镇房屋和土地的损失,狄老打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打死! 就说他气不气吧! “五灵根?五灵根……”他神情神经质一样的连续念了好几遍这三个字,“曾经有人告诉我,若这世上出现了一个能五灵根相生的,那他就是命定之子,我所有的计划,这么多年的布置,都会因为此子的存在而毁之一旦。我当时是不信的,现在……” 他仰起头来,愤怒倨傲又疯魔地瞪着沉兮:“现在,我也不会信的,什么五灵根相生,什么命定之子,我全都毁了不就好了,哈哈哈哈!” 沉兮因为他的话更加谨慎,刚才的那一战对他来说可不轻松,等级的压制如一座大山,而且,他也不觉得,能统治整个灵神殿的老大,只有这一点本事。 果然,狄老的身前漂浮着一块石头。 石头大概只有一个巴掌大,有点像鹅卵石,乳白色和黄色交织着,真的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颗石头。 但沉兮不过看了那石头两秒不到的时间,忽然一阵晕眩差点没稳住的时候就知道,这石头绝对不普通。 待他再看,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他好像进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一个彩色的空间,目之所及的一切,漂浮着七色的彩带,晃得人眼花,也让人无端端地烦躁起来。 沉兮向来很稳,像这种难以抑制自己的感觉很少有,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此刻最挂念的小贝。 会妥协让小贝留下,是因为他知道小贝有很多保命的方法,就算没办法打,她也能护自己周全,但现在,他莫名地身处在这样一个看不到头也不知该如何出去的空间里,他无法看见小贝,无法得知她现在的情况。 要是正常情况下,他会更加的冷静寻找出去的方法,可这会,他暴躁得只想赶紧毁了这里,赶紧出去,那种狂暴的因子在他身体里脑子里奔腾,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他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嘴唇,咬出血来,疼痛总算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凭借着自己超强的意志力,将那股奔腾的燥郁压下。 他一个掌心雷,试探性地轰了出去,但是足以炸毁半壁山的雷全无声无息地在七色彩带中消散。 他皱起眉头,紧接着,火球、冰刺、滚石、藤蔓……各种术法轮流上阵,但无论是什么术法,攻击力大的小的囚困的软绵的,只要一放出去马上就消散,而且,这里非常的耗灵力,这么点功夫他灵力就被消耗了大半,而且没得补充,他无法从这个地方吸收到一点灵气。 他闭上眼睛,将灵力归拢,试图在乱糟糟的脑子里清出一块“安静”的位置,才能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小贝的声音。 “沉兮,沉兮你在哪?” 已经快成功将脑子里的“垃圾”清出去了,在小贝的这一声下溃败,沉兮睁开眼睛时,眼底有血丝,且有扩散的趋势。 但他表面看着还好,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他直盯着前方,看到小贝拨弄着挡路的彩带,焦急地喊着他。 沉兮脚下一动,就朝着小贝飘了过去,两人的距离并不愿,一眨眼就到了,他和她的距离,只隔着一条七色彩带,他一把抓住那条彩带,将其拨开,然后,眼前的一切又变了。 七彩的空间转换为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看着有点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暂时也顾不上,他朝小贝伸手,想赶紧将她捞进怀里藏起来再说。 218 心魔 218 心魔 小贝看见沉兮也很高兴,没有任何抗拒地顺着他的力道扑进他怀里:“沉兮,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沉兮在心里回应着,感觉只不过分开一小会,他确实有种很久很久,长达几十年没见的感觉,更有说不出的心慌,好像他找了她很久很久,却怎么都找不到的恐惧,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越是想不明白,心头的不安就越甚,可他无法对她做出什么伤害性的行为,只能用力地将她抱紧,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他想将她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像是要跟他作对一样,他心里滋生着这种想法且快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喊道:“小贝?” 声音非常非常的熟悉。 他一抬头,就看到房门口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自己推动轮椅进来,对方也抬起头来,彼此向往,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 居然,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沉兮想起来了,刚刚对方喊的那医生小贝,声音也和他的一样。 他第一时间抱紧了小贝,可小贝还是转过头去,看到了坐轮椅的“沉兮”,小贝显然也惊到了,来回地看看他,再看看“沉兮”。 那个“沉兮”又出声了:“小贝,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小贝张了张嘴,可又有些犹豫地回头看看沉兮。 “小贝,”“沉兮”语含悲伤地说着,“你忘了这里了吗,这是太子寝殿,我们就是在这成的亲啊!我本想给你补一个正式的婚礼,让你堂堂正正做我的皇后,没想到国师狼心狗肺,害得你从我面前消失。” “沉兮”因为恨,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可他看着小贝的眼睛,始终深情如一:“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一定没死,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一直等,小贝,我终于等到你了,你……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矜贵的太子,如今尊傲的皇上,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小贝一人,望着她的眼睛,期盼的、害怕的,他似乎怕吓到她,保持着微笑,眼泪却无法自控地滚落。 沉兮不知为何,就是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明白对方那对小贝无比渴望的心情,越是能“感同身受”,他越是害怕,将小贝牢牢地抓着。 小贝也哭了,想要朝“沉兮”走去。 “不要!”沉兮忍不住出声,认真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声线是颤抖的,他的语气是恳求的。 “对不起。”小贝回头看他,可身子仍朝着那个“沉兮”,哭着对他说,“真的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寻找的,是沉兮。” “我……”就是啊! 我就是沉兮啊! 可沉兮却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突然想起,他不叫沉兮,他叫厉唯画,沉兮这名字,是小贝给他取的,因为她找的人叫沉兮,因为她把他当成了她要找的沉兮。 “现在,我终于找到他了,你也没事了,夺回了厉家的一切,我们算打平了好不好,你放我走,成全我,好吗?” 看着她祈求的目光,他很想给予她所有一切她想要的。 唯独不可能放手。 他死死地扣着她,不愿放开她。 “沉兮,不,厉唯画,你放开我。” 不……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爱的根本不是你,放手!” “啊……” 沉兮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声,眼眶里的血丝瞬间弥漫他整颗眼球,地开始震动,房间的墙板开始抖,尘土开始簌簌地往下落,这个地方,就快要崩裂了…… …… 小贝眉头紧皱地看着空中的沉兮,他的头顶上方悬浮着一块类似鹅卵石的石头,石头散发着七彩的光,网一样将沉兮罩住,然后沉兮就一直立在那里不动。 她觉得情况不对,那块石头看着像普通的石头,却给她非常强的威压,就跟上古的神邸杵在这里一样,她放出纸鹤悄悄地靠近沉兮,却全在触碰到七彩的光是被挡了回来,然后纸鹤就从空中落下,失去了所有的灵气,成了普通的纸张。 小贝见状,干脆自己运用灵力悬浮蹬空,朝着沉兮飞去,在临近的时候,她身上的灵力就失控地朝七彩光涌去,被七彩光全部吸收。 小贝一惊,忙暂且退开一些,却听狄老在一旁大笑:“哈哈哈哈,没用的,此乃上古神器,就连我,用出后都难以收回,你就别指望将他救出来了。” 小贝恨恨地朝他瞪去。 没了沉兮,小贝对狄老来说更不值一提,虽然他也很佩服她的能力,创造出来的灵食、丹药连他都心动,他有想过収她为己用的,但现在,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对夫妻活着的,她用毒再厉害也没用,辰境高级的境界,根本不怕,除非她能达到跟他同等的境界,否则她所有的毒对他都没有效果,而灵食……呵,她还能让他噎死不成? 但是,他不急着让她现在就死,他要让她尝过绝望和痛苦,再慢慢地折磨致死,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们夫妻俩对他的玩弄! “你知道,这个神器最喜欢做什么吗?”他一点不在乎小贝瞪视他,她越是愤怒,他就越愉悦,“它最喜欢吃的就是灵魂,不是随随便便死去的那些亡灵,那些它还看不上眼,它最喜欢的,就像你丈夫这种强大的灵魂,它最喜欢的作料,就是勾出内心深处最大的心魔,然后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收取他的灵魂。” 狄老看着她恨得不行又无可奈何的样,就一阵兴奋:“你想不想知道,他的心魔是什么?会不会跟你有关?如果是的话,那他算不算,死在你的手里?” “你住嘴!”小贝扯着嗓子吼着,“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他,你说!”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狄老嗤笑,“神器一旦吞了他的灵魂,我就可以弥补魂印的缺失,到时候,那些吃了你的解药自以为能摆脱魂印的人,就会知道,什么叫来自神的惩罚!” 他恶狠狠地说着,忽地又转了个和善的表情:“要不,你求求我,看在你是我徒弟娘亲的份上,我说不定会心软呢?” “怎么求?” “这还用问,当然是跪下来求啊!” 小贝的握成拳头的手越缩越紧,指甲掐破了手心,悄悄地渗出血来,而她感觉不到痛般,反而因为震怒,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最好快点,说不定一会,我又改变注意了。”见小贝立着不动,狄老“好心”地提醒着。 “好!” 狄老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虽然那一个“字”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好”喊得像“杀”,但他很快又笑了,等着她跪。 小贝在心里默念三声,腿动了,膝盖开始往下弯曲……在狄老以为这是下跪的起始动作时,弯曲的膝盖猛地绷直,小贝以她最快地速度朝他冲了过来,那看似要下跪的动作,起始是起跑前的预备动作。 狄老怒火交织,直接一巴掌朝着冲过来的小贝拍了下去,然而碰到小贝的一瞬,不对的手感让他察觉不对,一看,朝他冲来的哪是小贝,而是小贝折出来的符纸变幻出来的罢了。 而小贝本人,已经来到了沉兮跟前,在狄老被晃悠地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张开双臂朝着沉兮抱了上去,在狄老看来,她这简直就是找死,因为她根本抱不到沉兮,抱到的是彩色的光圈,那光圈会吸走她所有的灵力,一个不好,她没死,但会成为一个废人。 小贝靠得越近,神器对灵力的吸力就越强,饶是如此,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整个人都贴上了彩色光圈,抱大树的树干一样抱着光圈,刹那间,灵力过猛地从身体里被吸走,带来的疼痛犹如全身上下,每一块骨肉,眉一条神经,每一根经脉,都传来割裂般的疼痛。 觉得疼得受不住的时候,她看到光圈里,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咫尺天涯般无法靠近的沉兮,她就无法将抱着的手放下,无法离开。 沉兮! 她在心里默默地唤着他的名字,脸也贴上了光圈,离他的脸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她亲在光圈上,就像亲在了他唇上。 随后,她开始发力了。 之前掌心被她掐破的地方,本只是渗出一点血来,在她的发动下,鲜血开始往外挤,七彩神器吸魂吸灵力,但对实体性的东西却好似不感冒,小贝忍住身上的疼痛,硬是将自己的血挤进了七彩光圈里,她怕不够,两边的血一起挤。 然后便能看到,七彩光圈里,飘出了两道血色的“纱巾”,慢慢地飘到沉兮身上。 狄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好事,便想上去阻止她,可神器虽然为他所用,可并没有认他为主,这会神器不知是被什么给刺激了,有点“发疯”,在狄老要靠近的时候,连他的灵力一起収,惊得狄老赶紧推开。 神器就是神器,看着不怎么样,可连一个准圣境都抵挡不住被吸走灵力,可知它的威力。 狄老只能在一旁看着,连朝小贝攻击都不能,因为小贝跟神器的光圈贴得太近,除非是物理攻击,否则灵力都会被吸走,物理攻击太近的话,他自己有危险。 不过没关系,他不信在神器面前,这女娃能做出什么,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 …… 沉兮所在的房屋快要塌了,即便如此,“小贝”也使劲地想要甩开他的手跑到“沉兮”那去,满脸的担心着急,全是为了那个人。 可是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没办法对她动手,舍不得伤害她一根手指头。 这房屋,或者说这空间就快要崩塌了,在他越是嫉妒地发狂,越是痛苦的时候,崩塌的速度就越快,他没想过要逃,他就想着,如果真的崩塌了,能将他俩一同掩埋的话,那似乎,也挺好的。 “厉唯画,你放开我!” “不!” 沉兮一用力,将“小贝”扯回怀里,紧紧地抱住:“就当我是沉兮吧。”只要能让她在他身边,就算是替身又有什么关系,他愿意啊。 他闭上眼睛:“我是沉兮,我们在一块,就在这,哪也不去了。”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她每挣扎一下,就等于在他的心口上扯一下伤口,她却一点都无所谓。 没关系,只要一起长眠在这里,她还是他的。 忽然,剧烈的震动中,他隐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腥中带着甜味,带着熟悉,就是这血的味道,让他完全陷入魔障的思绪清楚了一片清明。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再看被他紧抱在怀中的“小贝”,脱去那对害怕失去小贝的恐惧和害怕,他发现自己对怀中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悸,没有渴望,没有想要亲近。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他就越来越清醒,他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小贝”,四下查看,终于看到一条红色的丝带飘在他手边,缠缠绵绵地绕着他,蹭着他,看似活泼,又带着一丝悲伤。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应它,想要抚摸它,而被他放开,心心念念要去找“沉兮”的“小贝”非但没有借机离开,还反过来拉住他的手,也表现出悲伤的样子:“沉兮,你不要我了吗?” 沉兮被她一拉,没能碰到红丝带,心头恼怒,这下再看“小贝”,遮挡双眼的那些来自对真正小贝的情感不在是阻碍,他只觉得眼前这不知哪来的女人怎的那么烦?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你不是要去找他吗,不是要我成全你吗,去吧。” “不是的,”那“小贝”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看沉兮的眼神就像在看负心汉,“沉兮,我找的人是你啊,我爱的人,更是你啊。” “可别了。”沉兮终于抚摸上了缠绕他的红丝带,碰触到的那一刻,从身体到心灵上的满足,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随之而来的,是他越发恢复的理智,震动中的屋子也停了下来。 他将红丝带缠在自己的手腕上,还留有一丝在手中握着,这才重新看向眼前的“小贝”,然后厌恶地皱起眉头。 他伸出另一只手,作势要抚摸她的脸颊,“小贝”眼含热泪地看着他,渴望能再次得到他的怜惜。 “你知道吗,就算小贝真的能狠下心伤害我,我也不会怨责她,真正让我生气的……” 听到前半句,“小贝”露出欣喜的笑容,但最后那句,对上沉兮扬起的嘴角,她突然觉得不好,想退开,沉兮已经按上她的脸皮。 “最让我生气的,是你凭的什么装成她的样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沉兮抓着她的脸皮发力地往外扯,“小贝”发出痛苦的喊声,一边挣扎,一边祈求无助悲痛地望着沉兮。 然而这只让沉兮的脸色更难看,毫不留情地撕下她的半张脸后,不给她逃开的时间又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凭什么用她的声音,凭什么用她的眼睛!” 手指用力地掐进了她的脖子,并想要挖去她的眼睛,这下她终于怕了,身形完全变了形地从沉兮的手中逃离,再看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团七彩的光,没有眼耳口鼻,看不到表情,可仍能感受到她愤怒的情绪。 “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听到这跟小贝完全不同的声音,沉兮才稍稍满意:“因为你不是她,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因为他有这世界上最舍不得伤害他的人,他其实很抱歉,虽然是被混乱的心智才被七彩光团所骗,可如果他能多相信她一点的话……说到底,还是太在意她的前世,太在意那个太子沉兮,才让七彩光团有机可乘。 “呵呵呵,假的又怎么样,本来也只是想加点作料,让你的灵魂吃起来更美味罢了,不过有时候尝尝原味也不错。” 就见七彩光团将她的光发散出去,想再次形容牢笼来囚住沉兮,沉兮哪是会吃两次亏的人,更何况现在小贝就在他身边,无论小贝所说的好运加成是不是真的,他都觉得,有她在,没有他闯不过的关卡。 七彩光团就等着将他抓住了直接吃掉,眼看着自己的“根须”已经将他包困住了,还没来得及喜悦,就看到自己的“根须”被扎破,而沉兮已经趁势冲到了它跟前,一拳朝她打了过来。 它本想嘲笑他,单纯的拳头是不可能击中它的,然后一股剧痛四面八方地传来,且本应该碰不到它的拳头钻进了它的“身体”里,一阵搅动。 光团想逃逃不开,没办法,只能四分五裂开来,最后再另一边凝聚,但它身上的光芒一闪一闪。 它是真的被激怒了:“很好,很好,你放心,我不打算马上吃了你了,我要你永远无法从我这里出去,我把你关起来,一百年一千年,哪怕是上万年,我迟早会磨光你所有的意志,让你乖乖地把自己的灵魂奉上。” 说到这里,它发出类似馋东西的声音:“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灵魂味道也不错?” “轰”的一声。 在沉兮都没怎么样时,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红丝带先发了飙,瞬间涨得老大,就跟一条蟒蛇一样缠绕在沉兮的身上,“莽蛇的头”对着七彩光团,同时,小贝的虚影投放在红丝带上,恶狠狠地瞪着光团。 七彩光团也很意外,再没有经过它允许的情况下,怎么会有其他灵魂进来,但它随之又高兴起来:“好香的灵魂啊,而且你俩的灵魂加起来,感觉味道更好,力量更强,”它吸溜着口水,“哈哈哈,不错不错,那我就把你们一起吃了。” “呸,看谁先吃了谁!” 小贝气呼呼地就要冲上去,然后,她化身的红丝带被沉兮抓住了。 她回过头,刚对上沉兮的眼睛,就被他用力地拥入怀中。 之前只是碰触红丝带,知道是她,这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贝的存在,一切事物都被他屏蔽了,经过“小贝”的惊吓,他现在分毫不敢松手。 “沉兮。”小贝的怒火,一到沉兮这里就马上“噗噗”地灭了,她伸出手抚摸他的面庞,“怎么了,是不是这鬼东西刚刚欺负你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沉兮听她的话,做的第一件事是,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小贝愣了下,立马扒住他的后颈,凶猛地回应过去。 就算现在身处地狱的边缘又怎么样,那也要亲热够了再说。 七彩光团被无视了,从它故意变成小贝,就可以知道它就是个戏精,还特别希望能被重视的那种,结果说要打,打半天人家亲密的热吻起来了,把它给完全无视忽略了,能不气吗? 所在的房屋变了,变成了沉兮一开始看见的,一望无际地全是七色彩带的空间,然后这些七色彩带看似没有动静,实则已经开始扭动起来,在热吻中的两魂的脚下形成了一个七彩的漩涡,漩涡很快就淹没到他们的脚下,很快,就将两人吞没。 但没过多久,继续旋转的漩涡突然炸裂,四散开来,被迫停止了旋转,一条条扭曲的七色彩带重现“原形”。 而原位上,小贝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沉兮一魂。 七彩光团看到漩涡被炸开时还吓了一跳,看到这情况,它就乐了:“忘了说了,你这位妻子,为了唤醒你,居然用自己的身躯做垫脚石,恐怕这会,她已经被我吸成人干,身消魂毁了,哈哈哈……” “你也说恐怕,就代表,你现在也看不清自己外面是什么情况吧。” 七彩光团止住了笑,虽看不见它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随着沉兮的这句话,它周身的气氛开始冷凝。 而沉兮,缓缓地睁开眼。 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仿佛在他的眼中看到小贝的影子。 他身上的气势,就跟被囚困多年一朝破开牢笼的魔,蹭蹭蹭地一涨再涨,原本被七彩光团关在这里,他是被对方压制的,然而现在,情势完全反转。 219 参见吾皇 219 参见吾皇 在七彩神器外头的狄老,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就在他以为,趴在光罩上的小贝快被要吸干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身体忽然就扭曲了起来,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像千层饼一样的东西,那东西越来越大,乍一看像塔,再一看,是由一个一个的石墨圆盘叠交而上,下面的大,越往上越小,看起来像一个塔。 这塔越变越大,最后将七彩神器和沉兮一起套住,落座在地上。 这被他和沉兮破坏得只剩一片土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一个巨大的“塔”,这“塔”落成后,天空“轰隆”一声响,炸起了响雷,把狄老吓了一跳,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感应到天威,更差点以为,天要朝他劈下雷劫,自以为什么都不怕的他,望着眼前这庞大的“塔”,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腿软的有想要下跪的冲动。 他的心里惊涛骇浪的,这小贝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她根本不是人? 七彩神器之所以成为神器,很重要的一点,是它有了灵智,从死物变成活物,当神器千万年,除了它的死对头,就没怕过谁,从把沉兮“关”进来,它就一直是逗着他玩,之所以刚刚那么生气,不过是发现它逗弄的魂居然反过来耍了自己,至始至终,它都没出过大招,因为要太快死了的话,就不好玩了。 它就喜欢看这些魂以为能对付得了它,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屈辱,以为能逃得出去,到最后只剩下绝望,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它消磨掉所有的意志,那痛苦的灵魂最美味。 结果玩得好好的,来了个奇奇怪怪的神器不像神器,又好像比它还厉害的“塔”给反过来困住了,不管它怎么做都无法挣开,更可怕的是,这奇怪的东西,正准备将它溶解,而它无法抵挡。 它玩着玩着,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但它怎么说也是神器,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沉兮:“那个女人,是世外之人吧,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之所以能来到这里,靠的就是一个神器,现在为了救你,她把这神器给激发了出来,你是不是以为得救了?我告诉你,如果半个时辰后,她不能变回去,她就会永远变成神器!” 然而,沉兮听到这话,居然无动于衷,神器只是器,而现在的沉兮,就好比那高高在上的神邸,藐视着跳梁小丑般的七彩神器。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它解释,他和小贝直到这时候,才得以真正的结合,本就是一体的灵魂终于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 当小贝的厄运不在,气运神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时候,他会让它知道,什么才叫做,运势冲天。 只见他张开了双臂,看似什么都没做,整个空间都不稳定的震动起来,是完全脱离七彩神器掌控的震动,七彩神器意识到不妙,不再迟疑地朝着沉兮撞去。 它想过了,大不了就跟沉兮同归于尽,它顶多也就是陷入沉睡,等过了千年万年,得到机缘的话,它照样可以重新“活”过来。 却在它即将撞上沉兮的时候,沉兮手指上的钠戒亮了一下,一样东西飞了出来,直直地飞到了沉兮的跟前上空,原地旋转了一会便停了下来。 那东西乍一看有点像圆柱形的小石凳,上面刻画着古老的纹路,如果大家还有印象的话,这是苏轻灵父亲无意间得到,还得厉唯月惦记残害的神器! 它在小贝体内远古大阵被激发后,被刺激地“醒”了过来,随后又感受到“老朋友”的气息,沉兮一召唤,它就出来了。 七彩神器一看到它,生生地停了下来,整个光团都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它的死敌会在这里? 而且,自从创造出它们的圣境死了后,这家伙不是发誓,除非主人回来,否则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吗,就是没有它的存在,这些年七彩神器才敢那么嚣张,表面跟狄老合作,实际上控制着狄老,给它找了许多美味的灵魂吃。 它当下转身便想逃,可刚飞出不到一米就停了下来,不是它不跑了,而是它跑不了,庞大的来自本源的吸力,让它根本挣扎不开。 “不、不要……” 空中残余着七彩神器最后的对人世间的留念的呐喊声,被“圆柱凳”给吸到了自己的底部,在它的底部有个凹进去的弧度,本来以为原本的造型就是这样,这会七彩神器镶嵌进去,刚刚好。 隐约听到“圆柱凳”打了个饱嗝,随后“咻”地又飞进了沉兮的钠戒里,继续它天荒地老的沉睡。 沉兮灵魂里的小贝:“……” 这出场戏份未免太少了吧,好歹是神器啊,起码像七彩神器那样摇摆两下不行吗? 七彩神器没了,这个由它创造的空间自然就消散了,空间外的沉兮睁开了眼睛,包裹着他的七彩光罩消失,抱着七彩光罩的小贝身子一软,倒进了沉兮的怀中。 远古大阵缩小再缩小,再次与小贝融为一体,也稍微弥补了些她被七彩神器几乎吸光的灵力。 沉兮接住她的第一时间就检查了她的身体,确认她只是灵力脱竭,好好修养几天就能好后,放松下来,低下头,在她的眉心间落下郑重的一吻。 嘴角,则上扬着太子沉兮的笑容。 他终于,把她找回来了。 想起当时不停争战,只为了搜寻樊世界里的每一寸土地,找到她哪怕一点点的下落,那种绝望,那种疯狂,那种想见却怎么都见不到的心情,在此刻回想起来时,还宛如昨日。 他将她拥进怀中,他找到她了,抱住她了,再也没有人,哪怕是神怪,也不可能再从他的手中,将她夺走。 狄老瞳孔瑟缩,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颤栗,他慢慢地往后退,觉得沉兮应该没有注意到这边,一个瞬移出了好远,然后慌不择路地朝着远方跑走。 沉兮仿佛没发现狄老一般,轻轻地整理着小贝的发丝,擦了擦她有些脏的脸蛋,再仔细地将她打横抱起,准备找个好地方,跟久违的皇后温存温存。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那笑,温柔似水,却,让人升起无边的寒意。 他抱着小贝飞走之前,打了一个响指。 那只囚禁在灵神学府禁地底下,本来还得再过个一两年才能出来的双头蛇破塔而出…… …… 灵神大陆后来经历了一整年最混乱的时期。 沉兮没有杀狄老,但狄老却被双头蛇找上门来,灵神殿被一只凶兽给搅弄得都快解散了,之所以没解散,大概是他们的敌人太多,要再解散的话,一定会被各个击破,但他们如今也破得差不多了,躲在最阴暗的角落,过着过街老鼠的日子。 他们甚至会伪装成乞丐讨生活,如果小贝有幸一见,或许会认出当中有两人,是灵神殿里非常嚣张的两位祭祀,叫君倪君邝。 其他大门派也没好到哪去,双头蛇一个号令下,不知多少灵兽从天罚天惩森林里冲到人类世界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大门派,唯一好的一点大概就是,在抵抗这宛如天灾一般的兽潮时,他们的凝聚力前所未有。 可即便如此,接连的几场兽潮,给灵神世界带来的伤害是说不尽数不清的,今天有古老的门派灭亡,明天有新的门派建立,整一个乱世,却也是对某些枭雄来说最好的时代,自由门里的几个首脑,牧风颜宝等人,一举让家里的旁支成了门派里重要的一支,身价一番再翻。 只是对他们来说,他们宁愿那对消失了一年的夫妻能够回来,好坏有个信啊,这不急死人? 而在这乱世中,较少受到波及的,就是自由门了,双头蛇从禁地里出来时,能感受到帮助它出来的天威,是它无法抵抗的,一个兽的本能,让它有意识地避开,带有沉兮小贝气味的地方,于是乎,所有在天罚天惩森林边的城镇村落里,只有清子村,跟福祉一样,那里的乡民仍旧看似清贫,实则安康地生活着。 当时那村子太偏,很多人都没发现这一点,等发现后,世界已经开始重整秩序,但后来,那村子就传出了有神出没的传说,让那村子繁华了一段时间。 至于世界秩序重整,是在一年多后,沉兮和小贝,还有他们的儿子,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回来了。 他们早已经成了灵神世界里的英雄,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在跟灵神殿的殿主狄老大战后受伤,才消失的,那一战,他们拯救了拢城一整个城市的人啊。 更在后来一年的乱战里,自由门给了他们倚靠,灵食店给了他们最强的后备储蓄力量,才让他们得以撑过这一年。 他们一回来,就受到无数人的拥戴。 只有小贝尴尬地笑着。 谁知道当沉兮三世的记忆都归拢后,直接就爆发成了个变态,居然囚禁她,还禁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沉兮找了座山,那座山很险,常人无法上去,他还布置了阵法,就是要让任何人都没办法到山顶上去。 然后就在那山顶上安下“农家小院”,就以那山头为家了。 然后,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她做什么都得让他知道,她甚至不能跟儿子太过亲近,搞得儿子都快抑郁了,小小年纪就想着要出去闯荡一番,他才七岁啊! 然后,她最大的活动范围是床。 白天双修晚上温存,好难得才能出去见见太阳。 然后,他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她的妥协而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不可理喻地,她有一次出去放个风,不过短短几秒而已,差一点就被他拿锁链锁上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过纵容他,她得涨涨妻子的威严,所以……她好声好气的,又是撒娇又是色诱的,努力的一整年,终于让他同意回到社会中去,不再当山中野人。 其实,跟沉兮在山上过二人世界,她嘴上再抱怨,心里也是享受的,山中的岁月看似平静无波,但每一天都过得很惬意,有个处处周到照顾你的丈夫,有个偶尔乖巧偶尔叛逆,时不时嚷着要离家出走的儿子闹腾一下,她很愿意就那么过下去。 但是,随着这世界对沉兮的信仰,让沉兮的神格慢慢修复,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世界的任务,该回去了。 她的爸妈,她的哥哥,都还在等着呢。 诚然,这个灵神世界里还有很多问题,很多大家以为的没有填上的坑,但人们的救世主其实是自己,小贝将灵食的手艺留在了这里,如何发挥,如何利用和发展,都得靠这里的原住民们,她和沉兮,只是一个引导的作用,他们本来就不属于自己,他们有自己的家。 当然,沉兮的神格是这个世界所早就的,想回来很方便,他们只要用隐居的借口离开,有时间再过来看看,充当旅游了。 离开前,他们还给甘泽和小芽举办了一场婚礼,在两人去灵神学府时,小芽被留下来,然后被派往改名换姓的甘泽身边帮忙,也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就看对眼了,主仆一场,小贝做了次主婚人。 有所亏欠的,大概是厉老爷子,他真心疼爱沉兮这个孙子,如今厉家嫡系的一派被沉兮搞得差不多了,沉兮再一走,厉家就后继无人了。 然而在这当头,厉老爷子忽然収了个徒弟,那徒弟是厉家的旁支的一个小孩,不知怎么的被厉老爷子看上眼,说是収做徒弟,其实跟疼孙子一样照看着。 小贝觉得,厉老爷子人老成精,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才有意找了这么个徒弟,好让沉兮放心。 走前,小贝给厉老爷子留了好些珍贵的丹药,加上灵境大陆灵食店大半的股权,足够厉家辉煌很久了,相信,只要沉兮的威信还在,自由门还把沉兮当头,就没人敢欺上厉家,反倒要担心厉家一些不成气候的子弟,会不会打着名头当街霸。 回家之前,他们还得去一趟樊世界,因果关系,他们得去处理他们留下的那些烂摊子。 凌今歌婆婆则跟他们一同回去。 其实,凌今歌更适合生活在灵神世界里,但她必须去一趟樊世界,将迟白唤醒。 若只是小贝一人,带着自己儿子穿越就已经极限了,但现在有沉兮,所以再带上一个本就来自樊世界的凌今歌,就容易得多。 且有了沉兮的加持,并且有了坐标,两边世界的时间可以控制得稍微精准一点不说,危险性也要降低不少。 他们回到青石镇。 青石镇算是变化较小的一个地方,而苏家依然是这里的大户,名望甚至比以前更高,而苏轻扬有了小贝这个靠山,成了这个小镇里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进阶了地境,并且在五层,算是青石镇的第一高手了。 至于苏轻灵,在解决了苏家的事没多久,她就在小贝的帮助下转生去了。 再次回到苏轻扬清欢苑里的池塘边,小贝感慨还挺多了,有对世界的不舍,也有能见到老朋友的期待和喜悦。 “准备好了吗?”她摸摸笑笑的脑袋。 长很高,但一点都没有长残的帅小子拨开娘亲的手,很认真地说:“娘,男孩子的脑袋是不能摸的,不然会长不高。” “你这大长腿不用担心这问题。” “那也会变傻。” “你爹那智商,不用怕。” “爹没问题,但娘呢?” 小贝顿了两秒反应过来:“臭小子,骂谁蠢呢?” 小贝作势要打,那小子滑头地跑到凌今歌那边,找奶奶求助。 “好了好了,”疼孙子的奶奶一边护着笑笑一边劝解,“跟孩子较什么真啊。” 小贝不敢忤逆婆婆,委屈地用脑袋撞沉兮怀里,沉兮将她脑袋挖出来仔细看了看,被他养得油光滑嫩的,满意地点点头:“挺好的。” “……”不是,这啥意思啊? 是说她长得漂亮,有没有智商不重要吗? 虽然夸她漂亮她是很高兴啦! 凌今歌乐不可支:“行了,快走吧。” 一家四口紧密地站在一块手牵手,小贝召唤出远古大阵…… 正在调查最近又有复出迹象的,有血月纹身,专门对小孩下手组织的牧风等人,都似有所感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随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之前的事情。 听说这个组织对笑笑下过手,沉兮交待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其找出来,为笑笑报仇,也是为了救那些不幸落入他们手中的孩子。 …… 樊世界里的樊朝。 距离小贝离开已经一年了,小贝离开前制止的混乱,在半年后就有了复燃的迹象,到如今,樊朝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凌默珏和几位将军死守着边关,幸好有童书培在,他制造的炸药,给边关缓解了不少压力,而小贝留下的伤药,也给将士们带来不少的好处。 可皇上病重一年了,除了偶尔露出来的影子外,谁也没能真正的见一面皇上,大家的心都野了,朝堂乱,就没办法准时给边关增援和运送粮草,让边关因此损失了几座城池,当时被还是太子的沉兮辛苦夺回的金银铜三大城,眼看着也要守不住了。 应书榕在重重封锁的皇上寝宫里,随意地坐在台阶上,曾经的意气风华,现在的颓丧沧桑,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可想到还在边关的好友凌默珏,又不甘于放弃。 林子亦以为皇上看病为由,进了寝宫,见应书榕如此,陪他坐在地上。 “你说,她真的能将皇上带回来吗?” 应书榕声音沙哑地问,话语中有很多的不确信。 “能。”林子亦非常肯定地道,“我相信她。” 要说这些人中,跟小贝混得最熟的,除了整天跟她的静安外,就只有他这个太医了,不管是针对沉兮当年的毒,瘟疫,和战争,他们都一起合作过,对她制药的本事一直都很佩服,而她当时怀有身孕,也是他在照看着。 想到她创造的种种奇迹,哪怕现在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他依然觉得,在最后的关头,她一定会带着皇上回来的。 “哎呀,林太医,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呢!” 林子亦一怔,和应书榕面面相觑,两个呼吸后仿佛被按动开关,一同“唰”地站起来,冲进了寝宫里头,看到了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边的沉兮和小贝。 那一刻,应书榕跪了下去。 不是跪皇上,是他腿软。 …… 今日上朝,几位自以为德高望重的大臣依旧在吵,还有几个在家中多懒,来都没来,哪怕昨天应书榕已经去挨个通知了今天有大事要说,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有人要将远在封底的大皇子叫回来,连他具有大成国血脉都能说成,这样一来,就能跟大成国交好不用再打仗。 还有被贬为庶民的四皇子,被幽禁的五皇子,甚至连亲王的儿子都被扯出来了,要是掌握军权的三皇子,和丞相家已经是大将军的凌默珏,仍旧支持着沉兮,那位置不知道易主几次了,今天这位,明天另一位起兵,大后天……没有大后天了,他们估计已经被外贼入侵,大樊朝直接灭亡。 应书榕双手拢在一起,老神在在地站着听他们吵,还有大臣过来劝他,赶紧看清局势,找一方战队,还有胜利的希望。 “爱卿,是想让朕的刑部尚书,站谁的队啊?” “当然是……”那位大臣忽然顿住,然后怔怔地看着,身穿龙袍,尊贵非凡的皇上,从旁边一侧走向了龙椅,并坐上了那个多少人渴望却够不到的位置。 争吵声,停了下来。 整个朝阳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应书榕,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在沉兮坐稳后,当先跪拜了下去: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220 回家 220 回家 应书榕的声音,铿锵有力,仅凭一人之声,仿佛众人齐发一般,震响整个大殿,潜入许久的蛟龙,终于可以一飞冲天,扬眉吐气。 他同时也震响了傻愣的所有大臣,纷纷跪了下去,声音一点都不整齐地跟着喊“万岁”。 “万岁?”沉兮拍了拍笼头扶手,状似不经意地说,“朕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巴不得朕赶紧死呢?” 众大臣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哪怕时隔一年,皇上的天威仍旧存在他们心中,让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惶恐。 “刚刚朕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接大皇子回来?恢复樊沉轩皇子的身份?是吗?” 众大臣抖啊抖的。 “怎么没人说话了?需不需要朕给你们点时间,让你们回去,好好地写一本奏折呈交上来,就写为何要恢复他们的身份,为何要让他们进京,又是准备如何,让他们来取代朕的位子!” 沉兮慢慢悠悠的声音,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猛地加重的语气,吓得所有大臣连呼吸都屏住了。 沉兮看了看,又道:“奇了怪了,这上朝的大臣,怎么少了这么多?” “启禀皇上,xx侍郎说,他生了重病,今天来不了,xx大人说,前些日子踏青断了腿,还有bb大人说,他家小妾怀有身孕,他需要留家照看……” 应书榕就像在呈报什么大事般,一五一十地将他听到的所有请假的内容诉述出来,这当中被抖露的大人,和来上朝的几位大臣有关系的,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冷汗唰唰地流,既担心对方,又担心自己会被其连累。 一开始,大家其实没这么嚣张,就算不来上朝,也会仔细地找个像样的理由,可随着皇上始终不出现,朝堂如一锅坏粥,每个臣子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心思,除了始终拥立皇上的,都有了决断并且暗中策划着,如此这朝堂,只要有一两个跟自己同派的来看看其他派别的情况就足够了,连请假的理由都随便张口就来,毫无畏惧之心。 也就是说,来上朝的这些大臣,不是为了皇上来的,是为了打探其他派别的情况来的。 “呵呵……”沉兮笑了起来,合拢的双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没想到大樊朝如今竟如此的繁荣昌盛,百姓安康得没事料理,可以让一位一品大臣能够为了小妾就不来上朝,能让二品大臣有功夫到郊外踏青会友人,把脚都给崴了,真是好,好啊。” 忽地,沉兮笑容一収,沉声道:“禁卫统领易利云何在。” “臣在。” “朕命令你,代朕,挨家挨户地去探访一下这些大臣,替朕,好好的安抚他们一番。” “是,臣遵旨。” 易利云带着下属去了,沉兮罢了罢手:“既然人都没到齐,那就先退朝吧,希望明日上朝之前,各位爱卿,已经将朕交给你们的奏折写好了。” 伴随着李公公一声“退朝”,沉兮看都不看一地的鹌鹑,一甩衣袖,大踏步地离开了,真的是看久了眼睛疼,回去找媳妇养养眼。 所有大臣直到回去后,才反应过来,就算皇上终于病好了醒过来了又怎么样,经过一年的发展,朝堂的局势已经掌握在他们大部分的手中了,皇上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都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那么害怕,被皇上带着节奏走了,等反应过来时,都退朝好久了。 于是,当天,连午饭都没吃,就有许多大臣聚在了一块,还聚得很光明正大,像是要捡回在朝堂时丢下的脸面一样,巴不得昭告天下说,皇上现在就一个空壳子。 这一聚就都聚到了晚上,回去时才知道今天发生了几件大事。 他们知道皇上拍易利云去了那些没去上朝的大臣家里,当时想着,皇上顶多也就是发发脾气责骂一通,来点无关紧要的惩罚,他还能真动手不成,现在这种乱局,还能一下子撤走大批大员不成? 也是不想多找麻烦,所以聚会的几个,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请假”的那些臣员,只是派人去通知。 只是天黑了都没见人来,也没有回信,没有消息的,直到回去后才知道。 说踏青脚崴了的,易利云直接让人断了他的腿,说重病的,直接泼几盆冰水冲刷,直到确认他发了高烧才放过,说小妾怀孕闹脾气的,就让那位大人必须在旁边精心伺候,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小妾,也不知易利云对那原配说了什么,让本来忍气吞声的原配爆发起来,直接抓花了那位大人的脸,还让人将小妾送走贩卖,反正一家子是闹得鸡犬不宁。 还有大白天在青楼没起来的,直接被光光地拖出来巡视了一遍大街。 不是说生病嘛,不是说腿瘸嘛,好,统统成全你们。 没有降职,没有责问,反倒还不走心地安抚几句,对此,你能指责皇上什么吗? 听闻这些消息的众大臣:“……” 只有一个请病假的大臣例外。 丞相府里一片萧条。 丞相病了很久了,渐渐地开始远离朝堂,这也算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毕竟丞相这个位置,太遭人惦记了。 沉兮身穿常服,领着小贝,身后除了跟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看起来身段有些纤细,像是个女人。 丞相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像个普通的老人,脚步略微跄踉地走了出来,看到已经等在大厅的沉兮,眼眶当场就红了。 “兮儿,是你吗?” 久别重逢,老丞相都顾不上规矩,喊出了皇上的名讳。 沉兮迎上去,握住老丞相颤抖的手,看着曾经还老当益壮,如今苍老非常的外祖父,沉兮心中也是颇为愧疚。 就当是下凡历劫,这些人的情感都是真实存在的,万没有亏欠的道理。 “祖父您老受累,朕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老丞相连连点头,随即抹去眼角的泪水,朝沉兮跪了下去:“老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又对着沉兮身后的小贝一拜:“叩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他们受了丞相这一拜,然后将他扶起来,要他保重身体,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丞相非常关键,丞相,说是文武百官之首也不为过,想整顿朝堂,少不得他。 之后几人在房中秘密商谈,直到天色全黑才出来,临走前,沉兮将其中一名侍卫留下。 “为防他们对您下手,这个侍卫将会贴身保护您的安全,‘他’是朕非常信任的,您尽管放心。” “谢皇上。” 悄悄回宫路上的马车里,小贝将手往沉兮衣服里揣,人也往他怀里缩,在这不能使用灵力的世界,她就是个普通人,樊世界现在是冬天,可冷死她了。 被温暖包围后,她幽幽叹道:“不知道老丞相要是知道了,待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的侍卫,其实是他女儿,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好,对外祖父来说,母后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现在告诉他还活着,等将来再走,就等于曾经受过的伤痛还得再来一次。” 在回到皇宫之前,他们已经先去了一趟无名村,唤醒了迟白。 当时沉兮问凌今歌,若她想恢复身份,他会为她想办法,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仍可以做她的元帅。 但凌今歌拒绝了,大樊朝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她那外甥凌默珏就很不错,她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好事,再说,当年跟着她打天下的兄弟,如今也没剩多少了。 还不如跟迟白,在事情结束后回灵神世界,当她的陵城城主。 而后,她就以侍卫的身份跟在沉兮身边,除了他们几个,哪怕是应书榕林子亦都不知道,他们曾经敬佩的显皇后在他们眼前晃荡了好几次。 至于笑笑,边关告急,让迟白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在沉兮把朝堂搞定前,不要让桐城被破,于是,闹着要闯荡江湖的笑笑,就跟着迟白去边关了。 在关于丞相安危上,知道沉兮想派个暗卫保护,凌今歌就自告奋勇了,说暗卫做事有很多掣肘,还不如一个明着的侍卫行事方便,然后现在就成了保护老丞相的侍卫了,想最后尽尽女儿的孝道。 “相信母后自己的安排吧。” “嗯。”小贝知道,她只是心中略有些遗憾。 …… 回到宫中。 小八、小石、十一十二,除了正在做任务的,能来的暗卫都来了,站成了一排,动作统一地朝着沉兮跪下。 沉兮没有跟他们叙旧,坐上位置后就开始正事:“如何了?” “人已经快到卞城了。” 卞城是离京都很近的一座城市。 “那就安排下去吧。” “是。” 他们彼此双方有条不许地一方汇报,一方安排做决策,就好像这一年的空白是不存在的一样。 站在沉兮身后的小贝,则悄咪咪地打量着众暗卫们,试图分辨出他们究竟谁是谁,认识那么久了,她从来没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每次出现,总要变一变样子,她都不知道沉兮是怎么凭借一眼,就将他们分清楚的,要知道,这些暗卫不仅易容术了得,还能做简单的体型改变,这次看是胖点的,下次再看就可能瘦的,以前小贝多少还能分清一点,时隔这么多年樊世界一年,灵神世界七年,她已经全然忘了他们都啥特征了。 沉兮正跟暗卫们说着,忽觉得不对,往后一看…… 小贝迅速地抬头,研究着头顶的房梁。 现在的沉兮很可怕的,要知道她认真地盯着谁看,准得变态一下,可不止是公的不行,母的小的都不行。 沉兮双目危险地眯起,嘴角上扬:“在干什么?” “没有啊,我就研究研究这屋顶,怎么,不行呀?” 他笑得很温柔,鬼畜的沉兮又出现了:“所以,你宁愿去看屋顶,也不愿意看我?” 小贝:“……” 这种无理取闹的话不都是女生说的吗,他是怎么用这么可怕的笑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口的? “看你看你,我就盯着你看,行不?”然后,她还真的就盯着他看,目不转睛的那种。 要是一般人,早受不了了,沉兮却接受得非常的坦然,还心安理得,一边嘱咐李公公烧地龙让屋里暖和些,脚一蹬,将最近的椅子勾过来放到自己身边,示意她坐下,好好看着他。 仇小贝默默翻了个白眼,顺从地往他身边一坐,靠在他的扶手上,盯着他的侧颜,听着他跟大家谈着接下来所有的安排。 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操心,她只要陪着他,看着他就足够了。 于是,彻底放松活得只剩下一根筋的她,听着那犹如催眠曲的声音,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就传出了很多不利于小贝的谣言。 其实就是老调重弹,说两年前小贝被国师断言是妖邪的事,现在大樊朝国难当头,定是因为这妖邪又出现了。 现在皇上好不容易醒过来,带给大家希望了,不能再让这个妖后害了大家,只要杀死她,大樊国就能天下太平。 一时间,这谣言传得那是个沸沸扬扬的,有激进分子还想起义来杀妖孽皇后,还有激进的语言说,皇上执意要护着皇后,那皇上就是不顾全国子民的安危,皇上已经被妖孽给蛊惑了,不在是好皇上了,是大昏君。 本就乱的京都,被这些事闹得更乱,也就是这时候,潜伏进了好几个大成人,暗杀了几位大臣,幸好被守城巡卫发觉,及时抓住这几个大成人,才没让他们危害到更多的人。 皇上震怒,严令调查,就查出了就藏在卞城的大皇子,和跟大皇子有书信往来的某大臣,由此可以判断,这些大成人就是大皇子跟这位大臣的阴谋,想借此营造皇后如何如何让京都的人倒霉,把一切都推在皇后身上,推翻皇上,再拥立大皇子上位,以大皇子有大成血脉为由,可以跟大成国和解。 这时候,就有“脑子清明”的人想到,如果由大皇子登基的话,大樊朝还是大樊朝吗,还是成了大成国的附属国,大家岂不是轻易地就被人从顶端给夺了国? 民众一听,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这件事,大皇子是彻底跟皇位无缘了,而有了大皇子作为例子,民众对这些犯过错的皇子都没了好感,肯定是有问题才让先皇处置了的呀。 趁着这个时候,有人将小贝为国为民做的事情统计了一遍,由民间一些比较有德之士说出去,让大家知道,当年的瘟疫是谁救的,刑部暗牢的惨案是靠谁破的,紫荆国放的毒瘴害得那么多边关战士和百姓,是谁挺着肚子陪着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远到边关救治的,又是谁开起了宝丹阁,解决了药霸百草堂,救治了许多人,还让贫穷的百姓能买得起药。 桩桩件件,可以说,有皇后在的时候,大樊朝是越来越好,反倒是皇后被国师迫害了以后,大樊国开始萧条,连皇上都病重了一整年,现在,皇后回来了,皇上也醒来了,这哪是什么厄运的征兆,这分明是带来了福报啊! 这么好的皇后大家还不要,是不是真的等到山河国破,天降惩罚,大家才满意? 皇后的声势一时间空前高涨,连带着皇上都英明神武。 那些想搞鬼的大臣,小动作才刚开始就结束了,其中有几个,还被大成人的奸细给杀了,有冤都没处申。 当然,这些毒瘤不可能就这样清除,也不能一口气全部清除,否则朝堂震荡,很多机构都要停止运转,沉兮只是想用雷霆手段震住他们,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要再随意动手,也不敢再那么嚣张就行,然后再慢慢处置他们,也给自己时间,物色新的能顶替他们的人。 丞相的身体在小贝的调养下好了许多,能开始处理事物了,应书榕也恢复了满满的干净,沉兮就带着小贝前往正紧急战事中的桐城。 皇上身体恢复,并御驾亲征,给了士兵很大的士气,大家可没忘记一年半以前皇上带着他们,横跨了好几个国家,要不是因为国师通过有心人的宣传,大家都以为皇上病重是因为国师,估计大樊朝现在已经大一统了,哪还会沦落到被他国侵犯的地步。 沉兮到了战场后,看着众将士,只说了一句话。 打回去,打得他们叫爹爹! 士气被彻底鼓舞起来,喊声震破天际,沉兮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主动出击,在来的路上,对如今战场的形势,敌方将领的情况都摸了个透,这会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带着他的士兵就是干。 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有了几个月以来,第一场胜利,还是赢得最轻松,最激昂,损失最少的一场。 打完了这一战,沉兮才领着媳妇小贝,跟表兄弟兼好友的凌默珏等人会面,自然也见到了充当军师的迟白,跟小小战士沉天笑。 最后那位穿着小盔甲,配着一把小短剑,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对大家来说,他们只离开一年,太子殿下也就两三岁,不可能像笑笑这么大,所以对外的说法,笑笑是他们领养的,而小太子……沉兮他们对此保持沉默,大家就自己脑补,以为小孩子遭逢变故,对此都很惋惜,跟皇上相熟一点的,大着胆子安慰说,他和皇后还年轻,还能有孩子。 对此,小贝是这样:“……” 沉兮,他邪恶地扬起了嘴角。 闲话不多说,暂时,各位将军聚拢在一块商议接下来的战局分布,待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大家一一退去后,沉兮才跟迟白道谢,感谢他提前过来帮忙,并告知他母后在京都很好,有母后在老丞相身边帮忙,也不怕那些奸臣短时间里再闹出事来。 岂料,迟白看了眼小贝,却道:“其实我赶来时已经有些迟了,当时紫荆国来了一次强攻,边有小国助阵,桐城差点没顶住,是,是我弟弟来了,把大军逼退。” 赤离? 小贝瞳孔微缩:“可他独自一‘人’,怎么逼退大军?难道……”他不顾这世界的规则,动用了妖法? “你放心,他没事,在关键时候逃脱了,”迟白故作轻松地道,“他在我们族中都滑头得不行,怎么可能轻易被规则驱除离开,就是……受点苦吧,也该他受点苦,不然他还以为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唔,没事就好。”小贝淡淡地说着。 “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 “他说这一次,就当是把欠你的还你,以后,他要过他的潇洒日子,不会再等你了。” 小贝先是冷漠脸,两秒钟后,忍不住笑了。 等迟白走后,小贝转向居然乖乖没闹的沉兮:“你这次怎么不生气了?” “我想着……” “嗯?” “在未来继爹,你未来公公面前,总得给你点面子。” 听到这话时,小贝就暗觉不妙,立马就要逃走,结果还是晚了,被他直接扛起来,压回营帐当压寨夫人生孩子去了。 之后,他们打了三年的仗,这三年里,也停战过几次回京都处理了些事,然后又接着打,失去的城池又给収了回来,还收拾了不少小国,打下了半壁江山。 之所以没有一统,一是时间不够,沉兮不想花那么长时间在打仗上,劳民伤财的,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大樊朝更需要休养生息,二是,他觉得大一统的事不该由他来做。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实现了对士兵们的承若,打得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哭着喊爹爹,发誓再不敢来侵犯了,还得每年上供。 又花了两年时间,让大樊朝慢慢地恢复繁荣康盛,在某一天,毫无预兆下,退位给了一位他考验了五年的旁支皇室成员,让其上位登基,完成他没完成的那些改革和政策。 而他这个太上皇,带着媳妇儿子,游山玩水去了,当真是非常任性了。 这可把为了这个国家,操心操得提前白了头发的应书榕给气的,差点脱下官服扬言不干了,然后被林子亦拖住,跟凌默珏三人去灌了几杯酒,睡一觉嚎一场,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 至于太上皇跟太后娘娘和曾经的小太子,终于可以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221 番外一 221 番外一 仇家最近很热闹,那三层小洋房旁边的田地被买下了,正盖着另一栋房子,两栋房子之间还建立了通道,可以直接从楼上就互相往来。 等房子建好后,仇家举办了婚礼,仇家小女儿要嫁人了,因为娘家夫家过于接近,旧楼新房都摆起了酒席。 话说这仇家小女,小的时候被误传了什么霉星转世,碰到她就会倒霉,严重者连命都得赔进去,可人家后来不好好的长大上学嘛,没见有什么事啊,人们就觉得肯定是当时出事的人自己倒霉,就随便拉了个垫背的。 再加上,仇家一家人都很好,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仇大师可是很厉害的“神棍”,大家家里有个什么事,都爱找他,比去村长家还勤快,仇大师知道自己女儿的真实情况,无论是积功德,还是帮女儿抵债,只要找他帮忙的人家是淳朴的村民,没做过什么恶事,他都会无偿帮忙,因此,仇家在这个村里,人气是非常高的。 前段时间,听说仇家小女儿到外面工作去了,半年回来就要嫁人了,有人借着串门时偷偷瞧过,不就是当年借住在仇家的,仇诗人朋友的儿子吗,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听说也是个能干的,这两年在外干出了一番事业。 如今家里孩子用的练习册,还是找仇家借来参考的,上面写的名字,叫沉兮。 如今他们要结婚了,左邻右舍能来的都来了,有的连孩子都带来了,只是这些孩子没一会,就都去围着今天的花童转悠了。 花童叫沉天笑,据说是沉兮在外面捡来的一孩子,觉得颇为神奇地跟自己长得像,就収做养子了。 沉天笑长得好,气质好,小朋友大多是颜控,一个个地都围绕着他想跟他玩,沉天笑实在是被烦得不行了,躲进了妈妈的等着出嫁的闺房里。 “儿子你怎么进来了,不去玩吗?”小贝边啃着瓜子边跟她家宝哥说点事,她此时穿着一身仿古的红嫁衣,是绣纺的,头上戴着凤冠闪亮亮的,虽说婚礼很简单,就是办一下酒席,等一会新郎上门来把她领走,拜一拜高堂什么的就可以了,但她这身嫁衣行头,却是花了重金的。 而她亲哥,觉得婚礼太简单,太便宜沉兮那小子了,就想闹一闹,整一整,让沉兮没那么容易把她带走。 她就在跟她哥说这件事呢:“你还想不想让我嫁出去了,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那么容易就被吓跑,趁早别嫁了。”疼爱妹妹的哥哥怨气很大,她妹妹一走就是大半年,就为了追那小子,是沉兮割裂了灵魂救了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能阻止,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待两天就要把妹妹娶走了! 他心里非常不平衡。 “别人吓跑了容易追,我这个要是吓跑了,还不知道窝哪个世界去呢!” 兄妹俩正吵着呢,忽地感觉到周身有些发凉,转头一看,就见沉天笑黑着小脸瞪着他们。 “哎哟喂,我的小宝贝,”小贝将孩子拢到身前,“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疼外甥的舅舅说:“是不是饿了呀,从昨天家里就一直忙,都没好好吃饭吧,今天你太爷爷,就是你舅舅我的外公,请来的这个五星级大厨很不错,舅舅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然后也顾不上跟妹妹争什么,屁颠颠地去拿吃的好伺候外甥。 “怎么了,看你这小嘴,够能挂上一斤油了。今天妈妈和你爸爸要结婚,你不高兴吗?”是亲爸跟亲妈,笑笑是被沉兮宠着长大的,跟沉兮关系很好,笑笑没理由不开心,“还是下面那些小朋友烦到你了?” 笑笑摇头,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是男子汉了,不能再靠着妈妈,想站起来,被他妈硬拽着不放。 好吧好吧,就让她抱着吧,真拿自己的妈没办法。 “妈,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和爸爸的养子?在大樊朝的时候这样,现在也这样?我明明是你和爸亲生的不是吗?” “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没办法接受半年的时间,你就可以长到七八岁,到时候一个不好,会因为人们的恐慌,然后造成大麻烦的。” 世间的普通民众就是这样,他们可以很迷信,又拜神又拜佛的,所以她父亲这大师的名头才能被接受,可是要真有奇异的事情发生,最先排斥的,也是他们。 “我们既然跟他们生活在一块,就得应和他们,这叫入乡随俗。” “那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活在一块?我们像以前那样,在山上住不是也挺好的吗?” “那你以后怎么找媳妇啊?”小贝戳了下他的小脑袋,随即笑叹道,“每个世界都有它美好的地方,我们会在这些地方,留下我们美好的记忆,人都是群居的,总少不了亲朋好友,如果我们在山上一避就是几十年,那妈妈,就再也见不到外公外婆,见不到妈妈的舅舅,见不到太姥姥他们,见不到妈妈以前的那些老同学了,更见不到妈妈的妈妈和爸爸,哥哥了。你要见不到爸爸妈妈,你会不会想我们呀?” 笑笑点了点头。 “他们当中也有很可爱的人,你要善于去发觉,”小贝摸摸笑笑的头,又捏捏他的脸,“不经历人世界的风风雨雨,情情爱爱的,就白活这一遭了,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你会有你的人生。”没有父母参与的人生。 “其实,我们在一个地方也不会待很久,算起来,也就短短数年,就算到时候我们不走,他们要么老去,要么重病,等他们死了,就不可能再见了,到时候我们换了另一个地方,就可以很光明正大地说,你是我俩亲生的儿子了,就怕你到时候长大了,反而别扭觉得我们矫情呢。当然啦,如果你现在就很在意这点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对外说,你是我们的儿子,亲儿子。” 笑笑问:“那对你们有影响吗?” 小贝故作思索:“影响其实不大,就是会有点闲言碎语罢了,这没什么,我儿子高兴最重要。” 哪里只是闲言碎语啊,在这个世界里,她顶天了也就二十岁,八年前她才十二岁啊,怎么生的孩子?但别人想怎么说,就让他说呗,虽然她前面讲了很多,要学会融入人类的世界,感受人世间的美好,但其实都是忽悠儿子的,为了家人,以上皆可抛。 笑笑仔细看了看他娘的脸,发现她笑得毫无阴霾,是真的不介意。 他轻轻一叹,少年老成地道:“算了,就现在这样吧,我可不想你被人家说闲话的时候,躲被窝里偷哭。”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你妈我什么时候偷哭过?” 笑笑捂着被打了的头往后退开,朝她吐舌头:“刚还叫人小宝贝,还抱着人秀秀呢,现在骂我臭小子还打我,你们女人,真善变。” 然后在他老娘发飙的时候,赶紧跑了出去。 小贝想追,她老妈班澜和外婆正好进来,看见后小推了她一下:“干嘛呢干嘛呢,这马上到时间了,还不赶紧坐好,沉兮要过来接你了。” “哦哦。”顾不得找儿子算账,小贝赶忙在床上坐好。 其实他们真正的结婚,是父亲仇诗人为他们合点一盏夫妻灯,告知祖先,祭拜过天地,再拜过父母就行了,摆酒迎上门这些,都是意思意思做给左邻右舍看的,好让夫妻俩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夫妇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婚礼啊,因为不想太辛苦,是能省则省。 反正最繁重梦幻的婚礼,她已经经历过了,谁还比得上皇帝的大婚啊,小贝觉得有那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她是真怕了。 但她想好好地简单地过一下流程,然后就可以脱了这身沉重的衣服首饰,洗个澡窝被窝里看新出的电视剧,都老夫老妻了,讲什么洞房花烛夜,天天过着呢。 偏她哥口里嚷着不能让妹妹随便嫁出去,其实是自己童心未泯想玩,在沉兮来接她时,将她给藏起来了,找了几个女的,弄成她的样子去糊弄沉兮。 小贝心想她哥真幼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把戏,沉兮什么人啊,这哪糊弄得了他。 后来才知道,宝哥要沉兮封了神眼,只留肉眼,不允许用神识和灵力,而几个变成小贝模样的女孩,身上则都沾了小贝的味道。 但宝哥显然还是小看了沉兮,沉兮不紧不慢地转悠了一圈,再趁宝哥不备,窜到小贝藏身地点,破了宝哥的障眼法,一把扛起小贝就窜出门去。 身后留下众人大笑和宝哥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也是小贝第一次看到沉兮,如此不稳重的一面,她搂住他的脖颈,感觉意外的好。 再后来,就是两人给来宾敬酒,吃酒席,闹哄哄的一顿后,婚礼算是结束了,小贝回了婚房,沉兮被宝哥几个拉住灌酒,小贝一点不担心他,自己洗了澡后,终于可以如愿地窝床上看电视了。 天知道,不管是樊世界还是灵神世界,都是没有网络的,她哈网哈了许久了。 沉兮回来后瞄了她一眼,就进浴室洗澡了,洗完后出来爬上床,从后面,将下巴搁在小贝肩上:“你看这个有什么意思,今天他们告诉我一个片子,特别好看,要看看吗?” 小贝正觉得剧中的女主有点脑残想换部剧看,听到他这么说便问:“什么剧啊?” 她倾身到电脑前要搜索,沉兮阻止了她,拿出一个u盘插上,然后点开视频。 影像开始,小贝以为是电影呢,看到一名美少女穿着校服在一个像是教室的地方睡觉,唔,这是校园片? 然后老师生气了,让她放学后留下来,然后…… 小贝从迷茫到震惊到脸红到上头,反应过来想去关掉它,被沉兮拉住手,一个翻身,将她压了下去。 “我们好久没有学习了吧?” “……” “我还记得你当初让我给你补课的,我学费可是収了的,要不,我们现在来?” “……” “先从叫老师开始吧!” “……滚!” 222 番外二 222 番外二 因为沉兮和小贝的完整回归,饕餮也随之被重新镇压,原世界里恢复了平静。 在后续事宜也逐渐的处理完,日子开始清闲下来后,就会开始考虑生活的品质。 沉兮夫妻俩做起了生意,是一家超市。 一楼就是各类食品,二楼是各类花草。 在这里买的食品,比那些贵得吓死人的保健品要健康,孩子吃了聪明伶俐,女人吃了睡眠好了皮肤好了,男人吃了更龙精虎猛,老人吃了腿脚都健朗了,或许没有那么神,但确实是越吃越喜欢。 而花草,就是一些盆栽,鲜花等等,这里的草更绿,花更美,香味更怡人,只要来这里逛过的,都会抱一两盆花草回去养养,越养人越精神。 这家超市开在魔都中某个一点都不起眼不繁华的角落,可人们宁愿多花点时间,还是想去那边买,有时候还怕去晚了买不到,而这家超市,一个月里只开半个月,饶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 笑笑安排进了学校,让他去体验自己的人生,他有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不再想着到深山里去隐居了,前不久去参加青少年毛笔书法大赛,得了第一名,还学起了跳舞,前不久有部剧招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不知怎么的被看重去面试,还真的被选上了,小家伙迷上了演戏的滋味,想以后往这方面发展。 对此,他母亲表示:“……” 算了算了,随孩子去吧,自己孩子什么德行清楚得很,不至于被坑得很惨。 小贝最近有自己的苦恼。 她想跟沉兮来个二胎。 明明当初第一次,就怀上了笑笑,她还以为自己是易孕体质呢,结果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二胎愣是没个影。 这没道理啊,沉兮火力那么猛,她好几次都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两人也一直恩恩爱爱的非常和谐,如果说两人体质不对生不了,可笑笑不是生出来了吗? 真是令人头痛。 她娘就给她出主意,让她和沉兮去度蜜月,玩着玩着,可能就怀上了。 小贝觉得有理,就开始阻止策划,正好去国外看看,他们的捉鬼组织是什么样的,谁知道一去,就真遇到了,唔,颇为“精彩”的事。 因为笑笑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不愿再跟着大人混,小贝只要跟沉兮两人出去,过一过真正的二人世界。 他们到浪漫的f国,租住了一个庄园,庄园很漂亮,但里面的佣人白天在这里打扫工作,到了晚上六点之前,就会全部离开,只留下一个管家。 这是从他们签订在这里工作的第一天,就有的要求,不遵从的就会被直接解雇,每天六点前,管家都会点名,然后看着他们离开。 庄园的主人很少出现,也从不往外借,这次不知为何,竟同意将庄园租借给小贝两人,还让他们住多久都可以,晚上不用像那些佣人一样离开。 两人到的第一天,随意地逛了逛,当天晚上洗了澡后,有志一同的只是抱在一起睡觉,什么都没做,像是旅途劳累,不想折腾。 深夜两点,正是睡熟的时候,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树梢摆动,房门,静悄悄地开了。 床上一角往下陷,就好像有个隐形人爬上床一样,且下陷的位置还在变动,一点点地朝着睡着床中间的两人靠近。 微凉的风拂上沉兮侧颜,小贝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外国女……鬼,正趴伏在沉兮脸上,眼看着就要亲下去了。 “啪……” 仇小贝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女鬼给扇飞了出去。 肖想她的老公,还妄想轻薄,找死。 沉兮也睁开眼,慢条斯理地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他活力四射的妻子跳下床,狠揍了女鬼一通,让向来都是自己吓别人的女鬼哭饶不止。 “我错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以前这些都是外语,每次考试前都要沉兮突击补课,又有那么多年在“外”生活,学过的一点外语早忘光光了,哪里还听得懂。 于是继续揍,揍到她爽为止,反正也揍不坏。 一番活动之后,小贝觉得浑身胫骨都松快了,扭了扭脖子坐回床上,双手环胸:“说吧,我给你机会诉说你的罪状。” 女鬼捂着被打肿不敢恢复的脸,哭着说了一通叽里咕噜的话。 小贝一脸蒙,转头望向看好戏的沉兮,沉兮这才发挥起他翻译的作用,将女鬼的诉求说了一遍。 女鬼本来是一个富家小姐,是父母到了中年才生的她,因此对她非常疼爱,可同时看管得也非常的严厉,她生活在美丽的牢笼里,有一次,从女佣那里无意间看到浪漫的爱情故事,就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遇到她的命定天子。 而且那本书,对那方面描写得挺露骨的,青春期的少女就有了那方面的悸动。 可她父母将她看得很严厉,她更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勇气脱离父母走出去。 直到,父母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可在结婚那天,她父母意外去世了,她温柔的丈夫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将她害死,侵吞她所有的遗产。 还好她还有个忠心的管家,为她收住最后的庄园,那个丈夫曾经想把庄园卖掉,被她狠狠地吓过一次后,他自己心里也有愧,害怕,最后不但没卖,每年还出了一大笔保养费给管家,才让庄园维持着她生前的模样。 女鬼报仇的心渐渐地就歇了,她这一生都活着父母的保护下,父母死了,她发现自己活着也没太大的意思,她就是遗憾,死之前都没有体验过做女人的感觉,没能知道那本书写的那样那样是怎样的感受,随着时间越久,这遗憾就成了执念,在心中发酵得越来越……渴望。 今天又看到了沉兮这么棒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身材气质,无一可以挑剔的,她就忍不住想尝一尝,哪怕亲两口都好啊。 在沉兮翻译到这里后,突然就停了下来,而女鬼则眼睛发光的,眼巴巴地望着小贝。 小贝一头雾水:“怎么啦,她还说了什么?”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不应该看着沉兮吗? “她说,”沉兮声调有一点古怪,“你的体质难得一见,想附身在你身上,然后我们俩做爱做的事,她不会抢占你的意识,只要感受你所感受到的就可以了。” 小贝:“……” 她傻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马跳起来:“这怎么可能!” 女鬼还在哀求地对她说着,沉兮这次尽职尽责地为她翻译:“她说她只要体验一下就行了,让你能够成全她这个小小的冤枉,她只是跟你连接了感觉而已,又不是要取代你。” “那也不行,我的感觉就等于她的感觉,那和你做爱做的事情的究竟是我还是她!”小贝气急了,冲上去将女鬼团吧成一团丢了出去,并在门上、窗上统统贴上符纸,确保她不会再进来后,她跳上床压上沉兮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说,你是不是也想让她附我身,你好借机尝新鲜的?是不是觉得人家外国鬼长得漂亮,心动了?” 沉兮眼眸含笑地将暴怒的小妻子反压在shen下,俯首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没有说,就算小贝同意,他也不会同意的,先不说做不做那档子事,单单是附身他就接受不了,那感觉就像自己的妻子被玷污了,哪怕对方是母的。 不过看小贝凶巴巴气呼呼的样子挺好玩的,他就不打算说了。 接下来的旅途,小贝都跟吃了炸药似得,对沉兮各种挑挑拣拣,发起脾气来连饭都不吃,必须要他一口一口仔细喂着才行,也不准他的眼睛往有美女的方向瞄,哪怕他只是无意间扫过去一眼都不行,沉兮始终含笑陪着,脾气好好的哄着。 看似小贝在作,可她越作,沉兮在第二世第三世染上的阴狠气息,一点一点的消退,逐渐回到第一世时的模样,温润、稳重、美好。 玩了快一个月的时候,两人准备回去了,回途的飞机上,乘务员送上飞机餐,他们坐的航空公司不错,飞机上的餐食都挺好吃的,小贝本来还挺期待的,结果吃第一口,就忍不住跑卫生间吐了。 之后就跟连锁反应一般,她吐完就再吃不下任何东西,喝口水就难受,然后还晕机,倒在椅座上难受得不行,沉兮看得心疼,给她输送了灵力,竟然没让她好一点,这就奇怪了。 到家时,小贝是被抱进屋里的,把班澜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出去旅游一趟出什么事了。 然后仇诗人给女儿检查了一下,给了结论。 怀孕了,快一个月了。 沉兮:“……” 小贝:“……” 虽说他们是打着要怀二胎的旗号去旅游的,可八九年都没怀上,哪可能出去玩一次就有的,之前他们也没少玩啊。 谁知道真的…… 小贝想到刚出国时住的f国庄园,遇到的女鬼,算算时间,应该也是那一次怀上的。 所以,怀二胎还需要受一受刺激? 因为有了危机感,所以赶紧再怀上一个? 不等小贝反应过来,沉兮已经开始联系医生,要准备产检,准备营养餐,准备孕妇装,准备婴儿房,准备婴儿用品,准备产房! 好像明天就能生了一样。 小贝看得抽了抽嘴角。 唉,人生啊,真是处处有惊喜! 223 番外三 223 番外三 小贝怀二胎的时候有些抑郁。 可能是当初怀小宝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加上孕期种种不良反应,让她从一开始的开心,慢慢地开始惶恐不安,晚上睡觉时有噩梦,白天无事就盯着窗外发呆,或者拉着沉兮不放。 沉兮想了想,决定带她来了孕期的时空之旅。 第一站,樊世界。 他们还是出现在苏轻灵那每天都有人收拾,但没人住的院落里,没有像小贝那样从水里钻出来,到的时候干干爽爽的。 听到这边有动静,仆人前来查看,然后又惊又喜地跑开了,没多久,苏轻扬就自己赶了过来:“三姐,真的是你们,太好了。” 之后由苏轻扬领着两人逛了逛青石镇,还在街道上看到大打出手的几个乞丐,从当中某个乞丐的轮廓上看,有点像是苏轻风? 苏轻扬已经成亲了,孩子刚周岁,小贝作为姑姑,给她留了一份礼物,就前往凌城。 凌城繁荣和平,如今已经可以和四大城并驾齐驱了,可惜的是,凌城主不在,她的属下憋着笑的说,她跟夫婿闹了点意见,夫婿不知跑哪去了,她得去追回来。 小贝:“……”婆婆真是好兴致啊。 沉兮要是敢再跑给她追,就打断他的双腿。 怀孕后越发残暴的小贝想着。 然后他们来到黎山城,拜见了厉老爷子。 厉老爷子収的小徒弟天资不错,加上有小贝留下的药调理身体,老爷子越活越年轻了,修为也因为心境地放松而提升不少。 他担心会给孙子的自由门带来麻烦,一直严格的规束着厉家子弟,不让他们打着厉家的名号在外行恶,随着厉老爷子的崛起,大长老的权柄逐渐旁落,大少爷和四少爷被扔到厉家最偏角的地方,要不是厉老爷子看在他们还是自己孙子的份上,多少派人照顾着,估计这两大少爷,没被折磨死先自己饿死。 这两少爷起先还大骂着对他们不尽心的仆人,好吃的好喝的越来越少,慢慢的都没人愿意管他们,任由他们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没得打理,且他们的修为一降再降,再扛不住饿了,仆人借此饿他们几顿,他们就老实了。 小贝不想给肚中的孩子再造什么孽,觉得折磨他们也差不多了,就趁着好不容易来这一趟,结束了这两兄弟的命。 跟厉老爷子待了几天,让厉老爷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夫妻俩才继续上路,来到神境大陆。 神境大陆现在可热闹了,明明最早开灵食店的是灵境大陆,可神境大陆才是真正将灵食店推广开的地方,他们随便进了一座城,就能看见至少一家的灵食店、茶楼。 小贝还是很想念灵食店的,虽然里面大部分食物,是她跟照她自己世界里的食物弄的,但这里的食物,可全是灵植和灵兽作为原材料,无论是口感还是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许久没吃,小贝馋得很。 沉兮带她进了一家有灵食店扩展出来的饭店,这里头的灵米,是从清子村,小贝曾经种植的那块研究出来的上好灵米,这里的菜,加了灵食店里进的调味料,因为有调味料,让很多灵菜、灵兽肉变得综合,不会吃到不同属性,或者等于高于自己就产生不良反应,也不会因为吃到低等级的就一点效果没有,甚至,这些菜里还有灵植,只是灵植做菜,价格会更贵一些。 最主要的是,有调味料,这味道也是棒棒的。 因此,这家开在灵食店对面的饭店,非常的受欢迎,大家很喜欢来这里吃饭。 “一看就是牧风的手笔。”小贝接过沉兮给她擦拭过的筷子说道,当年走的时候,她就将饭店的理念告诉过牧风、颜宝和封尘,还给了不少配方,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整出来了。 点的菜慢慢的上齐了,有“青菜炒肉”,有“红烧肉”,还有“糖醋鱼”。 “红烧肉”看着跟原世界的红烧肉差不多,可吃进嘴里,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灵兽的肉质更佳更q,还有灵力滋补着自己。 来到这灵气充足的世界,就是不一样。 从孕后就一直食欲不佳的小贝,今天总算是敞开了肚皮吃,吃得那是一个身心舒爽。 沉兮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这顿点得又多,他也跟着吃撑了。 两人都没啥形象地靠着椅背腆着肚子,暂作休息,沉兮还想着走的时候,要不要放两头灵兽到钠戒里储藏,等小贝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杀。 休息了会,夫妻俩就准备走了,以前没能好好逛逛神境大陆,现在得好好玩玩,这是个对灵力最没有束缚的世界,沉兮可以发挥出他神灵的最大“作用”来。 可刚要起身,就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包间。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占我葛爷的房间!” 一个油腻中年男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恶声恶气地喊着,他看到沉兮,先是嫉妒,看到小贝时,又两眼发光。 “你们俩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此包间是葛爷我的专用吗?” 阻拦不及的小二随后跟着进来,好言劝阻:“葛爷,我们灵食饭店是有规矩的,这间房本就是特意空出来,给自由门里特殊身份的成员的,是有一次您来的时候实在没位置,才先给您用的。” 这间包间是整个饭店里最好的,这位葛爷用过一次,硬是说这包间以后就是他的专属,不许旁人用,之前没有门里的特殊成员过来,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先用着了,而今天,沉兮丢给他们一块令牌,他们自然是安排在这房间里的。 谁知道葛爷今天也来了,知道特等包间有人了,居然直接闯进来。 “混账,葛爷早说过了,这是葛爷的房间,你们灵食饭店,还想不想做生意了?现在,要么立马将他们赶出去,要么就等着关门吧。” 本来想走的两夫妻不走了,小贝轻抚着肚子笑道:“这位葛爷好大的口气。” “知道我们葛爷是谁吗?”葛爷身旁的女人娇横地说,“他可是我们丝城城主的儿子!” 葛爷得意地挺胸抬头,却听沉兮冷冷地一句:“丝城?我看是死城吧。” “你……”葛爷气极,直接道,“给爷把这男的扔出去!这女的别动,”他猥琐地看着小贝笑,“留着,爷有用。” 他身边带的人,可都是天境级别的。 伙计见了,想要阻止,被不知何时赶来的老板拦住,示意地看看沉兮,再朝他摇摇头。 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好嘛! 街道上的人正在缓缓行走,忽看到灵食饭店二楼旁侧一角,“砰”地发生一声爆响,就看到那面墙破了个大洞,几个人被从大洞里丢了出来,砸落在地上形成了几个人形大坑。 女人尖叫着跑掉,葛爷也想跑,但他跑不了,刚一动就被一股吸力吸到包厢中间并且跪了下去。 他慢慢地抬头,就看到矗立在他身前的沉兮,那张俊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让他遍体生寒:“你、你敢对我下手,我、我父亲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他可是帝境……” 他话还没说完,沉兮一只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背上,只是微微一踏,小葛同志浑身一震,瞳孔瑟缩放大,青筋暴起似在忍受着极端的痛苦,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看他表面没怎么样,其实体内每一寸都溢出血来,他的眼睛瞎了,他的喉咙声带断裂。 要不是怕过于血腥,沉兮更想将他的眼睛直接挖出来的,可是怕红色冲撞到有身孕的小贝,便迂回了点。 小贝不明所以,还以为沉兮将他定住了,屁颠颠地上前,抬脚跟着踹了两脚,沉兮赶紧扶住她,怕她站不稳往后仰,跟她过了瘾后,让饭店老板将人拖回城主府,给“家长”好好看看。 墙上的破洞灌进大风,小贝深吸一口气,摆动摆动手臂,觉得这么闹一场的,身心都舒畅了,之前抑郁什么的,都不是事。 所以她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然后……然后她就被沉兮抗走了。 等牧风几人赶到的时候,只留给他们一个破洞需要他们去补,还有找上门来,想要为儿子报仇的死城,不,是丝城城主。 没见到人的牧风有些火爆,扭动扭动脖子:“看来,这座城得换个城主来当当了。” 让他懊恼的是,在他耍酷说这句话的时候,颜宝和封尘已经一马当先地冲出去了。 啧,真不是兄弟! (全书完)